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侍卫送了杯咖啡，坐在稍远一些的地方，一边啜饮咖啡，一边看他发疯。
接连的审问，加上要承受数倍的精神压力，早已榨干了这老头的身体与精神，他只发了十几分钟的疯，就好似一滩烂泥，委顿在地。
汗水浸湿了他的衣裳，而泪水，更是流个不停，约翰戴维斯哭了，他哭的很伤心，像极了弄丢心爱玩具的孩子。
我看的有点不是滋味儿，便起身打算离开，却被喊住了。
“求求你，长老大人，我求求你，发发慈悲，救救我的家人......”
约翰戴维斯痛哭流涕，话不成句：“我的家人，他们，都是无、无辜的，不能因为我，让他们受苦......受难，求，求求你，只要你帮我这一次，我就是做驴做马，也一定回报你......”
望着涕泣横流的老人家，我心里也很难过，抹了抹眼角，吸了口气，我沉声道：“你说得对，罪责在你，你的家人是无辜的......”
约翰戴维斯眼中逐渐泛出希冀之光。
“但我最多也只能通过外交手段，试着把你的家人接来，但也请你不要抱太大希望，因为你和你的家人都是合法的艾瑞城公民，而且你的家人还被艾瑞城高层下令禁足，要解除禁足令，并合理合法的办理身份对接，可能需要老大一套流程，还需要耗费老长一段时间了，希望你在耐心等待的过程中能够忏悔自身，从此洗心革面，做个好人。”
说完这句话，我转身离开。
出了监牢，监狱长小心翼翼问道：“长老大人，您该不会真的要为他求情吧？”
第二千一百六十八章 面见卡特·霍顿
我诧异的盯着监狱长：“你说什么？”
监狱长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言行并不妥当，他面色讪讪，但还是硬着头皮重复了一遍：“长老大人，约翰戴维斯罪大恶极，您该不会真的要替他求情吧？”
“求情？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帮他求情？”
监狱长闻言一怔：“您刚刚不是......”
轻笑一声，我道：“明白了，你听我说他的家人是无辜的，就认定我一定会拯救他的家人，是这样吗？”
监狱长机械地点点头。
“你也太高看我的善良了吧”我冷笑道：“无辜就一定要被拯救吗？我又不是救世主，怎么可能每个人都救得过来？约翰戴维斯的家人都是艾瑞城人，就算我想，也得看看卡特家族的人愿不愿意放行，就算卡特家族的人愿意放行，也还得办理各种外交手续，以及身份交接，这太麻烦了，而且我也并没打算把太多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监狱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稍加思索，而后恍然道：“大人的意思是......先用这话稳住他？”
“你又把我想的太恶毒了”摇摇头，我道：“诚然，我没有在他的家事上浪费太多时间的打算，但既然承诺了，什么也不做，岂不是在戏弄别人，同时也是在降低自己的威信。”
监狱长蹙了蹙眉，苦思暝想了一分钟，突然似乎想通了般，低声道：“大人的意思是，只向艾瑞城外交部知会一声，至于放人与否，就看艾瑞城的意思了，而大人您，也做到仁至义尽了。”
畅快的笑了两声，我拍拍他的肩膀，道：“悟性还挺高的嘛。”
出了监狱，来到外交部，让手下人起草一封信函，转交艾瑞城外交部，信函的主要内容是由于约翰戴维斯犯了间谍罪，侵吞公共财产罪，走私罪等多重罪，需要将犯人家属一并调入月光城调查，希望可以配合。
将拟定好的信函发送出去以后，我入宫面见两位陛下，将信函之事，以及与约翰戴维斯的对话陈述给她们听。
听过陈述，精灵女皇依旧静静的望着我，一如既往的微笑着，妖精女皇沉思片刻，敲了敲沙发扶手，问道：“你觉得约翰戴维斯这个人可用吗？”
我想也不想就摇摇头：“我认为不可用。”
“理由？”
“首先，不孝之人，就有犯上的可能，其次，容易犯上的人，就有为乱世间的可能，如今月光城虽然看似稳定和平，但十几年前的那场内乱，以及一年前的那场贵族叛乱，却已然动摇了国之根基，再使用好作乱犯上之人，会将好容易稳定起来的根基再度摧毁。”
深吸口气，我缓缓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再强大的帝国，也经不住屡次三番的折腾。”
妖精女皇微笑道：“你说的倒是有理，不过知人善用才是关键，即便是双刃剑，只要用好了，亦能两面杀敌，无往而不利。”
回味片刻，我试探问道：“奶奶的意思是？”
妖精女皇高深莫测道：“约翰戴维斯此人，既不可用，也可用。”
我一脸迷茫：“奶奶，您的意思是......”
