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者 第517节

“还有大约一个白昼的路程,”熟悉的声音回答道:“我遇到了一个死魔法区,马匹又折断了脚,接下来我必须靠着自己的双腿前进了。”

“前面的情况如何?”

“虽然有点陡峭,”对方说:“但并不是不可以对付,导师,您应该记得我原先也接受过骑士的教育,只是可能没有办法及时回复您的询问了。”

“我会在一天后再联系你,”主任牧师说,他有点担心,但就像他的弟子所说的,这个年轻人也是爵爷的孩子,如果不是感应到了罗萨达的召唤,他原本应该成为一个骑士的,主任牧师回想了一下主殿的位置,主殿矗立在一个孤立的高地上,周围的境况不能说没有丝毫危险,却也不是一个年轻又强壮,并且几乎成为了一个骑士的牧师所无法应对的。“小心点,”最后他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几个小格的时间并不会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

他犹豫了一下:“今天我们这里有了一些陌生的客人,他们带来了生命之水,也许无需主殿派遣牧师,国王之子的问题也能得到解决。”

“您确定吗?”对面的人惊讶地问道:“之前国王拿到过生命之水,但它似乎并没有起到作用。”

主任牧师听出了其中的意思,事实上,他也观察过之前的生命之水,它并没有今天他所看到的虹光,那是假的:“我确定它是真的,”主任牧师喜悦地将这个消息与自己的弟子分享:“因为拿出它的正是银冠密林的辛格精灵。”

“那可真是太好了。”银盘的另一侧说道:“晨光总是照拂善者,导师,我真诚地为之感到喜悦。”

“晨光永远在你我心中,”主任牧师看了看天色:“所以你不用太匆忙,尤其不要在黑夜中行进。”

“我知道了,导师。”奥斯塔尔对着银盘中的水面说:“黑暗是我们的敌人。”

他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弟子那样谦恭无比地等到对面结束了这个法术,才伸出手来,在银盘上轻轻一抹,消除了自己的法术。比起还在格瑞纳达时,红衣术士的肤色更加苍白,身体也更加单薄,但最大的不同莫过于覆盖了他半个面颊的鳞片,还有掩藏在红袍下的双翼与尾巴在红龙格瑞第还统治着格瑞纳达的时候,奥斯塔尔不但不能将这个法术公之于众,甚至必须秘密地研究它,不然不用格瑞第,那些以因为血脉浓厚而有着巨龙异征的龙裔们就能活活地把他撕碎,但现在,在格瑞第已经成为了诸神的食物,她的子女几乎死伤一空,而格瑞纳达王以及他的儿子不是不知道,就是无力追索的情况下,红龙的秘藏也成为了奥斯塔尔的私有物魔法与力量可以让你得到一切!这句话曾经在术士中广为流传,但直到今天,奥斯塔尔才终于感受到它的真实他的身体中涌动的几乎都是纯净的红龙之血,感谢格瑞第,她虽然想要成为巨龙之神,但出于本性,她藏匿起来的最多的还是红龙的蛋,可惜的是其中的大部分已经成为了奥斯塔尔献给自己的祭品。

唯一让奥斯塔尔感到不满的就是,他不再是龙刺的首领,这意味着他缺少人手,虽然他正在将那些不为格瑞纳达王所知的眼线与钉子一一捡拾起来,但遇到这种重要的事情,还是他亲自来做比较放心红袍术士扫视过身边的残骸,这个可怜的年轻牧师,根本不是现在的奥斯塔尔的对手,他连发出一声哀嚎的时间都没有就被无形的箭矢贯穿,他的次元袋也被奥斯塔尔占为己有,虽然主任牧师的弟子还是在次元袋上施加了防止盗窃与掉落的法术,但术士要解开它们简直就是信手拈来,次元袋里除了奥斯塔尔此次的目标主任牧师的书信之外,还有卷轴与符文,术士将自己需要的东西拿了出来,然后将书信打开读了一遍,随后,他随手将羊皮纸塞回铜管,将铜管扔回到牧师的身上,向后退了几步一条灼热的橙色火焰落在了牧师的躯体上,它立刻更加迅猛地燃烧了起来,不过转眼之间,只有一块模糊的焦黑印记证明这个人类曾经在主物质位面存在过。

