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之乱臣贼子 第162节

闻知此讯,吴超越当然是命令船队加速前进急赴田家镇,又命令陆师坚守田家镇的铁索防线,绝不能让太平军水师在吴军水师抵达前突破铁索防线的机会,然后才坐了下来研究张德坚收集到的石祥祯情报。

仔细研究了一番关于石祥祯的情报后,吴超越难免是大皱眉头,因为吴军水师即将面临这个对手石祥祯在战场不但勇猛绝伦,有个外号叫做铁公鸡,还有着十分丰富的水战经验,带着太平军水师最远曾经打到过常德,还在岳州的水上战场上赢过湘军水师一次,只不过因为赖汉英指挥错误,让太平军分路进兵湖南,给了湘军各个击破的机会,遭到湘军水师围攻的石祥祯才被迫撤出湖南,输得虽败尤荣。

皱眉的同时,吴超越突然注意到了石祥祯的外号问题,便向侍侯在一旁的张德坚问道:“石朋,这个石祥祯好歹也是石达开的亲哥哥,怎么会有铁公鸡这么一个难听的外号?难道他很吝啬贪财?”

“就属下所知,石祥祯在钱财方面是有一些过于节俭。”张德坚如实答道:“但是属下又听说,他这个外号主要还是因为他擅长打硬仗,尤其是擅长打攻坚硬仗,就象全身是铁的公鸡凿土一样,所以才得了这个有些难听的外号。”

吴超越点了点头,心里隐约想到了一点,却又无法判断是否可行,便也只能是把这个念头暂时藏在心里,仔细又去研究石祥祯的作战特点和用兵习惯。

顺风顺水的优势帮了吴军水师的大忙,一路急行赶到田家镇附近时,才刚隐约看到南岸巍峨的半壁山,吴军上下就已经听到了闷雷一般的连续炮击声,料定太平军水师已在攻打铁索防线,吴超越顾不得派出斥候小船上前侦察,催促水师只是急行而下。

接下来,终于看到湖北新军辛苦建立的可活动铁索防线时,果然正有大量的太平军小船正在冲击拦江铁索,还已经把六条铁索中的其中一条砍断,并点燃了建设在铁索上方的水上工事,长江两岸的吴军炮台虽然也在拼命的开炮轰击,无奈太平军的船小灵活目标小,炮击作用相当一般。

再接下来,当吴超越命令吴军水师加入战斗时,吴军水师的菜鸟本色也顿时展现无遗,在没有敌人船只的威胁和干扰下,忠诚号和仁义号虽然花费不少的时间才勉强掉转船头,让火炮最为密集的船舷面对敌船,期间仁义号竟然还撞伤了一条保护它的吴军小划船,差一点就旗开得胜首战就干掉一艘自军战船。

吴军的小拔船队表现得也很烂,手忙脚乱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队形勉强调整成头围相连船舷对敌的战斗队形,期间同样发生过两次碰撞事故。负责机动任务的小划船靠着优异灵活性表现得勉强还算好些,总算是像模像样的在忠诚号和仁义号面前弧形排开,保护住主力战船的近舷。

吴超越连连摇头的时候,更让吴超越把鼻子气歪的事发生了,因为经验严重不足和心理过于紧张,忠诚号的炮手竟然同时点燃了七八门火炮,火炮同时轰鸣间强大的反座力让忠诚号船体自行倾斜,差点倾翻,打出去的炮弹也全部落了空,没有一枚命中敌人战船,全部偏出了十万八千里。

还好,铁索防线在这个要命时刻起到了关键作用,明明看出对面的吴军水师菜鸟得不堪一击,太平军船队却因为铁索拦道无法立即发起突袭,轻而易举的干掉吴军水师菜鸟。吴军水师的菜鸟将士们也得以在实战中慢慢积累经验,逐渐做到轮流开炮,也逐渐能够把炮弹打到敌人的战船近处,逐渐对下游来船形成了一点威力。

在湖北刚起步,苦味酸的产量太少,吴军水师目前装备的还是实心炮弹和少量黑火药开花炮弹,炮击威力自然远没有苦味酸火炮那么大,好在火炮的数量优势极大的弥补了这个弱点,即便只动用了一半的火力参战,忠诚号和仁义号的参战火炮仍然达到了惊人的五十门之巨,并且全是技术比较先进的英国海军舷炮,射程远威力大,只要蒙中一炮,一发炮弹就能直接干掉一条太平军的小拔船。再加上二十多条吴军小拔船的开炮助战,以及长江两岸吴军炮台的火炮加料,吴军的炮火密度始终都处于绝对上风,把百余条冲击铁索防线的太平军小拔船轰得根本无法还手,接二连三的船毁人亡。

