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是你吧?”
九条源衣突然开口,她的声音很小,又很弱,就如她那张苍白的脸,在黑夜的风里显得单薄,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破散、逝去。
“嗯。”
几秒的沉默,等来的九条源衣的一句玩笑话:“现在的我肯定很丑吧。”
“不丑。”
“真是敷衍.抱歉没告诉你,我以为我自己就能解决的。”
“嗯。”
泪水忽然打在了九条源衣的脸上,九条源衣使劲的往时雨浅怀里靠了靠,“我可能撑不下去了.我可能要走了”
“那条蛇咬著我的脑袋,好疼.好疼”
时雨浅忽然停了下来,几乎是恳求的说道:“再忍忍好吗,我不想离开你,马上就会回到高专的,硝子她们一定会有办法治好你的。”
“我们约定好的,明年还要去北海道看六月的紫色薰衣草.”
“七、八月份满园的向阳花,我们.”
“是吗?”九条源衣顿了顿,“我们约定了这么多事情吗?我有点记不清了。”
“我记得我记得就好了。”
九条源衣在时雨浅怀中吐了一口乌黑的血,她有些踌躇的说道:“我好像要看不见你.浅,好多好多蛇爬进了我的身体里,我没有一点办法都没有”
时雨浅害怕得将女孩抱得很紧,“对不起,对不起”
“你好像哭了能把我放在地上吗?”
“我想看场大雪,浅,我妈说我出生的时候雪下得也很大,死去时的雪景也肯定会很美吧。”
时雨浅颤颤巍巍的将九条源衣放在地上,发动了术式“念冰“,第一次完全用来降雪,没有冰块,天空中晶莹的八棱雪花开始落下,雪下越来越大。
整个镰仓降下了一场普通人看不见的大雪。
婆娑似的雪花,九条源衣看的模模糊糊。
时雨浅低著头,捏紧的拳头狠狠地捶打著地面,“诅咒我,源衣。”
“你在..说什么胡话?”
“我让你诅咒我,源衣我不想失去你。”
“可我,不喜欢你。”
时雨浅看向了躺在雪花下的九条源衣,她就那样看著雪花,没有继续说话。
“看见我的刀了吗?”
“在沙滩上,刚刚我没有拿,要我去拿给你吗?“
“是这样啊。”九条源衣顿了顿,“不了,刀给你了,记得走的时候去拿。”
“能在亲我一下吗?”
“你不是不喜欢我吗?”时雨浅问道。
沉默间,时雨浅靠近了九条源衣,突然,时雨浅不知道她是怎么用力起身、和推开自己的,他只知道这时的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她说的话,还是如初见时那般,无厘头。
“可惜,比起雪,我还是喜欢火焰一些。”
九条源衣转头看向那个被自己推倒倒一旁的男孩,笑著说道:“时雨浅,这是我的第三个的要求了。”
“以后不准哭了,我不喜欢会哭的男孩。”
“男孩子嘛,要懂得坚强和勇敢一点。”
‘不能诅咒他。’
白茫茫的大雪内,絮状的雪花如同纯白精灵一般于风中起舞,九条源衣伸手去触摸降下的霜雪,可瑰丽的色的火焰却率先从她的手开始燃烧了起来。
九条源衣用残留在身体内的最后一丁点咒力点燃了她人生中最后一次的瑰炎。
风雪飘荡的人间,瑰炎热烈的燃烧。
色彩绚丽的花骨朵,盈盈盛开,花瓣开放的样子,一如她最先出现在时雨浅眼前的一样,倔强而傲慢。
“不要,不要,不要这样做!”时雨浅疯了似的爬起冲向那被瑰丽火焰烧灼的焦黑的身子。
可九条源衣已经说不上话了,极致高温的烈焰,将她烧成了无数细小的黑色尘埃,她被风雪吹散回归于世界。
那个让别人“不要死”的女孩,已经听不到别人对她说的,“不要死了。”
一个温馨治愈的开头,得到的不一定是热闹繁华的大结局,一个丑陋傲慢的开头,得到的也不一定是遗憾至终的大尾句。
哦,不,我的意思是人间如此精彩,只喜欢一开始惊艳的开头,注定熬不过那段小米煮粥、回望却觉得幸福的时光,也永远都等不到那犀利而璀璨的结尾。
“生于雪,出于火,墓于雪,终于火。”
这就是九条源衣的一生了。
小时候啊,总以为抓住了一只蝉,便抓住了整个夏天,十七岁的男孩轻吻了喜欢女孩的脸蛋,便觉得自己能够永远的留下那个喜欢的她。
可肃穆的人生啊,就像是风雪中飘荡的瑰丽火焰。
即使很用力的抓,也抓不住失去的他与她。
“偶然的一瞬间,我也会想起我们的初见。”
那天下午雨下的很大,天台上,你撑著花骨伞对著我。
你介绍著自己,“你叫九条源衣。”
九条源衣说了个谎,她说她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时雨浅,所以直到最后她也没有诅咒时雨浅。
可她怎么可能不喜欢时雨浅呢?
