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万里尽汉歌 第740节

眼看着两边船队越来越近,这位摩尼教的水军大总管已经披上战甲,抽出刀来,做好了厮杀的准备。

所在座船上的军兵,或是箭弩蓄势待发,或是握紧刀枪,都在等待着即将来到的接舷战。可要知道,这是摩尼教水师大将的习惯作风。

当初喋血长江,与刘梦龙部反复厮杀,摩尼教水军船不如人,士兵素质不如人,非是浙江四龙每每冲锋陷阵,殊死拼杀,那长江早就被刘梦龙给占据了。

船甲板上,更有一些身高体健者,捧着一颗颗小瓜样大的震天雷,这自然是陆皇帝支援给自己便宜丈人的,脚下便是炙热通红的火勾,只等着两边近战了。

如此之多的战船厮杀一处,撞击是不可避免的。

不是双方战船斜斜的插进敌人战船的侧舷,就是双边无法躲避的迎头碰撞。

一声声巨大的撞击声,把爆炸声都要遮盖住了。

“哎呀,疼死我了!”

“胳膊,胳膊断了……”

“我头破了……”

“疼啊!”

凡是碰撞的战船上,甲板上面必是一片哀嚎,没有一个人还能站稳身体,全都摔得东倒西歪!那不走运的,直接头破血流,腿折断也不稀罕!还有些人一个踉跄就给甩到海里面去了。

一名摩尼教水师头领,怒吼一声:“弟兄们,跟我杀,跟我杀上去,只要败了佛齐水师,则便大功告成。圣公列土封疆,做地千里,我等具是开国功臣,土地钱粮应有尽有!”

“杀啊,杀出个大好世界。”

“想要爹娘老子,媳妇儿女们不挨饿不挨冻的,就跟我杀啊……”

大批摩尼教将士受到鼓舞,红着眼,沿着两船船弦,直扑上去,就与佛齐水兵展开血战。

如此的一幕,偌大的海面上比比皆是。

这般接舷战,才是双边水军以最快速度分出胜负的关键,因为它可以叫彼此迅速流尽鲜血。

成贵眼睛里泣血一般看着战场,他知道这般厮杀对摩尼教水师的损失有多大,战场上无时无刻不在流着摩尼教的鲜血。可这场战争是属于摩尼教的战争,总不能只让陆皇帝的水师炮船唱独角戏。

“轰轰轰……”

东海号刚刚用左侧舷对着一艘大型角帆船来了一通横扫,葡萄弹还有炽热弹、链弹,几门火炮各有不同的分工,对敌人造成极大的人员杀伤和船体破坏。这边再船头一掉,走“之”字型线,右侧舷的火炮已经对准新的目标开火了。在东海号滑过一条弯弧,再度拉来与佛齐人的距离后,身后的炮船小编队立刻就如饿狼扑羊一般杀来。

佛齐人对于炮船已经涌起了巨大的恐惧。

陀毕罗是他们国内赫赫有名的大人物,所部船队是佛齐水师之的精锐,却一个照面就被打残了多艘,连他本人的座船在内都完蛋大吉了,五个照面后整个先头船队十艘战船便彻底是零八散,把他们的胆子都给打破了。面对着气势汹汹扑来的国炮船,谁还胆敢再去厮杀应战。而那二十艘国的炮船却看似无有大的损伤,这战损比例,真吓死人了。

现如今这些炮船气势汹汹的从侧后方扑来,佛齐人看到了,一个个全麻爪。

活阎罗站在船头哈哈大笑。畏惧使人胆怯,恐惧使人逃避。他下的二十艘炮船很难把所有的佛齐战船一一打爆,可只要能让他们感到畏惧,感到恐惧。炮船就根本没必要真的去一一打爆佛齐的战船,而只要摆出饿虎扑食的架势去,他们自己就会逃之夭夭了。

就像明末时候李成栋攻广州,派百精骑兵从惠州出发,连夜西行,从增城潜入广州北。清军十多人化装成艄公,从水路大摇大摆乘船入城,然后上岸,直到布政司府前他们才在众人面前掀掉头上的包布,露出金钱鼠尾的小辫辫来,挥刀乱砍,大呼“大清兵到!”

“鞑子来了!”一句惊呼,广州满城皆沸,百姓民众争相躲避,乱成一锅粥。守军、官吏、军民一个个亡魂皆冒,立时溃散。错不是历史记载,后世人实乃想象“清兵”何以有如此大威力致震慑若此?