除此之外,还有驻守在水上工事里的清军士兵也发挥了一定作用,一直都在不断开枪射击,射杀敌船上的太平军士兵,战果虽然始终不大,却也不无小补。

在旗舰上看到吴军炮火威力太大,铁索拦道又无法打近舷战,只比吴军水师提前几个小时赶到田家镇战场的石祥祯盘算再三,终于还是让旗舰打出了撤退旗号,撤回了已经没有希望获胜的前锋船队。然后命令水师暂时退往武穴一带的江心岛驻扎后,石祥祯又忍不住举起望远镜细看远处威猛的忠诚号和仁义号,目光中也尽是贪婪,暗道:“这样的好船,如果是我的就好了!”

靠着工事和火力的绝对优势勉强打了一个开门红,吴超越先是派小划船上前灭火,尽可能保能利用的水上工事,然后才命令水师到彩头对自己很好的吴王庙港口屯驻,又十分小心的吩咐水师将士无事不得擅自上岸,全力保护战船,最后才领着赵烈文和王孚等人下船,与驻守在长江北岸的黄大傻、刘坤一和王国才等人见了面。

大敌当前,吴超越当然没什么召开酒会大宴走狗的兴致,仅仅只是下令犒赏了总算没打败仗的水师将士,然后就马上开了一个会,与众帮凶走狗讨论下一步的战术计划。

讨论的结果是众帮凶走狗纷纷建议只守不战,让太平军水师主动来打,凭借工事优势和火力优势象今天这么继续打。吴超越对此却并不满意,还向众人问道:“如果你们是长毛石祥祯,你们会不会还象今天这么打下去?傻乎乎的逆水逆风正面进攻,挨炮弹吃枪子还连还手都难,石祥祯会不会另想办法攻破我们的铁索防线?”

众人纷纷闭嘴,吴超越则又说道:“长毛今天之所以敢这么打,是因为他们不知道我们的水师马上就要赶到田家镇,觉得以他们的水师力量足以捣毁我们封锁江面的铁索防线,他们也确实差点就做到了。现在吃了措手不及的亏以后,长毛肯定不会再这么来正面猛攻了,我料定长毛必然会另生毒计,另外想办法来破坏我们的铁索防线。所以,我们如果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那道单薄的铁索防线上,只会是坐以待毙。”

众将赶紧连连点头,都表示一定铭记抚台吴大人的教诲,吴超越又叮嘱了一通众将万不可轻敌大意后,然后才向刘坤一和王孚等人问道:“刘将军,王将军,我们中间就数你们的水战经验最丰富,以你们之见,长毛可能会用什么办法破坏我们的铁索防线?”

“夜袭。”刘坤一和王孚想都不想就异口同声回答,然后刘坤一又说道:“如果我是长毛的主将,我肯定会派出多支水师小队,连夜偷袭我们的铁索防线。夜深时我们的火炮打不准,最好的破解办法就是派出水师迎战,到时候长毛的小股船队有机会就斧劈锤锯,破坏我们的铁索,没机会就暂时后退另待时机,如果我们出动水师阻拦,他们还肯定会乘机诱敌,引诱我们的水师和他们打进舷战,发挥他们船多灵活的所有优势。”

吴超越连连点头,也是无比担心太平军水师会用这个办法给自己找麻烦,然而再当吴超越问起刘坤一有什么办法阻止这一招时,刘坤一却无奈的摊手说道:“抚台,这末将就真没办法了,水上战场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除非让我们的水师能打赢长毛水师,否则我们就永远没办法阻拦长毛这么做,长毛一次啃一口,总有一次能把我们的铁索防线彻底破坏。”

吴超越搔脑袋了,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收拾水面上的敌人,倒是厚道老丈人冯三保提出了一个比较靠谱的建议,说道:“吴抚台,我们为什么不向湖南水师求援?他们离这里不算远,只要他们掉转头来和我们联手,在水面上我们未必就打不过长毛水师船队啊?”

先看了老实憨厚的老丈人一眼,又看了一眼奸诈卑劣的帮凶参谋赵烈文,见赵烈文点了点头,吴超越忍不住也有一些心动,暗道:“应该去碰碰运气,反正我那个老不死的老师现在也被石达开抽得差不多了,让他元气大伤的水师和我联手,他还更有希望保住他的水师残部一些,这事对他有利,只要他的敲诈勒索别太过份,适当给他点钱粮报酬也没什么。”

拿定了这个主意,吴超越当即让赵烈文代笔做书,以携手破敌为名,邀请自己的理发匠老师把他的水师残部调回田家镇,与自军水师联手对付太平军的水师偏师,派人走南岸陆路急赴九江与曾国藩联系。

