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青云路 第1674节

苏星晖道:“大家早上好,我受省委的任命,担任嶙山市委副书记,嶙山市代市长,暂时全面主持嶙山市委、市政府的工作,今天是我到嶙山之后,市委召开的第一次市委常委会,希望大家能够支持我的工作!”

在钟玉泽的带领下,会场上响起了掌声,苏星晖做了个手势,掌声停息了下来,苏星晖道:“大家都知道,现在嶙山市最亟待解决的问题,就是凤岭煤矿发生的特大矿难事件,这起事件该如何解决,还请大家群策群力,提出自己的方案。”

他又扫视了一眼会场道:“下面就请大家畅所欲言!”

苏星晖让大家畅所欲言,可是下面却陷入了一阵让人难堪的沉默,大家一个个都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就像是几尊泥菩萨一样。

这当然是有道理的,这一次的矿难事件弄得人人自危,连市委书记、市长都折了,其他几名常委虽然没有引咎辞职,可是也都害怕引火烧身,所以都抱着少说少错,不说不错的心态,不肯发言。

另外,他们的心里还是有一些抵触情绪的,你苏星晖虽然是市长,可是今年才三十五岁,年纪比谁都小,甚至还差着辈呢,你开个常委会,好好跟大家说,态度好一些,大家心里也好受一些。

可是苏星晖一上来就一点儿都不谦虚的坐在了主持位置,而且说话一副当仁不让的语气,这就让大家心里有一点不舒服了,你新来乍到的一个市长,又这么年轻,谦虚一点儿不行吗?

所以,大家心里都有抵触情绪,自然都不说话了。

他们不说话,苏星晖也不说话,他就坐在那里冷冷的盯着这些常委们。

苏星晖不是不讲理的人,之前他对同僚一直都很谦和,哪怕第二天要把对方拉下马,头天他也是客客气气的,可是这一次,就不一样了,这一次他到嶙山来,是临危受命的,嶙山这样的局势,他现在又全面主持工作,必须要拿出一些威风和煞气来。

几分钟之后,会议室里还没有声音,苏星晖的眼神便扫向了钟玉泽,他的眼神锋利如刀,如有实质,虽然钟玉泽并没有直接跟苏星晖的眼神相对,可是也能感觉到苏星晖的眼神不善,这让钟玉泽如坐针毡。

钟玉泽跟其他常委不一样,他是市委副书记,本身应该负起的责任就应该更大,这一次的特大矿难事故,只不过是因为他分管的工作跟安全生产不搭界,他又不是老大,所以这才侥幸逃过了引咎辞职的命运,可是他知道他的地位也是岌岌可危。

他必须要协助苏星晖把这一次的矿难事故给处理妥善了,这才能稳定自己的地位,舒放那天晚上跟他谈话的时候,也把这个意思透露了一下。

要是钟玉泽带头搞对抗,苏星晖只要向省委参上一本,那钟玉泽这个市委副书记只怕都要当到头了。

所以,钟玉泽虽然也有一些抵触情绪,可是他也只能捏着鼻子,顾全一回大局了。

钟玉泽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开始点名了:“跃进同志,你发表一下你的看法吧。”

跃进同志就是嶙山区的区委书记马跃进,他这一次还比较幸运,发生矿难的凤岭煤矿不属于他的辖区之内,而是在凤鸣区,凤鸣区的区委书记、区长等好几名区领导都引咎辞职了。

马跃进躲过一劫,这让他吓得满头大汗,在他的辖区之内,自然也有煤矿,而且煤矿不少,要是这起矿难发生在他的辖区之内,那他这个区委书记自然也是当不成了。

他对苏星晖的抵触情绪倒不是很重,因为他跟市长差得太远了,没什么资格抵触,不过他抱着明哲保身的心态,不愿意发表意见。

现在钟玉泽点了他的名了,马跃进就不得不发表意见了。

马跃进清了清嗓子,停顿了一下之后说:“我觉得吧,这起特大矿难事件性质是非常恶劣的,需要追究相关责任人的责任,该负责任的负责任,该赔偿的赔偿。”

马跃进说的话一点毛病都没有,可是,也是一点营养都没有,全都是些大路话,根本就没有什么具体的意见,谁都知道该负责任的要负责任,该赔偿的要赔偿,可是该怎么负责任,怎么赔偿,却都没有具体意见,这就是标准的官话套话。

钟玉泽又看向了其他几名常委,他们知道,今天不发表意见只怕是不行了,因此,他们不管心里有多不痛快,也都发表了意见,不过意见都跟马跃进的差不多,十分空洞,没有多少营养。

苏星晖道:“那凤岭煤矿的矿主史长生等人应该负什么责任呢?赔偿的话,该定个什么标准呢?”