时雨浅从镰仓海域的沙滩上,捡回了九条源衣的配刀,“数珠丸恒次”,这是她一直拿著的刀,“数珠丸恒次”缠绕著的念珠上,刻著几个秀丽字。
“君悦风兮,吾悦君。”
“听闻君很喜欢沐浴在风感觉,今日,我便赠君一把刀,这是一把可以生成人间万缕风的刀,可你知道吗?我喜欢你。”
“这是我送你的礼物与馈赠,你得不到我的诅咒,毕竟,我是如此喜欢你,也只会祝愿你一生。”
“再见了。”
凌晨五点的镰仓海面,金色朝阳与蓝色海面处在同一水平线上,鸥鸟自由飞翔,如此美景前,沙滩上有个男孩默默的站了很久很久,看不到表情的他,只是站在那就让人觉得很悲伤。
他最后是抱著一个小女孩离开了镰仓市的。
东京机场早班的飞机上,索和八岐大蛇坐在一架飞往美国夏威夷的航班上等待著起航。
八岐大蛇西服口上放著一朵很是瑰丽的玫瑰花,他笑著看著玻璃外的空旷场地,脸上笑容很是怡然、得意。
“你好像很开心,八俣?”坐在一旁的索随意地问道。
“当然,敌人吃瘪,无处可求的时候,难道不应该开心与高兴吗?”
“也对。”索点了点头。
“咒术师,期待我们下次的见面,不要像这一次一样狼狈了,我们会再见的。”
世间爱意纯粹的同时,恶其实也很纯粹。)
第98章 只是 好久不见。
“镰仓事件”的七天后,时雨浅远赴韩国进行长达三月的出差考核,可实际的,当他再次回到东京都立咒术高专已经是2016年的事情了。
距2009的七年后,2016年1月19日,天空中飘零著白色的雪花。
时雨浅拖著黑色箱子走出了东京国际机场,薄薄的细雪覆盖著周围的住屋与大厦,身旁坐落的几株乔杉也被风雪压著枝干。
冷风呼呼地吹著,时雨浅不由将头往厚厚的黑色羽绒服里缩了缩,“真是的,怎么年纪越大却越来越怕冷了?我记得以前这种下雪的天自己只穿一两件衣服就足够了的。”
“现在,羽绒服、卫衣、毛衣.仍还觉著有些冷。”
“呼”
时雨浅站在原地撇嘴叹了几口气,便拖著行李箱走上了斑马路,滚轮在地面上滚动发出阵阵“嗡嗡”的摩擦声。
的确,就像时雨浅自己说的,时间过得很快,岁月从不待人,今年的他已经25岁了,过完了青春蒙胧灿漫的岁月,迎来漫长的“中年”苦闷生活。
亮起的红绿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变换颜色,时雨浅站在路边看著来来往往行驶的车辆,准备伸手拦下一辆计程车离开这儿。
“很久没回来了,也不知道日本的计程车还像不像以往那样昂贵。”上次坐计程车回家的糟糕经历凭空浮现在他脑海中。
久久地伫立了一会,没能等到计程车的时雨浅搓了搓冰冷的手,“没车吗?”
稍微犹豫了一会儿,他准备继续往前走一段路,去就近的车站坐车,忽的,一道低沉、熟悉的男声从后边叫住了正要离开此地的时雨浅。
“浅?”
时雨浅疑惑地回头望去,一个留著白色刺猬头、穿著蓝黑色制服的男人正站在身后注视著他。
“悟?”
时雨浅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男人,来人正是时雨浅阔别已久的挚友五条悟。
“你怎么在这?”时雨浅“惊奇”地问道。
他快速走上前观察著五条悟,没给五条丝毫回答问题的间隙,时雨浅快速嘟囔道:“哦?悟,几年不见长高了不少诶。”
“不过,嘛嘛,你这奇特的妆扮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引人注目,现在不戴墨镜,换风格了?这围著眼睛的是白色的医用绷带?”
“哇,你现在看上去就像是个被二次元吸引的中二男,不过还是很帅唉。”
时雨浅从口袋中掏出手机,自来熟地走到五条悟,揽住他的肩拍起了照。
“这家伙.”五条悟感慨了一句,却又马上在相机闪动时,摆好了pose。
“茄子!”
翻动著相册中的照片,时雨浅自言自语道:“果然,我就说嘛,还是我要帅一点。”
“你在胡说些什么?明明就是五条大帅哥更帅。”五条悟从一旁探出头嘟嚷了一句。
“你才在胡说吧?戴著那种玩意应该连照片都看不清。”
五条悟:“.看不清才怪!”
两人争论了一会,面对迭迭不休说了一大堆的时雨浅,五条悟败下阵来,他摸著脑袋没好气地说道:“有段时间不见,浅,除了话变多了一点外,你倒是没变多少。”
“挺好。”
五条悟顿了顿,继续说道:“刚才在机场里没看见你,本来以为会错过来者,没想运气不错,出来就遇上了。”
五条悟就这样静静注视著时雨浅,两人在雪中踌躇了一会。
“你”时雨浅想说些什么来引出话题,却又一时语噎,什么都说不出口。
“真是好久不见了,欢迎回来。”
白色的雪随风舞动,稀稀疏疏的下得飘渺,五条悟心情似乎还不错,脸上露著真挚、久违的笑容。
时雨浅愣了愣,随即也笑著回道:“好久不见,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