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者 第527节

“很冷。”他咕哝了一声,但他的声音也低到了几乎没有人能够听见,他也不想让别人听见,比起寒冷,他更不想看见别人怜悯或是惧怕的眼神,谢谢,他觉得自己的一生虽然不是很长,但不算太差在幼儿和孩童时期,他被很好地照料着,等他离开了王庭,被放逐之后,他所有的天赋让他成为了一个术士,所以也没有葬身于野兽口中,或是被卖为奴隶,又或是死在盗贼之手,后来他又遇到了自己的妻子,而且现在也有了孩子他的疑问得到了解答,虽然这个解答并不是他想要的,他的使命已经达成,他的生命绚丽多彩,没有什么可遗憾和留恋的了。

他无法控制地想起他的父亲,国王,他还记得这个曾经强壮又威严的男子是怎么把他送上小马的,又是怎么将自己的酒杯递到他面前的,他看着自己的时候在想些什么呢?他制造了两个生命,劳瑞,还有劳瑞就连一眼都没有看到过的弟弟据说那是一个因为久病而羞涩,性情却很温和的少年,但他已经死了,在仪式中,他的灵魂从躯体从被抽取出来,那时的他一定充满了惶恐,迷惑与仇恨,他能够看到自己的父亲在自己的躯体中复活,占有他的生命与未来吗?父亲究竟是怎样想的呢,人类的生命永远都是短暂的,每一个人类都应该坦然做好迎接衰老与死亡的准备,但他似乎不那么认为,为此他不惜攫取他两个儿子的生机,首先是劳瑞的兄弟,然后是劳瑞。

等到国王死去之后,当他站立在哀悼荒原上的时候,他一定会愤怒的吧,不过劳瑞只觉得滑稽,他只享有了不到三天的新生命,付出的却是他,还有他的家族的彻底毁灭,塔拉会有一个新国王,但那个国王不会再与他们的家族有关系。

想到这里,劳瑞就不禁吃吃发笑,啊,他的脊背似乎都不那么疼了……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他将会失去一个生者所有的感觉,他竭力不让自己去想之后的事情,或许,他应该奔向一个魔鬼,即便成为深渊生物口中的食物,也一定要比沦落到希瑞克的手中更好些。

补充了一点,有点晚了,抱歉。

第721章 重蹈【2】

“我想这可能行不通。”一个声音突然说,而劳瑞几乎跳了起来如果不是他的脊骨都已经腐化粉碎了,他奋力转过头去,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然后他就看到了那个黑发龙裔。也就是在那些冒险者中,比起罗萨达的选民亚戴尔,或是精灵们,最受劳瑞忌惮的人,不仅仅是因为他一抬手就毁掉了鳞片笔与他们反抗的机会,而是……说句讽刺的话,他看到这个人感觉最不违和的大概就是现在了。嗯,是的,在黑暗之中,在阴影之下,身边没有光,浸润在深重的寒意里。

他走到窗前的时候,劳瑞才能凭借着柔和的钴蓝色天光发现他披着一件深灰色的斗篷,斗篷很长,一直垂到足踝,肩后垂着一个很大的兜帽。他行动的时候,悄无声息,就连一丝微弱的风都没有带起,就像是在冰面上滑动,黑发的施法者走到劳瑞身边的时候,劳瑞忍不住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你快要死了。”劳瑞听见他说。

“你可真是……直言不讳啊。”劳瑞带着一丝希冀地问道:“你们有什么办法让我不至于落到希瑞克的手中吗?”

