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 第285节

岂不奇怪。

想必原是个丫头错投了胎不成!”说着,大家笑了。

王夫人又回今日贾政如何夸奖,又如何带他们逛去,贾母听了,更加喜悦。

一时,只见迎春妆扮了前来告辞过去。

凤姐也来省晨,伺候过早饭,又说笑了一回。

贾母歇晌后,王夫人便唤了凤姐,问他丸药可曾配来。

凤姐儿道:“还不曾呢,如今还是吃汤药。

太太只管放心,我已大好了!”王夫人见他精神复初,也就信了。

因告诉撵逐晴雯等事,又说:“怎么宝丫头私自回家睡了,你们都不知道?我前儿顺路都查了一查。

谁知兰小子这一个新进来的奶子也十分的妖乔,我也不喜欢他。

我也说与你嫂子了,好不好叫他各自去罢。

况且兰小子也大了,用不着奶子了。

我因问你大嫂子:。

宝丫头出去难道你也不知道不成?他说是告诉了他的,不过住两三日,等你姨妈好了就进来。

姨妈究竟没甚大病,不过还是咳嗽腰疼,年年是如此的。

他这去必有原故,敢是有人得罪了他不成?那孩子心重,亲戚们住一场,别得罪了人,反不好了!”

凤姐笑道:“谁可好好的得罪着他?况且他天天在园里,左不过是他们姊妹那一群人!”王夫人道:“别是宝玉有嘴无心,傻子似的从没个忌讳,高兴了信嘴胡说也是有的!”凤姐笑道:“这可是太太过于操心了。

若说他出去于正经事说正经话去,却象个傻子,若只叫进来在这些姊妹跟前以至于大小的丫头们跟前,他最有尽让,又恐怕得罪了人,那是再不得有人恼他的。

我想薛妹妹此去,想必为着前时搜检众丫头的东西的原故。

他自然为信不及园里的人才搜检,他又是亲戚,现也有丫头老婆在内,我们又不好去搜检,恐我们疑他,所以多了这个心,自己回避了。

也是应该避嫌疑的!”王夫人听了这话不错,自己遂低头想了一想,便命人请了宝钗来分晰前日的事以解他疑心,又仍命他进来照旧居住。

宝钗陪笑道:“我原要早出去的,只是姨娘有许多的大事,所以不便来说。

可巧前日妈又不好了,家里两个靠得的女人也病着,我所以趁便出去了。

姨娘今日既已知道了,我正好明讲出情理来,就从今日辞了好搬东西的!”王夫人凤姐都笑着:“你太固执了。

正经再搬进来为是,休为没要紧的事反疏远了亲戚!”

宝钗笑道:“这话说的太不解了,并没为什么事我出去。

我为的是妈近来神思比先大减,而且夜间晚上没有得靠的人,通共只我一个。

二则如今我哥哥眼看要娶嫂子,多少针线活计并家里一切动用的器皿,尚有未齐备的,我也须得帮着妈去料理料理。

姨妈和凤姐姐都知道我们家的事,不是我撒谎。

三则自我在园里,东南上小角门子就常开着,原是为我走的,保不住出入的人就图省路也从那里走,又没人盘查,设若从那里生出一件事来,岂不两碍脸面。

而且我进园里来住原不是什么大事,因前几年年纪皆小,且家里没事,有在外头的,不如进来姊妹相共,或作针线,或顽笑,皆比在外头闷坐着好,如今彼此都大了,也彼此皆有事。

况姨娘这边历年皆遇不遂心的事故,那园子也太大,一时照顾不到,皆有关系,惟有少几个人,就可以少操些心。

所以今日不但我执意辞去,之外还要劝姨娘如今该减些的就减些,也不为失了大家的体统。

据我看,园里这一项费用也竟可以免的,说不得当日的话。

姨娘深知我家的,难道我们当日也是这样冷落不成!”凤姐听了这篇话,便向王夫人笑道:“这话竟是,不必强了!”王夫人点头道:“我也无可回答,只好随你便罢了!”

话说之间,只见宝玉等已回来,因说他父亲还未散,恐天黑了,所以先叫我们回来了。

王夫人忙问:“今日可有丢了丑?”宝玉笑道:“不但不丢丑,倒拐了许多东西来!”接着,就有老婆子们从二门上小厮手内接了东西来。

王夫人一看时,只见扇子三把,扇坠三个,笔墨共六匣,香珠三串,玉绦环三个。

宝玉说道:“这是梅翰林送的,那是杨侍郎送的,这是李员外送的,每人一分!”说着,又向怀中取出一个旃檀香小护身佛来,说:“这是庆国公单给我的!”王夫人又问在席何人,作何诗词等语毕,只将宝玉一分令人拿着,同宝玉兰环前来见过贾母。

贾母看了,喜欢不尽,不免又问些话。

无奈宝玉一心记着晴雯,答应完了话时,便说骑马颠了,骨头疼。

贾母便说:“快回房去换了衣服,疏散疏散就好了,不许睡倒!”宝玉听了,便忙入园来。

当下麝月秋纹已带了两个丫头来等候,见宝玉辞了贾母出来,秋纹便将笔墨拿起来,一同随宝玉进园来。

宝玉满口里说“好热”,一壁走,一壁便摘冠解带,将外面的大衣服都脱下来麝月拿着,只穿着一件松花绫子夹袄,袄内露出血点般大红裤子来。

秋纹见这条红裤是晴雯手内针线,因叹道:“这条裤子以后收了罢,真是物件在人去了!”麝月忙也笑道:“这是晴雯的针线!”又叹道:“真真物在人亡了!”秋纹将麝月拉了一把,笑道:“这裤子配着松花色袄儿,石青靴子,越显出这靛青的头,雪白的脸来了!”宝玉在前只装听不见,又走了两步,便止步道:“我要走一走,这怎么好?”麝月道:“大白日里,还怕什么?还怕丢了你不成!”因命两个小丫头跟着,“我们送了这些东西去再来!”宝玉道:“好姐姐,等一等我再去!”麝月道:“我们去了就来。

两个人手里都有东西,倒向摆执事的,一个捧着文房四宝,一个捧着冠袍带履,成个什么样子!”宝玉听见,正中心怀,便让他两个去了。

他便带了两个小丫头到一石后,也不怎么样,只问他二人道:“自我去了,你袭人姐姐打发人瞧晴雯姐姐去了不曾?”这一个答道:“打发宋妈妈瞧去了!”宝玉道:“回来说什么?”小丫头道:“回来说晴雯姐姐直着脖子叫了一夜,今日早起就闭了眼,住了口,世事不知,也出不得一声儿,只有倒气的分儿了!”宝玉忙道:“一夜叫的是谁?”小丫头子说:“一夜叫的是娘!”宝玉拭泪道:“还叫谁?”小丫头子道:“没有听见叫别人了!”宝玉道:“你糊涂,想必没有听真!”旁边那一个小丫头最伶俐,听宝玉如此说,便上来说:“真个他糊涂!”又向宝玉道:“不但我听得真切,我还亲自偷着看去的!”宝玉听说,忙问:“你怎么又亲自看去?”

小丫头道:“我因想晴雯姐姐素日与别人不同,待我们极好。

如今他虽受了委屈出去,我们不能别的法子救他,只亲去瞧瞧,也不枉素日疼我们一场。

就是人知道了回了太太,打我们一顿,也是愿受的。

所以我拚着挨一顿打,偷着下去瞧了一瞧。

谁知他平生为人聪明,至死不变。

他因想着那起俗人不可说话,所以只闭眼养神,见我去了便睁开眼,拉我的手问:。

宝玉那去了?我告诉他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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