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尸骸整齐排于接下来的山道间，每隔两三米便有一具，延伸至山间浓雾的深处，无法确认是否有尽头的存在。
“小葡萄，帮帮忙。”
易辰试着靠近一具朝圣者的尸体，像吊挂安全绳的工人一样，让小葡萄拴着根须慢慢降下去，窥探朝圣者埋在底部的面庞。
传回来的视觉景象却相当诡异，让易辰眉头紧皱，
已死朝圣者其双眼被剥夺，这虽是意料之中的事，但他却保留着一种笑容。
这个笑容并不痛苦或是扭曲，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释然，甚至可用‘兴奋’来形容的真切笑容……就好像他自己的朝圣根本没有失败，依然在继续着。
易辰接连观察了好几位死去的朝圣者皆是如此。
就在他观察第五具尸体时，
队伍末端的里根捕捉到一丝异常，连忙喊出：“威廉，小心尸体的背部！”
几乎是在喊话的同一时刻，尸体背部真的开始蠕动起来。
由于被破烂布块遮掩盖住，并不清楚是什么东西在蠕动，只是数量很多，大小不一。
易辰没有退开，而是收回正在‘垂吊作业’的小葡萄……由小葡萄来独自观察着背部的怪异蠕动，易辰选择将双眼闭上。
同时，易辰还伸手向山道下面的队友示意，这个事情由他先试着处理，他们根据情况来判断是否需要出手帮忙。
嘎叽嘎叽~尸体的背部一直保持着多颗粒的蠕动，没有进一步的变化或威胁，似乎就是等着路过的人去揭开遮挡蠕动区的破旧布块。
呼~
易辰一手提着斧头，一手捏住布块边角，缓慢拉拽。
当破布由背部滑落时，一副让人极度不适的密集场景被小葡萄的独眼观察并传回易辰大脑。
尸体后背遍布着大大小小的葡萄，来自各种不同的山间动物，唯独缺少人类的眼睛结构……这些眼球或许与朝圣者生前的进食有关。
也就在破布滑落时，
所有的颗粒状眼睛均注视着眼前的‘揭布者’，一种承载着精神病原的思维入侵瞬间作用于小葡萄。
但是……嗡！
来自湖底巨眼的精神冲击逆向而去。
颇有一种‘对波’的感觉，只是这种精神层面的冲撞肉眼不可见。
下一秒，
噼里啪啦~仿佛有人在山间放鞭炮，尸体背部的眼群全数炸裂，无一幸存。
做完这一切的小葡萄叉着腰，相当不屑地说着：
“这种低端瞳术还故意遮遮掩掩，装模作样，真是垃圾~像这种低劣的眼球，我连一丝食欲都提不起来。”
瞬杀目标的小葡萄就像找回自信一样，
立即从抑郁状态恢复过来，挺立于肩头，一手叉腰一手指向上端的山路。
“我今天要炸爆你们所有的低劣葡萄，尽管来吧！”
第159章 深层视觉结合
即便小葡萄在瞳术上直接压过，并秒杀掉一具朝圣者的尸体，
易辰并未急着登山，而是返回与小队汇合。
“里根，怎么看？”
略微肥胖的手指刮动于脸颊，给出分析结果：
“尸体依旧是尸体，那眼睛只不过是吞进体内的虫眼在灰域作用下发生的异变结合，借用这具尸体相互拼凑在一起，对路过的生物产生影响。
本质属于动物、昆虫为主的非常态病变，本身以丧失作为人的属性。
只要提前有所防范，威胁性就并不高。
同样也能说明动物眼、虫眼对朝圣者本身并没有太大作用……他们所需要的，或许只有【人眼】。
被挖去眼睛的朝圣者在死亡时保留笑容，或许就是因为他们达成了某种目的，让某人携带着他们的眼球继续完成这趟朝圣之旅。”
“嗯，和我的想法一样……我们走吧。”
就在易辰准备继续踏上登山的道路时，里根伸手将其拦住。
“让我来走前面吧，这些不太完整的眼群正好适合热身……我已经差不多一年没有出城对抗过病者了。”
“行。”
易辰与金走在后面，金倒是不强求，对于这种低劣的「尸体眼群」她根本提不起兴趣。
啪啪啪~
险要的山道间不定期传出炸裂声。
但凡里根路过的尸体，只要出现任何异动，还没等到破布的揭开，内部眼群便全数爆炸。
一路畅通，而且这条险峻的朝圣之路根本没有岔路口，相当顺利。
就这样跟随朝圣者的尸体一路来到山腰处，对应着圣杯山‘最细’的杯杆位置，尸体的延伸也到此结束。
易辰沿途一直都在心中计数，不多不少共计1008具尸体，完全能想象出当初赶来圣杯山的朝圣者队伍有多么庞大。
山腰正好有一处可供歇息的山间平台，并在这里首次出现分岔路。
一条路属于之前崎岖山路的延伸，继续贴着险要的山壁上行，有些位置山路断去，需要通过攀岩来衔接。
一条向圣杯山的另侧延伸，对应着一条相对平缓的林间山道，
