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者 第95节

公爵点点头,一边掏出手帕压抑住咳嗽的冲动,房间又一次空旷了下来,黛安公主疲惫地垂下手臂:“告诉我,这是一个意外。这个结果不在你们两人的任何计划之中。”

“不在。”

“确实是个意外。”

“向克兰沃的河流发誓。”黛安说,这是个有点过分的要求,如果敢于对死者之神克兰沃的河流说谎。也就意味着对自己的信仰说谎作为一个伪信者,或是一个无信者,说谎者将永远地沉沦在河底拖着腐烂的灵魂哀嚎哭泣。

富凯犹豫了一下,这个结果好的超乎了他们的预想,但确实不在他们一开始的计划之内:“向克兰沃的河流起誓。”

然后约翰公爵也起了誓。

黛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衣服,仍然很糟糕,但这更多的是一种仪式。

她推开门,门外聚集着侍从和女官。他们向她行礼,在看见她裙摆上的血迹时无不变色,而黛安完全无视了他们。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放声高呼:“老王已死,新王万岁!”

***

李奥娜奔跑着穿过黑暗的走廊,不停地摔倒又不停地站起来,她简直不敢相信她的父亲就这么突然地离开了自己,悲伤与恐惧几乎将她击垮,但她知道自己必须坚持下去,必须,至少在救出伯德温。洗清他的罪名之前,她不能放任自己沉溺于无用的哀痛之中她向希恩诺丝祈祷。希望这是一个拙劣的噩梦,但她很快便失望了。她在凯瑞本的房间里找到了精灵。

精灵游侠尚未入睡,他的斗篷挂在椅子上,除此之外堪称装束整齐,李奥娜的来访让他既惊讶又深感不祥。

“伯德温……“

“伯德温怎么啦?”凯瑞本问道。

“他被控杀死了老王。”正在踏进房间的巫妖随口接道,他刚干掉了一个想对他使用某些……嗯……“特殊”法术的“粉袍”法师,把他折叠起来头朝下塞进城堡的厕所里时捕捉到了夜风传来的些许蛛丝马迹,“听。”他说。

女官与侍从已经将这个消息传往外界,“老王已死,新王万岁。”的呼喊声震动了整个王都。

“我想那个新王不是你,对吗?”

曾经的不死者对李奥娜说道。

他的话被李奥娜理解成了一个责备:“黛安姑姑是不会支持我的伯德温原本就是她的耻辱。至于其他的人……”

“他们嫉恨伯德温,”她低声说:“因为我的父亲赐予了他如此之多的荣耀和财富。在这儿……他只有你们了。”

“还有你。”凯瑞本说:“伯德温现在如何?”

“他被抓住了,黛安姑姑想要杀了他,但我的叔叔和富凯都认为需要经过审判才能做出最后的决断。”

“真是伯德温杀了国王吗?”巫妖好奇地问。

“绝对不会,”李奥娜坚决地说:“他绝对不会向我的父亲,他所效忠的国王举起武器的。”

“好吧,”巫妖说:“如果是这样,那么我建议我们马上动手能有多快就有多快。”

“现在?”

“当然,”曾经的不死者愉快地提醒道:“还记得亚戴尔吗?”

李奥娜愈加惊惶,这件事情她也有所耳闻,那也是一场所谓的,公正而光明的审判。

【待续】

第121章 援救

“而且,”巫妖补充道:“我不觉得我们会被轻易地遗忘掉。”

就像是要为他的话做佐证,精灵与半精灵的敏锐听力随即捕捉到了脚步声,不止一个并且十分匆忙。

巫妖在没有征得其他两个人同意的情况下,就打开了房间的门。一个尽可能把自己打扮得不那么匆忙的侍从官见状楞了一下,他距离精灵的房间还有十五步那么远,一时间他不知道自己是该走过去点还是就在原地大声读出新王的命令约翰公爵,现在是新王了,并不准备与银冠密林敌对,虽然他们确实与老王和伯德温比较亲近,但作为一个国王,约翰认为自己还是颇为豁达与温和的,他只是想要控制与安抚住他们,免得他们在接下来最为紧要的几天弄出什么花样儿来。

