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教大隋 作者:叹伶仃 内容简介: 后人都说隋炀帝杨广是千古难得一见的昏君,从而为盛唐所代。作为一个穿越者,秦风本想斗斗鸡,溜溜狗,教授几个弟子,让他们努力向上爬,好成为自己的靠山。可谁知弟子竟然是... 第一章穿...穿越了? 作为21世纪物流工程专业的高材生,秦风并不发愁工作。 平平无奇的四年大学生涯之后,秦风成为了华国最大港口,沪市港中一名光荣无比的...仓库管理员。当然,如果你非要叫他一声看仓库的,那也确实没什么不妥之处。 八月的沪市港烈日炎炎,这个天气在外工作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但作为新人,无奈地秦风只能骂骂咧咧地跟在自己的师傅,一位整个沪市港都十分有名的老好人身后,熟悉着他日后的工作。 港口外停泊着几十艘无以伦比的大货船,运输车好像一只只忙碌的工蜂一般,将仓库中堆积如山的货物运送到集装箱中,再由塔吊将这些集装箱运送到船上。 老管理员乐呵呵地向秦风解释道:“小秦,咱这沪市港可是整个华国最大的港口,哪怕比米国的纽约港也丝毫不差,这里面的东西...我说小秦,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秦风确实没听,而是满脸的愕然,手指大海的方向,有些不确定道:“师傅,这东西应该不是货物吧?” 老管理员顺着秦风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望无际的大海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大大的黑点,仿佛传说中的黑洞一般。 更为可怕的是,这个黑洞并不是静止的,而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扩大,并将周围的一切东西全部吞噬。海水、大船、码头,甚至秦风还亲眼看到一只硕大的鲨鱼被吞进了黑洞中去,连一个浪花都没能泛起。 “世界末日?”老管理员不敢置信看着那个黑洞,伸手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好疼,不是做梦,小秦快跑!” 老管理员招呼秦风一声,拔腿飞奔,而那些船上的船员也飞速地向黑洞向反的方向狂奔而来。 “不要走,不要走...” 秦风同样在跑,但隐隐约约间,他仿佛听到有一个飘渺的声音在耳边回荡,这声音不带丝毫的感情,仿佛不是人类所能发出的。 张扬环顾四周,只见大家都在埋头飞奔,好像根本没听到这个声音。 黑洞扩张的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就把整个码头所吞噬,接着就是码头前空地上堆放的集装箱,再然后就是仓库... “师傅,你没事吧?” 秦风看见跑在自己前方的老管理员由于跑得太急被绊倒在地,连忙上前想要把他搀扶起来。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老管理员竟然顺着秦风拉他的力气一把将秦风甩在身后,自己拼命向前跑去。 “小秦,我家里还有老人和儿女,我不能死...” 满面愕然的秦风只听到半句话,便被浓浓的黑暗所吞噬。 ... 开皇年间,大兴城中,原吏部员外郎秦毅今日下葬。 秦毅终年五十二岁,算不上早亡,不过却也不是寿终正寝,而是在数年前被皇帝罢官之后郁郁而终的。 身为家中独子,又是秦毅的老生子,秦风不顾皇帝的忌讳,变卖了家中祖宅和秦毅积攒无数年的家产,才将秦毅风风光光地下葬。 哪怕是在以孝道为首的大隋,秦风的所作所为也完全能够称得上模范,足足在秦毅的灵前跪了整整七日七夜,粒米未尽,只靠着一些清水来维持生命。 只是在被罢官之后,秦毅的性格却变得十分暴躁、易怒,自家亲戚跑了一个干净不说,就连曾经的朋友也都断了联系,这就导致秦毅的葬礼冷冷清清,根本没有几个宾客临门。 就在秦毅下葬之后,全凭着一口气支撑的秦风终于坚持不住,眼前一黑便栽倒在地。 “少爷,少爷你怎么了?” “快派人去请大夫,少爷晕倒了!” 随着秦风的昏倒,下人们乱作一团,只是谁都没有注意到的是,人群中一双闪烁着精光的眸子正在盯着晕倒的秦风若有所思,慌乱上前的他看起来和其他下人没有任何区别,但嘴角时不时露出的笑意却十分的耐人寻味。 ... 秦风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面前古色古香的庭院,有些发懵。 不过在眼中越来越大的一个巴掌却让他产生了一种惊恐的感觉。 “啪!” 一巴掌结结实实打在秦风的脑袋上,让他眼前金星直冒,一屁股就跌坐在了地上。 “小崽子,过来!” 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喝让秦风更加的不明所以,向出声之人望去,只见其四十上下的年纪,没有一点捶捶老朽的感觉,其身长八尺,体型健壮,白面长髯,纵然岁月流逝无情,依旧能看得出来,此人端得是一副好相貌,年轻的时候定当是个帅哥。 可这身古色古香的衣裳是怎么回事? 秦风心里咯噔了一下,这是...穿...穿越了?虽然觉得无比离奇,但是秦风敢断定,这座古意盎然的宅子,还有自己面前这个莫名其妙的男子,在自己的那个时代,即便是大手笔的影视投资,也断然不可能铺设出这么个场面。 没有惊恐和惊吓,作为一个孤儿,秦风从小见惯了各种各样的场面,虽说眼前的事着实让人难以置信,但上一辈子反正也是孤苦无依,来到一个新的时代,似乎并不坏... “啪!” 心中的念头还没放下,又是一巴掌结结实实打在了他的脑袋上。 许是见秦风竟然没有搭理自己,那男子勃然大怒,双手左右开弓,四五记巴掌接连不断落在秦风的脑袋上。 “狗杂种,老爷说的话没听到吗?” 秦风怒了,而且他搞明白了一件事,面前这男子绝对不是自己这一世的父亲或是叔伯,否则断然不会自称老爷。想到这里,秦风怒火中烧,自己虽然刚刚穿越而来,但也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看我这招黑虎掏...下一刻,秦风尴尬了,不知是不是身体太过虚弱的原因,一拳落在那男子的身上,仿佛挠痒痒一般,根本没能造成任何的伤害。 “哎呦,小杂种还长本事了?” 男子脸上挂着浓浓的笑意,缓步来到秦风的身边,轻声道:“少爷伤着没有?你说你也是,痴傻便痴傻,怎得连好歹都分不清了呢?” 话音刚落,男子一脸狰狞地把秦风踹倒在地,喝道:“杂种,还敢不敢?” 秦风心中怒火万丈,可却没有一点办法,这具身体就如同饿了四五天一般没有半分力气,别说还击,现在他能不能自己站起来都是一个问题。 那男子却没有放过秦风的打算,大手再次重重扇在秦风的脑袋上,破口大骂道:“还手啊!狗东西,你父在日要那狗屁的清廉之名,老爷不过跟来求着办事的人收了些许银钱便被打得半死,那死鬼可曾想到今日?” “那死鬼可曾想过,他诺大的家业最后都便宜了老爷?” “不过他也无需着急,用不了多久,老爷就把你这杂种送下去见他,哈哈哈!” 喝骂声不断,男子手上的动作根本没停,直打得他气喘吁吁才有些不情不愿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这期间,秦风没有求饶半句,上一世经历的冷嘲热讽太多,让他养成了宁折不弯的臭脾气,更何况如今情况还没弄明白,贸然有什么动作只怕未必是什么好事。 “少爷!” “魏管家,你在做什么?” 一阵银铃般的喝声传来,那被称为魏管家的男子连忙上前一把拉起秦风,缓缓帮他拍打着身上的尘土,脸上露出令人肉麻的谄媚,半晌才回头笑道:“是婉儿啊,少爷摔倒了,我这不是扶他起来嘛。” 那被唤作婉儿的少女一把从魏管家的手中抢过秦风,小心察看半晌,没发现什么大问题之后才皱着眉头道:“魏管家,少爷这里自有我照顾,便不劳你费心了。” 费心两个字,少女咬得很重,让魏军脸上的颜色颇为精彩。 深吸一口气,魏管家色眯眯地看着少女道:“婉儿,你这又是何必,少爷他...不若你跟了我,我保证让你下半辈子不愁吃穿,也无需再干伺候疯子这等事。” 说着话,魏军伸手向少女摸去,丝毫没将怒火中烧的秦风放在眼中。 “少爷不是疯子!”少女杏眼瞪得滚圆,一把拍掉魏管家伸向自己的大手,搀着秦风喝道:“魏管家,你若是再不走,我可要叫人了!” “我走,我走便是。”魏军摸摸自己的手,似乎是在回味少女肌肤的触感,淫笑道:“婉儿,你再好好考虑考虑,你还小,莫要把大好年华耗费在一个疯子身上,否则真等到人老珠黄,那你就是求着我,我都不见得会收你入门。” “哪个要求你,快滚!” 骂走了魏军,婉儿扶着秦风小心翼翼地朝屋内走去,只是她不曾看到的是,自家少爷已经不见了平日的痴痴傻傻,望着魏管家的背景,双眼中满是森冷的寒芒。 第二章家有恶仆 被小丫头安置在一张床上,秦风有些郁闷,好歹自己也是堂堂七尺男儿,可现在却要靠一个小丫头才能幸免于难,这可真是... 看小丫头熟练到让人心疼的样子,今日这事她定然不是第一次做,那魏管家定然也不是第一次欺负‘自己’,很难想象,她那瘦弱、幼小的身躯是如何一次次将这具身体的主人解救于水火之中。 想到这里,秦风看向婉儿的目光中突然带上了一丝温柔,而心中对那魏管家的愤怒已经到了无以加复的地步。 “少爷,可曾伤到了哪里?我这就去请大夫回来。” 声音很轻、很柔,不见了方才斥责魏管家的泼辣,小心翼翼查看秦风身上淤伤的样子仿佛深怕把他弄痛一般。 小手有些粗糙,想来平日里没少干粗活累活,可就是这么一双手,这么一个丫头始终挡在自己的前面... 婉儿却没想这么多,说完话,她便风风火火地向门外大步而去,想来应该是要找大夫。 “等等...” 婉儿只感觉自己的手被一只虚弱无力的大手抓住,再回头时,只见秦风虽然依旧虚弱,但双目却神采奕奕,哪还有一点憨傻的样子? “少...少爷,你...清醒了?” 婉儿瞪着那双大眼睛楞楞地看着秦风,眼中已是蓄满了泪水。 这小丫头是要哭? 秦风顿时有点手忙脚乱,前世作为一个单身了二十来年的老光棍,他可没有这等经验,如今该如何是好? “那个...你叫婉儿是吧?我没事,用不着请大夫。” “少爷竟然不认得婉儿了?” 豆大的泪珠吧嗒吧嗒滑落,让秦风更加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感觉两只手都不知应该如何摆放。 “婉儿,你莫哭,我只是有些头晕,还有许多事记不得了。” 看着秦风手足无措的样子,小丫头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连连点头道:“老爷保佑,少爷能醒来就好,忘掉的事我来告诉你。” 整整半天之后,秦风听累了,婉儿也说累了,于是便让他自己休息。 躺在床上,秦风摸着自己身上的里衣和脑袋下面硬梆梆的瓷枕,心中的激荡简直难以形容。 这具身体的主人疯疯癫癫一年后,虽然有稀粥和鸡汤掉命,但今天终于还是追随他的父亲而去,便宜了从沪市港穿越而来的秦风。 开皇,这个年号对历史还算不错的秦风来说并不陌生,正是那位一扫胡尘的隋朝开国之君。至于这个大兴城,应该就是大唐的长安。 而且据婉儿说,自己居然年纪轻轻便订婚了,这让上辈子一直单身的秦风乐不可支,虽说不知道那女人长得如何,性格怎么样,总算是不用再继续打光棍了。如果再把婉儿这丫头算上的话...哎呀,咱可是五好青年来着,这种事,不好吧? 心中想着不好,可秦风嘴角那抹淫荡的笑意怎么都挥之不去。 “我是少爷?还是一个父母双亡,无拘无束,没人管教的少爷?” 最开始的那股兴奋劲过去之后,秦风的心头升起一丝阴霾,虽然他已经再三叮嘱婉儿不要将自己清醒的消息透露出去,但他清楚,纸包不住火,更何况自己不可能装一辈子的傻。 那魏军...也就是魏管家,迟早会得知自己清醒的消息,然后...痛下杀手! 这一点,秦风丝毫不怀疑,今天魏军的喝骂秦风听得清清楚楚,虽说言语不祥,但他也明白。自己父母双亡,秦家庄偌大一个庄园,魏军怎么可能不心动? 以往自己痴傻了还好说,可自己清醒过来之后,势必会成为秦家的主人,对他如今的地位造成威胁。 秦风不愿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但对魏军,这个连傻子都能下得去手的家伙,他却不报任何幻想。 想弄死我?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想到这里,秦风的眼中浮现出一抹的厉色,说实话,他不是什么狠辣的角色,上一世作为一个从小被丢弃的孤儿,他一辈子都在忍耐。忍耐别人的冷眼,忍耐旁人的羞辱,可这一世,他想活出一个人样儿来! 至少...不能刚穿越就被人宰了不是? 秦风激动异常,但他忘记了,这具身体的主人可是昏昏沉沉了一年,每日不过靠些鸡汤、稀粥来续命,哪里经得起他如此折腾,眼前一黑,秦风居然又昏了过去。 昏昏沉沉之中,也不知过了多久,秦风只感觉自己掉入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不过这个地方看着有些面熟。 密密麻麻的集装箱鳞次栉比,一个又一个仓库堆积地满满当当,海岸上那硕大的巨轮仿佛史前巨兽一般... “这里居然是沪市港?!” 虽然才刚刚工作了几天,但秦风绝对不会认错,这里的的却却就是自己消失的沪市港。 可是人呢?秦风放眼望去,只见无比庞大的港口上别说人,连一只耗子都没有,四下里死一般的寂静。烈日当空,但秦风却激泠泠打了一个冷战。 随手推开一个仓库,如果没记错的话,这里应该是一个冷库,存放的东西则是... “哈根达斯!” 这种秦风只听过名字,却从来没尝过的贵族冰激凌就这么整整齐齐地摆放在秦风的面前。 秦风随意拆开一箱,拿出一盒,迫不及待地拆开包装舀了一口就放入了嘴中。透心的冰凉让张扬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手中剩下的冰激凌全部掉在了地上。 “好冷啊。”被冻得受不了的秦风连忙跑出了冷库,却发现刚才滚落出来的冰激凌居然没有融化的趋势。他小心翼翼地把冰激凌捡起来放在手心里,可让他惊异的是,半晌过去了,冰激凌拿出来的时候什么样,现在居然还是什么样。 “见鬼!” 惊叹一声,随手将冰激凌丢下,秦风连忙跑向下一个仓库,随手推开一看。 好家伙,满满一仓库辣条。 随着嘴里叼着辣条的秦风连续推开了十多个仓库之后,终于确认,这里确实就是沪市港,而且存放的东西都跟他记忆中的没有两样。 想到这里,秦风拔腿飞奔,向着自己的宿舍飞奔而去。 十分钟之后,秦风跑到了自己的宿舍门口,伸手一推便闯了进去。宿舍不大,空气中弥漫着臭袜子的味道,秦风一阵翻找,发现自己的衣服、生活物品全部都在,甚至宿舍中间的桌子上还摆放着一桶刚刚泡好的泡面,伸手一摸,居然还是烫的。 “这里的时间居然是他喵静止的?” 心情激动的秦风一个不小心便从椅子上摔了下来,吓得他连忙闭上眼睛,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疑惑的秦风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居然又出现在了那个古色古香的房间之中。 “穿越之后产生了幻觉?” 秦风有些不敢置信,如果真是因为穿越而产生幻觉的话,那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史上最悲催的穿越者,没有之一。 “再试一次。” 打定主意的秦风闭上双眼,在脑海中大吼道:“回去!” “居然是真的!”重新站在码头上的秦风打量着四周,就如同一头巡视着自己领地的狮王。 “等等。”惊喜过后的秦风想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沪市港的东西很多,但如果带不出去的话,那又有什么用? 患得患失的秦风立马冲进最近的仓库中拿出了一盒好吃到爆的哈根达斯冰激凌,并在脑海中大喊道:“出去!” 等他张开双眼的时候,果然又回到了原本的房间中,最为重要的是,手中冰冷的触感正在明确告诉他,仓库中的东西可以带出来! 于是迫不及待的秦风立刻又回到了仓库之中,这一次,那冰激凌依然还在手中。 折腾了将近十次之后,秦风确信,只需要一个念头,自己便可以带着东西随意进入那个仓库,方便到不行。 玩累了的秦风平复一下自己激动的情绪,躺在床上冷静思考起来。 自己穿越了,这一点毫无疑问,可别人穿越都是王霸之气四溢,四方英雄争相来投。怎么到了自己这,穿越过来先挨顿打不说,怎么连小命都保不住了呢? 秦风不傻,他看得出来,魏军说那些话的时候绝对是认真的。 他想杀自己! 想到这里,秦风出了一身冷汗。本以为穿越之后能做个无忧无虑的纨绔子弟,没事上街左手牵条狗,右肩落只鹰,身后跟上十几个膀大腰圆的家丁,调戏一下大姑娘、小媳妇,可这理想与现实的差距咋就那么大捏? 不知不觉间,被秦风带出来的哈根达斯已经化成了一滩黏稠的液体,但眼神中时不时散发出骇人寒芒的秦风没有丝毫察觉... 第三章重生之后的第一次考验 休息一天之后,颤颤巍巍的秦风终于能由别人搀扶着下床了。 其实秦风的灵魂并没有任何问题,但这幅身体太虚弱了,不过好在平日里有鸡汤续命,只是有些营养不良,否则的话,秦风非得在床上躺上十天半个月不成。 看着搀扶着自己的小丫头婉儿,秦风心中一阵暗爽,果然是万恶的旧社会,不过这种感觉为什么让人觉得很不错呢? 婉儿没有姓,或者说没人知道她姓什么,她五岁便被卖进了秦府,十二岁的时候秦毅过世,秦府遭遇大变。秦毅病故,秦风疯癫之后,秦府真正做主的变成了魏军,很多对秦毅忠心耿耿的老仆都被魏军找各种理由赶走了。婉儿是个小丫头,没人在意她,而她被卖进来的时候太小,根本不记得自己的家在什么地方,再加上她不想走。所以就留了下来,成为了服侍秦风的唯一一个丫鬟。 而且,若不是婉儿悉心照料的话,可能秦风已经被饿死了。当然,如果魏军发狠的话,婉儿也无能为力,别说保护秦风,连她自己都有可能死于非命。 不过不知魏军是出于什么目的,可能是怕有闲言碎语,也可能是想慢慢蚕食秦府的家业,更可能是觉得秦风已经疯了,他完全可以凭借这个傀儡一直好好当他实际上的秦家家主。不管出于什么目的,秦风疯癫的时候可以完好无损地活下去,但是如今清醒过来之后... 心中有事的秦风并没有看到脚下的路上有一个小坑,一脚便踩了上去。 “少爷,小心!” 感觉到秦风的身体一歪,婉儿连忙尖叫一声,用尽全身力气搀扶着秦风。 婉儿年纪还小,但不知是不是常年独力伺候秦风的缘故,力气却很大,一下就扶住了瘦弱的秦风。 秦风心有余悸地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扶着一棵柳树站定。再看婉儿时,只见她稚嫩的脸上满是担忧,细密的汗珠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滑落,竟有一番别样的美感。 时值初夏,天气略微有些炎热,属于秦风的五百亩土地上,不分男女全部都是辛勤的劳作,而无人看管的儿女们则在田垄边上自由自在的玩耍。 柳树很粗,看上去至少有几十年的树龄,将射向秦风的烈日遮蔽,偶尔有一阵清风拂过。 深吸一口空气,无比的清新,秦风发现自己有些爱上这种感觉了,如果没有魏军那个惹人厌的家伙,那这里的日子完全可以说上一句完美。 斟酌了一下措辞,秦风试探地问道:“婉儿,你觉得...魏管家怎么样?” “他不是个好人。”婉儿眉头微微皱起,看着让人有些心疼。如果放在前世的话,像她这么大的丫头应该还在无忧无虑的上学,可婉儿却显得有些成熟,天知道在秦风疯癫这一年中她经历过什么。 “如果我把他赶走的话...会怎么样?” “少爷是秦家的主人,秦家的事自然是少爷说了算。” 看着单纯的婉儿,秦风一阵苦笑,虽然还不清楚这个时代的规则,但他隐隐约约觉得事情应该没这么简单。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够魏军把不投靠他的人全部排挤走,若是秦风贸然开口赶走魏军的话,只怕很难达成目的不说,还有可能打草惊蛇,引起魏军的注意。 “婉儿,那些被魏军赶走的人,你知道他们去哪了吗?” 婉儿嘟起小嘴想了想,开口道:“婉儿也不知道全部,但是有几个就离秦家庄不远,不过听人说他们的日子不怎么好过呢。” 秦风眼前一亮,觉得有戏,继续问道:“那我如果让他们回来的话,他们会愿意吗?” “肯定啊。”婉儿听了这话之后欢快地像一只小鸟,叽叽喳喳道:“他们都是当年最忠心老爷的人呢,若不是魏管家欺负人,他们怎么会走,少爷如今让他们回来,他们一定会感念少爷的恩德。” “那这样。”秦风压低声音道:“你悄悄从后门溜出去,让他们从后门悄悄到我的书房来,注意不要让人看到,尤其是不要让魏军和他的手下看到,能不能做到?” 婉儿虽然不知道秦风想干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迈开两条初具规模的长腿往后门去了。秦风所住的地方是秦府的后院,虽然秦风没有妻妾,后院也没有什么女眷,但按照规矩,没有允许的话,哪怕魏军是秦府的管家也不好随便进来,神不知鬼不觉地带一些人进来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 十日之后,刚刚从府外归来的魏军步履匆匆的向内快走几步,入夏之后的天气越来越热了,他恨不得一步就迈进屋内,喝一碗避暑解渴的绿豆汤。 不想门口的一名家丁拦住他道:“魏管家,少爷让你回来之后去一趟。” 魏军脚步立刻顿住,皱眉问道:“少爷?” 那家丁点了点头,肯定道:“是少爷。” 魏军不屑地撇撇嘴,迈开步子继续向前行走,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秦风清醒的事已经算不上秘密,或者说当初秦风想的有些简单,在这么一个家中,除非他什么都不做,每天躺在床上躺尸,否则清醒过来的消息不可能瞒过魏军。 不过秦风也耍了一个小聪明,装失忆,不管魏军信不信,他都不敢在自己刚刚清醒过来之后便动手,而这就给了秦风准备的时间。 不管怎么说秦风都是秦府的主人,魏军自然不好怠慢。轻车熟路,没用了一刻钟的时间,魏军便来到了秦风所住的地方。 伸手轻轻敲了几下门,没等里面的人回应,魏军便一把推开房门闯了进去,口中叫道:“少爷,你叫我来...” “呼!” 话还没说完,一根棍影挟裹着风声猛然落下。 “咔嚓!” 棍棒和腿骨碎裂的声音同时响起。 “嗷!” 魏军仿佛受伤的野兽,抱着自己的断腿在地上辗转哀嚎,好不凄惨。 “婉儿别看,回里面去。” 略显稚嫩的声音响起,如果仔细听的话,还能察觉到这声音有些颤抖,想来这声音的主人并不平静。 “是,少爷。” 小丫头怯生生地答应一声,径直跑进了里屋。 “让他安静一点,把门关上。” 埋伏魏军的人也不说话,矮下身子狠狠一拳砸在魏军的腹部,哀嚎声戛然而止,随后关门声传来,屋子里重新陷入一片阴暗之中。 魏军疼痛难忍,额头上的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脸颊迅速滑落,一嘴微黄的牙齿差点被他咬碎。被他抱着的那条腿呈现出诡异的弯折,殷红的血迹缓缓渗出,染红了他那单薄的衣衫。 轻轻的脚步声响起,从阴暗的深处缓缓靠近。 魏军强忍着剧痛,缓缓抬头,一双怨毒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来人,咬牙切齿道:“少爷...为何...要害老奴?” 被魏军那双怨毒的眸子一瞪,秦风吓了一跳,下意识便想转身逃跑,但想到自己的处境,秦风一咬牙让自己镇定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魏军,毫不畏惧地和他对视。 最后,不知是不是做贼心虚,魏军先移开了双眼,不敢再直视秦风。 秦风无声地长出了一口气,他清楚,这第一次交锋,自已赢了。但他没有大意,对于魏军这种人,必须一次就被他打死,否则的话,肯定不会有第二次机会。 “管家在我秦家近二十年,我尊称您一声叔父也不为过,所以您放心,我不会为难您。” 他娘的,一言不发腿就被打断了,这还叫不为难的话,什么是为难? 不过秦风并没有给魏军说话的机会,而是话锋一转,继续道:“不过,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去青楼的钱是哪来的?” 魏军吃了一惊,连腿上的剧痛都忘记了,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惊讶道:“你监视我?” 不过没等秦风回答,他立马恶人先告状一般质问道:“我为你们秦家辛辛苦苦,做牛做马这么多年,哪怕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只不过去青楼消遣一下,少爷便出手如此狠毒,是何道理?” 有了开头,秦风心中的不安去了大半,身体也不再颤抖,脑中的腹稿也全部回忆了起来,侃侃而谈道:“我秦家并不算什么富贵人家,尤其是父亲仙逝,我连城内的祖宅都变卖了,就剩下这么一座庄园,五百亩薄田。你一个管家,家里妻子、儿女俱全,哪来的银钱去青楼消遣?” 魏军梗着脖子,大声辩驳道:“我攒的不行吗?” 秦风微微一笑,掰着指头给魏军算道:“你去一次青楼花了二十两银子,你一个月的月钱分文不动,是五石粟米...算了,我给你算一两银子,比那点粮食只多不少。也就是说,一家老小不吃不喝,一点不用,你攒了一年零八个月就为了去一次青楼消遣?” 魏军脸上升起一丝愕然,但却无言以对。 “而且这不是你第一次去青楼,远的不说,就说我清醒后的这十一天,你一共去了三次青楼,每次的花销不少于十两银子。我就想问问你,你是不是攒了几年的银子,就为了等我清醒之后去青楼消遣?” 第四章杀人 “是不是后悔没有趁我疯癫的时候杀了我?” 望着一脸痛苦、表情呆滞的魏军,秦风缓缓开口问道,但是没等魏军回答,秦风自问自答道:“不要否认,你去青楼吃了什么,喝了什么,点了哪个姑娘作陪,说了什么话,我都清楚。” “你...你...你...” “你什么你!”秦风大喝道:“狼心狗肺的混账玩意儿,我秦家可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这一大家子,除了你之外,还有谁出去寻生活了?出去看看,谁家不是不分男女全在田地里刨食?如此倒还罢了,口口声声为我秦家当牛做马,没有功劳,还有苦劳,你的功劳在哪?苦劳在哪?难道就是贪墨我秦家的家财?” 魏军被这一连串的质问彻底搞懵了,连腿上的巨痛都顾不上,只是吭哧吭哧喘着粗气,仿佛一头劳累过度的老牛。 “若只是贪墨,我最多不过将你赶走罢了。”秦风蹲下身躯,壮着胆子一脚狠狠踩在魏军的手上,使劲碾了两下,咬牙切齿道:“在青楼里,你和你那两个兄弟还在商量什么?彻底把我弄疯,或者杀了我,霸占秦家这五百亩良田,嗯?” 这一下,魏军彻底怕了,若只是贪墨的话,他不过被赶走而已,但谋害家主,秦风哪怕杀了他都不会有人来管。 秦风重新站起身躯,一双眸子目光灼灼地盯着魏军,嘴角扯出一丝冷笑,问道:“魏管家,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呢?” 到现在为止,秦风的胆子依旧算不上大,可他明白,不吃人就只能被人吃掉,尤其是在摆明翻脸之后,再留着魏军只会给自己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魏军清楚地从秦风的话语中感到一丝冰冷的杀气,顾不上早已麻木的左腿,他一翻身跪倒在地上,不住叩头道:“老奴有罪,老奴不该,还请少爷宽宏大量,饶我一命!” “饶你一命?”秦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直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他才止住笑声,一脸冷峻道:“如今还算是乱世,我若饶你一命,别人有样学样该如何?外人该怎么看?是不是觉得我这个秦家家主软弱可欺,阿猫阿狗都想上来占点便宜?” 魏军半晌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地狠命叩头,额头上已是一片殷红。 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秦风冷酷道:“拖出去,当着所有人的面,砍了!” 魏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秦风的爹秦毅曾当过北齐的太守,有过统兵的经验,算得上杀伐果断。可秦风出生之后,天下勉强能算得上太平,除了南陈还在苟延残喘之外,天下已经平定。所以秦风并没有经历过征伐,而且还颇为宽厚,可没想到疯癫一次之后竟然变得如此果断。他哪里知道,若是他没准备威胁秦风性命的话,哪怕过分一些,秦风都会忍耐,但如果连小命都保不住,谁还会在意那些礼义道德? 一旁打断魏军左腿的壮汉也有些愣住了,半晌没有动作。 秦风眉头一皱,不悦道:“还在等什么?难不成要我自己动手吗?” 魏军反应了过来,知道今日再没有活命的机会,破口大怒道:“当年老爷宽仁,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却如此恶毒,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活着我都不怕,死了便能吓唬得了我吗?”下定决心之后的秦风也没了畏惧,微微一笑道:“魏管家安心去吧,此事你死便罢,不会祸及家人。” 魏军开口还想说着什么,一只大手已经一把抓住了他的脖颈,把他向外拖去。 魏军仿佛已经认命,仿佛一滩烂泥一般被人拖着向外走去,直到出了门好像才回过神来,嘴里胡言乱语地大吼大叫着什么。 不过很快,天地之间便重新恢复了宁静,只有一声惨叫回荡在空中,久久不息。 秦风强忍着呕吐一把将门关上,而里屋的婉儿也跑了出来,冲进秦风的怀里痛哭起来。 “婉...婉儿,快给少爷拿个痰盂过来。” 婉儿止住了哭声,快步从床底拿出一个痰盂,秦风三步并作两步一把将痰盂揽在怀里吐了一个昏天黑地。 直到感觉肚子里再没有一点东西之后秦风停了下来,有气无力道:“婉儿,你先去忙吧,让我安静一下。” 虽然十分担心秦风,但婉儿还是听话地小步退了出去,等到四下无人,秦风一下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作为一个正常的后世人,秦风别说杀人,连只鸡都没杀过。虽然这次并不是他亲自动手,也没有见到那鲜血淋淋的场面,但杀人的命令毕竟是他下的,那股心里压力终究无法消除。 不知过了过久,沉重的脚步声响起,紧闭的大门被缓缓推开,一个粗犷的身影大步而入。 “少爷,人已经死了,尸体该怎么处理。” 秦风早已从地上爬了起来,除了脸色苍白一些之外,看起来无比的镇定。 说话的汉子年纪大概在三十五岁上下,身长七尺五寸,两只虎目炯炯有神,颔下络腮胡子看起来十分彪悍。此人说话的时候微微躬身,但丝毫没有给人低三下四的感觉,反而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尤其是他的双手和衣襟上还沾着星星点点的鲜血,仿佛刚刚狩猎归来。 此人名叫秦朗,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十一岁的时候便成为了军中的一名斥候,为的只是一口饱饭。后来秦风之父秦毅心生不忍,便让秦朗成为了自己的家丁。 而秦朗对秦毅也是忠心耿耿,所以,他便是第一个被魏军排挤出秦家之人。 不过秦朗并没有远离秦府,这一年来,他始终观察着秦府的一举一动,而魏军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就是他探查出来的。 秦风强装镇定道:“人死为大,我父在日,这魏军也算勤勤恳恳,买副好棺材,命他家人前来收尸吧。” 秦朗硬梆梆地开口道:“少爷,府中还有许多人是魏军的党羽,少爷何不把他们一并拿下?” 秦风斟酌了一下措辞,缓缓开口道:“人数太多,如今但凡能留在秦家之人,都和那魏军或多或少有些关系,都杀了自然不可能,而要是都赶出去,剩下的人也会心寒,人心若是散了,秦府该如何坚持下去?” 稍微停顿一下,秦风继续道:“这一年来,魏军在秦家说是一手遮天也不为过,很多人并没有和其狼狈为奸,但只要不屈从于他就要受到排挤。如今我杀了魏军,足以对一些人形成震慑,若还敢再犯,以后慢慢处置便是。” 秦朗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欣赏之色,他十几岁便从军,能够安然活到现在岂是一个直来直去的莽夫?从前的他一直觉得秦风太过宽厚,没想到疯癫了一次之后竟然变得果决不少,老爷若是泉下有知,也当能瞑目了。 “少爷英明,我这就去办。” 秦朗离去后,秦风松了一口气,这重生之后的第一道难关算是安然度过。伸手摸了摸怀中,那冰冷的触感让他一阵心安,不过,他并没有把这支六四式手枪重新放回仓库之中,而是贴身藏好。 沪市港作为整个华国的第一大海港,自然不可能没有任何的防守力量,秦风只不过拿出了一支威力最小的手枪而已,他曾经在仓库之上试了不下百次,虽然离百发百中还差得远,但这么短的距离,他敢保证秦朗一旦失手,自己有百分之八九十的几率能够干掉魏军。 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他肯定不会去动用这个玩意,声音太大,而且造成的伤口不好解释,若是被有心人发现的话,这个东西完全可能会让他丧命。 好在秦朗武艺高强,而且目前来看忠心耿耿,算是一个可以信赖的家伙。 没有了生命威胁的秦风一身轻松,将杀人的后遗症抛在脑后,开始盘算起自己今后的生活来。 他不是一个胸怀大志的人,最大的理想就是成为一个纨绔子弟,每天斗鸡走狗,调戏调戏大姑娘、小媳妇就是他的终极目标。但是如果他的记忆没错,这个时代的历史也没有改变的话,隋朝只是一个短命的王朝,二世而亡,接下来便是无穷无尽的混战,直到那个英明神武的秦王出现,天下才会重新出现一统。 秦风不想经历一场乱世,那样他的生命将会很没有保障,可大隋能一直安然存在下去吗? 而且秦家如今已经算是没落了,虽然还有五百亩良田,但如果真按他的理想来过活的话,只怕用不了一两年的时间便会彻底残破。 不过秦风还有仓库,那里面有无数的好东西,比如清晰无比的镜子、比如数之不尽的粮食、再比如能救人性命的药物,但凡随便拿出一点来都足够他换取足够挥霍一生的财富。 但他不得不考虑的一个问题是,秦家并没有和这份财富相匹配的实力,而且这个时代的商人地位很低,若是他敢大张旗鼓地兜售仓库里的东西,那只怕有命赚钱,却没命花钱。 想到这里,秦风有一些迷茫,未来的路不好走,既然不想称王称霸,那最好是在乱世来临的时候找一个人来辅佐,但那是几十年之后的事,在这几十年中,他又该如何呢? 或许,可以让乱世不要来临,让大隋延续下去? 就这么办!秦风觉得上辈子自己浑浑噩噩二十余年,这次重生未必不是上天给自己的一个机会。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隋末乱世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死伤的百姓却不少,三十六路反王、七十二路烟尘,无数的百姓丧生于那场动乱之中。更别说盛唐不过延续百余年便迎来了安史之乱,之后的五代十国更是战乱不休。既然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那为何不将乱世扼杀在摇篮之中,拯救无数百姓于水火。 想到这里,秦风觉得自己无比伟大,古之圣人,不过如此! 第五章上门找事 解决了魏军之后的秦风无比惬意,那些被赶走的秦府老人也被重新找了回来,鉴于秦风对这个世界还不熟悉,便重新选了一名叫秦华的管事成为了秦府的管家。 这一日,刚刚洗漱完的秦风来到前院之中,正准备像吝啬的地主老财一样察看一下自己的田地,正在忙碌的秦华便跑了过来,问道:“少爷,想吃点什么,我马上就吩咐厨房做。” “不需要,你去忙吧。” 说实话,秦风如今还有些不大习惯这种地主的生活,虽然从上一辈子起,他就一直梦想成为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二代加纨绔子弟,但如今这一切成为现实的时候,他又有些不太习惯。 至于秦华,作为一个管家,尤其是刚刚接手秦府的管家,不只是秦府内的所有人都归他管,而且田里的事也同样归他,再加上如今秦府所有的事都乱糟糟的,秦风便颇为英明地赶走了想表现一番的管家。 搬了一个小板凳坐在一棵大树的阴影之下,秦风背靠大树,舒服地翘起了二郎腿,看着一旁的小丫头,心中充满恶作剧的念头道:“婉儿。” “奴婢在。”自从秦风下令杀了魏军之后,婉儿对他便十分恭敬,而且这份恭敬中还带着一丝畏惧,让他有一种失去小伙伴的忧伤。 “叫厨房先别做早饭,一会等我过去再说。” 婉儿明显愣了一下,她来秦家的几年时间一直是秦风的丫鬟,可从来没听说过秦风会做饭啊? “婉儿?婉儿?” “是,少爷。” 被秦风惊醒的婉儿立刻羞红了脸,答应一声便小跑着去了厨房,看那样子,就好像受惊的小鹿一般。 秦风笑着摇了摇头,观察一下左右无人后,念头一动,便钻进了仓库中。 看着那些堆积如山的货物,秦风的脸上浮现出满足的笑容,七挑八捡了半天之后,终于找到了整整一仓库的好东西——日本松阪牛肉! 这种牛肉在后世被誉为“肉类中的艺术品”,传说松阪牛都是听着音乐,喝着啤酒长大的,具体真假秦风不清楚,但他知道,凭他上辈子那点微薄的工资,想吃这种天价牛肉根本就是奢望。 秦风看看这个,瞧瞧那个,纠结半晌之后最终挑选了一块足有五六斤重,肥瘦相间,布满着雪花纹路的牛肉,才满足地从仓库中出来。 信步向厨房走去,望了一眼庄子外的田地,秦风一阵满足,这片土地可都是属于我的! 忙忙碌碌的农人们在田垄间忙碌,叽叽喳喳的小孩凑成一团在田垄的外面玩耍,个别淘气的孩子免不了被自己的父母教训一顿,这些景象让秦风不免陶醉其中。 秦家没落了,最直白的体现从厨房中就能看出来,当初秦毅老爷子还在的时候,秦家的厨房中总共有十个大厨,有时还可能忙不过来。但到了现在,秦家的厨房中只剩下了两个人,大厨名叫春娘,还有一个小帮厨,名叫杜平。 春娘生得五大三粗,看起来根本不像一个女人,平日里的作风也像男子一般风风火火,但在看到秦风亲自前来之后,那张圆润的脸庞上顿时满是笑意,双手在那洗得发白的围裙上擦了又擦,颇为拘谨道:“少爷,您想吃点什么,尽管吩咐就是。” 秦风在厨房里转了一圈,发现都是一些时蔬之后,砰地一声将那块松阪牛肉丢在案板之上,吩咐道:“牛肉分成五份,两份送到我这里,一份送到管家那里,一份送给郎叔,还有一份你们自己分了。” “好细腻的肉质,少爷,这看起来不像羊肉,只是不知道是什么肉?” “牛肉...” 话说出来,张扬有些后悔,要知道这个时代牛肉可是违禁品,不是什么人都能吃的,若是... 压低声音,秦风慎重道:“莫要传扬,这是我昔年的朋友送来的。” 春娘却根本没关心这牛肉是哪来的,只是仔细地观察着一下牛肉上的雪花纹路,两只不大的眼睛中满是迷醉的光芒,仿佛看见了梦中情人一般。 “咳...” 虽然有些不想打断春娘,但秦风这些日子只能喝点稀粥的肚子已经咕咕在叫了,否则他也不会在大清早便想吃肉。为了照顾春娘的面子,秦风略微清咳一声,打断了她的欣赏。 春娘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冲秦风笑笑,问道:“少爷,那我立刻便把它加点香料炖了,您看可好?” 说着话,春娘的眼中闪过一丝心疼,这个时代香料可还是珍惜物件,秦家根本就没多少,可如此极品的牛肉,若是不配香料的话又是暴殄天物,让她颇为纠结。 “不,还是拿热油煎一下,我要八分熟。” 秦风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说实话,这是他从上辈子的电视中学来的,至于什么七分熟,八分熟,根本没吃过牛排的他也不知道有什么区别,但这样说足够装逼,这就足够了。 “那个,少爷,八分熟是什么?” 看了一眼疑惑的春娘,秦风一拍脑门,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现在可是隋朝,怎么可能会有人知道八分熟是什么。也就是说,秦风穿越后的第一次装逼宣告失败。 “就是大半熟,不要太老了,但肉里也别要有血丝,要嫩,知道吗?” “明白,少爷您瞧好吧。”春娘和颜悦色地答应一声,回头就大喝道:“杜平,赶快架锅倒油,这么好的牛肉,小心一点,要是把牛肉搞坏了,老娘把你煎了。” 杜平看起来似乎很畏惧彪悍的春娘,不等她说完便立刻行动起来,看起来忙得不亦乐乎。 秦风点了点头,然后对一旁一言不发的婉儿道:“婉儿,跟少爷我回去,一会就能吃好东西了。” “是,少爷。” 婉儿软软糯糯地答应一声,低眉顺眼地跟在秦风的身后,向着内院走去。 回到后院,秦风百无聊赖地等了大概十几分钟,就见满头大汗的杜平伴随着一阵香味像风一般冲了进来。 外焦里嫩的牛肉散发着金黄色的光芒,看着便让人垂涎欲滴。 正准备动手的张扬愣住了,以前在电视上的时候,别人吃牛排都是用刀叉,若是用筷子吃这么大块的牛排,那个画面太美,秦风有点不敢想。 “婉儿,你稍等一下,少爷马上就回来。” 说完秦风也不等婉儿回答,便宛如一阵风一般冲进了我屋子里,然后进入了仓库之中。 半晌之后,满头大汗的张扬终于在一个偏僻的仓库中找到了造型精美的刀叉。 好在仓库里的世界似乎是永远静止的,不管秦风在其中用了多少时间,再出来也不过是片刻而已。 “婉儿,给!” 当那一副闪光的刀叉交到婉儿的手中时,秦风似乎看到婉儿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精光。略微咧嘴一笑,女人果然和巨龙是同一个物种,都喜欢闪亮亮的东西。 秦风也不管到底是该左手用刀还是右手用刀,就这么一手一个切着牛肉便吃。 一块肉下肚,秦风全身都仿佛舒服得呻吟起来,穿越之前的一年时间,不知道这具身体的主人是怎么过的,但穿越这十几天对于秦风这个吃货和肉食主义者根本就是一种煎熬。 看了一眼还站在一旁的婉儿,诧异道:“婉儿,你怎么不吃,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婉儿一脸惶恐道:“少爷,婉儿不敢。” 不敢?秦风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如今可是万恶的旧社会,若是婉儿敢大大咧咧地坐下来和他同一个案子吃饭,只怕秦华第一个就不放过她。 强行扳起一副面孔,秦风严肃道:“这秦家还是不是少爷我说了算?这么好的肉,凉了多可惜,快坐下吃。” “是!” 婉儿轻轻地答应一声,战战兢兢地坐在小板凳上,可至少有四分之三的屁股在凳子之外。 秦风没管那么多,或者说如今他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只顾着跟自己那盘肉使劲。 等秦风吃完的时候,婉儿不过才刚刚吃了两口,心怀不轨的秦风本还想亲自来指导一下婉儿怎么使用刀叉,可没想到不过刚刚学习的婉儿用起刀叉来可比他优雅多了。 婉儿则被这美味的牛肉给引得忘记了一切,眯着一双大大的眼睛仔细品味着肉质的鲜美,根本没发现秦风正在注视着自己。 当最后一块肉下肚之后,婉儿才发现秦风那双眸子正在盯着自己,一张俏脸立刻羞得通红,仿佛一颗熟透了的水蜜桃一般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少...