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纹身的少年 第4节

“我总觉得阿冲他爹的死有些奇怪,你有没有发觉阿冲他爹出事之前,那帮外乡人还来过几次,出事后村里再也没见到那些换粮食的外乡人?”

梓杨爸惊到:“难道那些人害了阿冲他爸?”

老村长说道:“你想啊,那年头粮食那么金贵,那些外乡人本事再大哪里弄那么多粮食?到最后说不定拿不出粮食来换了,就……”

梓杨爸说道:“那您怎么没去报案啊?”

老村长翻了翻白眼说道:“倒卖文物和古董是多大的罪过你知道吗?要是查下来,村里哪个人能逃脱得了干系啊?老子想当年卖根葱都差点被收拾喽!”

老村长两手往身后一背,气哼哼地走了。

这场连绵大雨一直下了一个星期,村里的路都被冲垮了,直到一周放阳之后,村里才派出人到城里报了案。这期间阿冲一直在梓杨家里养病,昏昏沉沉的,时醒时睡。

第二天,县城来了两个专员,一胖一瘦,领头的是个白白净净、微微发福的中年人。那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前面有些微秃,细长的眉毛下面,两只眼睛又细又长,神情甚是慈祥。

那个年纪轻点的青年介绍道:“这位是省城下来的张专员,在咱们县里驻点,平常很少出来的,这次能来也是给你们老村长一个面子,你们可得好好招待。”

因为村里贫穷,连个招待所都没有,所以这两个人就安排在“事发地”老李家里。

听说是省城下来的专员,老李家从来没接待过这么高级别的长官,一家人诚惶诚恐地把主房的卧室空出来给这老少当办公室。

张专员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老村长跟一堆人七嘴八舌的就要上来汇报情况。张专员摆了一下手示意不要着急,从包里拿出毛巾、水杯、笔记本。用毛巾蘸水擦干净脸,倒了一杯温水簌簌口,然后才正儿八经地坐在凳子上,左手端着本子右手捏着笔,望着老乡们,笑眯眯地问:“你们谁先说?”

老村长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此时镇定地上前,“报告首长……”

张专员笑道,“我不是首长,你们就叫我张专员好了。老叔您年纪看起来很大了吧,炕上坐着说吧。”

老村长毫不客气的爬上炕,絮絮叨叨的把当晚傻子遇袭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顺带着也把阿冲家的情况也描述了一遍,希望组织上能拨点救济款,村里好抚养这个孤儿。

至于阿冲双亲双亡的事情也是一笔带过,只说了是意外死亡,盗墓换粮的环节那更是绝口不提了,看得出来,老村长还是颇有心机的,重点是描述阿冲家世的悲惨,主要诉求是希望组织上拨救济款。

张专员一边听,一边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听完老村长的描述,和蔼地说道:“你放心,孩子的事情我会向上反应。另外,那天晚上遇见绿毛怪的事情,有没有目击证人?”

老村长有点不情愿地跟梓杨爸爸说道:“那谁,那天晚上你是亲眼看见过的,你跟专员说说吧。”然后又咳嗽了一声说道“挑重点说,别整些没用的”,说罢给他递了个眼神。

梓杨爸爸走上前,搓着一双大手把那天夜里看到情况又叙述了一遍。

旁边人也七嘴八舌的描述自己的所见所闻,张专员耐心地听完点点头,问道,“那具尸体呢?”

老村长道:“天热不好弄,几天就臭了,乡亲们怕招来蚊虫瘟疫什么的,就用柴火烧了。”

张专员听了后陷入沉默,脸上波澜不惊毫无表情。

老村长一拨人面面相觑,心里没底。众人沉默了一会,张专员转脸向着梓杨,笑眯眯的问道,“小朋友,刚才有人说你们回家晚了,说是遇到了水鬼?”

老村长道:“他们这些小破孩懂个啥,在水坑里摔一跤就说遇到水鬼了,张专员你不要听他们胡咧咧。”

此时,梓杨被满堂的大人们挤在门框上,见大人们说了很多,就是不提他跟阿冲的事儿,心里急得很。被老村长一吓唬,不敢吱声了,看到张专员鼓励的眼神,嗫嚅着把那天傍晚在操场的经过说了一遍。

然后道“我,我也不清楚我们在学校里遇到的水鬼跟抓死傻子叔叔的东西是不是同一个,我们那时候只顾得往外拉阿冲了,谁也没看到水底里的东西,不过阿冲的手被抓的很厉害,越来越肿了,伯伯你有办法给他治吗?”

张专员两道细长的眉头皱在一起,“你那个小朋友在哪里?叫他过来我看看。”

此时阿冲仍然在厢房昏睡着,张爸把他抱过来横放在炕上,嘴里嘟嘟哝哝地说道,“孩子吓坏了。感冒一直没好。”

张专员看了看阿冲的脸色,又翻了翻他的眼皮,用手摸摸了阿冲的脉,眉头皱的越来越紧,倒是乡亲们在底下啧啧一片,交头接耳地说,到底是县城来的专员,人家不光来破案,你看还会把脉。

张专员掀起阿冲的袖子,看到乌青的手臂,“嘶”地抽了口冷气,眉头皱的更紧了,沉吟道“这孩子是在哪里摔的?”

