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他终归还是个人。
人的七情六欲、人的喜怒哀乐还是在影响着他。
面对战争这种放大了情绪的修罗场,那怕他的心早已不再年轻,却也做不到心如铁石。
立在城墙上,淡淡戾气开始环绕在王禹身边,就在他握刀的手青筋暴露欲要拔刀出鞘之时,一根凌厉的箭矢划破了天空向着他射来。
那箭矢来的是如此快速,就连王禹也是在它进入了神识的观察范围以后才探查到它的轨迹。
“射雕者!有射雕者想要谋害大人。”与匈奴人交手最多的冯和,当即认出了射出这支箭的主人是何身份。
若非刚刚跟王禹通过气,知道王禹有着先天境武者的实力,冯和这会想死的心都有了。
射雕者是伊稚邪手中除了三名先天境血脉勇士外,所能掌握的最强力量。
每一名射雕者都能够凭借着手中的弓箭,威胁到先天境武者的性命。
十五年前,他冯和昔日的顶头上司,他的大爷,雁门校尉冯唐乃是一名货真价实的先天境武者。
可在两名先天境血脉勇士的牵制下,三名射雕者一轮连射就轻取了他的性命。
自己大爷往日里那能生撕虎豹的身躯,在射雕者的箭矢下并不比一般的皮甲强到那里去。
看着眨眼之间就来到自己眼前的羽箭,王禹拨开想要往自己身前凑充当人肉挡箭牌的一名亲兵,伸手轻而易举的拿捏住了离他眉心只剩一尺距离的箭矢。
这一幕,看的因为冯和的呼喊声而看向他的所有兵卒都猛地兴奋起来:他们的领头羊,雁门郡的郡守大人是连射雕者偷袭都杀不了的强者,知道把握着自己小命之人不是绵羊以后,雁门关内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
是个人都知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有这么个手底下功夫够硬的郡守当领头羊,他们睡觉总算不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生怕这个郡守是个烂怂,因为惧怕战争,偷偷的就把他们这些大头兵给扔在雁门关自己逃命去了。
一向霸道惯了的王禹掂量了一下手中沉重的羽箭,顺着箭矢的轨迹,轻而易举的找到了偷袭他的射雕者。
来而不往非礼也,弓术一般般的他并没有拿出强弓还击的意思,手指轻磕一下手中的羽箭,一股淡淡的法力便融入进了羽箭之中,手腕翻转,已经在羽箭中留下了手段的王禹就把这支箭原路扔了回去。
在王禹的暴力回扔下,在箭矢中的小手段辅助下,这支羽箭以比来时还快的速度向着那民射雕者冲去。
眼力不差的射雕者看到了自己的目标,那位雁门郡郡守回击的动作,但他只是轻蔑的笑了笑。
千万匈奴人中,射雕者都不足百位,一个周人居然想要赤手空拳将箭矢扔出射雕者射击的准头,用周人的话来说这是在痴人说梦。
突然之间,偶然间心血来潮跟着前峰炮灰来游玩的射雕者猛地眼前一黑,那根被他射出的箭矢在他不经意之间自他的眉心穿过,带着他的脑浆与血液穿进了他身后的山石之中。
作为一名真人境的修士,那怕王禹不动用道术,他的手段也绝非一般人可以揣测的。
这些时日里精研那各路武功秘籍的他虽然还未将之融会贯通,但他还是学会了诸多运劲手段。
在这一身道法与神通的加持之下,他冒充这方世界的武道宗师或许还有些难度,但伪装成一名可以轻易横扫先天境血脉勇士的武者还是很容易的。
区区一个射雕者,射完了就跑他或许还没什么办法整治,结果他轻视自己站在原地,这种情况下他不死谁死?
第200章 夜袭
“死了,沮渠石大人死了。”
就在雁门关下近万老弱病残的匈奴人决死冲锋之际,一个令人胆寒的消息自他们后方传来。
伟大的射雕者,沮渠族的贵人——沮渠石大人死了,一比一对射之时,死在了周人的箭矢之下。
这一消息,让本来就已经思维混乱了的老弱病残们彻底疯狂了。
沮渠石作为匈奴千万人中难得一见的射雕者,本就身份高贵,更别提他身上还留有沮渠氏的高贵血脉。
他的死必然要人负责的,作为间接听令于沮渠石的奴隶与牧民按照匈奴人的规矩,在这场战争之后他们所有人都要承受剥皮的刑罚,然后给沮渠石陪葬的。
作为一名有智慧有思考能力的人,这些奴隶与牧民们那怕智商不高见识更是短浅至极,但活着这个最基本的诉求,他们还是知道的。
这次作为炮灰冲锋陷阵虽然也是九死一生,但九死之外总归还是有着一线生机的,可现在,那一线生机没了。
绝望之下,不少靠近雁门关的奴隶与牧民也不攀爬软梯了,直接以头撞墙祈求能够速死。
那些未曾撞墙的的奴隶与牧民里除了个别几个真·悍勇之辈,余下的都丧失掉了以命博生机的血勇,开始应付差事一样的朝着雁门关上攀爬、挥刀、祈求速死。
这样的变故,看的城墙上的所有人全都愣了神。
刚刚‘嗷嗷’的挥舞着青铜短刀杀心浓重的匈奴人去那了?难道这批匈奴人跟刚刚的匈奴人不是同一批人。
带着不可思议的目光,雁门关上所有人顿时压力骤减。
刚刚减员严重的良家子们,在低强度的战争下逐渐开始适应了战场,减员频率陡降。
此刻,与雁门关遥遥相对的匈奴大营之中,伊稚邪也收到了沮渠石的死讯。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伊稚邪第一个念头是该死的奴才居然敢诅咒沮渠石这个射雕者,该杀。
等确定沮渠石真的就这么死了以后,他顿时暴怒起来,沮渠石可是他好不容易拉拢到的射雕者,抛开这一身份,他身上还流有沮渠氏的血脉,是自己勾连沮渠氏的重要途径之一。
他居然死了!在一场无关紧要的试探之中死了!
那些追随于沮渠石的神射手们该死,那些炮灰一样的奴隶与牧民们也该死,那座雁门关中的周人更是该死!
咬牙切齿之下,伊稚邪还是保持住了一丝理智,知道朝令夕改有多损害威信的伊稚邪没有贸然撤下正在发起进攻的炮灰们。
哪怕他的心里恨不得将这些炮灰们现在、立刻、马上全部剥皮。
从这一方面来说,伊稚邪是一个合格的主帅,冷血、残酷,知道自己要什么。
“来人,传我命令,让狼兵全部给我堵到雁门关的广口之前。
广口里今天只允许进人不许出人,谁敢违反,全部当场斩杀。
沮渠氏的贵人,射雕者沮渠石的死,需要有人负责,那些命贱的炮灰们喂养了这么些年,该推出去挡刀了。”
得到伊稚邪的命令以后,雁门关外最精锐的兵种,匈奴狼兵们立马骑着胯下的战狼来到了雁门关外的广口处。
狼兵的到来不仅没有提振起那些老弱病残们的士气,反而让他们仅存的一些希望彻底变成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