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腐尸紧跟三疤蹿了出来,不过这厮太没道德,丢掉三疤竟然朝我扑来,吴佳依在我头上喊道:“快点弄死它!”
“啊?!”我直接听愣了,有没有搞错,平地上好几个人都拿它没办法,这时候却让我单打独斗弄死它?!
不过,根本来不及我发出质疑,毒物便飞了过来,我急忙松手顺着铁链往下快速滑出三四米,眼看那腐尸就要抓住铁链时,突然,从另一个方向斜刺里又飞出一人,两个黑影一接触,便听那腐尸破风箱声急剧增大,一声惨叫横向飞了出去,急速消失在下方黑漆漆的深渊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总感觉等了好一会儿,才从下方传来“砰”的一声撞击响。这回就算它是钢筋铁骨,想不死也难了。我双腿缠着铁链,一只胳膊紧抱着,另一只手拿着手电将这个奇异之地看了一遍。怎么来形容呢,头顶这块巨石就像茶壶的壶盖一般,将下面的空腔封死了。壶盖的下表面是往外凸的,遇到中央凸的越厉害,就在壶盖的中心部分,也就是中央墓室的下方,就有一个出口,出口周围垂下五条铁链,估计应该一直到了空腔底部。
五条铁链均匀分布在出口周围,每两根之间距离三四米左右,这和每根铁链到出口的距离差不多。其中,我们之前所经历的噩梦一般,被用作蛊皿的墓室就在这个庞大的壶盖中。而井口上方的神像墓室以及满是头发的墓室,再加上我开始经历的那间有连体尸的墓室,这些似乎都是由极其厉害的蛊术以及降头术所组成的密集防盗机关——壶盖部分。
“在这儿暂时休息一下,比起下面这儿最安全。”三哥在与我相隔的一条铁链上替栗叔传话道。
听到这话,柴昱随即从我所在的铁链上蹿了出去,又越过一根,落在一根没人的上面,双腿一盘便不动了。其他人纷纷将折叠铲横插在铁链的铁环中,双腿将铁链一夹坐在了折叠铲上。
我就没那么轻松了,先前在对付刘大庆的时候,折叠铲被他打废了,现在也只能这么四肢盘在上面。虽然累了些,但心里确实轻松了不少,紧绷了好几个小时的心弦,总算可以稍微松弛一下了。我从背包中掏出些吃得,本想问栗叔几个问题,但看所有人都没说话,我也不敢再打破这份宁静。其实是众人对逝去同伴的哀悼,这种沉重打击根本没兴趣再说话。
自从我们进来,到现在已经将近十个小时了,所有人几乎都没怎么吃东西,并且还是在高度紧张的情况下度过的。我在心里默默的算了一下,仅在头上这座假的墓冢中,就死了八个伙计!而我们现在所剩的也不过是十个人。这样的打击之后,试问谁还想再说话呢。
现在回想一下,在里面的这几个小时,真如噩梦一般,几乎一路伴随着死人走过来的,侗王达拉也真是把蛊术运用到了极致。如果不是及时的发现出口,肯定还会有人成为这个巨蛊的牺牲品,就像柴昱说的,直到剩下最后一个!
“袭击我们的那具腐尸是哪儿来的?”可能三疤觉得这样有点太沉闷,而且心中有火不说出来难受。
“是从我们开始挖的那座墓室的银棺中跑出来的!”痞子一边吃东西,一边低沉的说道,显然也是吓坏了,那股痞子气早就没了。
吴佳依突然在我头上开口道:“不是已经用绳子缠上了吗?”
三哥道:“后来被撞开了,孙子和张掖就是毫无防备——,唉,所有人甚至还都没反应过来。”
我不解道:“那你们又怎样甩开它,去了另一间地宫呢?”
