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凡间来 第38节

如此本事,简直就是神术妖法!

“放心你死不了,所以用不着瞑目!”许易声如金铁。

场间百万众,只许易一人知晓,万腾云败在何处。

其实,在钟声响起之前,万腾云自得感怀之时,许易成功靠近万腾云十丈之内后,这场战局便胜负已定。

“十丈之长,一圆之内,心念闪处,方寸之间!”

这是许易归元步大成后,总结出的四句话。

意思是,以十丈为半径画圆,此区域内,只要归元步发动,不过心思一动,这十丈就化作了方寸,瞬息即倒。

归元步乃是大智者在穷尽诸圆之妙后,才得出的,有化十丈之圆为方寸之间的神奇。

换言之,只要让许易靠近了十丈之内,心念一闪,他便能到你眼前。

说来,不是这对翅膀带动下的万腾云的速度不如许易,而是许易欺进了十丈之内后,任何比拼速度的想法都是徒劳的。

因为,速度再快也快不过念头!

就在万腾云方催动翅膀的当口,许易就近了身。

措手不及之下,万腾云甚至还未及有反应,便被许易拿住小腿,狠狠砸在了地上。

按说,万腾云有金甲护身,金甲不破,他不会受伤,未尝没有反戈之力。

然而换作七日前的许易,万腾云也许能发动攻击,可今日的许易,霸力诀练就了第一层,力超三牛。

拎住万腾云这百多斤的身体,如狂风乱舞,以万腾云堂堂锻体巅峰的修为,竟然被许易风一般地变换着砸动的方向,弄得头晕目胀。

换言之,万腾云就相当于身处一个高速运转的加速器中,连念头都是散的,如何做得反应。

七日前,许易百余拳不曾攻破高攀身上的下品金甲法衣,七日后的今天,区区半盏茶功夫的摔砸,还未动用拳头直接攻击,那套金甲便彻底崩散。

没了金甲护体,万腾云在许易面前,就是一堆将碎之肉。

却说,许易一句话说完,既不继续攻击万腾云,行彻底灭杀之事,也不冲主持台打手势,要求对方宣布自己获胜,反倒冲天高高举起一根手指。

就在这时,甲丑号房内,早已瞧得热血沸腾的高君莫奋然懂啊,“万堂主,别嚎丧了,我觉得现在我们俩可以找个地方谈谈了,瞧,许易给我打手势了。”

万有龙自打第一眼瞧见万腾云被许易擒住,心理防线就崩溃了,待见许易将万腾云的护身金甲砸裂,一碰鲜血从万腾云口中喷出,万有龙就嚎叫出来。

万腾云是他的心尖、命根子,台上的万腾云遭虐,比他自己身遭千刀万剐,还让他难受。

若非水长老拦阻,他当时就得从窗子飞扑而下。

此刻,许易停止了攻击,他眼睛也快哭出血来。

而高君莫话音传来,他简直如闻纶音,正要应声,马文生忽地从门外撞了进来,急声道,“启禀堂主,有兄弟传来消息说,下面有堂口寻到了在城中作乱的火蛮人,双方一番火并,将所有火蛮人灭杀,老头已经救出来了。”

万有龙怔了怔,复杂地望了马文生一眼,转眼冲高君莫道,“运气倒是不错,该死的火蛮人终于还是烟消了。”

“嗯哈,我早知道万堂主的运气不会差。”

高君莫冷笑道,眼神却在马文生身上重重扫了一眼。

他甚至有些佩服此人的急智。

若非此人,以万有龙的状态,只怕第一时间就得露出马脚,偏偏此人早早窥破究竟,悄悄出门,又在恰到好处的时机进门,说出这一番话,将所有漏洞堵死。

倒好似黑龙堂真就运气逆天,在这要救万腾云性命的关键时刻,遭遇了火蛮人,拼了一场,抢出了人质。

高君莫暗叫晦气,却是顾不得废话,冲万有龙道,“那就请万堂主将人带过来吧。”

“慢着!我云儿的性命?”

“你现在还有讲条件的基础么?”

“姓高的,大不了鱼死网破,那死老头子对姓易的同样重要非凡,要不然姓易的焉会在这关键时候,冲你打手势。他肯定与你有约在先。”

万有龙急眉怒目。

万有龙猜得正着,不错,昨夜许易二度赶来会见高君莫,正是嘱咐高君莫代办人质交接,并约定了以手势为号。

“好,我高某人做主,留万腾云一命,不过,你姓万的也别想打埋伏,明明是一老一少,缘何就剩一老头?”

