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之乱臣贼子 第138节

曾国藩的信使一听更是大喜,赶紧把吴超越的答复写成了两道书信,一道送到湖北交给曾国藩,一道让人捎到京城去交给曾国潢。结果书信各自送到曾国藩和曾国潢的面前后,曾家兄弟也是一起大喜,还一起在心里这么琢磨道:“慰亭如果也亲自进京就太好了,他背后的肃顺、恭亲王和怡亲王这些人,可也是在皇上面前很能说得上话的重臣啊。”

……

再接下来当然必须来看咸丰大帝这边的反应了,很巧也很不凑巧的是,吴超越请求进京述职的折子送到京城时,咸丰大帝正在为吴超越那帮洋人朋友而犯愁,心情不是很好。

犯愁的原因是吴超越那帮洋人受够了两广总督叶名琛的一再拖延,直接把军舰开到了大沽口,直接向满清朝廷提出了修改已经到期的《南京条约》要求。结果冒着滚滚黑烟的蒸汽船开到大沽口,马上就把京城里的八旗老爷们个个吓得屁滚尿流,也把咸丰大帝吓得赶紧下旨备战,同时又断然拒绝了老包令等人到天津谈判修约的要求,并反过来要求老包令和布尔布隆等人继续等待答复,不许洋人踏上陆地一步。

再然后,无比荒唐的事发生了,面对着洋人提出的外交交涉,咸丰大帝不但不自己拿主意做决定,还用六百里加急与远在广东的叶名琛联系,要叶名琛上呈抚驭之方,替咸丰大帝和满清朝廷拿主意该怎么办。(大致相似的史实,历史上咸丰大帝是要当时正在上海的吉尔杭阿拿主意。)

早就知道满清朝廷的外交办事效率有多高,老包令等人也没浪费时间,同意等待满清朝廷答复的同时,老包令和布尔布隆等人又马上带着联合舰队北上,直接赶往黑龙江口去找俄国人的麻烦,还直接告诉出面交涉的长芦盐政文谦,说联合舰队这次北上是去收拾俄罗斯人,帮咸丰大帝教训在领土问题上胃口大得象无底洞一样的俄国佬,逼着俄国佬把几十年前就已经抢占的库页岛归还给中国。

咸丰大帝当然不会相信洋人会好心帮自己讨回领土,无比怀疑洋人是不安好心想玩鬼花样,可是没办法,咸丰大帝是既不敢派水师阻拦联合舰队北上,渤海湾里那些小破船也绝不可能是联合舰队蒸汽炮船的对手,只能是干瞪眼白着急,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

在这样的背景下,吴超越请求进京述职的折子再送到咸丰大帝的面前时,当然让咸丰大帝生出了几分疑虑,差点就怀疑这不是什么偶然巧合,而是与洋人极有渊源的吴超越故意为之。而因为僧格林沁的事和吴超越结仇的惠郡王绵愉更是乘机进谗,道:“主子,洋人前脚刚走,吴超越后脚就送来折子请旨进京,这是不是太巧了?巧得都让人不敢相信?奴才怀疑……”

“你怀疑什么?有话直说!”咸丰大帝很是不耐烦的催促故意卖关子的五叔。

“奴才怀疑,吴超越会不会是替洋人来充当说客?帮洋人对朝廷威逼利诱,逼迫大清朝廷答应洋夷的无理要求?”绵愉阴森森的提醒,又说道:“不然的话,世上那有这么巧的事?他吴超越当上江苏按察使才几天时间,能有什么大事需要面圣述职?”

咸丰大帝也露出了狐疑之色,但还好,对吴超越确实非常不错的肃顺马上就说道:“惠王爷是不是太多虑了?吴超越在折子里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进京除了述职,还有关于平定长毛匪患的大事方略要向主子面呈,有那句话那个字提到了洋人的事?凭什么就认定他是来给洋人充当说客?”

“肃中堂,那吴超越如果只是找借口呢?”绵愉不服气的反问道:“他如果只是找借口进京面圣,进了京后乘机为洋人充当说客,那又如何是好?”

