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凡间来 第670节

尤其是对这几位素来位高权重,隐匿于绿岛中,终日不见人间烟火的长老们而言,许易当日的当众顶撞忤逆,已是生平未受之奇耻大辱。

许易随调走了,但余波未消,他们甚至听到传闻说,当日若非许易调走,就凭他们四位,恐怕得一一走夏长老的老路。

不管是有心之言,还是无意之语,这般言论在淮西终究扩散开了,叫他们四人终日如坐针毡,连分辨也不能。

此等仇怨,真是念兹在兹,无时能忘。

此刻周长老言说不平之事衍生的负面情绪,极易转化成心魔,诸人头一遭想到的便是许易。

周长老叹口气道:“看来这人果然成了我等的心结,不瞒诸位仁兄,适才我渡雷劫之时,心魔亦来侵扰,也曾幻出过那贼子的形象,好在被我挺了过去。适才我之所以未提此件事,便是怕给诸位仁兄种下阴影,让诸位仁兄对此子的执念更加深刻。如今看来,我提与不提,此贼都已成了诸位仁兄心头的一根倒刺。”

祁长老恨声道:“看来不除此贼,我等渡过阳尊之劫,是千难万难了。”

孙长老道:“谁能想到当初的一介蝼蚁,竟成了我等的心腹大患,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与那贼子废话,合力将之灭杀,生米煮成熟饭,路庭再有指令,也是晚了。”

祁长老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何用,那贼囚如今高官得做,骏马得骑,逍遥快活的紧,你我便再是不忿,又能拿他如何。”

周长老道:“那贼囚前番调任路庭,明显是上面有人,此贼既有官身护体,又通诡计阴谋,修为上亦有可称道之处,现在想要除之,真是难比登天。”

周长老话音方落,孔长老轻轻摩挲一下光头,冷哼一声,并不作答。

三百七十五章 当许易遇上强拆

祁孙周三位长老,这才想起自打提及许易那贼囚后,这位孔长老似乎从未接茬搭话。

昔时,便属这孔长老与夏长老关系最是亲近。

当日与许易相争,也是他冲在最前。

于今,论及复仇,他竟默然无言,岂不怪哉。

不等三位长老相问,孔长老冷声道:“诸位是真想复仇,还是快活快活嘴皮子。”

祁长老道:“老孔,听你这话里意思,你有办法?”

孙长老道:“有办法就别卖关子,漫说是为我等争一口闲气,单是要避免此贼成为我等进阶阳尊之路的心魔,就必须出了这口恶气。”

周长老亦道:“即便我已成就阳尊之位,显然此贼的阴毒面目在我心头并未消散,谁知下次心魔来袭之时,此贼还会不会再干扰于我。孔兄放心,你若有办法,周某必当鼎立相助。”

他如今已正位阳尊,说话时的意气风韵,自与往时不同。

孔长老点头道:“孔某的确有些想法。老实说,要杀此贼,暂时极难,可要出了心口的恶气,消了心魔却未必是难事。只需将此贼狠狠羞辱一通,令其名誉扫地,我等自能出了这口恶气。”

“计将安出。”

三位长老异口同声道。

孔长老道:“三位可知那贼子时下正在我淮西府中?”

“什么!”

三人同时惊声叫道。

他们身为长老,往日都在各自的悬空绿岛中闭关,极少过问外事,是以对许易到来的消息,并未掌握。

“老孔,你怎么知道?这几日,你也在这绿岛之上,未见你出去。”

祁长老问道。

孔长老愤然道:“老夏与我同年入的这长老院,数十年相交莫逆,他今枉死,此仇我岂能不报?实不相瞒,自打老夏逝后,那贼子的情况我一时一刻都在留意,即便他入了剑南路庭,其行踪我掌握的极为详细。当然代价也是极大,不过能让老夏死的瞑目,消耗再多灵石,我都认了。”

“老孔高义。”

“孔兄这朋友做的仗义。”

“待到那贼子之事了结,我三人必给孔兄一个交待。”

祁长老、孙长老、周长老次第表态。

孔长老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三人心中越发好奇了。

孔长老提及为打探消息花费巨大,自然是要三人有所表示,如今三人已然承诺,他心中略安。

但听他朗声道:“这贼子既已到了淮西府,便是到了我等的地界,要想拿捏他,不过反掌之间。”

祁长老道:“孔兄不会是想玩硬的吧?别忘了此贼亦升格为三级星吏,更是上级路庭官员,若想拿捏于他,恐怕极难。即便能寻到由头,那贼子的反扑手段,不可不虑。毕竟此人能被突兀调往圣庭为官,且超常拔擢,路庭之中必有了不得的人撑腰。”