经过队内商量，众人还是决定继续走险要山道。
在山间平台区稍作休息后，
易辰习惯性的单手撑地，试图支撑站立，谁知手掌刚好支撑在一颗扁平的鹅卵石上。
本应坚硬冰冷的鹅卵石，却有着一种偏软甚至温暖的触感，
咔咔~
鹅卵石似乎感觉到自己被发现，居然从下面长出四条虫腿，想要逃离这里。
易辰自然不可能放过，一个转身抬脚踩踏……啪！鹅卵石被完全踩碎。
破烂石块与各种碎肉，居然还夹杂着一颗眼珠。
虽被踩扁，依旧能分辨出是一颗近似于人类的眼球，表面还连接着大量脑神经，这颗眼球似乎还担负着主脑的功能。
“之前朝圣者的尸体里，都还只是动物或昆虫眼球，出现在这里的一块生病石头居然包含着一颗近似人类的眼球而且还肩负着大脑的职能。
怎么感觉有点奇怪~难道说从山腰开始，物质开始正式受到【聚眼症】与灰域的联合影响？
大家小心点，接下来的山路可能会遇到更多与‘眼’相关的病态物体，威胁性肯定也会更大。”
易辰说完这番话时，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猛然抬头，本应待在身边的金，里根已不见踪影，山间草坪间仅有易辰一人的足迹……从始至终两人都没有来过这里。
寒意上涌，面色凝重。
易辰迅速迈步来到险要的山道间，向下俯瞰。
山道间依旧只有朝圣者的尸体，五十米往下便被浓雾遮挡，完全没有队友的踪影。
“小葡萄！”
在易辰的呼喊下，小葡萄还是正常由领口钻出。
“什么情况，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了？”小葡萄同样对眼前的情况有所不解。
“我们应该很早就受到了某种致幻瞳术的影响……直至我刚才踩碎一只石头生物才有所察觉，但眼前的景象并不完全真实。”
对于易辰的推论，小葡萄连忙否认，“不可能！就算你受到影响，本葡萄也不会被影响……我可是以【眼】为主的墓园生物，想要让我中招，除非……”
说到这里时，小葡萄自己都停顿了一下。
“除非什么？”
“除非在眼睛层面超越我，同样以【眼】为主的病者，无限贴近开源，甚至已经达到开源层次。
这下完蛋了，精神类病者真正恐怖的地方就在这里……只要在层级上压过我们，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如果我们根本不知道怎么中招的，后续可能也会一样。
或许在山道间走着走着，就直接从数百米的高山摔落，直到粉身碎骨的一刻才发现自己已经要死掉了。
甚至你以为找到队友与他们汇合，结果转身就被他们啃掉脑袋，吃掉身体。”
易辰深呼吸一口气，并没有被小葡萄的消极言论所影响。
“喂！小葡萄~想活下来的话就拿出你最大的本事，从现在起将你的视觉增效开到最大，一刻都不能松懈。”
“你说得轻松，长时间高度集中，眼睛会充血坏掉的。”
“你不是刚得到【冷湖墓园】的本质吗？时不时用冷湖水清洗眼睛，应该能坚持一段时间吧？实在撑不住再给我说。”
小葡萄一咬牙，“行吧~”
“等等……”易辰突然将小葡萄喊停，同时抛出一个问题，“我们俩第一次见面是在几号墓地？”
小葡萄没有口头回答，而是将六根手指全部伸出，比出最大的数字。
“你怀疑本葡萄是假的吗？”
“排除所有可能存在的风险而已，来吧……视觉全开！”
小葡萄虽有些不爽，但考虑目前危险的处境还是一个标准的入水动作，潜进易辰的体内。
柔软的黑色球体顺着体内血管快速来到颅骨内部，黑色毛发黏附于大脑，并慢慢融入其中。
『先说好，我还是第一次与你这样「结合」，你的视觉可能会发生很大的变化，你大脑神经的负担同样会增大数倍。
如果撑不住就自行解除，硬撑的话小心炸脑。
大脑一旦破碎，你的尸体就算带回墓园也基本没用。』
『来吧。』
待到小葡萄的身体完全融入大脑，
嗡！一颗水润光泽的眼球于大脑正中的脑勾间缓慢睁开。
这一刻，易辰也跟着愣住。
他面部的两颗眼球表面居然钻出一根根黑色丝线，如穿针引线般在眼球表面缝出一圈毛状瞳孔。
嘶嘶~甚至有一缕尸气于眼球溢出，黑色血丝布满眼白。
霎时间，
一个色彩更加丰富、更加精细与复杂的世界呈现于眼中，
一颗颗藏匿于暗处的石头眼虫被精准捕捉，同时还发现了一处光线反射异常的山体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