少爷,你这么盯着我干嘛?” “好看啊。” 秦风不假思索的一句调侃让婉儿的脸色更加的红,如果说刚才还和水蜜桃一般的话,现在简直成了猴屁股。 不好意思的婉儿连忙起身,几乎是逃命一般把桌子上的餐具收拾干净,又泡了一杯浓茶给秦风端了上来。 茶不是什么好茶,但好在秦风对这个也没什么研究,在他看来,所有的茶基本都差不多,他除了能分辨出苦和不苦之外,根本尝不出其他味道。 当然,这也可能跟他上辈子根本没喝过好茶有关。 正准备再调侃一下婉儿,却没想到秦华却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少...少爷,出...出事了。” 对于秦华打断自己调侃小丫头的行为,秦风有些不爽,但他清楚,秦华平日里颇为稳重,如果不是出了大事的话,应该不会如此。 “出了何事?且待少爷我去看看。” 第六章阴谋 乡间的土路上一行缟素分外扎眼,伴随着忽高忽低的棺木,宛如一行正在辛勤的准备着过冬食物的蚂蚁一般缓缓向秦家庄移动。 凄厉的哭嚎声伴随着刺耳的哀乐,让人没由来地心情一阵不爽。 秦风从秦家庄出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他那张颇为俊俏的脸庞瞬间晴转多云,然后又多云转阴,最后阴沉的仿佛比寒冬腊月还要冰冷一些。 这三十多人的送葬队伍已经让他猜出了来者是谁。 秦风回头吩咐道:“婉儿,去把朗叔找来,再把家里所有的家丁都找来。” 婉儿看样子被吓得不轻,楞了一会才迈着小碎步跑进了秦家庄内。 秦风就这么负手肃立于秦家庄的大门口,眼中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气。 或许他自己都没发现,自从下令将魏军杀死之后,他变得有些不一样了。比之前更加果决,行事也愈发的直来直去,最重要的是,不把人命当回事了。 大约一刻钟后,出殡的队伍终于来到了秦家庄的门前,棺木砰地一声停在了秦风的身前。 一个刚刚四十出头,全身披麻戴孝的女人趴在棺木上痛哭流涕,那悲痛欲绝的样子给人一种随时可能断气的感觉,倒是从她偶尔露出的侧脸来看,这女人年轻的时候应当是个美人胚子。 再往后是四个抬棺的壮汉,他们身旁则是三个年纪不大的男女,面目有些像那个痛哭的女人,又有些像...魏军?秦风有些不太确定。 他们全部双目通红,跟着那女人嚎哭,时不时瞥向张扬的目光充斥着刻骨的仇恨和怨毒。 剩下的十七八个人则一副青皮的模样,只看样子就知道不是好人。 这些人秦风敢保证自己没见过,肯定不是秦家庄里的人,也不是秦家的庄户,但他们是来干什么的,秦风却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虽然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但秦风脑子转得不慢,不等来人开口,便先声夺人道:“魏军妻李氏,你不在家好好为你男人操办后事,跑到我秦家庄作甚?难不成还想把魏管家的灵堂设在我秦家大堂上?” 李氏掏出一块手帕抹抹眼泪和鼻涕,断断续续地哀怨道:“未...未亡人怎敢冒犯?只是亡夫他在秦家服侍老爷有近十年的时间了,后来...老爷仙去之后,又是亡夫一手操持着秦家的大小事务,可他咋说没就没了,他死得冤啊!” 最后一个冤字李氏拖得又高又长,刺得人耳膜生疼,秦风心中暗想,若是换在后世,这李氏去当个女高音绝对绰绰有余。 心中虽然想着杂七杂八,但秦风反应却不慢,抿了抿嘴唇,开口道:“魏管家死得冤,怪我咯?” 李氏冲过来一把抱住秦风的大腿,不住往地上叩头道:“未亡人怎敢怪少爷,只是亡夫这一死,留下一大家子孤儿寡母,未亡人想要讨个说法。” “说法?”秦风挑了挑眉毛,缓缓开口道:“魏军贪墨,这个说法够吗?” 不等李氏回话,一个手持哭丧棒的少年愤怒地开口道:“我父替秦家当牛做马这么多年,哪怕是拿了一点不该拿的,你小小年纪,怎得出手便如此狠毒?” 秦风面目一冷,喝道:“魏军为我秦家家仆,我身为秦家家主,有证据便可处置,官府都挑不出毛病来,你有意见?而你,身为家仆之子,对家主如此说话,我就算现在杀了你都行,你...信不信?” 一听秦风如此说,李氏急了,她可不想刚没了丈夫,又要失去一个儿子,连忙叩首道:“少爷息怒,吾儿年幼不懂事,少爷莫要与他一般计较。” 说罢,李氏回头对那少年厉喝道:“目无尊卑,还不赶快向少爷赔罪!” 那少年一张脸涨得通红,勉强跪下磕了个头道:“小子不知礼数,还往少爷宽宏大量,莫要与我一般计较。只是我父死得不明不白,还望少爷给个说法。” 说罢,李氏和那少爷叩头不止。 “也罢。”秦风不露痕迹地退后一步,把自己的大腿从李氏的怀中抽了出来,道:“我若再与你计较,难免被人说是仗势欺人。” “既然你们要说法,那我便给你们一个说法。魏军贪墨的可不是一点点,之前的事我也不跟你们细算,且就算一个月的时间。区区一个月,三十天,魏军一共去了三次青楼,花销大概在五十两白银上下。我大隋虽说最近几年风调雨顺,粮价不高,但普通的三口之家,一辈子也未必见过一次白银,一年所需用度最多不到十两白银。” “也就是说。”秦风加重语气道:“你的男人,你们的父亲,一个月去青楼的花销就足够一家人用个五年!这还只是区区一个月的时间,那自从我父先去到现在呢?又有多少?这是一点吗?!” 在场众人顿时被吓住了,来看热闹的基本都是附近的庄户,活这么大基本都没见过银子长什么样。而魏军不过一个月便耗费了一家五年的花销,这可真是... 不过还有没被吓住的,魏军如此做派,李氏又怎么可能一无所知? 李氏和那几个抬棺壮汉交换一个眼神,立刻伏在棺木上嚎哭道:“当家的,你冤啊!你为秦家当牛做马,每日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平白无故死了也就罢了,还要被安上一个贪墨的名声...当家的,你爬起来看看啊,你让我们这些人今后还怎么有脸活下去,我们跟你一起走,一了百了可好?” 嚎哭了一阵,李氏见秦风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的表演,立马扑到秦风的脚边,继续哭嚎道:“少爷,亡夫那人最是胆小,他哪怕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万万不可能贪墨如此多银子。而且他那人最是洁身自好,怎会去青楼那腌臜地界,你可不能乱说啊!” 不等秦风答话,秦朗率领着秦家的家丁已经冲了出来。 秦朗一见这个情况,上前一脚把李氏踹开,喝道:“敢来秦家庄撒泼,不要命了?” 那李氏见状却更加来劲了,在泥土中滚了两圈,弄得一身缟素肮脏不堪,也不站起来,就这么趴在地上匍匐到近前,伸手拉着一个眼熟护院的裤脚,哭嚎道:“王家二郎,我那当家的在日素来与你交好,你倒是说句公道话啊!亡夫是秦家的家仆不假,但也不容人这么糟践,这么大的屎盆子怎能就这么扣在他的头上,不然他死了都合不上双眼啊!” 王二郎立刻傻眼了,公道话?你家那口子平日里什么样,你不清楚?让我他娘的说什么公道话? 那些紧跟在最后的青皮们顿时聒噪起来。 “看见没有,大家伙看见没有,如此薄情寡义的主家,你们还要为他卖命?” “就是,魏管家平日里与人和善,十里八乡的谁不清楚,怎么可能干出贪墨主家钱财这等事来,而且还是那么大的数目!”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娃就在这里胡言乱语,说不定他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被魏管家撞见,这才杀人灭口,最后又随便给魏管家安了一个罪名,他们这些官宦子弟最是龌龊,这事一点都不稀奇。”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一时间秦家庄的大门口顿时热闹起来。 秦风看得清楚,鼓动叫嚣的基本都是那十几个青皮,来看热闹的庄户虽然也惊疑不定,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人出声。但秦风清楚三人成虎的道理,而百姓的从众心理又十分严重,在加上同情弱者的天性使然,若是任由这些青皮无赖叫嚣下去,就算庄户们嘴上不说,心中也难免会有一些想法。 只是还不等秦风说话,一个抬棺的壮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轻轻踢了一脚那个最先顶撞秦风的青年,这青年立刻爬起来高举哭丧棒大吼道:“还我父亲清白!” 这一下就如同捅了马蜂窝一般,出殡的三四十人就如同事先演练了无数次一般,齐声大吼道:“还魏管家(我父亲)一个清白!” 四个壮汉一看这情况,立刻对那些青皮的领头之人使了一个眼色,这些青皮立刻躁动起来,拿着不知从哪里寻来的木棍、锄头,眼看着有冲击秦家庄的架势。 家丁们都看着秦风,就连秦朗都有些手足无措,他到不是忌惮这伙青皮,凭他的本事,收拾这伙青皮最多用不了一刻钟的时间。但若是就这么开干的话,那可就真遂了李氏等人的意,跳进黄河也别想说清了。 至于家丁们,秦家庄就这么大的地,魏军平日里是个什么情况谁又能不清楚,但他们还是难以避免的受到了李氏等人话的影响,毕竟同情弱者是人的天性,而李氏等人正好摆出了一副受尽欺辱的弱者模样。 一时之间,一场动乱好像已经在所难免,而所有人的目光也全部集中在了秦风的身上。不管是别有用心,还是不知所措的人全部都在等秦风表态,能够决定秦家名望大损,庄户离心离德,还是一举扭转颓势的重担全部压在了秦风那略显稚嫩的肩膀上。 第七章力挽狂澜 此时此刻,秦风很想开口骂人。 魏军本来就是秦家的家仆,可是有卖身契的,不管他偷没偷东西,秦风作为秦家的家主,想杀就杀,哪怕大隋律也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但是他不能这么说,否则不只是魏军的家人不肯善罢甘休,就连秦家的这些庄户也会寒心,觉得秦风刻薄寡恩。 心中酝酿了一下情绪,秦风装出一脸悲愤,大声控诉道:“莫以为我年少便想讹诈于我!如今天下虽然风调雨顺,但却还没有一统,乱世当用重典,依大隋律,偷盗一贯者,发配;偷盗五贯者,斩首;偷盗十贯以上者,腰斩,全家发配!之前的暂缺不说,这一个月里,魏军偷盗五十两银子,也就是五十贯钱,我却给他留了体面,不曾公布他的罪责不说,还没有将你们一家拿下,更不曾索回被盗财物,还置办了棺木允许你们敛尸下葬,绝对算得上宽宏大量。” “可你们却丝毫不知感恩,仍然敢上门生事,不知你们所安何心?是不是以为我父仙逝,我还年幼,便任由你们拿捏?” 听着秦风满含悲愤的话语,所有的家丁立刻坚定了立场,就连握着棍棒的双手都不由用力了三分。 因为秦风这么做已经算是非常的大度,要知道秦家目前的情况已经算是落魄了,当年秦毅当官的时候又是以清廉著称,不然秦风也不会得卖了城内的祖宅才能好好安葬秦毅。 就算如此,秦风也只是诛杀了魏军一人而已。要是换成别的人家,要么杀了你全家泄愤,要么你家男的为奴,女的为娼,不把债还完根本不可能罢休。 可秦风没有,这妥妥的是宽宏大量,看在魏军近十年的情分上,没有下重手。你们还如此不知好歹,上门闹事,咱们可不能让少爷吃亏。 想到这里,众人对李氏那点同情立刻烟消云散,甚至本来围在附近看热闹的庄户们都凑了过来,颇为一副同仇敌忾的样子。 能一举扭转颓势,秦风对自己的表现还算满意,马上乘胜追击道:“这里是秦家庄,先父生前为五品吏部员外郎,你们不过一群家仆,联络一些青皮无赖就敢上门生事?” 说到这里,秦风踏前一步,厉喝道:“但凡官宦人家,大都讲究一个脸面,家中的丑事不愿让官府来抽手,尤其是这等小事,若是闹了出去,难免让人笑话。但既然你们如此逼迫,那我也没什么可遮掩的!” 秦风快步走到魏军的棺木旁,伸手重重一拍棺材板,大喝道:“这丧事你们也别办了,朗叔,你这便陪我去一趟京兆尹衙门,找京兆尹做主,就凭这五十两银子,我也不让你们发配,只求让你们一家在地下团圆,好让魏军一路上不孤单!” 秦朗踏前一步,大声应诺道:“是,少主稍等,我这就去套车。” 说罢,秦朗径直朝秦家庄内去了,看那方向,这是准备去赶秦家唯一的那辆驴车。 李氏见秦风来真的了,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仿佛在脑海中已经想到了他们悲惨的下场,连忙扑倒在秦风的脚边,哭嚎道:“少爷...少爷饶命...愚妇一时被猪油蒙了心...竟然做出此等...还望少爷饶我一家性命...” 秦风并不搭理李氏,重新渡步回到秦家庄大门之前站定,时不时还往庄内望上一眼,似乎是在等秦朗回来。 李氏狼狈地跟了过来,一见秦风这个样子,回头指着那四个抬棺大汉道:“少爷,是他们,是这些天杀的指使我这么干的,是他们逼我的,还说...” 事情到了现在,已经真相大白,孰是孰非众人心中都已经很清楚了。 那四名大汉见势不妙,便想撒腿逃跑,而那些青皮无赖或许没什么本事,但察言观色的本事却炉火纯青,早在形势刚刚逆转的时候便跑了个一干二净。 “跑吧,魏军的四个兄弟,莫非以为我不认识你们?今天你们跑得出这秦家庄,明日我就会请京兆尹衙门的衙役一个个上门拜访,看你们还能不能逃掉。” 四个大汉脸色难看地停住脚步,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额头上的冷汗滚滚而落,全身的衣衫都被打湿了。 至于魏军的那些子女,早已跪了一地,刚才的义愤填膺全部消散于无形,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惶恐。 就在此时,秦朗已经赶着那辆破旧的驴车来到了大门之前,对秦风道:“少爷,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出发吧。” 秦风微微摇了摇头,道:“魏军的四个兄弟,当初魏军活着的时候便与你们商议,想要暗害于我,好彻底霸占我秦家的家产,可对?如今魏军身死,你等以为行事严密,便想蛊惑李氏来我秦家讹诈一笔,可对?” 见四人打算狡辩,秦风冷笑道:“你等也不必否认,我可以让人去寻鹰扬卫,希望到了他们的手里,你们还能硬气起来。” 四人扑通一声,齐齐跪倒在地,大声哀嚎道:“少爷饶命!” 秦风眉头一皱,“你们不是我秦家家仆,别叫我少爷,魏军遗孀和子女我可既往不咎,毕竟魏管家在我秦家十余年,你们无情,我却不能无义。” 一众庄户纷纷称赞道:“少爷宽宏大量,老爷后继有人。” 李氏送了一口气,连忙叩头道:“多谢少爷,多谢少爷。” 秦风缓缓渡步道那四名大汉身前,厉声道:“但不包括你们,魏军人死账消,多余的我不想清算,但你们非我秦家家仆,对我秦家也无任何情分可言,若是绕过你们,他人有样学样该如何?” 说罢,秦风转身道:“朗叔,送他们去见官!” “是,少爷。” 秦朗应诺一声,率领这家丁就扭送着这四人往大兴城中而去,而围观的众人也全部散去。 婉儿则被秦风的这番运动给惊呆了,直到秦风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才回过神来。 “怎么样?少爷我是不是威武睿智,王霸之气四溢,一众宵小臣服?” 看着秦风得意洋洋的样子,婉儿捂着小嘴偷笑了一下,这才道:“少爷,这话可不能乱说,若是被那鹰扬卫听到,可是遭殃的。” 秦风楞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古代可不是言论自由的后世,什么话都能说出口,在这个时代要是犯了忌讳,轻则流放,重则斩首,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悻悻地点了点头,秦风无奈道:“知道啦,走,我们回去。” 等到了晚上,秦风提出想要沐浴,重生十几天,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一直也没能痛痛快快地洗个澡,这让上一世几乎每天都要洗澡的秦风十分难受,如今解决了家中的恶仆,又不露痕迹地化解了一次危急,还收拢了人心,这让他十分快意之余,感觉身上无比的难受。 可等热水烧好之后,秦风傻眼了,婉儿竟然一点没有要回避的意思,反而拿着一块毛巾等在旁边,眨着疑惑的大眼睛,问秦风道:“少爷,脱衣服啊,一会儿水要凉了,你身体刚好,受不得凉。” 秦风一张脸涨得通红,全然没有了白天那意气风发的样子,扭扭捏捏道:“婉儿,你出去吧,我自己能行。” 话音刚落,婉儿那双大眼睛立刻蒙上了一层水雾,带着哭音道:“少爷是不是不要婉儿了?” 秦风最见不得女人哭,立刻解释道:“怎么会呢,只是这男女授受不亲,你在这里,少爷有些...那个。” “男女什么不亲?”婉儿得知秦风不是不要自己,止住了啜泣,疑惑道:“以前也都是婉儿服侍少爷的呀。” 什么?秦风愣住了,心中不由想到,这身体的原主人真不是一个东西,这么小的小女孩,怎么能...简直就是禽兽。可如今的情况却让他有些麻爪,上一世他是个木头,根本没有这样的经验,而且婉儿还这么小,他之前根本就没往那边想,可现在脑海中浮现的词只有一个,那就是通房丫鬟。 果然是万恶的旧社会,这么小的小丫头就成了通房丫鬟。 婉儿却以为秦风默认了,便走上前来为他脱衣服。 秦风被吓了一跳,仿佛触电一般向后跳了一步,躲开婉儿柔若无骨的小手,在她疑惑不解的目光注视下咧开嘴尴尬地笑了笑,道:“我自己来,自己来。” 婉儿却好像根本没有不好意思的情绪,眨巴着大眼睛一直盯着秦风。 秦风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尴尬道:“婉儿,你能不能先...转过去?” 婉儿轻笑一声,但还是听话地转了过去。 秦风悉悉索索地拖了衣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跳进了浴桶之中,这才长出了一口气,道:“婉儿,我自己来就行,你...” 话只说到一半,秦风就被婉儿那双重新蒙上水雾的大眼睛给盯地说不下去了,只得无奈道:“那你就留下来吧。” 婉儿立刻变得高兴起来,欢快道:“少爷,我来帮你擦背吧。” 不等秦风答应,婉儿便自顾自地拿着毛巾给他擦起背来,感受到秦风那绷紧的背部肌肉,轻声道:“少爷,放松一些。” 秦风一咬牙,不就是擦个背吗?有什么大不了的,身体便放松了下来,一脸惬意地享受着婉儿的服务。 万恶的旧社会,休想腐蚀我新世纪五有青年的良好品质! 可为什么感觉还不错呢? 第八章客人 一觉醒来的秦风感觉身上有些沉重,睁开眼一看,只见一张熟悉的面孔正趴在自己的身上。 “婉儿?” 拍了拍有些沉重脑袋,昨天晚上的旖旎又重现出现在了脑海之中。 洗过澡之后的秦风便上床睡觉,而婉儿这个小丫头竟然一声不响脱了个光溜溜爬进了他的被子之中。而且秦风一说让她自己睡,她便泪眼朦胧,无奈之下的秦风只得答应将她下来。 可惜的是婉儿太小了,哪怕秦风再禽兽也没办法对这么小的小女孩下手,所以,无奈之下的张扬辗转反侧到很晚才睡着。 “少爷,还早啦,再睡一会。” 婉儿说着话还不忘扭动一下自己的身躯,这让秦风的小兄弟差点炸裂开来。 伸手在婉儿娇嫩地臀瓣上拍了一巴掌,秦风大声道:“快起床。” 婉儿娇嗔地看了张扬一眼,一只手揉着自己的小臀瓣,一只手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爬了起来,不过起床的动作不小,不可避免地碰到了一些敏感的地方,让秦风差点化身成为一只饿狼,不管不顾地扑上去。 仿佛经历了一场战争的秦风艰难起床之后,笨手笨脚地穿上衣服,又咕咚咕咚地灌了一大壶冷水,这才让某些令人颇为尴尬的地方平复下来。 洗漱完毕,吃过早饭之后,婉儿拿着秦风换下来的脏衣服就去了河边,秦风饶有兴致的跟着后边,仿佛一个什么都没见过的土包子一般,看着什么都新奇。 婉儿却颇有熟练把衣服放在小河浅滩上的鹅卵石上,把衣服浸湿之后就拿出一个棒槌使劲敲打起来。 至于衣领和衣袖等地方,婉儿则拿出了一个形状仿佛像豆角一般,却大了许多的东西,在衣领和衣袖等地方轻轻擦了擦,然后马上宝贝地把那东西放好,这才使劲揉搓起来。 秦风颇感兴趣地问道:“婉儿,那是什么东西?” “皂角啊。”婉儿颇为心疼道:“这东西好贵呢,听说只有南陈那边才有,咱们家也只有少爷的衣服才能用。” 秦风看着婉儿那么费力地揉搓才起了一点泡沫,摇头道:“以后不用这个了。” 婉儿诧异地看了秦风一眼道:“少爷觉得太奢侈了?也是,不用皂角婉儿也能把衣服洗干净。” “不。”秦风有些耍宝道:“明天少爷给你一个好东西,比这什么皂角好用多了。” 秦风有些不确定,不过沪市港那么多的仓库,肥皂、洗衣粉之类的东西总该有吧? “那是什么?”婉儿瞪着一双疑惑的大眼睛,对着秦风眨呀眨呀的。 “还有...”婉儿好像想起了什么,继续问道:“少爷,昨天的牛肉是哪里来的,还有没有?” 秦风愣了一下,这确实是个严重的问题,仓库里的东西拿出来简单,可要是解释不好的话,乐子可就大了,搞不好鹰扬卫都会来请他喝茶。 略微在心中沉吟片刻,秦风开口道:“婉儿,你知道西域吗?” “知道啊,听说那种葡萄酒就是西域的东西,价值千金呢,不知道是不是特别好喝。” 大兴城,也就是长安城,作为丝绸之路的起点,生活在这里的人或多或少都听说过西域的消息,甚至很多人都亲眼见过从西域来的胡人。 秦风点了点头,道:“没错,少爷有一个经常去西域的朋友,这些东西都是西域的土产,不算珍贵,但咱们大隋没有,他前两天听说你家少爷清醒过来,特意送给你家少爷的。” 这个借口临时用来骗骗婉儿还可以,但却经不起推敲,看来得找一个合适的理由才好。 秦风有些不放心叮嘱婉儿道:“如果有人问你,你就说是我的朋友送来的,知道没有?” 婉儿呆呆萌萌地点了点头,显然有些不明白秦风为何对此事这么紧张。 “少爷,少爷!” 秦华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略带埋怨道:“我的少爷唉,你怎么在这,我在庄子里找你半天了。” “找我?”秦风伸手指了指自己,问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说罢,秦风转过头看向婉儿,婉儿赶紧摇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有什么事。 秦华喘了两口粗气,道:“少爷,刘家来人了。” “刘家?”秦风更加不解了,“哪个刘家?” 秦华一拍脑袋,“我倒是忘了,少爷不记得之前的事了,婉儿,你给少爷讲讲。” 婉儿起身凑到秦风的身边,有些不情不愿地小声在他耳边嘀咕起来。 秦风听了半晌,总算是明白过来,之前婉儿就曾经对自己说过,他那死鬼老爹在很早以前就给他定了一个娃娃亲,而那女方,正是如今登门的这个刘家。 秦风迟疑了一下,问道:“可知刘家来人何意?” 秦华一脸为难道:“少爷,老奴不过一介奴仆,此等大事老奴怎敢询问?” “也罢。”秦风犹豫片刻道:“既然人都来了,那我们就去看看。” 等到秦风感到秦家庄大堂的时候才发现,这刘家来人居然是个女人,秦风有些尴尬,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到是那女人颇为热络道:“这位公子风度翩翩,想必就是秦家少主了吧?” 秦风连道不敢,转头看向管家秦华,眼中满是询问之意。 秦华凑到秦风耳边低声道:“少爷,这位是刘家长房的正妻。” “不知是嫂...嫂嫂当面,秦风失礼了,不知嫂嫂此来所为何事?” 虽然不情不愿,但秦风还是叫了嫂嫂,不管他愿不愿意,这门亲事是他老子秦毅定下来的,若是他随便反悔的话,只怕一个不孝的名头明天就得落在他头上。 可那女人一听秦风的称呼脸色顿时冷了下来,不咸不淡道:“嫂嫂的称呼不敢当,伯父仙逝,听闻秦少爷变卖了城中的祖宅才将伯父安葬,不知这生活可有困难?” 秦风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他虽然穿越的时间不长,但却不傻。刘家在自己浑浑噩噩这一年里一直不闻不问,自己一清醒就赶着过来,一开口还就是这种问题,只怕不怀好意。 秦风微微一笑道:“大嫂多虑了,秦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人家,但好在日子还能过下去,大嫂远来,有事不妨直说就是。” 女人尴尬地一笑,仿佛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开口道:“当年伯父在日曾和公公为秦少爷和我家二妹定了婚事,当时只不过两家大人戏言而已,秦公子不必放在心上,此事就此作罢如何?” 一时之间,秦风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不谈他喜不喜欢那个刘家之女,但这种被人上门退婚的感觉,就和被人当面打了一个巴掌一般,若是传扬出去,他这个秦家少爷还要不要做人了? 秦华同样一脸怒色,差一点就要开口喝骂了。 倒是那女人带来的下人一脸讥讽地看着秦风,心中都不自觉地想道:秦毅还活着的时候,秦家倒还勉强能看,把庶出的二小姐嫁给你也没什么,但秦毅一死,秦家已经彻底破败了,你秦风无官职在身,能不能保住这五百亩薄田都不好说,又有什么脸面来高攀我刘家? 那女人话已出口,也没了顾忌,径直道:“此事是我刘家对不起秦少爷,所以事后刘家愿意赔偿秦家五百两银子,如何?” 好大的手笔,这是在场众人一致的想法,不过想想刘家的身份,这五百两银子就又算不得什么了。 秦风强忍怒气,开口问道:“此事,刘伯父可知晓?” 那女人愣了一下,心中有些不快,这秦风刚见的时候还觉得不错,怎么是个死缠烂打的人,难道他不清楚两家之间的差距吗?哪怕是刘家的庶女,也不是你这个落魄的秦家所能高攀的。 但秦风却丝毫没有这个觉悟,继续问道:“此事,刘家小姐可曾知晓?” 那女人恶感更深,硬梆梆地开口道:“公公远在甘州为官,如何能亲自过问此事?俗话说长兄如父,公公不在,二妹的婚事自然是由长兄来做主。” 秦风冷笑一声,道:“刘伯父不知晓你等便如此做派,不怕刘伯父回来发怒吗?” “你...”那女人被气得脸色铁青,也不想再跟秦风虚与委蛇,直接把话挑明道:“秦公子可是觉得五百两不够?那我可以做主,再加五百两,一千两请秦公子解除婚约,不知可够?” 说罢,那女子继续趾高气昂道:“秦公子还是见好就收比较好,秦家如今的样子,支撑下去可不容易,一千两银子足够秦公子安然无恙地度过这辈子,而且若是日后有事的话,刘家感念在这份情义上,也能出手帮衬一二,不知秦公子以为如何?” “若要解除婚约,也不是不可以。”秦风看着那女子脸上闪过的得意,冷笑道:“我现在便能写下一纸休书,至于刘家的臭钱,我分文不要,我只问你,这休书,你可敢要?” “你...”那女人勃然大怒,尖声道:“不识好歹,这事不会就这么算了,年轻气盛,小心秦家毁在你手里!” “我秦家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操心,华叔,送客!” 秦风被如此羞辱,秦华心中同样怒火万丈,只是他是下人,不好开口,如今秦风发话,他立刻硬梆梆道:“请吧!” “等着瞧!” 那女人留下一句狠话,气冲冲率人走了。 第九章刚烈的少女 被退婚的事,秦风并没有放在心上,虽然当时觉得屈辱,但过后也就忘了。说到底,秦风的心里还是后世自由恋爱那一套,对于万恶旧社会的包办婚姻,能推掉自然是极好的。 成亲的事不急,实在不行,不是还有婉儿这丫头吗? 第二日起床的秦风就跟个没事人一般,洗漱之后就开始绕着院子跑圈。和成亲相比,秦风更在意的是自己的身体,这具身体之前便算不上强壮,后来又有一年疯疯癫癫,只能以鸡汤续命,已经虚弱到了一定的程度,若是再不锻炼的话,秦风真的会担心自己成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等到秦华给秦风来请安的时候,就看到婉儿在报数,秦风正在跑圈的奇特场景。 “第六圈,少爷你快一点,不是跑步吗,你怎么比走路还慢。” 婉儿还算克制,并没有手舞足蹈,但那双大眼睛里的笑意却怎么都藏不住。 “怎么跟少爷说话呢?” 秦华面色一沉,幸好秦家不是什么百年大家族,若是换成什么五姓七大家,就凭刚才这句话,打死婉儿都不过分。 秦华做了多年的管事,虽说才刚刚当上管家不久,但对于管理下人却不陌生,身上自有一股子威严在。 “秦管家。” 看得出来,婉儿对秦华颇为畏惧,连忙福身一礼,两只大眼睛四处乱瞄,根本不敢直视秦华。 秦风则顺势停了下来,两肺就像一台破旧的风车一般,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 “你别说...婉儿,是我...让她给我计数的。” 秦华也无心跟婉儿计较,上前搀住秦风道:“我的少爷哎,您这是在干什么?您才刚刚清醒没多久,身子虚得很,若是有个万一,让老奴怎么有脸去见老爷?要不我还是去城里找个郎中给您瞧瞧,再买点老山参给您补补。刚才我叫厨下杀了只老母鸡给您炖汤,您一会趁热喝了,凉了可要拉肚子。” 秦风缓了半天,终于不再大喘气,略微摆了摆手道:“找什么郎中,我的身体一点事都没有,就是疯癫的这一年导致身体有些虚,所以我这不是在锻炼嘛。” “锻炼?”秦华沉思片刻才明白过来秦风的意思,开口道:“少爷,您要是想强身健体,那把秦朗叫来教您个一招半式的,这绕着院子跑有什么用?” 秦风正想给秦华普及一下后世的健身理论,但想了一想,只怕秦华也听不懂,只得道:“什么事都讲究一个循序渐进,我要是跑两步都喘的话,又怎么跟朗叔练武,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见秦华还要再说,秦风立刻转移话题道:“不是炖了鸡汤吗?正好我饿了,快拿过来吧。” “少爷稍等,我这就去催催。” 说完,秦华风风火火地去了。 秦风接过婉儿手里的毛巾,痛痛快快地擦了一把脸,调侃婉儿道:“怎么样,被秦管家训了吧?” “哼。”婉儿嘟起小嘴,娇嗔一声,道:“还不是少爷害的。” “哈哈哈...” 秦风还没笑了两声,就见秦华居然又跑了回来,看那样子,仿佛身后有无数恶狼正在撵他一般。 “华叔,你这是怎么了?偷喝鸡汤被春娘撵了?” 秦华苦笑一声,道:“少爷,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这句话直接把秦风说楞了,不解道:“什么时候了,有什么急事吗?” “刘家小娘子来了!” 秦风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问题:“她来干什么,退婚?” “不...不是。”秦华喘了两口粗气,换上一副怪异的表情,继续道:“刘家小娘子说她和家里闹翻了,从此之后,她和刘家没有半点瓜葛,此来是为了信守承诺的。” “什么?”秦风瞪大了双眼,转头望向婉儿道:“婉儿,你掐自己一下。” “哎呦...” 婉儿一脸呆萌地掐了自己一下,疼得直咧嘴,“少爷,你让我掐自己干嘛?” “会疼,说明不是做梦。”秦风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问道:“华叔,你确定你没听错?” “肯定没有。”秦华一脸肯定道:“刘家小娘子还穿着一身素服,说是为老爷守孝。” 这下秦风真的震惊了,隋唐胡风盛行,果然名不虚传,居然连一个女子都如此...如此... 秦风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个准确的词来形容这种行为,只能说是傻得可爱,只是为了父亲的一句承诺便不惜与兄嫂决裂,这还真是... “人现在在哪?” “老奴把小娘子带到了大堂,少爷要不要去见上一面?” 不管怎么说,远来是客,虽说不知道最后结果如何,总得见上一面再说。 “走,随我去看看。” 作为一个情场菜鸟,秦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做出这个决定,不过一想到要见的人是自己的未婚妻,秦风的心情还有些小激动。 “对了。”在向大堂走的路上,秦风突然问道:“这刘家小娘子的闺名是什么?” 秦华楞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连忙道:“刘家小娘子闺名婉婷,是家中庶出的二女,其余的,老奴也知晓的不多。” 秦风点了点头,示意明了,可走到大堂门口的时候,他有些麻爪,这该怎么开口才好? 一旁的婉儿颇有眼色,上前轻声唤道:“小娘子,我家少爷来了。” 大堂内传来一阵轻笑,宛如银铃一般清脆动听,片刻之后,堂中之人止住笑声,道:“这里是秦家庄的大堂,难不成秦家少爷进来,还要奴家允许不成?” 秦风尴尬地一笑,心中憧憬着自己未婚妻的模样,举步迈进了大堂之中。 略微适应了一下有些昏暗的大堂,秦风只看到一名少女肃立在大堂的一侧,身上穿着一身素色的孝服,一根木钗将一头浓密的黑发盘住,虽然微微低着头,但秦风还是看到了她长长的睫毛和如白玉一般的后颈。 身材很好,皮肤也很水嫩,就是年龄有些小,大概才十六七吧,而且听说刘家家主,也就是他那便宜岳丈是个大官,可刘婉婷这个打扮,这是专门为了他那便宜老爹守孝,还是家里对她不怎么好? 暗中评价了一番,秦风缓缓开口道:“小娘子所言之事是否再考虑一下?昨日令嫂才来过一趟,说是想要退婚,你今日便...总是一家人,闹得太僵可不好。” 一提这个话题,刘婉婷的脸色便冷了下来,开口道:“此事无需再提,既然家父和秦伯父已经商议好的事,哪怕秦伯父已经仙逝,但此事却不允许反悔,兄长懦弱,嫂嫂又是...总之此事不会反悔,莫不是小郎君也想悔婚?” “没有的事。”秦风连忙否认道:“只是我不想为了此事而使小娘子和家里闹得太僵罢了,总归都是一家人。” 刘婉婷抬起头来,道:“家父还在,刘家还轮不到嫂嫂做主,此事小郎君无需再提,婉婷心意已定,除非小郎君写下休书,否则这门婚事就不会反悔。” 鹅蛋小脸,弯弯的眉毛,五官看起来十分清秀,两个略带婴儿肥的脸蛋上还有两个大大的酒窝。 饶是秦风在后世的电视、网络上见识过无数的美女,也被这纯天然的古典美女惊呆了,两只眼睛火辣辣地盯着刘婉婷,仿佛一个猪哥一般。 或许是觉得自家少爷有些丢人,婉儿伸手悄悄推了一下秦风。 秦风这才回过神来,开口道:“既然如此,小娘子便先在秦家住下来,待我身体稍好一些再说,可好?” “当然,若是小娘子反悔了的话,随时可以开口,我立刻命人把小娘子送回刘家。” 刘婉婷被秦风看得两侧脸颊泛起一丝红晕,重新低下头,用仿佛蚊子叫般的声音轻轻道:“一切全凭小郎君吩咐。” 感觉到气氛有些尴尬,秦风回过头来问秦华道:“华叔,我那房间东侧是不是还有一间厢房空着?” 秦华点头道:“没错少爷,那间房本来招待客人的厢房,多年无人居住,一会老奴便命人打扫一下,请小娘子住进去。” 秦风重新转过头对刘婉婷道:“一应东西都有华叔准备,若是有短缺的话,小娘子吩咐华叔便是,你看这样可好?” 刘婉婷低着头道:“小郎君不需太过麻烦,有个地方住便好。” “那便先这样,我明日再来看你。” 看着秦风略显瘦弱的背影,刘婉婷突然觉得这个有意思的家伙也不错。 “少爷,你打算和刘小娘子成亲吗?” 听着婉儿有些天真的问题,秦风老脸一红,道:“这可说不好,刘小娘子可能只是一时气愤,说不定在秦家庄呆几天就腻了,自然就会回去。” “不可能。”婉儿一脸认真道:“小娘子可是光明正大住到秦家来了,哪怕再回去也会被人说闲言碎语的。” 秦风心中一惊,这才想到如今是万恶的旧社会,哪怕隋唐这会儿的风气十分开放,但女人的名节却还是十分重要,刘婉婷这一来秦家庄,基本就和嫁进来没什么区别。 看来,自己要真的准备和刘婉婷成亲才是,秦风在心中不断盘算着,走回了自己的房中。 第十章缺钱 想要成亲,自然需要钱财,而清点自己家产之后的秦风差点没哭出来,因为偌大一个秦家庄,能拿出来的银子只有一百二十六两。 这也让秦风对魏军的怨念更深了一些,要知道魏军去三年青楼的钱就接近于秦家全部家财的一半。而这也让秦风深深地陷入了怀疑之中,莫不是秦家的家财全部被魏军给贪墨了?否则的话,他怎么会如此大手大脚。 但是之前秦风话说得漂亮,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逼给装了出去,若是要让他失食言,去翻那孤儿寡母的家底,他又拉不下这个脸来。 当然,并不是说这么大的秦家庄只有这么一点家财,只是很多东西都是看不见的财富。古人喜欢置办家产,所以在富贵之后都喜欢求田问舍,秦家庄这五百亩良田若是要卖出去的话,少说也得几百两银子,可能还不止。 如今的问题是秦风并不想出卖田地,古人将田地看的很重,如果他今天卖地,那明天就会传扬出秦家少爷是个败家子的闲言碎语。虽然他并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但不管是秦华这个管家,还是他那未婚妻刘婉婷都不会支持他这种行为。 最重要的是,秦大少爷的理想可是成为大隋第一纨绔,连地都卖了,还怎么当纨绔? 说起来也是可怜,秦风的老子秦毅是被罢官之后抑郁而死的,但从被罢官到秦毅死之间还相隔了数月,在这期间,秦家的大小亲戚跑了一个干干净净,否则的话,秦家也轮不到秦风这个小辈来做主。 刘婉婷如今也是破家而出,两个人半斤八两,若是现在成亲的话,只怕是都不会来几个客人。 这还好说,没人来无非是办得简单一些,但刘婉婷的嫁妆是如何都省不得的,虽说是左手转到右手,但这个过程却不能省,毕竟是明媒正娶的秦家少夫人,若是太简陋了难免要让人看了笑话。本来就没什么宾客,若是太简陋的话,太过委屈刘婉婷也会让秦风心中充满亏欠感。 男人可怜的面子呐。 还有一点就是,秦风的目标可是成为一个纨绔子弟,就是那种出去之后左手牵条狗,右胳膊上落只鹰,身后跟上十个八个魁梧壮硕的家丁,在城里横着走,看上什么买两份,留一份丢一份,那秦风感觉自己的人生就圆满了。 问题是想要过上这种生活,钱财是少不了的,就凭如今秦家的情况,除了家丁能满足秦风的要求之外,其他的东西想都别想,而且家丁还一个个瘦得跟麻杆一样。带出去别说让人以为他是阔少,没把他当成丐帮帮主就是好的。 果然是一文钱难道英雄汉,秦风没觉得自己是英雄,可少了钱财却不行,这句话古今中外全部通用。 想到这里,秦风一脸希望地望着一旁用奇怪眼神看着自己的婉儿,问道:“婉儿,秦家的钱全在这里了吗?” 婉儿小鸡啄米一般点点脑袋,随后一脸警惕地开口道:“少爷,你想干什么?这可是置办了老爷的丧事之后剩下的全部家财,你可不能乱用。” 得,小财迷一个。 秦风为了消除婉儿的警惕,解释道:“刘家小娘子只身前来,若是想要成亲,你家少爷我总得给人家置办点嫁妆吧?少爷要成亲,彩礼要不要?虽说我们两家都没有什么客人,可总得给庄户们安排一顿饭食,让他们也沾沾喜气,这哪一样不要钱?” 婉儿松了一口气,眨巴着大眼睛道:“那也够了啊,这里可是有一百多两呢,婉儿都没见过几次银子长什么样,难不成少爷还嫌不够啊。” 秦风这才想起来,虽然之前了解了一番这个时代的物价,但终归是一知半解,而且他不太清楚这个时代的嫁妆和彩礼都是些什么东西,得花多少银子。至于安排庄户们吃大锅饭又得花多少钱,秦风也不知道,不过听婉儿的口气,这些银子不算少? 转念一想,魏军去个青楼都要那么多银子,这一百多两只怕是不够,何况成亲之后又不是不过日子了,银子这个东西又不咬手,谁还会觉得多不成? 伸手轻轻拍了一手婉儿的小脑袋,秦风没好气道:“总共就这么点银子,成亲都花了,以后还过不过日子了?” 婉儿揉揉脑袋,嘟囔道:“少爷,如今都七八月了,秋粮马上就能收上来,交完赋税之后还能剩不少,几十两银子还是有的。” 秦风楞了一下,不解道:“还要交税?” 婉儿白了秦风一眼,娇嗔道:“那当然,老爷还做官的时候自然不用交,可自从老爷...之后,里长就会来家里来催粮,而且若是不想服劳役的话,还得多交一笔银子。” 秦风一拍脑门,暗中骂了自己一句,竟然把万恶旧社会最重要的两点,劳役和赋税给忘了。 “婉儿,交税和免除劳役,大概得多少银子?” 婉儿摇了摇头,“这些事之前都是由魏管家负责的,家里有多少银子,花到了何处,他又不会跟我说,我哪里知道。” 秦风当下便想叫来秦华问问,可转念一想,问了又能如何,银子横竖就这么多,知道之后除了平添烦恼之外没有任何用处,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赚点银子来得实在。 办法不是没有,作为一个后世人,秦风脑子里自然装着不少这个时代人们所不知道的东西。举个例子,比如说椅子,这个时代虽然已经不像汉魏的时候进行跪坐,但也没有椅子。这个时代人们坐的都是如同后世马扎一般的东西,没有靠背。秦风相信,如果他能找来一些熟练的木匠,将太师椅打造出来的话赚钱并不是什么问题。 只是这个时代经商是上不得台面的事,若他只是一个家族旁支的子弟,经商没有任何问题,但他作为秦家少主,也是秦家唯一的男丁,秦家上下不会有一个人同意他经商。 再有就是椅子这个东西没有任何的科技含量,熟练的木匠看上两眼便能够仿制,秦风想要的是一条能够稳定来钱的路子,可不想便宜了别人。 “婉儿,你去看看晌午吃什么,早上跑了几圈,一碗鸡汤怎么够,少爷早就饿了,告诉厨房,少爷要吃肉。” “我这就去。” 婉儿答应了一声,便想转身离去,却不想秦风好像想起了什么,把她叫住道:“做好之后给刘家小娘子送一份去,莫要委屈了人家。” “知道啦。” 把婉儿支开之后,秦风闭上双眼,消失在了原地。 沪市港一切依旧,和秦风上一次来的时候没有丝毫区别,甚至地上那盒哈根达斯都完好无损,依然在烈日之下散发着寒气,如此看来,时间在这个地方真的失去了任何的作用。 秦风没有耽搁,按照自己的记忆,顺着放日用杂货的集装箱跑了过去。钥匙在哪里他自然不会陌生,一连打开十余个集装箱,他才一一查看里面的东西。 第一箱居然是情趣内衣,让身为初哥的秦风看得面红耳赤,连忙重新落锁,朝第二个集装箱看去,满满都是肥皂,中间还夹杂着一些内衣皂之类的东西。想起自己对婉儿的承诺,连忙取了一些放在早就准备好的背包之中。 一个个看下去,保温杯、肥皂盒、洗衣粉、碘酒、创可贴什么都有,这让秦风有一种前世逛超市的感觉。 而且秦风还找到了一箱的牙刷、牙膏,这可是好东西。这些日子以来,秦风因为身体刚好,每天只是漱漱口便罢了,嘴里面早就难受的不行,如今看到这个好东西,顿时喜出望外,抓了一大把放进了自己的背包之中。 当然,这个时代的人并不是不刷牙,只是工具让秦风有些难以接受。婉儿他们刷牙居然是用柳树枝沾着青盐,秦风曾经站在旁边观察了几次,先是用牙齿把柳树枝咬成纤维状,然后沾着青盐来刷,柳树枝突出的纤维和牙刷的功能一样,但秦风却有些接受不了这个东西。 而且秦风曾经满怀恶意地想过,如果大冬天,柳树都枯萎之外又该怎么办? 高兴归高兴,秦风并没有忘记自己来的目的,只不过刚刚拿了几样东西,他那个容量不小的背包就被装得鼓鼓囊囊。 无奈之下的秦风只得如同一只勤劳的小蜜蜂一般,分几次将整理出来需要的东西全部搬到了自己的房间之中,直到满头大汗,动也不想动的时候,秦风也停止这项永远都不能完成的工作。 从厨房回来的婉儿一下就被一地的东西吸引了过去,拿起这个瞧瞧,带上那个看看,时不时还问问秦风这是什么东西,该怎么用。 “少爷,这些东西都是从哪来的?” 秦风毫无形象地躺在床上喘着粗气,有气无力地回答道:“不是跟你说了吗?少爷的朋友从西域带回来的,你去把华叔叫来,随意拿几样出去卖了,换点银子回来。等明天少爷再去问问小娘子的意思,如果她不反对,就先把婚事定下来,再给她置办点嫁妆。” 婉儿怀中抱着秦风给他的牙膏牙刷,还有肥皂、洗衣粉,喜滋滋地去了。 第十一章好兄弟 作为一个地主,秦风的生活十分惬意,每日视察一下自家的土地,他感觉自己就像巡视领地的狮王,但在外人看来,或许他和到处撒尿来划分领地的野狗并没有没多大的区别。 