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凡间来 第1425节

碍于这位议事堂长老的颜面,也是无伤大雅之举,此议便得以成行。

事实上,焦雷重鼓也响几回,因为这玩意儿实在动静儿太大,每次响动都必然弄得惊世骇俗,惊动一大圈。

初始,大人物们还觉新鲜,愿意主持公道,彰显风范。

时日一久却发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敲击焦雷重鼓的几乎全是私事,私人的事再大也是小事,作甚弄如此动静。

大人物们心思一改,那些敢敲焦雷重鼓的,下场便凄凉了。

即便当时在堂上判胜了,最后也都被默许悄悄弄掉了。

时间再久些,谁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渐渐地,这焦雷重鼓便成了摆设。

七十年不曾敲响了,如今竟被弄响了,敲响焦雷重鼓的家伙不是夯货又是什么。

何况,此人生得满脸虬髯,五大三粗,面对如此高官,竟浑然不觉官威,兀自愤愤不平,只有传说中在洞坑里憋傻了的散修,才干得出这等没脑子的事儿。

“尔是何人,因何敲响焦雷重鼓,若无惊天冤屈,不能服众,本官定让你知晓妄自惊动衮衮诸公,到底会有何等样的惨烈下场。”

一百零九章 当堂

杨无伤万分不想和这等浑人打交道,事已至此,他只想快些走完流程,将这蠢货叉下去。

许易道,“某乃散官雷赤炎,阴庭不公,点官之事,为何不录某名,此乃天大不公,某闻先贤设此焦雷重鼓专为我辈伸冤,某今遭此天大冤屈,不能不诉。”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孔祥等人目瞪口呆,真弄不明白这浑人是何等脑回路,怎敢如此大言不惭。

和杨无伤同桌而坐的几位紫符高官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天下竟有如此自以为是之人。

杨无伤简直被气乐了,指着许易叱道,“你以为你是谁,太阳星也得围绕你转,点官名册乃我官部精心擢选,点你就算公平?不点你就算不公?”

许易道,“雷某既然来了,谁还能占头名,不点雷某,便是天大不公。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小虫敢做声?”

哗!

猝不及防,猝不及防,谁也没想到这胡子拉碴的粗货,抽冷子跟你玩起了做诗。

一时间,场间的气氛滑稽到了极点。

连杨无伤也没力气和他发脾气了,遇到这样的粗货,用正常人的思维和他交流,是一种痛苦折磨。

“此人精神不正常,以后点官之前,必须测试精神,别什么人都往里面填。”

杨无伤做出如此结案陈词。

他也没心思去拿一个疯子出气,传出去就是更大的笑话。

夏司伯应诺,一挥手,两名甲士便要将许易叉出去。

许易挥出一道气流,轻而易举地将两名甲士弹飞。

“不知死活!”

杨无伤稍霁的脸色,顿时拉了起来。

许易道,“真当雷某这么好糊弄,来之前,雷某已经找人打听清楚了,当今阴庭点官,有三议之说,乃是议功议贵议亲。议功者,便是点官者的功劳论,议贵者,便是看血统,看祖上的官籍,议亲者,便是当今大员子弟择优录给。而三议之中,尤以议功为最先。雷某立有奇功,凭什么不录雷某,而录彼辈。”

他此话一出,众皆惊诧,谁也没想到这粗货,还能说出这么有条理的话来。

杨无伤冷道,“你有何功?”

许易道,“我有何功,大人不知否?大人主点官一事,雷某等散官来官部录名时,可是填了资料的,某将功劳也写在其中,大人未见否?还是说,大人视而不见?”