“那一刀砍了吴超越不就是了?”肃顺说道:“吴超越请旨进京述职,面呈平贼方略,进京后却替洋人充当说客,那他的欺君之罪马上成立,他亲笔签名的折子就是铁证,砍了他名正言顺,谁能说什么?他孤身一人进京没带军队,朝廷还用怕他勾结洋人里应外合了?”

绵愉彻底的哑口无言,乖乖闭上臭嘴,咸丰大帝的眉头也终于放缓,旁边新入值军机处的鬼子六也乘机说道:“皇兄,臣弟认为不妨答应让吴超越进京,除了让他当面进呈平贼方略外,只要查清楚他不是为洋人充当说客,皇兄你也可以有一个较为了解洋人的咨询对象。吴超越此前陪同臣弟在大沽口与洋人谈判时,办差还是相当勤勉的,也没有做出任何的卖国之举。”

点了点头,咸丰大帝也终于做出了一个影响巨大的决定,说道:“传旨,准许吴超越进京述职。用六百里加急,叫他赶快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 衣锦还京

“后天!不行,大后天你再来,到时候或许有机会见到我家大人。”

“胡爷,能不能通融一下?下官已经等了四天了,实在等得太久了,下官知道肃中堂这会就在家里,烦请你通禀一声,这是一点小意思,胡爷你拿去喝茶。”

“不行!我家老爷是何等人,是个客人就要立即接见,他老人家还不得忙死?才等四天就等不了,那你干脆别见我老爷算了!看到没有,那位白大爷,我家老爷家生的奴才,都已经排五天队了,今天能不能见到我家老爷还两说!你去问问他,他敢说等得久么?走走走走,快给我走,别挡在这里碍事!”

连推带赶的又把一个外官赶走,肃顺的门子胡大爷这才一屁股坐在门房旁的摇椅上,敲起二郎腿摇晃着抱怨,“他娘的,是个官就想见我家老爷,是个官就想给我家老爷磕头,烦死了!老爷烦,我也跟着烦!”

门房里捧着沉重礼盒排着队等候肃顺接见的大清官员很多,也几乎都听到了那位胡大爷的抱怨,可没有一个官员敢在嘴上多说一句废话,脸上还都陪着笑,心里所琢磨的,也都是希望奇迹能够出现,让咸丰大帝面前的第一红人肃顺肃中堂能够接见自己,给自己一个升官发财的机会。

这时,一辆马车出现在了胡同口,还直接转进了胡同向肃府大门这边过来,然而胡同里早已停满了肃府客人的大小轿子,挤满了轿夫随从,那辆马车没走得几步就难以动弹了,赶车的车夫一不小心,还撞到了一架三品及三品以上大员才有资格乘座的四人抬官轿。旁边的几个轿夫大怒,又欺那辆马车只是普通的民用马车,便冲了上去把那车夫揪了下来,二话不说就是一记耳光,咆哮道:“瞎了你娘的狗眼,撞到我家老爷的轿子了没看到?赔钱!赔钱!”

正闲等得无聊,旁边的其他轿夫随从当然是马上围了过来看热闹,就连管肃府门房那位胡爷也好奇的站了起来看热闹。结果这时候,那辆马车的车帘掀开,一个干瘦如柴的青年走了出来,向那几个轿夫说道:“喂,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就打人。我雇这个车夫是撞了你们的轿子,但撞坏了没有?凭什么要赔钱?”

欺那干瘦青年年轻,又见他穿着便衣坐的也是民间马车,那几个轿夫马上就掉转枪口,冲那干瘦青年大声嚷嚷,“吆嗬,羊群里跳出来一只兔子,你算什么东西?知不知道我家大人是谁?知不知道这里是……?”

“吴大人!吴大人!”