这一日,秦风正在享受自己佃户注目礼,一个急促的声音传来,伴随在一起的还有跌跌撞撞的脚步声。 “子玉兄,子玉兄,小弟来看你了!” 秦风呆呆楞楞地站在原地,看着一个好似圆球的肥胖男子向他跑了过来。 这球,不,这人身穿一身月白色长衫,一头长发用一根墨色束带随意一绑,随着他的动作在脑后飘扬,如果不算他那壮硕体型的话,倒是还有三四分名士风采。 不过此人一开口,所有的名士文采荡然无存。 “子玉兄,你莫不是不认得小弟了?小弟是刁翔啊!咱们以前可是号称大兴双蛟,那可是连妻子都能互换的关系...” 胖子说话的时候,脸上的五官都挤到了一起,绿豆大的眼睛精光四射,透露出一股...猥琐的光芒。 互换...妻子?秦风仿佛吞了一只苍蝇一般恶心,古人都玩得这么野吗? “子玉是谁?” 秦风有些发懵,这胖子死死盯着自己,看起来应该是叫自己没错,可这个子玉是什么,字吗? 秦子玉,听起来倒还可以,但为什么那么像烂大街的货色呢? “刁公子,我家少爷刚刚清醒不久,之前的事有些不大记得了,还请刁公子多多见谅。” 听到刁翔的声音之后,一直跟随在秦风身边的婉儿没敢怠慢,连忙上前解释自家少爷的情况。 “果真?” 刁翔满脸悲痛地看着面前的秦风,眼中满是渴望的光芒。 “真的。” 秦风被那恐怖的眼神看得浑身发寒,连忙点头道:“我才清醒过来没几天,以前的事都忘了一个干干净净,若非有婉儿、郎叔在,恐怕我早就去见先父了。” “怎么回事?”刁翔勃然大怒,如球一般的身躯如同充气了一般,又圆了三分,大喝道:“哪个不长眼的敢招惹我兄弟,看我不把他大卸八块!” 秦风略微将魏军的事说了一遍,长叹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竟有此事?”刁翔怒气冲冲道:“那魏军果然不是个东西,当初秦伯父还在的时候,我就觉得那魏军一脸猥琐,不像好人,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猥琐? 秦风打量着面前的圆球,魏军不论人品如何,最起码长相不差,至少和猥琐扯不上关系,倒是你...怎么有脸说别人猥琐的? 刁翔大步上前,肥硕的大手一把拍在秦风瘦弱的肩膀上,满脸悲痛道:“子玉兄,你放心,有兄弟在,保证能让你重新记起咱们当年横行大兴城的绝世风采!” 风采你大爷啊! 跟你这猥琐的胖子在一起,能有什么风采?不过听他这么说,自己以前还真是个纨绔不成? 话说到这,秦风哪还能不明白,面前这人应该是这具身体的最佳损友,看在他是第一个登门看望自己的人,秦风决定大度的原谅他一次。 经过刁翔的一番讲解和婉儿在一旁的补充,秦风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刁翔的父亲和他那便宜老爹是曾经的好友,都是北齐的官,同时归顺了大隋。 只不过后来秦毅被牵扯到一件案子里,被免除了官职。 直到秦毅抑郁而死,那件案子还没解决,所以刁翔一家根本不敢登门,深怕成为炮灰。 “如此说来,那个案子已经结束了?” 坐在大堂之中,秦风喝着婉儿端上来的茶水,有些心虚的开口问道。 人家都是儿子坑爹,到自己这怎么成了爹坑儿子呢? 秦风有些无奈,虽然不太可能,但他可不想莫名其妙被当成反贼,然后一刀给咔嚓掉,那可太冤枉了。 “前两天圣旨已经下来了。”刁翔随意地朝着大兴城的方向一拱手,脸上仿佛便秘一般,开口道:“子玉兄,你也无需担心,秦伯父不过是受到了牵连而已,否则也不可能仅仅只是免官便能作罢。如今圣旨已下,这个案子就算是尘埃落定,你也该放心了吧?” 秦风放心下来,装出一脸唏嘘的样子,长叹道:“如此也好,以后我当躬耕于秦家庄,若有闲暇,教教孩子们读书也算是不错的生活。” 刁翔长叹道:“子玉兄大才,小弟是清楚的,你家本来还是五品家世,只是秦伯父之事断送了子玉兄的仕途,当真是可悲可叹啊!” 一个球长吁短叹的样子...不得不说,十分的可笑。 而秦风也反应了过来,这个时代科举制还没有诞生,也就是说做官得凭家世,也就是后世说的九品中正制,如今看来,自家应该是属于五品世家。 而因为秦毅被贬官的缘故,自己已经不能做官了。 这可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看着在边上伺候的婉儿一脸悲痛,秦风觉得自己的运气当真不错。 前世就是一个穷学生加仓库管理员的他哪会当什么官啊!真要像个愣头青一样,傻乎乎地冲到官场上,只怕得被那些官场老油条们吞得渣都不剩。 如今这种情况也不错,先定个小目标,挣他一亿两纹银? 我可是要成为大隋第一纨绔的男人! 心中大定的秦风正准备开口,却只见刁翔突然抽搐着鼻子,仿佛一只小狗一般跟着弥漫在空气中的那股香气转向了门口的方向,一脸陶醉道:“好香啊...” 这货长得像猪,鼻子怎么跟狗一样? 回头,可怜巴巴地望着秦风,刁翔开口道:“子玉兄,小弟今天可是带着礼物上门的,如今时值正午,你看是不是...” 这是个吃货,不过看体型也看得出来。 秦风的嘴角有些抽搐,但还是假装不清楚他的意思,一脸迷惑道:“是不是什么?” 刁翔也没什么不好意思,义正言辞道:“子玉兄,你我兄弟,今日看到你恢复如初,小弟心中甚慰,必须得留下为子玉兄贺。” 得,能把混吃混喝说得如此清新脱俗,你也是个人才。 长叹一声,秦风摇头道:“既然如此,你便留下...” 话没说完,刁翔已经起身亲自从杜平的手中接过一个大盘放到小案上,连连摇头道:“子玉兄无需客气,你我兄弟,你家就是我家,你身体刚刚康复,便不用招呼我了。” 话虽然是在跟秦风说,但刁翔那双不大的眼睛却始终没离开过自己眼前的盘子。 大盘子里摆放着一块被煎得外焦里嫩的牛肉,边上还放着一把小刀。 也无需人教,刁翔径直拿起小刀切了一块牛肉放进了自己的嘴中。 “嫩,真嫩,人间美味啊!” 绿豆小眼眯起,刁翔三两口将牛肉吞入腹中,开口问道:“子玉兄,这是什么肉,怎得不像羊肉?” 秦风心头一惊,这才想起来,这个时代的肉食基本都是羊肉,猪肉根本没人会吃,也没人会去养猪。至于牛,更是不能随意宰杀,唯有病死、老死的耕牛才会被宰杀吃肉,刁翔没吃过牛肉也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怎么不是羊肉,这可是为兄我派人从胡市上买来的关陇羊羔,自然十分之嫩。” 看着胡吃海塞,三两口就将一斤牛排塞在自己嘴中的刁翔,秦风感觉自己纯粹是在白费口舌。 不过随即他就安心了下来,这年头,如果不是通家之好的话,你去别人家做客只能规规矩矩,否则传出去的话,以后甭想做人了。 如今刁翔的样子正好说明了两家的关系不一般,想来他就算清楚这肉是牛肉也应当不会去官府揭发他才是。 话说回来,这肉刁翔也吃了,就算揭发,他也逃不过罪责,所以根本无需担心。 刁翔根本不清楚这么短的时间秦风就想了这么多,他三口两口将嘴里的牛肉咽下,看到呆立一旁的杜平,开口喝道:“酒呢,赶紧上酒啊!” 杜平看了秦风一眼,见他没有任何表示,便乖乖去了酒窖。 不一会,杜平便拎着一个小坛子去而复返。 封口打开,酒香弥漫出来,刁翔深吸一口,陶醉道:“好酒!” 秦风身体刚好,不能喝酒,只是吃着面前的牛排,脑袋中的思索却一刻也没停下。 看来仓库里的东西得尽快找一个合适的借口,什么朋友相送之类的,骗骗婉儿这个不经世事,基本没出过秦家庄的傻丫头还可以,若是被有心之人发现的话,那后果可不是闹着玩的。 第十二章发财 送走刁翔之后,秦风开始了每日饭后例行的散步。 当然,这是对外的说法,在秦风的心中,这就是新一轮的巡视领地。 沿着庄子中间那条土路随意地溜达着,一路上那些庄户在看到秦风之后都会主动避到路边,等他过去了才敢继续干活。 这日子真的好潇洒! 虽说只是一群庄户,但看着他们毕恭毕敬的样子,心中那股惬意之感怎么都挥之不去,难怪上一世不管电视剧还是,那些古代的纨绔都喜欢带着一群人招摇过市,原来这种感觉这么爽。 只是这种感觉到了隔壁田庄的时候瞬间便化为了乌有。 “婉儿,他们为何下地还穿着那么好的衣服,干活也那么的懒散?” 看到隔壁田庄那些农户穿得整整齐齐,干活也是不紧不慢的样子,秦风再看看自己,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浓重的不爽来。 婉儿看起来也有些不忿,气鼓鼓道:“少爷,那边听说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庄子,不缺钱,而且心肠也好,庄子里的农户每人给发了三四身新衣衫,过年过节还会发肉发酒,那些庄户们都说过着神仙一般的日子,耕地自然也就懒洋洋的。” 听到这话,秦风愣住了。 这他娘还是万恶的封建社会吗? 这他娘还是扒皮吸髓的地主老财吗? 最重要的是,你们这么得瑟,让小爷怎么办? 憋了一肚子气的秦风掉头就走,回到家中之后,他越想越气,觉得自己这个立志当大隋最大纨绔的人受到了挑衅。 于是他忽悠走了婉儿,然后片刻都没有犹豫,然后一头钻进了仓库之中。 翻找了半天,仓库里衣服是不少,其中还不乏一些上一世世界知名的大牌,可问题是,这些衣服他就算拿出去,也根本没人敢穿,说不定还会给他这个少爷请个郎中看看脑袋是不是有了问题。 没办法,这年头奇装异服可不是一件值得提倡的事,甚至连什么品级穿什么颜色的衣服都有明确的规定,鹰扬卫和京兆尹可都有职责打击这种不按规定乱来的人。 如果秦风敢把这些衣服发下去,他那些庄户也敢穿的话,恐怕用不了第二天鹰扬卫和京兆尹就会齐齐上门,将他们一庄的人都请进大兴城喝茶,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当然,买这个时代的衣服也不是不行,可秦风看着自己那可怜巴巴的一百两银子,突然感觉自己离大隋第一纨绔这个响亮的名头越来越远了是怎么回事? “少爷,少爷卖啦!” 秦风一把推开大门,看着急匆匆赶来的秦华,没好气道:“怎么说话呢,少爷不卖!” 秦华楞了一下,想了半天才想清楚话中的歧义,连忙改口道:“少爷,是东西卖了。” “管家,什么东西卖出去了?” 秦风记得自己可是从仓库里拿出来不少的东西,本来他是想自己操持的,可惜这个时代商人这个行业上不得台面,所以这些事务只能交给秦华来办。 秦华小心翼翼地看了周围一圈,发现除了闻声赶来的婉儿没别人之后,才低声说道:“少爷,就是那个盒子,卖出去了。” “盒子?” 秦风先是一愣,随后反应了过来。秦华说的盒子就是后世的首饰盒,还没有巴掌大,里面除了一面小镜子之外别无他物。这东西放在后世基本只有小女生会买,而且也不值钱,三五块就能买一个。 秦风也没在意,随意地问道:“卖了多少?” 在他看来,这东西卖个三五两银子也就顶天了,想靠这东西发家致富基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秦华伸出了三根手指,秦风有些无奈地摇摇头道:“三两?也罢,聊胜于无。” “少爷...” 秦华觉得这个答案绝对是对自己的侮辱,这么宝贝的东西怎么可能这么便宜。 秦风有些不敢置信道:“三十两?” 秦华摇摇头,那三根手指没有放下去的意思,好像深怕秦风看不见一般,又向他面前伸了伸。 “难不成是三百两?” 秦风觉得这个世界有些疯狂,要知道他如今所有的财富才不过区区一百多两,就这么一个破玩意能值三百两? 秦华满脸喜色,但还是矜持道:“少爷,是三百六十两!” 卧槽! 秦风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要知道那东西就是一个廉价的塑料壳里面加一个小镜子而已,竟然这么值钱? 穿越这几天他已经搞清楚了如今的市价,一斗粟米20文,一斗稻米只要区区120文,也就是说一两银子就能买差不多一石米,一百多斤啊! “这还是第一个。” 秦华似乎已经消化了那数量恐怖钱财带来的震撼,自信满满道:“少爷,第一个是贱卖,等打开口碑之后,咱这个小盒子至少要卖三百八十两,甚至四百两!” 秦风楞了楞,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只不过随意从仓库中挑选了点不起眼的玩意就这么值钱,那拥有仓库的他不是能把整个大隋买下来? “管家,先去给小娘子置办一些嫁妆,剩下的东西过段时间再处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秦风十分明白,而且好东西不能一拥而上,否则就不值钱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对于如今的秦家庄来说,三百多两白花花的银子都是一场及时雨,完全能够解决秦风的燃眉之急。 有钱了的秦风很有觉悟,随意地吩咐道:“管家,给庄户们买些布料,也无需太贵,但得保证人人都有,每家每户按人头来,一人一套,谁家都不能少。” 花钱的感觉,真不错啊。 秦华那张兴奋的老脸顿时耸拉了下来,看了看秦风不像是说笑,便开口道:“少爷,这...没必要吧?” “很有必要。”秦风无比笃定道:“看看隔壁庄子,咱也不能太寒酸不是?” 秦华只感觉自己的后槽牙痛,而且他也算弄明白了秦风为什么要给人买衣服,但他还是迟疑道:“少爷,咱学他们干什么?隔壁那庄子是败家子啊,咱...” 后面的话,秦华没说,但秦风却听得出来。 少爷,你可不能当个败家子! 秦风有些头疼,通过婉儿的讲解,他其实心里明白,秦家诗书传家,但到了他这一代,也不知是不是他那便宜老爹秦毅老来得子的缘故,对他十分的溺爱,养成了他有些败家的性格,否则刁翔也不会说他们是什么大兴双蛟。 “管家,你说的很对,这事确实是败家子的勾当,可你们去外面打听打听,这大兴城里,最大的败家子是谁?” 挺起胸脯,这一刻,秦风心中满是骄傲。败家子好啊,这样一来,一些不符合这个世界观念的事他完全敢放心大胆的去做,然后推到败家子这个名头上,谁又能说什么? “反正不是少爷您...” 婉儿的小声嘀咕让秦风有些尴尬,不过也很正常,大兴城作为大隋的都城,达官贵人不计其数,他爹秦毅不过一个区区五品吏部员外郎,这最大的败家子怎么都轮不到他来做。 但这丝毫影响不到秦风成为大隋最大败家子的高尚理想,大手一挥,坚决道:“就这么决定了,区区钱财而已,况且少爷我恢复了怎么都是一件好事,让庄户们高兴高兴怎么了?” 得,这个理由很强大,至少在秦华看来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 难道他还能说少爷康复不值得庆祝吗? “少爷果然高明,老奴这就去办。” 虽然依旧有些不情不愿,但秦华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而且他也有些明白了过来,少爷这招高啊。 借着庆祝自己恢复的名义来打死魏军之后秦家庄有些浮动的人心,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 秦风看着秦华急匆匆的背影,有些不明所以,自己不过是不想被隔壁给比下去,哪里高明了? 回头看了看同样有些呆滞的婉儿,秦风开口问道:“婉儿,少爷高明吗?” “婉儿不知道。”婉儿看起来有些憨傻,满脸笑意道:“不过管家是有见识的人,他说少爷高明,那少爷自然是高明。” 得,当败家子还当高明了,秦风摇摇头,不再想这事,而是吩咐道:“婉儿,吩咐厨房,少爷今天不想吃煎牛排了,让他们弄个土豆烧牛肉来。” 婉儿呆呆地望着秦风,不解道:“少爷,土豆是什么?” 一拍脑门,秦风有些头痛,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土豆这东西应该是明朝才传入中国,这个时候自然不会有。 “算了,还是煎牛排吧,别忘了给小娘子送一份。” 第十三章成亲,被踩 鼓乐阵阵,八抬大轿。 对于秦风的婚礼来说,其实算不上节俭,毕竟如今的秦风不缺钱,唯一欠缺的就是太过冷清。 宾客只有刁翔和他父亲刁允两人,并且刁允还得顺便担任了主持秦风婚礼的重责。 唯一幸运的是,破家而出的刘婉婷不在意这个,而秦风虽然想在意,但也总不能去大街上拉人来参加他的婚礼。 至于庄户们自然不可能作为宾客出现,这倒不是秦风小气,而是这个时代的规矩。 不管秦家再这么落魄,那也是正儿八经的五品世家,不是他们这等奴仆、佃户能够上堂的,就算秦风有败家子这个护身符在,也不敢做出这么离经叛道的事来,否则整个大兴城都将流传秦风不仅是个败家子,而且还是傻子的传说。 洞房花烛夜让人十分的满足,至少对于秦风这个上辈子单身二十余年的老光棍来说十分的满足。 秦家庄的家财也顺势移交到了新任女主人的手中,男主外,女主内是这个时代不变的基调,秦风没打破规矩,让妇女顶上半边天的计划。 第二日早饭之后,便是去祠堂祭拜。 这事被秦华搞得十分隆重,毕竟作为秦家的独子,开枝散叶的重责全部落到了他的肩上,这事隆重一些也就不甚奇怪了。 事情还算顺利,在祭拜回来之后,秦华带着一干人等来庆贺自家少爷的新婚之喜。 秦风坐在中央,左边是刘婉婷,婉儿在右边站着,看起来倒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恭贺少爷新婚之喜,祝少爷早得贵子。” 秦华打头,一众庄户全部齐聚,数百近千人聚集在一起,倒也像模像样。 唯一让秦风感到郁闷的是,虽然已经成婚,而且是秦家名正言顺的家主,但因为没有孩子,他到现在也只能被人称为少爷。 点点头,秦风起身,大手一挥道:“大家好好过活,跟着少爷我,秦家庄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保证让你们吃香的,喝辣的。” 众人面面相觑,少爷说话平易近人,这倒还能理解,吃香的他们也清楚是个什么意思,但喝辣的...辣是个什么滋味? 秦风并没有解释的打算,对着刘婉婷微微一点头,便带着婉儿离开了。 看到这个画面,众人心中一凛,看来这秦家庄以后就是少夫人来当家了。 刘婉婷到底是大户出身,没有半点的不适应,先是命一个丫鬟将秦华扶起,然后和蔼道:“管家德高望重,在秦家庄兢兢业业二十余年,以后婉婷还要多多请益才是。” “老奴不敢,少夫人但有吩咐,老奴自当尽心竭力。” 秦华心里也清楚,这位少夫人以后就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万万不可怠慢。 刘婉婷一脸笑意道:“华叔言重了,您可是秦家庄的忠仆,夫君特意交代过,让我多多听从您的意见,还请多多勉力。” 安抚好秦华,刘婉婷脸色不变,看着下面的农户和仆役道:“大家都辛苦了,晚点都去华叔那里领米。” 领米? 听到事关自己的时候,所有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虽然还不清楚具体什么事,但听意思就知道是要发东西了。 前两天发的布料还没捂热乎,又有东西能领? 一时间底下有些嘈杂起来。 “安静!” 秦华看到第一次拜见少夫人就出了纰漏,顿时勃然大怒,吹胡子瞪眼的喝斥一句,伸腿在一个闹得最为热烈的汉子屁股上踹了一脚。 “王三,再嚷嚷把你的米分给别人了。” “那可不行。”王三伸手揉着屁股,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一般,大声道:“少夫人仁慈,今日又是少爷的新婚之喜,俺不贪图那些东西,但总得沾沾少爷的喜气不是?说不定明天俺也能娶个婆娘回来呢。” 哄笑声顿时响彻整个院子,气氛热烈无比。 刘婉婷轻咳一声,虽然声音不算大,但庄户和仆役都是有眼色的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夫君既然将整个庄子交给我管,那么大家以前什么样,以后还是什么样,都去领米吧,每家按人口来,一人五斗白米。” 五斗,还是白米。要知道这个时代北方主要还是以粟米和面食为主,白米可是稀罕物件,这一庄子的人,可能大部分这辈子都没见过白米饭长什么样。 “少夫人仁慈!” 这一次没人再插斜打诨了,所有人在齐声谢过之后立刻散去。 等所有人全部走光之后,秦华才有些忐忑的对刘婉婷道:“少夫人莫要动气,王三那人也不是故意捣乱,那人从小就有些憨傻,家里六个兄弟,他排老三,如今年过三十,却还是没能娶上个婆娘。” 刘婉婷点了点头,这话里的意思她很明白。 一家六个兄弟,这吃饭得多困难?这老三不上不下,恐怕也得不到父母的偏心,再加上有些憨傻,估计从小就没吃过饱饭。 秦华这么说无非是在给王三开脱,省得她日后找这人的麻烦。 微微一笑,刘婉婷摇头道:“无妨,婉婷虽说不是什么大门大户出身,但也没什么骄横的毛病,华叔无需担心。” ... 秦家庄中的土路上,秦风缓缓渡步向前,婉儿就跟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一个十分合格的小跟班。 时值炎夏,地里的冬小麦已经全部收获,就连麦秆之类的东西也被收走,土地刚刚被翻过。 秦风清楚,这是准备种植大豆。 上一世作为孤儿,自小在孤儿院长大的秦风自然清楚,这是养地的办法,如果只种植小麦对地力的消耗太大,而且将地空着也有些浪费。 晃晃悠悠地走到田庄的边上,隔壁就是那大户人家的庄园,中间被一条大路所隔断,泾渭分明。 “少爷,你看他们好懒啊,都不下豆子,这些豆子可是能榨不少油呢。” 婉儿看着几个穿着华丽的男子正在驱赶着懒洋洋的庄户,但却不曾让他们干活,话里便有些不屑。 “莫要乱说话。” 秦风静静地看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被一群人簇拥而来,连忙止住了婉儿的牢骚。 这几个人的穿着十分简单,但气势却非凡俗之辈可比,尤其是被簇拥在中间的那个年少公子,秦风一眼就能看出来他非富即贵,这种人他前世见过很多。 “阿英,子曰,举直错诸枉,则民服;举枉错诸直,则民不服。” “阿英,我大隋蒸蒸日上,那南陈却垂垂老矣...” “阿英,不若我们回庄上详谈如何?此处臭不可闻,岂是我等应该来的地方?” “没错。”有人大为赞同道:“我等饱学之士,上扶君王,下安百姓,却在此闻着贱民之臭,成何体统?” 几个人全部以袖掩鼻,看向秦风的目光中,那抹鄙视丝毫没有掩饰,仿佛和秦风站在一处是他们最大的耻辱一般。 婉儿没有了刚才的不屑,躲在秦风的身后有些惶恐,生怕惹怒这些看起来非富即贵的公子哥,给自家少爷惹来什么麻烦。 秦风看着中间那个始终不曾开口的年轻人,他应该就是众人口中的阿英,虽说始终不曾开口,但那股高高在上的姿态却始终不曾放下。 那些话,其实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说给秦风听的,毕竟秦风的打扮可不像普通的庄户,但也算不上什么大富大贵的子弟,给他们来当垫脚石正合适。 秦风不屑地撇撇嘴,两世为人的他一眼就看出了这群还没踏上官场的年轻勋贵心中的想法。 无非是那年少公子的爹应该是个大官,他们想要通过踩一脚秦风这个层次不算太差,但应该也不会太高的野小子一脚来显示自己的本事,好能够得到赏识。 这事一点都不新鲜,在秦风看来就是一些小孩子的伎俩,有些幼稚。 众人目光灼灼的看着秦风,希望他能够说点什么,最好有理有据一些,否则怎能显示出他们的本事? “一群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垃圾也敢大放厥词?” 气氛顿时一窒,接着那几个围拢在年轻公子身边的文士顿时忍不住发飙了。 “乡野小子,可知我等的来历,便敢在此大放厥词!” “捉他去见官!” “乡野村夫,家中可有品级?胆敢在我等面前大放厥词,莫非以为我等不敢拿你?” 中间那个年轻人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没有开口的打算,同样也没有制止的意思。 秦风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问道:“你等每日所食之粮难道不是这臭不可闻的田地中种出来的?你等吃饱了却嫌这地臭不可闻,此举与骂娘有何区别,这就是圣贤书里告诉尔等的道理?” 此话一出,一群人顿时被气得满面通红,口中喝骂不断,翻来覆去无非是些我等饱读之士,岂能和这种乡野村夫一般见识云云。 第十四章以才取士 “见官?” 秦风一脸诧异地看着众人,仿佛在看一群笑话一般,开口问道:“我倒是很好奇,你们见官之后会怎么说,说大隋以农为本是错的,这些贱民就应该通通去死,是吗?” 这话,没人敢接。 以农为本这事是国策,而且是从大汉开始就一直流传下来的,虽说士农工商,士要比农高上那么一个等级,但谁若是敢看不上农事,这已经不只是无知了,而是打历朝皇帝的脸。 大隋皇帝陛下可是每年开春都会亲自下田扶犁,以示对农事的重视,他们在这唱反调,不管傍上谁的大腿都别想得到重用。 “有点意思。” 中间那个年轻人眼露惊奇地走过来,旁边的几个男子没拦住,也不敢拦。 “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秦风抬头,45度角斜望天空,双手负在身后,一脸矜持道:“乡野之辈,姓不尊,名不贵,不敢有侮尊耳。” 这话是在谦虚,但配合秦风那副姿态,却是装逼到了极点。 “几品世家?” 年轻人的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他可不相信一个乡野小子能把他身后这些大才说得哑口无言。 看着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年轻人,不等秦风开口,躲在他身后的小白便开口嚷道:“我家老爷在时可是五品世家。” “五品?不错。” 家世这件事其实和能力并没有直接的关系,但是却很能代表一个人受过的教育。 毕竟整个大隋上千万人口,五品世家能有几个?再加上秦风年纪轻轻,谈吐不俗,足以证明他并不是那些不学无术的世家子弟。 年轻人学着秦风的样子,双手负在身后,一脸老成道:“那我问问你,我大隋准备以才取士,这事如何?” 以才取士这事不算太新鲜,整个大隋从建立之后就不断有人提起这事,杨坚对此事很有兴趣,可惜受到的阻力很大,一直未能有一个定论。 秦风没想到这年轻人会拿这事来问自己,不过他也没有回避的打算,微微把头一点,淡然道:“好事。” “不当人子!”没等那年轻人开口,他身后一名文士打扮的男子右手戟指秦风,喝道:“尔既为五品世家,怎能说出这等无君无父之言,这如何是好事?” 秦风不愿搭理他,可也不愿意被人指着鼻子骂,便淡淡道:“魏武曹操尚知以求贤令求取天下贤才,如今却只以家世看人,岂不荒谬?” “陛下虚怀若谷,求贤才辅佐,此乃圣明之举,尔等难不成比陛下还英明?” 田垄边再一次陷入了沉默,那群文士很想骂娘,他们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动不动就拿皇帝、国策来做虎皮,这让他们怎么还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讲究的人? “好!” 那年轻人就根本没有顾及他们的感觉,大声叫好,他目露精光地看着秦风,赞道:“野有遗贤啊!” 秦风却不为所动,只是看着那几个读书读傻了的家伙,问道:“尔等都是世家子弟?” 不等他们回答,秦风便继续道:“我大隋以农为本尚且不知,似尔等人日后若是为官,定当也是那何不食肉糜的晋惠帝,如何辅佐陛下?” 秦风说的是一个很有名的典故,传说晋朝的第二个皇帝晋惠帝有点傻,有一年发生了灾荒,许多百姓活活饿死,晋惠帝便问道,百姓们没有米饭吃,怎么不吃肉粥呢? 那群人被气得浑身发抖,秦风把他们和晋惠帝那个傻子放在一起比较,间接说明他们就是一群傻子,这话要是传到皇帝的耳中,不是正说明他们不堪重用? 有道是断人前程等于杀人父母,这杀父之仇可是不共戴天啊。 “我大隋有关陇贵胄,有关东世家,寻常百姓尚且读不得书,有甚贤才?” 似乎是被张扬说怕了,这人反驳的时候没敢再把贱民挂在嘴边,但语气中的鄙夷却丝毫没有掩饰。 “尔即为五品世家,当自小读书习礼,难不成你以为世家子弟尚且不如黔首百姓!” 秦风看着这些‘世家贵胄’,‘饱学之士’,摇头喝道:“一群蠢货!” 众人勃然大怒,他们从前走到哪里都是众人注目的对象,跟在这年轻人身边也是为了能有一个更好的前程,何曾这么被人指着鼻子骂过。 你小子算什么东西,居然敢骂我们蠢货? 秦风根本没给这些人反击的机会,踏前一步,直视众人道:“九品官人法乃魏文帝时之法,晋时延用,八王之乱皆为晋皇室子孙,石崇等辈也为世家子弟,他们如何?” “陛下自承大统以来,励精图治,与民休息,天下唯存南陈苟延残喘,旦夕可灭。就算如此,陛下依旧在寻觅贤才辅佐,难道陛下还没有尔等这群蠢货聪明?” 这天没法聊了,在场众人也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乡野村夫,但他们何曾见过秦风这等动不动就拿皇帝、国策来压人的家伙。想让他们承认自己说的不对,那不可能,但若是让他们说皇帝的不是,他们也没蠢到那个地步。 见面前的几人冷笑不止,秦风并没有闭嘴的打算,前世喷子的因子彻底开始爆发。 “汉以察举,到了汉末论为世家大族谋私的利器,魏晋以九品官人法,北胡得以壮大,乱我中华,使晋不得不偏安江南,最终为世家瓜分。如今大隋初立,不广开言路,招贤纳士,变法创新,难道真要等突厥铁蹄南下,还是世家大族尾大不掉之后再来检讨?” 这下彻底没人开口了,不过所有人看向秦风的眼神都有些怪,仿佛在看死人一般。 这倒不怪他们,实在是秦风的话实在太露骨了,你这话把世家大族全给得罪了,别说只是一个区区五品世家,就算你是太原王氏、清河崔氏那等连皇族都不放在眼中的世家,他敢说这种话吗? 更何况你秦风是个什么东西,连变法这种话都敢说,商鞅变法倒是让秦强横无比,一扫六合,但商鞅那家伙的下场可一点都不美好,五马分尸了解一下? “朝堂上滚滚诸公皆为人杰,难道还不如你一个乡野小子看得长远?” 一个看起来三十上下,老成持重的男子开口道:“陛下自然是深谋远虑,但有才不代表有德,百姓穷苦,骤然升官,难免心中贪婪,有才无德,如何上扶君王,下安百姓?” 此话一出,顿时引来一阵叫好声。 那个比秦风还小几岁的年轻人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幕,饶有兴致地等待着秦风的回答。 一群小渣渣,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喷子! 秦风哈哈大笑道:“世家之人便有才有德?心中便没有贪念?敢问石崇何人?” “石崇出身名门,其父为大司马石苞,这是尔等口中的名门贵胄吧。” “其人年少好学,敢于诤谏,但于为荆州刺史时竟然率军劫掠来往商客,使得身家巨富。之后又勾结外戚,奢靡无度,这便是尔等耳中的有才有德?” “周公吐哺日,王莽未篡时。”秦风若有所思的看了对面众人一眼,问道:“如果我没记错,这王莽也是名门之后?” 此话一出,众人的脸都绿了,石崇还好说,无非是一个世家中的败类,想撇清并不困难,但王莽可是篡位了的,这等大逆不道的拿出来说,这个乡野小子杀人还要诛心啊! 更重要的是,这话他们没法反驳,世家中固然有谢安那等挽大厦于将倾的忠臣义士,但只要出了一个王莽他们就没法反驳。 如果说劫掠商贾、依附外戚都在皇帝能够接受的范围内的话,那篡位这件事不论多么蠢笨的皇帝都无法容忍。 “既然世家贵胄与百姓黔首并无不同,那以才取士又有何不可?” 看着秦风离去的背影,几个恼羞成怒的男子忍不住对着那个看起来有些潇洒的背影破口大骂,甚至还有人威胁要查封秦家庄,把秦风这个不知所谓的世家子弟打入大牢。 秦风却根本没有回头,只是竖起一根中指冲他们摇了摇。 众人虽然不清楚竖中指的含义,但秦风那股蔑视他们却能够清清楚楚地感受到,这让他们更加愤怒,喝骂声甚嚣尘上,仿佛这样才能掩饰他们本秦风说得哑口无言的事实一般。 “有意思,很有意思...” 年轻人并没有什么愤怒的情绪,但脸色却有些凝重,不顾在场众人的感受,他径直走向了系马的地方,任由身后各种各样的声音传来,脚步却没有停顿半分。 第十五章来访 酣畅淋漓的后果不是舒爽,而是后怕。 秦风觉得自己有些太冲动,跟这些古人置什么气呢?到时候真被人把庄子封了可咋整? 别看婉儿说的厉害,但秦风自己却清楚,自家这个五品世家从秦毅罢官开始就没落了,吏部绝对不会主动让自己去当官,自己也没人脉走上官场。在这个万恶的旧社会,自己就和砧板上的鱼肉一样,只能任人宰割,绝对没有还手的余地。 恐惧来得快,去得也不慢。 “没事,咱有的是银子,有的是粮食,怕什么?” 从开始秦风就没指着这个庄子过活,种地能挣几个钱?仓库里好东西数都数不清,庄子封了也无所谓,大不了换个地方继续风流潇洒,做大隋第一纨绔,有什么? 唯一该深思的应该是自己没有保护这份财富的实力,若是被有心人盯上的话,那后果可不是闹着玩的。 冬小麦收割之后,农户们手上的活计轻省不小,豆子下到地里基本就无需去管,等着收获便可。 天气很热,可怜的新媳妇还得穿戴得整整齐齐迎接自己遛弯回来的夫君。 “以后无需这么讲究,咱家没什么规矩,更何况咱们可是要过一辈子的人,每日这么繁琐,累也累死了。” 刘婉婷的福身很好看,不愧是大门大户出来的,一举一动都合乎规矩,配合着她窈窕有致的身材,看起来分外诱人。 不过脱离了猪哥行列的秦风自然不会傻乎乎的流着口水,刘婉婷脸上那一层细密的汗珠让他差点给了自己一巴掌。 “夫君要去哪?” 看着秦风刚刚踏入正堂,又急匆匆跑出去的背影,刘婉婷有些发愣,不知道自己这个夫君在发什么疯。 片刻之后,秦风回来了,手里还抱着两个硕大的瓜。 “这是寒瓜?” 等秦风走到眼前,刘婉婷十分惊异的发现这两个瓜竟然还在冒着白气。 小心翼翼地将瓜放在小案上,秦风擦去脸上的汗水,笑道:“婉婷识得此物?” 说实话,拿这东西出来的时候秦风还有些担心,他不清楚这个时代出没出现西瓜,如果没有的话,可能又是一个麻烦。 “见识过一次。”刘婉婷仔细回忆道:“前几年陛下赏赐过父亲一次,不过很小,我也没能尝到。夫君,这是哪来的?” 小案上的西瓜比人头大了两圈,细密的水珠密布在瓜皮上,让人看见就忍不住口舌生津。 刘婉婷是庶女出身,不过他爹有三个儿子,就她这么一个女儿,不说捧在手心里,但也没受过什么虐待,算是锦衣玉食的度过了自己的少女时代。 可这种皇家贡品也只是见过一次而已,根本没尝过,大大出乎了刘婉婷的预料。 张扬却根本没客气,抓起摆在大堂中装饰用的长刀,飞速将一个西瓜分成小瓣,张嘴啃了一大口,顿时被汁水和冰凉给征服了。 “赶紧吃,你夫君我的好东西数不胜数,几个寒瓜又算得了什么?” 秦风没敢乱叫,这个时代的人可不是傻子,闷声发大财便是,弄得世人皆知那是找死。 看到秦风吃得酣畅淋漓,刘婉婷也忍不住拿起一瓣西瓜,轻轻咬了一口。 冰凉而甜美的汁水顿时充盈了整个口腔,在这炎炎夏日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婉儿,你也来。” 不知是名字里同带了一个婉字,还是刘婉婷深知婉儿在秦家的地位,所以根本没摆什么少夫人的谱。 婉儿有些窘迫,虽说这些时日她已经习惯了秦风招呼他一起上桌,可如今刘婉婷也在场,她可不想得罪新进门的少夫人。 “来...就是了,咱家没那么多规矩。” 秦风嘴里嚼着果肉,说话有些含糊不清,但婉儿却放下心来,小步过来拿起一瓣西瓜,只是站在一旁小口吃着。 两瓣西瓜下肚,秦风一抹嘴巴,又在丫鬟的伺候下洗手,然后感叹着自己的堕落速度之快。 自己当初也是有理想、有抱负的五好青年,这才几天怎么就变成了一个连洗手都要丫鬟伺候的地主老财? 沉思半晌,秦风将这一切都归咎给万恶的旧社会,然后心安理得地接受着丫鬟的伺候。 “少爷,少爷,有个叫杨英的人在庄外,说是要拜访少爷。” 被打断和自家媳妇亲近的秦风有些不爽,正准备回绝,却不想刘婉婷率先开口道:“既然夫君有客人,贱妾便先回后院了。” 看着刘婉婷离去的身影,秦风摆摆手,没好气道:“请进来。” 桌上的西瓜已经被收拾干净,在没搞清楚这个杨英是谁之前,秦风可不会蠢到把自己的老底主动揭开。 “子玉兄,小弟有礼了。” 声音有些熟悉,秦风抬头一看。 一身锦袍的少年看起来根本没受炎热天气的影响,头上戴着做工十分精巧的介帻,腰间悬着一块玉佩,双手微微抱拳行礼。 “你是...” 这人看着有些眼熟,但秦风想了半晌,楞是没记起自己在哪见过此人。 年轻人笑道:“小弟杨英,昨日和子玉兄在庄子边上攀谈两句,深感子玉兄非凡俗之辈。所以今日特来拜会,冒昧之处,还请子玉兄见谅。” 这人虽然满脸笑意,可身上却带着凛然不可侵犯的气息,一看就知道绝对不是普通人家的子弟。 再配合上他那俊朗的相貌...秦风心里有些发酸,小白脸了不起吗? 秦风微微把头一点,开口道:“我想起来了,隔壁庄子应该是你家的吧?” 其实秦风在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就想起了昨天的事,但他却不想提自己驳斥那几位世家子弟的过程。 那番话确实出气,可在这个世家作为主流的年头,那话传出去以后势必会得罪很多人,秦风可不是傻子。 双方略微寒暄一番,分宾主坐定,一旁的婉儿连忙上茶,杨英略微打量了一下秦家庄的大堂,这才开口道:“子玉兄,昨日有闲人在场,说话不甚痛快,所以小弟今日特意来向子玉兄请教一下关于我朝以才取士的事,还望子玉兄不吝赐教。” 话说的客气,但语气中却蕴含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意味。 好大的气势! 秦风再次仔细打量面前之人,他觉得这人应该是某位高官的儿子,而且他姓杨,莫不是与弘农杨家关系不浅? 弘农杨氏可了不得,那是从汉朝就一直传承下来的大家族,虽说和五姓七望这等顶尖世家无法相比,但杨坚称帝的时候可是把自己归到了弘农杨家之中。连皇帝都上赶着认祖宗的家族,岂是寻常? 秦风想拒绝,这等层次的争斗不是他这只小蚂蚁能够掺和的,可面前这人明显也不是他能够得罪的,最后只能模棱两可道:“胡言乱语罢了,昨日不过是意气之争,乡野小子的粗陋浅见何足挂齿,还是莫要有污尊耳了。” 秦风觉得自己拒绝的很委婉,但只要不是个傻子应该就能听明白自己的意思。 可这杨英也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微微一笑道:“谁说乡野之辈便不是名士?诸葛孔明躬耕于南阳之时,谁又能想到他会成为蜀汉丞相?” 卧槽? 连诸葛亮都抬出来了,这是有多看得起我? 杨英的姿态很高大上,让出身平常的秦风十分羡慕。可问题是,别人把你抬得这么高,你若是再推三阻四,是不是不识抬举? 再加上他已经把保守派给得罪了,这杨英明显是赞同以才取士的,自己若是再得罪他,那可真的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难道这小子的爹是被杨坚委派,负责以才取士的官员? 秦风觉得很有可能,否则的话,应该不会有一个世家的子弟对自己那番说词有兴趣。 以才取士摆明了是挖世家大族的墙角,感兴趣才见鬼了。 犹豫半晌,秦风试探着问道:“昨日那番话,你不生气?” 老实说,在秦风看来,哪怕被杨坚委任被这件事的官员应该也是不情不愿,毕竟这个时代的世家可是铁饭碗,你家是几品,只要不是痴的、傻的,就注定能做几品官,现在突然要和普通百姓争取做官的名额,谁愿意? 杨英脸上的笑意不减,淡然道:“为何要生气?有本事的世家子弟,如谢安一般,注定能名垂青史,若是没本事的,就如子玉兄口中的石崇一般,难免沦为千古笑柄。似此等子孙,要之何益?” 得,还是个有见识的,这却不好糊弄了。 第十六章详谈 秦风没有直接回答杨英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以为,汉、晋因何而亡?”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因为一个王朝的灭亡,绝对不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两个原因而已,尤其是大汉这种历时四百余年的王朝,更多是因为各种复杂的原因汇聚,这才使得一个帝国轰然倒塌。 不过杨英明显察觉到了秦风的用意,沉思片刻之后开口道:“子玉兄的意思是...世家?” “虽不中,亦不远矣。” 既然非要说,那秦风便没有遮遮掩掩的打算,“我不敢说汉、晋皆因世家而亡,但世家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却不可小觑。” 秦风的神情中带着忧国忧民,一脸为了大隋愿意赴汤蹈火的坚定,不管杨英信不信,反正他是信了。 不过这倒不全是装的,说心里话,他是愿意把科举制推出来的。 这倒不是他有多么大公无私,愿意为天下千千万万的百姓谋取福利,而是他清楚,隋朝是个短命的王朝,隋末的乱象可怕的很,他可不想走上那么一遭。 虽说科举制并不见得能保住杨广那个狂妄自大的家伙,但至少能够削弱世家的力量,或许大隋能够多延续那么一阵,让他安安心心过完自己纨绔的一生,那他就知足了。其他的,按他现在这个地位,想的再多也不现实。 杨英有些疑惑道:“子玉兄,这话还是小弟第一次听说,不知这汉、晋之亡,与世家有何关系?” 秦风摇摇头,道:“晋延用魏之九品官人法,暂且不说,你可知汉时以何取士?” “察举。” 杨英甚至没有思考,张口便道。 “没错。”秦风道:“所谓察举,乃是由郡县官员为朝廷举荐治下孝廉,孝为孝顺,廉为廉洁。此等办法,举荐出的为官之人或许孝顺,或许廉洁,但若是毫无能力,纵然分文不取,与那庙宇中的泥胎又有何区别,对百姓何益?” “汉末曹孟德、袁本初、袁公路,哪一个又不是世家之子,官宦世家,汝南袁氏四世三公,当年风头可比弘农杨氏还盛,世受汉恩,可若无袁绍、袁术兄弟俩,汉室便亡乎?” “世人皆以董卓为国贼,可在我看来,董卓在日,大汉至少权归洛阳,可袁氏兄弟振臂一呼,天下诸侯林立,汉室名存实亡矣!” 嘶! 这话可有点诛心啊,饶是杨英见惯了大场面,此时后槽牙都有点发凉。从昨天那番话中,他就能听出来,这个秦风不是一般的敢说,可这番话的严重成都依旧出乎了他的预料。 不过仔细想想,秦风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 从前所有人都跟他说,董卓是国贼,大汉衰败于其手,灭亡于曹操之手,可如今听秦风这么一说,袁氏兄弟岂能逃脱罪责? 相反,于良家子出身的董卓相比,袁家四世三公,世受汉室大恩,但他们的所作所为可没一点能对得起汉室的大恩。 秦风看到秦朗在门口晃了晃,一脸的警惕,再加上方才吃了不少西瓜,肚子涨得厉害,便道:“那个,我先去更衣,贵人稍候。” 等秦风痛快淋漓的解决完生理问题之后,只见秦朗就守在茅房的外面,一脸警惕地看着大门的方向。 “朗叔,有事?” 秦朗点点头,一手扶着自己腰间的长刀,一边警惕道:“少爷,那个叫杨英的带了两个随从来,有点意思。” 有点意思? 那就是说高手喽。 要知道秦朗当年可是从北齐被灭那一战活下来的,不敢说有多牛逼,但能护住秦风他老爹秦毅一大家子在乱军之中毫发无损,这份本事可不寻常,能被他看重的人自然不是什么凡俗之辈。 “无妨,世家贵胄的子弟出巡,有一二高手护卫不是什么稀罕事。” 安抚了秦朗一句,秦风摇摇晃晃重新步入大堂,只见杨英还呆坐在原地沉思。 听到脚步声后,杨英顿时惊醒,开口问道:“子玉兄,依你之见,对我大隋的形势并不看好?” 秦风觉得自己注定做不了官,自然也没什么压力,张口便道:“大隋因世家兴盛,最后葬送大隋的,也必然是这些世家。” 噌得一下,满脸怒色的杨英站了起来,一双眼睛微眯,淡淡道:“还请子玉兄明示。” 秦风不明白杨英为什么突然这么激动,自顾自地悠然道:“汉说完了,晋无需说,前晋自家内乱不止,后晋偏安一偶,无需多言。但你不妨看看,陛下登位之前,宋、齐、梁、陈,魏、齐、周,各国并列,天下纷乱不休。