一说到具体的问题,顿时又是一阵难堪的沉默。

史长生应该负什么责任?谁敢说话?责任轻了,省委不满意,责任重了,那要得罪史长生,要知道史长生后面也是有人的,在座的常委,就有几个跟他关系相当好的。

跟他关系好,也意味着有把柄捏在他的手上,把他逼急了,他把这些把柄扔出来,那该怎么办?

虽然这一次的矿难死亡人数很多,性质很恶劣,不过法律条文里也都没有什么具体的规定,说这些矿主应该负什么具体的责任,他们又何必出来得罪人呢?

他们觉得,这一次史长生估计也就顶多出点血而已,出点赔偿金,再上下打点一下,也就过关了,所以就更加没人愿意得罪他们了。

而赔偿金的标准定多少,也没人愿意发话,如果定低了,这事很难摆平,定高了的话,又要得罪史长生了。

第一千六百六十三章 赔偿标准

看到场面又冷了下来,钟玉泽心中郁闷,他只能又开始点名了:“郑红同志,你说一下你的看法吧。”

郑红是嶙山市委宣传部长,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很是富态,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几岁,钟玉泽点了她的名,郑红道:“史长生他们应该负什么样的责任,我看就按相关法律条文来吧,至于赔偿标准,以前不是有这方面的赔偿吗?就按照以前的规矩来吧。”

郑红这话一说,大家都是纷纷点头附和,这种套话,他们最喜欢说了,不用他们负责任嘛。

苏星晖问道:“以前的规矩是个什么规矩?矿工因工伤死亡,一个人赔多少?”

钟玉泽道:“这个标准不一,各个煤矿的标准都不一样,一般来说,是三四万一个人吧。”

苏星晖道:“死一个人就只赔三四万,这也太低了吧?人命就这么不值钱?”

相对于一条人命这么廉价来说,苏星晖更加感到不快的是钟玉泽的语气,他的语气太平淡了,似乎人命是可以摆到货架上用金钱来衡量的货物一样。

以这样的语气来谈起一条人命,哪怕价格再高,那也算是草菅人命了。

郑红道:“三四万不低了,前两年一条人命只赔一两万呢,现在算是高了不少了。”

其他几个常委也都附和着说这个标准不算低了,比前两年涨了一倍呢,照他们的意思,那些矿主们已经算是很有良心了。

苏星晖实在听不下去了,等这些常委们说完之后,他说:“按照国家相关法律规定,因工伤死亡的,可以要求支付丧葬费、抚恤金和一次性工亡补助,丧葬费标准为6个月的单位所在地区上年度职工月平均工资,抚恤金为每月按工亡职工本人月工资的40%,一次性工亡补助金标准为上一年度全国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20倍。”

常委们面面相觑,苏星晖说的这个标准太高了吧?他们虽然不知道这个标准具体是多少,可是一听这个20倍就有一些可怕了,还有抚恤金是每个月按工亡职工本人月工资的40%,这可是一辈子的负担啊。

苏星晖又道:“去年嶙山地区职工月平均工资大约是1200元左右,而去年全国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大约在10500元左右,所以,按这个标准来计算,每名因工伤死亡的矿工应该得到的赔偿金是217000元左右,而抚恤金是每个月另外要发的。”

常委们一个个都是倒抽了一口凉气,217000这个数字太出乎他们的意料了,这一次矿难死亡的矿工有六十多个,那总的赔偿金就是一千多万啊,这个数字确实是一个天文数字。

郑红大惊小怪的说:“每个人要赔这么多?那凤岭煤矿不是要赔一千多万?他们怎么肯赔这么多?”

苏星晖沉声道:“这是国家公布的标准,郑部长有什么意见吗?”

郑红连忙摇头,苏星晖搬出了这顶大帽子,她可不敢往头上戴。

苏星晖道:“依我看,这个标准一点儿都不高,这可是一条人命啊,人命就那么不值钱吗?”

钟玉泽道:“我们倒不是觉得这个标准太高了,而是就怕史长生不肯赔这么多啊。”

苏星晖道:“他不肯赔也好说,他的煤矿现在已经被查封了吧?可以拍卖掉他的所有资产,我估计总能够凑出这笔钱吧?”

所有人都沉默了,这个苏星晖,可真是一个狠人呐,这是要把史长生给掏空啊,虽然一千多万,史长生也不是拿不出来,但是还要给六十多个家庭发一辈子的抚恤金,这是要白养这些家庭一辈子啊。

苏星晖不紧不慢的说:“还有,这一次发生特大矿难的原因,我们要继续追查,史长生的其它问题,我们同样要追查,要一查到底,如果有问题,我们绝不姑息!”

苏星晖的语气让所有的常委们心中都升起了一股寒气,看来,史长生是完了,这些常委们不禁都在回想,自己跟史长生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经济上的往来,他们在想着,该怎么撇清自己跟史长生的关系,以免引火烧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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