牧师的灵魂则被奥斯塔尔的双首蛇形魔宠紧紧地咬着只是咬着。双首毒蛇现在与仓鼠阿斯摩代欧斯的地位可以说是翻了个个儿,他可以用一百次来自于主物质位面的召唤机会发誓,他真的没想到那位大人也会如此兴致盎然地参与到这些琐碎的争夺里来但为时已晚,他不能离开,也不能回去,也不能说话,而且在阿斯摩代欧斯在的时候,他几乎吃不到任何一个灵魂他都快要哭了,问题是,不但是他,就连他的主人也不敢兴起丝毫与这位大人悖逆的念头,他们甚至感到荣幸,能够为这位大人效力,可不是普通的高阶魔鬼可以得到的殊荣。

“生命之水,”奥斯塔尔凝视着火焰自言自语道:“还有精灵,”他微笑着咀嚼了这两个名词:“我似乎又能看到某个令我难以忘怀的身影了呢。”

“您的长子?”亚戴尔问道:“是……那位殿下吗?”

塔拉的国王摆动了一下他的头颅,他看起来非常疲倦,而他身边的王后也不乏多让,除去冠冕,华服,他们看起来就和普通的,为了自己的孩子心力憔悴的父母没有什么两样。

生命之水被立刻拿去给了他们的小儿子服用,让众人感到惊喜的是,生命之水确实起到了很好的作用,苍白瘦削的少年很快就恢复了清醒,还感到了饥饿他已经有好几天无法吃下任何东西,只能凭借着牛乳与浆果的汁液延续生命了,他吃了一些柔软的面包和粥,还挣扎着试着坐了起来但就在国王欣喜若狂的时候,他又陷入了沉睡,比之前好了一点的就是,他不会在睡梦中痛苦的呻吟不止。

亚戴尔,凯瑞本与克瑞玛尔都施放了相应的法术查探他的情况,得到的结果几乎是一致的,主任牧师并没有说错,这个少年的身躯就像是一只满是孔洞的瓶子,无论是法术,还是药水,又或是精灵的生命之水,只能唤起短暂的生机,随着时间流逝,无论怎样珍贵罕见的药水和魔法都会从这具残破的身躯中漏得一干二净。

虽然凯瑞本可以拿到更多的生命之水,但这些都只能说是徒劳。他们也可以理解国王的想法,如果次子无法回复健康,那么也只有选择长子虽然这个长子不知道为什么并不在王都,而且国王看起来并不那么情愿,倒是王后露出了真实的惊喜与期盼的神情。

“是的,”国王说:“我需要你们帮我带回我的长子,劳瑞,这不是一个困难的任务,我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他看了一眼他的王后:“告诉他,他的弟弟,他的母亲……不,就说还有我,都已经垂垂欲死,希望能够见到他最后一面,我们对他没有要求,也没有奢望,只是一个弟弟想要再一次看见自己的兄长,而父亲想要看看他的儿子。”

他看向精灵:“你们是正在游历中的冒险者吧,请接受我的雇佣吧,”国王说:“你们可以拿到金币,整整一箱。”

“我们不要金币。”凯瑞本说。

“那么你们要什么呢?”国王勉强地笑了笑:“我也没有女儿啊。”虽然如果他有女儿,他倒不介意把她嫁给其中的任何一个,他知道其中有着两个精灵【男性】,还有一个也是强大的施法者,作为一个虽然富庶但还是很小的国家的公主,能够与他们缔结婚约也是一件好事,更别说他们的容颜可以令得整个厅堂如同被晨光照耀一般的明亮。

“我们希望你可以颁布法律,”克瑞玛尔说:“禁止塔拉的人们豢养奴隶。”

国王停顿了一下,对于塔拉愈发猖獗的奴隶贸易,要说他一点都不知道是绝对不可能的,但他也有着为难的地方,他的内库就像王后说的,已经能够看得清地面了,他需要高昂的税金来填补账面上的赤字,当然,他知道罗萨达的牧师们对奴隶制度并不感冒,但一千多年前,这里不都是奴隶和奴隶的主人吗?晨光之神一样可以得到信仰与尊重,现在也是一样,而且他已经没有力量与心情去对抗他的臣子和骑士了反正那些奴隶都不是塔拉人,他又何必给予他们怜悯呢?