除去胡族之外,这开国帝王哪一个又不是世家之人?” “刘裕乃汉朝刘氏子孙,萧道成乃前汉萧何之后,陈氏亦为江左大族,甚至就连当今陛下...” 话没说完,但秦风意思表达的很清楚,那就是南北朝这些皇帝,除了东魏、西魏、北周这些鲜卑人建立的王朝之外,哪一个不是世家之人建立的? 至于这位置是怎么来的,那还用说吗? 秦风也是豁出去了,大大咧咧道:“你还年轻,回去多读读史书,看看那些王朝都是怎么由盛转衰的。” “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 秦大忽悠一脸的悲天悯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为天下百姓殚精竭虑的名士呢。 “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 “子玉兄此言发人深省,小弟受教。” 看着躬身行礼的杨英,秦风懵了,这话不是至理名言,大家都清楚吗? 稍微一沉思,秦风反应了过来,这话可是大名鼎鼎的唐太宗李世民说的,如今大隋不过刚刚建立,李世民出没出生都是一个问题,他的至理名言自然没人听过。 一不小心当了文抄公,剽窃的还是大名鼎鼎的唐太宗,秦风非但不觉得可耻,反而有点沾沾自喜是怎么回事? 杨英脸上的怒气十分神奇的消失了,他重新坐下来,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仿佛刚才发怒的根本不是他一般。 “子玉兄见解独道,南朝已经已有举明经等以才取士之法,只是九品官人法也没有废除,如今朝堂上争论不休的便是要彻底废除九品官人法,子玉兄以为如何?” 这个题目太大,秦风可不敢乱说,之前他之所以敢夸夸其谈,其实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各种史书上都记载过,隋文帝杨坚是个好皇帝,至少前期是个好皇帝。 就算他这番言论传到杨坚的耳中,无非就是乡野之人的闲谈罢了,可真要扯上如今的朝政,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秦风如今还没过上大隋第一纨绔的日子,可不想随随便便就丢了自己的脑袋。 所以他便敷衍道:“此乃朝政,非我这等乡野之人可谈论的。” 杨英却明显没有放过他的打算,“此处就小弟与子玉兄两人,出你口,入我耳,何忧之有?” 这小子还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 秦风有些为难,但想着自己已经说了那么多,也不差这么两句,便道:“以我来见,还是那两个字,好事。” “司马与王共天下,听过没有?” 这话说的是晋朝的时候,王家的势力之大,几乎能够和皇帝司马家共同执掌天下的地步。 这一点,杨英自然不会不知道,而且他也认可的,所以他眼神有些炙热地看着秦风,把他看得有些毛骨悚然。 喂,小爷可没那方面的癖好! 当然,这话他不敢说出口,只能无奈道:“庶民中有才之士不少,但朝廷主要以九品官人法取士,这些有才之士报国无门,又不甘于庸碌一生,只能依附在世家之下,为其出谋划策。” “战国时,魏有信陵君,诸侯不敢谋魏十余年,其两破强秦,名震天下,这等人为何受到魏安釐王的猜忌?” 杨英有些懵懂道:“大概是因为功高震主?” 秦风斜睨了杨英一眼,指着他说道:“你不老实。” 杨英一脸委屈道:“子玉兄何出此言?此乃小弟肺腑之言,岂敢相瞒。” 秦风摇摇头,道:“功高震主自然是有,但其仁爱忠厚,礼贤下士,麾下门客三千人,魏安釐王岂能不忌惮?” 这个道理其实并不难理解,你若是没有反意,养那么多门客干什么? “当今天下,世家数不胜数,纵然大部分为忠贞之人,但只要有一个心怀不轨,将这些报国无门的有才之士招揽到麾下,你猜猜会发生什么?” “武人尚且能够一刀一枪拼个前程出来,那些无品级的士绅可愿世世代代当个庶民,任人鱼肉?若是有心之人暗中挑拨,许以重利,那后果...” “更何况,五品世家想成为四品,四品世家想成为三品,大隋如今可有世家晋升之法?而这些无法晋升的世家可能保证世世代代忠贞不二?” 第十七章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大兴城中一个无比宽敞明亮的书房中,白天还神采飞扬的杨英对着座下一个中年男子道:“...这便是那位秦子玉的见解,不知苏师觉得如何?” 烛光照亮了苏师那张沉思中的面孔,他闻言并没有立即开口,而是继续思考片刻,才慢条斯理道:“能举出石崇、王莽和袁氏兄弟的例子,还有南朝更迭的原因,甚至拿陛下做例子,就说明他不是那种死读书的人,也并非毫无见地的纨绔子弟,是啊,他说的没错,世家...” 长叹一声,被成为苏师的中年男子抬头直视杨英,道:“其实陛下更为担心的是...” 听着苏师的话,却让杨英想起了今天秦风的那句话,“其实陛下担心的不是本朝,陛下英明神武,只要他在一日,世家就不敢如何,但子孙后代可有当今陛下的威望?到时主弱臣强,又会是一个曹魏。” “世家尾大不掉,若不行科举,我大隋势必会被这些世家给掏空。” 苏师说完之后,只见杨英一脸的震惊,他也没去在意,只当杨英年纪还小,一下接受不了如此多的事。 但杨英自己却清楚,他震惊的不只只是苏师和秦风说的基本一般无二,更是秦风在说完这些之后还有一句话。 “不过就算开科举,也不过是暂缓罢了,如今世家已经强到了无以加复的地步,五姓七望互相通婚,连皇家也不放在眼中,逼得当今圣上不得不将自家归于弘农杨家,这等本末倒置,我大隋...” 话没说完,但杨英感到一阵恶寒,秦风的眼光无需说,既然苏师和他的看法一样,那就说明他的看法很有可能会成真,那之后连苏师都没说的话,会成真吗? ... 秦风却根本没把和杨英详谈的事放在心里,在他看来,杨英就算身份尊贵,也不过是一个小屁孩罢了。不谈他知道些什么,就算自己说的他都能明白,可一个小屁孩又能改变什么? 恢复平静的生活很惬意,秦风暂时不缺钱,也没打算去城里装逼。 要知道这可是大兴城,大隋的国都,城中达官贵人不计其数,装逼不成反被那啥的概率高的不要不要,他可不想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 于是每日巡视田庄成了他的必备功课,或许地主老财们都喜欢这么干? 秦风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很喜欢这种感觉,哪怕天气很热,但看到那广袤的田地都是他一个人的,就能从心底升起一股莫大的满足。 或许这就是深深扎根在华国人民心中千百年对土地的执念? 这一天,秦风缓缓渡步到了庄子的左边,之所以没去杨英的庄子,是怕又遇见那群不知所谓的读书人。 当喷子固然爽,可翻来覆去追着一群人喷却没什么意思。 秦家庄的左边也是一座农庄,不过看着有些灰扑扑的,几个老农在地里拔草,气氛略微有些沉闷。 “这庄子...不小啊。” 秦风的口气有些酸,因为这边的土地比秦家庄还要大了将近一倍,有近千亩良田。 秦朗跟在秦风的身后,闻言便道:“少爷,这家就是京兆尹主簿贾弘益那厮的,这家伙定然是个贪官!” “别胡说!” 秦风摇摇头,如今隋朝刚立不过两三年,再加上皇帝杨坚崇尚节俭,以身作则,贪腐之风定然没有隋炀帝时那么严重。 “不过也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个区区七八品的主簿,竟然能搞到近千亩良田,还是国都边上,这本事... 要知道秦风他老爹秦毅可是五品的官,而且还是吏部这种实权部门,秦家庄才不过区区五百亩良田,这贾弘益能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如今的秦风可没有打击贪腐的本事,随意地摇了摇头,指着庄子后面道:“朗叔,我们去河边看看。” 这里的庄子值钱,不单单是因为靠近都城,而是因为庄子后有一条河,这条河的存在让附近的庄子都无需担忧干旱。 河不算大,大约有二三十米宽,河水十分平静,两岸杨柳依依,垂下来的柳条甚至都延伸到了河中,引得几条小鱼在边上嬉戏。 秦风不懂鱼,也不会钓鱼,上一世作为一个孤儿院出来的穷小子,钓鱼这种高雅的休闲注定和他没有半分关系,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下水摸鱼。 “朗叔,去找个网兜来,咱们今天吃鱼。” 对于自家少爷的心血来潮,秦朗无力吐槽,不过在他看来,摸两条鱼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便答应一声朝着庄子里走去。 等秦朗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迫不及待的秦风干脆脱掉外衣,挽起裤脚,兴致勃勃的走到水浅处,仔细观察着河底的游鱼。 不知是不是北方人很少吃鱼的缘故,河里的鱼特别肥大,而且竟然不怕人,环绕在秦风的脚步,久久不散。 “上来!” 河水微凉,但在这炎炎夏日让人感觉无比惬意,秦风找准机会向着一条大鱼抓去。 可那大鱼灵活的一摆尾,便消失在了水中,反倒是秦风脚下一滑,竟然摔了一个四脚朝天。 “子玉兄!” “哎呦!” 正在秦风庆幸没有被人看到的时候,一声大喝让他吃了一惊,左手不自觉地扶着水底的卵石便准备起身,可突然传来的痛感却让他忍不住惊呼出声。 “子玉兄,你没事吧?” 被人搀扶起来的秦风向来人看去,只见杨英那张英俊的面孔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他有些愕然地指着秦风的左手,有些惊恐道:“子玉兄,你的手...要不要找个郎中来?” 秦风这才向自己的左手看去,只见一个张牙舞爪的小东西正夹着他的左手。 秦风笑道:“螃蟹?没想到河里还有这东西,今天加餐,你小子有口服了。” 杨英的脸色有些怪异,他大概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闻言有些惊讶道:“子玉兄,这东西,能吃?” 这好东西没人吃? 秦风也被惊讶了,在他原本的时代,大闸蟹可是美食,而且贵的要死,反正他是没机会一饱口福。 如今虽然还不是吃蟹的季节,这小河里的也不是后世那著名的大闸蟹,但这东西纯天然、无污染,个头也不小,古人可真是暴殄天物,身在福中不知福。 “这可是好东西,保证你吃完一次想第二次。” 等到秦朗带着网兜跑过来的时候,就见秦风和杨英两个家伙赤着脚,毫无一点形象地撅着屁股在河边摸螃蟹的怪异场景。 “子玉兄,咬住我的手了!” 杨英大概这辈子都没这么放肆过,一脸兴高采烈的把手掏出来,然后看着夹住自己手指的螃蟹,得意道:“子玉兄,小弟也不差吧?” 秦风有些郁闷的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不知道他的运气是不是在抓住第一只螃蟹以后用完了,摸了半天,除了一手淤泥之外,竟然连条泥鳅都没看见。 “别得意,既然想来蹭饭,那就赶紧捞鱼,中午做个鱼汤尝尝。” 一个时辰之后,秦风和杨英两人的衣衫全部都已湿透,倒是捞鱼的秦朗脸不红,气不喘,就连衣服都只是裤脚湿了一点。 两人拎着满满的网兜,得意洋洋的返回秦家庄,在进入主院的时候,秦风看到了上一次秦朗口中的那两个彪形大汉。 可这两个大汉此时正瞠目结舌地看着杨英,嘴巴张得老大,一副大白天见鬼的模样。 秦风回头看了一眼一脸不自在的杨英,心中暗叹道:可怜的孩子,恐怕这辈子都没这么放肆过吧? 心中升起一丝同情,秦风一把拦住他的脖子,笑道:“阿英,这文武之道,一张一弛,你年纪还小,一味读书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没事出来玩玩,换换脑子也好。” 阿...阿英? 杨英的脸色有些怪异,但却没有反驳,只是嗯了一声,便跟着秦风去了宅子。 可在后院的门口,杨英停住了,这个时代可不是谁都能进的,得避讳。 看着唯唯诺诺的杨英,秦风笑了,“小娃娃一个,还知道避讳?赶紧跟我进去,洗澡之后再换身衣服,不然染了风寒你家大人还不得把我这庄子拆了。” 杨英目光复杂地看着秦风,不清楚他是真傻还是假傻,如今这个年月,虽然胡风很盛,但关东的世家大族还是十分矜持的,除非是关系铁到可以随意插两刀的地步,谁会这么随便? “愣着干什么,你以为你是诸葛孔明,还得我三顾茅庐是不是?” “这就来,子玉兄稍候。” 大步进入后院的杨英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以前可从来没有人敢跟自己这么随便,但为什么这秦子玉这幅做派自己一点都不厌恶呢? 第十八章歪理邪说 洗完澡之后,兴致勃勃的秦风带着杨英径直来到了厨房。 春娘一见到秦风就没了那副母夜叉的彪悍模样,一张大脸笑得花枝乱颤,脸上肥肉的抖动都清晰可见。 “少爷,今天想吃点什么?” 秦风看了一眼厨灶,这年头还没有炒菜,所以油烟不大,看起来还算整洁。 “春娘,今天我来做两个菜。” 春娘一听就急了,连忙劝道:“我的少爷呦,您哪能下厨啊!孔圣人说话,那个...那个...远庖厨,您要是亲自下厨被传出去的话,咱秦家庄怎么还有脸见人呐!” “君子远庖厨。” 杨英同样一脸的吃惊,这年头胡风确实很盛,世家大族里更是乱得很,不过家里有秦风这个条件,还亲自下厨的异类,别说见,连听都没听过。 秦风不以为然道:“什么君子远庖厨,圣人还说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呢,一群腐儒歪曲老夫子的意思,抬升自己的身价,你们还当真了。” 身价是什么,众人不清楚,但秦风话里不屑的意味却谁都能听出来。 见春娘还有有些不情愿,秦风便笑道:“再者说了,你家少爷我也不是君子,更不是什么伪君子,什么君子远庖厨,那等人就算当朝一品,也是米虫,掉进米缸里都能饿死,那等人,于大隋何益?” 说完,秦风顺手抄起一条足有两三斤的大鱼,熟练的刮鳞去腮,开膛破肚,把那些杂碎都清理干净,手法熟练的让在场众人都不敢置信。 秦风撇撇嘴,上一世作为一个孤儿,六七岁开始就自己做饭,不然就得饿肚子,这门手艺怎么可能忘掉? 接着是螃蟹,清理掉肺叶,冲洗干净之后直接上锅清蒸,无需任何调料便是一道美食。 “这东西...真能吃?” 不光杨英,所以人的心中都有这个疑问。 螃蟹这个东西,大家并不是没有见过,但看长相就十分让人害怕,又会去吃它? “闻闻这味道,不能吃我费这么大功夫干嘛?” 浓郁的香气散发了出来,杨英闻着这味道,突然觉得自己的肚子十分空虚,他舔了舔嘴唇,一把推开正在灶底忙活的杜平,抓取一把柴火就塞了进去。 “咳咳咳!” 浓重的黑烟生腾而起,秦风刚刚把蒸好的螃蟹端下来,看到一脸黑灰的杨英,不禁大笑道:“小子,火可不是这么烧的。” 杨英没有开口,但一脸不服气地指指灶膛,在他看来,秦风会做饭已经是极限了,定然不会烧火。 不管怎么说,一个五品世家的少爷,会做饭已经够让人瞠目结舌了,其他的想都别想。 秦风笑而不语,蹲下身躯拿起一根粗大的木柴在灶膛下面捅了捅,那火苗瞬间就蹿了上去,弥漫在厨房之中的黑烟顿时烟消云散。 “火要空心,否则氧气不足...” 话说到一半,秦风果断的闭上了嘴巴,这年头谁知道氧气是什么,说多了也不过是对牛弹琴而已。 好在杨英根本没注意秦风的话,楞楞地看着那熊熊燃烧的火焰,两只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杜平,火压小一些,鱼汤得文火慢炖。” 盐、胡椒...但凡这个时代有的香料,在秦风的手中接连不断的落入汤中,伴随着那几条肥美的大鱼,比蒸螃蟹浓郁得多的香气顿时将整个厨房笼罩。 等鱼汤好了之后,秦风不再亲自动手,剩下的都是春娘的手艺,秦风拍拍手,一脸满足地带着杨英去了大堂。 有客人在,女眷自然不好上堂,刘婉婷和婉儿两人只能在偏堂单独吃饭。 等菜上齐之后,秦风亲自盛了一碗鱼汤,挑了几只个头大的螃蟹掰开送过去,这才回正堂准备吃饭。 杨英的表情有些古怪,秦风无需细想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便笑道:“所谓的大丈夫,并不是要靠欺负女人得来的,尊重女人也是一种修养,阿英,你还小,莫学那些腐儒,没什么好处。” 杨英不知道这是今天秦风第几次用教训的口气来说自己,也不知道秦风第几次鄙视读书人,可秦风的话明显和他从前所学的不一样,犹豫片刻之后道:“子玉兄,可女人终究要依附于男人,小的时候依附父亲,嫁人之后依附丈夫,老了之后依附孩子...” “胡说!” 话没说完,秦风便毫不犹豫的打断了他,没好气道:“没女人哪来的你?” 杨英脸上升起了一丝愤怒,可秦风根本没给他发火的机会便继续道:“当朝皇后知道不?” 杨英点点头,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但却没有说话。 秦风自顾自道:“当朝皇后那可是巾帼不让须眉,若是没她的话,当今陛下能否能登上皇位还得两说,皇后比哪一个男子差了,还是你觉得皇后若是不依附陛下都无法存活?” 这话,不好接,杨英这辈子都没见过这种没事把皇帝、皇后挂在嘴巴的人,他是真不怕死吗? 秦风不清楚杨英在想什么,只是自顾自道:“皇后乃是巾帼英雄,暂且不提,就说市井之中,亦有不少女人能够独自撑起一个家的,她们为何不需要依附男人而活?” 杨英点点头,若有所思道:“子玉兄,你的意思是女人并非要依靠男人而活,而是男人需要如此,是吗?” “孺子可教。” 秦风点点头,指着桌上的菜道:“尝尝我的手艺。” 杨英喝了两口鱼汤,鲜美却没有一点腥味,让他有些着迷,可看着秦风夹给他的螃蟹,他有些无奈道:“子玉兄,这东西该怎么吃?” 秦风一拍脑袋,熟练的扒开一个螃蟹给杨英递过去,道:“快尝尝,这蟹黄肥得很,蟹腿也别浪费,那里面都是肉。” 杨英拿着筷子犹豫了半晌,丝毫在想这东西究竟能不能吃,可看秦风吃得那么欢快,一咬牙,夹了一块蟹黄就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浓郁的香味和从未有过的触感顿时让杨英眼睛发亮,两只老饕不再说话,风卷残云一般将小案上的鱼汤和螃蟹一扫而空,只留下一案的蟹壳。 “这胡床和案子太不舒服了,改天我得命人打副桌椅出来。” 吃饱喝足之后的秦风摇摇头,一脸的不满意。 他口中的胡床就是后世的马扎,案子则是汉魏传下来的小案,十分低矮,基本和胡床差不多高,坐着吃饭十分的难受。 “子玉兄,不知这桌椅又是何物?” “就是...”秦风拿这个好奇宝宝没办法,可想了半晌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得道:“莫急,过几天我命人打造出来你就知道了。” 吃完午饭,杨英根本没走的意思,而是跟着秦风来到了书房,一进去便迫不及待的问道:“子玉兄,小弟今日前来是来请教的。” 秦风摆摆手,无所谓道:“你说就是。” “那天我听子玉兄说,我大隋若是无法解决世家的问题,最终也难逃过汉晋的结束,我今日想请教,这是为何?” 杨英的态度很恭敬,可秦风却呲牙了,没办法,这个问题太大。 前几日他的那番话就足够大逆不道了,如果传出去的话,足够那些世家大族的子弟提着菜刀上门将他大卸八块,今天杨英又问如何解决世家的问题,这种问题是他一个平头小老百姓应该考虑的吗? 秦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清茶润润喉咙,这才说道:“这玩意我也只是道听途说来的,你听听也就是了,别信,也别传出去,传出去我也不会承认的。” 杨英一脸郑重道:“子玉兄放心,今日之言,出你之口,入我之耳,若是传得沸沸扬扬,我杨英定然...” “得,没那么严重。”秦风见杨英一脸郑重,准备发誓的模样,连忙打断他道:“你我随意说说便是,你无需那么郑重。” 略微沉思片刻,秦风问道:“你可知世家为何会成为顽疾?” 杨英有些不确定道:“把持了仕途?” 这话不虚,不管是汉朝的察举,还是晋代的九品官人法,就连如今科举的雏形明经科,都逃不过世家的影子。 察举需要为官之人举荐,这为官之人便是世家,九品官人法更是无需说,非世家根本不能做官,至于这明经科,虽说是科举的雏形,但同样需要各地官员来举荐,才有参加考试的资格,也算是世家间接垄断了当官的资格。 “这是吏治,还有呢?” 杨英楞了楞,不解道:“还有什么?” “钱、粮,这才是重中之重。” 说完,秦风不再多言。 这话他可不敢再说下去了,否则若是被杨英这小子给传出去,秦风觉得明天秦家庄就得被愤怒的世家包围,然后把自己给大卸八块。 第十九章你说你叫什么? 依旧是大兴城中那座硕大的书房。 杨英的脸色无比凝重,开口问道:“苏师,各朝各代都是吏治败坏才导致的亡国,可那秦子玉为何会说钱、粮才是重中之重?” 苏师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长叹道:“这小子还真是不留情面...” “世家大族除了把持做官的方法外,他们还有什么?无尽的钱粮。” “大隋数千万人口,真的缺钱缺粮吗?可为何陛下还要以身作则,提倡节俭?” “这...”杨英愣住了,沉思片刻道:“南陈乃富庶之地,大隋虽然广袤,却很贫瘠...” “错了。” 苏师毫不犹豫的打断让杨英有些不知所措,问道:“苏师,哪里错了?” “大隋不穷,固然无法和南陈相比,但也一点都不穷,只是这钱粮不在陛下和大隋的手中。” 苏师苦笑道:“就如秦家庄一般,秦风之父虽被免官,秦风也基本断绝了仕途,但五品家世还在,他家便无需缴纳赋税,那一庄子数百户同样无需缴纳赋税。秦毅那人我也见过,十分清廉,他家尚且有五百亩良田,其余世家呢?” “整个大隋的世家加起来,每年要少多少的赋税,而那些庄户在世家的庇护之下,心中只有主家,可有大隋?” “把持仕途其实没什么,但这钱粮...可笑史书以为,吏治崩坏才是一个王朝崩塌的开始,昏君才是亡国的原因,可笑!” “那秦子玉...唉!” 说到秦风,苏师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惆怅,最后化为一声长叹。 ... “夫君,那位杨公子是哪家的?” 秦风不知道刘婉婷以前在自己家的时候什么样,但自成婚以后,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在烛火的映衬下白里透着红,仿佛熟透的水蜜桃一般,让人垂涎欲滴。 这个时代的夜晚十分无聊,婉儿在一旁打着瞌睡,脑袋一点一点,仿佛一只正在啄米的小鸡。刘婉婷则在绣着荷包,荷包上的戏水鸳鸯已经绣好了一只,另一只也只剩下了一半。 秦风摇摇头,无所谓道:“我没问,可能是弘农杨家的子弟吧,反正就是一个被关了太久的毛头小子,连螃蟹都不认识,以后定然没什么出息。” “弘农杨家?” 刘婉婷停下手中的活计,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秦风。 “怎么,弘农杨家你都不知道?应该很有名才是。” “夫君,咱们让弘农杨家的公子下河摸鱼,还生火,明天不会有人来封了咱们的庄子吧?” 刘婉婷这么惊讶一点都不奇怪,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永远也不会清楚世家大族的力量,五姓七望说起来简单,可代表的含义却非同寻常。 弘农杨家虽然比不上五姓七望,但看杨坚都得把自家归到弘农杨家里就知道,这个家族虽然不是皇族,但也不是谁都能得罪的。 “怕什么,一个啥都不明白,还喜欢问东问西的富贵子弟罢了。” “睡觉,睡觉。” 秦风一把抢过荷包,然后把灯熄灭,抱着刘婉婷就进了后堂。 刘婉婷惊呼一声,有些羞涩道:“夫君,婉儿还在呢。” “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片子一个,咱不管她。” ... 清晨的鸡鸣声格外准时,东边不过刚刚泛起鱼肚白而已,嘹亮的鸡鸣便响彻了整个秦家庄。 “该死的公鸡,待会就把你们炖了汤喝。” 床上肢体交缠在一起,看起来一片狼藉,刘婉婷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就见秦风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那双眼中的火热几乎能把人融化一般。 “我去...跑步了。” 在刘婉婷的笑声之中,秦风挣扎半晌,以他莫大的毅力坚持着下了床,然后在婉儿的伺候下开始洗漱。 “少爷,这个牙刷比柳条好用多了。” 满嘴白泡的婉儿看起来有些憨傻,平添了几分可爱。 秦风没有开口,但心中却在暗笑,一千多年以后的东西若是还没一根破柳条好用,那后人可太失败了。 随意喝了一碗白粥,和刚刚赶到的秦朗开始了每天的例行巡视。 清晨的秦家庄显得无比冷寂,大豆在种下以后无需过多操弄,所以田地里根本没几个人。 沿着田埂中间的小路肆意漫步,秦风有些不解道:“朗叔,怎得没有一家升起炊烟,大家都还没起吗?” 虽说起来也没什么事干,但秦风还是不满意,毕竟作为秦家庄的主人,他秦大少爷都起来了,庄户们却还在睡懒觉,这可不像话。 秦朗苦笑一声道:“少爷,普通人家一天只吃两顿饭,如今刚刚清晨,哪里会有炊烟?况且如今也没什么事做,乱跑只会耗费体力,大家自然也就不会出门了。” 秦风被闹了一个大红脸,有些不好意思道:“这可不行,这样吧,稍晚一点把大家都召集起来,就说少爷我要翻修沟渠,愿意来的人家,每人每天给五斗面。” 白给不是不行,仓库中的东西数不胜数,就秦家庄这几百户人家,秦风养他们一辈子绰绰有余。 但秦风却清楚,白给并不是什么好办法,前几天的米还可以说是他刚刚大婚,让全庄上下沾沾喜气。可若是一直这样下去,庄户们势必都会变成懒汉,甚至有一天你不给的时候他们还会造反,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相反,用翻修沟渠这个名头正好,既给庄户们找了点事做,又能把粮食给他们,翻修好的沟渠还能方便种地,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呢? 秦朗倒吸一口冷气,有些犹豫道:“少爷,虽然刚收回来租子,可这么花销,怕是等不到下回收租,那些粮食就要耗尽了。” “无妨。”秦风大手一挥,毫不在意道:“少爷我有的是粮,放心去便是。” 得,虽然不知道秦风哪来的底气,但秦朗却清楚自己的身份,只好点头去通知大家。 秦朗脚步很快,在闻讯而来的秦华帮助下,基本上所有的庄户都得到了消息,可让秦风意外的是,有一户人家,不管是秦朗还是秦华都没有通知,这让他颇为疑惑。 “朗叔,那户人家怎么不通知?” 秦朗开口解释道:“少爷,这是魏家...” 见秦风都动怒的倾向,秦朗连忙道:“少爷,和魏军那厮没关系。” 秦风点点头,道:“你继续说。” “魏家听说是前两年从巨鹿郡逃难过来的,家里男人不在了,只有孤儿寡母,当时老爷看他们母子可怜,便让他们在庄上住下了。” “那你们怎么不通知这魏家,欺负孤儿寡母?” 听着秦风话里有些许的怒意,秦朗连忙解释道:“少爷,我们哪敢,只是那家的小子才不过十岁,据说每日读书,他娘根本不让他干活,我们去了也是白去。” 秦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要知道这个时代虽然已经有了科举的雏形,但和普通百姓定然没有半分关系,就算你读再多的书,做不了官有什么用,难不成这魏家还是破落世家? “这么说来,他家应该也没地,那靠什么过活?” 秦朗笑道:“少爷,那魏李氏手巧,曾经做些针线去城里卖,庄子里有需要也会让她来做,倒也能养活他们娘俩。只是今日听说那魏李氏卧病在床,管家正准备找个大夫给她瞧瞧。” “子曰:天下国家可均也,爵禄可辞也,白刃可蹈也,中庸不可能也。” 就在秦风和秦朗两人说着这家人的时候,柴门忽然打开,一个青衫浆洗的发白,上面还布满补丁的少年走了出来,手中还拿着本书。 那书看起来无比的残破,纸质发黄,装订书籍的绳子多有磨损,仿佛下一刻就会断开一般。 少年的面色看起来无比的苍白,身躯十分的瘦弱,仿佛一阵风便能把他吹跑一样,可还没长开的小脸上满是倔强,没有一点卑躬屈膝。 秦风干咳一声,笑道:“你就是那个魏...” 话说到一半,秦风才想起来秦朗根本没跟自己说这少年的名字。 “小子魏徵,多谢秦公子对我母子的关照,小子感激不尽。” 因为是收留的缘故,魏家和其他庄户不一样,和秦家并没有从属关系,所以这少年并没有称呼秦风为少爷,而是叫了一声公子。 “对,魏徵啊...” 秦风突然瞪大双眼,一脸震惊地看着面前倔强的小子,不敢置信的问道:“你说你叫魏徵?” 这一下把魏徵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半晌才道:“小子正是魏徵,秦公子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 “没有,魏徵好啊,这个名字真好!” 秦风一脸笑意,虽然还不确定面前这个穷小子是不是那个历史上大名鼎鼎的魏徵,但万一呢?这么一条大鱼放在自己的面前,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过才是。 第二十章为人师表 如果说唐太宗李世民是明君的典范,那魏徵毫无疑问就是诤臣的典范,李世民那句著名的以人为鉴,可以明得失就是在魏徵死后说出来的。 不过如今的魏徵还是一个毛头小子,稚嫩无比,但那脸倔强...想来他那刚正不阿的性格就是如此培养出来的吧。 秦风满脸欣赏地看着魏徵,开口问道:“小魏啊,家里可是世家?” 这句话有点突兀,不过这年头,只有世家出身的人才有做官的资格,寻常百姓家就算满腹经纶也只能招受世家大族的招揽,间接走上仕途,不会如魏徵家这般不愿投靠。 魏徵点点头,道:“先父在日,曾为八品县吏。” 八品,这是一个让人尴尬的品级,算是世家的底层,而且这孤儿寡母的样子,这世家的身份能不能保住都是一个问题,更别说做官。 秦风朝着柴门里面看了一眼,只见一个脸色蜡黄中年女人正倚在门边,一脸担忧的看着这里,时不时传入两声轻咳。 略微沉默片刻,秦风开口问道:“家中粮食可还够吃?” 魏徵有些警惕地看了秦风一眼,点头道:“多谢秦公子关心,够吃。” 罢了,不论这孩子以后多么牛逼,如今这一对孤儿寡母看见外人就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秦风也不愿跟一个娃娃计较。 回头对秦朗道:“朗叔,回头跟华叔说一下,给这小家伙安排一个轻省点的活计,粮食也莫要短缺。” “不要!” 秦风一楞,回头看着一脸倔强的魏徵,便皱眉道:“这是自矜于世家的身份,不愿与庄户为伍?还是你真的觉得书中自有黄金屋?” 魏徵脖子一梗,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一字一顿道:“秦公子好意,我心领了,但我魏家家世清白,不吃嗟来之食。” 有骨气,有脾气,不愧是后来那个名扬千古的诤臣,可怎么就这么欠打呢? 秦风表面上不对声色,心里却是一声叹息,果然是读书读傻了的家伙,我这可是在帮你们母子,这个时候还玩什么不吃嗟来之食。 读书人的自尊心就这么强大?还是魏晋下来数百年养成的门第观念如此可怕。 秦风强压下心中的情绪,喝道:“高堂在上,不思奉养,还有心情在这跟本公子拽文,有本事便让自家老娘衣食无忧,自然无需接受本公子的嗟来之食!” “生为男儿,老母卧病在床,却无法为老母延请郎中诊治,无钱抓药治病,却说什么不受嗟来之食,圣贤书便是这样教你的?可耻!” 魏徵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就连眼睛里都闪烁着红芒,半晌才到:“口出恶言,有辱斯文,公子,你...你这是有辱斯文!” 秦风哈哈大笑,双臂环在胸前,一副有种你来打我的样子,肆意笑道:“有辱斯文又如何?斯文便是让你在老母卧床的时候一心只顾读你的圣贤书?那这样的斯文,不要也罢!” “本少爷今天不但要用言语来侮辱你,还要让你跪在本少爷脚下,叫上一声师父,你信不信?” 师父... 这下不止魏徵,就连秦朗也觉得自家少爷过分了。可根据秦朗的判断,自家这个少爷从清醒以后虽说依旧有点败家子的趋势,但除了喜欢给庄户们发放粮食之外,可没有欺压过任何人。 这一次,难道少爷另有深意? 秦朗有些不确定,不过他打算看看再说,就算自家这个少爷真变成纨绔,那他私底下拿些银钱来给这母子便是。 下一刻,秦风从怀中掏出两锭银子,在手中抛上抛下,笑道:“怎么样,接不接受侮辱,若是接受,这银子就送你,你便能请大夫为你母亲治病抓药。” “你...” 这一下,小魏徵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那张脸仿佛跟猴屁股有的一拼。 这一下,就连秦朗都有些脸红,看来深意什么的完全是多想了,少爷还是当年那个大兴双蛟的少爷。 可看着秦风心里那两锭足有十两重的纹银,秦朗又是一阵心痛,当年秦毅还在的时候,秦风这么胡闹还无所谓,可如今整个秦家庄就靠那么点田租过活,还那么大手大脚的话... 这两锭银子买两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做丫头都足够了。 可惜,身份有别,不论秦风叫他什么,他自己却清楚,自己是秦家的家奴,而秦风却是秦家的少爷,这事,他管不了。 秦风却依旧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微微一笑道:“大男人,痛快点,这银子你要不要?不要,那本少爷可就把这银子给庄户们分了,而你母亲...” 这话说出来,秦风自己都觉得自己恶毒。 可这小兔崽子摆明一副文人风骨的模样,自己给他好脸恐怕他还是会拒绝,那索性他娘的就做一次恶人。 “徵儿,咱不治了,不治!” 那脸色蜡黄的中年女子大步冲了出来,狠狠瞪了秦风一眼,硬梆梆道:“秦公子的好意,我们母子心领了,不过我没病,无需公子操心。若是公子容不下我们母子,那我们明日便搬出秦家庄!” 得,秦风总算知道魏徵这臭脾气是跟谁学的了,隋朝的女人都这么刚烈的吗?先是刘婉婷破家而出,只为一个承诺,这魏徵的老娘不愿儿子受辱,宁愿病死? 要知道这年头谁家都不会嫌家仆多,可他们这对母子,病的病,小的小,又不愿投身为奴,就这么从秦家庄出去,妥妥是流落街头的命。而且看这女人的架势,恐怕支撑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客死街头,就算如此都这么硬气? “娘...” 魏徵的声音有些哽咽,脸上还带着愠怒,可犹豫半晌,他终于还是软化下来。 他面如死灰,目光中闪过一丝苦楚,沉重的双腿不情不愿地跪下,朝秦风的方向狠狠行了个礼,大声道:“学生魏徵,字玄成,拜见...拜见恩师!” 等他再抬起头的时候,通红的双目中已经不单单充斥着仇恨,还有苦楚,仿佛泪水下一刻就要夺眶而出。 为了救母亲,只能出此下策,可问题是,这不但是屈辱,更重要的是,这个时代可不是后世,老师一大堆,出了学校认不认识还得两说。 这个时代讲究天地君亲师,将君臣、父子、师徒这等名分看的极重,拜老师和认个干爹基本没有任何的区别。 “徵儿,你何必...” 魏徵倔强的摇摇头,道:“母亲,恩师说的没错,身为人子,母亲卧病在床,我不思为母亲治病,却一心想着读书,实在不为人子。” “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孩儿如今岂能坐视母亲重病在床而无动于衷?那岂不是禽兽不如。” 秦风有些尴尬,本少爷可是救人来着,用心良苦,你们母子情深也就罢了,可少爷我突然变成十恶不赦的大坏人是怎么回事? 摇摇头,秦风道:“好了,拿着银子,给你母亲找个好大夫,把病养好再说。” “对了,安顿好你母亲之后,来主宅,读书不是死读书,不求甚解,本公子既然当了你的老师,自然会好好教导于你,无需担心。” 此言一出,魏徵和他母亲的脸色都有点发绿。 教导... 大名鼎鼎的大兴双蛟之一....不,恩师居然要教导我! 还读书不求甚解,那也总比不读书强吧,自己这位恩师《论语》可曾读完,能教导自己什么东西? 母子俩的心里悲戚至极,却是欲哭无泪。 秦风没有再说话,极为潇洒地带着一脸同情的秦朗转身离去。 少爷我果然是新世纪的五好青年,这日行一善的感觉,还真他娘的不错。 秦风感觉自己现在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堂堂一代名臣魏徵,品行自然无需多说。虽说秦风想要将乱世扼杀在摇篮之中,但这事连一撇还没有呢,有魏徵这么一个名臣徒弟在,至少多一条后路,不管他以后投在谁的麾下,自己这个老师总不会让人砍了脑袋就是。 想到这里,秦风低声对一旁的秦朗道:“朗叔,让华叔多帮衬着他们娘俩点,找个靠谱的大夫,莫要让人哄骗了。” 秦朗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道:“原来少爷是这个打算,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秦风没好气道:“以为少爷我吃饱了撑得没事干,拿银子侮辱他们娘俩?” “那哪会。”秦朗笑道:“少爷仁厚,老爷在天有灵也能安息了,这小子也是修了八辈子的福分,能让少爷青眼相加。当初管家让那小子签契,可他死活都不乐意呢。” 秦风摇头道:“世家出身,虽说门第不高,但除非到了万不得已,谁又会轻易卖身?” 回到主宅,没过多久大门外的钟便被敲响了,得到通知的庄户们朝着主宅的方向蜂拥而去,等待着翻修沟渠,领取粮食。 第二十一章传道授业解惑也 悠闲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当然,对秦家庄的庄户来说,如今的日子可不清闲,成年男子得翻修沟渠,妇人和半大孩子则得扫洒整个秦家庄。 不过收获也相当的喜人,不论男女,只要肯动弹的,每人每日都能领到雪白的面粉。 果然如雪一般洁白的面粉,这些庄户活了一辈子,虽说大部分时候都是以粟米饭来度日,可逢年过节还是能够吃上一两顿面粉和大米的。但似秦风分发下去,这等如雪一般洁白的面粉和大米他们却无论如何都没见过,稀罕的好似什么珍宝一般。 不过这事其实也不算奇怪,这东西在秦风的仓库中一点都不稀奇,不管面粉还是大米都是普通货色。只是这个时代磨面粉时会将麦芽和麦麸添进去,这就使得这个时代的面粉是微黄色,卖相远没有后世的好。 秦风照例每日都会巡视庄园,当他在清扫庄子的人群中发现魏徵时,脸上升起一丝笑意,招手让他来到自己的身边。 魏徵低着头,手里拿着扫帚,不情不愿地来到秦风的身边,心中长叹一声,拜倒道:“学生拜见恩师。” 秦风一把将他拉起来,看着他身上依旧是那件洗得发白的单衣,便问道:“你母亲的病如何了?” 听到这话,魏徵脸上的不情不愿顿时消散,重新跪倒在地,郑重无比地给秦风叩了个头,道:“承蒙恩师关切,大夫说,若非看的早,再耽搁下去的话,我娘她...” 没等他把话说完,秦风一巴掌就拍在了他的脑袋上,喝道:“没出息的东西!” 话说完,秦风看着自己的手掌,有些不敢置信。 这可是大唐的一代名相魏徵啊,就这么被自己打了? 怎么跟做梦似得,可这手感还真不错,要不要再打一下? 魏徵不清楚秦风在想什么,但这一下着实让他有些发懵,可这年头老师就是爹,被自家爹揍了有什么好说的,只能咬牙承受。 看着一言不发的魏徵,秦风终究没好意思再对孩子下手,便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你母亲独力将你拉扯到这么大,若是有个好歹,你便是满腹经纶又有何用,难道不会后悔吗?” “恩师教训的是,魏徵谨记在心。” “孺子可教!”秦风重新把魏徵拉起来,赞赏的拍拍他的肩膀,开口道:“晚些到为师书房来,为师看看你的见识如何,顺便教导你一番。” 魏徵一惊,可却不是惊喜,而是惊吓。 堂堂大兴双蛟之一来教自己,教自己什么,如何成为纨绔子弟吗? 拜了一个恩师,却是为了母亲治病,他魏徵忍了,可还要随他胡闹,这样下去,书还怎么读? “恩师,我想自学...” 秦风本来还想好声好气的,毕竟如今身份不同,为人师表总得有点老师的样子,可你小子既然不识好歹,那就别怪为师心狠手辣了。 想到这里,秦风狞笑一声,换上那副纨绔子弟的霸气,直接开口道:“少说废话,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棍棒底下出孝子,以后你便安心跟着为师读书,为师亲自来调教你,若是不听话,就打断你的狗腿!” “华叔!” 秦风大吼一声。 秦华颇为同情的看了魏徵一眼,来到秦风的身边,开口问道:“少爷有何吩咐?” 秦风一脸肃然道:“找根棍子来,少爷今天就要实践一下棍棒底下出孝子这话到底对不对。” 说罢,秦风转身就走,没有片刻停留。 在这个无比陌生的时代,秦风的心里总是充满着危机。那几十年后的动乱就如同一把利刃一般悬在他的头顶,而能克制危机的,唯有壮大自己的实力。 如果能教几个弟子,等他们走上仕途,能影响大隋的走向最好,就算不能,让他们分开投靠几个最有潜力的诸侯,自己也无需担忧莫名其妙掉了脑袋不是? 秦风不清楚这个时代究竟是不是他熟知的那个隋朝,毕竟隋朝统治的年份太短,很多史料都模糊不清,他可不敢肯定自己知道的那些就一定是事实,万一有点出入的话可是会要人命的,多条退路没啥坏处。 魏徵一脸悲愤的呆愣在原地,始终在一旁的秦华有些无奈的上前拍拍魏徵的肩膀,长叹道:“少爷的心不坏,只是爱玩了一些,赶紧去吧,去晚了说不得又会挨揍。” “可是我活还没干完呢。” 魏徵不情愿,这些活都是按天算,要是没到时间便溜走,别说面粉,毛都落不到一根。 想起昨天用那雪白面粉做的汤饼,魏徵心中闪过一丝羞愧。 难道自己已经堕落了吗? 秦华笑道:“去吧,跟着少爷,难道还能少了你的吃食?” 秦风大步来到书房,一旁的婉儿早已奉上茶水,伴随着清晨并不耀眼的阳光,让人心中无比的宁静。 右手有节奏的敲击着小案,秦风却在想自己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混吃等死? 这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有仓库的存在,自己哪怕带着这一个庄子人躲到深山老林之中都不怕会被饿死。 可问题是自己无权无势,仓库的秘密不知道能保守多久,若真被人盯上的话,这些天的牛肉、牙刷、香皂、面粉等东西已经足够引起他们的注意了。 那些权贵可不会像魏军这样畏首畏尾,给自己准备的机会,到时候,夺产反倒是轻的,更大的可能是抓住自己,打探仓库的秘密。 想到这里,秦风打了一个寒颤,他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被关在一个阴暗的小屋之中,蜡烛、皮鞭、小皮鞋...不对,是辣椒水、老虎凳轮流伺候的画面。 可做官这条路基本已经被他那便宜老爹给断了,别说如今科举还在草创的阶段,就算正式推出来,就凭他那点古文基础,凭什么和这群古人争锋? 正思索间,无意中一个抬眼,发现有些拘束的魏徵就站在他的面前,秦风便指着对面说道:“坐吧。” 魏徵却不为所动,依旧站在原地,似乎在畏惧什么。 秦风也不在意,随意开口问道:“你想学什么?四书五经就别想了,那些腐儒的东西,你若喜欢便自己看。” 魏徵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让我跟着学习的是你,我说不愿意还不行,如今又说四书五经要自己看,玩我呢? 