梓杨道,“我们学校后操场。”

张专员起身,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走,带我去看看。”

因为村里有怪物,又出了人命,这些天学生都停课,学校已经没人去了。当下老村长一招呼,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奔向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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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奇棺异物

李家在附近是个大姓,相传这一族在这里已经繁衍了数百年,从第一代迁徙过来的人算起,族谱上已经记载到了十七世。根据村志记载,老祖宗刚在这边定居的时候,一共就几户人家,后来逐渐发展成现在几百户的规模。

人丁兴旺了,小孩子也就多了起来,后来上级觉得这附近的学龄儿童人数挺多,天天跋山涉水地跑十几里路去乡里上学也不是个事儿,索性就在村子边上建了个小学。修了几间瓦房,圈了一块地做操场,然后操场上树根旗杆子,再派两个民办教师,一个学校就齐活儿了。

学校就建在村外的一座土山脚下,方圆十里的四五十个孩子都在这里上学,学校一共两个老师,各带一个班级,一个教语文数学音乐体育绘画,另一个也教语文数学音乐体育绘画。

学校从成立到现在也就十来年的历史,当初选址的时候据说还十分讲究,请老法师看过风水,最后选的这个地址,是一处乱坟岗,也不知是哪朝哪代哪族的坟场,连资历最老的村长都不知道这片乱坟岗是什么来历。

在北方,很多学校都是建在坟场上,中国古代千百年以来都流行土葬,凡有人类聚集的地方,经过多少年的繁衍生息,生生死死,逐渐就形成了大片大片的坟场,这些坟场占了不少地方,近些年来,经常有人在挖土、刨地的时候能翻出一些森森白骨。

虽然很多坟场早就荒芜、废弃,占了一大片地,但是一直空在那里也没人动。大家都比较忌讳这种地方,既不能做耕地,又不能做宅基――唯有做学校倒是正合适。

在坟场上建学校也是一种古老相传的风俗,据说是因为学校里的孩子都是青少年,所以阳气重,易镇邪。

而且民间有种说法,坟是穴,穴通学,坟通文,所以学校建在坟地上是好兆头,易出人才。

还有种说法跟文曲星有关。有人说坟地阴气重,普通民居镇不住,只能靠文曲星镇――按照这种说法的话,如果是怨气很重的,那就得军校镇了。

学校的操场就在一个乱坟场上面,记得以前村民在这里挖土的时候,还经常能刨出一些碎骨、残骸。

张专员要捉“水鬼”的消息不胫而走,一帮人还没到操场,已经看到周围站满了看热闹的群众。在这种小地方,人与人之间的信息传递有时候比现代化的通讯科技都要迅速。

此刻操场上的积水已经干的差不多了,在地面上留下大大小小的水窝。在操场中心有一个尺许见方的坑洞,根据几个小孩子的回忆,正是阿冲陷进去的地方。

村民都不敢上前,远远的围观。张专员艺高人胆大,俯身上前观察一番,见坑洞只有尺许来深,下面已经被污泥堵死,里面还有不少积水。点了点头转身走到老村长跟前,在耳边嘀咕了几句。

老村长一声咳嗽,“挖!”。

几个后生就拿出随身带的锄头、铁锹等工具,七手八脚一顿乱铲、乱刨,不一会儿围着那个坑挖出一个丈把宽、1米多深的大坑,有个胆大的后生用铁锨铲去坑边结成块的泥土,不一会儿一具破旧的老棺材在泥浆中逐渐显出原形。

这副棺材不知什么年代埋藏下来的,外面的木头已经朽的如泥土一般,棺材很厚,内层仍然保持着木材的结构,在棺材顶上一个破洞,也不知道是原先就有,还是最近被踩破的,从侧面看去,可以看到里面一滩绿色的污水,散发着刺鼻的腥气。

张专员穿着一双水靴,带着一副胶皮手套,拿着一块铁楔子插在棺材底的接缝处,用羊角锤子轻轻敲了几下,从棺材缝里流出一股浑浊腥臭的绿水,慢慢渗入到棺材下方的泥土里,旁边几个后生忙不迭地爬出坑去,生恐沾到一点绿水。

张专员却似乎一点不介意的样子,拿出一条洁白的手帕,捂在鼻子上,从随从手里接过一根一米多长头上带勾的细铁钎,小心翼翼地翻检棺材内的东西,周围的村民围在数米之外伸长脖子观看。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人群里还是不断地发出啧啧地感叹声。

眼看人群越围越紧,老村长吩咐几个身强力壮的后生,把其他人都轰的远远的。坑边只留几个辈分比较高、在村里有地位的中老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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