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之乱臣贼子 第348节

吴超越和杨秀清都在携手抗清的大事上不犯糊涂,这一点当然坑苦了可怜的满清朝廷,甚至还没等吴军和太平军联手发起进攻,光是太平军在山东南部大规模集结和湖广吴军大量增兵北线这两个消息,就已经让满清朝廷一日三惊,惶惶不可终日。

这时,吴超越越俎代庖给满清朝廷出的借兵之计也收到了理想效果,尽管满清朝廷没再磕头作揖的恳求俄国出兵,俄国公使伊格纳季耶夫还是主动做出了大幅度让步,不再要求满清朝廷割让东北和外蒙等大片领土,仅仅只是要求满清朝廷先割让一块西北土地就答应继续军事援助,还答应在太平军从海路北上时出动俄国远东舰队给满清朝廷帮忙,准备先帮已经奄奄一息的满清朝廷挺过这口气,然后再借着出兵镇压太平军和吴军的机会继续敲诈勒索。

即便如此,京城政变集团上下还是不敢有半点的大意,因为即便俄国答应帮忙,在西伯利亚铁路还没有修建的情况下,万里之外的俄国军队和军事援助还是无法迅速送到京城给他们续命,满清朝廷还必须得靠自己先挺过这一波吴军和太平军的联手猛攻,然后才有希望,不然的话,满清朝廷也就彻底完了。

满清朝廷现在还能勉强靠得住的军队有三支,一是京城禁军,二是僧王爷麾下的满蒙骑兵和附属步兵,三就是骆秉章和胜保率领的山东清军。其中京城禁军和山东清军都不能动,唯一能被满清朝廷当做战略机动队的也就是僧王军,所以在如何运用僧王爷这支军队的问题上,满清朝廷里吵翻了天,也让僧王爷出够了风头。

有人认为应该把僧王爷的军队留在直隶,优先固保直隶,拼死抵抗吴军和太平军的联手进攻;也有人认为应该把僧王爷请到山西,保护满清最后的可靠钱粮来源地;还有人认为应该把僧王爷当救火队员用,那里先告急就先救那里,然后再掉过头去救其他战场;各说各有道理,吵得天翻地覆都没有结果。而僧王爷则是风光八面,早早就以大清的救世主自居,嚣张得不可一世。

慈安、慈禧和鬼子六都不擅长军事,当然也就在各种不同的意见面前不知所措,根本无所适从。结果关键时刻,已经复出为官的吴超越老上司官文出了一个好主意——建议慈安和慈禧向满清朝廷目前硕果仅存的战略家骆秉章求援,问他是什么看法。

采纳了官文的建议给骆秉章去文后,骆秉章的答复也很快就被快马送回了京城,也替慈安和慈禧等人找到了目前唯一正确的战略选择——全力防范太平军!避开吴军锋芒,以空间换时间,用山西的南北纵深拖住吴超越,等待俄国援助到达。

“骆籥门是这么认为的。”首先看到骆秉章奏折的鬼子六讲解道:“吴超越逆贼兵锋过锐,大清军队与之交战,即便取胜也必然要元气大伤,不但再难防范吴贼的后续援军,还连长毛军队都再难以抵挡。”

“好在吴超越的出兵方向对我们有利,吴贼军队如果从开封一带大举北上,那么用不着我们全力防范,光是之前黄河改道形成的黄泛区,就足以拖垮吴贼的粮草补给。而吴贼如果大举进兵山西,纵然山西的官军无法抵挡,仅凭山西的南北纵深和雀鼠谷天险,就足够拖住吴贼相当漫长的一段时间,让我们大清朝廷可以等到罗刹国的军事援助。”

“骆籥门又认为,从道路地理这方面来看,长毛发匪对我们的威胁虽然最大,但长毛发匪是既不如吴贼军队精锐,也不及吴超越逆贼奸诈,仅凭山东官军之力,即便杀不退长毛发匪的北上贼兵,拖住长毛发匪的脚步也有很大把握。”

“长毛发匪对我们威胁最大的是他们的火轮船舰队,可我们也没必要和长毛在海上交战,长毛的火轮船即便打下大沽口,也最多只能开到天津城下,到时候长毛被迫登陆作战,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所以骆秉章建议,对吴贼采取以空间换时间的拖延战术,由山东官军全力防范长毛陆师,僧王爷的军队不必调动,仍然驻守直隶,待长毛发匪从海路北上时,海上避其锋,陆上挫其锐,再待罗刹远东舰队南下助战时,便海陆夹击,全歼从海路北上的长毛!如此一来,京畿无忧之后,僧王爷的军队便可以先救山东,助山东官军击退陆上长毛,然后再集中全力应对吴贼的进犯。”

听了鬼子六讲解,又反复看了骆秉章的奏章,不懂军事的慈安和慈禧低声商议了许久之后,也只好一起叹了口气,说道:“也罢,死马当活马医,就按骆爱卿的方略来吧。”

第三百八十一章 丧心病狂

收到吴超越命令新湘军攻打开封并突破黄河的命令后,曾国荃在第一时间用书信向吴超越问了一个问题——如何处置曾经派人刺杀过吴超越的英兰坡?是千刀万剐报仇雪恨?还是故意留他一条活命收买人心?

