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者 第192节

“这是怎么回事?”骑士修问:“是魔法吗?”

“可能是,但据说是一种药物。”考伯特说:“它们会让奴隶们变得十分地温顺,只是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人。”

修蹙起他浓密的双眉,他和大部分高地诺曼人那样,眼窝与眉骨挨得很近,眉骨突出,眼窝深凹,覆盖在眉骨上的眉毛自然而然地在眼睛上方形成了一道深重的阴影:“克瑞玛尔……法师可能不太适合这个地方。”雷霆堡的士兵与居民都知道,那个黑发的法师在战役之外就是个甜人儿,他不但会用法术变出满地乱跑的火焰小人来逗孩子们开心,还会施法将粗粝无味的麦子粥变得如同蜂蜜那样的甜,或是让冰雪做成的玫瑰花绽放在少女的发髻间,只要你提出要求,而他又有时间和空闲的话,他总是愿意满足任何一个人的。

就算是他们曾经的爵爷与领主伯德温成为此地的主人也不会令他们感觉更违和。

“也许。”考伯特说:“但他的导师是此地领主的儿子,在导师没有亲生子女的情况下,他的弟子就是第一继承人。每个地方的法律都有这么一条,包括龙火列岛。何况对于你们来说,这件事情可以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对碧岬堤堡来说也是如此吧。”

考伯特微微一笑。能够如此出乎意料地在龙火列岛中扎下一颗钉子当然是阿尔瓦法师与碧岬堤堡的执政官愿意看到的事情,不然他的船上又怎么会出现那么多的武器呢?只是在筹备它们的时候。阿尔瓦还以为他们必须为克瑞玛尔招揽一些使用这些武器的佣兵呢,他们没想到的是命运之神竟然会如此眷顾年轻的黑发施法者近三千名富有经验,尝过血的士兵,如果不是他们敏感的身份与惊人的数量,大概早就被某个领主或是国王截留了,现在他们都归克瑞玛尔了。

考伯特甚至觉得自己应该设法感谢一下远在千里之外的狄伦。唐克雷,哦,应该是叫这个名字。他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失去了些什么。

不过让“小雀号”的船长担忧甚至有些焦躁的是他们还没能找到克瑞玛尔,如果他们到达的时候不该发生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年长的游侠可以确定那将是一个再大也没有过的悲惨的笑话,他们经过了不下半打甘蔗地与甜菜地,但遇见的都只有奴隶,达达的出现简直就像是苏纶的恩赐。

“我带你们去我的主人那儿。”达达说,而后急速地转过头去给那些始终跟在他身后的奴隶发布命令:“你们留在这里。”他说,他们不需要累赘。

修在经过这些奴隶的时候看了他们一眼,“辔头”还有其他的奴隶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无论身体的那一部分都不曾超过士兵们的膝盖。

那个被剔除了头发与胡须【哦。也许他原本就没有】的奴隶带着考伯特与高地诺曼的士兵穿过棕榈林之后他们就不再需要指引了,因为他们已经看到了魔法与火把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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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意特捏着一枚毒蛇的牙齿念诵咒语,咒语结束后从她的嘴里吐出了三条细长的毒蛇。它们的尾巴粘连着她的舌头,它们所感觉到一切都能从蛇类的躯体转达到瑞意特的感官里毒蛇在空中发出嘶嘶的声音,不断拉长的身躯狂乱地抽动着,就像鞭子那样噼啪作响活着的鞭子,金黄色的眼睛闪烁出与女性术士一模一样的阴冷与邪恶,桃红色的舌头吐向空中,两枚蕴含着毒液的牙齿就像珍珠那样在火光中熠熠生辉。

它们扑向黑发的施法者,但毒蛇的细小利齿无法咬穿他身上的白袍,而被攻击的施法者已经做好了下一个法术的准备。但身着红袍的女性术士似乎并不为之感到惊恐,她旋转着身体。在避让开法术的同时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异界的灵魂听到了巫妖急促的警告。但为时已晚,瑞意特早已改变了她的标的,她所要攫取的生命不是克瑞玛尔而是站立在法师身侧,手持长弓双刀,为法师挡去海盗们的刀剑与匕首的精灵游侠凯瑞本。

凯瑞本察觉到了毒蛇的侵袭,他敏捷地侧首躲避,但毒蛇在没有可能咬中他的时候直接通过向外折出的毒牙向他喷射毒液,毒液落在精灵的面颊与眼睛上,立刻泛起了令人恐惧的青色烟雾,皮肤顿时泛起了血红色的泡沫,开始溃烂与肿胀,梅蜜扑了上来,将预备好的治疗术投掷在凯瑞本身上,但治疗术起到的效果并不那么大,而且在游侠被毒液击中的那一刹那,就有海盗在高声欢呼,他们亟不可待地扑了上来,想要抓住或是杀死那个让他们损失惨重的精灵。