被刘坤一和王孚料中,当天夜里,太平军果然就派出了小股船队偷袭吴军的铁索防线,吴超越也被迫派出了小划船迎战,以火枪加手雷好不容易才打退了太平军的小股部队,期间还被迫使出了宝贵的掷弹筒,费效比很低的才取得胜利。然而太平军则屡败屡战,是夜先后三次发起偷袭,初出茅庐的吴军水师将士疲于奔命,辛苦万分。

次日,船只数量占据绝对上风的太平军水师又出花样,竟然又派出了一支船队猛攻吴军力量较为薄弱的半壁山阵地,守卫半壁山的曹炎忠全力迎战,吴军水师也被迫出动去救半壁山水面,然而激战到傍晚,收到太平军水师主动撤退的消息后,吴超越却突然醒过味来,跺脚骂道:“操!中了长毛的疲兵之计了!”

确实是太平军的疲兵之计,盯准了吴军水师船少兵少难以轮换的弱点,奸猾过人的石祥祯凭借太平军船只数量的绝对优势,派出数量大小不一的船队,不断偷袭或者猛攻吴军水师必救的铁索防线,让训练尚未成熟的吴军水师疲于奔命,穷于招架,削弱吴军水师将士体力的同时也打击吴军水师的士气斗志,吴超越虽然早早就看出了石祥祯的险毒用意,却苦于水师力量太弱,不敢发起决战求胜,只能是把水师一分为二,让忠诚号和仁义号轮流出击,保护唯一能阻止太平军水师和吴军水师打近舷战的铁索防线。

即便把本来就薄弱的水师分为两股出战,作用仍然不大,在太平军水师孜孜不倦的反复努力之下,吴军的六道铁索防线还是先后被斩断了四条,水上工事也被太平军水师烧毁捣毁了七八成,防线摇摇欲坠,薄弱到了十分危险的地步。

还好,就在第四道防线被太平军捣毁的那天傍晚,去和理发匠老师联系的信使终于风尘仆仆回到了吴超越的面前,呈上了理发匠亲笔的回信,还说吴超越只要理发匠老师提出的条件,已经突破太平军封锁重新汇为了一股的湘军水师就马上全部回援田家镇战场。

知道理发匠老师开出的条件必然十分苛刻,也早就做好了被敲诈勒索的心理准备,然而打开了火漆密封的书信仔细一看后,吴超越却鼻子就当场气歪了——曾国藩竟然以湘军水师战船损失过多和大量熟练水兵闲置为名,要吴超越把‘忠诚号’和‘仁义号’这两条战船借给湘军水师使用,或者以六万银元的原价直接卖给湘军水师!

“慰亭,我总算是知道全天下谁最能趁火打劫了。”赵烈文也苦笑着冲吴超越说道:“知道你的水师薄弱,那怕连长毛的水师偏师都对付不了,也知道田家镇的水上防线一旦被长毛水师突破,你仅有的两条好船也很难保得住。所以就来了这么一手,逼你选择是把忠诚号和仁义号送给长毛,还是送给他。”

“老不死的!”

第一次辱骂老师的话直接骂出声音,结果报应也来得很快,帐外突然有一个传令兵飞奔进帐,向吴超越行礼说道:“禀抚台大人,我军营外来了一群人,为首者自称湖广道御史富阿吉,还是朝廷派来查办赵师爷的钦差大臣,要求立即与你见面。”

听到这话,吴超越和赵烈文先是对视了一眼,然后异口同声的叹气说道:“雪上加霜啊!”

第一百八十四章 账目果然不对

如果不是在军营里,吴超越肯定是马上大张宴席,摆上山珍海味,美酒佳肴,找来十个八个貌美如花的妙龄少女,载歌载舞的欢迎咸丰大帝派来的查案团。但是很可惜,吴超越此刻正在纪律第一的军营之中,还是在两军交战第一线的军营里,所以没办法,吴超越就在好是委屈一下富阿吉和阎敬铭这对钦差正副使了。

面对着吴军士兵呈上的淡酒小菜,身材矮小又形容古怪的阎敬铭倒是吃得又香又甜,世家出身的富阿吉却是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连筷子都懒得碰一下。吴超越看出他的不满,忙说道:“富大人,实在抱歉,田家镇远离州府县城,我军目前又正在与长毛交战,物资转运困难,实在拿不出什么好的酒菜款待于你,还望你千万恕罪。待本官攻破了长毛后回到武昌城,一定摆最好的酒宴向你赔罪。”

“吴抚台不必客气,下官还不饿。”富阿吉干巴巴的回答,又主动说道:“吴抚台,议议正事吧,岳州府同知王勋弹劾你的幕僚把持湖北巡抚衙门,越俎代庖替你行使巡抚权力,还窝娼嫖妓肆意挥霍,涉嫌贪污湖北藩库的钱粮,关于这件事,不知你做何解释?”

