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明朝当王爷 第495节

京师百姓闻讯大哗,商贾罢市、学生罢学,翰林院和太学院的人鼓动百姓包围了押送文武百官的锦衣卫,堵住了街头闹市。刑部的差官刚才来通知我,要我马上回去。”

杨凌略一思索,马上道:“走,回来了就得见皇上一面,我和你一起去。”

两个人匆匆到了前宅,叫上伍汉超一众侍卫,飞马绝尘,直奔京城而去。

“这是什么人整刘瑾?这阵子刘瑾风头甚劲,俨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京城第一人了,清流一派被他整治得落花流水,都察院的势力已经被他夺去大半,竟然还有人敢上书跟他作对,这不是和自己当初让钱宁弄材料,整治寿宁侯张鹤龄的手法如出一辙么?”

杨凌一边纵马疾驰,一边心思电闪,根据自己掌握的讯息迅速分析着京中的情势,忽然一个念头跃上心头:“不会是韵儿知道了我的死讯,才叫人干的吧?不……她的消息不应该那么快,我第三天就出了山,一路回京片刻不停,我的死讯送到她手里,再由她派人进京那得多少天?”

原来,那一日杨凌经过鸡冠崖下,瞧着溪旁草木顺流倾斜的景象,忽然发觉斜坡上有一些被砸断折断的痕迹,虽然不多,可是在这常年无人去碰触的原始草木中,如果有心去看,就有点显眼了,出于小心,杨凌便令军队停止了前进。

命令卫队就地休息后,杨凌趁机观察了周围的情形。

那鸡冠岭在上古年间可能本是一个大岩洞,由于强烈地震或地壳变动,一大半坍塌了,只留下一侧山壁和顶上探出来的像屋檐儿似的一片连绵的穹顶,侧面的山壁经过千万年的风化虽然已经不再是光滑的熔岩状,可是仍是陡直难攀。

趁着四处是散乱的士兵活动,杨凌下河观察了一阵,由于拓拔嫣然只是需要一些炸点放置炸药,利用爆炸力产生的震荡促使崖顶塌陷,所以穹顶凿落的石块并不多,直接坠下的碎石块都被巴旺派人扫起投入水中,直接溅到草丛里的石块本来就少,又被雨后山洪一冲,根本瞧不出什么破绽。

杨凌抬头瞧瞧那乌沉沉的崖顶,灵猿也不可攀,何况崖顶形如倒扣的盘子,更不可能有人爬上去,难道只是过往行商歇脚时弄断的?

杨凌去对面竹林方便了一下,由于无所发现,疑心渐渐去了,可是人对一件事一旦起了疑心,就会想起许多平时忽视的事来,杨凌想到了去福建时,若非埋伏在路上的何参将是自己人,那次埋伏自己是必死无疑了,当时还没想到福建官员会对自己下手呢。

这一趟来四川得罪的人可更多呀。都掌蛮散逃的余孽、朱让槿被挖出来的手下势力,这些人都和自己有着不解之仇,会不会路上做手脚?

他甚至还想到了拓拔嫣然,在山口送行时,她翩然转身间腰巾上露出的鲜艳鸳鸯。从两人的信中看,她和朱让槿彼此情深意笃,就算知道自己所爱之人是个阴险狡诈之人,心中已无爱意,也不会这么快另寻新欢呐,何以她腰间别着鸳鸯丝巾?

小心驶得万年船,种种疑虑掠过心头,杨凌不由又谨慎起来,设想了种种设伏的可能:投石?崖顶如穹,人在穹下,站在崖上伤不了人;伏兵?这条驿道虽经官府修缮过,最宽处也只能容两车并行,七列士兵行进,前方就是突发利箭射倒一片,能伤几个人?要不就是设堵石想来个水淹七军?

想到这里,杨凌自己也哑然失笑,路在山底开出,旁边是溪,对面的树林地势更低,如果蓄洪水往下冲,水还没冲到这里,已经拐道淌进林子去了,所以也不可能。

抱着最后一丝本能的疑虑,杨凌派了几个亲兵上山搜索,看看是否有人动了什么手脚。李森派来的领兵将领卢千户见过往的商贾车队都过了好几遭了,大人却迟迟不下令启程,便亲自赶来促请,拱手道:“钦差大人,大军歇息得也差不多了,咱们是不是现在就出发呀,迟了怕是晚间赶不到涧口镇,就只能在山里过夜了。”

杨凌道:“卢千户稍等片刻,我的亲兵上山勘察一下,等他们下了山咱们再走不迟,让大家多歇息片刻吧。”

卢千户愕然道:“上山?”他抬头看看山,迟疑道:“这座山峰光秃秃的也没有什么,上山做什么?”

