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在位的九卿大多都是前朝知名术士,是当初皇帝一个皆一个上门,用自己魅力折服,请其出山的,但实际上都清楚,这其中,皆是刘裕牵的线。
大晋朝只花了一年便建立了新都,虽规模不如天都宏伟,但其术式结构和强度却是丝毫不输天都这座千年古城的。
如此浩大的工程能这般顺利,皆因当初刘裕说服了大量术士为皇家效力,也是因为刘裕的手段,萧家能靠着术士群体建立的文臣势力,制衡那骄横无比的血脉世家。
可这么一个功劳顶天的人物,就这么没了?
一杯杯酒水下肚,火辣的感觉涌上心头,却依旧去不了心中的凉气。
武将那边也是沉默无言。
对刘裕这个人,大多世家勋贵感觉也是复杂无比,一方面刘裕作为唯一的文士国公,基本算得上术士集团的精神领袖,是皇帝用来制衡他们血脉世家的,可另一方面,当初打天下时,这一位文弱的术士身居前线,出谋划策,助仗无数武将打赢了一场场艰难战役,有同袍之义!
这也导致哪怕再桀骜的武将,面对刘裕时都傲气不起来,皆因所有接触过刘裕的人都知道他的本事,没一个不心中带几分敬佩的。
想鼓动秦国公造反的人都认为刘裕是最大的障碍,可如今对方突然就这样没了,那些人又觉得心里空空的。
皇帝…..是真狠呀……
“大理寺少卿,王野到!”
门口迎客报着名号,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从名分上来说,王野是最有资格为刘裕主持后事的,但皇家似乎并没有将他纳入主持名单内,最亲的徒弟以宾客身份来吊唁,的确给人感觉有些古怪。
“王少卿来了?”身着孝衣的太子亲自相迎,从脸色来看太子身体似乎依旧没有恢复,显得很是虚弱,但却从昨日子时起便开始为刘裕主持着身后事,一点也没歇息,众人都看在眼里,挑不出一点毛病。
“见过太子殿下。”王野躬身行礼,面色无喜无悲,就真像一个很随意来吊唁的宾客。
“少卿刚下值就赶过来的吧?”太子扶了王野一把:“来上柱香吧。”
王野点头,与其他大人纷纷见过礼后,这才缓步走向灵堂,烧香祭拜。
王野冷淡的表情让很多官员忍不住议论纷纷,毕竟是宋国公唯一的亲传弟子,这般冷淡,和太子那尽心尽力的姿态完全是天壤之别,宋国公还真是走眼了。
而稍稍知道内情的大官,看向王野的眼神则是有些复杂。
刘裕显然是牵扯到了什么让皇帝忌惮的事,才会这般下场,可王野呢?皇帝都能对刘裕下手,为何会留下他的徒弟?
“柳州知府,陈卿到!”
哦?
又是一个吸引着众人的名字,瞬间让很多人都将原本对王野的注意力放到了来人身上。
在地方,一地知府已经逼近封疆大吏的水准,可在京城,那还真就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官。
理论上来说如果与宋国公没什么交情,这叫陈卿的小家伙甚至连来上香的资格都没有。
可懂内情的都知道,最近这场风波,好像就是由这个年轻人开始的…..
“陈大人也来了?”
太子依旧热情,礼贤下士的姿态做得很足,无论是对一部尚书,还是对如今陈卿这个从四品小官,都是一般对待,显得很是有储君的气度。
“话说,陈大人不是在宫里见孤的皇妹吗?”太子带着一丝暧昧的笑容靠近低声道。
不知道的,看这样子,还以为两人的关系很亲近呢
陈卿却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让人不舒服的阴冷。
心想我倒是也想和你妹多亲近,可奈何泡妞水准不行,憋了半天屁都放不出来一个,两人尴尬的聊了一会就赶紧告辞了。
原本想直接开溜的,突然路过北街的时候想起宋国公的白事应该在办了,便想着过来上柱香,毕竟也算有点患难的缘分。
“下官与王大人也算朋友,如今王大人师傅仙逝,作为晚辈,自然该来拜一拜,对了,太子殿下身体无碍吧?”
提到身体这个话题,顿时让太子保持了一整天的笑脸有些破防,看向陈卿的眼神很是阴冷。
陈卿见状微微撇嘴,就这破防了?演技一般嘛…..
他可不怕这所谓的储君,毕竟一个太监储君,能当上皇帝就有鬼了。
皇帝将女儿许配给自己,条件却是给这煞笔养儿子…..
但养的孩子可不是为了眼前这傻缺太子,说不定在老皇帝的预想里,这傻缺太子今后是要给孙子让路的!
不得不说……皇家关系真乱。
没再理会太子,陈卿直接来到了灵堂,上香时看到一脸平静闭眼的刘裕,心中有些感慨。
真特娘的死得不值呀……
那老皇帝要是知道自己舍弃了这么一个臂膀,最后心心念念的孙子却是别人家的,会是什么想法?
对于这个宋国公,陈卿是很有好感的,这是一个很有担当的长辈,当时感觉会出事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将尉迟鹏和斐俊送了出去。
对自己其实也很照顾,现在想想,当初之所以第一时间带头进入阴阳路,应该并不是忘记了自己,恐怕是知道这阴阳路一去就是条死路,所以做得那般紧急,让皇帝没能想起把自己也带进去。
这一点从后面王野也能固定阴阳路结界就看得出来,以刘裕的能耐,定不需要那般匆忙的。
“一路走好,国公大人……”陈卿心中默念,很是认真的上香拜了三拜。
上完香后,正准备入席时,便察觉到了有些不对,虽是凡人,但他也能感觉到,似乎所有人都在观察他。
所以…..自己该坐哪里呢?
