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之乱臣贼子 第382节

“我知道原因。”清军众将中突然又响起了王鹏年的声音,冷冷说道:“原因就是吴超越那道起兵檄文,因为那道檄文,文中堂才宁可投降长毛,也不愿意投降吴超越。”

“因为那道起兵檄文?什么意思?”吴全美赶紧问道。

“吴超越在那道檄文中,除了指责两宫皇太后破坏大清祖制后宫干政外,还列举了七大乱臣贼首,其中之一就是文祥文中堂。”

王鹏年淡淡说道:“起兵檄文何等重要?文中堂既然位列其中,那他即便主动投降,吴超越也非杀他不可,不然的话,他的起兵檄文岂不成了一纸空文?所以对文中堂来说,向吴超越投降肯定是死路一条,只有向长毛投降,他才有可能保住老命。”

吴全美和清军众将恍然大悟了,也顿时破口大骂了,“老东西,为了他自己活命,宁可让我们冒险向长毛投降,也不愿意让我们向比较可靠的吴超越投降。”

“反正我是不想向长毛投降。”王鹏年又说道:“宁可和长毛同归于尽,我也不愿去给长毛当牛做马,任他们宰割。”

“我宁可向吴超越投降,也绝不愿意向长毛投降!”还有清军将领说道:“这次大战,吴超越明显几次对我们手下留情,投降他我们才更有希望活命。”

主帅吴全美不吭声,只是想起了一件事,自己和吴超越不但是老乡,还是一个姓。

第四百二十三章 莫名其妙

转个头来看看吴超越这边的情况,在九江休息了一夜之后,得知清俄联军的败兵船队逃进了鄱阳湖内湖的消息,吴超越并没有急着下令出兵追杀,选择了一边继续打探敌人的具体情况,一边继续休息,修理在追击战中多少受了些损伤的蒸汽炮船舰队。

吴超越这个决定当然让王孚、徐来和鲍超等吴军水师将领十分不解,都问道:“大帅,为什么不追杀?乱党水师和罗刹舰队都已经元气大伤,昨天晚上又被湖口长毛阴了一把,损失有多大虽然我们的斥候细作还没有探明,但是肯定不会太小,我们这时候出兵追杀,正好可以把残余的乱党和罗刹人一网打尽啊?”

“没这个必要了。”吴超越回答很直接,微笑说道:“乱党和罗刹人已经元气大伤,再敢登陆攻打鄱阳湖沿岸的各处城池等于找死,又没有粮草和弹药可以补充,没有船坞可以修理战船,绝不会留在鄱阳湖里等死,尽快突围逃出长江是他们的唯一选择。”

“所以咱们也用不着浪费力气追杀,在这里坐着等就行了。乱党和罗刹人逃出鄱阳湖时,肯定要再和湖口的长毛干一仗,突围失败还是得逃回鄱阳湖,突围成功也肯定得再被湖口长毛削弱一些实力,到时候长毛同意我们越境追杀当然最好。”

“不同意也没关系,彭泽的黄文金,安庆的林凤翔,还有江阴的吴如孝,这些属茅坑石的长毛头子绝不会错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好机会,用不着咱们出手,照样能全歼乱党和罗刹人的残余水师。”

听了吴超越的分析后,王孚和徐来等人这才恍然大悟,赶紧大拍有些喜欢听奉承话的吴超越马屁,称赞吴超越的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惟有不怎么擅长阿谀谄媚的鲍超十分惋惜,说道:“虽然咱们出不出手乱党和罗刹人都死定了,但可惜了罗刹人的那些火轮船和风帆战列舰,如果能再抢两条过来就好了,九江的水师弟兄,可是谗这些好船不止谗一天两天了。”

“可惜也没办法,想抢过来没那么容易。”吴超越耸耸肩膀,说道:“除非罗刹人招架不住主动打出白旗投降,或者有机会打近舷战夺船,否则我们就只能把那些船打沉。”

鲍超无奈点头,知道夺船不易,却还是十分惋惜错失宝贵战船,结果就在这个时候,吴军斥候又送来了初步探察到的清俄联合舰队在湖口夜战中的损失,吴超越开始还没怎么在意,然而接过报告粗略看了几眼后,吴超越的脸色就有些变了,惊讶的向斥候问道:“探察清楚没有?罗刹人运输船队全军覆没这点,能不能确认?”