“很难。”如果劳瑞没有在年少时使用了错误的力量当然,那个时候他并不知道始终在耳边响起的低语意味着什么,他被自己的国家和父亲放逐,身无分文,而俊美的容貌和恶魔的血脉有时候可以成为一种优势,有时候也可以成为一种劣势,他也没有经过正统的教导,或者说,在他生命中的大部分时间,都是作为一个凡人而活着的,就像他父亲附着到他的兄弟身上时,虽然说,他也知道这具身体是可以引动星河赐予魔法的,但他被抓住的时候,仍然孱弱的就像是一只受了伤害的幼崽当一个术士欺骗了劳瑞,并且企图将他祭献给一个恶魔的时候,劳瑞借助了暗日的利爪,他不但杀了那个术士,还从他的塔里偷到了罪恶的第一枚金币。

等到劳瑞醒悟过来,明白自己正在将自己往深渊中推去的时候,为时已晚,他已经不再是个善良的好人,如果不是偶尔遇到了他的妻子,也许他还会继续沦落下去吧,但为了那个可爱的女孩,他愿意收敛起先天与后天的残暴与狂乱,但是……他知道现在他是个什么样子,就和他杀死的每一个人一样,又肮脏,又可怜,眼睛中充斥着愤怒与嫉妒,他不甘心就此死去,也恐惧着自己被希瑞克抓住的那一刻,但命运告诉他,今天就是他偿还的日子了。

而且因为他曾经与希瑞克交易过,他也不可能被其他的神祗接受,即便有宽容的神祗愿意接纳他,希瑞克也可以前往对方的神国理直气壮地索要因为他欠了希瑞克的债,虽然说,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盗贼,那么他可能还能寄希望于愿意收容他的神祗与希瑞克讨价还价无论他是良善,还是中立,又或是邪恶,但他毁掉了希瑞克的阴谋,暗日王子是绝对不会愿意放过这么一个胆大妄为的虫子的。

“或许也不是没有办法。”黑发的龙裔突然说,劳瑞略微睁大了眼睛:“什么办法?”

“但作为代价,你将要迎来的是永远的湮灭……无论以何种形态,你都不可能继续残留在这个或是其他的位面,你会被完全地摧毁,不留一点痕迹。”黑发的龙裔微微低下头:“这样你才能够真正地逃离暗日的追捕,他也不可能找回你,即便用大许愿术,也不可能。”

“大许愿术,我想,”劳瑞艰难地说:“我大概还没有这份荣幸,”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我可以猜到您想要怎么做,我会被吞噬,对吗,这才是真正的消失。但能够做到这件事情的,难道不是只有灰袍和巫妖吗?”他停顿了一下:“不,等等,我想您或许会认识这样的人,您并不那么……”他斟酌了一下词语:“固执,对吗?”

“你猜对了一半。”黑发的龙裔直起身体,他伸出一只手,手掌在劳瑞的面前打开,然后劳瑞就看见了一枚即便在黯淡的光线下仍然熠熠生辉的血玉髓,这种在灰袍与巫妖中十分盛行的宝石,尤其是用来储存充作祭品,钱币与食物的灵魂。

劳瑞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在看见这枚晶光闪耀,如同鲜血凝固而成的宝石的时候仍然畏缩了,这与情感与力量无关,只在于生者对于不死者的天然的惧怕与回避。

“真想再看一眼我的妻子啊。”劳瑞说,然后他给了自己一个笑容:“说笑的,我知道我的身体已经坚持不到那个时刻了。我亲爱的朋友,看来您的秘密比我想象的还要多,但无论是什么结果,都不会比成为那一位的祈并者更差了。”

让劳瑞有点惊讶的是,那位竟然毫不犹豫地向他投掷了一个法术,他毫无痛苦地立刻死去,然后他就嗅到了一股浓烈的灰土气息,只一嗅入,他的躯体与手脚都僵冷起来,周遭的寂静突然被打破,无数嘈杂的声音响彻他的耳道,其中一个尖利可怕到几乎让他刺穿鼓膜的声音格外响亮,但这些都只有一瞬间,灰土,风,寒冷,噪声倏地无影无踪,他睁开眼睛,眼前一片半透明的血红,耳边也只剩下了模糊的回响,就像是被沉入了河水之中,他看见了自己的妻子,她踏上一辆外表朴素的马车,她穿着黑色的丧服,神色哀恸却坚毅,而几个让劳瑞感到有着几分熟悉的面孔环绕在马车周围,看来罗萨达的牧师们并未放弃他们许下的诺言。

