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降临于诸天世界 第200节

  他眼眸里闪过一丝略微复杂的神色,手里的锁魂链晃动一下说道:“你这小鬼好奇心倒是挺紧!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遁去其一,这世间没什么是真正圆满的,就大道也是,其中的残缺既是变数也生机……

  跟这些比起来,我的锁魂链残一点又算得上什么呢,陈道友身上,我看到了大毅力,大勇气,结个善缘未尝不可。”

  还有一些话语,黑无常不能跟小鬼说。

  人间人道污秽,鬼神规则临近崩溃,上延天庭,下潜地府,他隐隐有一种感觉,在不久的将来会有一场浩劫席卷人神鬼三世界。

  这种感觉不仅是他,其他阴帅甚至阎罗还有鬼帝都有,浩劫无形,谁也不知道从哪里来,如何抵御,如何求生,只能不停地调查调查再调查……

  所有跟鬼神有关的规则都被无形侵蚀破坏,人间山里无山神,海里无龙王,或许再过一些时间人间也不会再见到牛头马面黑白无常了。

  那个叫陈初始的道士。

  毁灭何家村还有天庭雷部帮忙收尾。

  人间更凶更恶之地都有,也鲜少见到雷部出手,而这次就有点耐人寻味,或许雷部和他一样在陈初始身上感受到一丝变数,一丝出路……

  黑无常握紧手里的锁链,望着几乎看不到尽头的彼岸花海,淡淡说道:“苦矣苦矣,人苦,神苦,鬼也苦,或许人神鬼自一开始便沦陷在无穷苦海里,无法自辨,无法超脱,所谓成仙只是从小圈里挣扎爬到稍大的圈罢了。”

  何家村。

  陈初始收起锁魂链,上了马车。

  杜十娘期间醒来几次,见到满地尸体还有上百奇形怪状的鬼差又吓晕过去,再见到陈初始,只觉得这个道士比她这辈子所有人加起来都要高森莫测!鬼差,还有那手持铁链的黑无常,那可是在庙里才能看到的存在,还仅是神像。

  坛中人张二狗比较冷静一些,他被种入酒坛。

  从小到大就跟法术接触,虽然也吓得不轻,但至少还能说两句。

  陈初始后背横七竖八十几道血淋淋的伤口,让张二狗眼角不断地抽搐,陈初始会遭受这些苦难的起因都是他呀……

  张二狗苍白的手颤抖着伸过去,轻轻触碰一下伤口:“对不起,对不起你,都是我的错。”

  陈初始意识到这些伤口让张二狗心生内疚,他从口袋抽出一件衣服套上,笑道:“我已经在做答应你的事情,你此刻说自己错了,岂不是在否定我的努力!”

  泪水从张二狗眼中溢出,他紧紧咬着嘴唇,不知在想什么事情,坚定地说道:“陈初始,我支持你,我全都支持你……我不会成为累赘的……”

  陈初始:“……”

  马车离开了何家村。

  何家村存在几百年时间,村子里做的肮脏事情,黄河上下游的村庄多少知道一些,唯恐家里的孩子被拐走,时时刻刻叮嘱不要跟该村庄的人往来。

  何家村进行河伯献祭仪式的时候,青天白日,忽然黑云密布,无数雷电宛若下雨把村庄狠狠犁了一遍!

  哪怕在几十里地外都能看到那恐怖的闪电。

  吓得周边村庄疯狂点香祷告,把从小到大做过的坏事都捋了一遍,磕头认错,希望雷公原谅,不要落雷劈死他们……

  有好事者鼓起勇气到何家村去一探究竟,村庄废墟里还有暗火和少许黑烟,现场看特别震撼心灵,当看到满地焦黑的残肢断臂骨头,好事者当场就晕了过去,半夜醒来,哭爹喊娘,连滚带爬回了村子,把何家村所见所闻说了一遍。

  本来就恐怖的事情,被口口相传,越传越离谱。

  到后面何家村废墟直接变成人们口中的“鬼村”,只要进入就会莫名其妙死在里面,变成焦黑的尸体……

  除了恐慌。

  何家村的毁灭也带来不少好的影响。

  原本有些在村子里偷鸡摸狗,横行霸道者,全都躲在屋子里认错,走出家门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无论说话还是其他都客客气气。只是不知为何,他们尽量不去空旷的地方和大树底下。

