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失败了。”林恩皱眉。
“没错。”那个老者抬头道：“轮回依然在延续，他根本不可能会死。”
嗡
第四世……
依然是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他睁开了眼睛。
而和前几世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一睁开眼睛，便发现已经有一个人在他的身边等他。
那是时间神王。
他依然保留了上一世的记忆。
并且告诉了他他死后的一切，那条时间线并没有因为他的死而终结，而是依然按照前几次的轨迹，继续存在到了世界的终末。
而在终末到来前的几千万年里，除他之外的另外五大神王，也全都在绝望中选择了让自己葬身。
只有他一个人。
独自等到了世界的终末。
然后再次折返……
因为只有厌倦了永恒之后，才会真的将死亡当做恩赐，但当你从一开始就明白死亡将是注定的话，那剩下的就是陪伴你一生的绝望。
可比这种绝望更可怕的是……
真正的死不了的永恒。
“而也是从这一世开始，他们两个便放下了尘世的所有，开始拼尽一切去破解这个死局。”
那个老者抬起头，就像是在讲述一个平凡的故事，语气平凡的几乎没有任何的波动。
“他们尝试了一切能够想到的方法。”
“他们想过提前触动沉眠者，想过杀死它，想过让自己化作无序，甚至疯狂地想过在法则稳固的初期，便联手扼杀其他的神王，然后触动整个有序世界来将它提前肢解。”
“但没有任何作用。”
“他们死后，他们依然会在那个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再一次复生。”
林恩目光闪烁地望着夜空中的画面，道：“他们经历了多少世的轮回？”
那个老者闭上了眼睛，道：“远比你想象的要多，如果包含这一世，他们经历的已经超过了十位数。”
林恩的瞳孔猛然收缩。
那个老者抬起头，道：“永恒早就抹平了他们的一切，感情？羁绊？欲望？力量？知识？他们早就已经厌倦了，因为就算是亲手杀了你最好的朋友，杀了最爱的人。
他们也知道，在下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们依然还在，依然什么也不会变。”
“在永恒的轮转中，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甚至就连绝望都是一种奢侈，因为你永远不会死。”
林恩怔怔地望着画面。
望着画面当中那双古井无波的淡漠的双眼，那双毫不在乎的死寂的眼睛。
“有时候他们也认命过。”
那个老者漠然道：“既然永远逃不出，那就干脆抹掉自己的记忆，将自己投入到凡尘，让自己经历一段又一段的不同的人生。”
“因为有时候，忘却反而是一种良药。”
“他们设置过某种权能，可以让自己一段人生结束之后，无缝开启另外一段人生，而也就在这种自我麻痹中，他们又度过了几十世。”
林恩皱眉道：“这不可取。”
那个老者抬首道：“没错，因为每一次轮回之后，上一世所有的记忆都会再一次回归，他们自我欺骗的所有的人生，也全都会在那一刻回归到他们的脑海，就像是一种对他们最大的讽刺和玩弄，所以有时候……”
“甚至忘却都是一种奢侈。”
那个老者露出了不知是讽刺还是怜悯的表情。
随即他的话锋一转。
“不过在经历了无数次的轮回，在不简单地对那个沉眠者的研究之后，他们还是找到了一丝的转折。”
他的目光落在了林恩的身上，缓缓道：“我想你应该也猜到了。”
“如果说世界的破灭，无序的苏醒是轮回的触发的话，那如果让自己成为沉眠者的意志，然后代替他苏醒的话，那是不是这个轮回就可以破除？”
林恩瞬间眯起了双眼，
“所以才有了初诞者？”
那个老者抬起头，拄着拐杖道：“是的，因为以前从来没有人走过这条路，也从来没有人真的明白初诞者和沉眠者之间的关系，但在无尽的追寻中，他们两个还是找到了两者的联系。”
他转过头，深深地望着林恩。
“就像我之前给你看的世界初诞前的画面，你应该一眼就能够明白，我们这个所谓的有序世界。
其实也不过是沉眠者的一缕意识，只是相较于那混乱的无序，我们这个世界的出现既是偶然，又是必然。”
就像是混乱的无序必将衍生出有序。
“只是唯一不同的是，这个有序世界还没有衍生出真正的足以成为那个沉眠者的秩序意志前，就已经内部分化成了无数的万千世界。”