吴超越的亲笔答复就一句话——英兰坡本姓郑,名瑛桂,汉军正白旗人,为了更象满人才改姓。

吴超越的答复似乎有些没头没脑,然而曾国荃却对吴超越的暗示心领神会。然而就在曾国荃摩拳擦掌,准备弄死英兰坡给未来侄女婿报仇出气的时候,河南清军却抢先做出了一个十分重要的军队部署调整——原本负责与洛阳吴军对峙的清军崇安部突然主动放弃了汜水,东撤到了郑州,似乎象是准备与开封清军联手对付曾国荃这一支军队。

如果换成了其他的吴军将领负责执行曾国荃所承担的任务,遇到这样的情况肯定是不以为然,甚至还会认为有围城打援的机会,逼开封和郑州的清军其中之一与自军在野外决战。然而曾国荃却相反,才刚确认了崇安率军东撤到郑州就立营驻扎的情况,饱读史书的曾国荃就马上嗅到了一股危险的味道。

“不可能吧?乱党能有这么丧心病狂?但是崇安那支废物主力不直接撤到开封,选择驻扎在郑州,怎么看怎么象是准备用那一招啊?现在又已经开春了,桃花汛也马上就要来了……”

苦思了许久不敢轻易弄险,还有考虑到自己已经是湖北临时政府的署理河南巡抚,得为自己将来的治理河南作想,曾国荃便毅然放弃了直捣开封的既定作战计划,决定先打郑州,然后再东进攻打开封。同时曾国荃还派遣使者北上联络清军总兵崇安,明白告诉崇安说——敢打黄河的主意,吴军就绝不接受崇安军的投降!

曾国荃的威胁被崇安第一时间派快马送到了开封,得知曾国荃已经识破自己们的用心后,秘密操持此事的英兰坡和托明阿也顿时把脸拉得比驴还长,之前从许州逃回开封的托明阿还破口大骂,“奸诈狗贼,居然这么快就识破了我们的计划!”

“没办法了。”英兰坡也叹道:“这下子再想靠洪水消灭吴逆贼军彻底没指望了。”

“但我们还可以靠洪水保住开封。”托明阿阴森森地说道:“这时候动手挖开花园口大堤,洪水沿贾鲁河东下,吴逆贼军就再难越过贾鲁河一步,开封城也可以稳如泰山。”

英兰坡又有一些犹豫,托明阿则提醒道:“英抚台,我们没有多余选择了,吴贼兵临城下之后,开封城无论如何都保不住,你身为河南巡抚,丢失省城是什么下场,你应该很清楚。”

又犹豫了许久之后,自私自利的念头终于还是占了上风,英兰坡也这才低声说道:“不能用公文,用口头下令,叫崇安派最可靠的人动手。”

让英兰坡和托明阿万分意外的是,他们联名发布的口头命令送到郑州后,竟然遭到了崇安的断然拒绝,崇安还要密使告诉英兰坡和托明阿,说叫他执行这个丧尽天良的命令可以,但必须要有英兰坡和托明阿亲笔的手令,命令上还必须有英兰坡的河南巡抚大印和托明阿的钦差大印,否则就算杀了他,他也不敢这么做!——实在背不起这么大的黑锅。

英兰坡和托明阿当然不愿在这件事上留下墨吃纸,然而没办法,已经识破了他们罪恶手段的曾国荃已然从许州出兵北上,取道长葛直扑郑州,留给河南清军的时间已经不多。所以别无选择之下,英兰坡和托明阿一咬牙,干脆满足了崇安的要求,真给崇安下了签名用印的亲笔命令,让崇安挑选绝对可靠的士兵悄悄动手,暗中挖伤黄河大堤,让即将到来的桃花汛洪水冲毁堤坝灌入贾鲁河,以水代兵抵御吴军进攻开封。

“没事,反正贾鲁河的下游不是吴贼控制地,就是被捻匪打烂的破地方,再下游的淮河流域更已经全部是长毛发匪的地盘,我们这么做了对朝廷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而且崇安除非是脑袋有毛病,否则也绝不敢随意宣扬这件事。”末了,托明阿和英兰坡还这么互相安慰。

