回到明朝当王爷 第530节

永福眨了眨眼,问道:“喔?皇兄不是诳我?”

“嗳~~~君无戏言,哥哥怎么会诳你?”

“那……拿来我看!”一只莹白的素手伸到了正德鼻子底下。

“呃……”正德尴尬地退了一步:“这个……婚书被杨凌……给吃掉了。”

“嗳!”永福公主幽幽一叹,又委委曲曲地跪回地上:“永福知道母后、皇兄不忍永福受苦,所以善言相欺,永福心中感激。可女子之义,从一而终,那婚书又非食物,怎么可能吞得下?皇兄不要骗我了。”

张太后和蔼地道:“永福啊,你皇兄没有骗你,婚书真的被杨凌吃掉了。”

“女儿不信,婚书便是永福的清白,婚书在谁那里,女儿便该是谁的……妻子。”永福眼睛盯着自己的鼻子尖儿,这句话说出来,酥胸下好像忽然闯出一匹野马,在里边狂奔乱跳,浑身都在战栗之中。

这句话实是她这一生,说出的最大胆、最羞人、也……最痛快的一句话。

三大学士一听,好像同时患了老年痴呆,眼神呆滞,肌肉松弛。李东阳望天,杨廷和看地,焦芳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手指甲看得津津有味儿,好像那是一篇绝世好文章!

张太后刷地一下立起身来,气得脸色铁青:“女儿是堂堂公主,怎么说出这般话来,三大学士股肱重臣,倒不会有一个说出去,可这终究是个丢人的丑事,女儿什么时候变的胆子这么大、这般不知羞了?当日在戏台下我就觉得奇怪,女儿果然暗暗喜欢了那个姓杨的!”

只有一个朱厚照,还没听明白自己妹妹的心思,他在那儿乐不可支地道:“朕的好御妹,你还怕将来有人变出一份婚书又来争驸马不成?那婚书在杨凌肚子里呢,早濡的面目全非无人认得了,御……御……”

他四下瞧瞧,忽然发觉大家伙儿全都有点不正常,不禁奇怪地道:“发生了什么事?”

张太后宫袖一卷一甩,粉面生寒,叱道:“立即传哀家旨意,把陈辉、孙世博召回宫来,由哀家、皇上和三大学士为公主择选驸马!马永成,扶公主回宫!”

“是,奴婢遵旨!”马永成急忙迎到永福公主面前,刚要伸手去扶,便僵住不敢再动了。

永福跪在那儿,俏脸沉静如水,她抬起右手,轻轻探至发间,缓缓抽出一枝碧绿剔透的玉簪,锋利的簪尖抵住了自己的咽喉,轻轻地道:“女儿知道,此违祖制。可是女儿也不愿受人摆布,受那一嫁再嫁之苦,母后不答应,这选驸马之事就此作罢好了。女儿此生,再不嫁人,求母后允准。”

老实温顺的孩子一旦犯了倔劲儿,那才是最厉害的,九头牛也别想拉回来,张太后刚向前走了一步,永福手中的簪尖便刺进了咽喉,一粒殷红的血珠渗了出来。可怜这身娇肉贵的永福公主,从小被人呵护得如珠如玉,浑身上下晶莹玉润,断无一点瑕疵,今日为了杨凌却两次流血。

张太后见状气得浑身哆嗦,冷笑道:“好,好,好!你真的长大了,竟然如此不守规矩!驸马不选了,送公主回宫!”说罢一拂袖子,带着身边宫婢太监直趋后殿去了。

永福公主心里一沉,两行珠泪涔涔而下,她默默一拜,起身便走。

焦芳一双奸诈的眼珠子骨碌碌乱转:机会终于来了。

他忽地也站起身道:“皇上,老臣有些内急,告退一下。”正德茫然一点头,他也急忙跟出去了。

此时,正德也已猜出妹妹心意:“她……喜欢了杨卿?这下可不好办了,她喜欢谁朕都能帮她,只要她自己开心就好。可是杨卿……杨凌有老婆啊!东晋时倒有过公主下嫁已婚之人的先例,嫁的还是大名人王献之,可王献之受了皇命之后,也是休了妻子才娶的公主,妹妹呀,皇兄……皇兄若为了你,逼着杨凌休了幼娘姐姐,那种事情我怎么干得出来?”

焦芳借口尿遁,一出了慈宁宫便迈开老腿,踉踉跄跄去追永福公主,永福边哭边走,忽听后边有人直喊,扭头一看,只见年逾八旬、白发苍苍的焦阁老一溜小跑儿地追上来,忙拭了拭眼泪,微施一礼道:“焦大学士。”

焦芳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试探着道:“呃……殿下,老臣冒昧,公主殿下可是想嫁……想嫁那个吞了公主婚书的人?”

永福泪眸一扫,没有回答。焦芳捻着胡须,侧脸旁顾,用眼角窥着公主神情,很阴险地道:“老臣年逾八旬了,心软呐,怎么受得了这世间小儿女生离死别的痛苦,只可惜不知公主心意,老臣纵想效力,又怕唐突了。”

永福眼睛一亮,急忙道:“焦大人,你……你有办法劝得我母后回心转意?”

焦芳蹙着眉头道:“太后那是,固是一难。不过……公主与……与吞了公主婚书的人可是两情相悦,暗订了终身?”