魏徵那股倔脾气上来,有些不管不顾道:“那您能教我什么?” 秦风瞅了一眼小案上自己这几天编撰出来的教材,笑道:“我能教你经世之学,让你不做一个傻子。” 魏徵撇撇嘴,您老人家读的书有我读的多吗?就在这大言不惭。 可师徒名分在那,他却不能无礼,犹豫半晌,魏徵低声开口道:“恩师,可是我也不笨啊。” 秦风用一种狼外婆诱惑小红帽的语气道:“你可知道天上为何会打雷下雨?” “你可知道地龙为何会翻身?” “你可知道太阳究竟是日出时近,还是日中时近?” “什么都不知道,你还说你不笨?” 一连串的问题让魏徵呆愣当场,他有些搞不懂秦风的套路了,只能无奈的抓抓脑袋,不服气道:“此乃上天之事,难不成恩师知道?” “不知道就不知道,还推给什么上天。”秦风一巴掌拍在魏徵的脑袋上,一脸不屑道:“别学那群腐儒,把所有不懂的事都推给上天,不耻下问...不对,不耻上问,明白吗?” 魏徵一脸不服气道:“既然恩师知道这等至理,还请不吝赐教!” 话说的十分硬气,再加上年纪不大的毛头小子梗着脖子的样子,秦风觉得十分好笑。 毛头小子无非是觉得他在吹牛逼,想打打他的脸,最好以后只有一个师徒的名分,以后别再想着什么教授徒弟便好。 对于魏徵的这点小心思,秦风看得清清楚楚,不过他却没准备点破,为人师表的,若是没点真东西又怎么出来混? 想我秦风好歹也是新世纪的五有青年,忽悠...不对,是教授你这么一个食古不化,一千多年前的毛头小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沉思片刻,秦风开口道:“光说不练,想来你也未必会相信为师,今日为师便让你开开眼界,省得你日后出去丢为师的人。” 说着话,秦风随手拿起小案上的一张纸折了起来,只留下一脸懵逼的魏徵看着自己这个十分不靠谱的恩师不知道在搞什么东西,但一股不好的预感已经出现在他的心中。 第二十二章蝎子拉屎,独一份! 魏徵眼睁睁地看着那张可怜的纸在秦风的手中来回翻转,最后被折成一个锅的形状,脸上的表情愈发的精彩起来。 老子都准备好大开眼界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秦风斜睨了魏徵一眼,没好气道:“你那是什么表情,你以为为师是来教你折纸的吗?” “且稍等片刻,为师去拿个东西,片刻就回来。” 大约一刻钟之后,满头大汗的秦风拿着一个东西重新步入书房。 “这是...” “这是酒精灯。”秦风摇头道:“至于酒精灯是什么,别问,今天为师要教你的和这没关系。” 魏徵瞪大了眼睛,酒精灯是什么,他确实不知道,但他却被那个完全透明的大瓶子给震惊了。 这年头琉璃不是什么新鲜东西,就算家中没有,但到大兴城中转一圈,绝对能够见识到。可这种完全透明,仿佛没有一点颜色的瓶子还是让魏徵瞠目结舌,他完全相信,如果秦风敢拿着这个瓶子去大兴城转一圈的话,绝对会引发一起血案。 秦风掏出火折子,在魏徵不敢相信的目光之中,将酒精灯点燃,开口问道:“如果为师把这纸锅架在火上,会如何?” “自然是纸锅被烧毁。” 魏徵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看着秦风,仿佛在说,你他妈在逗我? 秦风强忍心中的怒气,继续问道:“若是为师在这纸锅中加上水呢?” 魏徵这会思索了片刻,有些不确定道:“应当是纸锅被火烧破,水又把火熄灭,可对?” 你小子终于上套了! 秦风意味深长地看了魏徵一眼,点头道:“那我们就来看看,事实是否如你所说。” 说着话,秦风将纸锅中倒入少量的水,然后不顾魏徵惊恐的目光,径直将那纸锅架在了酒精灯的架子上。 “恩师,这里是书房,万一着火的话...” “别出声,过来一点,仔细看。” 魏徵凑到了小案的前面,可令他不解的是,火苗在疯狂舔舐着纸锅的底部,可那纸锅一点都没有要被点燃的样子,甚至都没有发出焦黑之色。 “这...这...这怎么可能?” 魏徵使劲的揉着自己的眼睛,可那纸锅依旧安然无恙,甚至他开始伸手向那酒精灯靠去,想要看看那火焰到底是真还是假。 手上传来的灼热触感让魏徵无比断定,这火焰没有作假,可... “这纸锅为何没有被点燃?”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魏徵甚至看到纸锅的底部开始往上冒着气泡,然后那些水...沸腾了! 魏徵看看那沸腾的水,再看看秦风,然后使劲掐了自己一下,在确定眼前这一切不是幻觉之后,呼吸十分急促的问道:“恩师,这可是幻术,还是仙家手段?” 秦风撇撇嘴,古人就这个模样? 你魏徵可是名垂千古的名臣来着,怎么看见点理解不了的东西就往幻术和神仙脑袋上扣? “这可不是什么幻术,为师也没学过什么仙家手段,这叫科学!” 秦风45度角仰望...屋顶,摆出一副我很牛逼,快来夸我的模样,可魏徵双眼却直愣愣地盯着那沸腾的水,根本没注意到他。 过了半晌,魏徵才懵懂的问道:“科学是什么?” 没装成逼的秦风有些泄气,无奈道:“科学就是能够解释天上为何会打雷闪电,地上为何会地龙翻身,这火为何烧不掉纸锅的东西,这天下基本就没有科学解释不了的东西。” 魏徵沉思半晌,郑重其事的跪倒在秦风的面前,开口道:“恩师,我想学科学,圣人之言...” 这年头虽说科举还没被搞出来,可这个时代的理论就是以儒学为主,如果魏徵真的一头扎进科学之中,把儒学都全部扔掉的话,只怕一定会成为一个所有人眼中的疯子。 秦风只是准备教个徒弟,给自己留条后路,可不是准备在这个时代发扬什么‘歪理邪说’,况且魏徵这么固执的一个人,如果把儒学全部抛弃的话,秦风十分担心他会在这个时代生生把自己玩死。 所以,秦风并不准备断绝魏徵这条路,如果科举能够早一点出现,甚至完善一些的话,自己说不定还能教出一个状元来,何乐而不为呢? “圣人之言自然要学,那日我见你读的是中庸?” 魏徵点点头,这一下,他对秦风再没有丝毫抵触,而是无比恭敬道:“启禀恩师,正是中庸,弟子之父早亡,母亲带着弟子一路西逃,父亲的那些书基本都丢失了,就留下这本中庸和一本论语。论语弟子已经学完,正在学中庸。” 说着话,魏徵的眼圈有些发红,有些晶莹正在眼眶之中打转。 秦风点点头,没有任何的意外,这个时代书可不便宜,虽然如今的书籍不像魏晋的时候还用竹简,但没有印刷术的现在,想要读书就只能抄写。 可这些有限的书籍全部掌握在世家大族的手中,想让他们拿出来,基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所以读书其实是世家子弟的专利,对于平民百姓来说,哪怕他们有这个心,也没有书可读。 而像魏徵这种小世家的子弟,家族破败还是小事,藏书丢了基本就等于失去了成为世家的资本,这也是魏徵羞愤欲哭的原因。 “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哭个什么?” 秦风起身,露出他身后书架上那数不清的藏书,开口道:“为师这里有的是书,你什么时候想看,自己来便是。可是为师丑话要说在前面,要是读不完,为师打断你的狗腿!” “还有,自学,不要问我,为师不会教你这些腐儒的东西。” 秦风一脸的正气凛然,心中想的却是:本少爷根本就不会这些东西,论语倒是读过一些,可早就还给老师了,至于其他的,看都没看过,你小子给我当老师还差不多。 “恩师...恩师...” 魏徵突然跪倒在地,抱着秦风的大腿哭嚎道:“恩师待我恩重如山,我这辈子定当敬恩师如父,不敢有丝毫忤逆!” 卧槽!不过是给你看几本书而已,至于这样吗?这孩子,该不是怕我打断他的腿才这么殷勤吧? 其实秦风确实不清楚这个时代的书籍有多么的重要,否则的话,他就不会认为魏徵这样表现奇怪了。 “起来,为师说过了,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是,徒儿谨遵恩师之命。” 魏徵应声而起,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那乖巧的样子,若是换个人来,绝对认不出这是刚才还一副壮烈牺牲模样进入书房的魏徵。 秦风满意的点点头,能让这么一个千古名臣在自己面前乖巧的如同小狗一般,自己果然不愧是新世纪的五有青年,没给广大穿越同袍丢脸。 “以后每两日来书房听为师讲课,第三日你在书房自学。为师会跟他们说,这书房你可随时前来,一应笔墨纸砚也无需担心,为师自然会给你准备好,可明白?” 秦风抬头,却见魏徵一脸惊恐的盯着自己的身后,顿时有些不悦道:“为师的话你听到没有?” “恩...恩师,着火了!” “什么?” “恩师,你那纸锅,着火了!” 秦风猛然回头,只见那纸锅中的水已经全部蒸发完毕,而没有了水之后,那纸锅已经被酒精灯点燃,散落的火星正在向着小案上的纸张蔓延而去。 “愣住干什么,救火啊!” “蠢货,别用水,去弄土,用土将火熄灭!” 半个时辰之后,火焰终于被熄灭,唯一幸运的是,仓库出品的酒精灯质量还算不错,那玻璃瓶并没有发生爆炸,里面的酒精也没有洒出来,除了点燃一沓纸,将小案熏得漆黑一片之外,并没有造成任何的损伤,那些被魏徵视若珍宝的书籍也完好无损。 师徒两人脸被熏得漆黑,衣袍上面都被烧了好几个大洞,看起来无比狼狈,比大兴城中的乞丐还要不如。 “咳咳...” 秦风干咳一声,尽量用风轻云淡的语气道:“这就是科学,稍有不慎就可能万劫不复,为师只是想通过这件事告诉你,想学这门学问,断然马虎不得。” 魏徵强忍着笑意道:“谨遵恩师教诲。” “去吧。”秦风摆摆手道:“记住为师说的话,稍后为师会命人送几套衣服给你。” “不要拒绝。”秦风似乎猜到了魏徵会说什么,断然道:“你可是本公子的弟子,出去之后就代表着本公子的脸面,你若是穿得太过寒酸,本公子出去怎么见人?” “男子汉大丈夫,莫要婆婆妈妈,且去。” 第二十三章一个是教,两个是赶 清晨,秦家庄还算宽敞的书房之中。 秦风手拿教鞭,一脸兴奋地看着正襟危坐的魏徵,开口道:“看到没有,这玩意叫数字,一对应1,二对应2...” 小魏徵看了半晌,有些犹豫道:“恩师,这东西有什么用?” 秦风被噎得不清,教鞭轻轻在魏徵的肩膀上抽了一下,开口道:“为师让你发问了吗?” 魏徵端坐在原地,不敢躲,也不敢再开口。 这个时代就是有这么一点好,门生若是敢顶撞恩师,这就是大不敬,已经和不忠、不孝没有任何的区别了。 若是传扬出去,这弟子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指指点点,无法做人。 所以,在恩师的面前,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哪怕是当今皇帝...好吧,皇帝只需摆出一副尊敬的样子来就可以,毕竟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里面可没有皇帝。 看着魏徵低眉顺眼的模样,秦风的心情无数舒坦。 难怪世人都喜欢当皇帝,或者做别人的爹,当别人的老师,原来能够不用讲任何道理,随意蛮横,这样感觉,真他娘的不错啊。 心情舒畅的秦风继续道:“这东西简单明了,一眼便能看出多少,而且运算起来也更加的方便,怎么没用?” 说完,秦风看着魏徵,魏徵同样看着秦风,师徒两人大眼瞪小眼,好半天没一句话。 憋了半晌,终于还是秦风率先忍不住开口道:“你怎么不说话?” 魏徵一脸委屈道:“不是恩师说不准我随意发问的吗?” 面前这蠢东西真的是那个名垂千古的魏徵? 秦风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动摇,可这小东西名字没错,表字也没错,按道理来说,应该就是那个魏徵才是,怎么... 强压下心中的怒气,秦风开口道:“你问便是。” 魏徵低头想了想,开口道:“恩师,确实简单一些,可是弟子还是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 算数这么不受待见? 秦风有些怀疑人生,要知道在他那个时代,可是流传着学会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这等名言的,怎么到了这个时代,一个才刚刚十岁的毛头小子就敢来质疑他? “没用?怎么没用。”秦风这一次没有再打人,虽然他把自己放到了一个严师的位置上,但他却清楚,体罚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最重要的是,他不相信自己这个新世纪的五有青年搞定不了一个千年前的毛头小子! “简单来说,为师给你一两银子,让你去买两石粟米,你给为师说说,你应该拿多少铜钱回来?” 看着魏徵掰着自己指头,五官挤在一起的苦涩模样,秦风心怀大畅,小样,还敢不敢说老子教你的东西没用? 大约一刻钟之后,秦风开口问道:“怎么样,算出来没有?” 魏徵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道:“还请恩师教诲。” “来,用为师教你的办法,一两银子是一贯钱,一贯就是一千文,用为师教你的办法,写作1000。一斗粟米20文,一石是10斗,为师问的是两石,你再算算。” 这一次并没有让秦风等待太久,魏徵便一脸兴奋道:“恩师,弟子应该拿回来六百文。” “没错。”秦风一脸欣慰道:“这便是这个数字的好处,若是你不懂,连粟米都不知该如何采买,别人哄骗于你都不知道。这等人,如果日后当了官,朝廷若是让你计算每年的粮税,或是赈灾用的粮草,算错了该如何?” “于为官者而言,这或许无关大雅,错便错了,但对那些嗷嗷待哺的灾民来说,少一石,一斗粮食都可能会有数人被饿死,你说这数字重不重要?” 魏徵深以为然道:“恩师教诲的是,弟子没能体谅恩师的苦心,弟子知错了。” 为人师表原来这么爽! 秦风脸上表情不变,可心中却觉得自己实在太厉害了。 “子玉兄,小弟可以进来吗?” 杨英?这小子怎么又来了。 秦风有些愕然道:“请进。” 门被推开,杨英熟门熟路地溜了进来,看到低眉顺眼的魏徵和小案上的书本后,便笑着说道:“子玉兄,不知可否让小弟也听听?” 怎么还有人上赶着拜师? 秦风有些不理解,自己收魏徵的时候可是费了老鼻子劲,这还没教几天,怎么又要多一个徒弟了? 也罢,一个是教,两个是赶,债多了不愁,自己难道还怕多一个弟子不成? “夫子有教无类,我虽然不敢跟夫子相比,但你若是能听进去 ,那我收下你这个弟子也无妨。” 不等杨英开口,门外突然进来一个大汉,先生一脸警惕地环顾书房一眼,在确定没什么危险之后,才将手中的东西递给杨英,开口道:“少爷,这是您的东西。” 杨英挥手让那大汉出去,这才开口道:“子玉兄,这是汉末钟元常的真迹,算是小弟的拜师礼。” 卧槽! 世家子弟就是不一般,竟然把钟元常的真迹随随便便就送出来了? 钟元常就是三国时的大书法家钟繇,如果秦风的记忆没有差错,这钟繇可是被后世尊为楷书鼻祖,就连大书法家王羲之都曾潜心研究过他的书法,后世将他和王羲之并称为‘钟王’。 名字能排在王羲之的前面,这副字若是放到后世得多少钱?就凭这幅字,哪怕拿他十个秦家庄都换不来。 魏徵一脸倔强的看着坐在自己身旁,一身富贵打扮的杨英,脸色一红,似乎是为没有献上拜师礼而羞愧。 秦风看着那副字,哪怕他没有任何的鉴赏能力,可还是觉得这东西拿来当传家宝没有任何的问题。 可是收徒... “咳!”干咳一声,秦风把字收起,开口道:“阿英,你乃是世家子弟,名师必然是不缺的,我不敢言教,你我互相学习便是。” 这货可不是突然谦虚了,他是害怕教了杨英这些杂学的话,弘农杨家会派人打上门来,或者直接拆了他的秦家庄,所以干脆不说什么收徒的事,只说相互学习。 于是学生增加到了两人,所幸魏徵也是刚学,再讲一遍也是无妨。 “这...莫不是大食数字?” 看到秦风熟练无比的书写阿拉伯数字,杨英有些懵,随后便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而秦风也清楚,大食就是阿拉伯的古称,而且这个时代内外交流的很频繁,到唐朝时有万邦来朝的美誉,所以杨英认识这东西也不算奇怪。 “没错,在我看来,这种计数方法更为简单直接,我觉得大隋应该提倡这种写法,不论对朝廷还是对百姓,都是一桩好事。” 随后秦风教了他们加减法,以及如何用公式来计算。 这个其实并不困难,魏徵和杨英都是聪明人,如果没人指点的话,或许他们一辈子都不会想到这种办法,可秦风只不过稍微一点,他们便成功摸到了门径。 “明天再教你们乘除法。” 秦风也不去问杨英怎么知道自己在教授魏徵的,只是略微布置了一些作业,便让他们明日再来。 晚上,依旧是大兴城中那座宽敞明亮的书房,杨英拿着自己的作业交给那位苏师。结果那位苏师倒是看得一脸茫然,有些不明所以。 杨英略微一番讲解之后,苏师长叹道:“大兴城中各国商贾不少,老夫也曾接触过大食的商贾,这数字确实为他们所有,但这符号...老夫敢断定,绝对不是大食人的。” 杨英心头一动,开口问道:“苏师是说,这些符号是子玉兄自己琢磨出来的?” 数根牛油火烛将书房内照得灯火通明,杨英分明看到苏师脸上的纠结和不敢置信。 “这计算之法...高明,十分高明!”苏师不情不愿的开口道:“民部若是能用此法,当节省无数的功夫,只是这数字也有缺点,以后再去,公子不妨开口问问那秦子玉。” “哦?”杨英闻言顿时来了兴趣,开口问道:“苏师,不知是何缺点?” 苏师也不答话,径直提笔,在一张空白的纸上写下一个3,随后又添了一笔,涂成8,这才开口道:“若朝廷用这数字的话,难免会有贪官污吏上下其手,中饱私囊。只需如我这般随意添一笔便是,若本来只需三万两,这一笔便能多出五万两来,这等贪腐,着实可怕,不可不防。” 杨英点点头,道:“确实如此,苏师大才。” 苏师摇摇头道:“甚得大才,挑人毛病容易,可开创学问却无比的艰难。” “世人皆道那秦子玉乃一介纨绔,不学无术,如今看来,此人数术端得是让人惊艳,堪称...” “天才吗?” 苏师没有回答,只是长叹道:“就凭这份本事,来民部,侍郎不敢说,一个郎中完全当得,可惜秦毅被罢官,他...” 第二十四章离别 “二十一加一百二十五等于多少?” 书房之中,秦风右手拿着教鞭,轻轻在自己的左手上来回敲打,有些不怀好意地看着坐在他面前的魏徵和杨英两人。心中仿佛在期待两人答不出来,好能一展他作为老师的雄风。 这世家大族的子弟打起来,会不会比魏徵这穷小子感觉更好? 魏徵一脸自信道:“恩师,是一百四十六。” 秦风一皱眉,转头继续问道:“那四十七加三百二十八又是多少?” 既然魏徵没有破绽,秦风便果断转移了目光,反正这两天打这小兔崽子有点腻,倒是杨英这家伙细皮嫩肉的,打起来手感应该更好。 教书这种事,其实秦风也不怎么懂,可想来和上辈子孤儿院养猪应该差不多才是。 杨英抬眼偷瞧了秦风一下,发现秦风正一脸奸笑地地看着自己,而他手中那上下挥动的教鞭则给了他莫大的压力。 “偷看什么,快答,我数到三,若是答不上来...嘿嘿。” 冷汗顺着杨英的额头流淌下来,说实话,他见过的老师不计其数,可想秦风这种专门等着学生答不出问题,然后过过手瘾的,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一...二...” 秦风阴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仿佛催命符一般,回想起前几日魏徵被秦风打手心的场景...杨英心中闪过一阵恶寒,连忙放弃了藏拙的打算。 “三百七十五。” “唉。” 秦风有些遗憾的放下手中的教鞭,开始让他们背诵乘法口诀表。 “一一得一,一二得二...” 郎朗的背诵声中,秦风一脸愉悦,这种感觉好像让他回到了前一世还在孤儿院的时候。 那时候,孤儿院的小伙伴们就是如现在一般,每日学习、干活,那个时候觉得很苦,可如今回想起来,那段时日却无比的快乐。 中午照例,还是师徒三人一起吃。 魏徵是因为家境贫寒,又是小孩子长身体的时候,所以秦风每日都会把他留下来和自己一起吃饭。 至于杨英...这家伙虽然同样也在长身体,可他家里却一点都不穷,只是垂涎于秦风的美食才每日留下来混吃混喝,还美其名曰增进同门感情。 待下午放学之后,杨英没有如往常一般离去,而是有些遗憾道:“子玉兄,小弟为俗事所累,可能最近一段日子都不能前来听讲了,不知道何时才能再次受教。” 这段时间来,杨英在秦风这学到的东西可谓是五花八门,什么东西都有,有时候兴致来了,秦风会拉着他们侃上一天的大山,天南海北什么都说。 虽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偏偏魏徵和杨英两个人就是听得津津有味。 不过要说这段时间杨英的收获,那毫无疑问是数学。 在秦风的指点之下,杨英发现数学竟然如此的奇妙,大到一个国家,小的平民百姓,数学都在默默地发挥着作用。 虽说目前大隋也有汉朝留下的《九章算术》等有关数学的书,可明显没什么人会去专门研究这个东西,说它一句杂学中的杂学还真不过分。 此外,秦风所讲的那些物理、化学、地理,尤其是秦风做的一些小试验,这些东西都让杨英眼界大开,发现自己从前学的东西都有那么一些...肤浅。 秦风楞了一些,问道:“要回弘农去了?” 大兴城是大隋的国都不假,可弘农杨家的子弟自然不好离家太久,这些世家大族内部的事,秦风可不准备掺和,也没资格掺和。 杨英楞了一下,却没有否认,而是开口道:“子玉兄,可愿随小弟到洛阳一游?” 洛阳是东都,繁华程度比大兴城有过之而无不及,最重要的是,弘农距离洛阳并不远,杨家绝对算得上半个地主。 魏徵脸色一黯,他虽然年纪不大,但却听得出来,杨英口中的一游,绝对不只是简简单单的游览一番而已。 这是招揽! 对于自己的判断,魏徵无比的肯定,这件事在这个年头一点都不奇怪,弘农杨家也确实有招揽自己恩师的资格。更重要的是,恩师既然已经无法走上仕途,那投靠在弘农杨家的麾下也未必是什么坏事,毕竟是当今陛下的宗族,可... 魏徵的脸上升起一丝黯然,他怕自己会失去这位给他饭吃,教他读书的恩师。 秦风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两个毛头小子的心思自然瞒不过他,心中暗暗升起一丝得意。 当初死活不愿意,还得本公子逼你拜我为师,现在知道舍不得了? 不过秦风确实没投靠一个家族的打算,尤其是弘农杨家。 别看如今的弘农杨家风光无限,连皇帝都得巴结,可皇帝毕竟是皇帝,旁人不清楚你们两家怎么回事,你们自己还不清楚? 皇家归入弘农杨家简单,可问题是,谁为主,谁为次。皇家自然是不能算旁支的,可杨家之人难道就甘心让这群根本没有血缘关系的皇家占据主支的位置? 更别说隋朝十分的短命,如果天地变换,轮到李家做天下的话,你弘农杨家作为前皇族,可能讨得好去? 完全可以这么说,弘农杨家就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如今大隋在的时候,防备着他们,等到大隋完了,他们落不到好处不说,还得受连累。 这一连串的问题都是麻烦,秦风虽然看杨英这小子很顺眼,但他可不愿自己被卷入这个漩涡中去。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阿英,你自去便是,我却是更喜欢这闲云野鹤的日子,倒是辜负了你的一番心意。” “待你他日再来大兴,我定当拿好酒招待你。” 魏徵一脸的欣喜,杨英却是有些脸色黯然,但还是躬身行礼道:“子玉兄出口成诗,果然大才,小弟拜服。” 嗯?这诗还没被人做出来吗? 秦风一脸懵逼,沉思半晌才想起来,这诗好像是李白所作,如今大隋不过刚刚建立,李白他爹保不准还在哪个地方撒尿和泥玩呢,这诗自然不会有人知晓。 自己又当了一次文抄公?这是不是...不太好。 老实说,秦风的本意是不想把这些东西放在自己头上的,毕竟凭他的水平,总有露馅的那么一天,可如今这情况,没法反驳啊,你说不是你作的,那是谁? 看着秦风有些纠结的模样,杨广还以为他是不舍自己离开,便宽慰道:“子玉兄放心,小弟此行最多三个月便会回来,若是学习上遇到什么难题,还请子玉兄多多指教。” 秦风愣住了,问道:“可我们该如何联系?” 这年头可不是秦风所处的后世,别说手机、电话,甚至连电报都没有,飞鸽传书秦风不知道被搞出来没有,可想着唐诗、宋词中无数文人墨客高唱离别,想来信鸽如今就算有,也应该有一定的局限性才是。 杨英伸手一招,随即一个年轻人便应声走到了书房的门边,微微一行礼,却不开口说话。 “子玉兄,此人名叫罗鹏,以后我们的来往书信便由此人转交。” 秦风和魏徵师徒俩何曾见过这等场景,闻言顿时有些懵逼。 他娘的,有钱真好! 罗鹏再次躬身,道:“少爷放心,秦公子也放心,小人平日就住在隔壁庄子,少爷的信来了,小人定当第一时间给秦公子送来,若是秦公子有事的话,派人去隔壁庄子吩咐一声便是。” 杨英走了,虽然他说只有三个月,但失去这名聪慧的弟子依旧让秦风有些失落,不过唯一幸运的是,还有一个魏徵在,这小家伙其实也十分的聪明,一点没有辜负他在历史上那么大的名头。 最重要的是,秦风的记忆中根本没有杨英这个名字,想来原本历史中不是泯然众人,便是死在了隋末那场动乱之中,或是根本没等到那场动乱便被杨广给祭了天。 秦风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杨广第三次征讨高句丽时,弘农杨家的家主,杨素的儿子杨玄感可是第一个高挂反旗的世家子弟,他的结果无需说,而弘农杨家的情况恐怕也好不了。 这杨英,或许就死在了那一场动乱之中? 秦风不敢肯定,这种大家族的事,能不掺和还是不掺和的好,万一杨广那个倒霉玩意儿因为此事牵连到秦家庄...到时候若是有能力的话,那就搭把手,把这可怜孩子救下。再多的,秦风现在可不敢去想。 杨广那厮可不会跟你讲什么道理,秦风也没觉得自己有和杨广讲道理的资格。 “且去。”看着剩下的魏徵,秦风突然有些意兴阑珊,怎么就穿越到了这该死的隋朝,去唐朝多好,至少稳定,无需担心乱世的来临。 “明日你自己来书房看书。” 似乎是看出秦风的心情不好,魏徵一脸恭敬道:“弟子谨遵恩师教诲。” 第二十五章赚钱 夏日的清晨微风徐徐,庄子内升起的阵阵炊烟让人心情无比的愉悦。 秦风在照例巡视一圈回来之后,并没有如往常一般直奔书房,而是径直回到了主宅之中,只见刘婉婷正在翻看历书。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几缕晨曦从刘婉婷的侧脸划过。那专注的神情,白玉般的鼻梁,秀气的小嘴都让这个清晨明媚不少,就连秦风因为杨英离去之后一直有些阴郁的心情都有些被治愈。 “夫君,怎得没去教导玄成?” 半晌之后,刘婉婷才发现秦风的存在,她微微抬头,嘴角露出的温柔微笑让秦风有些迷醉。 “阿英那小子走了,我便让玄成自己看书,那些四书五经,之乎者也的我也不懂。” 对于秦风教导魏徵,刘婉婷是乐见其成的,毕竟自家夫君从前是个什么性子,她知道的清清楚楚。与其让秦风出去祸害别人,还不如让魏徵一个人承受了,了不起由秦家庄一直养着他们母子便是,也花费不了多少粮食。 如果秦风知道自家婆娘这么想自己,恐怕今天免不了执行一下家法,让这婆娘知道一下什么是夫为妻纲。 不过刘婉婷可不蠢,自然不会把这念头给说出来。 “婉婷,你看这东西干什么?” 刘婉婷抿嘴笑道:“豆子大约还有两三个月便能收获,到时候又能回来一些租子来呢。” 到底你是地主老财,还是我是地主老财? 秦风有些郁闷,自家婆娘妥妥的一副地主婆的姿态,让他有些无语。 要知道豆子刚刚种下不过半个月的时间,想要收获至少得等到八月下旬或九月上旬,这婆娘现在就惦记这事,咱家是少了那点租子吗? 摇摇头,秦风有些无语道:“咱家又不缺那点豆子,现在惦记此事干什么?” “夫君,话不能这么说,租子虽然不多,可积少成多啊。这些天你又是发米,又是发面,虽说没动庄子里的东西,但你那朋友总不能老送东西,咱们还是得节俭一些过日子。” 得,我中华民族节俭的传统美德都出来了。 秦风往床上一倒,懒洋洋道:“银子不是省出来的,得想办法赚才是...” 说到这里,秦风灵机一动,开口道:“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豆子无需操弄,这些日子庄户们都懒懒散散的,看来得给他们找些活干。” “什么活?” 在刘婉婷,或者这个时代大部分人看来,农耕才是根本,经商是下贱行当,秦家就秦风这么一个少爷,没有旁支,交给外人又不放心,所以经商是万万不行的。 只要天公作美,不涝不旱,收成还过得去,她就足够满足了。 秦风坐起身来,掰着指头道:“婉婷,不是我说,咱这庄子,除了每年的两季收成之外,基本上没有任何其他的收入,若不是我这几日让庄户们翻修沟渠,他们连早饭都舍不得吃,日子过得紧紧巴巴。” “可这沟渠总有修好的一天,到时候甭管咱家富不富裕,总不能白给他们粮食。那样他们会变得好逸恶劳,有一天咱家情况不好,不能再给他们的话,他们不但不会体谅,反而会有无数的怨言。” 这个道理并不算太过难以理解,而且永远别小看古人的智慧,刘婉婷家虽然算不上世家,但富贵程度却不是秦家庄能够比拟的,所以其中的勾心斗角同样十分复杂。 作为刘家的庶女,刘婉婷早就见惯了这些东西,所以秦风只不过刚刚开口,她便理解了秦风的意思。 “夫君想让庄户们做些什么?” 这个问题,确实比较严重,其实不光光是这些庄户,包括秦风自己也需要赚钱,否则他成为大隋第一纨绔的理想不知何时才能实现。 小镜子倒是卖了几面,可秦风已经不是刚刚穿越过来,什么都不明白的家伙。当初还可以说是无知者无畏,可对这个世界了解的越多,秦风便清楚自己当初的行为有多莽撞。 旁的不说,那镜子的来历就不好解释,更别说吃牛肉更是犯法的事,如果被有心之人抓住把柄,就算弄不死他,至少也得脱一层皮。 可做什么呢? 这个问题其实很尖锐,秦风脑子里的东西不少,毕竟作为一个后世人,他有太多的办法能够在这个时代致富,可想要安安稳稳的发财,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却并非那么容易。 桌椅是一条路子,而且秦家已经命人打造出了一套,放在了他的书房之中。 桌子是八仙桌,椅子是太师椅,看起来大气,坐起来舒服,若是收购一批上好的木材,然后打造出桌椅的话,秦风敢断定,绝对能够狠赚一笔。 不过这事更像是一锤子买卖,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专利保护,桌椅也没什么技术难度可言,找个熟练的木匠看上一眼便能够仿制出来,他秦风又没有什么后台,想要垄断桌椅的生意根本是不可能的,最后受到排挤的反倒大概率是他。 桌椅被否决之后,秦风继续沉思,看着李婉婷那恬静的样子,略微婴儿肥的小脸,像头小猪一样憨态可掬。 等等,猪?! “婉婷,我们养猪如何?” “猪?” 刘婉婷的表情一下变得很精彩,如果硬要形容的话,那大概是不忍打击自家夫君的积极性,可又觉得这事一点都不靠谱。 古人爱吃羊肉,爱吃狗肉,俗话说的仗义多是屠狗辈,这个屠狗辈其实就和后世的杀猪的屠夫差不多。 虽说这个时代也不是没有吃猪肉的,但从来没有一个人会把猪肉当正经食材,有钱的大户人家更是纯粹不会让这东西进自家的家门。 如果非要说一个原因的话,那是因为古代的猪肉,味道...有些一言难尽。 而且这个时代的猪肉其实产量不高,猪的发情期很长,而一旦进入发情期的话,猪便十分容易暴躁,活动的多了,肉自然也少。 就和人一样,青春期的少年总算容易长痘痘,性格也暴躁,没事来上两句‘你瞅啥’,‘瞅你咋地’,干上一架也并非不可能。 这么好动的玩意,你说它能长多少肉? 费时费力养上一头猪,到头来没有多少肉不说,肉也一股骚臭之气,谁会吃? 也就苏东坡闲得蛋疼,会用大量的作料去掩盖猪肉的骚臭,制成东坡肉之后,才能食用。 可问题是,这个时代香料可名贵的很,注定不是平常百姓家能够大量使用的,这就注定了猪肉别说登上大雅之堂,就是平常百姓也没人愿意去食用。 “这些倒还罢了。”刘婉婷说得口干舌燥,但还是耐着性子继续给自家夫君解释道:“想要养猪,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冬天要给猪吃什么?” “猪草到了冬天会枯萎,无法保存,而庄户们自家尚且吃不饱,又哪有粮食来喂猪?” “而农忙的时候,庄户们要在田地里耕种,又哪有功夫放猪?” “不放猪,猪动起来很可能会把猪圈拱倒,还有可能会伤人,那可不是说笑。” 放猪? 秦风有些懵逼,放羊他倒是听说过,可猪这种懒东西还需要放?你拿棍子抽它,它都不见得会动弹两下吧? 秦风挠了挠头,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事还挺麻烦,难怪他重生这么久,一次猪肉都没有吃过。 问题不少,但在秦风看来,却并非没有办法,说起养猪来,秦风可不是什么门外汉。 小时候孤儿院里就养着不少猪,秦风没少伺候它们,想要解决猪不长膘和猪肉骚臭的问题其实并不难,至少在秦风看来,这绝对不是什么难事。 至于放猪,同样不是什么问题,至少在后世,秦风从来没见过有放猪的人,放圈子里一养,到时间给它们吃饭就是,根本花费不了多少功夫。 至于过冬的猪食,这点对有仓库的秦风来说,根本不成问题。仓库里时间静止,不管什么东西,不管在仓库里放多久,拿出来时都和刚放进去一样。 不过秦风却不准备这么干,仓库是个秘密,而且还是他在这个时代安家立命的根本,绝对不能暴露,但仓库中的一些东西却能够保证猪食能够安然过冬。 “就这么决定了,养猪!” 秦风大手一挥,不顾一旁刘婉婷那无比怪异的眼光,和婉儿冒着星星的双眼,拍板决定了秦家庄的未来大计。 可一想到那些穿越同仁们不是搞火车,当才子,就是王霸之气四溢,八方文武争相来投,然后挥斥方遒,当皇做祖,他就觉得自己有点给穿越者丢脸。 他娘的,这人与人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捏? 第二十六章养猪大户秦子玉 解决猪肉骚臭,产肉量少的办法其实并没有多么高明,简单来说,就是阉了它们。 那啥是烦恼根,一刀下去,世界将会变得无比美好。 不知道那些猪怎么样,但对秦风来说,阉了的猪确实无比美好。 一来,阉过的猪产的肉,将不会再有那股骚臭的味道,想来能够接受猪肉的人,势必会大大增加。 除此之外,这一招还能大大提高猪的产肉量。没有经过阉割的猪,冲动易怒,而且特别不安心。 人要是不安分,有的会小偷小摸,有的会奸淫掳掠,猪不安分就喜欢到处溜达,运动的多了,自然就不会长肉。 阉猪这件事,其实算不上秦风的首创,早在东汉年间就已经出现,唯一可惜的是,并没有大规模普及。当然,不是这个办法不好,而是阉猪简单,消毒却比较困难。 想想看,如果你是养猪大户,阉了十头猪,本来准备让这些猪长得白白胖胖,好赚他一笔,可阉完之后竟然死了七八头。即使剩下的猪长势都特别好,个个都能长得膘肥体壮,而且肉质鲜美,最最重要的是,这猪还不用你操心,只需定时喂它们吃饭便可,只怕你也未必愿意会对猪进行阉割。 究其原因,无非还是一个成本的问题,难道小猪崽就不要钱吗? 所以,要解决阉割的问题,首先要考虑到的,其实就是用低廉的成本做到消毒,保证猪在阉割之后能够活下来。 只要能够解决整个问题,想要赚钱其实并不算一件困难的事。 要知道这个时代,肉可是奢侈品,想要将肉推广到寻常百姓的家中,猪其实是一种完美的动物。 什么都吃,无需人看管,产肉量高,肉质鲜美,还有比猪更好的吗? 说做就做,秦风不是一个瞻前顾后的人,既然已经决定下来,他立马就召集了管家,并且命他召集整个庄子的庄户。 黑压压的一片人站在大门外面,让站在门口的秦风有些压力,他干咳一声,开口问道:“想来大家应该都听到了一些动静吧?” 管家在叫人前来的时候,就已经把消息透露了出去,这是秦风授意的,目的自然是能让这些庄户有一个心理准备,同时提起他们的兴趣。 随着秦风败家的行为不断,让庄户们对主家的看法越来越好,不少人的脸上都挂着期待的表情。 “没错,今天本少爷召集大家来,目的就是能够为我秦家庄找一条发财大计!” 嘈杂的声音甚嚣尘上,虽说大部分人顾及秦风的面子,并没有大声喧哗,但发财两个字的诱惑实在太大,别说这些普通庄户,就连秦风自己都无法抗拒。 “都闭嘴!仔细听少爷讲话!” 秦华看了秦风一眼,大喝出声。 嘈杂的声音渐渐低沉下来,所有的目光全部集中在秦风的身上,成百上千双火热的眸子,让秦风觉得自己差点就要被烤化了。 想到这些多人都得依靠自己而活,秦风突然产生一种伟大的使命感,定定神,大声道:“你们都知道,在收了麦子之后,田里的事其实并不多,与其这样闲在家里,为何不找条来钱的路子?” “少爷,您直说让俺们干什么就是,你让撵鸡,俺们绝对不去逗狗!” “哈哈哈...” 秦华眼睛一瞪,大喝道:“王三,谁让你个兔崽子插话的。” 看着怒发冲冠的秦华,王三打了个哆嗦,连忙躲到了人群之中。 秦风不急,王三的话虽然糙,但至少说明这些庄户现在信任自己,推广养猪的事应该不难。 待笑声安静下来,秦风继续开口道:“所以,本少爷决定,现在全庄上下,都开始养猪!” 猪... 这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有些怀疑自家少爷胡闹的性子是不是又回来了。 “少爷,这猪肉骚臭,还得有专门的猪倌来放养,最重要的是,冬天咱们没有东西喂猪啊。” 有人觉得这事不靠谱,很不靠谱。不说养不养得出来,就算能够养出来,那骚臭的猪肉有人买吗?更别说什么发财了。 秦华虎视眈眈的看着人群,他发誓,如果有人胆敢暗中作祟的话,他定然会把他们一家都赶出去。 场面安静了下来,其实大家都有些无所谓,猪崽他们是买不起的,所以只能由秦风来出,至于猪草,河边有的是,哪怕失败了,无非就是浪费一些气力罢了。 这年头,气力值钱吗? 看到场面安静下来,秦风继续道:“你们说的,本少爷自然知道,可如果本少爷说,咱们养的这猪,不只能长到两三百斤重,而且肉质鲜美,无需猪倌放养,你们觉得如何?” 没人回答,众人似乎都有些被惊呆了,甚至有人疯狂向秦华打着眼色,希望他能看看少爷是不是又发病了。 两三百斤,肉质鲜美,无需放养的猪...如果不是少爷发病,那就是他们疯了! 这年头,虽说人人都想能够每顿吃上肉,可这么离谱的事,让他们怎么相信? 秦风却根本没去看那些满是愕然的脸,大声说道:“大家也无需担心冬天的猪食,我这里已经有了安排。” 冬天是牲畜最为难熬的季节,为什么草原上的游牧民族一般会在秋季的时候南下劫掠? 一来,自然是汉人种植的粮食大部分在秋季成熟,这个时候劫掠能够得到最大的收获。 二来,就是为了能够安然度过冬天。冬天牲畜掉膘厉害,如果再不保证食物充足的话,很多战马将无法度过寒冬,哪怕侥幸存活下来的,来年来春也会变得瘦骨嶙峋。猪也是同样的道理,而且过年前后是杀猪卖肉的好时机,百姓家中如果有点闲钱的话,定然不会吝啬割两斤肉来吃。 从前的羊肉无比昂贵,一条狗又没多少肉,这肥猪岂不是最好的选择? “本少爷看大伙最近也没什么事干,豆子已经下种,到收获之前基本无需操弄,家里的汉子虽说在翻修沟渠,但婆娘们不是没事?所以都动起来,闲着的都去打猪草,回来本少爷亲自教你们做越冬的猪食。” 作为主家,当秦风做出决定之后,所有的庄户必须无条件去执行,否则的话,秦风便可以行使作为主家的权利,包括... “我不喜欢动辄就打打杀杀,大家伙的日子也不好过,我也只是想让大伙都能过上好日子罢了。若是有人不愿意的话,那也随他们去,到时候别人都赚了银子,他们莫要后悔便是。” 开完全庄大会,秦风便径直回到了主宅之中,如此对刘婉婷解释。 其实刘婉婷担心的不仅仅是怎么养猪,更加担心的是庄户们阳奉阴违,毕竟主家要是失去威信的话,那可是一件十分恐怖的事。 刘婉婷虽说从小衣食无忧,但秦风在说他准备养猪之后,刘婉婷就去看过庄子上那几户养猪的人家。别说肥,皮包骨头的样子让人担心宰了这玩意还没羊的肉多,再加上那些猪的脾气都比较暴躁,所以她十分担心会没人愿意养猪。 秦风随手接过婉儿递来的茶水,随口道:“无需担心,我会让他们看到好处的,到时候自然无需担心没人愿意养。” 听到秦风这么说,刘婉婷也就放下了心来。 无非就是养猪而已,横竖就是亏一些猪崽的钱,就当这钱给秦风玩乐也没什么打紧,总比去青楼潇洒要好不是? 话说到这里,秦风突然开口道:“婉儿,你立刻去找管家来。” 婉儿领命而去,没过多久,步履匆匆的秦华便赶了来,开口问道:“少爷,你找老奴?” 秦风笑道:“华叔,莫要那么拘谨,我只是想找你问点事。” 秦华拍着胸脯道:“少爷问便是了,老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华叔,你可认得能够给牲畜阉割的人?” “阉割?”秦华楞了楞,有些不明白自家这个少爷又在搞什么幺蛾子,但还是老实答道:“少爷,咱这庄子在大兴城外,又没人养马,怎么可能会有会阉割牲畜的人,不过...” 一开始,秦风听着有些失望,毕竟在他的养猪大计之中,阉割可是十分重要的一环。现培养肯定来不及,毕竟他可没那么多的牲畜给人练手。 “不过什么,华叔你速速道来。” 秦华不干怠慢,连忙道:“不过老奴认识一个人,名叫王一刀,此人以前是给要进宫的贵人们净身的,只是如今年纪大了。但手艺却没的说,此人除了这手艺外什么都不会,如今正衣食无着,少爷若是愿意的话,老奴可以把他们一家带到庄子里来。” 既然连人都能阉,那阉猪还不是手到擒来? “就他了!”秦风大手一挥,道:“把他一家带来,就说本少爷愿意给他寻个行当,若是能成,保证他一家衣食无忧。” 第二十七章真香! 第二天一早,勤劳的秦大地主在巡视自家土地的时候,发现庄子里除了行动不利索的老人和豆丁大的孩子之外,竟然空无一人。 “少爷,但凡能动的,全部都出去打猪草了。” 管家秦华第一时间解答了自家少爷的疑问,可他脸上那忧心忡忡的表情却毫无遮拦的表达出了他对自家少爷的不信任。 秦华在秦家庄二十余年,说上一句秦风是他看着长大的丝毫不为过,他一直都知道,自家这个少爷很聪明,可就是不愿干正事。 夫人去得早,老爷老来得子,又是秦家单传,所以少爷自小便没吃过什么苦,和那刁公子更是混了一个大兴双蛟的诨号。如果仅仅如此倒还罢了,秦家是五品世家,只要少爷不蠢,日后必定能够走上官场。 可老爷却莫名其妙被罢官,郁郁而终,断绝了少爷的仕途,如今秦家可就只剩这么一个庄子在,若是少爷败完了,那秦家可怎么办? 心中虽然这么想,但秦华却不敢说出来,这年头主仆有别,秦华倒不是怕死,他是怕自己死了以后,秦家庄再也找不出一个能规劝少爷几句,看住家产的人。 其实秦华的想法和刘婉婷差不多,无非就是一些猪崽罢了,值不了几个钱,秦家还损失的起。总比秦风无所事事,逛青楼、赌坊之类的地方要好。 而且再怎么说,养猪也算是件正事不是? 秦风可不知道短短的时间中,秦华便想了这么多,他如今觉得自己的话有人听,大家愿意跟着干,这就是一个很好的现象嘛。凭借自己的知识、能力,带领秦家庄这数百户人家走上小康,共同富裕根本不是一件难事。 回到家中,秦风趁着左右无人的当口,一头扎进书房,先是让小魏徵自己回家学习,然后双眼一闭,便进了仓库之中。 在一个无比偏僻的仓库里,秦风找到了堆积如山的塑料薄膜,拿着早就准备好的框子,卸下来几大卷之后,心头一动,人和塑料薄膜便重新出现在了书房之中。 “嘭!” 几大卷塑料薄膜砸在书房中,把整个书房搞得乱糟糟的。 “朗叔!” 一声大喊之后,秦朗应声而入,看着乱糟糟的书房,下意识便摆出一个格斗的起手式,大喝道:“少爷,可是家中遭贼了?” 秦风摇摇头道:“朗叔,不是遭贼,是这些东西,都帮我搬到庄子里去。” “这是什么东西?” 秦朗拿起一卷塑料薄膜,满脑袋的问号。他倒是知道秦风准备让整个庄子养猪的事,可这东西是干嘛用的? “那个...”秦风想了半晌,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便道:“先别管那么多,晚一些你就知道了。” 秦朗也无所谓,轻轻松松抱着塑料薄膜便走,只留下秦风一个人长吁短叹。 “老子这算不算是穿越者里最苦逼的一个?” 