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丢到屋里，祖彦操打算让他好好睡一觉。可庄义生翻来覆去，那里睡得着，生怕这一夜过去，师姐已经遭遇不幸。
他索性坐起身，开始调息打坐。
让心绪渐渐平静下来，内视自身，观察灵气在体内缓缓运转。
庄义生年纪并不大，如今却可摧山裂石，凌空虚渡，这些奇异的能力，都是依靠灵气。
但灵气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庄义生听零号介绍过，其实也没太琢磨明白。
这看不见摸不着的物质，为何能予人奇妙的力量。
庄义生静下心来，灵气在体内如河水般流淌，他细细感受每一丝变化。
灵气在滋补他的身体，缓解精神的疲惫，大约两个时辰后，庄义生睁开眼睛，感觉神足气满，身体的疲惫已经恢复过来。
他再无困意，迈步走出房间，只见四野一片漆黑，山谷内错落在几间木屋，大部分人都躲在山洞中。
此刻距离天亮还有段时间，等到黎明天亮，大家便会一起出发，攻向王蛇的老巢。
“你觉得咱们能够胜利嘛？”
身侧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庄义生扭过头去，看到沐无双缓缓走过来。
庄义生一时语结，不知该如何回答。见识到王蛇的强大实力后，他心里已很难产生自信。虽然大家都在轰轰烈烈地制造机甲，可庄义生并不觉得这样就能打败王蛇。
这次拯救萧别离，也是处于本能，甚至抱着生则一起生，死则一起死的念头，至于胜算，庄义生心底并无有多少。
但他从未向任何人暴露过自己信心不足，处于黑暗中的人，总是需要点希望支撑的。如果把这点光都给掐灭了，人是会发疯的。
可此刻大战在即，面对沐无双，他实在说不出违心的话。
沐无双静静立在他身边，沉默片刻道：“此是千百年未有之局面，关于前路，我有时也不知该怎么面对。队伍里每天都有人离开，他们本来都是最英勇的战士，后来却选择了背叛。每一次背叛，我们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这两年，我们苦苦支撑不易。”
人都是会变的，对于一场注定失败的战争，谁能一直坚持下去。就像庄义生遇见的徐庭云，曾经他坚定地反抗王蛇，后来也投降了。
如牧曜那样的神经病，毕竟是少数。
“我们会胜利的。”庄义生忽然道。
“嗯？”庄义生忽然这么斩钉截铁，沐无双也有些吃惊。
“王蛇降临以来，虽然许多人都选择了为虎作伥，但还是有些人没有放弃，比如你们，比如我们……玄州世界总有几根硬骨头的，在我们之前有，在我们之后也有。”
“世道变得如此糟糕，是谁也没想到的，我们总不能每天问，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事实是，它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身处这样的世道，我们能做的只有把手中的火把举得更高，或许这火会熄灭，但总有后来者，接过这薪薪之火。也许是十年，也许是百年……”
庄义生最后道：“总会胜利的，哪怕这胜利既不属于我，也不属于你。”
沐无双静静看着庄义生，发现他瞳孔愈发明亮，仿佛有一颗星辰在他眸子里。
庄义生往日性情随和，便是发脾气的次数都很少。后来投身疆场，又遭逢巨变，他也不得不杀人，但总称得上仁慈二字。
但如果扒开他外面的柔软，便会晓得，他有一颗比铁更硬的心肠。
不为物喜，不因己悲，不管世道如何波澜起伏，诡谲变化，保持一颗真心不变，虽千万人吾往矣。
如这样的人，足以称得上君子。
二人并肩而立，后来谁也没有说话，直到天光渐渐亮起来。
牧曜搓着双手走出来，看到二人时眼睛一亮。
“你们起得倒早。”
人群悉悉索索从各个角落走出来，大战之前的夜里，无眠的并非只有庄义生和沐无双二人。
惶恐有之，悲怆有之……但大家最后的决定还是一样。
像牧曜这样浑身上下洋溢着兴奋的毕竟是少数，他目光转了一圈，道：
“既然如此，那就出发吧。”
第455章 机甲群
第455章
日夜不停，如今庄义生也只制造了四具机甲。
如今它们静静站立，金属机身在朝阳下淌着光芒。
庄义生走过去，机甲的胸腔自动开启，留出一个人的位置。
庄义生迈步踏入其中，机甲缓缓合拢。
牧曜也进入了自己的机甲，如他所言，又高大又威风。
至于另外两台机甲，则是无人机模式，可以通过零号远程操控。
四台机甲已经蓄势待发。
庄义生忽然觉得肩上一沉，祖彦操的声音响起：“带我一程。”
沐无双也登上另一台无人机甲，将它当做载具。
“出发。”
轰隆一声，机甲的脚底发出蓝色光焰，四台机甲同时腾空而起。
其他人也是各施手段，有些攀附在机甲身上，有些御剑而行，有些干脆在大地上疾奔，一路翻山越岭。
