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凡间来 第343节

叶飘零冷笑一声,“阁下哪里是无稽之谈,我看你连欺世盗名都算不上,说你是人,那是在侮辱人这两字,拿我大越诗仙词圣之杰作,来为难我大越士,阁下可知耻辱之耻,如何写就,要不要叶某教你!”

叶飘零正是那日被濮安仪王拉着会同诗心顾允真一道,和许易比斗之人。

正因身处其间,领悟深刻,此刻被襄王世子翻出此两联,他才别有滋味。

叶飘零喝声方落,满场皆是轰然叫好之声。

陈观海一旁暗暗皱眉,他深以为襄王世子此举不妙。

如果说前番的“天多高”,还不足以衬托襄王世子的无耻,那此两对一出,襄王世子即便是胜了,也绝对搏不到美名。

满场呼喝,襄王世子充耳不闻,朗声道,“既是比斗,我出题,尔等解,只争胜负,何论其他,况且某不曾限定何人解体,尔等矫矫群群,人多势众,总不会无一人能对此对吧。”

此话一出,众新科进士,又是大怒又是羞愧。

怒极的是,此对明明是绝对,满天下皆无人能对,此人偏挑此对作伐,卑鄙无耻至极。

羞愧的是,苦读无数载,熬干的心血,已然金榜题名,大魁天下,可依旧破不开这区区数字的楹联。

身为人,如何能够不愧。

状元郎调整心神,说道,“阁下出题,倒是出自己之题,拿我国名士之题,为难我国士,等若拿我家之锁,捆我家之人,岂有天理?我劝阁下还是速速退下,以免堂堂霸国,沦为天下笑柄。”

襄王世子讥笑一声,“对不出,便说对不出,偏偏尔等要顾左右而言他,说这许多。绝对,哪里是绝对,只不过尔等无知无识,不见真佛自拜鬼罢了。”

状元郎大怒,“口舌之辩,徒有何意,你若对得出,陆某甘拜下风。”

他根本不信襄王世子能够对出,只当其大言欺世。

毕竟,大越这车载斗量的杰出才士,都在这两联面前,铩羽而归,区区一个舌辩之士,又有何能。

话说回来,若此人连这两道绝对都能破出,除了甘拜下风,又能如何?

襄王世子转视众进士道,“尔等如何说,总不会某对出之后,尔等还要反复,再做那口舌之辩?”

“你若对出,我等败退便是。”

“瞎吹大气!”

“虚言恫吓,小儿技也!”

“无双之对,你才读几年书!”

“”

呵斥之音不绝,众人之意,却已明了,只要襄王世子对出,纷争便告结束。

“取房四宝来!”

襄王世子断喝一声,如巨锤一般,敲击在众人心房上。

两组宦官,随侍,火速送上条案,笔墨纸砚。

待得墨好,襄王世子取过那雪白狼毫笔,万道视线皆朝他笔尖汇聚。

刷刷几笔,两排字分列两行,正是:烟沿艳檐烟燕眼、寄宿客家牢守寒窗空寂寞。

两列一出,舒气之声,如海浪翻涌一般。

随即,又是刷刷几笔,那翻涌的海浪瞬间汇聚成惊天巨澜,椅子歪倒声,条案动摇声,翻腾一片。

襄王世子落笔,两名宦官高高举着雪白的巨幅。

但见两列四行檗窠大字浓墨饱满的呈现纸上,却见“烟沿艳檐烟燕眼”之下,落着的正是“雾舞乌坞雾吾屋”。

而那“寄宿客家牢守寒窗空寂寞”下落着的正是“远避迷途退回莲迳返逍遥”。

满场俱是饱学之士,此两联一出,无不内心震动如雷,九天霹雳落下,谁都知晓,这非是对上的,而是对的几近严丝合缝。

“烟联”之难,在于同音字组成了一句颇为美丽的句子。

要想对上,单是找寻同音字组成句子,都是绝大的困难,且组成句子中的同音之字,字性还得与上联相合。

比如上联的第一个烟是名词,第二个烟是动词,下联也要如一。

除此外,“沿、艳、檐、燕、眼”的字性,下联皆要兼顾如一。

如此一来,难度更上层楼,简直就非人间字。

偏生襄王世子笔落惊风雨,联成泣鬼神,竟严丝合缝的对了出来。

除此外,下联的“宝盖”对,所难者在于一句十一字皆同是宝盖头。

要想对上,必须找寻同样十一个同一部首之字,组成句子。

这已是绝难。而组成的句子字性同样要兼顾,要做到这点,难度比“烟”字联,只是稍小。

而襄王世子对出的下联,不仅圆满达到了此二者,更妙觉的是,上联下联,组成了完美的联动,形成了契合,也就是说生出了意境。

这才是完美楹联的至高追求。

“宝盖”上联在说:借宿在客人家里,守着寒窗何其寂寞,抒发了思乡之情。

“走底”下联却对上联做出了回答:既然漂泊在外,前路凄迷,不如退回莲花盛开的故乡,重返自在得逍遥。

如此才情,非天授而不成。

两联既出天下动,死寂的皇场,依旧死寂。

一众新科进士输得心服口服,因登科抡魁,金殿朝圣,琼林欢宴而氤氲起的冲天喜气,在这一刹那败了个干净。

一旁的陈观海激动得浑身颤抖,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位襄王世子的惊人才情竟到了这个份上,连大越传出播于各国的绝对,都灭于其掌中。未完待续。..