另一个叫白雄的伙计道:“是柴大哥把它引开,我们趁机跑掉的。吕为群也差点被它伤到。”说着指了指下方一个伙计,这也是最后一个我知道名字的。
一听到有人提他的名字,吕为群当即十分严肃的若有所思的说道:“我推测,每口银棺中都有一具这种难对付的僵尸,所以我们多呆一会儿,另一具可能就会钻出来了。”
我心里想着,你这不是废话吗,是个有脑子的都能想到,还推测,真能装逼。让我感到有些费解的是,以柴昱的身手,干掉它应该没多大问题的,为什么却只是单单引开而已呢?害得吴高和张开放白白牺牲了两条性命,那把玄铁乌刀对付那具腐尸应该是完全可以的。
当然,这话我也没法问,即便问了,他随便说个托词,我也不知是真是假。
大伙在铁链上休息了差不多二十分钟,栗叔这才下令出发。因为铁链本身的重量极大,众人在上面攀爬并未造成太大的震荡,所以爬行的速度也快了很多。饶是如此,几人仍然爬了二十多分钟,双脚才碰到地面,事实证明,空腔的高度至少要有八十多米,不禁让众人大感咋舌。想想刚才飞过三四米扑向铁链时,是在八十多米的高空,将近三十层楼的高度,后怕的双腿都有些打哆嗦。
那具腐尸就落在十多米远的地方,饶是刀枪不入,还是败给了大地母亲,摔得已经多处爆裂,毒液崩的到处都是。三疤走过去边踹边大骂道:“娘的,你不是练过金钟罩吗?不是刀枪不入吗?不是牛逼吗?怎么没他娘的罩住!我日!你妹!”
“哎!兄弟,低调低调,他妹估计也练过,你那枪八成也插不进去!”就在众人正要看看这周围什么情况时,突然不远的黑暗中传出一人的调侃声。
这一下可给大伙来了个措手不及,谁也没想到周围还有人埋伏,三哥当即机警的朝发声处照了过去:“什么人?光明正大的出来!”
三哥这边话音一落,众人周边顿时亮起很多手电,黑夜中突然出现的亮光,使众人瞬间处了一种视盲的状态,只听灯光后面传来一个人的声音嘲笑道:“你也配说光明正大?从进云南就跟着,像跟屁虫一样让人讨厌!怎么样,这座古墓里的蛊术还可以吧?说吧,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一直跟着老子?”
话音落时,灯光后面走出一人,其实从他一开口,我就已经知道是谁了,他就是钱坤,是我亲爹!是那个丢下家一走就是五年的爹!这五年来,我不知道自己有多么想见到他,可他还是大肆发挥了爷爷当年的风范,走了就没打算回来!原本我对自己出生在这个家族就感到愤恨,再摊上这么一位毫不顾家的父亲,那种感受无法用语言来表述,如果可以话,我真想也一走了之。可每次回家一看到那些老少妇孺,不禁又是一阵绞心的痛,这个家族真可谓是苍凉悲壮,就像一个垂死挣扎的人一样,活着就不如死了来的痛快,可好死还不如赖活着,因而只好再这么继续挣扎下去,这就是我们这个家族现在的状态。
不过,父亲离家出走说是去云游四方了,怎么会跑到这古墓中呢?其实,这也是我和吴佳依来的原因,我只想知道父亲还好好的活着,这几年过的怎么样?希望家族的诅咒还没有真正降临到他身上。可如今真的看到他了,我却感觉自己肩上突然压了一座大山一般,隐隐感觉到自己甚至包括我们这个家族,似乎都陷入了一个可怕漩涡中!
在这种感觉的压迫下,此刻我却出奇的冷静,大脑至少没被父子重逢的喜悦冲昏。而且,父亲的最后一句话更加让我震惊,以致我都不想马上和父亲相认,怕打断他们的谈话。
说来也奇怪,栗叔、吴佳依和三哥都是长沙吴家人,同是四十年前从酃县逃出来的那几个,况且吴佳依的爷爷和我爷爷还那么的熟悉,没道理我老爹不认识他们呀?
“哼!我们是谁?我们就是被你爹坑惨了的姓吴的那家人!”栗叔义愤填膺的说道:“这才过了四十年,诅咒还没从第二代人身上消失,你就不想承认当年犯下的罪孽了?!”这具话说的很悲壮,可能很多人不明白,对于我们这几个家族来说,诅咒消失代表的就是这代人的死亡。
“哦——,原来是老吴家。”说着对身后摆了摆手,所有手电登时从大伙身上移开了:“哎呀,你看看,你看看,如果吴老哥你早说是你们,我不就直接带你们进来了吗,怎么还会让你们进那座蛊冢呢?还牺牲了那么多兄弟。”
第三十五章 地下幽谷
三哥跟着叫道:“姓钱的,你别幸灾乐祸,你那宝贝儿子也差点栽在里面!”
“小龙?”父亲一愣,似乎没明白三哥的意思。
不等他们解释,我便钻出人群站在了父亲面前,不容我说话,父亲当先冷冷的问道:“谁让你来的?!”