英兰坡和托明阿的算盘虽然打得不错,然而他们却忘了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清军崇安部目前所处的位置是在贾鲁河以南,洪水一旦灌入贾鲁河,崇安所部马上就变成了一支孤军。所以他们即便把亲笔手令送到了郑州后,崇安却还是犹豫着不敢动手。

“崇将军,不能再耽搁了,再不动手就晚了。”由托明阿亲兵担任的信使催促道:“托军门交代,要小的亲眼看到你办完了差使再回去。你放心,黄河溃堤之后,你可以马上渡河北上,朝廷那边,托军门和英抚台会替你交代。”

犹豫了再三,崇安还是不敢下这个决心,还借口白天容易暴露,要等到晚上再行事,先打发了托明阿的亲兵离开,然后才和心腹部下商量道:“怎么办?是依令而行,还是抗命不从?”

“大人,小的认为绝对不能这么做。”心腹胆战心惊地说道:“且不说这么做太过伤天害理,死后肯定要下十八层地狱。就算大人你可以狠下这个心,吴贼军队和河南百姓也肯定饶不了你,到时候能不能渡过黄河逃命姑且不论,就算我们过了黄河,吴贼军队也照样在上游过河追杀我们!”

说罢,心腹部下又赶紧补充了一句,说道:“还有,崇将军,别忘了你的部下都是河南本地的绿营兵,你叫他们做这种事,他们也很可能不会听命,到时候把他们逼急了,他们发动兵变杀了你投降吴贼都有可能!”

“可是抗命不遵,托军门那里我怎么交代?”崇安迟疑着说道:“他是钦差大臣,有生杀之权,他追究下来,我承担不起啊?”

“崇大人,恕小人说句大胆的话,你不必交代,更不必承担。”心腹部下小心翼翼地说道:“托军门和英抚台给你的亲笔手令,就是你献给吴逆贼军的最好礼物,你如果是为了这件事抗命降吴,想来朝廷也没脸追究你在满州的家眷。舒保、有凤和都兴阿这些旗人,在吴超越那边也混得不错。”

犹豫到了天色微黑,当托明阿的亲兵再次来到崇安面前催促时,崇安也终于下定了决心,果断命令手下把托明阿亲兵拿下。然后召集全军将士,把托明阿和英兰坡的无耻命令公诸于众,结果以河南本地绿营兵为主的崇安军将士果然是怒吼震天,纷纷要求拒绝从命,崇安也乘机宣布决定投降吴军,与丧心病狂的托明阿和英兰坡一刀两断!早就被吴军打怕了的崇安军将士也马上欢声如雷,无不支持崇安这一正确决定。

再接着,还没等吴军开拔到郑州城下,郑州知县王绶林就已经在崇安的劝说下主动易帜投降,同时投降的还有周边的荥阳和荥泽两县。甚至就连距离开封比距离郑州更近的中牟县,也在得知托明阿和英兰坡的掘堤命令之后,当天就易帜投降了吴军。

被崇安出卖的后果远比托明阿和英兰坡想象的更加恶劣,尽管他们一再声称手令是崇安伪造,手令上的印章是萝卜刻成,还装模作样的命令各地清军和团练守卫黄河防范洪水,然而饱受黄患之祸的河南军民百姓却还是一边争先恐后的投降吴军,一边严密守卫黄河堤坝,不给托明阿和英兰坡任何再偷偷动手的机会,也帮着曾国荃军不费一枪一弹就直接开抵了开封城下,四面合围了河南省城。

隆隆炮声中,很懂攻心战术的曾国荃一边用开花炮弹和改进型康格里夫火箭猛轰开封城内,以强大的火力震慑敌人军心,一边用吴军队伍中已经十分罕见的弓箭把大量书信射入城内,揭露托明阿和英兰坡妄图以洪水淹没河南东部的丧心病狂之举,号召开封清军斩杀英兰坡和托明阿开城投降,早就听说过这件事的开封守军也更是军心浮动,大都无心再战,也早就打起了只要吴军破城就马上放下武器投降的主意。

垂死挣扎的英兰坡和托明阿当然矢口否认吴军方面对他们的一切指控,一边大喊与开封城池共存亡的口号,凭借几年来修建的坚固工事负隅顽抗,一边征调正在豫东南与捻军交战的清军回援开封,同时不断向直隶的清军求援,既不敢放弃省城而走,更不敢再开城投降。