最后还是巫妖帮他做出了决定,侍从官傻乎乎地看着那个法师抬起手来,洒下一蓬新鲜的玫瑰花瓣【这还是他从那个粉袍法师那儿顺手牵羊得来的】而他身后的法师慢了不止一步,他们被派来只是为了预防万一,但怎么也想不到对方会在没有交谈也没有遭到威胁的情况下率先施法法师间的交战总是很快的,在曾经的不死者投下的睡眠术完全起效之前,侍从官听到约翰公爵的法师在念诵咒语听起来就像是个喝醉的疯子向着三条腿儿的毛驴诅咒一个没脑的小兔崽子,但他只是个普通人,对魔法一窍不通,所以他还是抱着那么一点儿的小希望。

法师之一或许随身携带着某种能够抵消睡眠术的卷轴或是符文盘,在周围的人都在摇摇晃晃地倒下时,那个将胡子留长留尖看起来就像是公山羊的法师紧张而骄傲地开始施放他的法术这一回合是我的啦。他肯定是那么想的然后凯瑞本与李奥娜就看着克瑞玛尔跳过去,不知道从那儿抽出一根镶嵌着红宝石的法杖只一下子就敲晕了那条还在咬着字儿发音的漏网之鱼。

“精灵法师都是这么干的吗?”李奥娜下意识喃喃问道。

“偶尔。”凯瑞本回答,幸而在外界。除非是在极为信任的朋友那儿,精灵们从不放下警惕。他们的武器和装备都被收藏在次元袋里,而次元袋挂在他们的腰带上,他要带走的只有他和克瑞玛尔的斗篷而已。

三个人,更正确点来说,一个人类,一个精灵与一个半精灵踮着脚尖,一个接着一个地越过那些横七竖八的障碍,甬道上的火把已被点亮。李奥娜能够毫不费力地看清他们的脸,“是我叔叔的侍从官。”但绝大多数,都是一些曾向她父亲宣誓忠诚的人,“……老王已死,新王万岁。”这个原本她并不怎么理解的概念突然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姿态倒映在了她的脑子里。

“李奥娜公主,离开这条走廊后你最好能回去你的房间。”巫妖说,并举起一只手示意李奥娜别去打断他的话。

曾经的不死者估算了一下时间,黎明即将到来,另一个蠢货即将主控这具躯体,之后他和凯瑞本哦。一个精灵与一个半精灵还要设法从一座守卫森严的堡垒中救出他们的朋友并飞跃一整座由十二座高塔与重重城墙包裹着的庞大王都。很难得的,巫妖虔诚地向他的导师祈祷了一番,希望新王的心腹不会有不死者守卫们的爱好当后者抓到猎物时。若是塔的主人没有明确的命令,他们会第一时间撕掉他的四肢【或更多肢体】,挖掉他的眼睛割掉他的舌头以免发生意外他们实在不需要再拖上更多的累赘了:“我们要去救的人是被控杀死老王的逆贼,”他语气温和地说:“李奥娜公主,你是老王的女儿,如果你不想让人们认为你就是那个幕后指使者,从而落实伯德温的罪名的话,最好能够和之后的事保持一段相当远的距离远到别人都把你忘掉那是再好也不过的了我希望有人来询问相关事宜的时候,你正安安稳稳地坐在你的房间里。换上黑色的丧衣,真诚地为你死去的父亲哭泣。

“而且。”他又说:“我们终究还是要给伯德温洗清罪名的,但就像你知道的。高地诺曼的王都中没有能为伯德温说话的人,他只有你。”

李奥娜沉默不语,唯一能说明她心绪不安的地方只有她在迈出最后一步的地方踩到了一个骑士的小手指,他嗷地一声直挺挺地立起了上半身,两只圆鼓鼓地眼睛茫然地瞪着前方……但随着“乓”的一声,他又无声无息地倒了回去,“谢谢,”李奥娜说,一边将那根轻盈但坚硬的法杖还给它的主人,一边很小声地问,“为什么他会醒过来?”