杨凌指着路边断折的杂草对他说起,只是那草木被士兵们一阵践踏,全然没了形状,也看不出什么异状了。

听了杨凌的疑虑,卢千户不禁失笑,对杨凌拱手道:“大人想是最近又打仗又问案的,用神过度所以疑虑多心了,这千年古崖偶尔总有风化碎片跌落的,砸折花草并不稀奇,何况偶有客商停下汲水洗脸什么的,因此弄断并不稀奇。

大人看这山崖,从侧面爬上去倒没问题,可这崖顶跟屋檐儿似的,咱们遮在下边,有歹人站在上边又能如何?不若……保护大人是下官的责任,出来时李森大人再三吩咐,不惜一切代价务必保证大人安全。

大人既有疑虑……这样吧,一会儿大人带亲兵从竹木林中穿过,下官率仪仗车队走大路,咱们过了鸡冠岭这处险地再汇合。一来呢,现在日头稍偏,正照在这条路上,秋老虎也晒人呐,大人在竹林中走,既荫凉还能赏赏风景。咱们就隔着一条小溪,如果真有人在此设伏,咱们还能互相呼应支援,待走过这两里险路,咱们再汇合。”

杨凌听他说得慨然,倒像是自己草木皆兵似的,略微有些不好意思,而且卢千户是本地将领,应该比自己熟悉情况,他正待推却卢千户的好意,旁边刘大棒槌舔了舔厚嘴唇说话了:“大帅,俺觉得卢千户说的有理,咱在竹林子里走凉快点,您看咱们的兵,都是京师来的,比不得川兵耐走山路,现在都是一头大汗,进了林子不晒太阳,等拐过这道崖,前边那山不是转向了吗?日头就不能直接晒着咱们了。”

杨凌一向对下属随和亲近,要不然刘大棒槌也不敢跟大帅提条件诉苦,他这一说,杨凌便顺水推舟答应了下来,因为如果他不去,他的亲兵走得再累再热,也是不会离开他半步的。

待伍汉超率人从山上下来,山头上没有发现丝毫异状,这下众人更放心了,杨凌心中疑虑也去了八成,只当是自己多疑了,不过既答应了卢千户和大棒槌,此刻改口未免着相了,于是仍按照卢千总的提议,兵分两路。

卢千总下令军队集合的时候,士兵们纷纷乱乱地往外跑,杨凌和他的三百亲兵就没从林子里出来,而且为求稳妥,卢千户还给他留了两百人,分成三队,分别侍卫在杨凌亲军的前方、后方和密林一侧,以防万一。

两队人马隔着小溪竹林同步前进,眼看前队就要走出鸡冠崖了,杨凌也觉得自己刚才那些怪念头的确是过分小心了,如果依着自己在原地磨蹭磨蹭,两千多人马带的口粮不多,就要在山里饿肚子了。

就在这时,几声闷雷似的爆炸声,然后一片隆隆巨响,整片山轰塌了。大大小小的石块砸了下来,有些大石头砸得地面“吭吭”直响,像野猪投林似的直冲进来,喀喇喇撞得枝杆竹子纷纷折断,林中唏哩哗啦砸倒一片,骇得伍汉超等人拉着杨凌急忙向林中深处又退出十余丈。

这时铺天盖地的尘土也卷了进来,呛迷二目,等到浓烈呛人的味道渐渐淡了,杨凌和他的亲兵卫队全都成了兵俑,怔怔地立在林中,愕然望着原来本是一座陡峭高耸的险峰悬崖的地方,再也做声不得。

只是刹那的工夫,那高耸巍峨的悬崖变成了一座矮山,原本是道路的地方变成了矮山的一部分,尘土飞扬中,两千大军不见了,不止,而是整条驿道河流都不见了。

杨凌的双手都在发抖:炸药,一定是炸药,这时代居然有人想得出利用朝廷管制极严的炸药炸山!这是什么人?

山顶伍汉超已经检查过了,如果设有炸药必是在悬崖内侧,而且炸点、炸药量都绝对不少,那悬崖内侧光洁溜溜,险峻无比,根本想象不出要怎么才能爬得上去。那得需要多少人力、物力和时间,而且还得不被过往行商注意,才能掏出这么多炸点,放置足够多的炸药,轰塌整座山峰?