“无中生有!无耻诬告!”吴超越回答得十分干脆,说道:“惠甫早在上海时就已经进了我的幕府,他是什么人我最清楚,他是替我掌管文案,但湖北的每一件大事,都是他与我商量了由我拿主意决定,只有一些繁杂小事是他替我裁定,但也是每次公文都要让我过目,我同意了签名才下发施行,这算那门子的架空我?又算那门子的把持湖北巡抚衙门?”

“还有涉嫌贪污,更是无理取闹!他王勋一个湖南同知,从来没见过湖北藩库的钱粮账目,凭什么就一口咬定惠甫涉嫌贪污?关于这件事,我必然会上折子弹劾他诬告陷害,请朝廷替我的幕僚做主!”

富阿吉笑得很奸诈,笑嘻嘻地说道:“吴大人,王大人或许是有点风闻言事的嫌疑,但这也是事出有因,就下官所知,你那位赵师爷在武昌城里,可是租了一座上好宅子,包养了两个青楼女子,这花费可不小啊。”

“那又有什么?”吴超越理直气壮的反问道:“赵烈文并非在职官员,又并不是在丁忧守制期间,包养两个女子侍侯他的饮食起居,违反了那一条朝廷律令?”

“那他的银子那里来的?”富阿吉追问道。

“当然是我给他的。”吴超越想都不想就答道:“且不说惠甫出身于常州富豪之家,家有良田六百亩,桑田八百亩,足够他锦衣玉食。光本官每年给他八千两银子的俸禄,包养两个女子对他来说就是九牛一毛。”

“吴抚台,你每年给赵烈文八千两银子的俸禄?”富阿吉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正在吃饭的阎敬铭也惊讶的抬起头来细看吴超越,一高一低的两只眼睛中目光尽是疑惑。

“富大人,用不着奇怪,我今年还要给他涨到一万两。”吴超越冷笑说道:“至于本官的银子是那里来的,我也可以明白告诉你,是我自家的干净银子,我父亲在广州经营的同顺洋行一直生意兴隆,日进斗金,我又是家中单传,我父亲的银子就是我的银子,一万两银子对我来说,和一百两银子没多大区别。”

富阿吉艰难的咽下了一口唾沫,是既不满吴超越的狂妄态度,又对吴超越妒忌到了极点——富大爷咋就没这么一个好爸爸?暗妒之下,富阿吉点了点头,说道:“好吧,吴抚台你的话下官都记住了,但是抱歉,下官这次办的是皇差,所以下官即便相信大人你绝不会说假话,也得把这件事一查到底,审问赵烈文和核对湖北藩库钱粮的事,下官还请抚台大人尽力配合。”

“钱粮账目随便你查,赵烈文也可以随你盘问,但是你没有拿到真凭实据前,我不能让你拘押赵烈文。”吴超越坦然说道:“现在我军正在与长毛交战,本官时刻离不开赵烈文的辅佐。”

“吴大人,这恐怕不行吧?”富阿吉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本官奉旨彻查湖北劣幕案,如果不把当事人赵烈文暂时拘押,万一他乘机窜供和毁灭罪证怎么办?”

“听富大人的口气,难道仅凭一道无中生有的弹劾奏折,就可以直接把人抓起来了?”吴超越毫不客气地说道:“那朝廷里那么多的弹劾折子,是不是也要把每一个被弹劾的人都先抓起来审问?”

富阿吉无言可对,本来就极不好看的脸色也变得更加难看,半晌才重重哼道:“那好,就请吴抚台交出赵烈文经手的钱粮账目,本官今天晚上开始就要查对与他相关的钱粮账目有没有出入!还有,本官查办期间,赵烈文必须随叫随到!”

“随叫随到不可能,只能看情况行事。”吴超越更不客气地答道:“战情瞬息万变,赵烈文替本官掌管军中文书,又替本官出谋划策制订战术,如果因为富大人你的随时传唤误了军情大事,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富阿吉的脸色更阴沉了,半晌才阴森森地说道:“好,随吴大人你的意,但下官也有言在先,这些事,下官必然会向朝廷如实奏报。”

有肃顺当靠山的吴超越当然不怕富阿吉的威胁,冷笑着一口答应,那边富阿吉则很没好声气的要求阎敬铭陪他下去查对账目,一直没说话的阎敬铭这才开口答应,然后又向吴超越说道:“吴大人,关于贵幕在钱粮账目上是否有出入,为了证明他的清白,光光查对他经手的账目还不够,下官还要查对湖北藩库的总账目,万望吴大人予以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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