突然响起的亲热叫喊打断了那几个轿夫的狗仗人势,众人定睛细看时,却见肃府是那位眼高于顶的门子胡大爷连滚带爬的冲了过来,还直接冲到了那干瘦青年面前,二话不说就是单膝跪倒打千,满面谄媚地说道:“小的胡二,给吴大人请安。吴大人,你还记得小人不?两年前你来拜见我家大人时,就是小的接待的你。”

那干瘦青年回忆了一下,这才一拍额头说道:“想起来了,上次我来拜见肃中堂,确实是你接待的我。快请起,快请起,肃中堂在家不?我又来给他请安了。”

“在在在。”胡大爷点头哈腰,说道:“我家老爷早有交代,说大人你这几天要进京,如果你来见他,不必通报,直接把你带去见他就是了。吴大人快请,小的这就领你去见我家老爷。”

“多谢。”那干瘦青年含笑道谢,又说道:“稍等等,我雇的车夫撞了别人的轿子,等我先把这事料理了再说。”

再接着,不等那干瘦青年再说什么,那顶轿子的真正主人早已冲了过来,二话不说就给了他的几个轿夫几个大耳光,逼着他们给那干瘦青年和他的车夫赔罪。那几个狗仗人势的轿夫也知道踢上了铁板,赶紧向那干瘦青年和他的车夫磕头赔罪,连声道歉,好在那干瘦青年也很大度,挥了挥手就了结了这件事。而与此同时,那顶轿子的主人自然向那胡大爷低声打听起了这干瘦青年的身份来历,胡大爷则无比得意的低声说道:“吴超越吴臬台的鼎鼎大名,听说过没有?”

别看年纪轻入仕时间不长,但吴超越的名字在大清官场里却早已是顶风臭十里,举凡是稍微关心点时政的,就没有不知道吴超越的人。一听面前的这个干瘦青年竟然就是凶名赫赫的吴超越吴臬台,轿子的主人和在场的其他官员也马上就生出结交讨好之心,但是很可惜,事情刚过,吴超越马上就被肃府下人给请进了肃府,那些官员也只能是跺着脚暗叫惋惜,无比懊悔错过了与当朝风头最劲的少年新晋拉关系套交情的大好机会。

两年时间不见,肃顺的官威明显更足了一些,吴超越在后堂见到他时,他正把一个官员训得象一个孙子一样。不过肃顺对吴超越的态度却又完全不同,刚看到吴超越突然出现,正在发飙的肃顺脸上马上就露出了笑容,笑着骂道:“小家伙,又来气我了?怎么现在才来?老实交代,来京城后,先去谁家才来我这里?”

“肃中堂,天地良心,下官进了城后,可是马上就直接来这里给你请安了,谁家都没去啊。”吴超越一边喊冤,一边赶紧向对自己确实不错的肃顺行礼。

“算你这个小家伙还有点良心。”肃顺笑骂,挥手打发了那个挨训的倒霉蛋,又亲手来搀吴超越,说道:“快起来,让我看看两年时间,你这小家伙长什么样了。不错,壮实多了,真没想到,两年多前在我面前放肆的那个小混蛋,现在也是三品大员了。”

“还不是多亏了中堂大人的提携,没有中堂你的提携照顾,下官那有今天?”吴超越这话倒是难得发自肺腑,也确实,如果不是肃顺自带干粮在京城里给吴超越当靠山,吴超越在官场上绝不可能混得这么逍遥自在。

“也是你自己争气。”肃顺笑着拍拍吴超越的肩膀,笑道:“因为你,主子几次夸我为国举贤,提携你这个少年名将,让主子少操了无数心。”

又夸奖了吴超越几句,肃顺马上叫人安排酒宴,在百忙中抽时间亲自为吴超越接风洗尘,吴超越也赶紧呈上以上海土特产命名的丰厚礼物,肃顺推托了几句后还是赏脸收下,然后才对吴超越笑道:“小家伙,听说你的官声还不错,从没什么盘剥百姓的传闻,打下什么城池也从不允许士卒洗劫百姓,手里应该没什么积蓄,这些东西,又是花你爷爷的银子吧?”

见肃顺说话这么坦白,吴超越也更坦白,点了点头就说道:“不敢欺瞒中堂大人,确实是我爷爷的银子。不过也请中堂大人放心,都是干净银子,我家在广州开的同顺洋行生意一直不错,不用耍什么花样也有银子花。”

“哄鬼去吧。”肃顺笑笑,说道:“回去后,叫你爷爷收敛点,盯上他的清流御史早就不是一个两个了,如果让这些人抓到了把柄,我和恭王爷在朝廷里也很难回护他。”

傻笑着点头,吴超越也在心里决定是得好好规劝一下买办爷爷,别那么竭泽而渔的大肆贪污,适当收敛点细水长流才是正道理。这时,肃顺又突然问道:“你这次主动请旨进京述职,说是要向皇上当面陈述破贼之策,真的假的?”