  哐当哐当……

  马车摇摇晃晃,车厢里的张二狗来回摇晃。

  杜十娘用枯草编织了一根草绳,把张二狗固定在车厢中央减少颠簸,离开何家村已经两天,这个小姑娘慢慢放开内心,也敢小小的打趣陈初始一下。

  陈初始轻轻甩动马鞭,马儿并不吃痛,欢快的蹄子在地上飞奔。

  他看着何阿水的“光荣事迹”日志本,深深叹了口气,何阿水这种人得到一点法术就闹成这个样子……

  这世界是怎么了。

  蝙蝠法师都能混个国师当当。

  朗朗乾坤已经被黑云遮蔽了。

  他翻着书页,看着跟张二狗相关的信息,张二狗的家在黄河上游,叫河头村也叫张家村,以姓氏或地理位置为名的村庄有很多……

  不过使用姓氏为名的村庄,会让村民同族有强烈的家族感,有外人来犯,团结得不行。

第31章 盛世

  黄河很长,据说源头只是几个小溪流,但因为太远了还没人能准确找到。

  河头村所在的位置,黄河依然奔腾,这里的地势较好,适合种植庄稼,不用那么惧怕洪水之类的灾祸。

  陈初始望着黄河想起何家村祭祀时溜走的圆形怪物,现在想起来很可能是个王八,那东西警惕性非常高,他离开的时候又去搜寻了一番,没有任何收获。

  马车进入河头村,这里的村民虽然几乎都在田里劳作,但个个面黄肌瘦,似乎也不能填饱肚子。

  马车这种东西,只有县城才有,在村子里那是高档奢侈品,农户家里有个小板车就很不错。若是有牛车,那得是村子里顶尖的存在,牛能耕作,能拉车,是个宝贝!

  有个老头领着几个汉子拦住陈初始的去路,大声问道:“请问贵客来自哪里,来我们这个穷村子是为了什么?”

  他们说话就是这么直接,一天两顿,还得节省着吃,脑瓜子嗡嗡的,没空说那么多废话……

  陈初始双手抱拳:“贫道乃云游道士,陈初,游历也是历练,多年前还是孩童时跟随师父路过贵村,近来独自北上,正好再次路过,特来叨扰一番还望老人家见谅。”

  车厢里的杜十娘有些紧张,陈初始上一个称呼为老人家的老头,骨灰都不知道飞哪里去了。

  陈初始伸手拨动一下刘海,刹那间双瞳闪了一下,笑容温和许多:“老人家,贫道记得贵村人人种田,这地势即便发洪水也淹不到哪里去,为何贫道见村民们个个面黄肌瘦,莫非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

  老村长欲言又止。

  旁边的汉子上下打量陈初始,忍不住说道:“道长是出家人不关心柴米油盐,不知道这些很正常!康熙盛世,吃糠喝稀,县城里的官差天天贴告示说是盛世,反正我们村是没感受到。”

  老村长大吃一惊:“不要乱说!”

  汉子似乎积怨已久,他指着陈初始说道:“村长,只是道士而已,我们这穷村子还值得派人过来暗访吗?我们大家虽然种田为生,收成也还算可以,但这样也经不住官府年年提升税收,交不起钱就交粮食!

  辛辛苦苦干了一年,交上去的粮食竟然还不够抵税,我现在已经欠下官府好几十两银子了。”

  村长旁边另外一个汉子也说道:“是呀,无论交多少都喊着不够!官差那用来量米的斗,说一斗,实际上能装很多,甚至两斗两斗半!这谁受得了,再加上量斗的人不停来回摇晃,把米撒在地上,说掉地上的也不算数……

  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他娘的官差!

  每年一次的交粮变成半年一次,我们从未听说皇帝有说交半年税!一斗装二斗米,即使这样还要被层层剥削,到了最后自然就不够了,因此我们村里人人都欠税钱……”

  老村长受不了了,他手中的拐杖狠狠抽打在汉子身上“叫你们胡说,胡说,每天说瞎话,我们都过得很好,哪有什么难受的!”转过头来看着陈初始:“这些年轻人不懂事,说的事情都是听故事的。”

  两个汉子被村长打,不敢躲避,只能抬手抱住要害。

  他们这番表现,陈初始如何不知道事情的真假,老村长这种反应无非怕他是官府的人,偷偷打小报告给他们穿小鞋子罢了。

  陈初始没有特意去解释,他只是陌生人而已,有时候越解释越黑。

  他笑道:“跟师父来的时候,曾在贵村一户人家门口石头上坐过,得清水两碗,时过境迁,贫道依然记得那户人的名字,却忘了位置在哪里。”

  老村长愣了一下,心里的恐慌消退了一点,真的只是普通云游道士?但哪有道士驾驶马车出来游历的,骑马的都没有,反正他见到的道士都是徒步。

  “不知道长说的是谁?”

  “是张大河和李阿女。”

  “啊,他们……”

  “怎么了?”