孙周两位长老亦出声相询,皆如祁长老一般担心。

孔长老道:“我既然敢这般说,自然有我的把握。诸位有所不知,我花费的巨大的代价,却是换来了有用消息,诸位以为这贼子是如何一步登天,跨入路庭,转为三级星吏的?背后却是那吟秋郡主推波助澜。据我得到的消息,此贼机缘巧合竟与那吟秋郡主产生了勾连,正由这番因果,那贼子才得举步高升。”

此番话一出,祁孙周三位长老尽皆瞠目,继而面上皆现出欢喜来。

祁长老道:“想那吟秋郡主见背于云家、余家,已基本从我剑南路除名,若果如此,那贼子的天大靠山便算倒了。”

孙长老道:“此事必当确准,若真如此,当是我等难得的机会。”

周长老道:“天道好还,报应不爽。”

孔长老方提吟秋郡主,这三位皆同时理清了头绪,实在是当时玉浮山之战影响太过深远,云家与余家的这场闹剧式的婚礼更是轰传天下,吟秋郡主的境况,更是传的几乎人尽皆知。

这几位虽长期隐匿,终日闭关,亦尽知晓这番因果。

孔长老笑道:“消息定然是准的,我打探的很清楚,实不相瞒,更诱一惊爆消息,这贼子的官籍已于近两日调出了剑南路。吟秋郡主一倒,他连官籍都调出了剑南路,于今又回到我淮西府。这一条线顺下来,还用我多言吗?”

的确,无论落在谁人眼中,这一条线分明就是许易因靠山倒塌,在剑南路混不下去,灰溜溜的滚回老家的情节模板。

“若真如此,此贼不但可辱,而且可杀。”祁长老阴恻恻道。

周长老摆手道:“要想杀之,需得从长计议,当务之急,还是先除我等心魔,给这贼子留一个刻骨铭心的回忆。”

孙长老喜道:“正该如此,只是具体该如何操持?”

话音方落,三人皆朝孔长老看来。

显然,这位既策划这许久,诸多因果都捋顺了,决然不会没有细节。

孔长老微微一笑,说道:“孔某已思得一计,届时,诸位只需到场,坐观好戏便可。”

明堂内的陈设,方被许易的气机震成齑粉,三道身影跨进明堂来。

头前的老蔡小步快跑,到得许易近前,分说道:“这二位是计户司的大人,有事寻掌门相商,我”

许易挥挥手,老蔡闭嘴,径自去了。

一边的方掌事传音介绍了两人的身份,头前白面无须的是计户司第一科的宋主事,权柄极大。

身后那位,他却是不识,不过观其手中捧着的五行八卦龙纹罗盘,猜测此人大约是一位望气师,也一并传音告知了许易,随即亦退下。

他如今已是淮西府的吏员,明面上与许易并无从属关系,自要避嫌。

“许大人,宋某这厢有礼了。”

宋主事规规矩矩的冲许易行了个官礼,显然他听过这位大爷的传闻,不肯留下丝毫的把柄让他抓了。

许易微笑道:“宋主事登门,有何见教?”

先前,老方的传信只言及了他冷阳峰可能生变,并提及了有可能是计户司的孔长老在背后推手。

三百七十六章 申诉

当时,许易未想明白因果。

方掌事又说了夏长老之死,这一条线串下来,许易这才知晓根由发在何处,心头已顿生恼怒,他愤然暗想,先前的梁子自己都忘了,这帮疯狗却是咬死不放,既然如此,老子打狗便是。

宋主事并未与许易寒暄,简洁明快的告知了一个让许易瞠目结舌的情由。

弄得许易脑海中就剩了八个大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原来宋主事告知的缘由是,经望气师观气,这冷阳峰的山气外泄,灵气郁结,所处的位置又横亘在淮西府的群山之脉中央,对淮西府的灵气生成产生了极大的阻碍作用。