两千人呐,这是谁这么狠毒?如果不是大棒槌仗着受宠想走个舒服道儿,自己被卢千户劝得回心转意,这五百人也要全被活埋了,现场一个活口都不可能留下。

在那样的天险之下,借助人力稍稍一灭,那种惊天动地之威谁能抵挡?

杨凌的眼睛都红了,他正想奔出去看个明白,前方探路的探子们却飞跑回来,说是看到远处丛林中扑出大批身穿当地百姓服装,手执钢刀的大汉,正沿着山路和小溪向此处猛扑过来。

伍汉超惊骇问道:“有多少人马?”

那探子摇头道:“看不出来,不过人马数量一定超过咱们。”

此时断后的探子送来了同样的消息,伍汉超得此消息,根本不敢在原地再探消息,当下不顾势若疯虎的杨凌挣扎,和刘大棒槌夹起他便走,两百多人向密林深处急急退却。

看这情形敌人分明是有备而来,如果自己搜山后,敌人又将探子派回山顶窥探,那么大人这些隐在竹林中的队伍恐怕也难匿踪迹,会被崖顶的人看到,两边伏兵无数,此时情况不明,上策唯有一走了之,留得青山在,后事徐图之。活着,才有机会。

伍汉超这些人不辨南北东西,遇有沼泽、水坑、原始密林的藤萝拦路就绕道而走,巴旺派出搜寻活口的人果然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最后就连他们自己也找不到自己在哪里了,因为他们迷路了。

此时天色已黑唯有天明再想办法出去,士兵们捕了些野兽,就在林中生火烤熟了填饱肚子,山高林密,大树参天,连阳光都难得透进这原始丛林,就是夜间生火也不怕会被百丈之外的人看到。

这些人连滚带爬,全成了泥泞的小鬼儿,杨凌心中难过,更是一点也吃不下。他知道如果是一切由他做主,也不过是让大军多活上个把时辰而已,那峭臂就是带了绳索来,也不知该从何处借力攀爬上去,而且不知要耗时多久,哪有荒唐到主帅看见路边有断径残枝,于是便就此大军回转的?

可是,如果我再小心些,再多疑些,至少可以把队伍分成几组,一队队过去的,说到底还是大意了,卢千户那番话已经打消了他的疑念,要不是大棒槌……杨凌机灵灵打个冷战,环目四顾,士兵们凄幽幽的,都像是孤魂一般。

夜里,杨凌辗转难眠,思来想去,拓拔嫣然的身影总是在眼前徘徊不去。突兀等候在山脚枫树下的倩影、迎风一动间腰巾上的鸳鸯、饮酒时那妩媚如醇酒的眼神……

拓拔嫣然可疑,要搞到这么多火药、出动如此多的人力,办成这件大事,她是有这个能力的。可是……她凭什么这么做?她仅仅是朱让槿的红颜知己而已,而且事实证明朱让槿有很多事瞒着她,以她的性子不拂袖而去就不错了,她会冒莫大风险陷杀钦差?

为了情?她会这么傻么,还对朱让槿一往情深?

要说起来,另有三股势力,比她更有杀自己的理由,而且也同样有足够的人力和财力。一是都掌蛮余孽,深山老林中难保不会遗落一两座小村寨,再加上散落逃走的蛮人,如果集结起来,以他们“活在悬崖上的”习惯,技术上人力上都办得到,只有火药不好搞。

为了亡族之仇,这理由够了。

第二股就是闻风逃跑的朱让槿余部,如果他们有胆子敢来向自己寻仇,火药问题便不难解决,杨凌想起了朱让槿从卫所骗走的火药,那点火药用来装备军队不够、用来炸这一座山也不够,显然他是在依样自己制造火药。

莫说江湖人不计义气,为主尽义的汉子还是有的,以朱让槿的人才,交下的绝不可能全是庸才。

第三股势力……想到这里杨凌一阵心寒,经过朱让槿一事,现在他已经不那么自信双眼所见的旁人品性,朱让槿造反的事现在可只有自己和朱让栩听他死前亲口说过,虽说自己当时还授意朱让栩莫要在奏折中提起,使他感恩涕零,但是焉知他事后不会越想越怕?

这条把柄在自己手里,他这个蜀王可就被自己攥住了脖子,想勒下去就勒下去,这位新任蜀王如果不甘心受制于人,会不会……无论别人为了什么,他可以为的东西是太多了。

这样一想,竟是步步杀机,举目巴蜀上下,再无一个可信之人了。

因为我的一次大意,葬送了两千人的性命,我绝对不能、永远不能再大意第二次!

首节上一节495/837下一节尾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