另外不可诉诸于外的一点就是,当他的军队不再那么装甲鲜明,刀剑雪亮的时候,那些爵爷愿意将视线投向能给他们带来更多奴隶的界线之外,作为塔拉的国王,他求之不得。

第706章 塔拉【4】

“我只能尽力而为。”塔拉的国王最后勉强地说道,这下子就连这里的罗萨达主任牧师也不禁露出了担忧的神色,他对国王犹豫的原因也略知一二,但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说,让国王仅有的一个孩子去死不过国王的长子不但还好好地活着,而且国王也很清楚他的去向,以及落足的地方,也大出主任牧师的意外,毕竟那个时候,他们的长子曾经企图手刃自己的母亲,国王可以说是勃然大怒,如果不是受伤的王后一再阻止,那么即便是王子,那位年轻人只怕也难逃一死。国王最后只得剥夺了他的姓氏与继承权,并且宣布永远地流放他。

然后国王的长子就从塔拉消失了,第一二年还有商人们带来有关于他的消息据说他成为了一个吟游诗人,不过这和平民与农奴们没什么很大的关系,在确定了国王的心意不会改变,王后也已经诞育下第二个继承人之后,就连大臣与爵爷也不再对这个狂暴的凶徒感兴趣了,不管怎么说,谁也不希望自己将来的国王是个敢于弑母的邪恶之人,等到国王次子身体虚弱的消息传出,这些人甚至愿意王后再诞生一个儿子,或是女儿也可以,也不想让这位曾经的第一继承人回到塔拉。

与此同时,位于黄铜海岸的鳞片笔酒馆,它的主人并不知道远在千里之外,正有人在谈论有关于他的事情。他几乎都已经遗忘了过去的种种,虽然他仍然对人们说,他曾经是个王子,但就连他自己,也只是将这个事实当做一个笑话,比起继承他父亲的王位,他更愿意成为麦饭国王或是苹果酒国王。

他开设的酒馆有个特别的地方,那就是昼夜不息,虽然他和妻子一到星河横过天穹就会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休息,但那个时候,酒馆的门仍然不会关闭,就连其他的酒馆主人视之如命的酒桶也依旧堆砌在吧台后方,只要愿意,谁都可以去打酒来喝他的妻子曾经忧心过有人会将所有的酒偷走,或是徒然地浪费,但酒馆主人则保证不会。果然,在连续三天他们储存的苹果酒,朗姆酒以及麦酒都陷入了荡然无存的窘境,而桌面上也不曾留下相应的铜币与银币之后,这种狂妄的行为戛然而止,从第四天的夜晚开始,酒几乎保持着原先的存量,即便少了一点,也有人留下叮当作响的钱币,而且就连这些钱币,也没有人敢于占为己有。

一些流民,没有公会的盗贼,刺客,或是不愿意与其他人混杂在一起的人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往来或是停留于此,深夜的鳞片笔是一个稠密繁忙的情报交易中心,酒馆主人的妻子也知道丈夫钱财来源绝不是来自于酒,或是房间,但她的丈夫一直把她保护的很好,除了偶尔会被尖叫和哀嚎声从睡梦中惊醒以外,没有什么值得抱怨的地方。

但今天的哀嚎声来自于她的身边,酒馆主人的妻子从床榻上跳了起来,看向她的丈夫,这个一向是跌宕不羁,从容坦然的男性竟然就像是一个婴儿那样地蜷缩在地上是的,他已经从床上摔了下去,他侧卧在冰冷的石头地面上,双手抱着肩膀,将膝盖提升到可以触碰到自己的胸膛,双脚的脚趾紧紧地卷曲在一起他疯狂地一声紧接着一声地低声叫着,他的妻子连忙从床上爬过去,赤着脚跪在了他的身边,伸出手想要帮助她的丈夫。

而就在下一刻,酒馆主人突然转过头来,狰狞而充满恶意地瞪着她,喉咙里发出呵呵的声音,就像是一个怪兽在发出威胁的呼噜声。但曾经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女孩的妻子却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了,她马上举起了始终没有离开身边的一块符文牌她的丈夫交给她的,告诫她绝对不能离开身边的那一块。然后她等待了大约几个世纪那么久的时间,她的丈夫在戒备而又憎恨的蹲伏着看了她许久之后,终于塌下肩膀,沉睡了过去。

他的妻子也随着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真奇怪啊。”她小声地说道,她的丈夫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发生过这样的状况了,是因为最近来了一些格瑞纳达的流亡术士的关系吗?她试着搬动自己的丈夫,但他已经不是前几年的那个他了,重得要命,妻子努力了几次之后,也只能将毯子拉下来,披裹在他的身上,深夜时分,这里还是有些冷的。

酒馆主人在次日醒来,“我做了一个噩梦。”他说。

“我知道。”他的妻子说。

或许不仅仅是一个噩梦而已,但酒馆主人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竟然是个我们见过的人呢。”露西厄说,她还记得那个酒馆主人,因为他们比克瑞玛尔更早的抵达哪里,所以对于这个人类还是颇为熟悉的,他让露西厄印象深刻的莫过于他宣称自己曾经是个吟游诗人,而他的身体却足以装下三个露西厄记忆中的吟游诗人,他的妻子做的一手美味的炖菜,就连不那么喜欢油脂的埃雅精灵也要承认,那些炖菜闻起来的味道香极了。