“他们会怎么样?”他问。

“你会有个儿子。”异界的灵魂回答他说,这是巫妖看到的,一个强健而又崭新的生命。

劳瑞愉快地喘息了一声,就昏睡了过去。异界的灵魂将这枚灵魂宝石高高举起,让它暴露在炽热的阳光下。

你应该让我来做,巫妖在识海中说道。之前的事情,即便他们使用的是埃戴尔那留下的卷轴,曾经的不死者也不想让这个灵魂去做,他很担心,这件事情表面上或许可以归结为一桩善行,实质上,仍然可以说是一个邪恶至极的法术,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没有告诉任何人的关系冥冥中的法则将会如何契定呢?认为他的同居者是在行善,还是在作恶,他们是否会因此受到惩罚?或许在法术生效的时候,他们就会灰飞烟灭,巫妖恼火地想到,这或许也就是他导师的企图,每个不死者总是对新的事物充满了好奇,而这张卷轴就是实验用的工具,劳瑞或是其他的什么人就是实验的平台只是他的心中也同样被对于陌生的力量与规则的限定与奥妙引诱着。每个巫妖都是疯子,都是赌徒,要知道,他们转化的过程原本就满是不确定性,不是每个灰袍都会成为巫妖的,他们可能当场死去,或许灵魂没能回到躯体,只能作为幽魂存在,也有可能,灵魂虽然回到躯体,却没能带上理智,只能成为一个如同字面意义的脑残巫妖,而后两种,注定了他们要以更凄凉可怕的境况在这个位面存在下去,若是无人打搅,这出悲惨的戏剧可能要延续上几百年也说不定。

所以他虽然反对了,但反对的不是很激烈,就像是现在。事实证明,法则令人嫉妒地对这个小家伙极其偏爱,他们仍旧安然无恙。

您究竟要我们做些什么呢?巫妖在心里问。

异界的灵魂对着阳光举起了宝石,口中轻声念诵咒语,因为阳光是那样的灼热,他的眼睛都不禁流下泪来,但这些都没能影响到他的手指与舌尖,他准确地念完了一长段就像是牧师的祈祷那样冗长的咒语,然后捏着宝石的手指一用力,就将宝石连同里面的灵魂一起捏碎了,宝石在阳光下化为细碎的粉末,被激荡的东风裹挟而去,形成了一道绚丽壮阔的光带。

劳瑞死了,而他的灵魂也随着禁锢它的宝石一切被销毁,没有人,也没有神祗能够找寻得到他。

巫妖几乎可以感觉到另一个灵魂心中浓重的悲哀,与拂之不去的歉意,还有惋惜,只是其中并没有太多悔恨的成分,曾经的不死者隐约感觉到了不对,虽然只有那么一星半点,但所有失控的轨迹都是从一个微小的颠簸开始的虽然巫妖一直在告诉对方是个窃贼,而对方也一直对他保持着歉疚不安的心态,这让后者会在许多方面对巫妖邪恶的本质采取退让与宽容的态度这让巫妖能够相当自如地使用它,是的,一点不错,“使用”它,一个良善与天真的灵魂,可能比这具流动着纯净的正能量的生者身躯更能掩饰其下的罪恶,而事实也是如此巫妖担心的是,人类总是会变化的,不但在这个位面如此,在另一个位面也是如此,另一个灵魂如果产生了改变,那么他就失去了最后一道屏障。精灵游侠,现在的密林之王凯瑞本,还有一心恋慕着“他”的阿芙拉,以及其他的一些重要的棋子,如果发现了不但是他,另外一个灵魂也已经扭曲污秽了的话,那么他们只会坚持原先的想法,当然,按照法则书写的文卷,他应该赎清所有的罪过之后,以一个无罪的凡人身份去死。

巫妖一点也不想迎接这么一个看似美好的结局,如果可能,他宁愿作为一个巫妖被摧毁命匣与本质,而不是如此卑微与懦弱的消亡。

什么人,让我们做什么事?就在巫妖苦思冥想的时候,异界的灵魂突然问道,几乎吓了他一跳。

什么?