“真的假的?”吴超越一愣,有些不明白肃顺为什么要这么问,然后才说道:“当然是真的,本来下官呈献的破贼之策也可以写成折子向皇上呈递,但下官觉得最好是向皇上当面陈述的比较好,而且下官进京还想办一件大事,所以就请旨进京了。”

“还想办什么大事?”肃顺有些担心的追问,生怕吴超越是为了洋人要求修约的事而来。

到时候肯定要请肃顺帮自己在咸丰大帝面前美言,吴超越倒也没有隐瞒,很是扭捏的回答道:“下官斗胆,想来活动湖北巡抚这个职位,万望中堂大人成全。”

“湖北巡抚?”肃顺瞪大了眼睛,惊讶问道:“你真的盯上湖北巡抚这个缺?前些天景寿从上海回来,说你想当湖北巡抚,我还以为你是随口说说。”

“中堂大人恕罪,下官当时真不是随口说说。”吴超越诚恳答道:“下官确实想补湖北巡抚这个缺,目的嘛,当然是想再升升官,但下官更多的是为了朝廷着想,想为朝廷补强湖北官军力量,替朝廷守住湖北,堵住长毛的西窜道路,不给贼势继续向西蔓延的机会。待时机成熟,再从湖北顺江而下,直捣江宁,一举攻灭朝廷主力。”

“你在上海不也一样可以为国杀贼么?为什么一定要去湖北?”肃顺疑惑问道。

“大不一样。”吴超越摇头,振振有辞地说道:“下官在上海办理团练,虽然也可以直接出兵杀贼。但朝廷之兵,大半已在江苏的江南江北两座大营,有下官的团练不多,没下官的团练不少,下官就算去江宁镇江参与平叛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起不了决定性作用,反倒又会因为远离上海松江,失去地方上的富商士绅钱粮支持,增加朝廷的军费负担,得不偿失。”

“但如果让下官去湖北办理团练就完全不同了。”吴超越接着说道:“为了平定长毛匪患,湖广官军早已被抽调一空,就连周围的河南、四川和贵州等地的官军也基本上被调走,由朝廷直接控制的官军力量已经薄弱到了十分危险的地步,扑灭贼变和防范长毛西窜,完全只能依靠地方团练作战,地方团练能打胜仗倒还好,可是一旦打了败仗,局势就会不可收拾。”

“请肃中堂想一想,在这样情况下,如果下官能够在湖北办起一支类似上海团练那样的精兵,以地方财政之力供给军队而不再依赖民间乐输,那么皇上朝廷和中堂大人你是否还需要担心湖北的地方上又生民变?是否还需要担心长毛西窜和贼势继续蔓延?顺江而下直捣贼巢的时候,中堂大人你是否又需要担心下官因为军饷钱粮掣肘,错过破贼良机?”

觉得吴超越的话颇有道理,肃顺倒是点了点头,又疑惑问道:“听你口气,如果你去湖北上任,你不带上海团练去湖北?”

“当然不带。”吴超越答道:“下官办的团练,是松江地方上的富商士绅捐钱捐粮组建而成,下官当然要把团练留在松江为朝廷保卫苏南财富重地,也为朝廷在江苏留下一支可以应急的精兵。所以下官早就想好了,如果皇上和中堂大人你给下官这个机会,下官就把上海团练留在松江,最多只带一些旧将老兵去湖北,帮下官训练军队,让湖北新军尽快成军。”

“你还真舍得。”肃顺笑了。

“上海团练是下官为朝廷办的,让他们为朝廷效力,下官有什么舍不得的?”吴超越微笑答道。

肃顺又笑了笑,很是满意吴超越对野猪皮家族的耿耿忠心,而再盘算了一下后,肃顺又说道:“小家伙,别怪我泼你冷水。不错,以你的战功,封一个巡抚确实已经是绰绰有余,而且朝廷也有破格起用江忠源为安徽巡抚先例,同样破格超拔你也不是多大问题。但现在有两个问题,第一是你的年龄,连二十岁都不到,实在太小了。第二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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