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 第2节

我师意为何如?“

空空道人听如此说,思忖半晌,将<<石头记>>再检阅一遍,因见上面虽有些指奸责佞贬恶诛邪之语,亦非伤时骂世之旨,及至君仁臣良父慈子孝,凡伦常所关之处,皆是称功颂德,眷眷无穷,实非别书之可比。

虽其中大旨谈情,亦不过实录其事,又非假拟妄称,一味淫邀艳约,私订偷盟之可比。

因毫不干涉时世,方从头至尾抄录回来,问世传奇。

从此空空道人因空见色,由色生情,传情入色,自色悟空,遂易名为情僧,改<<石头记>>为<<情僧录>>。

东鲁孔梅溪则题曰<<风月宝鉴>>。

后因曹雪芹于悼红轩中披阅十载,增删五次,纂成目录,分出章回,则题曰<<金陵十二钗>>。

并题一绝云:

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

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出则既明,且看石上是何故事。

按那石上书云:

当日地陷东南,这东南一隅有处曰姑苏,有城曰阊门者,最是红尘中一二等富贵风流之地。

这阊门外有个十里街,街内有个仁清巷,巷内有个古庙,因地方窄狭,人皆呼作葫芦庙。

庙旁住着一家乡宦,姓甄,名费,字士隐。

嫡妻封氏,情性贤淑,深明礼义。

家中虽不甚富贵,然本地便也推他为望族了。

因这甄士隐禀性恬淡,不以功名为念,每日只以观花修竹,酌酒吟诗为乐,倒是神仙一流人品。

只是一件不足:如今年已半百,膝下无儿,只有一女,乳名唤作英莲,年方三岁。

一日,炎夏永昼,士隐于书房闲坐,至手倦抛书,伏几少憩,不觉朦胧睡去。

梦至一处,不辨是何地方。

忽见那厢来了一僧一道,且行且谈。

只听道人问道:“你携了这蠢物,意欲何往?”那僧笑道:“你放心,如今现有一段风流公案正该了结,这一干风流冤家,尚未投胎入世。

趁此机会,就将此蠢物夹带于中,使他去经历经历!”那道人道:“原来近日风流冤孽又将造劫历世去不成?

但不知落于何方何处?“那僧笑道:”此事说来好笑,竟是千古未闻的罕事。

只因西方灵河岸上三生石畔,有绛珠草一株,时有赤瑕宫神瑛侍者,日以甘露灌溉,这绛珠草始得久延岁月。

后来既受天地精华,复得雨露滋养,遂得脱却草胎木质,得换人形,仅修成个女体,终日游于离恨天外,饥则食蜜青果为膳,渴则饮灌愁海水为汤。

只因尚未酬报灌溉之德,故其五内便郁结着一段缠绵不尽之意。

恰近日这神瑛侍者凡心偶炽,乘此昌明太平朝世,意欲下凡造历幻缘,已在警幻仙子案前挂了号。

警幻亦曾问及,灌溉之情未偿,趁此倒可了结的。

那绛珠仙子道:。

他是甘露之惠,我并无此水可还。

他既下世为人,我也去下世为人,但把我一生所有的眼泪还他,也偿还得过他了。

'因此一事,就勾出多少风流冤家来,陪他们去了结此案。

“那道人道:”果是罕闻。

实未闻有还泪之说。

想来这一段故事,比历来风月事故更加琐碎细腻了。

“那僧道:”历来几个风流人物,不过传其大概以及诗词篇章而已,至家庭闺阁中一饮一食,总未述记。

再者,大半风月故事,不过偷香窃玉,暗约私奔而已,并不曾将儿女之真情发泄一二。

想这一干人入世,其情痴色鬼,贤愚不肖者,悉与前人传述不同矣。

“那道人道:”趁此何不你我也去下世度脱几个,岂不是一场功德?“那僧道:”正合吾意,你且同我到警幻仙子宫中,将蠢物交割清楚,待这一干风流孽鬼下世已完,你我再去。

如今虽已有一半落尘,然犹未全集。

“道人道:”既如此,便随你去来。“

却说甄士隐俱听得明白,但不知所云“蠢物”系何东西。

遂不禁上前施礼,笑问道:“二仙师请了!”那僧道也忙答礼相问。

士隐因说道:“适闻仙师所谈因果,实人世罕闻者。

但弟子愚浊,不能洞悉明白,若蒙大开痴顽,备细一闻,弟子则洗耳谛听,稍能警省,亦可免沉伦之苦!”二仙笑道:“此乃玄机不可预泄者。

到那时不要忘我二人,便可跳出火坑矣!”士隐听了,不便再问。

因笑道:“玄机不可预泄,但适云。

蠢物',不知为何,或可一见否?”那僧道:“若问此物,倒有一面之缘!”说着,取出递与士隐。

士隐接了看时,原来是块鲜明美玉,上面字迹分明,镌着“通灵宝玉”四字,后面还有几行小字。

正欲细看时,那僧便说已到幻境,便强从手中夺了去,与道人竟过一大石牌坊,上书四个大字,乃是“太虚幻境”。

两边又有一幅对联,道是: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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