能参与这次事件的，都是有些本事的，至少能跟得上行军速度。
至于那些实力差一些的，就只得留在原地。如果此次行动失败，他们就得躲起来，把火种传下去。
四具机甲在空中飞行，一路从南到北，大地之上的许多人都看到了这一幕。
反抗军的队伍，不止山谷一处，他们的指挥者，也并非牧曜一人。
事实上，凡是敢与反抗，没有屈从与王蛇暴力的，都可算得上反抗军。
打着同一面旗帜，却不属于同一个组织。
之前，牧曜同诸人传递过消息，大家最近都在生产机甲。
此刻都看到了横空而过的机甲。
“为什么是今天，不是说半年之后再集合嘛。”
“为什么不和我们打个招呼，我的机甲还差条胳膊。”
“走了，走了，再晚就赶不上热乎的了。”
“走，去和王蛇干一架。”
……
声音在各处响起，一艘艘机甲拔地而起，加快速度，缀在庄义生身后。
庄义生回头看了一眼，也是骇了一跳。
只见这些机甲奇形怪状，有八条胳膊的，有两个头的，有长着翅膀的……甚至还有啥也不长的，只是一个光秃秃的球。
庄义生将打造机甲的技术传出去，这段时间大家都在叮叮当当地敲机甲。
每个人都大开脑洞，有人觉得越大越厉害，便搞出两三丈的身躯，有人觉得手多了打架厉害，便搞出十只手。
庄义生也只不过打造了四台机甲，可分布于天下的反叛军一起动手，汇聚的数量足有上千台，已经可以组成一支机甲大军。
还有许多缺胳膊缺腿的，这是事发仓促，他们没有完全准备好。
牧曜看到了这一幕，心中暗想：有如此数量，未尝不能和王蛇一战。
上千台机甲组成的大军浩浩荡荡从高空飞过，飞向北方王蛇的老巢。
此时此刻，王蛇正在打造他的机甲。
北凉皇宫几乎已经被拆平了，中央仰面躺着一具机甲，足有上百丈身躯。
这台机甲，就是王蛇反攻故土的重要武器，眼看就要完工了。
机甲的身体，是王蛇采集玄州世界的矿产，金中选精，精中再选精。机甲内部有一个个小方格，用来存储灵气。
这是一台可以用于战斗的武器，也是一艘飞船，同时也是一座巨型仓库。
王蛇正在机甲的头颅位置忙碌着，这是机甲的控制中枢，也是驾驶舱。王蛇正在安装通信系统，尝试与自己留在故土的属下联系。
在他的故乡，王蛇也是有同伙的。
这一次，自己将杀回去，把所有敌人踩在脚下。
想到这一点，王蛇脸上的表情有些狰狞。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响起尖锐的破空声，就像用锋利的刀划开空气一般。
这声音不是一道两道，而是成百上千道，所有声音汇聚在一起，发出轰然巨响，震得所有人头皮发麻。
北凉京城的执法军抬起头，只见从南方飞来一艘艘金属怪物，成群结队，遮天蔽日，像漫天的乌鸦一般。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吓住了，大家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情景。
高楼之上，萧别离隔窗看到这一幕，道：“他来了。”
拓跋雷站在门外，也看向了南方，道：“你好像并不如何惊讶。”
“我在这里，他肯定会来，有什么好吃惊的。”萧别离平静道。
拓跋雷没有想到，在如今的世道，人与人还有这样的信任。
萧别离在这里，庄义生便肯定会出现。正如庄义生发生危险，萧别离也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他收回心思，目光依旧看着空中，呐呐道：“来是来了，但这次能成功嘛。”
短短时间内，庄义生聚集这么多机甲，组成一支机甲大军。对于他的能力，拓跋雷是佩服的。但距离王蛇越近，越能了解他的强大，每想到和这样强大的敌人做对手，拓跋雷总忍不住身体颤抖。
现在庄义生杀过来了。
遮天蔽日的机甲群悬浮在空中，从其中发出一声声闷吼。
“王蛇，滚出来，你爷爷来了。”
“快与我大战三百回合。”
“老子要把你拆碎了。”
……
拥有机甲后，大家的实力都增加了数倍，便是初入炼灵境界的修行者，也有超过九境的实力，更不必提原本就是九境的强者。
可以说，玄州世界从没有像今天这么糟糕，但大家的实力也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强大。
现在大家充满信心，觉得肯定能把王蛇拆成稀巴烂。
王蛇驾驶着壹号机甲，从巨型机甲的眼睛中窜了出来，悬停在空中。
看到眼前这一幕，他也愣住了。就像看到一群蚂蚁举起米粒运输，这群玄州世界的土著挺能折腾啊。
但也仅仅如此，在他眼里蚂蚁永远是蚂蚁，哪怕它们能举起超过自身体重几倍的重量。
他咧嘴冷笑一声，金属合成声从壹号机甲内部传来。
“庄义生，没想到你真的敢来。既然你已经来了，那就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