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万里尽汉歌 第142节

这人却还有一份警惕,忙进房告诉提点使臣,后者虽然不信会出以外,可到底心疑。从床上起身来,移灯照看,操了条朴刀在手。便高声把营房内一干属下叫醒,此刻声音更响,是逼近营房,那官儿越发心疑,叫的几个清醒的各捻朴刀在手,就要跨出房门,奔到外面去看。

却只见外儿面猛地人声喧嚷,火把齐明,二三十个平民装扮的青壮汉子,各执长短家伙,早从大门外蜂拥入来,当先一个浓眉鲜眼的汉子,高叫:“梁山泊好汉行事,知趣的丢了兵刃,乖乖受缚,绕你们不死;否则叫你们尽数死了去,无有放走一个!”

草料场中猛然起了大火,顿时叫整个东平府就惶恐惊乱起来。加上杨林一伙儿又趁乱在城中放火,祝融来助,烧点起了多座酒楼空房,更加东平府人荒马乱,程万里手足无措。

董平看到城内大火燃起的时候,当下顿足大骂官吏无能,这些天都过去了,还是叫梁山贼得了去手。当即就要下城楼去平定城池混乱,却不想他还没点好兵马,就听到瓮城有兵来报,城外梁山军有动。如此董平哪里还敢下城去?

只得叫人去告禀程万里,要他速速派人平定城池内乱,肃清乱贼细作。

而就在程万里手足无措的期间,东平府内倒也不是无有一个敢担当之人。纷乱惊恐中,其城中大户孙氏家主便带引数十家丁奴仆上街,沿途敲锣打鼓,镇之以定。

这孙氏在东平府颇有名声,惶恐的老百姓也愿意在这个时候寻一个为首者,很快就被孙氏调动起来,扑灭了两处燃点。

那当中本还有两个梁山泊小卒,混在人群里做做蛊惑,散播谣言,引导一下恐惧情绪,带带节奏。这要是人心惶惶时候,自然藏身其中,无人注意到他。可现下一来他俩就显得突出了。二人察觉到不对,就要走时,却撞见那孙氏家主,只一棒将其中一个打倒地上,喝教绑了。另一个趁乱走脱了去。

杨林看到有火点被扑面,就晓得东平府有人出面组织灭火了。当下引着十几个汉子,大声鼓噪着,喝呼着,呐喊着,引得百姓们大加惶恐。与那露了行迹的汉子见面后,被告知手下有人被俘,当下就带着人手抢来。火把下,早被众多人瞧见,喊声:“强贼在此。”就有两个孙家护院扑到,吃杨林朴刀,那一朴刀一个,都剁翻了。

血淋淋的刀身在火把的照耀下更加渗人,周遭的百姓一阵惶恐起来,再听到杨林一伙儿的呐喊声,一窝哄的散走了去。

那孙氏家主也就练的微末拳棒,对付那惊慌失措的小喽啰还能见赢,对上杨林就大大不如了。被杨林几刀好杀,败退下去,那俘虏自被杨林夺走。

杨林夺走人后就待离去,却忽然听的一声喊,前后路都亮出火光。叫嚷着:“休走了一个。”

却是程万里得了董平的信报后,派出本府陈通判出马,将俩都头出来拿人镇平。这陈通判人马刚及到,就听闻了前事,立刻叫手下俩都头去大道的两头包抄去。

杨林见势不好,忙引着属下人等向右手处的小巷子钻去。身后俩都头引领众多公人,各执兵器高擎火把,随后追踪。

却是杨林倒霉,不熟地形,小巷子转来转去,钻入了一条死胡同。后头见一片火光,有许多人追将来。杨林自叫手下人速速翻墙,自己大叫道:“你们这干鸟人有何的鸟用,也敢来寻事生非。俺怕了不是好汉!”回身执刀立定。

那一都头已追近前来,火光丛中,两人交手便斗。走三四个回合,杨林大吼一声,只一朴刀,搠在张都头腿股之上,扑地便倒。下一刻被取了首级,两个贴近的官差也被刷刷砍到,众做公的都吓呆了,哪个敢上来拚命。杨林扬起朴刀叫道:“尔等尽是那无用的鸟人,俺杀你们不如杀了狗,好不值得,俺自走路。”却是身后众人已经都翻过墙去,杨林欺那些做公的无有箭弩,借势两步蹬在墙上就翻了过去。做公的哪个敢追,任杨林大踏步走去。众人回身过来,听那被砍到的俩官差还哦在地上声唤,剩余的那都头急忙叫人将他扶起,又拾起棍棒刀枪,怏怏不乐的折回。

第175章 东平不平

城内如此一闹,人人都知道有梁山人马潜在城中,人心更是慌乱。

如此这遭时候,难就没那地痞流氓趁火打劫,其作恶之甚,更强过火灾十倍。那守城的青壮恋及自家,人人心不在焉。

城外的梁山军抓此机会,大军进发来。

一面面巨大的长牌巨盾被竖立在护城河下,由山丘上的弓弩手掩护,大批的弓兵进入盾牌后,将一波波箭矢抛射到瓮城城头。

如此法子,别说那城头的青壮坚持不住,便是东平府禁军也叫苦连连。

密如雨下的箭矢压得城上的守军抬不起头来,只能将一面面团牌顶在头上,将一面面盾橹挡在前面,守军中的弓弩手只能盲目的透过城墙上的瞭望孔往外放箭,稍稍的还以颜色。

到了四更正点,府城前出现了一阵短暂的安静,然血战前的气息却是愈加的凝重。便是程万里接到报告,都暂且顾不得府城内的灭火和镇平事宜,急匆匆赶到南门。

方到,却就只听一阵阵的号角声响起,顿时城外就爆出了冲天的喊杀声。

守军也不再消极的躲避。此时此刻他们必须还以颜色,否则东平危矣。虽然很多人都看不清底下敌人的多寡。

那城头上先前不见动静的床子弩发起了神威。只见当先的领军指挥使上前一步,手中紧握的长刀向前虚空中一斩,大喝道:“放。”

