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 第144节

冬,十月,丙申,以太仆张纯为大司空。

武陵蛮津夫相单程等反,遣刘尚发兵万馀人溯沅水入武-击之。尚轻敌深入,蛮乘险邀之,尚

一军悉没。

初,匈奴单于舆弟右谷蠡王知牙师,以次当为左贤王,左贤王次即当为单于。单于欲传其子,

遂杀知牙师。乌珠留单于有子曰比,为右日逐王,领南边八部。比见知牙师死,出怨言曰:“

以兄弟言之,右谷蠡王次当立;以子言之,我前单于长子,我当立。”遂内怀猜惧,庭会稀阔。单

于疑之,乃遣两骨都侯监领比所部兵。及单于蒲奴立,比益恨望,密遣汉人郭衡奉匈奴地图,诣西

河太守求内附。两骨都侯颇觉其意,会五月龙祠,劝单于诛比。比弟渐将王在单于帐下,闻之,驰

以报比。比遂聚八部兵四五万人,待两骨都侯还,欲杀之。骨都侯且到,知其谋,亡去。单于遣万

骑击之,见比众盛,不敢进而还。

是岁,鬲侯-祜薨。祜为人质直,尚儒学;为将多受降,以克定城邑为本,不存首级之功。又

禁制士卒不得虏掠百姓。军人乐放纵,多以此怨之。

世祖光武皇帝下建武二十四年(戊申,公元四八年)

春,正月,乙亥,赦天下。

匈奴八部大人共议立日逐王比为呼韩邪单于,款五原塞,愿永为-蔽,扦御北虏。事下公卿,

议者皆以为:“天下初定,中国空虚,夷狄情伪难知,不可许。”五官中郎将耿国独以为:“宜如

孝宣故事,受之。令东-鲜卑,北拒匈奴,率厉四夷,完复边郡。”帝从之。

秋,七月,武陵蛮寇临沅。遣谒者李嵩、中山太守马成讨之,不克。马援请行,帝愍其老,未

许,援曰:“臣尚能被甲上马。”帝令试之。援据鞍顾眄,以示可用,帝笑曰:“矍铄哉是翁!”

遂遣授率中郎将马武、耿舒等将四万馀人,征五溪。援谓友人杜-曰:“吾受厚恩,年迫日索,常

恐不得死国事。今获所愿,甘心瞑目,但畏长者家儿或在左右,或与从事,殊难得调,介介独恶是

耳!”

冬,十月,匈奴日逐王比自立为南单于,遣使诣阙奉-称臣。上以问朗陵侯臧宫。宫曰:“匈

奴饥疫分争,臣愿得五千骑以立功。”帝笑曰:“常胜之家,难与虑敌,吾方自思之。”

世祖光武皇帝下建武二十五年(己酉,公元四九年)

春,正月,辽东徼外貊人寇边,太守祭肜招降之。肜又以财利抚纳鲜卑大都护偏何,使招致异

种,骆驿款塞。肜曰:“审欲立功,当归击匈奴,斩送头首,乃信耳。”偏何等即击匈奴,斩首二

千馀级,持头诣郡。其后岁岁相攻,辄送首级,受赏赐。自是匈奴衰弱,边无寇警,鲜卑、乌桓并

入朝贡。肜为人质厚重毅,抚夷狄以恩信,故皆畏而爱之,得其死力。

南单于遣其弟左贤王莫将兵万馀人击北单于弟-踅ㄗ笙屯酰生获之;北单于震怖,却地千馀里

。北部-踅ü嵌己钣胗夜嵌己盥手谌万馀人归南单于。三月,南单于复遣使诣阙贡献,求使者监护,

遣侍子,修旧约。

戊申晦,日有食之。马援军至临乡,击破蛮兵,斩获二千馀人。

初,援尝有疾,虎贲中郎将梁松来候之,独拜床下,援不答。松去后,诸子问曰:“梁伯孙,

帝婿,贵重朝庭,公卿已下莫不惮之,大人奈何独不为礼?”援曰:“我乃松父友也,虽贵,何得

失其序乎!”援兄子严、敦并喜讥议,通轻侠,援前在交趾,还书诫之曰:“吾欲汝曹闻人过失,

如闻父母之名,耳可得闻,口不可得言也。好论议人长短,妄是非政法,此吾所大恶也,宁死,不

愿闻子孙有此行也。龙伯高敦厚周慎,口无择言,谦约节俭,廉公有威,吾爱之重之,愿汝曹效之

。杜季良豪侠好义,忧人之忧,乐人之乐,父丧致客,数郡毕至,吾爱之重之,不愿汝曹效也。效

伯高不得,犹为谨敕之士,所谓‘刻鹄不成尚类鹜’者也;效季良不得,陷为天下轻薄子,所谓‘

画虎不成反类狗’者也。”伯高者,山都长龙述也,季良者,越骑司马杜保也,皆京兆人。会保仇

人上书,讼“保为行浮薄,乱群惑众,伏波将军万望还书以诫兄子,而梁松、窦固与之交结,将扇

其轻伪,败乱诸夏。”