秦风觉得很有可能,别人穿越都是什么帝王之家,再不济也是名门之后,自己刚重生差点被干掉不说,如今居然还要为了这群庄户受一茬罪。 养猪,这他妈是穿越者该干的活? 等到下午,秦家庄的人全部赶了回来,人人背上都是满满的猪草。 “都听好了,少爷有令,每家出一个劳力,少爷要教大家做越冬的猪食了!” 管家拿着一个小破锣满庄子的叫喊着,不多时一群壮汉就集中在了主宅的东北角。这里的地不适合耕种,到主宅之间十分的空旷。 秦风脚下摆着几大卷塑料薄膜,手指面前用石灰画好的白线,大声道:“所有人一起动手,就按照本少爷画的线挖,最少三米深!” “少爷,三米是多深?” 众人有些发懵,秦风连忙改口道:“一丈,只能多不能少!” “要多挖一些,保证所有的猪都能在冬天也吃得白白胖胖的。” 白白胖胖? 众人一脸黑线,尤其是那些家里本来就在养猪的庄户,那玩意儿不皮包骨头就算了,还能吃得白白胖胖?自家少爷是不是不知道猪长什么样啊? 心中虽然这么想,但众人还是老老实实的开干,不就是挖坑吗,多大点事。 这活对大家来说都是小意思,最重要的是,空地的边上已经垒起了几个大灶,春娘正带着十余个庄户的婆娘在为大家准备晚餐。 挖坑换顿晚饭也不亏,不是吗? 大锅里肥肉翻腾,香味浓郁,让正在挖坑的庄户们心痒难耐。 春娘用她肥硕的大手抓了一把胡椒,又有些心疼的放下少许,这才丢进锅里,长叹道:“少爷真是太不会过日子了,有肉就已经不错了,这名贵的香料哪能给咱们这些人吃啊,少夫人怎么也不劝着点。” 边上的几个大灶上,几个庄户的婆娘正在烙饼。 “好白的面粉啊!” 虽说不是第一次见,但这种雪白的面粉还是让这些婆娘忍不住的感叹。 “少年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大兴双蛟之一,这雪白的面粉倒还罢了,看看这一大桶油,糟践喽...” 话虽然这么说,但她倒油的手却没停,若不是那锅有限的话,春娘十分怀疑她会把整桶油都倒进去。 “都省着点!”春娘单手叉腰,右手的大勺点着一众婆娘道::“别不是自家的就不心疼,少爷心善,可你们没点眼色的话,少爷下次可还会拿出这些东西给你们吃?” 这话一出,众人都心头一凛,春娘说的不错,最重要的是,自家以后可还要在这秦家庄讨生活,真把少爷惹恼了可没一点好处。 就算如此,油香味依旧蔓延在秦家庄的上空,久久不散。 看到几个年轻的小子都在朝大灶的方向张望,秦华连忙上前大喝道:“都赶紧干活,偷懒的人今晚可没饭吃。” 众人一听这话,连忙挥动起手中的锄头来,要知道他们这些普通庄户,一年到头也不一定能见到几次荤腥,今日少爷做东,若是没能赶上的话,那可是要懊悔一辈子的事。 当天色开始黯淡之后,秦风命人停了下来,并交代秦华道:“华叔,都给他们和家人吃饱,每人最少一碗肉汤,至于油饼,放话下去,管够。今天谁不吃饱,不准走!” 得,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大手大脚的秦少爷回来了。 秦华心中长叹一声,心中仿佛割肉一般的疼。 回过头,秦华有些有气无力道:“都听好了,赶紧把还呆在家里的人叫来,少爷说了,今天每人一碗肉汤,油饼管饱!”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就在秦华有些发懵的时候,气氛猛然热烈起来。 “管家,你说的可是真的,不会是忽悠俺们吧?” “秦管家,真的管饱?” 一些人不敢去问秦风,便把秦华给围在中央,七嘴八舌的询问起来。另外一些见机早的更是发疯一般向自家狂奔而去,若是来得晚了,好东西都被人抢走了怎么办? 随着秦风的一声令下,秦家庄顿时沸腾起来,呼儿唤女的大喝声络绎不绝。吃饭的地方早早便打起了火把,那些半大孩子就围着大灶转悠,趁春娘和那些婆娘不注意的时候便伸手揪下一块油饼来吃。 “作孽哦,这么好的吃食,全给咱们糟践了,少爷可真是个败家子。” 嘴里虽然不断在嘟囔,但春娘却并没有阻止那些孩子们的小动作,只是一个劲的招呼庄户们拿碗盛汤。 肉汤翻滚,可真正让人惊讶的是,这些肉并没有羊肉的膻味,也没有猪肉的骚臭味,吃起来也一点不像狗肉,鲜美的味道差点让那些庄户们连舌头都吞下去。 “春娘,这是什么肉啊,俺这辈子就没吃过这么好的肉!” 一个膀大腰圆的庄户张口吞下一大块肥肉,大声问着。 霎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春娘的身上,其实这个问题也是大家都在想的,如果是野物的话,自家也能打点不是? “这肉怎么样?” 不过令众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回答他们的不是春娘,而是双手负在身后,一脸高人形象的秦风。 “少爷,俺...俺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着...” “别急。”秦风缓缓渡步,来到那大汉的身前,开口道:“不要怕,只是随意聊聊罢了。你们觉得,这肉怎么样?” “香。”见秦风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那大汉连忙开口,而且仿佛为了验证自己的话,又加重语气道:“真香!” “是啊,少爷,俺这辈子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 “入口肥而不腻,而且还没一点腥味,少爷,这到底是什么肉?” 秦风头颅微微抬起,仰望漫天星辰,一副高人风范道:“如果少爷告诉你们,这是猪肉呢?” “什么?” “不可能。” “少爷别蒙俺们,俺吃过猪肉,那骚臭味能把人熏死,哪有这肉好吃。” 秦风摇摇头,满脸笑意道:“如果你们听本少爷的话,就能养出产这种肉的猪,而且个个一两百斤,以后咱秦家庄,吃肉不再是难事,还能卖肉赚钱!” 第二十八章做老实人,好难 整个秦家庄都是一夜好眠,肚子里装满油水的庄户们无不都在想着这坑永远都不要挖完,然后每天都能够吃上这么丰盛的一顿。 第二天清晨,正在吃早饭的秦风便看到了早早赶来的魏徵。 “那么多礼作甚,吃饭没有,过来一起吃点。” 看着跪地行礼的魏徵,秦风嘴角说着不必多礼,可这心里却美滋滋的。 还是古代好,别看这隋朝不像明清,动不动就下跪,可这老师就相当于是后爹,给爹跪一跪怎么了? “恩师,弟子吃过了,这么早来打扰恩师是因为弟子有一事不明...” “今日莫说那些,等会你随我一同去挖坑。” 话没说完,秦风便毫不犹豫地打断了魏徵,因为他家就母子两人,没有精力,也没有能力养猪,所以昨日的事跟他们没什么关系。 见魏徵有些魂不守舍,秦风便说道:“学以致用,就算你满腹经纶,可到动手的时候却一无所知又有何用?” “为师教你的东西虽然不是四书五经那等空泛的道理,但你若是不能将其用在实处,学了也是白学。” 不等魏徵回答,秦风便径直拉着他到了挖坑的地方。 一路上庄户们早已开工,陆陆续续的人们挑着挖出来的泥土往自家的方向走去,秦风心头一动,问道:“玄成,你可知这些庄户把土拿回去能做什么吗?” 魏徵摇摇头,在他看来,这土着实没什么用,况且就算有用,庄子里哪儿没有土,何必这么远,花费气力往家里拿呢? 秦风轻叹一声道:“今日回去之后,你便寻人问问,他们要这土做什么。” 说到这里,秦风又忍不住说教道:“玄成,做人断然不能坐井观天,学那些腐儒作甚,如果你成了那种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家伙,为师我打断你的狗腿,听到没有?” 说实话,秦风对儒家并没有太多的好感,就像对世家一样,哪怕他自己就是世家的一员,就是受益者,这一点仍旧没有改变。 值得庆幸的是,秦风没有穿越到明清时候,否则的话,他恐怕活不过一天就得被那些腐儒给气死,或者因为离经叛道被人活活打死。 魏徵不敢反驳秦风,只得低头受教,但秦风却没有放过他的打算,伸手指指那初见雏形的大坑,开口道:“你也去,你年纪还小,为师也不要你挖坑,可把两侧的土壁敲平、敲实,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是,恩师。” 魏徵十分乖巧的脱去了外裳,从秦朗的手中接过一把木锤便下到了坑底。 秦风一脸得意的看着这一切,心中却升起无尽的自豪。 看看老子,再看看你们那些穿越者,你们要那些名垂千古的文臣武将辅佐,老子让名垂千古的魏徵挖坑,牛不牛逼?你们这群渣渣! 坑底有两个大汉正在干活,瘦小的魏徵在下去之后顿时引起了一阵惊奇。 要知道,魏徵拜秦风为师的事可不是什么秘密,庄户们全都清楚。虽然大家都不认为自家少爷能够教这少年什么东西,但跟着少爷至少吃穿不用发愁。 在这个普通人没有门路往上爬的年代,能够被贵人看重就是唯一上升的途径,所以说魏徵走大运都丝毫不为过。 庄户们的心思简单,可对于这种走大运的人却并非所有人都待见,于是乎,魏徵便倒霉了。 秦风背负双手,缓缓渡步到坑边,看着一脸倔强的魏徵正在用手中的木锤一下下敲打着铺在坑壁上木板,便对一旁的秦华道:“给他划一块地方,可以小一些,但不许别人帮他,别人怎么干,他便怎么干。” 秦华年轻的时候读过几本书,也识得字,此时听到自家少年这么说,顿时产生了带入感。 感同身受啊,以前他也和庄户们一样,觉得魏徵走了大运,能够得到少爷的青眼。甭管能不能学到什么东西,至少自家少爷识字,秦家的藏书也不少,就凭这点,足以让无数人感恩戴德。 可堂堂一个读书人干这等粗活,让秦华揪心的疼,这魏徵若是好好培养两年,当个帐房、管家没有任何问题,而且他的年纪很小,以后接老夫的班也行啊,还能留给小少爷。这么好的人儿,怎么少爷就舍得让他去干这种粗活呢? 这个时候,秦华觉得不能袖手旁观,可让他直接顶撞秦风却也不大可能,便低声道:“少爷,这魏徵是个读书人,而且年纪还小,您看...” 大隋虽然不是明清,书生就代表着手无缚鸡之力,可这年头也不像两汉,书生一言不合便拔剑相向。 严格两说,这个年头的世家分为两派,一派是以关陇世家为首,后来建立大唐的李家就是其中的代表。 关陇世家受胡风影响严重,家中子弟虽然读书,更行为却更像武人。 另一派则以关东世家,也就是五姓七望为首,他们是正儿八经的诗书传家,也更倾向于后世那种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读书人。 魏徵是巨鹿人,正儿八经的关东人,虽说父亲早亡,但受到的教育定当是以关东世家的方式为主,所以秦华才有此一说。 秦风抬头望了望逐渐火辣的日头,毫不犹豫地打断了秦华的话,开口道:“玉不琢,不成器,子不学,不知义,我这做老师的,岂能一味溺爱于他?况且日后他若是有机缘做官,难不成还要请几个幕僚,事事询问不成?” 秦华惊呆了,自家少爷是个什么水平他清清楚楚,这么有道理的话竟然出自少爷之口? 作为一个读过书的人,秦华敢肯定那玉不琢的话自己没在书中看到过,也就是说,这话是少爷想出来的? 至于魏徵日后能当官的话,秦华反而没放在心上。虽说听闻魏徵确实是世家出身,可这年头,父亲早亡,剩下一对孤儿寡母,连个帮衬的成年男子都没有。魏徵想做官,还不如期待有一天皇帝大发慈悲,召自家少爷授予个一官半职来得靠谱。 “少爷大才,老奴拜服!” 这回轮到秦风不明所以了,你家少爷我不过想让自家弟子干干活,体验一下民生艰苦,这和大才有半文钱的关系吗? 看到秦风疑惑不解,秦华连忙道:“少爷那句玉不琢,不成器,端得是至理名言,不说能比肩圣人,但却比这天下大部分读书人要高明许多,老爷若是在天有灵,得知少爷如此大才,当可瞑目矣!” 卧槽!这话也不是这个时代的? 秦风有些懵,后世《三字经》流传甚广,可他还真不知道这书是什么时候写出来的,只不过随口那么一句,竟然又不知不觉当了一回文抄公? “那个...”秦风犹豫半晌,还是老实道:“那话不是我说的。” 虽然装逼让人上瘾,受人崇拜也着实感觉不错,但秦风还是觉得应该把话说明白,否则哪天若是露馅的话,被人打脸可不好玩。 秦华却一脸固执道:“少爷,老奴虽然不是什么大儒,但自小随老爷读书写字,老爷为官之时,老奴还曾在旁伺候。秦家的书不少,老奴不敢说倒背如流,但至少全部翻阅过一遍,却从未见过哪本书上出现过这句话,不知少爷是从哪本书上看到的?” 对于秦风的性子,秦华无比了解,这个少爷聪明是聪明,可读的几本书都是老爷生前逼他看的,他自己断然没有去看书的习惯,这借口自然就不成立了。 “这...”秦风挠挠头,他从前还真没发现这秦华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只能推脱道:“是父亲留下的一本古籍,我前几日无聊,便拿起来翻看,其中有这么一句,觉得甚为有理,便记了下来。” 秦华明显还是不信,开口道:“少爷,老奴知道您看不上那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腐儒,可有才却不是什么坏事。少爷大才,若是能够传到城中,引起陛下注意的话,说不定陛下都会派人来给少爷授官,就如前汉时的礼贤下士一般,所以少爷万万不可藏拙。” “若是少爷能够重新为官,那老奴就算明日去见老爷也能含笑九泉啊。” “华叔说的是,是我孟浪了。” 秦风连忙认错,他可真怕秦华这么一直唠叨下去,或者是真让他找那本古籍,那他去哪找去? “华叔,你便留在这看好那小子,不可让他偷懒,少爷我还有点事,便先回宅子里了。”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说完,秦风根本没给秦华挽留的机会,带着秦朗便向主宅的方向狂奔而去,并且不断在心中哀叹。 这年头,怎么说实话就是没人相信呢?做个老实人,好难啊! 第二十九章可怜的孩子 看着如风一般冲进后宅的秦风,刘婉婷有些愕然的问道:“夫君,这是...让狗撵了?” 这谁家的婆娘,咋那么欠揍呢?还有旁边那个小丫头,捂着嘴笑就当少爷我看不见吗? 秦风没好气道:“哪家的狗敢撵你夫君,打不折它的腿。婉婷,你吩咐下去,以后挖坑的庄户,每人每天发一个鸡蛋。” 不等刘婉婷开口,一旁的婉儿便有些不满道:“少爷,你和少夫人都舍不得每天吃一个鸡蛋,给那些庄户们,岂不是浪费?” 这年头,鸡蛋可是奢侈品,别看家家户户都要养几只鸡,可却没几个会舍得把鸡蛋吃了。 除了用来孵小鸡之外,大部分鸡蛋都要拿到集市上出售,换取一点铜钱来贴补家用。这可是庄户们除了种地之外最为重要的进项,若是没了鸡蛋,只怕不少人的日子得过得更加紧巴。 不过婉儿说秦风舍不得,那纯粹是扯淡,秦家好歹有五百亩良田,大富大贵不可能,但每天吃上几个鸡蛋却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上一世这东西不算值钱,秦风吃腻了,这才不愿意每日都吃而已。 秦风不以为意道:“等青贮饲料弄好之后,想养多少鸡就养多少,家家户户都养,到时候鸡蛋吃到你们不想吃为止,发几个鸡蛋算得了什么。” 没错,秦风命人挖坑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若是青贮饲料能成功搞出来,养点鸡算得了什么? 其实仓库中的好东西数不胜数,如果秦风敢把玉米拿出来,并且推广下去的话,甚至连青贮饲料都无需搞,每年的收获足够养肥猪和鸡的消耗,甚至养点别的牲畜也并非不可能,哪怕灾年都不用担心会有人饿死。 更别说还有土豆和红薯这等高产的作物,到时候粮产高了,还需要担心牲畜没吃的? 只是到目前为止,秦风一样都不敢拿出来,而且看情况,估计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敢。 毕竟这东西不是米面和油,吃完就没了,庄户们说出去都不会有几个人相信。如果秦家庄开始种植这些整个大隋都不一定能找到的作物,定然会引起有心之人的窥视,到时候解释不清还是小事,要是因为这些东西家破人亡那才冤枉。 秦风跑回主宅享福,魏徵却跑不掉,一脸生无可恋的他依旧在坑底干活。更为让人无奈的是,那两个大汉不知是不是看秦风离开了,没有了顾忌,便一边说着阴阳怪气的话,一边把最难敲打的地方分给他。 魏徵没有争辩,他本就是轻易不愿认输的性子,他不相信别人能做好的,他会做不好。 敲打始终在继续,不过并没有用了多久,魏徵就觉得手心一阵钻心的痛。 放心木锤一看,双手掌心竟然起了数个血泡,这让第一次干体力活的魏徵有些不知所措。 “魏大少爷还是上去吧,不然真有个三长两短,少爷还不得扒了我们的皮?” “是啊,没少爷的命,还得了少爷的病,这才多长时间,便不行了?也不知道少爷看上你小子什么了...” 对于秦风,他们不敢说太多,可对魏徵,他们却没有口下留情的意思,谁让这小子走了大运呢? 耳边难听的嘲讽让魏徵打消了放弃的打算,咬牙重新拿起木锤,用尽全力向着坑臂敲击而去。 咚咚咚的声音回荡在耳边,魏徵感觉自己的双手已经麻木,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不用忍受那钻心的疼痛了。 “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腐儒...” 想起秦风的话和那充斥着不屑的表情,魏徵便感觉自己充满了无穷的动力。 我绝对不是什么腐儒,不是! 到现在为止,魏徵早已不敢将自己的恩师当成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纨绔,而且连杨英那种大世家的子弟都愿意来听恩师讲课,这足以说明恩师是有真本事的人,他说的话,自然是有道理的。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魏徵以为自己不是会被活活累死,就是被太阳晒死的时候,终于到了午饭的时间。 今天的午饭很丰盛,至少对这些庄户来说很丰盛。 汤饼,其实这东西就是后世北方的揪片,只不过面块更大一些,所以才被冠上了饼的名头。 春娘一脸凶神恶煞的拦在大灶之前,用她那粗犷的声线大吼道:“都给老娘把手洗干净,谁敢弄脏碗筷,老娘让他一直饿到把活干完!” “今天竟然还有肉汤!” 浓郁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让所有人都垂涎欲滴,可春娘那彪悍的身躯让最为健壮的庄户都压力山大,只能乖乖洗手之后排成整齐的队伍等待着分发食物。 一大碗白面做成的面片浇上肉汤,那香味,简直能飘散到主宅去。 不过秦风若是在这的话,一定会感叹这时代没有辣椒这种调味圣品,否则若是能加上一点油辣子,简直是人间美味。 魏徵双手的血泡已经被磨破,他努力控制着不断颤抖的双手端着大碗蹲在一边,看着碗里冒出的热气和春娘特意给他塞在碗底的两块大肥肉,眼睛有些发红。 可这年头,恩师就是天,别说魏徵早早就没了父亲,就算他父亲在,只要能让自家儿子看秦家那些藏书,别说干活,每天棍棒伺候着都没有任何的问题,说不得他老爹还得在一旁摇旗呐喊:秦公子打得好,秦公子威武,打死这小兔崽子! 吃完午饭有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这是秦风定下的规矩,那些庄户们也不嫌脏,随意找个阴凉的地方一躺,阵阵鼾声顿时此起彼伏。 可魏徵却没这个习惯,把碗洗刷干净,还回去之后,他觉得自己有点与这里的人格格不入。虽然头顶就是炎炎烈日,可他却感到一股彻骨的寒冷。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 刘婉婷来了,她看着魏徵手上被磨破的血泡,有些心疼。 魏徵和刘婉婷见面的次数并不算多,不过刘婉婷明显很喜欢这个倔强、懂事的少年。 “师母...” 如果此时来的是秦风,说的还是那些玉不琢不成器的话,那凭魏徵的性子,还真会硬顶下去。 可突如其来的关切让魏徵鼻子有些发酸,他努力把头撇到一边,不让刘婉婷看到自己的窘态。 “唉...”轻叹一声,刘婉婷摇头道:“你老师怎么想的,我也不清楚,只是他也是为你好,你莫要怨恨他。” 一边低声絮叨,刘婉婷一边给魏徵的双手涂上了药膏,最后还缠上了白白的绷带,两只手看起来臃肿不少,但却不会影响动作。 眼泪吧嗒吧嗒落下,可魏徵却没有再开口,刘婉婷的话他未必不清楚,只是叛逆少年的性格有些别扭,就算心中想着什么,也绝对不会轻易开口。 “受不住别硬撑,跟师母说,师母去劝劝你老师,想来他也不会不给师母这个薄面。” 一听这话,魏徵立马梗着脖子道:“不,师母,我能行。” 犹豫片刻,魏徵继续开口问道:“恩师那里,可吃饭了?” 刘婉婷笑着摇头道:“你啊,他让你受苦,你却还关心他。你放心就是,你老师吃得好,睡得好,此时大概又去巡视庄子了。” “给,这个你拿着,下午若是饿了便自己吃了,你如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饿着。” 说着话,刘婉婷拿出两个煮熟的鸡蛋递给魏徵,见他不想接,便硬塞到他的怀里,嗔怪道:“你这孩子,跟师母还客气什么?再者说,这是你老师吩咐下来的,每人都有,不要担心。” 听到每人都有,魏徵终于不再推辞,接下来道:“多谢师母。” 刘婉婷走了,作为秦家庄的少夫人,他注定不可能在这种地方多呆,在把带来的鸡蛋分发下去之后便离开了。 一个上午,魏徵感觉自己比以往一年还要经历的多,不只只是干苦力活,更重要的是,他发现自己在这些庄户中间就像一个异类,而异类往往是要被排挤的。 魏徵不清楚这是什么道理,但他却有点明白了秦风让他来干活的初衷,或许,正是为了让他体验这种感觉? 魏徵有些不确定,但经过这么一番之后,他已经不像刚才那般满心的怨怼,而是思考起秦风的深意来。 半个时辰过的很快,至少在魏徵的感觉之中,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便过去了。 那些庄户们也无需人叫,时间一到便拿起工具继续开干,而魏徵也加入到了其中,沉默地下到坑底,拿起来那柄比别人手中要小不少的木锤,用尽全力向坑壁敲去,就连受伤雪白的绷带被染得通红也没有停止。 第三十章谁是大腿? 三天之后,当这个大坑全部完工的时候,魏徵感觉自己仿佛重生活了一次,从前那十年时间所养成的三观几乎被推翻,一种全新的感觉蕴藏在心中。 李氏看着自己被晒得微黑的儿子,眼泪止不住的流淌,可看到自家儿子掌心中已经开始结痂的血泡后,整个人几乎瘫倒在地。 作为李氏唯一的儿子,魏徵几乎代表着她活下去的所有信念,而今她苦心孤诣,遵从亡夫遗言,好不容易拉扯大的儿子居然和外面那些庄户没有任何的区别,这让她心中产生了无数的怨念。 魏徵洗过脸,一脸微笑道:“母亲,您别担心,我如今不是好好的,也不曾少块肉,连身体都健壮不少。” 泪眼婆娑的李氏楞了一下,魏徵说的倒是不错,虽然只有区区三四天,但他却壮得如同一头小牛,再也不见当初那副一阵风便能刮跑的文弱模样。 “可是...你的老师他为何要让你...” “母亲慎言。” 面对李氏的愕然,魏徵突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当初刚刚开始的时候,自己心中难道不是对恩师充满着怨怼,如今的母亲和当时的自己又有什么区别。 “母亲,说起来,我们家这八品世家有多大的概率还能当官,您想过吗?” 李氏沉默了,魏徵说的,她都清楚,他们家的情况比秦家要惨,秦老爷子可是五品的世家,说不定哪天皇帝想起来的话,秦公子就能得个一官半职,可自己家这八品...县令能不能想起来都是一个问题,做官?基本和自家再没有任何关系了。 可李氏却不愿承认,否则她这些年的辛苦又是为了什么? 魏徵没等到回答,自顾自道:“母亲,孩子能做官的概率不高,老师如此做,至少给孩儿留了一条后路,日后不至于饿死。如今孩儿还小,可若是到了二三十岁,难不成依旧一事无成,只能靠母亲为人做些针线来养活孩儿?” “再者说,就算有朝一日,孩儿能重新为官,有了这段经历,孩儿也不会成为一个不知民生艰苦,整日之乎者也的糊涂官,您说是不是?” 母子两人交心的时候,秦风就站在大院的门口,身边站着几个浑身上下脏兮兮的熊孩子。 “少爷,这是我们今天上山采到的果子,还没舍得给家中的弟弟妹妹们吃呢。” 一个身上打满补丁,脚下穿着一双露出大拇指布鞋的孩子高昂着头,一脸骄傲的跟秦风开口。 他的双手举得高高的,新鲜的野果上布满着露水,看起来让人垂涎欲滴。 秦风看着他们,就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心中只觉得暖烘烘的,接过这些不知名的果子,也不管脏不脏,有没有毒,直接就塞进了嘴里。 孩子脸上的笑容更甚,一脸表功的模样,开口问道:“怎么样,好吃吧?” 盛夏的果子其实还没有完全成熟,酸涩的滋味在秦风的口中蔓延开来,让秦风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很甜。” 秦风艰难地把果子咽下去,一脸笑意地从秦朗手中接过一箱水果,每个熊孩子都发了一堆,就连那个需要被自己哥哥背着的女娃都没有落下。 “都赶紧回家去,记得先在河边把身上洗干净了,不然回家可是要挨打的。” “还有,那水果都洗干净了再吃,不然小心闹肚子。” 这东西可是后世的,农药之类的估计少不了,这个时代的人可没尝试过农药的厉害,应该不会有事吧? 秦风有些不确定,看着那些满心欢喜的孩子们离去,然后从纸箱中拿出一个硕大的蟠桃,也不去洗,咔嚓一口就开始啃起来。 本少爷可是后世来的,元素周期表都尝遍的男人,岂会怕这点东西? 等到了中午,那些去装填猪草的婆娘们都满脸得意的跟没有这番机遇的婆娘们说着早上几个孩子的好运气。 “你是不知道,那果子看着跟王母娘娘的蟠桃一样,我家老二孝顺,家里人人都尝了尝,你别说,那个滋味...” “是啊,我家也吃到了,那果子水淋淋的,吃一口满嘴香甜,我现在还能感觉到。要说少爷除了败家一点,没有任何的缺点,少夫人跟了少爷可真是享福了。” “谁说不是呢?少爷人好,对咱们这些庄户也好,如果真能养出少爷说的那种大肥猪,咱们这些庄户也能隔三差五吃上一顿肥肉,那日子,就是拿神仙来都不换。” “没错,要是谁敢动少爷一根指头,看老娘不活撕了他!” “...” 沦为苦力的一代名臣魏徵也在现场,他一边把那些收拢回来的猪草用铡刀铡短,一边听着婆娘的絮叨,心中却是有了些不一样的领悟。 “平民百姓不会管是大汉还是大隋,甚至异族也没什么关系,他们只会关心自己的小日子过得如何,他们眼中的只有面前这一亩三分地,是不是能吃饱饭,是不是能吃好。如果等有一天,他们吃饱、吃好之后,或许会睁开双眼,去看看这天下是个什么样子,可在这之前谈什么教化,根本就是在放屁。” 秦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让魏徵打了个哆嗦,连忙起身行礼道:“见过恩师。” 秦风摆摆手,毫不在意道:“为师这里没那么多规矩,况且尊敬这个事,是放在心里的,我若是值得你尊敬,哪怕没这些繁文缛节,你也会尊敬。可我若是个混蛋,哪怕你每天大礼参拜,只怕心中也恨不得立刻把我干掉。” “历朝历代的皇帝不都是这么一回事吗?” 说完这事,秦风突然转移话题道:“这三日来,可曾学到一些什么?” 魏徵沉思片刻,他心里清楚,秦风问他的,绝对不是什么学会铡草、敲坑壁这些简单的事。 “恩师是想告诉弟子,仓禀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秦风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这种教育的效果可比读上两句书本有用多了。 “这段时间,感觉如何?” 秦风和魏徵站在大坑的旁边,看着庄户们将猪草填进去,然后再将薄膜覆盖在上面,最后用土封实,等待发酵。 魏徵一脸兴奋道:“恩师,原来与人相处也是学问,摆弄庄稼也是学问,甚至怎么组织人手来干活速度才快,同样也是学问。” “没错。”秦风点头道:“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这世间万物,什么不是学问,何必非得在书本上死抠?” “为师不是说圣人之言不好,但那是圣人的学问,不是你的。而且圣人也不是坐在家里,凭空掉下的学问,你可明白?” 魏徵一脸佩服道:“弟子受教,恩师不喜读书,但却出口成章,果然大才,弟子不及也。” 秦风刚才还一脸得意的面孔顿时苦了下来,连忙左右看看,发现秦华不在旁边才松了一口气。 我他娘怎么就管不住自己这个嘴呢? 没事装什么逼,当个纨绔子弟多好,若是传扬出去,不知道又是多少麻烦。 秦风连忙转移话题道:“为师不清楚你以后的路会如何,但据那杨英说,朝廷有意以才取士,所以你未必没有重新做官的机会。” “可做官,不是作威作福便够了,你还需要去了解这些百姓的想法,知道他们在乎什么,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如此一来,等你施政的时候便能游刃有余,不被人哄骗,不会再像那庙宇中的菩萨一般,当个泥胎玩偶。” 魏徵心头一动,开口问道:“恩师,若是朝廷真的以才取士,那您...” “我?”秦风伸个懒腰,有些不屑道:“当官有什么好,每日忙忙碌碌,还未必能留下什么好名声。在为师看来,如今的日子才让人满足,想什么时候起,便什么时候起,想吃什么便吃什么。闲了就给自己找些活干,累了休息便是,这日子,便是拿皇帝来,为师也不换。” “你跟为师不一样,你有你的志向,你有你的路要走,选好了,走下去便是,为师日后说不定还得仰仗与你,到时候莫要装作不认识为师便是。” 魏徵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声道:“弟子不敢或忘恩师的大恩大德,不论日后如何,恩师便是恩师,若真有那么一日,弟子依旧会如今日一般,听候恩师教诲。” “你这是做什么。”秦风一把将魏徵拉起来,伸手给他拍去裤子上的泥土,笑道:“你小子想的太多,一步一步走下去吧,为师倒是很期待你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若是累了,那便回来,为师这秦家庄,终有你的一席之地。” 没去管身后的魏徵,秦风大步离去,看起来无比洒脱,心中却满满都是得意。 这一下,是不是彻底抱住了魏徵这条大腿? 少爷我真他娘的聪明! 第三十一章鬼祟之辈 秦华和秦朗出门了,最近秦家庄的开销不小,秦风那点银子被倒腾了一个干净,没办法的他只能再取出几面小镜子托秦华去大兴城中售卖。 其实秦风也想跟着去的,只是不论刘婉婷还是秦华、秦朗都坚决不肯,说是什么商贾乃是低贱的行当,秦家的少爷怎能亲自前去? 无奈之下,秦风也只得打消了见识见识大兴这隋朝都城的风采,想着来日再去。 秦家庄距离大兴城并不远,总共也就二十七八里的路程,所以虽说秦家庄就那么一辆骡车,可还没等午饭的时候,秦华和秦朗两人便进了城。 大兴城作为大隋的都城,不敢说当世最为繁华,但也绝对是数得着的,也就东都洛阳能够和大兴相提并论。再加上作为丝绸之路的起点,大兴城汇聚了无数西域各国的商人,甚至还有昆仑奴的存在,看起来无比热闹。 大兴城中的百姓也是见多识广,对这些或金发碧眼,或高目鹰鼻,或全身黝黑的异族人视若无物,各自忙着自己的营生。 后世白居易刚到长安的时候,拿自己的诗稿去拜会名士顾况,顾况看到白居易的名字,调笑了一句长安米价正贵,居住不容易。如今大隋虽说还没建立两年,大兴也比不上后来的长安,可想要在大兴城居住,同样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对来去匆匆的行人视若无睹,秦华背着个包袱,轻车熟路地便走进了一家首饰店。 “钱掌柜,久违了。” 坐在柜台后面,身形略显富态的中年男子闻言抬头,待看清来人之后,一脸惊喜道:“秦大哥,你可是真让我等煞了。” 钱掌柜的话让店内的顾客一阵诧异,这年头龙阳虽说不是什么特别罕见的玩意,可一个中年发福的油腻胖子和一个清瘦的中年小老头,这组合,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怪异。 秦华一阵恶寒,连忙开口道:“钱掌柜怕不是在等我,而是在等东西吧?” 钱老板满脸堆笑,脸上的每块肥肉似乎都在颤抖,连忙起身,将秦华让到后院,开口道:“秦老哥,您是不知道,上次那两个小盒子我已经卖出去了,贵人们相当喜欢。这次小弟给您提价,四百两一个,有多少小弟收多少,如何?” 秦华楞了楞,他万万没想到,这钱掌柜竟然会主动提价,不是说商人都奸诈无比的吗? 秦华哪里知道,上次那两面小镜子被这钱掌柜转手就卖给了两个贵妇,价格更是翻了一翻。就算如此,那两个买了镜子的贵妇在开趴体的时候拿出镜子来炫耀的之后,依旧引起了无数贵妇的羡慕、嫉妒和恨。 由于胡风的影响,大隋女人的地位普遍都很高,这就导致无数顶着侯爵、公爵名头的倒霉蛋儿们前来闻讯那小镜子的事。 钱掌柜高兴于自己的小店一炮而红,在整个大兴城也算小有名气,可秦华自卖出那两个镜子之后就收手了,也没留下个联系方式。这让钱掌柜每日盼星星,盼月亮一般等着这个不肯大批量供货的家伙,就差扎个小人诅咒他了。 钱掌柜也不是没有私下打听过,可不管大隋商人还是胡商,没有一个人能够拿出同等质量的货物来,所以他才主动提价,挽留住秦华这个聚宝盆,否则秦华若是拿着东西去了别的店里,他去哪哭去? 香茶奉上,点心摆好,钱掌柜用他那张大脸凑到跟前,满眼贪婪地盯着秦华放在一旁的包袱,略带谄媚道:“秦大哥,不知今儿可有货?” 秦华端坐在胡椅上,身后就是持刀肃立的秦华,他小心翼翼地解开包袱,一脸为难道:“钱掌柜,您也清楚,这东西咱们大隋不产,乃是西域小国的特产,很难弄到手,所以我今天这里依旧只有两个。” 能在秦家这样的官宦人手呆近二十年,还给秦毅做过书童,秦华自然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物以稀为贵的道理他比谁都明白。 “哎呦,我的好老哥,就不能多进一点儿吗?” 钱掌柜嘴里抱怨,可眼睛却停留在那两个颇为精致的小盒子上挪不开了,在取得秦华同意之后,立刻小心翼翼的拿起两个盒子,开始检查起来。 当他看到镜子里满脸富态的自己时,不禁抱怨道:“秦大哥,您这东西这一个月可是在咱大兴城里出了名啦,无数的贵人来小弟这打听,价钱咱们好商量,你有多少,小弟收多少,如何?” 秦华心中冷笑一声,这等手段也就蒙蒙没见识的乡下人,想跟你秦爷爷弄鬼,你小子还嫩点。 秦华确实没想到这东西这么受欢迎,可钱掌柜表现出来的急切却瞒不过他。最为重要的是,别看钱掌柜说着价钱好商量,其实是在试探他这东西的存量。甚至钱掌柜心中未必没有杀人夺得制作方法的念头。 其实不难理解,钱掌柜询问过很多胡商,可这东西在西域都没出现过,那秦华的话就很值得商榷了,虽说有些不敢置信,但在钱掌柜排除大部分可能之后,有六七成的把握能够断定,这东西就是秦华,或者说秦华背后之人的手笔。 要是自己能够拿到制作这东西的方法,白花花的银子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秦华不为所动道:“钱掌柜这却是强人所能了,西域的情况你也清楚,混乱无比,不与我大隋亲近的小国比比皆是,更别说还有马贼拦路,道路又难行,为了这区区两个小盒子,付出的代价可着实不小。” “也罢。”钱掌柜咬牙道:“四百两一个,两个我都要了,这就给秦老哥拿银子。” “等等。”秦华伸手止住起身的钱掌柜,一字一顿道:“五百两,少一文都不卖。” 钱掌柜敛去了笑容,皱眉道:“秦老哥,这做人不能太贪,您说是不是,我这也是小本生意,您张口就一百两...” “这我不管。”秦华一脸笃定道:“五百两,钱掌柜若是不要,我立刻就走。” 秦朗悄然踏前一步,右手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腰间的刀柄上,只要钱掌柜有什么不轨的动作,那他可以在片刻的功夫内斩下此人的狗头。 看了看孔武的秦朗,钱掌柜沉思片刻道:“罢,五百两就五百两,我老钱就当交秦老哥这个朋友了,只是秦老哥以后要是还搞到这盒子,一定得先照顾小弟。” “一定,一定。” 顺利交割银钱之后,秦朗背着银子,略显紧张地走出了首饰店。 秦朗的胆子不小,当年更是敢在大军之中杀进杀出,可老实说,这等数量的银子还是他生平第一次见,所以一切都显得小心翼翼。 秦华也有些担心,要知道秦家庄一年的租子也不过二三百两银子,这一千两可是一笔巨款。不过直到出了城门也没发生什么事,这让秦华和秦朗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两人赶着那辆骡车往秦家庄的方向赶去,甚至连午饭都不敢吃,生怕出现什么意外。 幸运的是,一路上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直到秦朗那宛若寒冷的一般的声音传来。 “管家,有人跟着咱们。” 秦华颤颤巍巍地掀开车帘,果然看到后面远远地坠着一人一马。 这是来踩点的,还是准备杀人越货? 秦华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种可能,所幸如今刚刚太平没几年,秦华也不是那种没有一点见识的文弱书生,当下立刻吩咐道:“秦朗,咱们换条路走。” 秦朗听命而行,可后面那一人一马非但没有离开的打算,反而越来越近,就凭他们这骡车的速度,只怕用不了一刻钟的时间就会被赶上。 “走不掉,他胯下那是匹好马。” 秦朗停下骡车,抽刀出鞘,刀刃斜指大地,单枪匹马拦在寂静的小路中央,静静地看着后方。 秦华有些懵,可他明白,连刀都抽出来了,看来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怎么办? 秦华有些慌乱,说到底,他见识的就算再多,也依旧改变不了一个书生的本质,从前不是没遇到过比这还危险十倍的状况,可那时候有秦毅在,如今...他能依靠谁? 似乎是看出了秦华的慌乱,秦朗冲着他微微一笑,淡然道:“管家,莫要担心,少爷说过一句话,狭路相逢勇者胜!某家深以为然,区区一个蟊贼,能奈我何?” 这一刻,秦华好像看到了那个当年浑身浴血,带着老爷一家从乱军之中杀出重围的秦朗,回来了! 第三十二章恶客临门 “怎么回事?” 看着有着惊魂未定的秦华,秦风的眉头紧紧皱起一起,心中突然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少爷,我伤了人。” 秦朗倒是一片坦然,虽说身上还沾染着星星点点的血迹,但就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淡然。 秦华将装银子的包袱放下,有些哆嗦道:“少爷,我们回来的时候,有人一路尾随。那人的马好,我们的骡车跑不过,最后...秦朗斩断那人的一条手臂,老奴觉得还是莫要杀人的好,便让那人给逃了。” “是吗?” 秦风伸手婆娑着他刚刚长出绒毛的下巴,沉思片刻道:“今日去卖那盒子只是少爷我临时起意,你们两人也是临走之前才得到的消息,他们不可能事先得知。也就是说,有人一直在那首饰店等着咱们。” 秦华点头道:“没错,老奴也是这般想的,只是不知会是谁派来的人手,少爷,不可不防啊。” 秦风点点头,转头问秦朗道:“朗叔,跟随你们的人,手段如何?” 秦朗回忆片刻,道:“那人应该不是江湖中人,用的手段是军中的杀人之法,手段狠辣,不过却没有杀人的意思。应该是想拿住我等,逼问那盒子的来历。” “那人始终没开口,被我斩断一臂之后也只是闷哼一声,所以无法从他的口音判断出来历。” 军中之人... 这可以说是个线索,也可以说丝毫无用。 军中之人和江湖上杀手的手段很容易分辨,可这年头北齐刚被灭没多久,流落出来的军中之人不知有多少,想要从这点上判断出来人的身份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唯一能够肯定的是,有资格招揽军中流落出好手的,绝对不会是一般的商贾,看来背后另有高人啊。 毕竟这一个小盒子代表的利益可不只这几百上千两银子那么简单,最重要的其实是这盒子背后那个不知名的西域小国和可能存在的其他货物,如果能够掌握这条商路的话,以后想不发财都是难事。 可会是谁呢? 秦风想了半天想不出一个头绪来,毕竟这可不是仇杀,想想自己的仇人就行,见财起意的人数不胜数,大兴城中有这个能力的更是多如牛毛,让秦风一个一个去排查基本上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见秦华还是一脸担忧的模样,秦风便笑道:“莫要担心,区区蟊贼而已,如今可不是乱世,这大兴城外也不是什么穷乡僻壤,哪怕是国公来了,他也得讲道理,否则你们少爷我也不是吃素的!” “且安心,你们午饭还没吃吧,且去吃饭,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秦家庄也不是什么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一夜无话,为了不让秦家庄上下人心惶惶,秦风严令秦华和秦朗,遇袭的消息不准外传,同时他也没把这个消息告诉刘婉婷,第二天清早照常出去巡视。 秦朗倒是没什么事,他在军中的时候什么状况没有经历过,区区一个蟊贼,又被他斩断一条手臂,根本不会让他放在心上。 没有农活的庄户们早早起来喂猪,然后继续去收割猪草,那些等待着发酵的猪草是为过冬准备的,如今还是盛夏,猪草随处可见,猪崽们自然不会缺了吃食。 王一刀的手艺没得说,一刀下去,小猪崽们彻底没有了烦恼,世界也清静了。 最重要的是,王一刀有着家传的宝药,既然连阉割了的人都能活下来,想来这猪也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其实阻碍阉猪流行的,还真是这个问题,毕竟一般的农户哪怕清楚猪阉割的万般好处,可他们却没有钱财来请手艺精湛的阉猪匠,没有钱买治伤的药。养猪不是什么快收益的来钱手段,纵然人们知道养成之后能赚不少的银子,可拿不出银子来有什么办法? 可如今情况却不同,人是秦风请的,药钱也有秦风出,甚至秦风还建议王一刀在阉割之前用酒为刀消毒,再放到火上烤一烤。 这措施虽然简陋,但应该能够起到消毒的效果。 目前来看,效果还算不错,秦家庄数百户人家,数千头猪崽,除了几十只没熬过去,成为众人肚子里的烤乳猪之外,其他的猪崽看起来都比较健康,没有任何的问题。 庄户们的孩子在肆意的玩闹,整个庄子都是他们的游乐场,欢声笑语和大人们的呼喝交织在一起,谱写成一直清晨进行曲。 薄雾渐渐散去,宽阔的视野让人心情舒畅,可秦风的眼底却出现了一个男子的身影。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那男子的样貌也越发的清晰,一身长衫虽是商贾专用的皂色,但材质却十分名贵,非巨富之家断然是买不起的。 隔着老远,那人微微一拱手,问道:“可是秦家少爷当面?” 样貌...还算周正,至少不会难看,但左侧脸颊上的一颗大黑痣却破坏了整体的形象,随着他开口说话,那大黑痣跟着蠕动不说,上面的那根长毛随风轻摆,让人怎么看怎么觉得恶心。 秦风点点头,负手站在原地,凭借他的身份,若是对这些商贾客气才会让人笑掉大牙。 “秦少爷,可否借步聊聊?” 这人说话的时候嘴角微扬,但那双眼睛却没有丝毫的温度,再加上他薄薄的双唇,给人一种刻薄的印象。 秦风扯动嘴角,正在来人以为得计的时候,秦风却转身就走,一个字都没有留下。 名字都不报便想找本少爷聊聊,真当本少爷是那没见过世面的乡野村夫? 来人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一双三角眼寒光凛冽,但转瞬便重新露出微笑,一脸不经意的说道:“鄙人听说,秦少爷那小盒子的销路不错?” 果然还是来了! 