许易不是爱挑事儿的人,但前提是不要侵犯他的利益,尤其是核心利益。

目下,他全指着散官转实官,好弄些香火,谁敢拦着,他就敢弄谁。

当然,即便是要出手弄,他也是讲究策略的。

眼下的事,他当真不知焦雷重鼓敲击不得?自然不是。

但他更清楚,遇到眼前的窝心事儿,靠自己走关系,是不现实的,一定要把事情弄大。

这点经验,他早在前世就总结了,网络曝光的力量,便是将事情放大的过程,事情一旦放大,左右胜败的根源,便不再是敌对双方的力量角抵了,而是道义站哪方。

小人物遇到强权,想办法把事情弄大,从来就是抵消强权的不二法门。

他敲击焦雷重鼓,便是要把此事炒大,炒大到众人皆知的份上。

这个时候,就是道理说了算了,除非判断此案的主官,想要背上昏聩不公的名声。

至于敲击焦雷重鼓可能招致的后续报复,许易没太放在心上。

这回他若是弄赢了,就有了官身,有了官身,谁想弄他,也只能限定在体制内了。

他虽自问本性纯良,从没有弄过那些歪的邪的,料来以自己的天资,学习起来,应该能很快上手。

有这一番计较,杨无伤的官威,许易根本就无视了,对杨无伤的口气也极为强硬。

因为他希望热闹弄得更大一些,故事更传奇一些,传播就更广泛一些。

什么是传奇,奇闻古怪便是。

他若是软趴趴,杨无伤问一句,他答一句,那不算奇闻古怪。

受众喜闻乐见的,永远是小人物弄翻大人物,即便弄不翻,怼上一番,也是新奇。

杨无伤大怒,“来啊,将此獠乱棍打出去。”

不待两边甲士动手,许易高声道,“根据地府大诰,凡人敲击焦雷重鼓,必先听明陈述,再判是非,如今,大人连陈述都不听完,便要判断是非,强殴雷某,却不知大人到底想掩盖什么,今日大人固然能将某驱逐,却不知能否堵得住悠悠众口。况呼,雷某并非寻常小吏,雷某乃是白符散官,今日大人如此对我,不知天下阴官如何看大人?”

许易话音落定,所有人都愣住了。

先前只觉此人又浑又粗,现在再看,却是粗中有戏,浑中有术啊。

杨无伤竟哑口无言,足足十余息没有接茬。

堂上的话越说越明,冲突越演越烈,他若真将许易乱棍打出,奈天下悠悠众口何。

再一个,许易的点醒,让他才意识到眼前这敲击焦雷重鼓的家伙,是极为特殊的。

往时,敲击焦雷重鼓的,无一不是最下层人物,这人是白符阴官,白符阴官,足以放出去做一地判官,已挨着高官的门槛了。

可既然是白符阴官,怎么这么不守规矩。

杨无伤很受伤。

“你既口口声声说自己立有大功,却不知你到底立的何功?”

说话的是东冥君,他悄然传递意念,问过夏司伯关于雷赤炎的资料。

动这个念头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许易和那枚白散官符不配,引起了他的怀疑。

他曾有一枚散官符,给了一个可心人,后来遗失了。

当夏司伯告知许易乃是妖族后,他那并不怎么强烈的怀疑,就此淡去。想来也是,那人又没疯,还敢改头换面来此要官不成?

但许易的迥异性格,却引起了他的兴趣。

天下无趣的人实在太多了,这死水沉沉的阴庭,多几个这样不按套路出牌的粗浑粗浑的货,未必不是好事。

许易道,“某击伤空虚老魔,追击他三千里,不知算不算功劳。”

轰!

满场哗然聚成惊雷,几要将高广的穹顶掀飞。

一百一十章 什么功劳都敢揽

“你怕不是在做梦吧。”

孔祥双目圆睁,怒声道,“空虚老魔何等样人,便是在一众魔头巨擘中,也搏出了一方名号。单枪匹马挑翻了整个东判府,一战灭杀数万大军,赫赫凶威,震动东冥府,你有何本事,敢大言不辞,敢说自己战败了空虚老魔?真是好会胡吹大气。”

杨无伤沉声喝道,“信口雌黄,咆哮公堂,为一己私利,还敲响了焦雷重鼓,雷赤炎,你可知此罪该如何论处?”·

一直不曾开口的十二殿前司统御,和东、西冥君,皆出言表达了自己的看法,论调和杨无伤一般无二。

欺骗不欺骗的,其实不是关键。

关键便在于敲击焦雷重鼓的风气,不可催涨,倘若今后阿猫阿狗都敢敲响这焦雷重鼓,大家的威权如何维护?