我是说,异界的灵魂从容地问道,你刚才说,‘您究竟要我们做些什么呢?’?

我什么也没说巫妖几乎就要这么回答了,但作为一个不死施法者的警惕还是起到了应有的阻拦作用,他骤然明白过来,另一个灵魂的力量显然又有所增强,所以就像是曾经的外来者心中所想的事情就像是在他耳边大声嚷嚷那样,他在放松戒备的时候,他所想的事情,也一样可以被对方听见。这让他的计划有多了一个变数,虽然他曾经有所预料,但还是不免感到担忧,他都希望对方能够如同之前那样满怀忧虑,精神恍惚,而不是如同现在这样头脑清晰,反应敏锐它似乎已经摆脱了另一个位面给予他的桎梏,在他没有察觉的时候……深渊在下,是什么时候呢!?

“我们胜利了。”一个骑士说。

“不幸的胜利。”塔拉的新国王说,一边环顾着身周的一切。虽然还没有加冕,但几乎已经不再有人对于抱有异议,战争持续了三个月,时间虽然短暂,但造成的后果是塔拉一片疮痍,在平定了王太后家族以及其盟友的叛乱之后,他们还要迎击外来的敌人,幸而有着罗萨达,泰尔以及伊尔摩特等善神的牧师们出面,其他几个同样信奉着他们的国家要么冷眼旁观,要么派遣出了援军,援军的数量加起来还不足一千,但也已经足以造成战局倾斜,更不用说还有白袍,圣骑士以及几位强有力的施法者给予的支持,尤其是那个黑发的术士。

而在这场战争中脱颖而出的人也是人们没有想到的,他就是德鲁,也就是那位没有回应劳瑞的爵爷,哪怕劳瑞还在塔拉的时候,他们可以说是挚友人们都认为他过于冷漠无情,或就是一个卑劣的小人,但他在战争中的表现却几乎可以洗刷掉一身污名。他固然不够光明磊落,但光明磊落的人可能会将这场战争拖延到三年而不是三个月。

“我们回去吧。”德鲁说,他的胡须上沾满了烟尘,神情疲惫,等待着他的,是塔拉更为多舛的命运。

第722章 覆辙

德鲁比劳瑞还要年少一些,作为一个三十多岁的成年男性,他只在下颌位置略微蓄了一些不到一寸的胡子,他的眉毛并不浓重,但尾端如同鹰隼的羽翼一般地高高挑起,与发色一样黑亮浓重,掩盖着一双普通的褐色眼睛,他是一个冷静而理智的人,本性不坏,但从某方面来说,他就像是一个商人那样善于谋划与计较,对于现在的塔拉来说,他是一个不那么好但非常适合的统治者他对于罗萨达,或者说,任何一个神祗都只有尊重但缺乏热忱,更正确的说,他是个泛信徒,他的信仰可能早就献给了塔拉,他的家族,无论罗萨达还是希瑞克都要往后退,但在战争之中,他敏锐的眼睛也已经发现了,就像是丑鸡曾经说过的,虽然神祗们不直接插手凡俗的权势更替已经成为了不可说的法则,但他们的代言人仍然可以作为背后的操纵者点燃或是熄灭战争的火焰。

