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万里尽汉歌 第140节

“英勇双枪将,风流万户侯”是一去不复还了,怕更多是满满骂名恶名了。更重要的是,官场士绅上也会小看了自己!

却是要开罪了大批的人。谁叫梁山军是自己惹来的呢?这大军一路东进,叫本府官员士绅遭了多大的损失啊。

如果可以,董平现在就恨不得一把将陆谦攥碎了,粉身碎骨,挫骨扬灰。这贼厮是纯粹在拿自己来刷名声,真真可恨至极。

城头上,程万里伴着董平遥望梁山军大营。前者面色如土,后者亦胆颤心惊。董平与梁山泊已经切切实实交过一回手了,胆气大挫,更识得梁山泊的厉害。那梁山要武将有武将,要精兵有精兵,根本就非是东平府一地可比。只庆幸他还有高高的城墙可以固守,不然董平早逃之夭夭了。

陆谦派鲁智深在外叫阵,选军中嗓门大者高声叫骂董平。那不及一天,满东平府城就尽知道,梁山泊此番大举进发原因何在了。那不仅城中百姓有暗骂董平的,就是一应大小官吏,军中士卒都有暗骂董平者。其后者中不乏当日十八里铺幸运逃脱的东平府军。

人就是这般的善‘忘恩负义’!

岂不知道别人骂的董平,偏偏他们这些军汉骂不得。

董平不敢应战,陆谦也不会白白在城下耗着,叫邓飞、焦挺领兵扫荡周边村镇,凡是有罪大恶极作恶多端者,尽数铲除了。于此同时还立起了梁山泊法庭的招牌,后者隶属考功司辖下。只叫人有冤申冤,恶者必处。

这全然不是强盗草寇的作为。

法庭的招牌一竖立起来,那不知道在东平府境内掀起了多大的风浪。城内的程万里闻听后都呆了半响,回过神后就只说要上书东京,这等‘异端乱法者’,必要斩尽杀绝。

这事儿太冲击他的神经了。梁山泊往日打出“替天行道,除暴安良”的旗号,程万里也不觉得有甚了不起。那最多就是一绿林好汉的升级版。但现在他的感觉就不一样了。这梁山泊就是个异端怪胎,虽然不是光明正大的称王建制,可以私法替公法,搅乱视听,蛊惑人心,比之早早称王称帝的草头王更有害处。

陆谦还有的是时间在东平好。那水泊里有林冲呢,后者料理了十八里铺的事儿后,就迅速返回了梁山泊。有生性谨慎的豹子头坐镇山寨,后路稳得一逼,陆谦根本不需要关心后路的安危。

他引五千兵马在这儿,倒不是一定要斩了董平,但东平府他却是绝对要压榨一大笔的。这些钱财他还要大张旗鼓的‘还’给十八里铺。可以说是邀买名声之极了。

同时呢,却还是要看看这偌大的齐鲁地,还有没有没精兵猛将。想要救援东平的,只管来送死。

次日,陆谦就让新兵堆筑土山。在东平府城的南城外。

作为一个与水有缘的城市,东平府城的北门只通水路,别忘了大明湖畔的容嬷嬷,那大明湖就在北城,为当地众多泉水汇流而成。

而西门呢,门外河流交错,再加上东平府城的护城河,还是不去理会的好。

剩下的南门与东门都是筑有瓮城,护城河宽度长达二十米,直通济水进而通往大海。不仅具备重要的战略防御功能,运输也是它的一大功用;此外,护城河还能够排涝。

要攻取如此一座大城,如果不是有人反叛,赚开城门,那真的是很不容易的。

别的都不说,只是那护城河就能叫人头痛。

但陆谦不急,他有的是时间。

而且就在他大军开赴东平的前几日,杨林、时迁引着几十人,已经改头换面的进了东平府。

那时候这儿还没戒严,几十号人虽然多,分做几个批次,或是运货来的,或是做那挑夫,或是做耍蛇卖艺的,再不就是那乞儿,毫无难度的就混进了城里。

就是杨林、时迁两个拴缚了包裹,藏好银两,换上八搭麻鞋,提条朴刀,做赶路的模样,谁也识不透他们是梁山泊的好汉。

时迁的画像倒是从淮南传到了齐鲁来,却先是走样儿了五分。他再用荷叶水抹脸,抹得脸色黄黄地,左颊上贴个大膏药,把真面目再隐去一半。任谁也瞧不出他来。

杨林在齐鲁也是行走过的,与邹渊邹润叔侄还有过不错的交情,这东平府自是来过。熟门熟路的进了城来,不暇细看,同时迁只向冷落处所走,寻个清净的客店歇下,再去联络人手。

当晚,二人商议一番,却是杨林定下主张:一干人不要轻举妄动,小心探访府城事物再说。

第二日东平府城里还半点紧张气息都无,两人在城内逛了大半天,走到西关一条街上,时迁厌倦了,拉杨林走入一家酒店,叫了两角酒,切一盘牛肉,一大盘馒头,待吃饱了再走。杨林正吃,只见外面走入一人,不甚高身材,二十四五年纪,颧高面赤,全身做公的打扮。进点内拣个座子坐了,便叫酒来。杨林一见此人,觉得好生面善,暗里一惊,便欲起身就走。怎奈那公人就坐在店口处,如此走了也免不了照面。

正愁时候,就见那人正在偷睃他,心中更是打鼓。

时迁也是个精细的人物,当下便小声询问道:“那公人怕是认出了哥哥。但幸哥哥没上官府的红名薄,只要稳住。”只是一个公人罢了,怕他鸟的。

当下便高声催促杨林:“快吃,我们有事,且去勾当了再说。”