“回大帅,可以确认。”斥候答道:“罗刹人的运输船不是被烧毁就是被缴获,没有一条能逃出湖口码头。现在湖口码头上的长毛都乐坏了,正在往岸上搬运罗刹人的弹药武器,还到处都是歌声。”

吴超越的眼珠子开始乱转了,然后先是挥手让斥候下去继续探察,又转向陪同而来的戴文节吩咐道:“文节先生,替我给吴全美写一道书信,向他陈述利害,指出他现在不但已经无法自保,还连逃出长江都已经毫无指望,劝他率领乱党水师投降,我保证优待他和他麾下的水师将士。”

戴文节答应,又有些疑惑地问道:“大帅,你怎么会突然决定劝说吴全美投降?吴全美对京城乱党的忠心可不只是一般,当初我们起兵时他孤悬吴淞口,被我们和长毛联手包围,他都还没有半点动摇。”

“此一时,彼一时也。那时候是他还有从海上逃回北方的选择,但现在嘛。”

吴超越冷笑说道:“运输船队没了,罗刹人和乱党的水师就算船上还有点弹药和粮食的库存,也肯定支持不了多久,绝对没有任何希望突破下游长毛的层层拦截,继续突围注定只会是全军覆没,只有投降保命才是他们的最好选择。这时候寄书劝降,肯定有不少成功希望。”

戴文节恍然大悟,赶紧提笔做书。吴超越又叫来事前雇佣备用的俄语翻译代笔,给沙俄舰队目前的指挥官也写了一道书信,同样是劝说沙俄舰队投降,并保证以国际法善待沙俄俘虏。末了,吴超越才向王孚等人吩咐道:“王孚,计划改变,去安排水师准备出航,等我和长毛那边交涉好了,马上杀进鄱阳湖,逼乱党水师和罗刹人投降。”

……

吴超越之所以要和太平军交涉,是因为当初自己在谈判划分防区时让步过大,为了安抚被自己多次揍得满地找牙的湖口太平军,吴超越同意了太平军提出的条件,答应未经太平军允许不得让吴军蒸汽炮船进入张家洲南北航道,只有风帆战船才能在太平军的监视下自由进出鄱阳湖。

当时吴超越的让步目的,当然是为了彰显自己与太平军化敌为友的诚意,证明自己绝无任何偷袭长江下游的意图,但吴超越却万万没有想到会出现今天这个情况,所以无法,吴超越只能是先征求太平军的同意。

还好,当吴军使者乘船赶到湖口与太平军交涉后,虽然性格强硬的林启荣极不情愿让吴军蒸汽船队进入鄱阳湖,好在统帅太平军水师的胡鼎文及时向林启荣指出,说是清俄联军仍然还有一战之力,如果全力突围或者大举反攻太平军水师报仇的话,目前还没有来得及消化胜利果实的太平军湖口水师肯定会损失惨重。所以胡鼎文极力建议林启荣答应吴超越的要求,让吴军水师进入鄱阳湖去追杀残敌,如此一来,太平军水师不但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全,还有希望再拣点便宜,再俘虏几条战败后落单的敌船。

听了胡鼎文陈述的利害关系,林启荣也这才改了口,点头同意让吴军水师进入鄱阳湖作战。吴军使者大喜,赶紧乘船回到九江向吴超越报告,吴超越一听也十分欢喜,赶紧登上曾国藩号,亲自率领吴军水师主力向鄱阳湖开拔。

因为有林启荣的允许,吴军水师当然十分顺利的进入了张家洲南航道,也十分顺利的转入鄱阳湖湖口,逐渐进入了鄱阳湖内湖,期间吴超越还下令船队尽量远离湖口码头,避免太平军误会。然而就在吴军水师全部转进鄱阳湖内时,湖口那边却急匆匆的冲来了一条快船,船上使者高举白旗不断摇晃,大声要求与吴超越见面。

觉得奇怪,吴超越当然立即召见了太平军使者,谁知太平军使者却一见面就对吴超越说道:“吴大帅,我们贞天侯请你立即退兵,离开鄱阳湖。”

“为什么?”吴超越疑惑问道:“你们贞天侯刚刚才答应让我们进鄱阳湖,怎么现在又要赶我们出去?”

“因为清妖和罗刹人的水师残部已经向我们投降了。”太平军使者得意洋洋地说道:“我们只要出兵接管罗刹人和清妖的船队就行,没必要再劳烦吴大帅你的水师动手了。”

“乱党水师和罗刹人已经向你们投降了?怎么可能?”吴超越怀疑自己听错了。

“清妖的请降使者现在就在湖口码头上,大帅如果不信,可以马上派人去看。”太平军使者得意洋洋地说道。

吴超越更加惊奇的上下打量太平军使者,见他的得意神情不似作伪,吴超越心中难免更是疑惑,暗道:“怎么可能?于情于理,满清朝廷的水师都应该向仍然还打着满清旗号的我投降啊?还有,俄国人也应该优先选择向我投降啊?”