之前在看到这人之时,秦风便隐隐有些猜测,毕竟昨日秦华和秦朗才刚刚遇袭,今日便有不认识的商人登门,若说没有一点关系,他说什么都不信。 只是之前秦风还不敢确定,毕竟事有巧合,但这句话一出口... 秦风猛然回身,冷冰冰地盯着这人,开口问道:“昨日是你的人?” 来人脸上笑意更浓,仿佛预料到了秦风的表现一般,开口道:“鄙人柳咏德,想请秦少爷让出一条路来。” “路?” 秦风伸手止住将刀拔出一半的秦朗,不屑道:“你是谁的狗,本少爷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至于你想要的路,自己去西域找,本少爷可没拦着,找得到,那是你的本事,找不到也别来烦少爷。” 一个狗字,让柳咏德那双三角眼眯成了一条缝,不过他随即便展颜道:“秦少爷说的是,凭您的家世,我确实和狗没有区别,可有些人,凭秦家这点底蕴却是惹不起的,秦少爷以为呢?” “俗话说得好,和气生财,有财大家一起发才是正理,吃独食...要是没有一个好胃口,可是会撑破肚皮的,秦少爷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最后那句话,语气无比冰冷,其中威胁的意味哪怕是个傻子都能听出来。 “说完了?” 柳咏德点点头,他敢笃定,在秦风打听过自己的身份,或者说自己身后之人的身份后,定然会乖乖把这条财路交出来。到时候,自己说不定还能得些好处。 整整五百亩良田,区区一个破败的秦家可守不住,与其便宜了别人,还不如便宜我,到时候给这小子留一口汤便是,想来他也不敢出去乱说。 “说完了就滚,秦家的地盘不欢迎别家的狗,脏了少爷的地,你那颗狗头可不够赔。” “少爷我的胃口好得很,至少不需一条狗来操心。” 说完,秦风转身就向主宅的方向走去,别说询问,甚至连多说一句话的兴趣都没有。 倒是一旁的秦朗冷笑着逼了上来,一步步将柳咏德逼到秦家庄外的官道边上。 “哎呦!” 也不知是被秦朗的煞气所摄,还是没注意到清晨的露水太重,柳咏德脚下一滑,身体后仰,直接栽倒在田地里。那名贵的衣衫顿时沾染上无数的泥土,看起来好不狼狈。 “滚,狗一样的东西。” 秦朗不屑地啐了一口,大步向着秦风离去的方向追去。 “秦风!” 柳咏德咬牙切齿地爬起来,看着秦风远去的背影,一脸狰狞道:“老子敬你一声少爷,还真把自己当少爷了?区区一个罪官之后,老子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到时候,老子要让你像狗一样跪在老子的面前,一脚把你这秦家庄碾得粉碎,看你可还敢羞辱老子!” 第三十三章后台 “少爷,这事儿有些麻烦了。” 匆匆赶来的秦华在听到柳咏德这个名字后就有些愁眉不展,犹豫半晌之后,还是老实对秦风道:“少爷,这柳咏德不过是大兴城中的一个青皮罢了,不足为惧。可这个人最是会看人眼色行事,便被京兆尹司法参军侯业给看上了,从此成为侯业手下的一条狗,帮其打理一些商贾之事不说,还逮谁咬谁。” “侯业?他的背后又是谁?” 官场上背后没人的绝对是凤毛麟角,而能在大隋都城大兴城担任京兆尹司法参军的,要说他的背后没人,打死秦风都不信。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司法参军不过是区区正七品的官,秦家哪怕破落了,那也是五品世家,远远不是一个正七品的司法参军敢来招惹的。 “少爷...” 说到这,秦华的脸色有些苍白,但还是硬着头皮道:“这个侯业,听说有个兄弟在东宫为官。” 东宫... 这个词让秦风有些沉默,哪怕他是后世穿越者,但也清楚在这个时代,能居住在东宫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太子! “他兄弟在东宫任何职?” “太子校书。”似乎是想起来秦华之前的记忆都忘了,秦华便提醒道:“官从九品。” 最低等的官,可秦风知道,帐不能这么算,常言道:宰相门前七品官,那还只是说区区一个看大门的,这正儿八经的官员,还是太子麾下的官员,又该算几品? 秦风清楚,如今大隋的太子还是那个后来被废的杨勇,虽说秦风记不清杨勇究竟是何时被废的,但肯定不会是在大隋草创的这几年。也就是说,杨勇很可能还有几年,乃至十余年作威作福的日子... 卧槽!怎么会被这种人给盯上了呢? 秦风咧咧嘴,可是怎么都笑不出来,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废太子杨勇可不是什么善茬。 这倒不是说杨勇的能力有多么牛逼,而是他作死的能力一流,如果不是他那么爱作死的话,杨广想要登上皇帝的宝座绝对不会那么简单,说不得需要像后来的李二一样,发动一场政变不可。 以前的时候,秦风可没少把杨勇这个作死的家伙当笑话来看,可当杨勇把作死的眼光放在他的秦家庄上时,秦风不淡定了。 自己可没有援兵啊,魏徵倒是一个能喷的,而且是一个名垂千古的喷子,可问题是他还小,没后世那种威望,凭他现在的身份,如果真敢到东宫外开喷的话,咔嚓一刀落下,甚至连个给他说话的人都不会有,对秦家庄不仅没有任何好处不说,还正好主动将把柄交到了杨勇的手中。 你的弟子口无遮拦,你这当老师的...是不是,嗯? 看着惶恐不安的秦华和双拳紧握,恨不得找杨勇拼命的魏徵,秦风知道自己不能乱,否则的话,定然会引起整个方家庄的恐慌,别到时候人家还没动手,自己先把自己给吓死。 “慌什么?”秦风沉声喝道:“此事未必便是太子的主意,堂堂一国太子,难道眼中就有那几百上千两银子?那他这太子也不必当了。” 秦华灵机一动,开口问道:“少爷的意思是说,这事是那侯业和他兄弟自作主张?” 秦风点点头,不管是不是,他现在只能点头答应下来,而且深信不疑。想要骗过别人,就得先骗过自己,这是后世可是传销界的神论,被秦风奉为经典。 “杨勇好歹是太子,格局不会这么小,本少爷思来想去,也就那侯氏兄弟出身不高,看上了这条财路,所以才假借太子的名义作威作福而已。” 对于自家少爷直呼太子之名,秦华没觉得有任何不妥,古时候就是这样,他们是秦家的家奴,荣辱和秦家息息相关,和大隋可没一丁点的关系,别说叫他一声杨勇,只要没人听见,叫他龟儿子又算得了什么? “可...”秦华见惯了这些高官背后的龌龊,依旧有些担心道:“那人终究是太子门下,常言道:打狗还得看主人,少爷不可不防啊。” 秦华说的很有道理,至少秦风很赞同,在后世他同样没少见识过这种事,史书上明明白白写着的也有不少。如果秦毅还在,还是五品吏部员外郎的话,借那侯氏兄弟一万个胆子都不敢干这事。 毕竟秦毅只需一封上奏,不只是他们兄弟,哪怕是太子都讨不了好去。谁都清楚当今皇帝崇尚节俭,你一个太子命人去夺大臣的家业,太子不想干了? 可如今的秦家没这份本事,再加上罪官的名头,平日和秦毅交好的那些官员唯恐避之不及,又怎么会给秦风出头。 刁翔的爹倒是可以,但非到万不得已的话,秦风并不愿意将他们家卷入这个漩涡,况且遇到点事便靠人解决,这可不是秦风的风格。 “此事我知道了,你们且去,消息莫要泄露出来,少爷我自有办法处理。” “恩师!”魏徵一脸愤怒道:“弟子愿代恩师前往大兴宮跪阙,不见到天颜,呈明那侯氏兄弟的罪状,弟子便跪死在大兴宮前!” “滚蛋!”秦风没好气道:“毛头小子懂个什么。” 话说出口,秦风有些后悔,毕竟这弟子也是想为自己出头,自己这为人师表的,这么粗暴的教育方式不好。 强压心中那股烦躁之感,秦风低声解释道:“玄成,这世间的事,永远不是非黑即白,有太多太多的东西处于两者之间的灰暗地带。” “就拿今日的事来说,侯氏兄弟的所作所为,太子知不知道?” “为师倾向于他不知道,可你只要前往皇城,那就相当于打太子的脸,他岂能坐视?” “弟子不怕!”魏徵知道秦风是在担忧自己后,脸上的愤怒非但没有消减,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当今陛下乃是圣君,弟子不相信太子能够一手遮天。况且弟子父亲在时,常对弟子说,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恩师待我母子恩重如山,弟子便是豁出这条性命,也一定要为恩师讨一个公道回来!” 得,不愧是那个历史上连李世民都恨不得能宰了而后快的著名喷子,就凭魏徵这个牛脾气,能活到安然离世真他娘是个奇迹。 “万事不可蛮干。”秦风摇头道:“玄成,你想过没有,就算退一步,你能成功见到陛下,陛下也愿意相信你所说之事,处罚太子,可问题是,太子终究是陛下的儿子,舔犊之情,何人能够避免?” “太子完全能够把此事推给侯氏兄弟,自己不过挨两句责骂而已,可你我师徒如此扫落太子的颜面,他岂能善罢甘休?到时候,我秦家庄和太子可就真成了不死不休,而太子有无数种办法能够报复我们,不是吗?” 见魏徵准备开口,秦风连忙打断他道:“玄成,为师知道你要说什么,无非是再叩阙。可问题是,真到那个时候,太子完全可以先下手为强,把秦家庄整个端掉。哪怕陛下得知消息之后震怒,处罚太子,我等已死,又有何益?” 魏徵有些闷闷不乐道:“恩师,难不成这天下就没有公道了吗?” “公道自然有。”秦风笑道:“可我们得活着看到公道,而不是用自己的性命去践行公道。有的时候,直路走不通,那便不妨绕道而行,效果往往可能会更好。” “弟子受教。” 看着不情不愿的魏徵,秦风知道光凭一番说教只怕是很难让自己这个牛脾气的弟子心服。 “且去吧,为师自有办法,你无需担心。” 魏徵犹豫半晌,还是决定相信自己的恩师,等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再去跪阙不迟。 等魏徵也离开之后,秦风呆呆地坐在书房之中,双目无神,连午饭也没吃。 傍晚十分,秦风呆坐的身影突然消失在书房之中,不过片刻之后又重新出现,而他的手中竟然多出了一个怪异的无比的东西。 如果同样有穿越者出现在这里,并且能够看到秦风手中的东西的话,他一定会万分惊讶地喊上一句,狙击枪! 没错,这就是秦风最后的利器,如果那侯氏兄弟和杨勇真的不讲究的话,那他秦风也不是什么任人宰割的性格。 拿出一块布,秦风用他微微颤抖的双手紧紧将那不知型号的狙击枪包裹好,双目中满是森冷的寒芒。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布衣一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缟素。老子也不是好欺负的!” 第三十四章人心惶惶 时间过得很快,之前还在盛夏,可转眼间就来到了初秋。 初秋的雨水让人心生惆怅,就连远处的山脉都被雨雾所笼罩,看起来无比飘渺,宛如仙境一般。 秦风静静地站在窗边,眼中是朦胧的雨景,耳边响起的,却是秦华那略显惶恐的声音。 “少爷,今天春娘和杜平出去采买,可被人打了。” 半晌之后,秦风才后知后觉的开口问道:“春娘和杜平的伤势如何?他们是在什么地方动的手?” 这事并没有出乎秦风的预料,毕竟柳咏德说到底还是一个青皮无赖,能有什么高明的手段?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人竟然会对一个女人动手,这让他重新认识了这个时代人们做事的底线。 秦华满脸愤怒道:“春娘的脸都被打肿了,杜平的左臂被打折了,全身上下都是淤伤。” “少爷,看来这几日家中怕是要吃得差一些了。” 秦家主宅总共就这么两个厨子,要吃得差一些就是说这两个人的伤势都不算轻,至少得好好修养几日才行。至于出去采买,其实也很简单,秦家庄户们种的大部分都是小麦和大豆,蔬菜很少,之前也没养多少牲畜,自然需要去买。 虽然有些不厚道,但秦风还真想亲眼看看春娘脸被打肿了是个什么样子,那么胖的人,还有肿的余地吗? 这话终究没有说出口,虽说秦风有个纨绔子弟的护身符在,做出什么来都不算奇怪,但这个时候可不适合耍闹,否则人心一散,他这秦家庄绝对撑不下去。 “不打紧,我这里还有一些菜蔬,支撑个十天半月不出去采买没有任何问题。” 何止是十天半月,十年五年都没有任何问题,可这话秦风可不敢说出来。 “这个你交给春娘和杜平。” 秦风取出两管药膏,不过上面的外皮已经被秦风扒去,闪烁着金属光泽的药管看不出任何的来历。 “少爷,这是...” “治跌打损伤的药,效果很好,你告诉春娘和杜平,每日两次,抹在受伤的地方就行。另外你再从少夫人那支十两银子,给他们每人五两,待会再拿些肉去,让他们好好补补,安心修养。” “是,少爷。” 秦华一脸的欣慰,虽然秦风始终没有给出解决的办法,但遇事却没有慌张,而且还能及时安抚了受伤的春娘和杜平,可以说是方方面面都顾及到了。哪怕是老爷重生,把他放到少爷的位置上,只怕也无法做到更好。 他敢肯定,只要少爷的处置方式公布出去,人心惶惶的庄户们必定能够安心下来。不过秦华的心底还是有一抹担忧,只有千日做贼,可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如果不能解决那柳咏德以及他背后的侯氏兄弟,终究是个麻烦。 只是这话他却没有说出口,少爷心中定然已经够烦的了,何必说出来添堵呢? “少爷,老奴告退。” “去吧。” 秦华离去之后,秦风一片淡然的脸突然变得无比狰狞,双拳紧握,让人毫不怀疑如今就算有一头牛在秦风的面前,都能被他一拳打死。 片刻之后,秦风又恢复了淡然,双手松开,两截断笔跌落于地,放出一声轻响。 “狗贼,欺我太甚!” ... 这几天秦家庄上下都有些人心惶惶,秦风、秦华等知道内情的自不必说,可秦华传话,命所有人都不准外出,缺少的生活用品直接到主院去领,再加上春娘和杜平被打的事依旧让庄户们的心中惴惴不安。 虽然油盐不要钱是件好事,可这种状态让所有人都不免忧心忡忡。凭借他们匮乏的想象力自然猜不出事情的真相,可他们却担心刚刚到手不久的好日子又到头了。 那些小猪崽一日比一日茁壮,几乎是以肉眼能见的程度飞速长胖,这让所有人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他们甚至已经能想象到来年杀猪之后大口吃肉的日子,可如今... “夫君,可是出了什么事?” 刘婉婷有些担忧,婉儿那没心没肺的丫头则无条件相信秦风。 “小事而已,先吃饭。” 刘婉婷的担心却没有放下,试探道:“夫君,若真有难事,我可以修书向父亲诉说,他定然不会坐视不管的。” 秦风摇摇头,虽说不清楚他那便宜老丈人是个什么态度,但刘婉婷的兄长和嫂子明显瞧不上他,如今又牵扯上了太子,如果真让刘婉婷修书的话,还不知道她那兄嫂能传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况且事情还没糟糕到那一步不是。 随手给刘婉婷夹了一根鸡腿,秦风轻松道:“听管家说,阿城县那边窜出来几个不知道从哪来的盗匪,春娘和杜平就是被他们打伤的,我们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婉儿一听这话就慌了,连声道:“少爷,我听庄上的老人说,以前那些西域的胡商很多就是马匪,他们来了大兴城之后规规矩矩的做生意,可一出大兴城就四处劫掠,北地郡那边甚至还有好几个村子被洗劫过,听说那些马匪十分凶悍,连女人和孩子都不放过呢。” 刘婉婷不像婉儿那么憨傻,有些迟疑道:“夫君,这大兴城可是大隋的都城,前几年还可以说因为...因为那事有些混乱,可如今,哪里来的盗匪敢在大兴城的左近放肆,京兆尹不管的吗?” 家里婆娘太聪明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秦风心中暗叹一声,不动声色地放下筷子,伸手将粘在婉儿脸上的饭粒给拿下来,然后才慢条斯理道:“依我来看,可能是西域和草原上的日子不好过吧,听闻突厥分裂了,成为了东西两部突厥,互相征战不休,想来那些突厥的平民也不好过。穷则生变,那些人在草原就是劫掠惯了的,总觉得劫掠比经商来得痛快。” “那就揍他们,揍到他们不敢来为止!” 婉儿杏眼圆睁,握着筷子的右手猛地举起,雪白的饭粒洒得到处都是,甚至有些都沾染到了秦风和刘婉婷的身上。 “吃你的饭,晚上早点睡,小心受凉。” 似乎意识到自己犯错了,婉儿小脸通红,低着头继续吃饭,根本不敢去看秦风和刘婉婷。 秦风有些发懵,他重生到这个时代也过了一个多月近两个月的时间,婉儿可以说是秦风最为熟悉的一个人。 这丫头怎么说呢,说得不好听一些,叫憨傻,叫得好听一点叫,叫天真,可害羞的情绪还真没从她的身上出现过,今儿这是怎么了? 在好奇之中吃完晚饭,秦风问刘婉婷道:“婉儿这是怎么了?” 困扰在这个问题之中,甚至有些让秦风忘记了如今面临的危机。 刘婉婷红着脸,没好气道:“还能怎么了,小丫头长大了,学会听墙根了,夫君你什么时候把她收了?” “啊?” 秦风有些发懵,在他看来,婉儿就是一个小丫头,其实刘婉婷也是一个小丫头,十六的年纪若是放在后世可能还在上高中,如果不是刘婉婷破家而出,他迟迟不娶会传出风言风语的话,他一定会等上几年再说。 可婉儿这个小丫头不过刚刚十三,若是放在后世,那可是要三年起步的,古人都这么早熟吗? “可是婉儿还小啊。” 作为一个正常男人,秦风还真对婉儿没什么想法,不是他正人君子,而是一个屁大点的丫头,又是正在长身体的时候,要什么没什么,得多变态才能对这种小女孩有想法? “不小了,别人家的女娃,十三岁都能当孩子的娘了。” 刘婉婷的语气有些哀怨,毕竟谁家婆娘会想着给自家夫君再找个女人来分享宠爱呢?可这年头就是这么一个规矩,若是她不同意,一个善妒的名头肯定逃不掉。 既然必须给自家夫君寻个人,那知根知底,和自己关系又不错的婉儿便成了最好的人选。至少婉儿听自己的话,不用担心她和自己争宠,不是吗? “太小了。”秦风摇摇头,有些不屑道:“女人太早成亲、生小孩没有好处,你看庄子里那些妇人,不过二三十岁的年纪,却老态龙钟,为何?” “就是嫁人太早,生孩子对早,对元气的损耗太大,若是能够二十岁再生孩子,她们定然不会是这幅模样。” 刘婉婷一脸惊讶道:“夫君说的可是真的?” 秦风苦笑一声,果然不管哪个时代,多大年纪的女人,对美的追求都是不变的。 “自然是真的,而且那些妇人动不动就难产,也是因为年纪太小,身体还不曾长成,才会如此。” 刘婉婷大眼睛眨巴眨巴,还是一脸渴望道:“可是夫君,妾身还是想要个孩子呢。” 秦风看着刘婉婷的媚态,吞了一口口水,恶狠狠道:“既然如此,为夫满足你便是!” “夫君,如今还是白天...” 第三十五章准备 吃完早饭,秦风按照以往的习惯,轻车熟路地走在巡视整个方家庄的路上。 之前的日子里,秦风觉得自己就是一头勤劳的雄狮,每天巡视自己的地盘,可今日,感受着那些庄户投射而来疑惑的目光,让秦风感到一阵阵的难受。 秦风清楚,虽然他暂时用盗匪的名头稳住了庄户们,可纸这东西,终究无法包住火,如果封锁继续这么下去,甚至无需十天半月,区区三五天的时间,就足够这些庄户们疑神疑鬼,然后传出各种各样的猜测。 永远不要小看人的想象力,犹豫是在这个娱乐无比匮乏的年代,自己吓自己,是真有可能吓死人的。 回到主院,在进门之前,秦风深吸一口气,回身对秦朗道:“朗叔...回去准备一下,晚上随我出去一趟,准备的齐全一些。” “是,少爷,某知晓轻重。” 要准备什么,秦风没说,秦朗也没问,一切尽在不言中。 从设计击杀魏军的那一刻起,秦朗其实就对自家这个少主佩服到了极点,他不是一个愿意去思考这些东西的人,执行命令便好。 “去吧,另外叫华叔来,我有事情交代。” 秦华亲到秦风的时候,他正负手肃立在主宅之前,静静地看着这座他生活了区区不过两月的宅子。 “少爷,您叫老奴。” 秦风回身,深深凝视秦华一眼,从怀中掏出一张帖子,交代道:“华叔,今天晚上我会出去,如果天亮之前,我还没有回来的话,你就禀报少夫人,然后带着这帖子去找刁翔。刁翔与我是兄弟,他定然会收留你们,至于少夫人...若是她想回刘家,也由着她。” 话说到这,秦华哪还能不明白秦风的意思,一脸悲戚道:“少爷,我们报官吧!” 这话说出来,秦华自己都不信,毕竟那侯业就是京兆尹的官,虽说只有芝麻绿豆大,但那可不是秦家这种罪官之后能够比拟的,更重要的是... “太子殿下最近刚刚娶亲,听闻侧妃是尚书左仆射高颎之女,如今太子地位稳固,春风得意,又有高颎相助,满朝文武皆称颂其文韬武略,我们...” 怕吓坏这个忠心耿耿的老仆,秦风小心翼翼的斟酌着用词,半晌才道:“若是旁的事,凭高颎的为人,倒也不担心其会偏颇,可事关太子清誉,以及大统的承继,只怕高颎也...一旦让那满朝文武得知此等丑事,只怕秦家庄,大家...都将难逃一劫。” “所以此事,只能靠我们自己。” 事到如今,秦风已经不相信侯氏兄弟只是单纯的为了那不知真假的商路而来,毕竟太子如今声望一时无两,应该不会放任手下的人做这等自毁长城的事。 退一万步讲,就算只是侯氏兄弟利欲熏心,那他大可利用手中的职权,把自己直接抓到京兆尹衙门去。 名头也简单,里通外国不就是个很好的名头,若是再加点胡商劫掠百姓的私料,那秦风这颗脑袋绝对无法安然留在他的脖子之上。 要知道,侯业这个司法参军的职责就是专门帮助京兆尹管理刑讼之事的,他来处理秦风可以说是理所应当,甚至都无需禀报京兆尹。 而只要进了京兆尹衙门,侯业这个主场作战的家伙有一万种办法能够搞死秦风,说不定只需一碗凉水便可。到时候,秦家庄还有人能阻止他吗? “兔子急了还咬人。”秦风望着秦华匆匆离去的背影,满脸狰狞道:“老子不是兔子,但谁若是以为老子能任人揉捏,那老子也得崩你几颗牙下来!” ... 晚饭吃的无比丰盛,秦风亲自下厨,做了一锅红烧肉。在这个没有炒菜的年头,食物基本全靠煮、煎、烤这么两三样,红烧肉的出现让婉儿直呼好吃,就差没把自己的舌头给吞下去。 不过秦风的兴致却不高,在匆匆吃完之后便径直去了里间。 “少爷这是怎么了?” 婉儿口中塞着一大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有些不明所以的问道。 刘婉婷勉强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笑容,右手无意识地扒拉着碗里的饭,心不在焉道:“可能是这两天累着了吧。” 婉儿一听这话,小脸顿时变得通红,和红屁股没有任何区别。 可刘婉婷今日却没有心情调侃这爱听墙根的小丫头,径直放在被她扒拉的乱七八糟的饭,随着秦风的脚步跟了进去。 一进去,刘婉婷就看到秦风在摆弄一个奇形怪状的布包,里面的东西刘婉婷不知道是什么,放地上足有大半个人高,还有一条长长的带子,看样子应该能背在背上。 秦风听到脚步声,头也不回道:“婉婷,莫要担心,我今晚得出去一趟,顺利的话,半夜就能回来。” “你出去干什么?!” 刘婉婷小脸顺便变得无比苍白,仿佛没有一点血色。他伸手拉住秦风的袖子,开口问道:“不是说附近有盗匪吗?你为什么还要出去?” 秦风看着她脸上的担忧,便露出一个微笑,拍拍她冰凉的销售,安抚道:“不是我一个人,还有朗叔,他的身手你也知道,那是能从大军之中杀进杀出的猛人,有他在,你还不放心吗?” “我不许你去!” 刘婉婷紧紧攥着秦风的衣袖,任凭秦风说些什么都不愿意松开。 秦风本以为刘婉婷什么都不知道,可看这样子,她明显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苦笑一声,秦风握住刘婉婷的手,轻声道:“婉婷,难道你想我们坐在家中等死吗?” 刘婉婷紧咬下唇,两只大眼睛已经被雾水所笼罩,等了半晌,还是摇头道:“不。” “那不就是了,迟早是要解决的。” 秦风将狙击枪背在自己的身上,准备起身,可刘婉婷却将他一把抱住了。 耳边的话带着绝望和迟疑,可最终却化为了无比的坚定。 “夫君...大不了,我回去求兄长和嫂子,再修书给父亲...” 刘婉婷自入了秦家之后,秦风为了照顾她的感觉,从不提刘家的事,也不许别人提,刘婉婷平日里也只会说说自己多受父亲的疼爱,可今天刘婉婷却不只提到了她父亲,还有兄嫂,看来... 刘婉婷感受到秦风的身体有些僵硬,连忙道:“夫君,不是你想的那样,兄长有些...懦弱,嫂子她本心不坏,只是陛下降罪秦家,又传出夫君疯癫的消息,这才让她...” “如今我去求他们,他们定然不会见死不救的。” 秦风的身体一松,伸手紧紧抱住刘婉婷,笑道:“婉婷,我是你的夫君,是个男人。逃得过这一次,下一次呢,难道还能次次都逃?” “你家夫君虽然是个纨绔,但却不是宫里的内侍,你想看自己的夫君成为一个懦弱的家伙吗?” “况且这次的事,只怕泰山也...刘家陷进来没有任何的作用,说不定还会牵连刘家。” 这话不是危言耸听,秦风虽然没有具体打听到自己那个便宜岳父到底是什么官职,但这次的事已经从区区一条商路变得无比复杂,说不定是当年秦毅做官时候仇敌的报复。甚至若是再往深处想一想的话,会不会是皇帝想要赶尽杀绝? 虽说不太可能,皇帝也犯不着用这样的手段,但万一呢? 退一步讲,就算和皇帝无关,但这件事已经牵连到了太子,不管自己那个便宜岳丈的官有多高,难不成还能高过太子? “放心,你夫君我也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不管是谁想捏一捏软柿子,那他就得准备好被崩掉一口牙!” 秦风走了,昂首挺胸,龙行虎步,婉儿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秦风,顿时被他身上那股气势所震慑,甚至都忘记了开口询问。 等到秦风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之后,后知后觉的婉儿才反应过来,急忙冲进卧房。结果却看到一脸失魂落魄的刘婉婷正瘫坐在床上,手中还拿着一把裁纸的小刀。 看到婉儿进来,刘婉婷无神的双目略微活动了一下,然后冷冰冰道:“婉儿,今天你也准备一下吧。” “准备什么?” 憨憨的婉儿依旧没能搞清状况,她的小脑袋实在想不明白,刚刚三个人还在高高兴兴的吃着晚饭,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少爷走了,少夫人也成了这幅模样。 “剪刀、刀子,或者你怕疼的话就准备一条绳子。” 刘婉婷的双目毫无焦距地望着漆黑的窗外,无比坚定道:“我们就在这里等,等到天亮!” 第三十六章以身犯险 对于身后发生的事,秦风不清楚,或者说他低估了这个时代女人的刚烈程度。不过他却并没有太担心,若是一点把握都没有的话,他岂敢这么大咧咧的以身犯险? 不过走到大院中的时候,秦风还是楞了一下。 因为不只是秦朗,秦华也在,这倒还罢了,最让他意外的是魏徵竟然也在,而且手中还拿着一把菜刀。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秦朗有当年军中留下的长刀,再加上他那壮硕的身板,双脚不丁不八往那一站,一股大将之风便迎面袭来。 可瘦老头秦华竟然拿着一杆足有一丈长的红缨枪站在秦朗的旁边,配合着魏徵豆丁大的身高和手中的菜刀,这一老一少的组合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滑稽。 秦华的表情有些狰狞,他伸脚一踢红缨枪杆,就势用力一抖,耍了一个花枪,恶狠狠道:“少爷,谁要是敢动你,老奴这杆红缨枪也不是吃素的!” 魏徵没说话,但那张小脸崩得紧紧的,握着菜刀的右手因为用力过度而发出惨白的颜色,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显然少年心头的怒火已经压抑到了一定的程度。 “都回去吧,有少爷我和朗叔就足够了。” 这两个人,一个已经四十六七岁,如果放在后世的话,这个年龄还可以勉强算作壮年的尾巴。可如今这个时代人们的平均寿命不过三四十,秦华虽然身体康健,但也是垂垂老朽了。另一个还没成年,十岁的年纪,再加上遇到秦风之前一直营养不良,不认识的,说他七八岁也有人信。 这样的两个人,就算带去能有什么用? 魏徵不为所动,这个倔强的小家伙眼中满是坚定,甚至比秦风的坚持更甚,看着小家伙的眼神,秦风心头一颤,转头对秦华道:“华叔,庄子里不能没人,旁人我不放心,必须由你来坐镇,万一...我是说万一那些人调虎离山,还得你组织人手,护住妇孺不是?” 秦华同样一脸坚定道:“少爷放心,老奴已经交代了家中那不成器的小子,若今夜果真有歹人敢来庄子闹事,那小子不要自己的性命也会保护少夫人逃跑的!” 得,这庄子上下都他娘的是属倔驴的不成? 秦风好说歹说,最后竟然不得不用脱籍相威胁,这才摆脱了一脸愤怒的秦华。 沉默的走上秦家唯一的骡车,魏徵将见秦风从自己怀中掏出一个形状有些怪异的小圆棍把玩着,正在他准备开口询问的时候,那小圆棍射出的一道白光却让他吓了一跳。 “别说出去。” 秦风对魏徵微微一笑,这个弟子很好,很让他满意。这个满意不单单是指才华,而是品性。 有才无德的人数不胜数,别说老师,拿自己爹娘来换取荣华富贵的,青史上比比皆是,能守住本心的人才是少数,如今看来,魏徵毫无疑问属于后者。 对于自己这个老师能拿出各种各样的东西,魏徵早就不甚奇怪了,虽然一开始被那白光吓得不轻,但片刻便恢复了过来,有些沉闷的开口问道:“恩师,您为何不报官?” “报官?”秦风忍不住笑道:“那柳咏德是京兆尹司法参军侯业的狗,京兆尹是个什么衙门,要为师来教你吗?” 魏徵摇摇头,对于这个时代的官制,他比秦风更熟悉,当下就道:“恩师,司法参军虽然执掌刑讼,但却不能一手遮天。” “为师当然知道,京兆尹中定然还有其他官,可你觉得他们是与侯业亲近,还是与我们亲近?” 魏徵涨红脸道:“可是就算他们狼狈为奸,不是还有京兆尹吗?京兆尹不管,还有刑部和大理寺,还有陛下,难道区区一个侯业就能一手遮天吗?” 这个死性不改的小子,还真是让人头疼。 秦风本不愿让魏徵小小年纪便接触这个世界的阴暗面,可想到他以后终究是要做官的,官场上争斗之险恶,自己面临的这点情况还真无法相比,便以一种布道者的口吻道:“玄成,这个世界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美好,我们来想一想,如果这件事先报官,又是状告侯业的话,肯定首先会落到侯业手中,对不对?” 魏徵点点头,秦家庄严格来说归阿城县管,可就算告到阿城县衙去,都无需侯业上下操作,这事还是得转到京兆尹衙门去。 看到魏徵点头,秦风继续道:“你想的肯定是就算这事被侯业得知了,他也定然不敢下黑手,对不对?” “没错!”魏徵一脸笃定道:“恩师,这几日弟子一直在查阅开皇律,区区一个司法参军可没有定人死罪的权利,我们可以往上告,御史、刑部、大理寺,我就不相信整个大隋的官员都和那侯业是一丘之貉。” 秦风气得想打人,可看到魏徵那张倔强的小脸,便摇头道:“官场上的人是什么样,你清楚吗?” 魏徵摇摇头,从他记事开始,先是有父亲遮风挡雨,父亲不在了也有母亲做他的保护伞,哪怕一路逃难到大兴,他都没吃过什么苦,后来更是把自己关在那个小小的屋子里每日读圣贤书,官员是个什么样,他还真不清楚。 秦风放缓语气道:“官场上讲究一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百姓们常说官官相护,这个词,对,也不对。说他不对,是因为官场上的那些人关系没那么好,争斗起来的凶残程度远远不是民间打两架能够比拟的。说他对,是因为那些官员也确实不会为民做主,他们会将这些东西暗中记下来,等到需要的时候,这些东西就是他们手中的利器,或威胁,或利益交换...” 说到这里,秦风似乎不忍心给魏徵灌输太多这种为官之道,便长叹道:“而在所有的可能之中,唯独没有为民做主,唯独没有嫉恶如仇这个选项。” “为何?”魏徵满脸涨红,有些不信道:“恩师,天下之大,难道就没有这样的人吗?” “自然是有的。”秦风长叹道:“可这等人不适合官场,还没等到升官便已经被排挤出了官场,纵然一腔热血,又能如何?” 秦风此刻想到了包拯,想到了海瑞,可这等人亘古少有,能够做到大官的更是少之又少,若非如此的话,包青天、海青天的名字又怎么会名垂千古呢? 物依稀为贵,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而且别看包拯、海瑞的名声好,当时的皇帝真的愿意用他们吗?未必。若非顾忌到民愤,只怕这两个倔强的老家伙早就不知道被埋在哪个乱葬岗了,想来这种人历朝历代应该不会少。 所以说,包拯和海瑞是幸运的,他们的名气成了护身符,否则的话,那些为帝王将相歌功颂德的功劳簿上将会失去所有的亮点。 那些自诩为君子的家伙更是乐意有包拯、海瑞这等人存在,甚至他们还会为这等人摇旗呐喊,毕竟当那啥还要立牌坊可是那些正人君子最为爱做的事。 最重要的是,有包拯和海瑞在,那不正好说明坐在龙椅上的皇帝是个废物,皇帝是累赘,大家还是安安心心让皇帝当他的泥胎,至于这天下,当然只有我们这些正人君子才能掌控不是? 马车中沉寂了下来,魏徵在想着秦风的话,他能够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热血正在奔涌,他想下车,想去皇城中问问那个被称为圣君的皇帝。 为什么会这样? “滋滋...” 一声轻响让魏徵回归现实,他这才想起来,如今的自己可是要跟恩师去干一件大事...违法的大事。 他拿到秦风再次拿出一个圆棍,不过这个圆棍比刚才那个要长上不少,而且看起来有些恐怖,上面闪烁着蓝色的电弧,并发出轻微的声响。 “防身用的小东西,你拿着,遇到危险之后,你就打开这个开关,然后往敌人身上戳。” 秦风手把手教着魏徵电棍的使用方法,他可不想自己这个前途无量的弟子不明不白地死在外面。 少爷我后半辈子还指着你小子横行霸道呢! “记住,死死戳在敌人的身上,不管发生什么事,不许松开,你也别去碰他,明白吗?” 将电棍交给魏徵,秦风掀开车帘,望着外面浓浓的暮色,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骡车的速度并不快,秦风也没给秦朗指什么方向,只是让他随意乱跑,但此时距离驶出秦家庄至少过了半个时辰,周围荒无人烟,甚至连一丝的光亮都没有。 “时候差不多了,你们也该来了吧?” 第三十七章半路伏击 “嗬!” 寂静无声的旷野之上,骡子那凄厉的叫声格外的清晰。 车帘掀开,秦朗已经拔刀在手,一脸肃然道:“少爷,前面有人,至少两个,就在左前方,官道的旁边。” 秦风点点头,没有任何的意外,在黑暗中散发着金属光泽的狙击枪被秦风放到了一边,如果没到万不得已的境地,秦风不准备动用这个玩意。 “小心戒备。”深吸一口气,秦风沉声道:“朗叔,若是我猜测的不错,前面定然会有陷阱,把骡子看好。” 秦朗点点头,没有多话,对方想让他们的骡车停下来,就势必得设置一些陷阱,这不算什么高明的手段。 随着骡车停下,四野之中除了虫鸟的名叫之外,再无一点声响,寂静的让人心中发慌。 狙击枪被秦风当成了望远镜,上面的瞄准镜有夜视的功能,如今的他在赌,赌对方不敢使用弓弩这等违禁品,否则就凭这四面漏风的破车,两把长弓就能把他们三人钉死在车中。 弓弩不像刀剑,这年头民风彪悍,佩刀带剑的不在少数,一言不合便拔刀杀人也是寻常,但弓弩却是被命令禁止的,私藏这种东西形同造反。更为重要的是,大隋不管长弓还是利箭,都有明确的标记,依靠这个寻人不要太简单,一查一个准。 而动用弓箭之后,势必也会引起更多的关注,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今日你杀的不过是一个罪官之子,日后是不是会瞄准当朝重臣,甚至皇帝陛下? 若是人人自危,那大隋还不彻底乱套,所以不管是谁,基本都没有动用弓弩的可能。 等待,漫长的等待,除了那头不知道什么情况的骡子还欢快地啃着地上的野草之外,秦风三人就如同木头一般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几个时辰,或许只有一刻钟,秦风不知第几次抬起一旁的狙击枪望着外面,秦朗侧耳聆听,然后两人异口同声道:“敌人动了!” “准备。” 秦风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他能感觉到自己握着狙击枪的手心中满是汗水。 秦朗死死握住手中长刀,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他有信心,不管来人有多少,凭借他手中这把饱饮无数敌人鲜血的宝刀,都能保护少爷无恙。 魏徵很紧张,他能感觉到自己全身肌肉因为长时间的紧绷而有些发酸,双腿甚至还在颤抖,但他依旧努力站起身来,靠在秦风的左近,保准能够第一时间保护他的恩师。 秦风轻轻来到车辕上,狙击枪被他放在了一边,左手死死握着抢光手电筒,到目前为止,他依旧不打算主动出击。 敌在暗,我在明,而且不知道敌人究竟有多少,主动出击可不算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慢慢的,大概那两个人也发现了情况不对,秦风已经发现了他们,所以他们开始不再掩饰自己的踪迹,开始肆无忌惮起来。 人在草丛中走过的沙沙声越来越近,无需夜视镜,借着那朦胧的月色,秦风在看到那两个模糊的人影距离十步的时候,毫不犹豫打开了强光手电筒的开关。 “朗叔,动手!” 凄厉的大喝在寂静的夜空下无比清晰,一道白惨惨的光芒突兀地出现在所有人的眼中,精准无比地笼罩了一个手持长刀的男子。 “啊!” 一声惨叫响起,强光手电筒可不仅仅只是为了照明而已,如果敢直视它发射出的光芒,最多五分钟,便能让一个人彻底成为瞎子。 秦朗也被这突兀出现的光芒吓了一跳,不过秦风并没有照向他,所以他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在秦风发出那声大喝之后,秦朗就如同一头猎豹一般窜了出去,十步的距离,不过两个呼吸便来到那名惨叫男子的近前。 手中散发着暗红色光芒的长刀已经举起,并且毫不犹豫地落下! 秦风的视力很好,虽说秦朗的背影遮挡住了手电筒的光亮,但他还是清楚的看到那把锋利无比的宝刀从脖颈斩入,赶紧利落地斩断了那名男子的脖颈,甚至连那白森森的骨茬都清晰无比。 另一个男子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和神鬼莫测的手段,顿时被吓懵了,在他得到的情报中,这秦风应该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纨绔子弟才是,甚至在刚刚开始的时候,他都认为不会有什么恶战,只需亮亮刀子就能让这纨绔子弟吓得屁滚尿流,可... 战还是逃? 一个艰难的抉择摆在了他的面前,战是一对三,虽然那个只有豆丁大的娃娃可以忽略不计,但秦风那神鬼莫测的手段却颇为让他忌惮。 逃,同样算不上什么好的选择,这里是荒郊野岭,别说城,连个村子都没有,找人救援是不可能的事。而且对方有骡车,虽说速度不快,但两条腿无论如何都跑不过四条腿,这里又是平原地带,连个能藏身的地方都没有。 心中一横,那男子径直朝秦风冲来,大声嘶吼道:“秦风,你今天死定了!” “朗叔!” 秦风想故技重施,可那男子明显有了准备,早早闭上了眼睛,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向着秦风所在的方向狂冲而来,手中长刀乱舞,在手电筒的映照之下散发出森冷的寒芒。 秦风连忙拿起一旁的狙击枪,可说实话,虽然在仓库中练过不少次,但这东西近距离就和烧火棍没有任何的区别,至少对于秦风来说,没有区别。 因为他没有能够冷静到面对十步外狂冲而来的敌人时还可以冷静的进行瞄准,打开保险,扣动扳机这一系列的操作。 该死,快一点,再快一点! 秦风的心中在怒吼,可他的双手却在颤抖,平日里练习过无数次的动作在此刻无比笨拙,而那挥舞着长刀的男子已经来到了近前。 要死了吗? 秦风有些恨,如果自己不装逼,不带什么狙击枪,只带一把小手枪的话,此刻那张牙舞爪的敌人是不是已经成为了筛子? “啊啊啊!” 就在秦风胡思乱想之际,一连串大吼突然响起。 魏徵浑身颤抖着,口中发出着毫无意义的音节,竟然从马车上一跃而下,手中举着秦风给他的电棍,双眼紧闭,但就这么无所畏惧的冲了上去。 秦朗惊呆了,因为这两个男子是从左右两边分别靠近马车的,距离虽然不算远,但也不近,他在斩杀一人之后想要回去需要不少的时间。可看着向敌人冲过去的魏徵和有些手足无措的秦风,他的双目顿时瞪得通红,双脚重重一踏地面,壮硕的身躯瞬间腾空而起,在车辕上略微一借力之后,仿佛一只翱翔在九天之上的雄鹰,恶狠狠地朝那男子狂扑而去。 长刀上还有殷红的血迹滴落,秦朗猛地一甩,锋利的刀刃就向那男子斩去。 我还不如自己的弟子,我还不如一个十岁的娃娃? 秦风勃然大怒,眼睛通红的他举起狙击枪,也不去管什么保险、扳机,就像拿着一杆烧火棍一般,狠狠向那男子砸去。 “滋滋滋!” “噹!” “去死!” 电流声,金属碰撞声,怒吼声交织在一起,响彻这片无名荒野。 魏徵身材矮小,他成功躲过了那胡乱挥舞的长刀,然后用秦风教授的办法,在电棍撞上敌人身躯的那一刻,用尽全力打开了开关。 蓝色的电弧在那男子的身上乱窜,本来一气呵成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身体不断痉挛、抽搐,而秦风的狙击枪和男子的长刀重重砸在一起。 最后赶来的秦朗长刀凌空斩过,又一颗人头腾空而起,滚烫的鲜血从断口处喷涌而出,淋了三人一头一脸。 “噗通。” 尸体倒地的声音有些沉闷,魏徵看着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身上都是黏稠的鲜血,浓重的血腥味无时无刻不往鼻子里钻。 “呕!” 魏徵趴在地上狂吐着,秦风的脸色也不好看,但有当初魏军的事打底,他终究没有吐出来。 强忍着喉咙的翻涌,秦风前去看了看那两具尸体,都是一刀斩首,断口整齐无比,这让秦风对秦朗的实力又有了新的认识。 要知道砍头可不光是力气活,如果技巧不够,没能找准地方的话,刀很容易被脊椎卡住,能够一刀斩首的,武力必定不差,这种人就算在军中也是凤毛麟角。 唯一可惜的是,尸体上没有任何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长刀的铭文也已经被毁去,想来出发之前他们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等了片刻,在确定附近没有别的敌人后,秦风捏着鼻子道:“此地不宜久留,一起动手,把这两具尸体弄到山里去。” 这年头山间的野兽可不少,两具尸体对它们来说可能就是一顿宵夜,任何的痕迹都不会留下。 第三十八章毁尸灭迹 秦朗牵回两匹骏马,喜滋滋地对脸色苍白的秦风道:“少爷,找到两匹好马,应该是那两人带来的。” 好马? 借着朦胧的月色,秦风果然看到秦朗牵着两匹高头大马,一黑一白,浑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个头和秦风差不多,体态修长,流线型的肌肉看起来十分漂亮。 这年头,好马就相当于后世的一辆好车,骑出去倍儿有面子,不像秦家的骡车,驶出去只有丢人现眼的份。 秦朗一看就是一个爱马之人,为秦风介绍道:“少爷,正儿八经的西域骏马,千金难求,这马要是放在大兴城中售卖,少说也得五百两银子一匹,最重要的是,它们还都在壮年,带回去能用好多年呢。” 对于秦朗的判断,秦风深信不疑,可就这么大咧咧的把马牵回去...看见一旁的魏徵若有所思,便开口道:“玄成,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魏徵开口道:“恩师,除非他们是真正的胡商,否则的话,这马上定然有印记,虽说派他们来的人应该能猜到是我们动的手,但弟子以为,还是不要留下证据的好。” 赞赏的看了自己弟子一眼,秦风心中暗暗点头,看不出来啊,历史上大名鼎鼎的魏徵竟然还有抢劫的天赋,不错。 “玄成说的没错。”秦风点头道:“朗叔,两匹马而已,秦家庄如今正是危急存亡之秋,小心谨慎些没大错。” 