“慢慢领会，你才会有所成长”妖精女皇挥挥手，道：“去吧，如果能把约翰戴维斯的家人弄来，再好不过，如果弄不来，也无关紧要，尽力即可。”
后退一步，我躬身领命：“喏。”
离开皇宫，我直奔家中，见家人尚未回来，便书信一封，留在茶几上，而后带着武器，乘上魔法飞艇，只身前往艾瑞城。
当天夜里，凤凰发来通话，问我到哪里了，我告诉她仍在路上，凤凰有点小委屈的说，她想我了，正打算以甜言蜜语安慰她时，水晶里突然传出芭芭拉的怒斥：“小毅，你又不告而别！”
我委屈道：“告诉你们了啊，我不是书信一封，放在桌上了吗？”
“书信一封......只是一封信件，算什么告诉我们！”芭芭拉愤怒道：“只有你亲口说的才算！”
我顿时汗颜，原来书信在芭芭拉那儿啥也不算，沉默片刻，我低声道歉：“对不起，是我的错，下次会改过。”
“哼！”
芭芭拉一声冷哼，就把水晶交给了别人。
紧接着，话筒里传出卡嘉莉的声音：“小毅，这一次，我和芭芭拉的看法一样，你的确有些过分了。”
“抱歉......”
“这时候就不要道歉了，回来再检讨吧。”
卡嘉莉说完，就挂断了通话。
我这个委屈，这个无奈啊，却又无处宣泄，只得自顾自喝闷酒，奈何百喝不醉，倒是跑了十几趟厕所。
第二天一早，飞艇抵达艾瑞城都城。
下了飞艇，我一路直奔皇宫，路上，被一些侍卫拦路问话，要求亮明身份。
由于要务在身，我没空和他们纠缠，就把为首的几人拉近小胡同，每人打赏两枚银币。
收了好处，这些护城小队的队长也就没再为难我，满面笑容的目送我离开。
到了皇宫门口，我摸出四枚银币，一人两枚，拜托守门侍卫帮忙通报。
艾瑞城皇宫守门侍卫也不是什么肥差，刮风下雨得受着，苦累也得挨着，而且受着进出皇宫的达官贵人的斥责谩骂，有时候还会挨一顿打，突然收人贿赂，自然欣喜不已，对我的态度也立马由谨慎严肃变为满脸陪笑，其中一人温和的叫我稍等片刻，另一人则快步进了皇宫通报。
数分钟后，那人满脸堆笑的回来了，冲我一躬身，道：“这位大人，里面请。”
“有劳了”我又客气的打赏了他俩每人一枚银币，两人欢天喜地的恭送我进皇宫。
见俩人阿谀奉承的模样，我甚至怀疑，只要给他俩的赏钱足够多，我甚至能把军队带进皇宫里来。
来到会客厅，卡特霍顿正坐在沙发上悠闲的啜饮红茶，见我进来，微微颔首，道：“原来是月光城的外族长老大人，未曾远迎，还请见谅。”
“请勿多礼，艾瑞城的陛下，是我失礼在先，不告而来，还望恕我不礼之责。”
“哈哈哈哈”卡特霍顿大笑几声，手一摆，朗声道：“坐吧，安小毅，多日不见，你还是这般有趣。”
恭敬一礼，我在对面坐下，身体微倾，微笑道：“陛下不也一样，多日不见，您也还是一样的自信。”
第二千六百一十九章 要素
卡特·霍顿没有说话，但回应了我一个自信的微笑。
他拍拍手，自有侍者奉上香茗。
端起茶杯，轻嗅茶香，并没有想象中那般清香，于是啜饮一口，浓郁的苦涩甘醇遍布口腔。
“不错的红茶”我点头致意。
卡特·霍顿眯起眼，冷笑道：“你就不怕茶里有毒？”
“不怕”我摇摇头。
“这么自负？”卡特·霍顿鹰隼般的眸子狠狠盯向我，道：“太自负是会阴沟里翻船的。”
“不不不，您想多了”我再次摇摇头，道：“我之所以如此笃定，是有理由的。”
“理由？”卡特·霍顿阴沉的脸，突然变得明朗起来，他大笑几声，道：“讲出来。”
“好的，陛下”清清嗓子，我挺直腰板，微笑道：“首先，我虽然不告而来，但想必您一定知道我来此的目的，也清楚我使者的身份，既然您知道我是使者，肯定不会公然加害于我，至少，不会在艾瑞城境内加害于我，因为那会落下口舌。”
“你觉得我会在意区区流言蜚语？”
“流言蜚语您一定不怕，但您肯定不希望把问题引申到国际层面，更不希望由此引发其他国家的报复。”
“你以为我会害怕这个？”
“是的，您害怕，而且十分害怕”我肯定道。
卡特·霍顿一阵冷笑：“月光城不会因为区区长老就发动国家战争。”