第172章 我为刀俎人为鱼肉,就是这么爽

出了酒店,没见那公人追来。杨林、时迁二人也没兴儿再走,径自回归客店。路上杨林都在回忆着那公人,倒是让他想出了些。这汉子与他照过面,却不是多熟悉的人来。那邹渊邹润叔侄与这公人更是相熟,这人像是姓丁,俗名丁六。

直到那上灯过后,杨林时迁正在房中迎着灯台看着东平府的简易地图,忽的房门被敲响,杨林立刻把地图收起,时迁过来开门,询问来人是谁。却见房门一打开,一抹人影就挤了进来,望着杨林纳头便拜。

杨林看时,来者非别,正是酒店内遇见的那公人,只全身衣服尽都换掉,不再是公人打扮了。那人拜罢起来,捱到杨林身畔,低叫一声:“哥哥如何到这里来?还与那鼓上蚤同路,莫不是也上了梁山泊?”杨林一时呆了,回答不出什么。

关门折返来的时迁听到这话,好险没拔出刀子来。自己都做如此打扮了,怎的可能叫人认出本来面目?可是来人眼睛里只有锦豹子杨林,时迁见这般行径,猜详不出,肚里直自闷杀了,也不动问,且看他作甚的。

杨林当下在灯光底下,把那人仔细端详一过,起身来把着那人的手臂,问道:“你不是丁六郎么?怎的就说我这位兄弟是梁山泊的鼓上蚤?”便叫他坐了好说话。

丁六郎不肯,只说:“当着哥哥前,小人理该侍立。”杨林与邹渊邹润叔侄关系甚佳,邹家两叔侄还要唤杨林一声哥哥呢,丁六自认为是邹渊邹润的小兄弟,受过邹家叔侄的大恩,可不敢对杨林拿大。自要杨林说了几遍,丁六郎才行坐下,说道:“哥哥容告:日间小人在酒店内吃酒,一眼就觑见你,觉道好生面熟,仔细一想,这不是我那好人杨家哥哥。初时却是没有认出这位时头领。但是俺前月到淮南出过公务,亲眼见过那儿的绘像。觑哥哥您时自也看到了时头领面容,先就觉得有几分神似。”时迁那人物,穿上锦袍也不是员外。

“小人且又晓得哥哥往日在江湖上的名号,虽然近来不知晓哥哥的踪迹,却免不了想到江湖绿林事,如此就也认出了这位时头领。”

一旁时迁听得直想摔头,自己身份竟然就如此暴漏了。杨林也是哭笑不得,不曾想是如此般。

丁六郎接着道:“酒店里人多,小人当时不敢声唤。待你们走出店去,小人也就起身,远远地跟着,见你们走入这里来,小人认清了自去。待得天晚,换上这身衣服,却来廝见。”

“不想你恁地如此了得!”杨林真心的赞叹了他一声。

丁六郎笑说:“不敢当哥哥的夸奖!请问哥哥,是否真在梁山泊坐上了一把交椅?如果在梁山泊坐了交易,得享安乐。如何又来这里?”杨林便约略告知,丁六郎听了大惊,“不想那董都监为府城招惹了这般大祸。”只听说梁山泊没有破城灭府的打算,这才心安。

“小人在前多感邹家恩公相助,幸不恶死,得有今日,心窝里哪一刻敢忘了恩义。哥哥与我那恩公叔侄交情莫逆,自便是小的恩人。梁山泊名声浩大,陆虞候若提兵杀来,人人知晓,官中哪还有不提防着城内细作的?你们在此容有不稳,不如径去我家安顿。也好使小人供些茶饭,聊表一点至诚。”

杨林脸上的感情更真挚了几分,晓得丁六则是在让他们放心。杨林、时迁都是江湖汉子,到了丁家,可不就把丁家的生死都握在手中了。丁六则是纳‘投名状’的。

锦豹子开口说道:“六郎且归去,多谢你有此好意,明日却再理会。”丁六义气,他杨林也不含糊。起身便走。杨林送到房外,但见他悄然而去。时迁说道:“此人却好。虽是做公人,不曾忘恩负义,却也难得!”

二人见时候不早,便闭好房门,各自安睡。

随后几日里,杨林时迁连带着一干手下就全转移到了丁家附近,这一代却是平日间有那丁六在巡查。等到陆谦待大军直奔府城杀来的时候,那果然是有了不同的气氛。城内大小客栈,皆是挨个排查;近日有那些生人租房住房的,也紧要排查一片。

若不是有丁六照顾,杨林、时迁和手下几十号人,真难说就无人露出马脚。

东平府城墙也不到三丈高,对比后世的高楼大厦是很渺小的。但在一切都靠人力的时代,要堆积一座三丈高的土丘来却也是一大工程,尤其还要防备着城头放箭。

如此过程里,东平府也没束手待毙,先是选拔城中青壮分批上城助守,然后是连连向外求援。这却是董平的注意。

陆谦领着大军抵到的当日,就不知道向城内射去了多少没头帖子。

帖上写道:

梁山泊义军大头领陆谦,示东平府,布告天下:今为大宋朝滥官当道,污吏专权,殴死良民,涂炭万姓。尔府兵马都监董平,火烧十八里铺,草菅人命,吾山寨上下深恨之。今告喻二等,如是存活性命,献出董贼匹夫,吾必无侵扰;倘若不予,包庇恶凶,罔顾人良,我山寨必兵破东平府,同心雪恨。届时人兵到处,玉石俱焚。天地咸扶,鬼神共佑。剿除奸诈,殄灭愚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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