“我让我来的!”一听这话,我就冒出一股无名之火:“还谁让我来的?你说谁让我来的!是你生下的我,也是你把这个破烂的命运延续到了我身上!你倒好,什么事情都没解决,自己就离家出走了!我要再像你这样没有责任心,那谁来解决我那爷爷招惹的这些破烂事!你现在却——”
“啪!”的一声,还没等我说完,老爹募然过来狠狠给了我一巴掌:“你给我闭嘴!你知道些什么,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吗!你给我滚回去!”
“我知道命是我自己的!”我大声的驳斥道:“如果我不努力,没人会帮我把身上背得诅咒拿掉!我不想等死,更没想你来帮我,我要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是生是死跟你没关系!”这几句话我几乎吼出来的,我万万没想到,跟父亲的见面竟然是以这种方式。
“你——”父亲气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了,脸色铁青的看着我。
“哎呀呀呀!四爷,你这是何必呢?”几乎所有人听到这儿才反应过来,父亲身后的人群中走出一人,长的真壮,一米八的个子,五大三粗的站在那儿像头小型棕熊:“我看小龙也是有很强的家族责任感,他能来怎么也能助咱们一臂之力。再说,都到这儿了你再让他回去,恐怕太危险,还不如跟着咱们安全些。”从说话的声音看,刚才调侃三疤的正是此人。
父亲看了我一眼,紧接又瞟了一圈栗叔他们,这才冷笑道:“既然你们想跟,那就来吧。”说完当先带着他的人马朝黑暗中走去。
至此两队人马便合在了一起,但栗叔的警惕性很高,两队间始终若有若无的存在一条界限。我和父亲的关系虽然不太好,感情也有些生疏,但他终究是我老爹,所以,走起路来,我总会不自觉的向他靠近。让我感到高兴的是,吴佳依也跟着过来了。
铁链垂下来的地方是一个谷口,不远处就是一条小河,小河的水源有两条,一条来至黑暗的远处,一条则来至穹顶,也就是我们下来的那间墓室。在铁链不远处汇集在了一起,朝我们一侧同样黑暗的深处流去。
峡谷离我们下来的地方不过两百米,几分钟便到了。两侧的山体如同两匹趴在地面的巨兽一般,在这黑暗的地下空间中,显得尤为沉寂和冰冷,毫无血性的冰冷。就在两山之间有一条狭窄的谷地,宽度也就是三十米左右,整个谷地就是一条下坡,往前照去,黑洞洞的犹如通向地狱一般。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没想到地下还有这番景象。”吴佳依惊叹道。
“传说这条地下山谷,是唯一通往高黎贡山神地府的路。达拉为了死后能够升仙,所以煞费苦心的将自己葬在距神仙府最近的地方。”刚才为我解围的那人说道,说完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当即自我介绍道:“还没有自报家门,失礼失礼。在下京城人氏,现年二十有八,大河上下,壮士断腕,大壮是也,还未有妻室。敢问姑娘芳名呀?”
吴佳依白了他一眼:“你是清朝穿过来的吗?介绍的什么玩意儿,又是大河又是断腕的,说直接点行不?本可娘就讨厌一大老爷们还婆婆妈妈,文绉绉的,尤其本身水平还不行的。你到底叫什么?”说着又看了他一眼。
我倒是听明白了,这小子叫大壮,至于对名字的解释,可真不是一般的深奥,到现在我都没明白,大河上下和壮士断腕有什么深层或浅层的关系。不过,倒是和我同岁,只是长相显得有些老成,而且确实也对得起这个名字,真壮。全身肌肉横生,估计这小子干这行前是练健美的。
大壮舒了口气,装作一副轻松样说道:“唉呀妈呀,早说嘛,我叫大壮,北京的。小妞,叫啥名啊?丫的,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南方的吧?”
此话一出,我和吴佳依不禁都是一愣,和现在比起来,能装出刚才那样子,可真是难为他了。吴佳依被他整的一时间也大感无语,随口说了句:“吴佳依。如果长沙算北方的话,那就是北方的。”
“哥们,开始人家就说自己是长沙的了。”我还是第一次跟他说话:“你没姓吗哪有介绍自己只介绍一半的?”
大壮牛眼一瞪:“有爹娘生,自然就有姓了。老子姓阳,这回你高兴了吧?”
“扑哧——”一声,我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我靠,兄弟你这名真牛逼!”
“不准笑!”大壮有些恼怒道。
吴佳依疑惑的看着我俩,很费解的问道:“阳大壮很好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