“这大概不会是一件小事吧。”阿芙拉环抱着克瑞玛尔的手臂说:“不然国王可以让他的法师,或是随便什么人去到那里,然后把他的儿子带回来。”

“这个你难道不清楚吗?”露西厄反问道。事实上,精灵们都知道他们所选择的会面地点正处于阿芙拉不为人知的领地之中,但和阿芙拉想的不同,凯瑞本之所以选择鳞片笔,正是因为那座城市是属于阿芙拉的,克瑞玛尔是阿芙拉的监护人与爱恋的人,这就注定了他在那里可以获得最大程度的保护。关键在于,无论是有意为之的凯瑞本,还是心中明了的艾洛赫,都不会直接将这个秘密坦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问题是露西厄不,她和曾经的凯瑞本有着相同的身份,但与凯瑞本不同的,她诞生的时候,翡翠密林里已经有上百年没有新生儿了哪怕每对精灵都会在缔结婚约之后向生命之神安格瑞斯祈祷以及饮下生命之水银冠密林的生命之水也只是它的分支而已,也没有什么用处。

这让埃雅精灵们不由得惶惶不安,他们是什么地方做错了,或是遭受了诅咒吗?这种未曾呈现于明面,却在暗处动荡不定的气氛一直延续到了露西厄降生,埃雅精灵们在欢欣鼓舞之后也终于得以安心他们没有犯下任何错误,也没有诅咒可以侵害到这个世间仅存的纯洁之地。

所以,露西厄是被爱护与宠溺着长大的,虽然埃雅精灵们也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但没有谁能够抵挡得住他们对于仅有的幼崽的爱怜,只有一直以来随侍在女王身边的艾洛赫才能让露西厄略微乖顺一点,这也是为什么他会被派来与露西厄一同游历的原因,虽然依照以往的惯例与法令,露西厄应该孤身一人离开翡翠密林不过显而易见,艾洛赫是不可或缺的,就像是现在,他用一个严苛的眼神让露西厄闭上了嘴,只是年少的埃雅精灵还是向阿芙拉眨了眨,如果阿芙拉只是一个真正的人类少女,或许早就被她激怒了。

但阿芙拉即便只是作为克瑞法的代理人,也已经经过了数十年的岁月磨砺,从某个方面来说,她堪称……厚颜无耻。和露西厄争夺克瑞玛尔的时候,她可以毫不愧惭地假装就是一个尚在豆蔻年华的孩子,而现在,即便露西厄撕开了她的伪装,她也能继续无辜地抱着克瑞玛尔的手臂,做出什么都听不懂的样子。

“如果可以使用传送法术,”凯瑞本说,“我们可以很快回来。”

“时间不是问题。”亚戴尔说,而后其他人都沉默了,尤其是罗萨达的主任牧师,他感到难过,毕竟国王曾经和他是非常好的朋友,而且也非常虔诚,但就在他没有看见的地方,陛下迅速地堕落了,或许,在国王的次子久病不愈的时候,他就应该向主殿求援只是他还是有一点不甘心,他不想承认是自己对罗萨达的信仰不够纯净,才无法让那个孩子痊愈。

“循序渐进吧。”凯瑞本说。

他们首先要让国王宣布在塔拉的境内,奴隶贩卖是违背法律的,才能在人类认可的范畴中拘捕与审判那些狡猾的商人,然后从这些商人这里追根溯源,寻找出被隐藏在黑暗中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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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么?母亲。”当来自于克瑞法的克欧与鹰首狮身兽旋转着降落在王都中时,不但是平民,商人和大臣,居住在高塔上【因为这里的空气比较纯净】的国王次子也在难得的清醒时间里看到了巨大的飞行怪物,基于每个人类都会有的对飞行的向往,他幼小的脸上也露出了因为激动而产生的红晕,“那是鸟吗?”

“是的……”他的母亲迟疑着说:“是的,一种大鸟。”

次子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里,直到看见那些“大鸟”再一次腾空而起,他在一只格外庞大,浑身漆黑的“大鸟”脊背上看见了一个很小的白色人形,他迷惑了一会,就突然意识到那是一个人,也就是说,这些“大鸟”是可以用来骑乘的,就连马匹都没能触摸过的孩子兴奋地转向他的母亲,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自己母亲哀伤的眼神惊骇住了,他的身体虽然孱弱,头脑却足够清晰敏锐,一下子就捕捉到了事情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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