毕竟是钱粮物资优先供给的省城,靠着此前堆资源堆出来的坚固城防工事,还有托明阿麾下的满蒙士兵全力守城,开封城还真扛住了一段时间,等到了直隶清军给出的求援答复。然而这个答复却让托明阿和英兰坡彻底绝望——太平军石达开部在向山东清军发起全面进攻的同时,还派陈玉成率领一支偏师杀进了直隶大名府,直隶清军现在自顾不暇,自然腾不出手来救援开封。

更加打击托明阿和英兰坡还在后面,第二天清晨,城外再度传来消息,说是从豫西南回援开封的清军已在杞县一带被吴军舒保部击败,被迫撤回了归德府,已经无法再救援省城。结果英兰坡一听嚎啕大哭,哀号开封休矣,托明阿则是脸色铁青,突然冲英兰坡大吼道:“哭什么哭?脑袋掉了碗大的疤!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们除了以身殉国之外,还能有什么选择?!”

英兰坡流着眼泪点头,还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药瓶,哽咽说道:“吴贼一破城,我就马上吃这个,托军门,如果可能的话,麻烦你叫人把我偷偷埋了,我不想让我的尸体落在吴贼手里。”

“闭嘴,没用的东西!”托明阿咆哮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考虑你的尸体?也不考虑一下我们在死之前,还能为皇上和朝廷做些什么!”

“可我们还能做什么?”英兰坡又留下了眼泪。

“开封城里的军需辎重,粮草火药,绝不能留给吴贼!”托明阿恶狠狠说道:“就算是死,我们也要把这些东西带走,让吴贼只能得到一座空城!也让吴贼和那些从贼的刁民没办法过今年的春荒!”

第三百八十二章 会挑时机

曾国荃始终还是被曾国藩影响太深,始终牢记曾国藩未虑胜、先虑败的教诲,攻打开封时战术仍然有些过于拘泥陈规,没能抓住开封守军士气低落的机会一鼓作气破城,给了托明阿和英兰坡最后垂死挣扎的机会。

也和吴军的攻城战术全都被开封清军破解有关,吴军的主要三个攻城手段中,向太平军学的地道爆破攻城战术,因为开封清军已经把护城河加深到了近四丈而失效;向英国军队学的直接爆破城门战术,也因为多次吃过大亏的开封清军提前用土石沙包堵死了城门甬道而宣告无用,逼得曾国荃只能是使出最后一个办法——直接在城墙上挖洞埋药爆破。

但很可惜,这个战术同样被开封清军给破了,每当吴军在尖头木驴的保护下开始挖掘城墙时,城上的清军便直接扔下浇过火油和火药的芦苇柴捆,又扔下火把点燃,结果火药火油遇火即燃,躲藏在尖头木驴下的吴军将士便直接淹没在了火海之中,只能是扔下尖头木驴撒腿逃命,跑得慢点都不行。

除此之外,开封城的坚固城墙也注定了吴军的这个爆破战术很难得手,就在黄河边上常受水患侵扰,又是河南省城兼千年名城,开封城的城墙不象其他中原城池那样是砖包夯土结构,而是用糯米汁黏结青石包夹夯土筑成!负责凿墙的吴军将士就是使出九牛二虎之力,也绝无任何可能在短时间内凿穿三尺厚的青石,所以吴军的城墙爆破战术几乎是从一开始就注定无法得手。

还好,开封已是一座孤城,在后顾无忧的情况下,曾国荃虽然没办法用自己拿手的铁桶战术困死开封守军,却可以拿更加常规的云梯飞梯战术攻城。而经过一番辛苦努力后,吴军一边填平了一段开封的护城河,一边赶造出了大量的常规攻城武器,便立即向开封城发起蚁附强攻,也终于敲响了开封清军最后的丧钟。

负责打头阵的当然是新投降吴军的河南清军,结果还别说,在吴军的枪炮掩护下,在崇安管带时不堪一击的河南清军就好象的换了一支军队,顶着开封清军的枪林弹雨冲得是既勇敢又坚决,才第一波进攻就有士卒冲上了城墙顶端,然后这名率先登城的勇士虽然马上就被清军士兵的火枪打死,却还是鼓舞起了同伴的军心士气,让他们看到了杀进开封城里发财的希望——曾国荃可是早就说过,那支军队先打进开封城,就可以独享城里三成的战利品!

正统的蚁附攻城战术从清晨一直持续到了下午都没有结束,虽然战斗力仍然很一般的新降兵付出了惨重代价都没能夺占城墙阵地,却还是给战斗力更不如的开封守军制造了不少伤亡,尤其是大量消耗了开封清军士卒的体力。结果曾国荃一看时机已经成熟,也这才真正发力,派遣自己从湖南带来的湘军精锐发起蚁附进攻,也终于在蚁附战中使出了近战利器苦味酸手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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