顿时间弓弦声蹦起,就仿佛有人在耳边重重的划了一下吉他弦。

后阵的陆谦眉头紧皱着,虽然他看不见,却能晓得这些床子弩发射后的效果。但凡被命中的士卒,即便提着最强的盾牌,穿着最重的甲衣,也有死无生。

所以,现下冲锋的步兵都是新兵营,也可以说是陆谦眼中的炮灰了。对比起主战营来说。

他们很少披甲,也极少有人带盾,即使是最轻最小的花牌。他们甚至不少人都没带兵刃,现下他们唯一的任务就是把自己扛的大木排放入护城河。

填断护城河实在太费功夫了。陆谦的办法就是制造木排、竹排,一块块铺开链接,搭起浮桥。

此后才是重步兵攻城。

攻城所需要的云梯也只是最简易的长梯,而非是带着底座的云梯车。

陆谦知道自己如此攻城的法子并不怎么漂亮,也不怎么的聪明,没什么神机妙算,更多只是在以势压人。但许是他现下的智慧不够用吧,也可能是他没宋江的气运好,反正董平一意固守城池,叫他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来了。

他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尽量混乱敌人的军心,消弱他们的士气,引发他们的恐慌。然后在黑夜里,这个可最大程度消弱弓弩手力量的时间,发起一场猛攻。应该可以一举把南门拿下来。

现在陆谦集中了手中全部的精锐弓弩手,一分为二,一部立在山顶,继续打压宋军城头力量;另一部分就全部堆积在护城河外的大盾之后,引导着数量多过他们十倍的军中弓手,分批次,有秩序的,用一波波密集的箭雨,压制住敌人在瓮城城头的一切活动。

这就是今夜里他们全部的任务。

等到后方养精蓄锐的重甲步兵冲上了城头,那么这一仗也就结束了。陆谦对梁山军的肉搏能力异常的自信,更别说打头阵的是亲卫营了。就他认知里,现下的北宋军,能在肉搏上比得过亲卫营的,真都找不到。

百十步的距离即使对于步兵来说也是眼睛一眨之间的事。况且他们都悄悄走过一半距离了,才被城头宋军的警哨发现。宋军的床子弩发射了一次后,好好半天才能再次装填,且东平府城的床子弩一共才区区两架而已,其他的劲弩数量也是寥寥的。

这样的火力就算有巨盾甚至是角楼的掩护,也不可能阻挡得了底下的人潮的。

一块块沉重的木排被抛入护城河中,轻一些的竹排稍后,随行的工程司工兵——虽然他们的老大九尾龟陶宗旺还没到位,一个个跳入水中去,奋力推着木排向护城河对岸游去。

二十米宽的护城河自是有点长度的,可对于木排来,也只需要四块而已。两头木排有锁链,用铁钎钉在岸边土地里,四块木排彼此用绳索铁链栓紧了,足以承担的起重甲步兵通行。况且这浮桥搭建完毕后,其上还要再被两层竹排给覆盖,左右也有竹排增力。虽这些竹排只是绳索捆绑,但也足以增强不少木排的浮力。竹排与木排的长度不已,就仿佛砌砖墙一样,彼此叫错着,还有贯穿上下的铁钎使力,也让木排变得更加牢稳。如此重步兵同行时候也就更有安全保障了。

要知亲卫营的重步兵战甲可少有低于四十斤的,穿戴如此重甲,又是在黑夜里,落入水中了,可是神仙也难救。

足足二百名重步兵,这是亲卫营一半的精锐。

整个亲卫营,现下五都齐全,除了新成立的后都外,左中右三都的肉搏能力始终都处在梁山都一级建制中的最顶尖序列。换句话说,他们就是一二三。这一点上是谁也不能否认的。

此次带队冲锋的头领自然是韩伯龙了,唐伍、周大明为他的副手。

而再向后就是李逵、李衮、项充三人组了。

攻城战是没有战列阵型的,更多是乱斗,倒是更适合三人组所率领的第五营。

董平自然晓得瓮城的危机。虽然那瓮城之后还有一道城墙,但对比城下到瓮城的难度,从瓮城到城墙的难度却是小多了。

城头上本来准备了大量的滚木礌石,灰瓶金汁,可是在梁山泊的箭雨覆盖下全泡汤了。

如果守军意志坚定,那自然能撑着盾牌将滚木礌石砸下,将灰瓶金汁砸下,将滚烫的沸油浇泼下去。可现下却是他们不能,没人愿意献出自己宝贵的小命。任凭董平发怒嘶吼也无济于事。

当一支支长梯竖起搭上瓮城城头的时候,董平已经能想到结果了。

程万里也在歇斯底里的吼叫着,不断的许下诺言,到最后斩杀一名梁山贼寇赏钱就一百贯了,但却没几人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情来。于是只能在心中暗叫:“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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