他计户司需得将这冷阳峰重新布置,整顿山峰、调理山气,以避免坏了淮西府的气运。

又介绍他身后的那人,乃是一位姓赵的望气师。

宋主事话罢,那赵姓望气师手持罗盘,摇头晃脑,说出一番佶屈聱牙的卦爻之词,许易是一字未懂。

望气师这个行当,许易不是没听过,传闻这帮人惯会观山辨脉,查探水源,寻觅灵气,确有独到之秘,更传言此辈能通过探穴寻龙,改换风水,定人命运。

然修行到了许易这种程度之人,三魂合一,已能稍稍明悟天心天意,又哪里会听这望气师的胡言。

他便打破头也未想到,孔长老那帮家伙为了报复,竟折腾出了这么个令人啼笑皆非的缘由来。

随即,他心头由生出一股强烈的愤恨来,对方找出这种借口,摆明了没将他当回事。

他许某人纵做对手,又有谁敢如此三心二意。

宋主事微笑道:“消息我已亲自传到,许大人若有不明之处,可请教赵师傅,赵师傅乃太玄阁弟子,望气本领名震淮西,定不致有误。另外,七日之后,我计户司便会组织力量整顿冷阳峰、调理山气,所以还请许大人尽快带领天下第一门众门徒撤离。”

“至于冷阳峰所欠缴的今后今年的租费,自当一体免去,若许大人尚有疑议,可在两日之内,来我计户司申诉,两日之内,许大人若无申诉,我计户司便要正式行了。宋某言尽于此,告辞。”

言罢,宋主事便带着那赵姓望气师去了。

两人方去,方掌事和赵无量,一左一右,奔入厅来。

许易挥手止住了明显要滔滔不绝的两人,冷声道:“把消息扩散出去,明日未时三刻,我亲入计户司大堂,与姓宋的理论。他们不想看热闹么,那便让他们看个够。”

方掌事素知自家这位长辈决断极明,既已作出决断,当无更改,便不再劝说,转身去了。

赵无量却兀自放心不下,连声道:“掌门,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帮家伙毁了我冷阳峰,一旦冷阳峰毁弃,天下第一门名声彻底扫地,而掌门你也必然沦为笑柄。自打淮西府开府以来,还不曾有哪个门派因这望气师的胡言乱语而毁了山门的,明显是有人故意和咱们冷阳峰作对。”

许易见他走一步退两步,依旧分说不停,心头不耐,催出神念,直接将赵无量抛了出去。

许易本身便是淮西府的一段传奇,无论是他诛杀夏长老也好,还是平灭周氏家族等一干淮西豪强,还是其灭杀赵副司座,再算上他那匪夷所思的升迁路径和升迁速度,无一不成为传奇的爆点。

冷阳峰即将重新整顿的消息才传出,半个淮西府的上流阶层便轰动了。

待到许易将亲入计户司大堂申诉的消息传开,整个淮西的上层修炼界,几乎被彻底炸翻了。

不到午时,计户司宽绰的大堂,已被源源不绝到来的达官贵人、豪士名吏挤得满满当当,即便如此,依旧有源源不断的人流汇聚。

不得已,负责主持的宋主事,在请示过孔长老后,便将问案之地搬到了聚凤峰前的演武场上。

更换了场地,人流得以分置,场面才渐渐平复下来。

即便如此,到来的人已嫌太多。

在孔长老的授意下,计户司分出大队人马阻隔了进出要道,再不放外人进入。

未时三刻,许易准时到来,他方现身,便吸引了场间全部的目光。

有没见过他本人面目者,亦有好奇其风采者,顿时起一片窃窃私语。

许易阔步行到场中,远远冲分列于主案台左右两侧的祁孙孔周四位长老抱拳微礼道:“一别多日,老几位可还安好?”

四人冷哼一声,无一人搭话。

周长老眼窝一热,目光直射许易灵台,待睹见许易尚未圆满的真灵圈,顿时放下心来。

居中而坐的宋主事一拍惊堂木,止住场面,沉声道:“许大人既来,便按流程走吧,还请许大人陈述申诉之言,若无可纳之处,即日起,我计户司便会派出人马入住冷阳峰,开始整顿山峰,调理山气,此间公堂重地,大人虽有官身,但请言辞得体,望许大人自重。”

许易冷声道:“我既来此,这冷阳峰谁又能拆得掉,再一个,小宋,本官到此是来申诉,不是作犯人让你审,一张椅子也不派给本官,他们几个恐怕也没资格坐着吧。”说罢,直指祁孔孙周四人。

他满脸的狂傲,宛若自带嘲讽属性。

四位长老虽做好了笼子,此刻见得他这般模样,亦忍不住心火窜起。

孔长老更忍不住冷声喝道:“拆不拆的掉,自由我计户司定论,岂容他人置喙,莫非你要抗法不成。”

许易连眼皮也不抬一下,望天道:“堂上宋主事理事,你是何人,与本案有何牵扯,有你说话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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