  陈初始说的这两个名字,正是何阿水日志里记录的张二狗父母。

  老村长面色难看,憋了半天,最后吐出一句话:“他们还在,只是年纪大了……身体情况,还有脑袋也不灵光了……算了,我带道长看看。”

  陈初始用道具“躯壳”改变了张二狗的容貌,使他恢复正常的肤色和模样,看起来是个挺好看的中年人,只可惜,张二狗身上的酒缸成分复杂,又有秘术影响,躯壳道具无法改变酒缸的形态……

  酒缸必须在。

  实在没办法。

  陈初始把酒缸移动到张二狗后背上,看起来就像背了个大缸一样。他有想过一剑切除,但张二狗五脏六腑都连接着酒缸,切下去,人也没了……

  他请老村长上车,介绍了杜十娘和张二狗,杜十娘诚实交代,说是从何家村河伯献祭里救出的小姑娘。而张二狗则谎称其是个酒商,背着好酒四处走动,卖口碑。老村长绝对不会想到有人身上长个酒缸,便信以为真。

  前往张大河家的途中,老村长端正地坐在车厢中央,他哪里也不敢碰,因为车厢很精致,坏了什么他都赔不起……

  陈初始哭笑不得,也理解他。

  没多久,张大河家到了,老村长跳下马车,满脸如释重负的表情,同时对刚才短暂的马车之旅略微怀念,很快收心,老了,人快死了,能有一番新奇体验已经足够了……

  马车停的旁边有一间用乱石拼砌出来的房子,顶上铺着自制的泥瓦,粗劣,断裂的痕迹随处可见。

  老村长让陈初始稍后一下。

  他上前用力敲门喊道:“老张,老张,有人来看你了!”

  敲门许久不见人回应。

  他有些尴尬地说道:“大河家里三十年前发生一场变故,大河的婆娘已经无法正常干活,只能靠大河一个人撑着三个人税,他已经欠了很多钱,每日都在拼命干活,我想这时候他应该跟他婆娘在田里面吧……”

  杜十娘疑惑地问道:“可是,您刚刚说大河的老婆不能干活。”

  村长神色黯然地说道:“是呀,但这婆娘必须带在身边,不然大河的时间全用来寻找婆娘在哪里了……”

  张二狗突然问道:“这夫妻只有两人,何来三人的税收?”

  老村长说道:“官差说,他们失踪的儿子也算,谁知道是不是偷偷藏起来躲避赋税?”

第32章 日思夜想的人

  老村长此话一出,众人变了脸色。

  张二狗本来就一直强忍着悲伤的情绪,此刻直接转变成怒火,他一脚踩碎地上的石片,眼里几乎要喷出火焰,牙关紧咬问道:“村长,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户人家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

  老村长在张大河门口旁边的石头上坐下,用手敲击了几下膝盖,叹了口气说道:“老天爷不长眼,专门作弄我们这些穷人!三十年前张大河有个六七岁的孩子,好像是这般年纪吧,他们夫妻俩下田的时候,有陌生人进入村子卖糖葫芦。

  糖葫芦那玩意儿哪里是我们能随便买的,但那人非常慷慨客气,谁家买不起,便摘下一颗送给孩子吃。

  他说话有趣,在村子里闲逛,孩子们为了讨要不用钱的糖葫芦,跟在他身边唱歌!村民们刚开始有点在意,后来发现卖糖葫芦的没对孩子们怎么样,又是在自己村子里面,便放松了警惕心……

  乡下的孩子都是放养长大的,也没见谁怎么样。

  那天太阳落山,下田的村民们回来了,发现有点不对劲,平日里天黑了也在村里瞎胡闹的孩子们少了好几个!询问几个较大的孩子才知道,不见的孩子跟着卖糖葫芦的人去‘取’糖葫芦了……

  我们大家心里凉了半截,连忙出村寻找,在黄河边上找到一具摔死石头堆里的大孩子,其他孩子全都消失。报官了,官差将我们赶出来,说野孩子跑个几天不见人影很正常,让我们不要随便报官,免得一堆事情做不完……”

  陈初始没有说话。

  张二狗的双手在颤抖,他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水问道:“那……这户人家。”

  老村长看了一下张大河门上风吹雨打多年近乎烂得只剩下一个轮廓的惨白对联,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张大河夫妻两人只生了一个儿子,取了个贱名叫张二狗,希望能好养活点,平日里好吃好喝的供着,天寒生怕冻着,夏天又怕热着。

  张二狗跟那群孩子一起失踪,张大河和李阿女夫妻两人发了疯过地沿着黄河寻找,找了七天七夜才回来,张大河才二十多岁,人已经头发斑白,李阿女失魂落魄!乡里乡亲的,我们都很痛心……

  谁知过了几天,李阿女也不见了。

  张大河出去寻找,在黄河里找到李阿女,不知该说她命大还是命不好,我猜李阿女应该是思念孩子心切,悲伤下跳了河水,落入水中被河水卷走眩晕过去正好被靠近河岸的乱树枝拦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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