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先锋 第383节

三个人似乎专门等居德平,边喝茶边闲聊,老四到底大嗓门惯了,每次只要连续说到第三句必定提高声音,被老吴瞪眼后声音又矮下去,方晟听得煞是有趣。

等了五六分钟,有个拖沓迟缓的脚步声过来,方晟透过花枝偷看,却见迎面是个头发花白、神色憔悴的老头,如老六所说边走眼睛不停地四下打量,哪有半点前县委书记的风度?

一念之差,人不如狗。方晟心中暗叹道。

居德平刚落座就叹了口气,老四不耐烦道:“得,又来了,总一付愁眉苦脸的模样干嘛?天塌下来当铺盖!”

“你不知道,那个姓方把顺坝搅得天翻地覆,以前那些事……真压不住了……”居德平道。

“哎,要说那帮人真没用,平时神气得象什么似的,那个姓方一去蔫了,还好意思说花大价钱请杀手团,弄到最后鬼影子都看不到半个,反而姓方的好端端从市里回去,邪门,真邪门!”老六恨恨道。

居德平附合道:“是很邪门,之前三个县委书记都拿下了,偏偏这个姓方的拿不下,那帮人也说不清原因。”

老吴在四个人里面最稳重,也最有主见,冷静地说:“事已至此说埋怨的话也没用,俗话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咱陈家帮辉煌这么多年,捞那么多钱,也该心满意足了,大家说对不对?”

“可是带出来的只是少数,还有大量固定资产以及股份呢……”老四提到这个就痛不欲生。

居德平苦闷地说:“我更惨,只来得及把银行存款弄出来,那些珠宝首饰、古玩字画都在清树,八成被没收了。”

“一切向前看吧,现在不是比谁更惨的时候。”老吴平和地说。

“对了,那件事谈得怎样?”居德平很紧张地问。

老吴只来得及“唔”了一声,老四抢着说:

“涨价了,去南美每人九万五,中美洲每人七万,非洲五万五。”

居德平迷惘地说:“不算高啊?”

“美元!”老六冷冷地说。

“啊!”居德平失声道,“那也太黑了,比以前涨一半都不止!”

老六幽幽道:“最近风紧,内地跑到香港再外逃的人多,档期都安排不过来,能排上号已经不错了。”

居德平喃喃道:“非洲不能去,中美洲太乱,还是南美安些……我和老伴儿再加孙子就是三十万美元,人民币将近两百万了,天呐……”

老吴道:“按事先约定你还得承担老四的费用,老四的情况你也知道,我们忙着收拾细软时,他东奔西走帮我们张罗手续、机票什么的,到最后我们大包小包出来了,他两手空空只带了只手机……”

“我手头也紧啊,”居德平叫苦道,“我是一家三口出来的,开销比较大……”

老四打断他的话道:“老居,现在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要走一起走,不然都耗在这边等死!你看着办!”

居德平听出这句话的份量,连喝两口茶缓解不安。

老吴缓缓道:“论困难,大家都在事先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匆忙出来的,都有这样那样的困难,但困难只是暂时现象,顺坝那边毕竟还有那么多人撑着,单凭一个姓方的翻不了天!等那边逐步把固定资产变现,该转移的转移,在座各位哪个不是千万富翁?目前我们要同舟共济渡过难关才对!老居,想一想吧。”

这时方晟的手机屏幕一亮,鱼小婷回过短信:已联系,阿林和小甘,到酒店门口会给你短信,听从你安排!

“到那儿人地两疏,还得租房、打点当地警察,一笔一笔得花钱呐……”居德平讷讷说,“要不再等等,或许顺坝的情况没那么严重?”

老四一着急嗓门又大了:“你真是榆木脑袋啊!进山公路的事已经抓起来一连串科级干部,姓方的能善罢干休吗?金红公司名存实亡,上门讨债的一直排到大街,还说不严重?等到正府下了红色通缉令,双倍价钱都没人敢送!”