觉得事情奇怪,吴超越当然不肯马上离开鄱阳湖,又盘算了一下后,吴超越对太平军使者说道:“回去告诉贞天侯,就说本帅会退兵离开鄱阳湖,但什么时候退兵由我自己决定,他无权要求本帅立即离开……”

“吴大帅,清妖和罗刹人已经向我们投降了。”太平军使者赶紧争执道。

“急什么?听本帅把话说完。”吴超越也打断太平军使者,说道:“放心,本帅不是去抢着接受乱党和罗刹人的船队投降,本帅只是担心他们突然投降或许有诈,想去帮你们威慑一下他们。你们可以先去接受他们的投降,他们如果真的向你们投降,本帅绝不干涉,他们如果是诈降,我们也可以就地歼灭他们。”

听了吴超越的承诺后,太平军使者这才稍微放心,赶紧回去向林启荣报告,吴超越则继续率军前行,搜索目前还不知道位置的清俄联军残部。

又过片刻,湖口太平军仅有那两条蒸汽炮船匆匆出港,长鸣着汽笛以最大马力南下,迅速越过保持匀速行驶的吴军船队,带着滚滚黑烟一路向南。见此情景,吴超越当然是更加摸不着头脑,疑惑说道:“这么急?难道乱党和罗刹人真向长毛投降了?”

“孙少爷,绝对是诈降!”旁边的吴大赛赶紧说道:“乱党水师和长毛激战多年,互相之间仇恨不共戴天,绝不可能是真降。肯定是乱党水师骗长毛去接管他们的船队,然后乘机突然偷袭,报昨天晚上的一箭之仇。”

“诈降的可能不大。”吴超越摇头,说道:“乱党水师和罗刹船队现在都已经是穷途末路,诈降偷袭即便得手,也没有任何的翻盘希望,早晚都是死路一条,诈降注定只会死得更惨。所以除非乱党水师和罗刹舰队是打算和长毛湖口水师同归于尽,否则绝不可能是诈降。”

吴大赛一听大失所望了,旁边的王孚也十分失望,说道:“这么说来,这次我们是白跑一趟了。”

“白跑就白跑吧,昨天晚上长毛也努力不小,这是他们应得的奖励。”吴超越很会哄自己开心,说道:“还别说,其实我还是第一次进鄱阳湖,游览一下风光也不错。”

言罢,吴超越还突然想起一事,忙说道:“对了,我老师曾国藩阵亡在鄱阳湖东岸的灰山,我还从来没到现场去祭奠过他,机会难得,既然咱们没机会逼乱党和罗刹人的水师投降了,就去灰山跑一趟,让我祭奠一下老师。”

王孚答应,赶紧指挥船队直往灰山而去,同时派人联络尾随监视吴军船队的太平军快船,说吴超越登上太平军控制的鄱阳湖东岸只为祭奠老师,别无他意。

抱着游山玩水的心态一路向东南开拔,至今留有战火遗迹的灰山也很快就出现在了吴超越的面前,遥想起当年和曾国藩的种种恩恩怨怨,吴超越当然是嗟叹万分,也忍不住留下了几滴鳄鱼眼泪,怀念其实是被自己害死的曾国藩。末了,吴超越还眺望着曾国藩阵亡的灰山喃喃说道:“恩师,你的在天之灵,可一定要保佑我尽快铲除京城乱党……”

“轰隆!轰隆!”

远处突然传来的沉闷炮响打断了吴超越的默默祈祷,吴超越惊讶回头搜索炮声来援时,很快发现炮声来自西南面的鄱阳湖水面深处,炮声还一直连绵不绝,似乎正在激战。再然后,吴超越难免更加惊讶地说道:“难道真是诈降?我那个助纣为虐的败类家门吴全美,竟然能有愿意和长毛同归于尽的决心?”

“大帅,现在怎么办?”王孚赶紧问道。

吴超越盘算了一下,微笑说道:“派几条舢板去看看情况,问问长毛要不要帮忙,乘机拖一拖时间,让长毛多吃点亏,叫他们知道抢着接受投降是什么下场。”

王孚奸笑应诺,立即派出了舢板小船去现场和太平军联系,吴超越则按照原计划乘坐小船登陆,在亲兵保护下登上灰山,在曾国藩阵亡的地方流着眼泪祭奠了一番,塑造自己尊师重道好女婿的虚伪形象。

祭完了曾国藩,抹着眼泪回到旗舰上时,恰好王孚派出的舢板也回到了主力军中,眉飞色舞的向吴超越报告道:“大帅,乱党水师和罗刹人果然是诈降,突然开炮偷袭长毛的两条蒸汽炮船,直接重伤了一条,带队的长毛大将胡鼎文已经撤退,还请我们帮忙消灭乱党和罗刹人的残余船队,给他们报仇。”

“活该!报应!”吴超越很是幸灾乐祸,然后才吩咐道:“传令全军,向炮声响起处开拔,歼灭乱党和罗刹人的船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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