“声音不会吵醒被施加了睡眠术的人,”巫妖说:“但摇他们或是攻击他们会。”

他们安安静静地走到甬道尽头,“或许我能再试试,”李奥娜突然艰难地说:“我是高地诺曼的公主我无法赦免伯德温,但也许能保留下他的性命……”

“我不知道整件事情是如何发生的,”巫妖说:“但如果国王死去的时候伯德温在场,亲爱的李奥娜公主,鉴于泰尔的严苛,他有很大可能被判定为渎职,一个渎职者是不会被泰尔容忍的,他会被驱逐,而一个堕落的圣骑士,是无法祈祷和接受治疗术的,也就是说,如果他判斩刑或是别的什么严酷刑罚,不管被是那儿,那地方可就没希望再痊愈了,就像是白塔的亚戴尔,我在雷霆堡见到他的时候,渎神和弑亲的烙印还深深地刻在他的脸上,每当他无意间让布、头发遮住它们的时候,它们会像炭火那样灼烧他的脸。”

“她只是在担心我们,克瑞玛尔。”凯瑞本和善地说。

那么从一开始她就大可不必出现,巫妖在心里说,不过这毫无必要,反正凯瑞本肯定是要救出伯德温的,不那样做巫妖就要怀疑他是不是被某个附肢魔取代了。

李奥娜还想说些什么,但巫妖做了一个手势一只隐形冰冷的手碰了碰她的嘴唇,公主差点因此叫了起来:“谢谢您的消息,”巫妖冷漠地说:“但到此为止,我们不是不知轻重,妄尊自大的矮人或是侏儒,我们知道该如何做,并且希望您也能依照我所说的那么去做,就这样,感激不尽,殿下。”

第122章 援救【一】

伯德温首先感到的是寒冷,腥臭的寒冷,从坚硬的地面、积水、他的皮肤到他的肌肉与骨头。

他记得自己短暂地昏迷过一会,潘妮给他留下的伤口已经令得他流了太多的血,极度的干渴让他伸出舌头想要舔抿就在面颊边荡漾的水,但他没有成功两个粗壮的守卫从后面拉起他,把他固定在一把铁质有着无数细小钉子的椅子上,用坚固的镣铐拷住他的手脚,他听到有人语调轻柔地吩咐用烙铁烙他断了的手臂。

热,而后是无法忍耐的疼痛,他大声尖叫,扭转身体,他的衣服已经在被投入地牢之前全部去除,被鲜血浸润的黝黑发亮的钉子刺入他的臀部与腰侧,他疯狂地想要挣脱,但两个对此已经相当熟练的行刑人巧妙而准确地压住了他的关节与头颈,强迫那只失去了手掌的手臂与一块马掌大的烙铁紧紧相贴,创口滴下的血在红亮的铁块上腾起烟雾,然后就是烤肉的臭味与香气。

一根野猪皮制做的项圈套进他的脖子,项圈的两个末端从铁质高背椅的椅背预留的小洞里穿出去而后相互扣紧,逼迫他向后仰,好让他的脊背也能感受到钉子的尖锐,同时也能看清面前的人。

那个人挥动一根细长的鞭子,抽中伯德温的眼睛,只有一只眼睛,因为他还要让伯德温好好地看着呢。

“希望殿下不要太在意,”他嘀嘀咕咕地说道:“不过我真是太讨厌你了,伯德温,有人说你有着一双唐克雷家族的眼睛,但我看那就是一对儿冻僵了的葡萄,诸神在上我一直希望有那么一天能亲手戳出它们。噗地一声捏碎,这该有多痛快啊,”他故作惊讶地摇摇头。“但我可没想到这一天回来的这么快。”

伯德温的内脏翻涌着,他认识这个人。即便血液已经浸透了他的一只眼睛,这个卑劣之徒是富凯麾下的一名狂徒,被人称之为鬣狗的家伙,也是黛安公主的诸多情人中的一个,在伯德温第一次踏入王都时,为了讨长公主的欢心,他给伯德温找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问题是那时的伯德温还未真正地体会到王都的危险所在。他差点杀了这个人,如果不是摩顿。唐克雷及时地阻止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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