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明朝开工厂 第417节

而古往今来的官场上的人最会见风使舵,早在一个多月前,京城里就有官员设道场为首辅祈福。像工部右侍郎钱普,硬是在昭宁寺设下观音坛,悬幛扬幡敲钟击磬地折腾了三天。尽管那时候,虽有不少人夸赞钱普心眼儿通透,对首辅情真意切。但更多的官员却认为他这是马屁精的虚套,有人讥讽,有人笑话,总之一句话,说什么的都有。

可是如今看到皇上的这道敕谕,大家又都觉得还是钱普有先见之明。于是,当初说风凉话的,现在又都想争着插一手,以便从中谋求一些好处,至少不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坏处。一时间,京城大大小小数百座寺庙宫观,几乎全都被各衙门官员包下来替首辅祈福,有起坛会的,有做道场的,甚至于还有人白天不去衙门点卯,却脱了官袍,换上青衣赶往庙观里唱经祈福人。

这些人里头既有二品的的堂官,也有上不了台面的吏员,一个个无不是忙得唿嘘嘘的,都在那里给首辅祈着福,京城里混官面儿的人,要的就是这种足以表现忠心的形式。很快,这股子祈福风吹到了南京,留都的官员虽然清流多一些,但忌惮鸡蛋里寻骨头的言官,更怕一心要往上爬的小人打小报告。因此,也都一窝蜂地照搬北京的模式,或独自出资或凑份子为首辅祈福禳灾,本来清静无为的街市,突然间躁动非常。

两京的官员吏员们都是如此,各个地方上的高官岂肯落后?

开始先是通州大邑,后来漫延到边域小县,无不是都建起了道场。而且一时间,秦、晋、楚、豫、浙、赣、滇、黔等全国各地的奏表驰传进京,十之八九都是向首辅问安。

但是这些祈福却一丁点也不能缓解张居正的病情。而面对这一切,张居正非但没有任何感动,更多的却是忧虑,尤其是在报纸上看到那些为自己祈福的活动后,他心头的忧虑不禁又加重了几分。

“爹,孩儿听说,南洋宣慰使施奕有一手能起死人而肉白骨的医术,若不然,就请他来京,来给您诊治一下吧。”

又一次,面对日益病重的父亲,张静修提出了要请施奕进京的想法。

“不行!”

摇摇头,张居正毫不犹豫的断然拒绝道。

“致远那边责任重大,万万不能让他来京城,对了”

想了想,张居正又说道。

“你替为父拟一封信,告诉致远,如果有诏召他来京,让他婉言回绝,或者拖延行程,切不可火速回京,知道吗?”

“爹,您,您这是何苦,难,难道您真的就不要自己的性命了吗?”

面对父亲的决定,张静修忍不住流出了泪来,他知道爹做出这个选择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要放弃最后一丝生的希望。

“痴儿”

摇头长叹一声,张居正的双目轻合目中流出了一些泪来,这两年他明显感觉到皇帝已经长大了,而且又一次,把目光投向报纸,看着报纸上有关祈福的报道,他的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你们那里是在为老替祈福,分明是想要逼死老夫啊!

幸好、幸好

看着泪如雨下的儿子,张居正心里长叹口气,想到女儿已经在南洋安顿好了一切,这心情总算是稍微安顿了一些,于是他想了想,然后对儿子吩咐道。

“静修,把我的那份折子,再递到宫里。”

到了六月中旬,朱翊钧又一次收到了张居正火速传进宫来的再恳生还疏:

这道急折是这客用亲自送到皇帝跟前的,他先是念给朱翊钧听,然后朱翊钧又接过去再认真看了一遍,良久才放下问道:

“客用,这是张先生第几道乞休的折子”

“第八道。”

朱翊钧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然后沉吟言道。

“两个月来,写了八道折子,而且一道比一道哀切。张先生在这道折子里,说他害怕客死京城,叫朕听了,心里委实难过。”

客用先揣摩了一会皇上的心情,然后才轻言道:

“老奴听人说,张先生现在已是瘦脱了人形,脾胃太弱吃不进东西,常常一昏迷就是大半天。”

“天底下武官员,多少人都在为他祈祷,怎地就不起半点作用?”

在提及“天下官员祈福”时,朱翊钧的心头不由的一紧,但却并没有流露出任何异样。

“唉,这就叫人生一世,命由天定张先生,当十年宰辅,操劳国事,已是心力交瘁。”

客用说着眼圈儿红了。

“客用,你说还有什么救张先生的办法吗?”

朱翊钧冷不丁又问了一句。

“这”

一抬眼,客用发觉朱翊钧投向他的眼光有些异样,忙身子一哈,谨慎言道。

“奴婢就是一个内官,哪里知道什么救人的办法”

“这倒是,关心则乱啊”

朱翊钧点点头,想了想然后又说道,

“朕看张先生的这道折子,倒有了诀别的意味,您现在去张先生府上看一看,要是张先生真的不行了,朝廷还得为他预办后事。对于朝廷政务,内阁辅臣人选,他有什么交待的,也一并要问一问。这些年张先生辛苦了”

第385章 时代的结束

进入六月份之后,张大学士府的气氛就显得特别紧张,进进出出的人,脸上都显出哀戚之容。张居正的六个儿子,最小的允修也已二十岁了。他们都轮番守值,日日夜夜侍候在父亲病榻之前,须臾不敢离开。尽管他们在外人面前对父亲的病情秘而不宣,但已在暗暗地准备后事。

客用一到张府,张居正的六个儿子闻讯,一起赶到轿厅迎接。冯保一下轿,就急匆匆地问张居正的大儿子张敬修。

“首辅现在如何?”

张敬修话未出口就先哽咽道。

“家父已三天水米不进,上午还挣扎着给皇上写了一道再乞生还疏,这会儿又在昏睡。”

“守值的太医呢”

“在。”

太医从人群后头挤上前来。

客用瞅了他一眼,问道。

“你说说,首辅的病情”

太医急忙禀报道:

“方才还给首辅把过脉,已经非常微弱。使劲儿按下去,才感到寸脉似有似无,关脉浮滑,尺脉如檐前滴水,这已是残灯之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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