众目睽睽中,许易取出一枚如意珠,“早知诸位有此一问,对战空虚老魔时,雷某便将战斗画面影印了一些下来,诸位一观便是。”

说着,他催开如意珠禁制,光影浮动,一副战斗场面便拉开了。

画面有些跳跃,有的地方并不连贯,但杨无伤等清楚,在战斗过程中影印画面,此点是难以避免的。

但跳跃的画面并不影响众人的判断,当画面中的空虚老魔才将那标志性的怪异神兵亮出来,那神兵开始喷洒雷霆弹珠之际,众人便知道此事做不得假了。

那怪异神兵,是空虚老魔标志性的兵器,当时空虚老魔毁灭东判府的战斗过程,流传出的影音资料极少。

只有阴庭的高层们,能被掌握。

外界也不是没有流传出冒充空虚老魔的新闻,但彼辈在这一关上就被卡死了,基本连空虚老魔那把传闻中的神兵的造型,都仿得不对,遑论其余。

战斗画面很快结束,空虚老魔竟然吐血败走,雷赤炎被空虚老魔引爆的雷暴拖住,追击不及。

画面才结束,东冥君**了,拉着许易的手,满面红光地道,“壮哉,雷赤炎,伟哉,雷赤炎,好好……”说话之际,激动得满面通红。

东判府被空虚老魔摧毁,六万甲兵毁于一旦,最受伤的就是东冥君。

几位阴君震怒,东冥君受到的压力可想而知,偏偏修到空虚老魔这个份上的,各大区域之间的结界,已经不可能控制了,追捕只成了一句空话。

一直以来,在东冥君的操持下,上至阴庭,下至东冥府,追击空虚老魔的声势都做得极大,但实际效果,却是丁点也没有。

东冥君简直不知该如何面对上上下下的诘问了。

如今,上苍降下一个雷赤炎,竟打得空虚老魔受伤而逃,还影印了画面,这真是天降之喜。

东冥君呼喝落定,没有人接茬,众人皆沉浸在强烈的震撼中不能自拔,以至失声。

尤以孔祥的心情最为憋闷,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这一脚竟然踢到了铁板上,那是能战胜空虚老魔的强者啊。

要知在阴庭内部对空虚老魔的战斗力,是有一个明确的判断的,那便是此贼非鬼仙四境不可斗。

鬼仙四境,那是完全点亮星空之龙的存在啊。

饶是孔祥自负家世、天资,也不敢担保自己有生之年能突破此境。

孔祥死死盯着许易,不管怎么看,都看不出这位有能力对战空虚老魔,毕竟,这人的实力也不过鬼仙二境。

什么时候,天下竟有那么多的天才了。

出了一个空虚老魔还不够,还有一个比空虚老魔更妖孽的雷赤炎?

便在这时,荒魅向许易传意念道,“我说你小子为何要折腾,原来是早就算计好了。”

当日,许易演这出影子戏,荒魅是亲眼目睹的。

当时,他并不认为这有什么用,完全是多此一举。

现在看来,却是起到了奇效。

他不由得暗暗赞叹许易这阴货,实在阴到了极致,什么名誉都敢往自己头上揽,什么荒唐事儿,都敢壮着胆子办。

许易没有理会荒魅,高声道,“缘何明明雷某将功勋录述了,上面还能视若不见,抑或是官部根本就不愿意看见,此事还请杨统御给雷某个说法。”

说话之际,许易甩开东冥君的拉扯,上前几步,逼到杨无伤近前,问道。暗暗打定主意,等一离开这里,就把这手剁了,重新再长一个,实在太恶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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