就像是这一次,德鲁一点也不觉得如果没有罗萨达的牧师们,他能够成为最后的胜利者,那些希瑞克的牧师所施放的神术,满溢着邪恶与恐惧的气息,不要说是凡人士兵,就连他也不由得为之浑身颤簌。“这就是神祗啊。”他对自己低语道,在国王的高塔中,到处都有着罗萨达的徽记与圣花,还有他的化身,华美的孔雀图形与纹样。众所周知,南方诸国的前身,是在一千多年前分崩离析的法,一个由强大的银龙创建的国家,它的领域曾经侵吞了四分之一的大陆,现在的高地诺曼,路泽尔,白塔与鹧鸪山丘,红宝石海角,龙火列岛都曾经部分或是完全地臣服在银龙的爪下,像是碧岬堤堡,原本也只不过是法的一个港口而已。不幸的是,当时从天上坠落到地上的神祗们就在法之中发动了对于彼此的战争,无数无辜的人被卷入其中,失去了亲人,失去了土地,也失去了自己的性命,而那个时候,众神对于信徒与信仰的掌握远不如现在,毕竟那个时候,他们的力量是否强大与人类或是类人对他们的信仰无关。但现在呢,虽然每个统治者都会尽可能性地平衡国土以及领地上的信仰平衡,以免产生某个神祗一家独大的情况除了担忧自己的权势会被诸神的代言人们篡夺之外,还有的就是他们也不希望自己的国家因为信仰过于专一于某神祗而受到其敌对神祗的攻击。神祗们的力量是非常可怕的,瘟疫,洪涝,干旱,虫灾……乃至一些淫邪的风气,颠倒的伦理,都有可能只是某一位崇高存在的小小玩笑,对于他们来说,时间与生命都因为永无匮乏之忧而显得格外廉价。

在千年前的动荡中,法在彻底地崩溃之前,已经丧失了二分之一的人口,数以千万计的典籍失落或是被焚烧,鳞次栉比的建筑与田地湮灭在熔岩或是洪涛里,徒留下一片焦土,泥沼,神殿与圣所不断地矗立起来,又被不断地摧毁,牧师与骑士们为了自己的信仰而战,血如同河流一般地蜿蜒在乌黑的灰尘中人们伸出双手,不知道应该向那位神祗祈祷,又或是只是单纯的不敢,在那个混乱的年代,也许你刚刚叫出罗萨达或是泰尔的名字,就会有匕首刺入你的脊背,或是被斧头砍掉了脑袋。而若是你呼唤邪恶之神的姓名,也一样难逃仓促的审判与处刑到处都是血腥与狂暴的气息,已经堕落却丝毫不曾察觉的牧师与圣骑士不比盗贼和刺客仁慈,他们会打断你的四肢,将你送上火刑架,又或是把你吊在城墙上,任凭乌鸦叼走你的眼珠。

不止一个人愤怒地宣称他不再信仰任何神祗,而在动乱之后,统治者们对于神祗的渴望也变得低微了起来国王与大公的继承人绝对不能是一个牧师或是圣骑士也是一个被众人默认的铁规,只是在千年之后,随着信徒的信仰之力直接影响到了神祗们的力量,神祗们对于这个曾经只是被他们用来游戏的主物质位面逐渐重视了起来,相对的,对于无信者与伪信者的惩罚也开始严厉起来,不仅仅是死去之后,就连生者的世界里也一样不免受到控制最简单的,看看身周,高地诺曼无疑是以泰尔为主要信仰的,他们的国王虽然不是泰尔最虔诚的信徒,但他最信重的大臣无疑是的每一个,除了狄伦之外,都是泰尔的圣骑士,曾经的诺曼王伯德温。唐克雷更是一个泰尔圣骑士,虽然他在成为国王之前就被泰尔放逐了,但谁都知道,他一心想要回到泰尔的麾下。

而信奉罗萨达的城市,公国与国家也不再少数,除了塔拉之外,还有四个国家是这位晨光之神的追随者,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愿意收敛起那份贪婪之心的原因如果是德鲁,他至少会乘机切下一份来,法虽然广阔,但在被分成了数十块之后,哪一块都会显得有点小,更不用说,在长达千年的混乱之中,还有不少城市和地区都独立了出去。

先前的维尼托与碧岬堤堡因为商人众多的关系,沃金的神像最多,风暴之神塔洛斯与月神苏纶次之,伊尔摩特等神的牧师也一样会出现在双重城墙之内,而希瑞克与玛斯克的信徒们也能够托庇阴影躲藏起来,一些名不见经传,零星的弱小神祗也能在这里受到尊重,这种做法无疑是正确的,碧岬堤堡与维尼托几经震动,但真正会导致其覆灭的灾难还从来不曾有过。作为相反的例子龙火列岛,那里的人们则几近单纯地崇奉塔洛斯,疏远其他神祗的结果就是他们遭到灭顶之灾的时候,就连塔洛斯也只是旁观他虽然强大,但也只是一个神祗,面对更多可能与他同样强大的神祗的时候,他聪明地选择了放弃,反正只要行走在海面上,居住在大海边,人们都是必须向他奉献信仰与祭献的。