但如今的大海之上,佛齐人看到气势汹汹而来的炮船,却也有彼日的南明军听到清兵二字的效果,一个个亡魂大冒,唯恐走得慢了被一通炮击,立刻扑街!

“该死!国的炮船竟恁般厉害,这可如何是好?”

纵横南海二十年的加查玛达气急叫道,他出身于旧港权贵之家,下的大海船一跑国,二去天竺。年轻时候更是风浪里搏杀出来的,海上经验也极其丰富,但却没有见过比这二十艘炮船更犀利的战船了。简直是以一当十。

佛齐纵横海上的根本——大角帆船居然连还的力气都没有!

陀毕罗厉害吧?佛齐有数的大将,但他的战船只一个照面就被烧成了大火炬!

要是刚才挨打的换做是他加查玛达,那下场又能比陀毕罗好哪里去呢?这太恐怖了。

“老爷,国人的炮船好像冲咱们杀来啦!”

加查玛达的一个心腹头目惊恐地吼起来了:“老爷,这怎的应付是好,怎生办是好?”就如是看到了大猫的小老鼠。

怎生办?加查玛达额头上青筋直冒!还能怎么办?打是打不过的,陀毕罗都完了,自己还能有个好?

“不如逃吧……”有人叫道。

可这人话刚刚说完,就被加查玛达一巴掌扇在头上了,“这里是穆西河,逃,老爷我还能往哪逃?”他的家就在背后的旧港啊。

那人一听,面孔也皱起来了,不只是加查玛达的家在旧港,他的家人也在旧港啊:“可这、这可如何是好?”

加查玛达一时也不能决定。他有点不想走,因为他的家就在旧港,但他也不愿意去死啊。

看着一艘艘直扑过来的炮船,眼看就要进入一里范畴了,他脑子里闪过那一处处海上大火炬的画面,加查玛达狠狠地咽一口吐沫,跺跺脚,大吼着下令。“快快,向西转舵——”

都还没到生死一刻,加查玛达便在死亡来临之前做起了缩头乌龟。那最后的一丝勇气也消散了。

“老爷,他们的船快,咱们转向掉头的话恐是跑不掉……”

“跑不了也要跑,不跑就是等死。”跑了说不准还能逃过一劫。那么多的船,人家不见得就要逮着自己这艘要跑的船猛怼。加查玛达略一盘算就有了主张,大声喝令,甚至还吹起了撤退的海螺号。

人都是抱团的,在佛齐船队里,身份所属的不同无形就叫它也分裂成了两个阶层,一边是佛齐水师战船,一边是佛齐的商人。加查玛达就是佛齐商人的领头人之一,这源自于他的出身和资历。

“呜呜——”悠扬的号角声在佛齐船队后方响起。

加查玛达所为只是一个信号,就像是倒下的第一张多米诺骨牌,引发起了连锁反应。

海面上的海商可都是狡猾的老狐狸,跟在佛齐水师身后摇旗呐喊是一回事,真要拼命……,且还是看不到希望的拼命,那还是算了吧!

就看见一时间足有二十艘海船各自调整帆向,板转船舵,橹们奋力摇动舷侧的长橹,乱纷纷的向西驶去。佛齐船队的后尾部分已然一塌糊涂!

炮船上一阵欢呼,阮小哈哈大笑。看到海面上乱纷纷正在逃窜的海船,带着兴奋地摆摆:“不必理会那些鼠辈,方向不变!杀!杀!”

如是海面上就出现了这样一幕景象:一支二十艘的小型舰队,如同一支利箭一样向着数量远远超过自己的佛齐主力船队的尾部插去,这似是一种飞蛾扑火的自杀,可结果却是数十艘大小不一的角帆船纷纷调头逃窜。偌大的佛齐船队就像是遭受到了不可抵挡的重压一样,节节崩溃。

二十艘炮船数量是小,但他们却是二十头猛虎;而数量众多的佛齐船队却只是一群绵羊。

被当成猎物的一艘艘天方角帆船上的佛齐人,在目睹了陀毕罗这位佛齐国内享有大名的人物的悲惨下场后,再看到炮船时,就皆是魂飞魄散,那里还有战斗下去的决心和斗志?

坦麻沙那阿一脸死灰色,作为佛齐的国王,他很清楚眼下这一战的意义。所以他在最短的时间里动员起了自己所有可动员的力量,但现在看,这一战他却是要一败涂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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