“陈大人…..”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陈卿连忙望了过去,顿时一愣,竟是斐俊,只见对方主动站起招手:“这边来坐吧。”
陈卿刚要点头,不远处又传来一个叫自己的声音,比起斐俊的儒雅温和,这个声音要豪迈得多,正是坐北边的尉迟鹏。
“陈卿,这里来!”尉迟鹏招着手:“陪我喝两杯。”
“你就是陈卿?”
就在陈卿有些为难坐哪边的时候,又一个声音响起。
不过这个人就让陈卿感觉很陌生了,自己绝对没见过。
是一个看起来很瘦弱的男人,但却穿着与武将一样的黑衣。
“要不,到我这里来坐吧?”
这个人一开口,周围便陷入很诡异的安静当中,陈卿则是有些发愣。
自己……这么抢手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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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朝堂局势!
陈卿没有犹豫多久,便应了眼前这陌生人的邀请,坐到了旁边……
内心深处他是想去尉迟鹏那边的,虽然那家伙狐臭严重,有些影响食欲,但到底是真心将自己当朋友,过去也自在些。
可这样怕是有些不给斐俊面子,斐俊这个人还是挺不错的,陈卿其实不想得罪。
最重要是眼前这人,光看这架势地位就不低,不知底细的情况下,还是不要扫人家面子的好,而且应了这位邀请,无论对斐俊还是对尉迟鹏,都算有了交代。
“陈大人喝得烈酒吗?”那瘦弱的中年人微笑的问道。
陈卿直接摇头,告罪赔礼道:“下官还未学会喝酒。”
这话倒不是推脱,自己家为了供自己读书,穷成啥样了,还喝酒?
至于前世?作为技术肥宅都是喝肥宅水的。
“要不学一学?”中年人笑道。
“这就算了吧…..”陈卿笑道:“下官定了马车,等会就要赶路去柳州了。”
“这么急?”
“房租贵呀,下官还没领到俸禄,盘缠什么的也快用光了。”
众人:“…….”
“哈哈!”中年人闻言一笑:“你倒是个有趣的人,别的进士,恨不得多留几天,能打通点关系就打通点关系,你却巴不得赶紧离开。”
“没钱呀,拿什么打通关系?”
周围文官一脸黑线,中年人和周围武将则是哈哈大笑起来。
“陈大人!”坐对面的一个文官老人黑沉着脸:“马上要去上任的人了,说话做事还请得体一些!”
陈卿一愣,看了一眼对方胸口的仙鹤补子,嗯…..二品官,说不定还是一部尚书,自然是不敢得罪,连忙拱手道:“下官失言,还请大人不要见怪。”
“哼…..”那老人幽幽看了一眼陈卿,又看了一眼旁边的中年人,随即道:“陈大人和秦国公大人很熟?”
陈卿听到这话夹菜的动作顿时一僵,看向了旁边那家伙。
这就是阴老子的那家伙?
“您就是秦国公大人?”
对方闻言一笑:“陈大人这表情……似乎对我有些怨言呀?”
“怎么会?”陈卿皮笑肉不笑的拱手道:“还没谢过国公大人的举荐之功呢,学生这知府位置能到手,得多亏国公大人呢。”
陈卿国公两个字咬得很重,上一个被自己一直叫国公的尸体都已经凉透了,您自求多福吧…..
周围武将都呵呵看着陈卿,极少有人在知道老陆身份后还这般淡定的,这小子虽是文人,却有武将风骨!
“哈哈,不必言谢。”秦国公顿时笑道:“陈大人能办下差事是你自己的本事,与我无关。”
对面几个文臣眉头一皱,看这样子两人应该是不认识的,毕竟以秦国公如今的地位,没必要和年轻人演这么一场戏给他们看。
“哪里、哪里……”陈卿笑道:“没有国公大人举荐,下官我连表现得机会都没有呢,如此大恩,今后必当报答。”
秦国公闻言好笑摇头,但心中却有些好奇,他阅人无数,但却很少看到面对自己这般淡然的年轻人。
嘴上虽是尊敬,眼中却无半点敬畏之心。
这一点不光是看自己,看对面吏部尚书时这年轻人也是这般眼神,那样的平和,那样的…..漠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用这个词,但感觉好像就是这样,这年轻人看所有人的眼神,都带着一种漠视,和曾经的某个人…..好像……
就这样,一大桌的人时不时聊一聊有的没的,话题很是家常,比如今年多大?家里几口人?考进士前拜的那位老师?如果不是皇帝已经公开自己要尚驸马了,他都怀疑对方是不是想给自己说亲。
就这样时间飞快的过去,不一会就到了夜晚该退席的时候。
陈卿自是不会留下来守夜的,赶紧告辞了几位看起来级别很高的大人,又与尉迟鹏和斐俊闲聊了几句便准备闪人,京城这个地方他现在是半刻也不想待了。
可正告辞要离开国公府的时候,却又被一个熟人叫住了。
是一个预料中的人,只是陈卿没想到对方这么晚才来找自己。
“刚才去哪里了?”陈卿开口问道。
来人是王野,看着陈卿开口,王野微微沉默了一下,他感觉陈卿对他的称呼好像越来越随意了。
他们两个的关系已经这么好了吗?
“我师傅有东西留给你。”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