克瑞玛尔的法术立即转而落在了海盗与凯瑞本之间,灰暗的球状气旋落入海盗群中,将他们高高抛起,一部分人落入了海里,而另一部分人落在了他们的同伴头上。

但瑞意特的法术随即赶到,它击中了黑发的施法者,如果不是还有那件来自于泰尔的白袍抵挡,也许这一下就可以将克瑞玛尔的半个身体完全腐蚀殆尽。也许就是这么一瞬间,战场的局势陡然发生了变化,先是李奥娜那道被弩箭击中的伤口上所沾染的毒素终于延伸到了她的手臂,她的锤子掉落在沙地上,海魔的连枷敲中伯德温失去了一条手臂的肩膀,完全无法顾及这个的伯德温发出一声高喊,他扑向李奥娜,抓住她把她脱离了几个海盗的刀剑所能笼罩的范围。

海魔停顿了一下,出于兽人的贪婪,她没有急着去追杀李奥娜与伯德温,而是先去捡起了李奥娜的锤子,正如她想象的,那柄锤子上镌刻着的花纹与符文为这柄沉重的武器附上了魔法,魔法让原本应该重达百磅左右的锤子变得就像玩具木锤那样轻盈,但并不会让人觉得无法找到重心,而且海魔在接受它的捶打时并不觉得轻松,她裂开那张吐着獠牙的嘴满意地笑了笑,转手将锤子挂在自己的腰里战利品还是尽早收取的好,她对自己说,哪怕是海魔号的船员,在遇到价值可观的战利品时也会冒着被海魔变成晚餐的危险私自暗藏的,别说是现在还有着黄金夫人号的船员混杂在他们这儿。

“来帮个忙吧。”目光在这个时候会变得相当锐利的德雷克叫喊到:“难道你以为一柄锤子能比一个悬赏更值钱吗?”

“这可说不定。”海魔嘀咕道,她命令她的船员继续围攻李奥娜与伯德温,因为最好能让他们活着的关系,海盗们的进攻已经变得有如猫戏老鼠,他们拿来了渔网,这是捕捉活口最好的装备。

德雷克之所以向海魔请求帮助当然出自本心,问题是葛兰显然是个极其善于藏匿与奔逃的盗贼,但在海魔与德雷克联手之后,他所能转圜的范围就越来越小了,他只觉得到处都是敌人,曾经在尖颚港见到过不少这种场面的盗贼艰难地咬了一下舌尖,或许是放弃抵抗的时候了,如果他们对他的特异之处不是很了解,他或许还有逃走的机会。

第244章 激战完结撒花

达达从未觉得日出时分的晨光是那么的明亮与耀眼。

他们都活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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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伯特在之后的很多年都不止一次地庆幸过自己和高地诺曼的士兵们到的虽然有点晚,但不是最晚,一切都还有挽回的机会。

在考伯特等人出现之前,葛兰已经被海盗们的弩箭逼进了海水里,海水一直没到他的膝盖,海沙就像章鱼的触须那样缠绕着他的脚,他疲惫不堪,他的敌人们却连一丁点儿喘息的时间都不给他,除了正在浅滩上的那些,还有划着小船在海面上巡索的海盗,他们举着火把为同伴们照亮,火光所及之处全都是刀剑与箭头的闪光这些就已经足够让一个明智的盗贼放下手中的武器高举双手,尽力露出一副无害的表情了,何况还有海魔,她的臭味先于她庞大的影子笼罩在盗贼身前,她的腰间挂着让盗贼感觉眼熟的锤子。

海魔走近德雷克,用手肘撞了撞衣着华美的海盗,差点把他撞倒,德雷克抽搐着嘴角,抑制着想要去揉一揉以及拍打一番的*。

“分我多少?”海魔直言不讳地说。

“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德雷克暴躁地说:“我们的分成早在出发之前就谈好了。”

“是啊,我们原先谈的是四四二。你四,我四,红疤二,但现在红疤已经不可能从中分得一份了。”海魔向德雷克眨了眨眼睛,事实上她是想要抛一个媚眼,问题是她的外表注定了哪怕是弗罗降临到她的身体里也只能让人觉得眼睛疼痛。

“你就不能等到所有事情结束之后再说吗?”德雷克低声下气地说。

“哦,你看,我的小可爱,我最亲爱的朋友德雷克。”海魔恬不知耻地抚摸了一下德雷克的后背,后者不由得一阵毛骨悚然:“我知道葛兰对你意义不同,你好像和谁承诺过。如果谁能抓住这个小杂种,你会付出一笔额外的赏金。”