书奏,帝召责松、固,以讼书及援诫书示之,松、固叩头流血,而得不罪。诏免保官,擢拜龙

述为零陵太守。松由是恨援。

及援讨武陵蛮,军次下隽,有两道可入:从壶头则路近而水险,从充则涂夷而运远。耿舒欲从

充道,援以为弃日费粮,不如进壶头,扼其喉咽,充贼自破。以事上之,帝从援策。进营壶头,贼

乘高守隘,水疾,船不得上。会暑甚,士卒多疫死,援亦中病,乃穿岸为室以避炎气。贼每升险鼓

噪,援辄曳足以观之,左右哀其壮意,莫不为之流涕。耿舒与兄好-侯-书曰:“前舒上书当先击充

,粮虽难运而兵马得用,军人数万,争欲先奋。今壶头竟不得进,大众怫郁行死,诚可痛惜!前到

临乡,贼无故自致,若夜击之,即可殄灭。伏波类西域贾胡,到一处辄止,以是失利。今果疾疫,

皆如舒言。”-得书奏之,帝乃使梁松乘驿责问援,因代监军。会援卒,松因是构陷援。帝大怒,

追收援新息侯印绶。初,援在交趾,常饵薏苡实,能轻身,胜障气,军还,载之一车。及卒后,有

上书谮之者,以为前所载还皆明珠文犀。帝益怒。援妻孥惶惧,不敢以丧还旧茔,稿葬城西,宾客

故人,莫敢吊会。严与援妻子草索相连,诣阙请罪。帝乃出松书以示之,方知所坐,上书诉冤,前

后六上,辞甚哀切。

前云阳令扶风-勃诣阙上书曰:“窃见故伏波将军马援,拔自西州,钦慕圣义,闻关险难,触

冒万死,经营陇、冀,谋如涌泉,势如转规,兵动有功,师进辄克。诛锄先零,飞矢贯胫,出征交

趾,与妻子生诀。间复南讨,立陷临乡,师已有业,未竟而死。吏士虽疫,援不独存。夫战或以久

而立功,或以速而致败,深入未必为得,不进未必为非,人情岂乐久屯绝地不生归哉!惟援得事朝

廷二十二年,北出塞漠,南度江海,触冒害气,僵死军事,名灭爵绝,国土不传,海内不知其过,

众遮未闻其毁,家属杜门,葬不归墓,怨隙并兴,宗亲怖忄栗,死者不能自列,生者莫为之讼,臣

窃伤之!夫明主笈┯谟蒙停约于用刑,高祖尝与陈平金四万斤以间楚军,不问出入所为,岂复疑以

钱谷间哉!愿下公卿,平援功罪,宜绝宜续,以厌海内之望。”帝意稍解。

初,勃年十二,能诵《诗》、《书》,常候援兄况,辞言娴雅,援裁知书,见之自失。况知其

意,乃自酌酒慰援曰:“-勃小器速成,智尽此耳,卒当从汝禀学,勿畏也。”勃未二十,右扶风

清试守渭城宰。及援为将军封侯,而勃位不过县令。援后虽贵,常待以旧恩而卑侮之,勃愈身自亲

。及援遇谗,唯勃能终焉。

谒者南阳宗均监援军,援既卒,军士疫死者太半,蛮亦饥困。均乃与诸将议曰:“今道远士病

,不可以战,欲权承制降之,何如?”诸将皆伏地莫敢应。均曰:“夫忠臣出竟,有可以安国家,

专之可也。”乃矫制调伏波司马吕种守沅陵长,命种奉诏书入虏营,告以恩信,因勒兵随其后。蛮

夷震怖,冬十月,共斩其大帅而降。于是均入贼营,散其众,遣归本郡,为置长吏而还,群蛮遂平

。均未至,先自劾矫制之罪。上嘉其功,迎,赐以金帛,令过家上冢。

是岁,辽西乌桓大人郝旦等率众内属,诏封乌桓渠帅为侯、王、君长者八十一人,使居塞内,

布于缘边诸郡,令招来种人,给其衣食,遂为汉侦候,助击匈奴、鲜卑。时司徒掾班彪上言:“乌

桓天性轻黠,好为寇贼,若久放纵而无总领者,必复掠居人,但委主降掾吏,恐非所能制。臣愚以

为宜复置乌桓校尉,诚有益于附集,省国家之边虑。”帝从之,于是始复置校尉于上谷宁城,开营

府,并领鲜卑赏赐、质子,岁时互市焉。

世祖光武皇帝下建武二十六年(庚戌,公元五零年)

正月,诏增百官奉,其千石已上,减于西京旧制,六百石已下,增于旧秩。

初作寿陵。帝曰:“古者帝王之葬,皆陶人、瓦器、木车、茅马,使后世之人不知其处。太宗

识终始之义,景帝能述遵孝道,遭天下反覆,而霸陵独完受其福,岂不美哉!今所制地不过二三顷

,无为山陵陂池,裁令流水而已。使迭兴之后,与丘陇同体。”

诏遣中郎将段郴、副校尉王郁使南匈奴,立其庭,去五原西部塞八十里。使者令单于伏拜受诏

,单于顾望有顷,乃伏称臣。拜讫,令译晓使者曰:“单于新立,诚惭于左右,愿使者众中无相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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