高君莫厉声道。

万有龙大怒,正要说“本来就只抓了一老头”,却被马文生及时截断,“高司长,据报告,确实只截获一老头,或许小的已经趁乱逃掉。总之,鄙堂既然已承诺将人交出,绝没给一人留一人的道理,更何况,场中这般场面,我方截留一人,又有何用?”

高君莫心想是这个道理,又想待会儿,许易和老头见面自知究竟,怕许易久等,用力一拍掌,“但愿你们承担得起说谎的后果。”

协商便算达成,双方各自赴公决处传讯。

却说升龙台上进行的拼杀,名为公决,到底是私斗,除生死不论之外,还存在另一条法理,那便是斗与不斗,由决斗双方自决。

当高君莫和万有龙,各自代表易虚和万腾云,到公决处提出了暂停决斗半个时辰的申请后,很快,演武场上方,便响起了厚重的金属声音,“鉴于公决双方皆同意暂停决斗半个时辰,公决处照准,决斗在半个时辰后,再行展开。”

第八十章 秋娃

好好的一场对决,打了一半,忽然终止,这在广安城的漫长的决斗历史上,还是头一遭。

不过,当金属声音传开,看台上并未爆发出山呼海啸地嘈杂。

一者,大多数人还沉浸在投影壁上反复播放的决斗回放上,未曾醒过神来。

二者,场间支持万腾云的占了绝大多数,若是不暂停,万腾云必输无疑,投进去的钱必定打了水飘。而这一暂停,指不定会有奇迹发生。

许易没工夫管看台上观众的心理,在工作人员的导引下,退进甬道,见到了早等候在此的高君莫。

“壮哉,易虚!经此一战,你当名震广安!”

高君莫拍着他肩膀,重重赞道。

一场出乎意料、酣畅淋漓的大胜,让高君莫热血沸腾,彻底压死了嚣张的万有龙,连带着对许易的评价也一翻再翻,已将之视作巡捕司未来肱骨。

“多谢高司,不知秋娃和慕伯,现在何处,可都还好。”

许易哪有功夫跟高君莫寒暄,心中满满地全是牵挂。

高君莫知道此刻不是叙闲的当口,朝左侧的红色楠木大门一指,“老人家就在此前,却是未见小孩,有什么问题,你还是直接问老人家吧。时间紧张,我先去公决处,不管情况怎样,这一战,你都要彻底拿下,不能给对方丝毫翻盘的可能。”

他话音未落,许易便如离弦箭矢,飙射出去。

撞开大门,许易一眼便瞧见站在窗边的慕伯,疾风剽掠,到了近前,双手按住老人的肩膀,红了眼道,“慕伯,我连累您受委屈了。”

遭逢大变,慕伯面色阴郁,身体却还不错,除了脸庞稍稍有些浮肿,似未有受伤。

得见许易,慕伯的神色激动起来,一双干枯的大手扶住许易肩膀,未曾开言,已然下泪。

慕伯这一流泪,唬得许易魂飞天外,相处不长,他却清楚眼前这位老渔夫的是真正的草莽豪杰,顶天立地的男儿汉。

英雄下泪,必有剧变,方才高君莫说不见秋娃,他一颗心早就慢慢沉了,此刻见慕伯这般情状,他的那颗心立时沉到了谷底,眼前一阵阵发黑,颤着声道,“秋,秋娃她,她”

饶是许易心比金石,胆超熊罴,此刻也禁不住神魂阵阵发虚,他承受不住这种巨大的悲怆。

相处不过数日,他已真真实实将慕伯和秋娃作了自己在这个世上的牵挂。

尤其是秋娃,娇憨、活泼,跟他最是亲近,不知不觉,将小家伙作了至亲至爱。

秋娃若遭不测,他头顶上的那片天空,立时就得塌了。

“秋娃还在!”

慕伯黯然说了一句,浑浊的泪水扑簌落了下来。

“什么!”

这一刻,漫天乌云都散尽了,许易抓住慕伯大手,急切道,“慕伯,快告诉我秋娃在哪儿,你放心,不管秋娃落在谁手上,便是倾覆沧海,踏破苍穹,我也要把秋娃救回来。”

慕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忽地,挣脱双手,扯开胸襟,掏出一个手绢来,小心地展开手绢,露出一个紫色的木雕,须发密集,圆头圆脑,四肢具备,五官分明,沙哑着嗓子道,“这便是秋娃。”

轰!