六百八十六章 爱卿

再联想到襄王世子此前的举动,陈观海一颗心陡然冰凉,外皆以心魔呼他,极言他心机深沉。

可细细品咂,眼前这襄王世子的心思,何尝不如妖似魔。

一场所谓比斗,从始至终,节奏牢牢掌握在襄王世子掌中。

先以一句近乎玩笑的“天多高”,惑敌心智,乱敌心意。

再抛出两则过期绝对,引爆全场的怒意,继而诱敌深入,再演一出瓮中捉鳖。

整场戏码,根本就在襄王世子自己的节奏中。

堂堂大越数百新科魁首,竟被襄王世子一咏三叹,牵着鼻子行走。

明明是比斗,往细了想,根本不曾比斗,都在襄王世子的套子里。

偏偏一众人等败得心服口服。

单从心机上讲,襄王世子的确足以蔑视这帮新科举子。

至于那两句绝对,陈观海并不认为尽是襄王世子的手臂,襄王府中素以气钟聚著称,章三友多年隐没襄王府中。

此绝对破解,未必没有这些人的手尾。

当然,即便如此,襄王世子的心机才情,也足够显耀当世。

此人不得扬名,天道何存?

心潮如浪起伏,陈观海竟生出几分大义凛然来。

“胜负已分!“

襄王世子团团抱拳,“如此,某便献丑了,定能竭尽所能,记此盛世,将大越繁华,播于天下。”

他所求者正为扬名,事已至此,名声必躁天下,自也无心苦苦打压大越坛。

话说回来,只要大越天子圣寿之盛,是由他襄王世子撰纪之,对大越坛已然是毁灭性的打击。

“慢着!”

叶天高再度越众而出,古井不波的老脸,看不出任何情绪,可谁都知道此刻叶相心中定是不爽利到了极点。

叶天高的确不痛快,大不痛快。

剧本超出预期,且演到如此地步,已让他仓皇了。

好好的一场盛事,如此一搅,朝野震荡,叫他这个相国如何收场?

局势已糜烂,那他就不能让局势更糜烂,若真让襄王世子主笔纪事,不须等到明天,大宴散后,弹劾他要他请辞的折子,一准能堆满垂拱殿。

“叶相这是何意,莫非要出尔反尔。”

陈观海阔步上前,却是要和叶天高打一场对对胡,“叶相何等尊贵身份,定是信人,再说,还有诸国万邦的使节在场,叶相总不会和陈某开这天大的玩笑。”

叶天高轻抚长须,“此是何等场所,叶某不敢玩笑,也无心玩笑。叫停襄王世子主笔,也不过是顺着你观海先生的意思。犹记得观海先生言道,如此盛世,当有才情,名最优之人,方能主笔。眼下,襄王世子不过勉强盖过我朝新进举子。恐怕称不得最优之人。”

陈观海面上青气阴笑,冷冷笑道,“叶相总不会学小儿辈,玩弄字机巧。莫非按叶相的意思,要让襄王世子挨个儿比对下去,直到连殿前宦官也胜过之后,才能主笔。”

“荒唐!”

叶天高重重一甩袖,“观海先生自重!”

多年相国,自有一番积威,他这一作色,陈观海高炽气焰陡然为之收敛。

陈观海冲叶天高郑重抱歉,“是陈某唐突,给叶相赔不是了。不知叶相到底意下如何,莫非襄王世子对出了诗仙词圣之绝对,称不得最优之人,莫非场间还有人能胜过襄王世子。”

“那是自然!”

叶天高淡然道。

陈观海以为叶天高又要磋磨口舌,怒气迸发,“敢问是何人,不管是何人,总得先对出那两联绝对再说。”

叶天高道,“不知诗仙词圣本人如何?”

此言一出,满场齐声惊呼,陈观海连退数步,襄王世子亦满面震惊,随即这震惊便化作狂喜。

说来,许易诗仙词圣的身份,近乎举世皆知。

甚至他为紫陌轩幕后东家之事,也有不少有心人知晓。

可许易身为皇城禁卫,甚至官家人的身份,却是极少有人知晓。

即便有知晓者,也并不知此许易便为比许易。

知晓诗仙词圣便是皇城禁卫的,也只禁卫的几个最高层,以及吏部大员,以及朝堂核心要员。

在陈观海以及众人心中,诗仙词圣若出仕入宦,必定高居显职,不可能默默无闻。

大越朝堂不曾传出诗仙词圣履职的消息,显然这诗仙词圣定在草野。

按常理想,名大到诗仙词圣这般地步,近乎到达了超脱的境界,即便无官职傍身,也披上了无上光环。

此刻,却听叶天高直言诗仙词圣本人在场,众人如何不惊。

以至于,转瞬之际,数千人四下张望开来,却极少有目光朝满身金甲的许易投注而来。

“许先生,出场吧。”

叶天高冲许易所立的方向微微拱手。

若许易是寻常禁卫,即便做到南卫正统领,以叶天高的地位,也绝不会自降身份,冲他行拱手礼。

可许易加持的诗仙词圣光环实在太强大,身为人一脉,叶天高没办法不给予礼敬。

“嘿,叫你呢。”

陆善仁自后重重捅咕了许易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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