“这是在这位长老死在月光城本土，而且还找不到凶手的前提下”我淡淡道：“倘若这位长老死在艾瑞城，又或者死在从艾瑞城返乡的路上，那就另当别论，因为无论知情，还是不知情者，都会在第一时间把矛头指向艾瑞城，指向卡特家族。”
“您猜猜，他们会怎么想艾瑞城，又会怎么想您的家族呢？”
我嘿嘿笑着，卡特·霍顿的脸色却逐渐阴沉下来。
无视他愈发阴沉的脸色，我继续笑嘻嘻道：“既然您不猜，那我就越俎代庖，替您猜猜了，嗯......在得知我死在艾瑞城，又或者死在从艾瑞城归国的路上的消息以后，那些喜好八卦的游吟诗人，会在第一时间发挥脑洞，杜撰出一篇您与我的恩仇录，并在恩仇录上大肆宣称您的残暴与我的无辜......您别急眼，游吟诗人们就爱这么写，毕竟您比我的地位要稍稍高出那么一截，不是吗？”
我将食指与拇指摆成平行的状态，并将中间那段空气展示给卡特·霍顿看。
“接着呢，各大报社，媒体，将会竞相报道各类八卦新闻，主要内容将会围绕着艾瑞城城主竟然无视月光城，悍然出手杀害该国长老吧啦吧啦吧啦，反正接下来的话肯定是各种煽风点火，而月光城呢，肯定不会坐视不管，它会反击，出重拳，狠狠反击您的国家和您的家族，您知道为什么吗？”
不等卡特·霍顿回答，我直接道：“因为舆论，媒体，都倾向于您杀害了我，都倾向于您无视了月光城，如果不能重拳出击，如果不能把您和您的家族打死打残，月光城将颜面无存。”
坦然微笑，我向后一仰，靠在沙发上，语调轻松道：“所以我的生与死，直接关系到两个国家的共存与共衰，直接关系到您家族的存与亡，您是个聪明人，一定已经有了答案，不是吗？”
卡特·霍顿目光闪烁，片刻后，他又笑了：“真是个机灵的小家伙，如果伊娃没有跟他哥哥跑了，我一定召你做我的女婿。”
“即便我恨您？”
“即便你恨我。”
卡特·霍顿神情坦然，他端起茶杯，啜饮一口，道：“爱与恨，不过是相对而言，我相信你恨我，一定有你的理由，我更相信，只要时间足够，我有能力把你的恨，转变为亲情。”
“我相信”我点点头：“但很遗憾，我并没有那么多时间与您相处。”
卡特·霍顿鬼魅的一笑，道：“我可以给你制造时间，就像老公爵给你爷爷制造共处时间一样。”
“拘禁我？”我摇摇头，笑道：“这你怕是没机会得逞。”
“这么自信？”卡特·霍顿端着茶杯，端详我道。
我放下茶杯，继续靠回沙发，惬意道：“就是这么自信。”
卡特·霍顿足足盯了我半分钟，再次大笑道：“罢了，罢了，不逗你了，说正事。”
随即，他的表情如川剧变脸一般瞬变，异常严肃道：“来吧，让我们谈一谈约翰·戴维斯家族的事情吧，你不正是为此事而来的吗。”
“您可真是料事如神，我这边尚未开口，您就已经知道我此行的目的了，佩服，佩服。”
“不要阿谀奉承，我已经听腻了”卡特·霍顿摆摆手，斥退左右，道：“咱们开门见山吧，约翰·戴维斯的家族可以交给你，但要付出等价的代价来交换。”
“您认为什么样的代价算是等价呢？”
“在你看来，约翰·戴维斯的家族值多少？”
“一群米虫，一文不值，也就约翰·戴维斯这个戴罪之人有点价值，最多也不过是十万金币而已。”
“十万金币？哼哼，如果你让他听到这话，信不信他会撕了你。”
“信”我肯定道：“但那只不过是他太过自负的缘故，如果他能认清现实，就会明白，他真正的价值，也就只有十万金币。”
“那你说说他值十万金币的原因，如果你说的在理，我可以考虑以十万金币的价格把他的族人卖给你。”
卡特·霍顿身体前倾，拄着膝盖，一字一顿道。
“当然可以，陛下”稍微清了清嗓子，我道：“我知道约翰·戴维斯曾经赚到过数亿金币的庞大资产，但他给艾瑞城带来的恶名，却不是区区数亿金币就能平息得了的，如果您有闲，可以遣人，又或者微服私访，亲自去问问那些曾在他管辖范围内讨饭吃的商人们，他们对约翰·戴维斯的评价如何，又对艾瑞城的评价如何，我想得到的最真实答案一定很惨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