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 第170节

大臣,得无-博阿傅之援?外属近戚,得无王凤害商之谋?若国政一由帝命,王事每决于己,则下

不得逼上,臣不得干君,常雨大水必当霁止,四方众异不能为害。”书奏,不省。时三府任轻,机

事专委尚书,而灾眚变咎,辄切免三公,陈忠上疏曰:“汉典旧事,丞相所请,靡有不听。今之三

公,虽当其名而无其实,选举诛赏,一由尚书,尚书见任,重于三公,陵迟以来,其渐久矣。臣忠

心常独不安。近以地震,策免司空陈褒,今者灾异,复欲切让三公。昔孝成皇帝以妖星守心,移咎

丞相,卒不蒙上天之福,徒乖宋景之诚。故知是非之分,较然有归矣。又尚书决事,多违故典,罪

法无例,诋欺为先,文惨言丑,有乖章宪。宜责求其意,割而勿听,上顺国典,下防威福,置方员

于规矩,审轻重于衡石,诚国家之典,万世之法也!”

汝南太守山阳王龚,政崇温和,好才爱士。以袁阆为功曹,引进郡人黄宪、陈蕃等;宪虽不屈

,蕃遂就吏。阆不修异躁而致名当时,蕃性气高明,龚皆礼之,由是群士莫不归心。

宪世贫贱,父为牛医。颍川荀淑至慎阳,遇宪于逆旅,时年十四;淑辣然异之,揖与语,移日

不能去,谓宪曰:“子,吾之师表也。”既而前至袁阆所,未及劳问,逆曰:“子国有颜子,宁识

之乎?”阆曰:“见吾叔度邪?”是时同郡戴良,才高倨傲,而见宪未尝不正容,及归,罔然若有

失也。其母问曰:“汝复从牛医儿来邪?”对曰:“良不见叔度,自以为无不及;既睹其人,则瞻

之在前,忽焉在后,固难得而测矣。”陈蕃及同郡周举常相谓曰:“时月之间不见黄生,则鄙吝之

萌复存乎心矣。”太原郭泰,少游汝南,先过袁阆,不宿而退;进,往从宪,累日方还。或以问泰

,曰:“奉高之器,譬诸-滥,虽清而易挹。叔度汪汪若千顷陂,澄之不清,淆之不浊,不可量也

。”宪初举孝廉,又辟公府。友人劝其仕,宪亦不拒之,暂到京师,即还,竟无所就,年四十八终

范晔论曰:黄宪言论风旨,无所传闻;然士君子见之者,靡不服深远,去-吝,将以道周性全

,无德而称乎!余曾祖穆侯以为:“宪,-然其处顺,渊乎其似道,浅深莫臻其分,清浊未议其方

,若及门于孔氏,其殆庶乎!”

孝安皇帝延光二年(癸亥,公元一二三年)

春,正月,旄牛夷反,益州刺史张乔击破之。

夏,四月,戊子,爵侞母王圣为野王君。

北匈奴连与车师入寇河西,议者欲复闭玉门、阳关以绝其患。敦煌太守张-上书曰:“臣在京

师,亦以为西域宜弃,今亲践其土地,乃知弃西域则河西不能自存。谨陈西域三策:北虏呼衍王常

展转蒲类、秦海之间,专制西域,共为寇钞。今以酒泉属国吏士二千馀人集昆仑塞,先击呼衍王,

绝其根本,因发鄯善兵五千人胁车师后部,此上计也。若不能出兵,可置军司马,将士五百人,四

郡供其犁牛、谷食,出据柳中,此中计也。如又不能,则宜弃交河城,收鄯善等悉使入塞,此下计

也。”朝廷下其议。陈忠上疏曰:“西域内附日久,区区东望扣关者数矣,此其不乐匈奴、慕汉之

效也。今北虏已破车师,势必南攻鄯善,弃而不救,则诸国从矣。若然,则虏财贿益增,胆势益殖

,威临南羌,与之交通,如此,河西四郡危矣。河西既危,不可不救,则百倍之役兴,不訾之费发

矣。议者但念西域绝远,恤之烦费,不见孝武苦心勤劳之意也。方今敦煌孤危,远来告急;复不辅

助,内无以慰劳吏民,外无以威示百蛮,蹙国减土,非良计也。臣以为敦煌宜置校尉,按旧增四郡

屯兵,以西抚诸国。”帝纳之,于是复以班勇为西域长史,将兵五百人出屯柳中。

秋,七月,丹杨山崩。

九月,郡国五雨水。

冬,十月,辛未,太尉刘恺罢;甲戌,以司徒杨震为太尉,光禄勋东莱刘熹为司徒。大鸿胪耿

宝自候震,荐中常侍李闰兄于震曰:“李常侍国家所重,欲令公辟其兄;宝唯传上意耳。”震曰:

“如朝廷欲令三府辟召,故宜有尚书敕。”宝大恨而去。执金吾阎显亦荐所亲于震,震又不从。司

空刘授闻之,即辟此二人;由是震益见怨。时诏遣使者大为王圣修第;中常侍樊丰及侍中周广、谢

恽等更相扇动,倾摇朝廷。震上疏曰:“臣伏念方今灾害滋甚,百姓空虚,三边震扰,帑藏匮乏,

殆非社稷安宁之时。诏书为阿母兴起第舍,合两为一,连里竟街,雕修缮饰,穷极巧伎,攻山采石

,转相迫促,为费巨亿。周广、谢恽兄弟,与国无肺府枝叶之属,依倚近幸坚佞之人,与之分威共

权,属托州郡,倾动大臣。宰司辟召,承望旨意,招来海内贪污之人,受其货赂,至有臧锢弃世之

徒,复得显用;白黑混淆,清浊同源,天下-哗,为朝结讥。臣闻师言,上之所取,财尽则怨,力

尽则叛,怨叛之人,不可复使,惟陛下度之!”上不听。

鲜卑其至-自将万馀骑攻南匈奴于曼柏,日逐王战死,杀千馀人。

十二月,戊辰,京师及郡国三地震。

陈忠荐汝南周燮、南阳冯良学行深纯,隐居不仕,名重于世;帝以玄-羔币聘之;燮宗族更劝

之曰:“夫修德立行,所以为国,君独何为守东冈之陂乎?”燮曰:“夫修道者度其时而动,动而

不时,焉得亨乎!”与良皆自载至近县,称病而还。

孝安皇帝三年(甲子,公元一二四)

春,正月,班勇至楼兰,以鄯善归附,特加三绶,而龟兹王白英犹自疑未下。勇开以恩信,白

英乃率姑墨、温宿,自缚诣勇,因发其兵步骑万馀人到车师前王庭,击走匈奴伊蠡王于伊和谷,收

得前部五千馀人,于是前部始复开通。还,屯田柳中。

二月,丙子,车驾东巡。辛卯,幸泰山。三月,戊戌,幸鲁,还,幸东平,至东郡,历魏郡、

河内而还。

初,樊丰、周广、谢恽等见杨震连谏不从,无所顾忌,遂诈作诏书,调发司农钱谷、大匠见徒

材木,各起家舍、园池、庐观,役费无数。震复上疏曰:“臣备台辅,不能调和陰阳,去年十二月

四日,京师地动,其日戊辰;三者皆土,位在中宫,此中臣、近官持权用事之象也。臣伏惟陛下以

边境未宁,躬身菲薄,宫殿垣屋倾倚,枝拄而已。而亲近幸臣,未崇断金,骄溢逾法,多请徒士,

盛修第舍,卖弄威福,道路-哗,地动之变,殆为此发。又,冬无宿雪,春节未雨,百僚焦心,而

缮修不止,诚致旱之征也。惟陛下奋乾刚之德,弃骄奢之臣,以承皇天之戒!”震前后所言转切,

帝既不平之,而樊丰等皆侧目愤怨,以其名儒,未敢加害。会河间男子赵腾上书指陈得失,帝发怒

,遂收考诏狱,结以罔上不道。震上疏救之曰:“臣闻殷、周哲王,小人怨詈,则还自敬德。今赵

腾所坐,激讦谤语,为罪与手刃犯法有差,乞为亏除,全腾之命,以诱刍荛舆论人之言。”帝不听

,腾竟伏尸都市。及帝东巡,樊丰等因乘舆在外,竞修第宅,太尉部掾高舒召大匠令史考校之,得

丰等所诈下诏书,具奏,须行还上之,丰等惶怖。会太史言星变逆行,遂共谮震云:“自赵腾死后

,深用怨怼;且邓氏故吏,有恚恨之心。”壬戌,车驾还京师,便时太学,夜,遗使者策收震太尉

印绶;震于是柴门绝宾客。丰等复恶之,令大鸿胪耿宝奏:“震大臣,不服罪,怀恚望。”有诏,

遣归本郡。震行至城西几阳亭,乃慷慨谓其诸子、门人曰:“死者,士之常分。吾蒙恩居上司,疾

坚臣狡猾而不能诛,恶嬖女倾乱而不能禁,何面目复见日月!身死之日,以杂木为棺,布单被,裁

足盖形,勿归冢次,勿设祭祀!”因饮鸩而卒。弘农太守移良承樊丰等旨,遣吏于陕县留停震丧,

露棺道侧,谪震诸子代邮行书;道路皆为陨涕。

太仆征羌侯来历曰:“耿宝托元舅之亲,荣宠过厚,不念报国恩,而倾侧坚臣,伤害忠良,其

天祸亦将至矣。”历,歙之曾孙也。

夏,四月,乙丑,车驾入宫。

戊辰,以光禄勋冯石为太尉。

南单于檀死,弟拔立,为乌稽侯尸逐-单于。时鲜卑数寇边,度辽将军耿夔与温禺犊王呼尤徽

将新降者连年出塞击之,还使屯列冲要。耿夔征发烦剧,新降者皆怨恨,大人阿族等遂反,胁呼尤

徽欲与俱去。呼尤徽曰:“我老矣,受汉家恩,宁死,不能相随!”众所杀之,有救者,得免。阿

族等遂将其众亡去。中郎将马翼与胡骑追击,破之,斩获殆尽。

日南徼外蛮夷内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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