“小声点!”老吴喝道,转而和蔼地说,“情况没你想象的那么糟,我在南美那边华人圈多少有点人脉,躲到那里安肯定没问题,费用嘛到处打点在所难免,不过我说过困难只是暂时的,等顺坝那边的资金转移出来,我们腰杆粗了,将来可以换到好地方,比如加拿大、北欧等等,不要把未来想得那么可怕。”

居德平一味闷头喝茶,不说话。

老四见他的样子又要发火,被老吴按住。老六直截了当道:

“情况就是这样,如果下决心大家一起走,你要出四个人的费用,也就是三十八万美元,不然一起等死!”

老吴站起身,在居德平肩上拍了两下,温和地说:“再想想,明天早上来听你的答复。”

说罢使个眼色,和老四老六两人迅速离开,消失在旋转门后。几乎同时,方晟的手机又一亮,收到短信:阿林、小甘在酒店门口听候调遣。

方晟回道:请等待通知。

居德平呆呆看着茶杯,隔会儿便叹口气,脸上交织着懊恼、内疚、悔恨和痛苦。

方晟端着茶杯过去,轻轻坐到他对面。居德平吃了一惊,警惕地望着他……

第385章 劝说自首

之前居德平没有跟方晟见过面,彼此并不认识。居德平很警惕地没有说话,防止暴露口音。

方晟轻轻一笑,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方晟,顺坝现任县委书记。”

声音虽轻,却如晴天霹雳打得居德平摇摇欲坠,茶杯失手落到松软的地毯上,脸色呈灰黑色,目光中充满绝望。

“你……你是来抓我的吧?”

方晟摇摇头:“我是县委书记,抓捕逃犯不在我直接分管范围,更无须亲自行动,我来这儿因为一桩私事……居书记——你现在的身份还是顺坝前书记,刚才无意中听到你们说话,我想谈谈自己的看法,行不?”

不待方晟询问,居德平主动说:“那三位你应该听说过名字,老吴就是金红公司吴新农,老六是永固建筑实际控制人卢运家,老四是他们的马仔,也是陈家帮重要头目。”

“原来顺坝外逃的都跑到香港了,真热闹,”方晟笑道,“首先我觉得那笔九万五的费用,他们明显在坑你,实际费用肯定没这么高,你认为呢?”

居德平气愤地说:“这几个家伙一直说我准备充分,千方百计从我这里捞钱,殊不知我是一家三口……”

方晟打断道:“其次所谓南美之行,我奉劝你最好不要去,在香港他们还有点顾忌,到南美你可真成了待宰的羊羔,连反抗的资本都没有,最终被他们盘剥得一无所有,然后驱赶到饭店当黑工,没日没夜地洗盘子、做脏活累活……”

想到那种悲惨状况,居德平不由打了个寒噤,下意识缩缩脖子。

“还有,你和老伴东躲西藏也罢了,为何把孙子带在后面?听说他才七岁,正是读幼儿园接受启蒙教育的时候,这样做岂非耽误了他的人生?”方晟道。

提到孙子,居德平老泪纵横,道:“方书记有所不知,我和老伴是他仅有的亲人了……三年前我儿子儿媳陪亲家公、亲家母自驾游,途经山区时不幸遭遇泥石流,尸骨无存呐!当时他才四岁,没有跟着一起,侥幸捡了条命,所以不管我们跑到哪儿,必须带着他呀!”

方晟正色地说:“那你想想,如果跑到南美那种地方,他能上学吗?能象其他孩子一样堂堂正正生活,堂堂正正做人?”

居德平痛苦地摇摇头:“我最感到对不住的就是孙子啊,可怜的孩子四岁就父母双亡,我本该给他提供最好的学习环境,接受最好的教育……”

方晟静静看着他,一言不发。

“既然方书记追到这儿,我想我是逃不掉了,”居德平还是认为方晟专程来抓捕的,“只求组织上看在我干了几十年工作的份上,不要把家产部没收,好歹留幢房子,留点财产让我老伴抚养孙子,孩子是无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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