好似凭空降下一记雷霆,从他百汇穴灌顶而入,将他从里到外震到魂酥。

“这,这,这,不可能!”许易双目失焦。

慕伯叹息一声,目光虚化,似乎看到了从前时光,低声道,“三年前的一个傍晚,我捕鱼归来,途经龙泾口,那处乃两崖汇聚处,暗礁极多,水流湍急,遍布漩涡。我正小心地操舟,却听有人呼救,送目看了半晌,却未见人影,正想操舟渡过,忽的发现一个小木雕模样的草娃娃,在涡旋最深处,沉沉浮浮,下一刻就要被淹没,我吃了一吓,壮着胆子问了一句,果听草娃娃带着哭音回话,这才知道遇上了精怪。”

“本来,我不想管她,只想逃得远远地,却又听她哭声凄惶,分明就是个不经事的娃娃,心中不忍,便将她救起。到了岸上,我放她归去,她也不离开,只坠在我身后,一直随我到了家里,竟化作个娃娃,也就是现在的秋娃。再后来,秋娃便作了我的孙女,陪伴我渡过了这三年。这也是老汉最得意的三年,因为这人啊,活着还是要些盼头的。每日我出船,就想着多捕些鱼儿,换了钱来,给秋娃买几颗糖,一件衫,看着她高高兴兴,蹦蹦跳跳,老汉我什么也值了。”

“可惜我年老,秋娃福薄,跟了我老汉,没过上几天开心日子,反倒是总要耗费生命力,搭救老汉,这三年,若没秋娃,老汉早就去了。老汉也是生怕自己去了,留了他一个人在这世上孤苦伶仃,老汉也放心不下,便生受了丫头隔三差五的生命力补充。”

听了这番解说,许易呆愣住了!

心念电闪,他完全信了,眼前的木雕娃娃,就是秋娃。

他想起了那日在拍卖会上,第一个上拍的物品,正是一只人参娃娃,而眼前的这只木雕除了须发更密,块头更大,简直就是那只人参娃娃的翻版。

他犹记得主拍人介绍人生娃娃时说道,那只五百年生的人生娃娃机缘未足,被人采掘,若是再有五百年,未尝不能化形。

由此可得出,到一定年限的人参娃娃的确能够化成人形。

随后,他仔细回忆了秋娃的种种,由结果反推,竟发现不少异常。

先是慕伯在芙蓉镇渔牙码头,被一众狗腿子围殴,那可是一群锻体期的武者,围殴一衰朽老汉,慕伯受伤看着极重,结果,几副汤药下去,没过两日,慕伯竟渐渐复原了。

当时,许易还以为是慕伯身体底子打得牢固,抑或汤药神效。

现在想来,那两日秋娃始终乌黑着眼圈,脸色不好,终日贪睡。分明就是又渡给慕伯生命力,导致的虚弱。

还有,自来了广安城,小丫头书也不读了,当时,许易无意提起给她找学堂的话,小丫头先是神往,继而怅然拒绝,只说要陪阿爷。

现在想来,恐怕是慕伯担心广安城中,奇人异士极多,秋娃若是外出,恐遭不测。

第八十一章 伤逝

最大的疑点,还在那日清晨,他将出门,对战高攀,小丫头郑重其事地在他耳中说,要他不管受多重伤,都要记得回来。

当时,许易未曾深想,只道童言无忌,稚子之心。

现在想来,秋娃这是在给自己承诺。

而对战结束后,他在高台吐血,被袁青花抬回房间后,小家伙曾悄悄溜进房间,爬上床来,将小胳膊放在他嘴边。

彼时,许易只以为是小家伙亲昵自己,现在想来,恐怕是小家伙想悄悄释放生命力,给自己疗伤。

凡此种种,现在想起,破绽极多。

可当结果未揭开前,他再是脑洞大开,也绝想不到活泼可爱的秋娃,竟是一株成精的人参娃娃。

“精怪也好,人类也罢,总归还是那个秋娃。”

许易暗暗咬牙,伸手从慕伯手中将秋娃接过,小心地摩挲木偶的身体,忽的,木偶闭合的小眼睛,掀开一条窄窄的缝,随即,沉沉闭合。

慕伯看得心中一惨,鸡皮密布的眼角又滚出浊泪道,“火蛮人杀进家门时,秋娃本可以钻进土里逃走,哪知道她化作一株小草,藏进老汉的衣衫里。老汉这把年纪了,本就活够了,偏偏这丫头死心眼,非要救我,结果,累得她成了这般模样。”说着,解开内衫,露出一道可怖的疮口,似被长枪钉胸而过。

原来,慕伯被擒,本已存死志,有了许易这赤诚君子,他已不再担心秋娃。

三日前,趁着看守他的火蛮人睡熟,慕伯暴起发难,夺了一柄长刀,砍伤了火蛮人的脖子,因年老力衰,气力不佳,未曾要了那火蛮人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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