好吧,塔拉的新王德鲁想,无论如何,晨光之神罗萨达总要比希瑞克或是玛斯克更好一些,他的商人们也曾经进入过白塔,并且带来与之相关的消息,在格瑞第统治期间,那里根本就成为了伪神牧师,盗贼与刺客的巢穴,这些暴徒们根本不懂得应该如何经营一个商业城市,也不懂得为什么不能涸泽而渔,或只是不在意,他们强迫与利诱人们种植的“烟草”覆盖了鹧鸪山丘的每一寸土地,而白塔之中琳琅满目的货物也成为了历史,他们只愿意并且只能提供一种货物,那就是“烟草”的各种衍生制品与半成品。当伪神被众神杀死,她的神殿倒塌,而牧师们四处奔逃的时候,那些盛开着艳丽花朵的植物也突然不断地枯萎与凋谢那时候的白塔人们几乎完全绝望了,他们被强迫着种植了这些东西而不是任何一种可以用来果腹的作物,原本还曾经寄希望于伪神的神殿能够如先前诱惑他们时那样用金币和面粉来收取这些……奇特的果实,但就算伪神的牧师们还在,这些植物不要说果实,就连花朵都萎谢了,他们还会对干瘪的根茎和叶子感兴趣吗?

德鲁的家族可是在那场灾难中得到了一大笔额外的收益还有白塔领主安芮的感谢,德鲁的父亲对这位年轻而艳丽的女性念念不忘了很久,据他说,那是一种魔性的美丽,就像是来自于深渊的恶魔或是魔鬼,这也是为什么他在片刻犹豫后就放弃了多余的想法德鲁的家族中,从来没有出现过英雄,或是别的什么值得吟游诗人们传唱的出色人物,但如果你细细探究的话,就能发现他们家族中,或许有人犯过些许小错,但从来就没有人在重大事中做出糟糕的选择,就像是德鲁的父亲,以及如今的德鲁。

“您什么时候举行登基仪式呢?”德鲁身边的骑士问道,他也有可能成为一个爵爷或是大臣呢。

“尽快吧,”德鲁说:“简单点,但要保证每个人都知道,从……奴隶到他们的主人,还有介于他们之间的人。”古老的王室已经绝嗣,新的王室将会成为塔拉的新主人,这才是最为重要的,比用丝绸装饰城墙更重要。

德鲁是个在必须的时候雷厉风行的人,他也不在意人们是否会多嘴饶舌,先前的王太后受到了审判,因为她用邪恶的法术谋害了两位国王,老王与他的儿子,虽然王太后一再辨称这是老王的意愿,但除非老王的灵魂能够站出来为她作证,不然谁也不会相信她或者,相信她的或许会有,但作为塔拉的臣子,他们谁也不想承认他们曾经忠诚于这么一个愚蠢邪恶的家伙,国王没有过错,死去的新王也只是前者的次子,是的,反正劳瑞也已经悄然逝去了,没有人能够提出异议,只是在判决上,人们产生了分歧,是将王太后囚禁起来呢,还是把她处死呢。

“处死吧。”德鲁说,他站起来,顺手将王冠摘下来,丢在侍从端来的丝绒垫子上,“她身份高贵原本就是因为她的丈夫和儿子,既然她将其弃若敝履,那么显然的,她并不需要这些。”

当侍从们将王太后带入一个偏僻的房间,搭建起一个简陋的绞刑架,并且将粗糙的亚麻绳子套在她的颈脖上的时候,被蒙住眼睛的女人立刻开始挣扎,并且嘶哑地嚎叫了起来。

也许即便是到了这一刻,她仍然认为凭借着自己的血统与身份,还是可以尊贵并且安然地活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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