德雷克恶狠狠地扫了一眼周围。瑞意特不是那种会将私底下的交易随口乱说的虚荣女人,那么只能是他有了一两个不那么忠诚的船员,毕竟他有几次在酒后肆意地咒骂过曾经的同僚与朋友,也许就是那个时候他自己不小心将底线给暴露出去了。

“五五分,”德雷克说:“不然就滚,我自己也能抓住这家伙。”

“四六,你四我六。”海魔说,“相信我。小宝贝,这是笔划算的买卖。我快要抓住伯德温与高地诺曼的王女了。”

“我抓住了弗罗的牧师,”德雷克嗤笑道:“是已经抓住,不是快要,还有精灵游侠凯瑞本和那个施法者,他们可是大头。”

“我看未必,”海魔反驳道,一边瞥了一眼法师那儿的情况,法师距离他们比较远,毕竟谁也不想被施法者们的争斗波及。所以除了一开始,在之后的战斗中海盗们都有意识地远离了他们,魔法的闪光还在不断地亮起。就像是黑夜里的雷暴,说明他们之间的战斗还远未结束,“而且那个法师算是什么大头?难道他会比银冠密林之王唯一的继承人还要重要?”

“别在我面前卖弄你的愚蠢了,”德雷克忍不住说,然后他立即往后退了好几步,免得遭到海魔的反击:“我们都知道他是侧岛现在的主人,就算他不愿意拿出金币来赎回自己的性命和自由,也有的是人愿意把他买下来,或许还不止一个。”

“四六。”海魔坚持说。

“除非你愿意承担雇佣瑞意特的费用。”德雷克说:“不然就是五五。我已经很吃亏了。”

“四六。”海魔猥亵地笑了笑:“我可没和她待在一张床上,我有权拒绝为我没享受到的服务付费。”

葛兰倒愿意他们继续争执上一会儿。他可以等,没关系。值得惋惜的是无论海魔还是德雷克都不是蠢货,德雷克在沉默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后,“四六。”他说。

“哈,”海魔说,她摆动了一下粗壮的手指,手指上的宝石戒指闪闪发亮,她的,还有德雷克的海盗们行动了起来,葛兰举起了双手,他的精金匕首还夹在他的手指间,但只要再等那么一会,它就会掉进海水,等着海盗之一把它摸出来,它或许会被德雷克挂在腰里,战利品是用来炫耀的,就像是海魔挂在腰里的锤子。

梅蜜被一个海盗抓在臂弯里,她勉强提起脑袋,因为逃跑的途中不慎落入海水的关系,她的头发就像海草那样胡乱地披覆在肩膀和面孔上,她从晃动的缝隙间看到了葛兰,盗贼单薄的身影在火把的照耀下就像是一条狭窄的裂缝。

“小心,”一个海盗提醒同伴:“她是个牧师。”

“一个弗罗的牧师。”抓着梅蜜的海盗无所谓地说:“她如果能用点什么小法术的话,我倒是很乐意享受一番呢。”

他的同伴露出了心领意会的笑容,“谨慎起见。”他说,“让我们绑住她的大拇指好了,这样的绑法不会对之后的事儿造成什么不便的。”

海盗看了看梅蜜,弗罗的牧师已经无力地低下头去,头发遮住了她的表情,但她的身体是柔软的,一派心灰意冷的模样,“那么就大拇指,”他说,“你有绳子吗?”

“等等。”那个海盗说,他从脖子上扯下一根挂着穿孔金币【海盗们常用它们来做护身符】的皮绳,想要把它解开他永远也没法儿把它解开了。

一根精钢的三棱箭头穿透了他的脖子。

作为一个常年行走在海上的水手,考伯特船长对远在大陆另一端的士兵所有的了解只能从吟游诗人的诗篇和酒馆里佣兵或是商人的高谈阔论中略知一二,他知道他们都是强壮有经验的士兵,也知道他们郁积着被故土驱逐的悲哀与愤怒,但他从未想到过在这两者的相互催发下,能够产生多么令人畏惧的力量。

作为常年与残暴的兽人交战的战士。高地诺曼的士兵与骑士们只需一个瞬间就能读懂整个战场的情况,法师在最短时间内进入施法前的冥想,而士兵们首先做的不是冲出蕨类的包围。而是在茂密枝叶的遮蔽下举起长弓与弩弓,他们并未蠢到将所有的弩箭对准德雷克与海魔虽然他们一看就知道是首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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