永福一怔,脸色微赧地垂下了头,幽幽地道:“他……他不知道我的心意。”

焦芳道:“这个么……可就难办了。太后正在气头上,就算太后心疼公主,这回心转意,总得慢慢说服吧?选驸马闹得天下皆知,若是公主突然许给了选婚官,这风雨还能少得了吗?那个人还不知道公主情意,公主总不希望皇上下旨强迫他娶妻吧?

那个人可是极重情意的男子,为了妻子连圣旨都拒而不接过的,如果当今永福公主过门儿,那正妻之位必须得虚席以待,公主就算不在乎,可是这皇家的体面在乎呀,就是不知道他……他肯不肯为了公主休了元配呢?”

这一说,永福公主也愣住了,听了太后又要给她先驸马,心里一急,她就一个念头,和太后摊牌,表明她的心意,太后一反对,她除了拗气谁也不嫁,根本没想过这么多事儿,听焦芳一说,才悟到就算太后那一关过了,恐怕事情也不是那么好办的,根本就是困难重重呀,就连他……他是不是喜欢自己,都是听了他抢婚书的事后一厢情愿的想法。

永福这一想,顿时窘出一身汗来:我怎么这么笨呀,现在可怎么办才好?我倒不想夺了幼娘之位,可是无论是朝廷、百姓,还有他、她……会这么想么?

她急忙向焦芳问道:“焦大人,您……您可有什么法子帮我?”

焦芳缓缓道:“若要平息选婚风波,公主就得身份已定;若要太后回心转意,就得以母女亲情慢慢规劝打动;若要那人心甘情愿地娶公主为平妻,而不致为了皇家规矩驱离妻妾,这一切一切,要达到目的,都要公主……有一个更合适的身份,再假以时日徐徐图之。”

永福公主屏息道:“我……我不在乎身份地位,可是我……我要怎么做?”

焦芳眯起眼道:“以前,有位公主,皇上要选婚嫁予吐蕃赞普时,她……正好也是十六岁,为了避免远嫁塞外,便声称要为外祖母祈福,出家做了道士,搬出宫住进了道观。等到和婚之事平息了,她就还了俗,嫁了个如意郎君……”

“啊!太平公主……”

焦芳微微一笑道:“正是!太皇太后病体不愈,如果殿下为祖母祈福尽孝,无论是太后还是皇上都无话可说,也阻止不了。这第一么,争取了时间;这第二,太后那里一天两天还忍得,时间长了……殿下可是太后的亲生骨血,她舍得你青灯古佛了此一生?

这第三么,出了家就是四大皆空,抛却尘世间一切身份,公主可以把封号让皇上收回去,等到还了俗再重新颁发封号,亲王公主这一品级是要择选吉日举行皇家大典,隆重颁发金册的……”

老焦芳奸笑道:“这段时间怎么着也得两个月,这两个月公主就是一个没有封号、没有品秩的女子,有了太后的默许,国公爷要娶一个普通的皇族女子有什么难的?再然后……这公主封的就是国公夫人了。”

老狐狸白眉一蹙,困惑地道:“公主不能下嫁已婚之人、不能让丈夫另娶妻妾,可是皇家要是封一位国公夫人升格做公主,总不能逼着人家妻离子散吧?”

他摇摇头,叹道:“孔圣人定大礼,也不曾提过这种情形,唉!老臣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头疼,真是头疼!”

永福小公主毕竟才十六岁,一听喜得几乎要蹦起来,她兴冲冲地道:“好!本公主马上去找皇兄,我要……出家做道姑!”

“不不不不,不做道姑,做女尼!”

“啊?要……要剃头发啊!”本来小姑娘恨不得青灯古佛谁也不见了,可是现在听了老家伙一通忽悠,心眼儿活泛起来,又不舍得那一头青丝了。

“嘿嘿嘿……”焦芳奸笑两声:“年青女子出家,大多先带发修行,待年岁渐长,佛心坚定,这才正式剃度为僧。公主现在不过是把宫装换成缁衣罢了!

至于您那一头秀发……殿下,那个吞了婚书的人,怕才是您最难过的一关呐。出家为尼,这一头秀发剃还是不剃,让他替你心疼着,岂不更好?”

……

“长公主殿下!臣……臣有罪!”

杨凌走进皇宫里昏暗的小佛堂,见永福公主一袭白衣,背面而跪,正双掌合十默默礼佛。她的一头秀发已打开了宫髻,柔顺地披在雪白的肩衣后,杨凌心中一痛,默默地跪在了她的背后,慢慢低下头。

“她要出家了,才十六岁的女孩儿,受此打击竟然心灰意冷,要青灯古佛了此一生!”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一生一世,每当我想到凄冷的佛堂内,一个韶龄如花的少女枯坐在佛像前憔悴了红颜,在一声声空洞的木鱼声中青丝换成白发,我……我如何能够承受……”

杨凌的眼睛湿润了,可是看到永福公主一身雪白圣洁的气息,劝她回心转意不要出家的话竟然说不出口。

“杨国公……”永福公主拜了三拜,盈盈起身,转过头来:“你不是我的臣,我也不是你的公主,我已决定出家为尼,法号修缘,潜习佛法,谨身修性,为太皇太后祈福。”

杨凌泪光莹莹地抬起头,发觉永福公主一脸恬静,还挂着温柔的笑意,就像大慈大悲的观世音、女菩萨,就差掌中托着支甘露净瓶了,哪有一点绝望出家的悲戚,不觉为之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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