“那如果，逆向去完成呢。”
“让一个足够强大的生灵，去整合所有的法则，成为有序世界唯一的至高的意志，那他是不是也就等于成为了沉眠者，成为了可掌控这一切混乱的唯一的意志？”
“这样的话，是不是轮回就会被打破？是不是就可以跳出这个世界，是不是就可以睁开眼，去看看那真正的真实的世界？”
平静的湖面，微风拂动。
那个老者长久地深深地注视着他。
就像是望着一场宿命的终点。
林恩眯着眼，沉沉道：“所以就有了我？但是我还是很疑惑，既然想要一个初诞者出现，那为什么不在最初就扼杀掉其他的神王，然后掌控所有的法则？为什么偏偏要等到现在？在那个时候做，难道不是更轻松吗？”
那个老者抬头，道：“你能想到的，他们也自然想过，事实上，他们也这样做了。”
他拄着拐杖，缓缓地踱步，声音沙哑。
第576章 逼着你拼命往前走
但没有用。
想要真的成为所有法则的载体，又怎么可能是那么轻易就能做到的事情。
就像熊熊燃烧的火焰当中，又怎么能同时允许寒冷到极点的冰霜共存。
如果初诞者这条路真的那么好走。
那最初的有序世界就不会分裂，那有序的梦境早就已经成为了最初的意志！
他们试验过。
但一次又一次地失败。
最初只是仅仅让两个低位的神格共存，就已经让拥有数十世经验的两大神王束手无策。
法则之间激烈的排斥，每一次都会让试验功亏一篑。
而更不要说。
是能够允许所有的法则共存的舞台！
但他们没有放弃。
亦或者说，在那永恒到几乎没有尽头的时间中，他们相信总有一天能够找到那条逆向成就初诞者的最终的道路！
于是……
实验在一世又一世的轮回中开始。
而每一世都跨度亿万年，经历一次又一次从世界初创一直到毁灭的轮转！
“他们也不知道历经了多少次的失败，但他们相信这条路一定存在，就算是不存在，他们也会硬生生地开拓出一条通天的道路。”
那个老者抬起头，闭上了眼睛，道：“而终于，他们成功了。”
“他们成功地推演出了有序世界诞生的过程，也终于找到了能够逆向聚合所有法则的方法。”
林恩深深道：“什么？”
他睁开了眼睛，沙哑道：“无序。”
他们无数次的失败，一直都让他们忽略了最为至关重要的一点。
那就是有序的诞生，是之于无序深渊这个混乱的环境出现的偶然和必然，而少了无序的催化，它们永远也不可能让所有的法则完成最终的聚合！
而这也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不变的真理。
无序和有序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而也只有无序的伴生，才能够在正确的时间，让代表着有序的法则，完成那最终的大一统！
他的目光落在了林恩的身上，沙哑道：“其实你应该早就已经察觉到了才是。”
“这千年以来，你融合法则的速度越来越快，甚至在你没有任何一枚神格之前，你就已经能够将单纯的法则聚合成为初诞者源力，你当真以为这仅仅是因为你的天赋吗？”
“你当真以为，一个凡人能够这么轻松地掌握一个神王几十上百世绵延亿万年，都无法勘破的初诞者之路吗？！”
他的表情变得柔和而怜悯了起来。
“那是因为那两位神王，已经为你抹去了前行路上的一切阻碍，为你克服了所有的困难，并把你放在了正确的时间，正确的环境中，这才让你能够一路高歌地向上。”
林恩没有丝毫的动容。
但他的脸上终于还是露出了深深的微笑。
“你不觉得说这些话很讽刺吗？”
“你们以为这是一种恩赐？以为这是一种馈赠？”
“你们终究是为了你们自己，我的存在，也只不过是你们制造出来的一个为了打破枷锁的工具，一个提线的木偶，你觉得一个木偶还需要感恩吗？”
因为一切都是控制！
一切都是刻意的引导和操纵！
无论是他妻子的死，无论是他走上初诞者之路，无序是后世的神战，还是现如今他妻子的复生！
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他们早已安排好的剧本。
他的人生从五千年前存在开始一直到现在，从未逃脱那只滔天的巨手。
难道，这还需要感恩吗？
但他承认自己的一切都是轮回神王给予的，但当舞台上的木偶活过来之后，当他拥有意志的那一刻，当他能够思考的那一刻，那它就绝对不会再愿意被那一根根长线束缚。
要么自由，要么毁灭。
从未有第三条路。
那个老者深深地望着他，道：“可他不在乎的。”
“因为如果这一世失败了，轮回还会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