秦朗点点头,显然他能分得清轻重,虽说一开始没有想到,但听过魏徵的分析之后也没有再坚持,而是默默将两匹马系在了骡车的后面。 一片漆黑的深夜之中,一辆破旧不堪的骡车缓缓来到一座无名荒山的山脚下,配合秦朗、魏徵两人将尸体弄下马车,气喘吁吁道:“朗叔,你这砍人脑袋的习惯在哪学的?弄得血肉模糊的,还得费劲收拾。” 秦朗不好意思的笑笑,开口道:“习惯了,军中以首级记功,某当年嫌把人杀了再剁脑袋麻烦,便苦练这斩首的技巧,嘿嘿。” 得,你还能嫌自己的家丁太牛逼不成? 秦风无奈地摇摇头,然后对魏徵道:“今晚让你跟来已经是破例,下面的事你无需跟着,就留在山下看马车。” 终究是个孩子,秦风可不想这位大才因为这件事留下什么阴影,这年头可没地儿寻心理医生来给他辅导。 说实话,秦风自己心里都恐惧的不行,魏军虽然是他下令杀的,可终究没看到那血肉模糊的场景,可今天两颗人头在天上飘让他看了个清清楚楚,他两世为人尚且如此,更何况魏徵这个小豆丁? 魏徵没说话,可小短腿却没停,上前揪住一具尸体的衣衫就想往山上拖。 眼睛掠过那整齐断裂开来的脖颈时,瞳孔明显一缩,但脸上的倔强却没有消退半分。 秦风咧咧嘴,好嘛,原来害怕的就我一个? 不过这样也好,人变成尸体以后可会沉重不少,秦朗一个人抬具尸体不成问题,可秦风想要把另外一具弄上去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有魏徵帮忙,总算能轻省一些。 秦朗抗着一具尸体在前,手中还拎着两颗人头,随着他的动作,那两颗人头轻轻晃动,相撞,发出的声音在深夜里格外渗人。 秦风和魏徵两人拖着另一具尸体在外,耳边响起各种野兽的嘶吼,双腿都有些发软。 “少爷,听说这山里有狼群,还有大虫,咱们就丢在这?” 秦朗满不在乎的把尸体放下,然后回身询问,至于他口中的大虫,就是老虎,吃人的那种。 秦风点点头,在这个地界,他可不敢把手电筒照得太远,否则真有什么狼群、大虫顺着光源照过来,他可没地哭去。 “也好,把尸体丢进树林里,那两匹马也留下...朗叔,用不用给马也来一刀?” “没那个必要。”秦朗摇摇头,似乎有些不忍心道:“马或许能躲过大虫,但定然逃不出狼群的包围,这么好的马,可惜了啊。” 秦风没觉得可惜,区区两匹马而已,想买的话大兴城里多的是,犯不着把这麻烦留在身边。 噗通几声,尸体和人头都被丢在了草丛中,秦风拿着强光手电筒当先开路,中间是小心翼翼举着电棍的魏徵,秦朗持刀大大咧咧走在最后,一行三人顺着来路向山下走去。 夜色深沉,黯淡的月光下,破旧的骡车缓缓的驶离了这无名荒山。 秦家庄的主宅之中,婉儿瞪着眼睛,有些无神地看着房梁上栓好的绳结,嘟囔道:“要知道是这么一回事,我就应该跟少爷一起去的,好歹死也在死在一起。” “少夫人,人家说上吊死了的人都会把舌头吐出来老长,可难看了,到了地下,少爷会不会嫌弃婉儿?” 刘婉婷此时正在油灯之下奋笔疾书,根本没搭理婉儿的意思,以往那娟秀的字体此刻多了几分凌厉和决然,仿佛一柄柄刀剑一般跃然纸上。 “...小吏猖狂,云见逼迫,女儿谨记父亲在日之教诲,不敢或忘,今日当随夫君同去。唯一所恨者,未能为秦家留下一儿半女,秦家绝后,女儿之过也。女儿死则死矣,不足为惜,然太子门下不过一小吏便能让五品世家子家破人亡,此何等不公?” “常言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然今日之事,如何?女儿听闻当今陛下乃圣明之君,大隋以仁义治国,然此等事,非亡国昏君、天下大乱时不可听闻。” “太子爪牙猖獗,女儿虽死,然身至九幽,亦难瞑目!” “望父亲今后保重身体,努力加餐,莫要为女儿挂心。女儿恐无法尽孝于膝下,今日拜别,再见无日矣。” “少夫人,你要干什么?” 婉儿万分惊恐的看着刘婉婷停闭,拿出那把裁纸的小刀,连忙上前握着刘婉婷拿刀的左手,劝道:“少夫人,天还没亮,咱们再等等吧。” “放开!” 刘婉婷喝了一声,可婉儿却根本不为所动,死死抓着她的左手道:“少夫人,天亮最少还有两个时辰,少爷吉人自有天相,定然能够安全回来的。若是他回来以后看见...你让婉儿怎么办?呜呜呜。” 凄惨的哭声成功把刘婉婷逗笑了,她无奈的摇摇头,道:“好啦,傻丫头,少夫人我不会寻短见的,至少现在不会。” “真的?少夫人你可不能骗我。” 婉儿抬头,两只大眼睛里满是雾气,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真的。” 李婉婷点点头,神态无比的认真。 “可你拿刀做什么?” 婉儿不依不挠,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姿态。 “血书,听说过吗?” “听说过啊,可是这和少夫人你拿刀有什么关系?” 刘婉婷有些无语,又有些无奈,半晌才道:“血书,血书,没有血怎么叫血书?” “那...那少夫人用婉儿的吧,婉儿皮糙肉厚,血也多,少一点不打紧。” 看着向自己递出胳膊,一脸大义凛然,却闭上眼睛不敢看的婉儿,刘婉婷笑了,心中的怒火虽然没有彻底消散,但总算不是如方才一般,整个人崩得紧紧的,仿佛轻轻一扯就会崩断。 “用不着。”李婉婷摇摇头,道:“如果不用自己的血,去弄点鸡血来岂不是简单?” “少夫人聪明,婉儿这就去弄点鸡血来。” “回来!”刘婉婷喝了一声,对婉儿道:“乖乖坐在那里等着,要是夫君平安回来,自然皆大欢喜,若是...你我陪他一起上路,好歹也不孤单。” 说完,刘婉婷不再搭理婉儿,定了定神之后,用小刀在右手食指上狠狠划过,殷红的血珠顿时狂涌而出。 “轰!” 窗外一声惊雷猛然炸响,随后惨白的闪电划破长空,将屋内的一切照得白惨惨的,让人心中发慌。刘婉婷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但她还是无比坚定的将自己滴血的食指抵在纸上,就着那鲜血毫不停顿地继续写到:“不孝女婉婷,绝笔!” “轰!” 窗外雷声不断,初秋的大雨倾盆而下,顿时将天地间的一切全部都笼罩在雨幕之中。 雨水尽情地浇灌着大地,乡间的土路变得无比泥泞,还冒着最后一丝绿色的植物们尽情舒展着自己的枝叶,略带贪婪地享受着这枯黄前的最后一次雨水。 “嗬!” 骡子那怪异的嘶鸣声突然响起,一辆破旧的骡车挟裹着吱呀吱呀的声响,无可阻挡地分开雨幕,径直冲入了秦家庄。 第三十九章复杂 “是少爷!” 婉儿脸上的泪痕还没有消散,可风雨之中的一声骡叫却让她猛然站了起来。 外面雷声隆隆,雨点砸在屋檐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但婉儿就这么靠在窗边侧耳聆听着,暗中祈祷着。 “叫啊,再叫一声...” 刘婉婷看着作妖的婉儿,不知道是不是她出现了幻觉,还是... “嗬!” 不知过了多久,骡叫再一次响起,而这一次清晰不少,连刘婉婷也听到了。 “是少爷,一定是少爷!” 婉儿喜极而泣,也不管屋外正下着大雨,便想一头扎进雨幕之中。 “什么是少爷,难道你家少爷我叫得这么难听吗?” 这熟悉的声音,婉儿一头扎进那个被雨水淋湿的怀抱中,哭嚎道:“少爷,你可算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婉儿,呜呜呜...” 哭声代替了一切,刘婉婷看着桌子上那封写好的信,突然揉成了一团。她缓缓起身,可双腿竟然已经麻木,用手撑住桌子,可坚强了一晚上的泪水汹涌而出,重重砸在桌子上。 秦风带着一股凉风冲进来,看着那带着一抹血色的短刀和依旧挂在房梁上的绳套,一瞬间,他什么都明白了。 嗓子有些发干,眼睛有些发红,千言万语涌到嘴巴,可等秦风开口的时候,只化为了一句。 “婉婷,我回来了!” 刘婉婷伸手抹去脸上的泪水,缓缓转过身来,看着浑身湿透,身上还布满血迹的秦风,就准备学婉儿一样扑过去。 “少爷,是少爷回来了吗?” 秦风张开双臂,准备将妻子迎入怀中,可屋外传来的大吼却让他脸上升起了一丝苦笑。 “华叔他们也担心了一夜,夫君应当先安抚人心才是。” 秦风点点头,刚刚回身,就见秦华已经带着几个家丁冲进了院子里,而他自己更是没有丝毫顾忌的闯入了房中。 “少爷,你可算回来了!” “华叔,我没事,这不是安全回来了吗?” 秦华仔细打量着秦风,虽说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口,可身上那大片暗红色的血迹却让人有些触目惊心。 “少爷,这血...” “敌人的。”秦风不想让他们担心,所以转移话题道:“家中可曾有事?” 秦华连忙道:“无事,自少爷走后,老奴便亲自率人巡视,别说人,一只耗子都别想溜进庄里。” “那就好。” 回来的时候,秦风一直在担心这个事,伏击他的只有两人,他不敢确定这是不是调虎离山之计,如果秦家庄真被人摸进来,拿刘婉婷、婉儿等人的性命来要挟他的话,这事还真有点麻烦。 所幸如今看来,敌人没那么聪明,或者说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秦朗那小子怎么也不给少爷打把伞?” 看着秦风湿透的衣衫和他身后颇为怨念的刘婉婷、婉儿两人,秦华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连忙想退出去。 可秦风却开口道:“华叔,这两瓶酒,一瓶给朗叔,剩下的那瓶给魏徵,朗叔那边无需担心,可魏徵...你一定要盯着他喝下去,不说喝完,但是得喝醉,明白吗?” 拿着两瓶撕掉标签的茅台递给秦华,其实秦风并不担心秦朗,那家伙就是一个杀神,乱军之中随意进出的人物,怎么可能杀两个人就被吓到? 倒是魏徵那个小豆丁让他颇为不安,古代人是早熟,可说到底还是一个十岁的孩子,经历这么大的事,想来心中定然十分恐惧,醉上一场也好,起码能睡个安稳觉。 秦华抱着两瓶茅台走了,婉儿也不嫌秦风浑身的血迹,重新冲到他的怀中,哭得一塌糊涂。 “好了,少爷我吉人自有天相,区区几个小蟊贼而已,能把你家英明神武的少爷如何?” 劝慰了半晌,就在秦风口干舌燥的时候,却听到耳边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好嘛,小丫头竟然在他怀中睡着了。 “我先把她抱回去,回来之后再洗澡更衣。” 刘婉婷伸手揉着太阳穴,点点头,连忙吩咐一旁的丫鬟去烧水。 婉儿的卧房就在旁边,通房丫鬟虽然也带着个丫鬟的名头,但地位总是要高上一些,和况且秦风根本没把婉儿当丫鬟看,待遇自然是不差。 给婉儿盖好辈子,轻轻关上房门,秦风刚刚转身就看见了去而复返的秦华。 “少爷,魏徵那小子一杯就醉了,此刻已经睡下了,倒是秦朗那家伙一个劲的连呼好酒,老奴便自作主张把魏徵剩下那大半瓶也给他送去了。” 秦风点点头,52度的飞天茅台,对于这个只有几度、十几度酒水的时代来说,自然是好酒。哪怕放在后世,秦风一辈子恐怕都不会舍得花钱买这么贵的酒。 但秦风清楚,秦华是个稳重的人,他去而复返定然不是为了说这么一件小事。 “华叔,有事直说便是。” 秦华犹豫半晌,还是道:“少爷,这事老奴本打算烂在心里的,毕竟老爷走了,少爷基本也无缘仕途,说出来也没用,可如今...” 大雨倾盆,朦胧的月光已经彻底隐去,两人站在屋檐之下,隐隐感到了一丝寒意。 “老奴便直说了吧。”秦华咬牙低声道:“少爷,老爷当初被罢官听说就和太子有关,好像老爷不满意太子,言太子奢靡...具体如何,老奴当年也就是一个管事,虽说能帮老爷磨磨墨,铺铺纸,但这种事终究知道的不多。” 卧槽! 坑爹的儿子见识的多了,可坑儿子的爹... 话说到这,连秦风都不得不佩服他那个便宜老子了,你一个区区五品的吏部员外郎,人家太子怎么样,关你屁事,用得着你来指手画脚?再者说,如今的杨勇可不是那个后来失去杨坚和独孤皇后喜欢的废太子,你一个屁大点的官,而且还是北齐投降来的,上来就大大咧咧开口太子怎么怎么不好,你咋那么能呢? 可秦风有些想不明白的是,秦毅确实不知死活,可他还没那么重要吧? 区区一个五品官,纵然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也应该没严重到要皇帝亲自下旨罢黜的程度。而且话往回说一说,官员们口无遮拦的不是没有,大嘴巴更是比比皆是,这种人往往还能得一个美名,叫诤臣,他那弟子魏徵就是其中的代表。说到底,这不算是个大事,朝堂之上,今天我喷喷你,明天你喷喷我,说不定扭头还一起下馆子呢。 可为何只有一个秦毅被罢官,难不成这其中还有隐情? 杨勇和杨广之争在历史上很出名,甚至不下于后来李建成、李世民兄弟的争斗,可如今大隋不过刚刚建立,杨坚虽然年纪不小,可身体还行,远远没到着急寻合适继承人的地步,怎么太子之争就已经这么凶猛了? 最重要的一点是,到目前为止,根本没有一个能和太子杨勇分庭抗礼的皇子,你上去喷杨勇,不是找死吗? 后来成为昏君典范的杨广如今还是晋王,年纪也就十五六岁,虽说古代人早熟,十五六已经可以算作成年,可就算杨广如今心中已经有了盘算,现在最重要的也是立功,提升自己的威望,同时拉拢人手,而不是命人喷杨勇吧? 自己这个便宜老爹是杨广的人? 秦风感觉自己的后槽牙疼,这他娘的都是些什么破事,前期的杨广确实算得上英明神武,哪怕拿秦皇汉武来比也丝毫不怵,秦毅就是因为这个觉得杨广比杨勇要强,所以想让杨坚废太子的? 一系列的推测让秦风的脑袋发懵,老实说,这乱七八糟的关系已经让他的心中宛如乱麻一般。 当然,他想这些,并非是准备给秦毅报仇,毕竟如今的他可以说是自身难保,还想为都没见过一面的秦毅报仇有点扯。他其实更想弄明白的是,自己这个便宜老爹究竟得罪了多少人,若是他们把这仇记到自己的脑袋上... 摇摇脑袋,秦风把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都抛了出去,如今想那些不现实,柳咏德区区一个青皮便能让自己如此狼狈,若是真换成官场上那些又厚又黑的家伙,会是一番怎样的场景? 秦华走了,秦风一个坐在屋檐下,掏出一瓶茅台闷了一口,任凭那辛辣的感觉在口中回荡。 酒水很香,但秦风却始终能闻到一股人血的腥味在他鼻尖环绕。 “干他娘的!”半瓶酒进了肚子,秦风的眼睛似血一般通红,低声嘶吼道:“你不让老子好过,老子让你别过!” 第四十章入城 清晨,下了半夜的暴雨终于停歇,阳光尽情地照耀在被雨水滋润过的大地上,水汽升腾而起,白雾弥漫,让整个秦家庄宛如仙境一般。 揪心了半夜的两女难得睡了一个好觉,可起床之后秦风竟然不见了,这让刘婉婷和婉儿两人几乎要发疯了,她们深怕昨夜秦风的归来只是一场美梦,所以连忙找了秦华前来询问。 看着焦急无比的两女,秦华有些无奈道:“少夫人,少爷说要入城看望同窗,顺便采买些东西回来。” “是吗?” 这话,刘婉婷不信,婉儿不信,秦华自己都不信。 毕竟秦风自从清醒之后的这两个多月里可没有去过城里一次,昨夜刚刚...今日便入城,只怕是另有谋划。 可想起秦风走之前的交代,秦华只能硬着头皮道:“少爷请少夫人放心,大兴城可不是荒郊野岭,他不会乱来的。” 得,这句话不说还好,可一说出来,秦华明显看到刘婉婷的脸上又多了几分担忧,这可真是... 不过秦华也清楚,这事还真没什么办法,不解决那柳咏德终究是个麻烦,虽说侯氏兄弟未必不会派出其他人,但朝廷命官终究不能肆意妄为,柳咏德这个小人物如今却成为了最好的破局点。 如果真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掉此人,至少能够告诉侯氏兄弟和他们身后的人,秦家庄并非没有一战之力,若是逼急了他秦风,就做好暴毙的准备吧! 大兴城外,秦风看着那巍峨的城墙,心中满满都是惊叹。 在后世,他见惯了高楼大厦,现代化的大都市也见识过不少,可看到这座雄伟的城池时,他依旧为古人的智慧和能力所震惊。 “听闻此城乃是陛下在前汉西都长安旧址上建立起来的,此等雄城,蔚为壮观啊!” “咳...”魏徵轻咳一声,似乎有些不忍心,可还是老实道:“恩师,长安是长安,大兴是大兴,前汉之长安城就在大兴往西数十里处,如今叫长安县。如今的大兴城是陛下在原本大兴县的基础上重新修建的。” 卧槽!装个逼装大了? 不过这事秦风还真不清楚,他一直以为杨坚是在汉朝长安城的基础上重建了城池,并且改名叫大兴,原来不是这么回事,之前也没人告诉他啊。 “不错。”秦风脸色不变,点点头道:“为师只不过是想考考你的本事,这才故意说错,如今看来,不错,很不错。” “玄成,你继续说说,秦以咸阳为都,前汉仍旧以长安为都,后汉随迁都洛阳,但长安作为西都,同样没有被放弃。一直到本朝,陛下以大兴为都,但不管名字为何,都城却始终就在此处,这是为何?” 对于秦风的话,魏徵如今已经到了深信不疑的地步,所以也没有去反驳他漏洞百出的借口,而是仔细思考起他的问题来。 “恩师,长安地处渭水两岸,沃野千里,人口众多,此其一也。” “长安东有函谷关,西有大散关,北有萧关,南有武关,进可攻,退可守,先天便立于不败之地。先秦之所以能一扫六合,汉高祖之所以能击败霸王,都与占据关中密不可分,此其二也。不知弟子说的可对?” “孺子可教。”秦风赞赏道:“不过陛下定都大兴还有一个原因,你可知晓?” 魏徵摇摇头,抱拳道:“还请恩师教诲。” “关陇!”看魏徵若有所思,秦风详细解释道:“如今天下世家可分为两种,一种是关东世家,以五姓七望为首,他们诗书传家,大多在前汉便已经名声鹊起,底蕴深厚。” “另一种就是关陇世家,或者说世阀,他们以西魏八柱国为首。与关东世家不同的是,关陇世阀没有深厚的底蕴,大多是近百年才崛起的,就连当今陛下也是凭借八柱国之一的独孤信起家。但他们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掌兵!” “关东出相,关西出将,这句话不只是说说而已,灭亡汉室的董卓就是关陇武人的代表,陛下定都于此,未必没有提防他们的意思。” 这话,不是秦风危言耸听,而是以后会真正发生的。 隋亡的原因有很多,或许大部分人会归咎于杨广这个暴君,可纵观历史,其实不难发现,杨广登位之初说上一句雄才大略丝毫不为过,创科举,开运河,虽说弊在当时,但都是功在千秋的功绩,纵然拿秦皇汉武来比较也不遑多让。 而杨广真正的转折点在三征高句丽,那三次出征,杨广可以说是昏招迭出,生生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直接导致了隋朝的灭亡,可为什么? 为什么前期那个英明神武的帝王会变得无比昏庸? 要知道杨广十三岁便晋位晋王,绝对不是什么骤登高位的暴发户,年轻时带兵讨平南陈,虽然并不一定亲自指挥,但他也绝对不是什么完全不知兵蠢货,可他为什么会在攻打高句丽的时候昏招迭出? 在秦风看来,这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关陇贵族,他们麾下有些大量的兵将,拿着朝廷的俸禄,效忠的对象却是关陇贵族,这让杨广感到了威胁。 毕竟他老子杨坚当年基本就是这么登上皇帝宝座的,他在的时候权威无两,可他如果撒手人寰,他的子孙,能够压制得住这些掌握兵将的骄横之辈? 所以他毅然决然地亲自率军攻打一个弹丸小国,然后昏招迭出,不惜数次大败,为得就是能够消耗光这些关陇贵族手下的兵将。 可他的暴烈行为终究引起了反抗,大隋烽烟遍地,反王、军阀战乱不休,突厥人也虎视眈眈,甚至北方这些军阀,包括后来一统天下的李渊在内,起兵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向突厥人上奏,然后由突厥册封一个可汗的位置下来,这才能算作名正言顺。 直到大唐建立,那个同样雄才大略的李二代替杨二成为皇帝时,这种情况才得到转变。 这是一个悲壮的时代,草原上的异族无时无刻不在盯着肥美的大隋,可大隋终究是个庞然大物,在杨二没有作死之前,纵然是如今的草原霸主突厥人,也不敢轻易言胜。 “暴君?终究还是权利的争夺,最后李家的上位不正是证明了杨二的担心不无道理?” 秦风清楚的记得,李渊的祖父李虎正是西魏八柱国之一,关陇世阀的代表人物。 在交了城门税后,破旧的骡车顺利进入大兴城。秦风想起后来李渊兵破长安,整个天下战乱不休,百姓十不存一,心中就是一阵烦躁。 我的子孙该怎么办? 秦风目前还没有孩子,可一想到自己的子孙不得不活在乱世之中,甚至还要遭受异族铁蹄,被人斩杀殆尽的时候,一股闷气便憋在了胸中。 到了城中,秦风并没有径直行事的意思,反而像一个第一次入城的乡巴佬一般四处闲逛,甚至还去那没有彻底完工的皇城外遥遥望了一眼。 此时的大兴宮已经初具规模,但依照杨坚那个节俭的性子,整个皇城占地虽然不少,但却算不得辉煌。 甚至还有无数的民夫正在忙碌着,秦风从未见过的粗壮大木被一根根从深山老林之中拖出来,运到这里来修建宫殿。 “恩师,无数民力徒然浪费在此处,于国无益啊。” 魏徵就像一个小愤青一般,发表着自己的看法。在他看来,皇帝大概有间宫殿办公睡觉就行了,建造这么多宫殿做什么呢? 秦风笑了笑,摇头道:“玄成,莫学那些腐儒,这里是大隋的都城,陛下是大隋之主,住的好一点无可厚非。” “这是陛下的面子,同样也是我大隋的面子,我汉人的面子,难道你想让陛下在简陋无比的宫殿中接待各国的使者,接受他们的朝拜?” 魏徵有些不明白,在他所受的教育、所看的书中只有一句话,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 只有老百姓能吃饱饭,那才是儒家所要的大治和盛世,至于皇帝的宫殿辉煌与否,在他们看来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反而秦风的这番话要是放到朝堂上去,只怕一个媚上的名头绝对跑不掉,大概还能得到那些大奸臣和著名宦官的待遇。 “想让百姓富足,节俭不是没用,但只靠皇帝节俭却是杯水车薪...罢了,此事为师以后再与你详说,先找个地方吃饭,你们也饿了吧?” 秦朗无所谓,昨夜回来之后,他就着茅台吃了不少的东西。魏徵的脑袋却点的和小鸡啄米差不多,昨夜杀人之后他吐了一个稀里哗啦,回到秦家庄喝了一口茅台之后又吐了一番,肚子中早已空空如也,此时听到秦风这么说,早已忍不住了。 第四十一章老子报仇,只争朝夕! 大兴城是新城,街道宽阔,屋宇崭新,走在街道上都让人心情舒畅。 秦风三人将骡车寄存在车马店里,便大摇大摆地去吃早饭。 北方人喜好面食,南方人喜欢米饭,其实都是扯淡,对于还挣扎在温饱线下的平民百姓来说,吃什么完全看有什么,对于身家巨富的世家之人来说,吃什么完全看个人喜好。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便是对此事最好的诠释。 不过大兴城附近无法大规模种植水稻却是一定的,所以大米在长安终究是个稀罕东西。 秦风叫了三碗汤饼,也就是俗称的揪片、面片,还要了几个煮鸡蛋,随后秦风就从怀中掏出了一罐辣椒酱。 这东西在秦家庄,至少在主宅之中已经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在一开始的不适应之后,辣椒已经成为了刘婉婷、婉儿每日吃饭的必备之物,就连秦朗、秦华也拿了不少。作为秦风的弟子,魏徵自然也不会落下。 “朗叔,多给我来点。” 想到老干妈那辛辣的口感,魏徵不由得口舌生津,恨不能抢过秦朗手中的罐子,自己动手。 不过秦风不傻,他可没把后世那透明的玻璃瓶带出来,而是拿了一个本时代的陶瓷小罐,目的自然是不要引起旁人的注意。 秦风撇撇嘴,很想装作不认识这两个家伙,可同坐一桌,只能喝道:“别抢,家里多的是。” 这话不假,整整一集装箱的老干妈,秦风估计自己这辈子都吃不完,而且放在仓库中还不用担心损坏,美得很。 如果发动庄户们种植辣椒的话...秦风甩甩头,暂时把这个想法抛在了脑后。种子,仓库里不是没有,可如今秦家庄一大堆破事没有解决,他实在是无心顾及这个。 别人吃的面都是白皮面,最多就是加点盐,看着便白惨惨的,可秦风这一桌却不一样,红色倒还罢了,可泛着油光是几个意思? 顿时有人不满意了,大喊道:“店家,凭什么我们的汤饼这么淡,少了你银钱不成?” 这个时代的香料,也就是后世的调味品,很珍贵,从名字就能听出来,胡椒、胡麻,其实就是花椒和芝麻。可带上一个胡字就说明大隋是不产这些东西的,就和清朝乃至民国时候的洋火一样,这全靠进口,价钱自然就下不来,也不是平民百姓能够消费起的。 所以,这种大排档一样的路边摊味道其实很清淡,连油花都看不到,秦风这桌与众不同,自然引起了旁人的不满。 里面正在煮面的掌柜头也没抬,没好气道:“那是客人自己带来的,你若是不满,便加点盐。” 说这话的时候,掌柜有些心疼,毕竟这年头盐也不便宜,大兴城这种地方更是没有私盐可买,可为了平息旁人的不满,也只能让伙计给每人少加一点粗盐入味。 秦风三人可不会管旁人如何,他们倒是吃得酣畅淋漓,狼吞虎咽的样子若是再加上一身破旧的衣衫,说他们是乞丐恐怕也有人信。 吃完饭后,结账的是魏徵,用秦风的话来说,那就是锻炼他,见识民间疾苦,可鬼知道结个帐能见识到什么疾苦。 不过老师就是这点好,哪怕说的没有道理,当弟子的也只能乖乖照做。 掌柜没有接魏徵递过来的铜钱,而是满脸堆笑的问道:“敢问客官,那酱料是从哪里买来的,若是价钱合适的话,小店也想购进一批。” 魏徵楞了楞,他万万没想到店家会问他这个问题,顿时就有些为难的回头看向秦风。 可秦风只是摆摆手,示意魏徵自己处置,无奈的魏徵只好回头道:“那是自家做的。” 能在大兴城中做生意的,自然是人精中的人精,先是看了眼魏徵,再看看秦风的穿着,知晓他们并非什么大户人家的子弟,便开口道:“小店愿意出钱买这种酱料的配方,不知客官可愿出个价?” 魏徵有些为难,他向来只管吃,何曾管过这种事?可秦风让他全权做主,犹豫半晌,开口道:“抱歉的很,这东西颇为珍贵,我家中剩下的也不多,以后若是有机会,定然来寻店家做这个生意。” 说完,魏徵将铜钱递给店家,昂首走出店铺,仿佛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般。 出了面馆之后,由秦朗带路,三人溜溜达达便去了北城。不急不缓的样子仿佛真的是来逛街的,甚至魏徵还被秦风派去询问各种东西的价格,看好的东西买了不少,毕竟进城用的借口是买东西,总得做做样子不是? 等到中午时分,三人来到一家酒楼。 “少爷,就是这家,某已经打听清楚了,那柳咏德每日都来此处吃饭,今日想来也不会例外。” 秦朗的声音很低,保证除了他和秦风之外,甚至连魏徵都听不清。 秦风点点头,大步上了二楼。 “客观,可问要吃着什么?小店不敢说别的,但凡客观能叫出名字来的,不管是天下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走的,应有尽有。” 口气不小,不过只看能在大兴城中能开起这么大的酒楼便清楚,这小二应该没有说谎。 “螃蟹有吗?” 小二有些为难,倒不是他不认识螃蟹,只是那东西能吃? “客官,这...” “开个玩笑罢了。” 秦风摇摇头,点了菜,还要了一壶酒,不过菜品都算不上名贵。 就算如此,秦风粗略一算都要小十两银子,现在想想,当初魏军去一趟青楼才花二十两银子还真是节省,自己还是误会他了。 “我去一趟茅房。” 粗人模样的秦朗也不说什么更衣,趁人不注意的时候从身后的包袱中拿出一个小瓷瓶便走。 “那是...” 魏徵眼睛一缩,他早就猜到了秦风不会单纯来大兴城闲逛,可这一幕真发生在眼前的时候,这孩子没有害怕不说,竟然还有点兴奋。 未来的大唐名相不会让自己养成杀人狂魔了吧? “此等事你少参与。”似乎是觉得这话没什么说服力,秦风有些无奈道:“专心读书,那才是正业,学会这等手段不过是一刺客罢了。” 菜上得很快,可秦朗却没有一点回来的迹象,这让魏徵有些担心,秦风却很淡定,没有一点意外之色。 万军之中来去自如的家伙,区区一个酒楼能难倒他?秦风可不信。 “我们先吃,不必等他。” 等到快吃完的时候,秦朗才重新回来。 “少爷,成了!” 声音不高,但秦风还是能听出兴奋的情绪,这家伙自从昨晚开了杀戒之后越来越嗜血,这让秦风有些头疼。 自己身旁一个军中出来,杀人如麻的家伙,一个小杀人狂,自己这秦家庄以后不会成为杀人犯的据点吧? 无力地指了指小案上的菜,秦风开口道:“赶紧吃,吃完我们就回家,这是非之地,不宜多留。” 秦朗也不讲究,将所有菜都拢到一个大碗里,直吃了五张大饼,又喝了一碗羊汤才肯罢休。 走在二楼的过道里,魏徵清楚的听到里面房间传来一阵兴奋的喊叫。 “今儿的酒怎么格外的香?” “来来来,我今日以一敌三,若是不能将你等全喝趴下,我柳咏德爬着出去!” 魏徵看向秦风,可他那恩师脸色不变,仿佛根本没听到柳咏德三个大字一般,如常的向楼下走去。 魏徵缩了缩脖子,紧紧跟在秦风的身后,向着楼下走去。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二楼的包间中出来几个男子,一个个面红耳赤,宛如关公一般。 “老柳,今儿的酒够劲,我...我的眼睛都有些花了。” “废话。”和秦风有过一面之缘的柳咏德毫不在意道:“老子花大价钱搞来的好酒,岂能不好?” “今儿老子高兴,都别走,万花楼,爷请客。” 另一个男子开口道:“怎得,老柳你这个铁公鸡也有拔毛的时候,莫不是发财了?” “甚得发财。”柳咏德红着脸,不屑道:“区区五百亩薄田罢了,就是离大兴城不远,改日老子送你们些自家产的果蔬,哈哈哈。” 几个男子在所有人的瞩目之下离去,径直走向了对面的青楼之中。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谁说不是呢。”一旁有人摇头道:“大晌午就去青楼,这可真是...唉!” 人们纷纷感叹着,可话里话外都冒着酸气,大概是心中羡慕,却又不想表露出来。 柳咏德的事在寻常人眼里不过是一场热闹,过也就过了,根本没人会在意,可夜幕临近的时候,一声惊恐的尖叫却打破了大兴城的安静。 “来人啊,死人啦,快来人啊!” 第四十二章死了好啊 初秋,对于秦家庄来说,大豆还需一个月时间才能成熟,新养的猪无需放,只要能保证吃食便可。但对于普通庄户来说,这个季节的他们却并不清闲。 数不清的男男女女,只要还能动的,基本都背着背篓去了山上,去采摘山野特产。不论野果或是野菜,但凡能入口的,他们一点都不会放过。就算自家吃不完,也能在附近的集市上换两个铜钱,稳赚不赔的买卖。 天气不再炎热,秦风没有再把自己捂在书房之中,而是把教书的地点放在了前院的空地上,一张新近命人打造的躺椅,往上一躺,感受着秋日的暖阳和微风,说不出的惬意。 秦风的对面摆着一张桌子,魏徵趴在桌子上手拿纸笔,一片听着秦风的讲解,一边回答着各式各样的问题。 “恩师,你说我们脚下的大地并非是平整的,而是一个大球?” 秦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可曾远望?” 魏徵点点头,有些不明白秦风为什么要这么问他。 “那从远方而来的人,你先看到的是什么?” “这...”魏徵有些发懵,他不知道秦风为什么要问这些毫不相关的问题。 秦风也不急,继续问道:“为师问你的是,你看到远处的行人,是从什么都看不见,然后一整个人突然出现在你的视线中,还是先出现头颅,再出现身子,最后整个人才出现?” 这个问题其实问的并不好,毕竟陆地并不是完全平整的,有各种各样的情况,而且一个人实在太过渺小,并不好判断。可大兴城是妥妥的内陆城市,别说海,连湖都没有,所以秦风也只能拿这个例子来讲解。 “是先出现头,然后身子,最后整个人出现。” 魏徵有些不太肯定,毕竟这事他没有仔细观察过,只能拿往常模糊的记忆来说事。 秦风长出一口气,笑道:“那么,为什么?” “如果大地是平整的,而人的目力有极限,在极限之外,眼睛什么都看不到,但那个人若是走到极限之内,应该是整个人突然出现,为何会是先头后身呢?” 魏徵沉吟片刻,有些犹豫道:“恩师,大地并非完全平整。” “我知道。” 对于魏徵的提醒,秦风没有动怒,他要的不是添鸭一般,将自己所知道的东西全部灌输到魏徵的脑子中,他真正想要的,是魏徵能够自己去动手,去看,去做,去发现,而不是每日坐在这里,凭借一个脑袋凭空想象,否则这知识永远是他秦风的,而不是魏徵的。 “可曾见过海?” “没有。”魏徵摇摇头,他是巨鹿人,别说他很小的时候就逃难来了大兴,就算他记事,巨鹿也没有海给他看。 “有机会去看看海,海上的船。”秦风拿起茶壶,美滋滋的品了一口,才继续道:“水是一个平面,不像陆地这样凹凸不平,而且船比人要大上不少,你去看看远处的船是先看见船帆,还是整条船跃然眼中。” “为师也是人,说的并非全对,所以你要自己去看,去听,去感受,你的眼睛不会骗你。” 魏徵点点头,他不是笨蛋,既然秦风敢让他去看,那就说明没有骗他的必要,可他仍旧觉得这有些不敢置信。 “可是恩师,你说我们脚下的大地是一个大球,并且在不断的旋转,可我们为何没有被甩出去呢?” 秦风笑道:“那为师问你,树上的果子在成熟之后,为何不往左,不往右,不往上,偏偏要往下掉呢?” “这...” 魏徵楞住了,在他的印象里,果子成熟就应该往下掉,这件事是至理,就和一加一等于二一样,可秦风如今的问题就像是在问他,一加一为何等于二,他如何回答? 看到陷入苦思冥想,甚至不断把手中毛笔松开,观察它往下掉落样子的魏徵,秦风有些不厚道的笑了。 他脑海中的知识,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很多都不亚于天方夜谭,而他却不愿意将这些天方夜谭机械性的灌输到自己弟子的脑海中。让他自己去发现,去探索,不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吗? “少爷!” 一般在秦风授课的时候,不会有人来打扰,毕竟秦风不愿意他那些知识被一些根本无法接受的人知晓,可今天秦华却来了,而且面色十分的凝重。 “少爷,柳咏德死了!” 魏徵身躯一震,那日的情形重新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可秦风看着就跟没事人一般,大大咧咧道:“死便死了,难不成还要少爷我去给他出殡?” 秦华有些无语,一个青皮而已,何德何能让自家少爷给他出殡,可这事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家少年脱不了干系。 “少爷,据说那柳咏德是死在了青楼之中,死状有些凄惨。” “凄惨?”秦风好像突然来了兴趣,问道:“怎么个凄惨法?” 秦华哭笑不得地看着对此事颇感兴趣的少爷,无奈道:“少爷,听说那人死前呼吸加重,乏力,一直喊着头痛,然后就倒在了地上,浑身抽搐,吐了一大堆东西之后就死了。” “这是马上风啊,喝了酒之后去青楼耍乐,老天爷这是开眼了?” 秦风话里的幸灾乐祸丝毫没有掩饰,而且在自家那个未成年的弟子面前提起这些事没有丝毫的顾忌,让秦华满脸的苦笑。 “少爷,若真是如此倒还罢了。”秦华突然一脸严肃道:“可那验尸的仵作却说是谋杀!” “嗯?”秦风先是一楞,随后笑道:“那仵作是个新手不成?连本少爷都看得出来这是马上风,他看不出来?” “不是。”秦华满脸担心道:“京兆尹的仵作常老七干这行二十余年了,绝对不是什么新手。” “那便是栽赃!”秦风冷笑道:“他说是谋杀,那这种情况只能是下毒,他可曾说柳咏德是中了何毒?” 秦华摇头道:“那倒没有。” 稀释过的氰化钾,秦风可不相信这个年头有人能查出这东西来,而且凭借秦朗的身手,也断然不可能有人发现那酒被他调了包。 也就是说,这件事根本没有证据,甚至都无法证明柳咏德是中毒而死,那怕个什么? “老师,那侯业是司法参军,若是...” “无妨。”秦风一挥手,不屑道:“家父虽然因罪被罢官,可秦家的五品家世还在,区区一个司法参军,难不成还敢对本少爷用刑?” 秦风虽然口中这么说,但心里却清楚,如果侯业真想的话,会有无数种办法来整他,甚至和柳咏德一样,让他不明不白地死在京兆尹大牢中都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这事他既然敢做,就不怕侯业动手,大不了鱼死网破,区区一个侯业,还真能让他秦风无计可施? 说完之后,秦风大大咧咧的走了,看样子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中,留在原地的魏徵和秦华有些无奈,不过也放下心来。 回到主院,还不等秦风开口,刘婉婷便先迎了上来,开口道:“夫君,庄上的人口越来越多,可田地却不会增长,我去看了一下,有不少庄户都准备分家了。” “分家?” 这年头分家可不是什么小事,如果父母健在,儿子提分家就是大逆不道,可大兴城这地在两汉的时候就是都城,千百年下来,人口不断繁衍,土地却只有那么多,总会有不够用的时候。 庄户们入不敷出,为了不因为一点利益便闹个不停,一些老人也只能分家,靠这种办法来把家产分割清楚,断绝了儿子们闹腾的理由。 刘婉婷点点头,道:“本来我想在附近买块地,咱们家也有些银钱,可附近却没听说有哪家愿意卖地的。要不,我们去稍远一点的地方看看?” 汉人对土地的执着是从老祖宗骨子里传下来的,所以但凡只要日子还过得去,就没人会愿意卖地。秦家庄距离大兴城不远,这地方可是宝地,能在这里置办农庄的非富即贵,自然不会为了一点银钱便卖地。 而大户人家有几处农庄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只是秦家衰败了,如今又有侯业这么一档子事在,更别说秦风这个骨子里的后世人其实对土地并非那么执着。 沉思片刻,秦风开口道:“婉婷,你去让管家挑点人来,哪家的情况最差,儿子最多,便从哪家挑点人出来。” “要这些人做什么?” 刘婉婷有些期待,自家这个夫君鬼主意多,所以他下意识便认为秦风又想到了什么营生。 秦风笑笑,也不解释,只是道:“先收十个人,反正他们留在家中也没那么多的农活,纯粹是浪费口粮罢了。” 治标不治本啊! 刘婉婷很想说,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可看着兴致勃勃的秦风,这话有点说不出口。 秦风自然知道刘婉婷在想什么,便笑道:“无妨,华叔年纪大了,要两个帮手帮衬,日后他若是不能动了,总得有人来接手。你夫君我这也得有个小厮不是?剩下的我也有大用,不会让他们白白浪费粮食的。” “可是...十个人的开销可不小啊。” 秦家庄的家丁都是兼职,简单来说,就是他们平常都是庄户,在有事的时候便拿起刀枪来主家护卫,而秦风明显是想把这个很有前途的职业变得固定,这么做的好处不言而喻,可唯一的缺点自然是浪费钱粮,这让刘婉婷有些担忧以后的开销。 “莫要担心。”秦风摆摆手,毫不在意道:“华叔那次带回来的千两银子还没动吧?其实那镜子我还有不少,只是怕有人忌惮罢了。如今召集上人手,咱们完全能卖到南陈去,那地界的人都有钱,而且卖完就走,无需担心会有人惦记,怕什么?” 说实话,千两银子对如今的秦家庄来说还真是巨款,虽然没有到一辈子吃穿不愁的地步,但省着点用,用上七八年却没有任何的问题。 刘婉婷心中稍安,也不愿拂了自家夫君的意思,便转头去和秦华商议谁家最穷,丁口最多去了。 这事要是传出去,自己又要变成败家子的典型了吧? 秦风有些无奈的想着,这年头像秦风这等家世的,家中能有七八个仆役已经是了不得的事了,像秦风这种有秦华、秦朗、春娘、杜平一堆人家要养,还要接济那些兼职家丁的人家,竟敢再招十个人的行为,简直就是败家子中的败家子。 不过秦风却无所谓,老子就是有钱,还有来钱的路子,不服,来咬我啊! 第四十三章走一趟衙门 “少爷,京兆尹来人了!” 刘婉婷刚刚离去没多久,外面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婉儿那特有的大喊。 “你这小丫头,难道还想通风报信不成?小心公爷连你一起抓回去打板子!” 随着一声凶狠的大喊,两个衙役紧随着婉儿冲了过来,径直来到了秦风的身前。 “欺负一个小丫头,京兆尹衙门好大的威风!” 两个衙役一看秦风,脚步顿时停下,打量片刻后,为首的中年衙役冷笑道:“秦风是吧?你的事发了,自身难保还打算跟公爷们耍你的少爷威风?跟我们走一趟吧!” “少爷!” 婉儿哆哆嗦嗦拦在秦风的身前,身体虽然在颤抖,但脚步却异常坚定,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 随后刘婉婷和秦华也闻讯而来,两人围在秦风的身前,却对眼前的情况有些束手无策。 秦风伸手拉开婉儿,直面两个衙役,丝毫没有畏惧道:“尔等何人?以什么罪名抓我?” 中年衙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有些不屑道:“秦风,京兆尹侯大人已经等你多时了,赶紧随我们走,否则的话...” 侯业? 这个名字并没有出乎众人的意料,但秦华还是大喊道:“司法参军便能挟私报复?我要到大兴宮告御状!” 两名衙役不以为然,这种情况他们见过不少,也不准备废话,水火棍高高举起,便准备打散众人,强行带走秦风。 “你们若是敢动手,今日本少爷让你们走不出这秦家庄,你们信不信?” “就凭你?” 中年衙役有些不屑,想他在京兆尹衙门当了二十余年的衙役,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这种看起来色厉内荏的家伙只要往衙门里一带,保证连婆娘穿什么颜色的肚兜都痛痛快快地说出来。 “若是再加上某呢?” 一声低吼传来,两名衙役猛然转身,只见一条昂藏大汉龙行虎步向着这里而来,腰间斜跨的长刀已经拉出了一半,雪亮的刀锋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森冷的寒芒。 两人激泠泠打了一个寒颤,那年轻的衙役倒还罢了,他不认为有人敢对自己动手,可那中年汉子却明显能看出来,来的那条大汉满身杀气,脚步不快,但无比沉稳,分明是军中将士作战时用的步法。 更为可怕的是,那条大汉满含杀气的眸子始终没有离开自己的脖颈,那种感觉就如同被一头猛虎盯上一般。 “你想干什么?”年轻衙役浑不在意道:“告诉你,袭击公人可是...哎呦,你干什么捶我?” 中年衙役没搭理他,转头看向秦风,满脸堆笑道:“秦公子,我们两人也不过是听上头的命令办事,您难为我们也没用,就算我们今天走了,明天还有别人来,您看...” 年轻衙役不明所以,开口问道:“老赵,你怕什么,这厮难道还敢动手反抗不成?” “闭嘴!”中年衙役冷喝一声,压低声音道:“蠢货,身后那汉子是军中出来的,而且手下定然有不少人命,不想送命就老实一点。” 年轻衙役哆哆嗦嗦地回头看了秦朗一样,但还是有些不信道:“老赵,他们...不敢吧?” “他们敢不敢,与我们何事?”老赵摇头道:“我们当衙役就是为了混口饭吃,把命送在这里,他们固然逃不掉,可你还能活过来吗?” 看到两个衙役低声嘀咕,秦风摇了摇头,他倒没想把这两人怎么样,毕竟他还不想逃进山里当山大王,杀两个衙役没任何好处不说,还会自绝于大隋之外。 虽说如今南陈还在,可大隋一统天下已无可避免,逃到南陈也得回来,何必呢? “朗叔!” 一声轻喝,秦朗止步停在一边,长刀回鞘,当那双虎目却始终没有离开那两个衙役。 秦风不疾不徐,回身交代道:“清者自清,京兆尹衙门也得讲道理,婉婷,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看好家里,莫要出门。” “华叔,你帮着少夫人,一切照旧便是,我一会儿就回来。” “婉儿,你安心在家等着便是。” 交代完毕,秦风整整衣冠,当先向前走去。 可走了半晌,那两个衙役竟然没有跟过来,这让秦风颇为郁闷的回头,“两位‘公爷’,走吧?莫非还要在我秦家庄用顿便饭?” “不敢,不敢,秦公子先请。” 老赵满脸堆笑的答应一声,连忙拉着那年轻衙役跟在秦风的身后向庄外走去,可路过秦朗身旁的时候,他们两人分明听到一声冰冷到极点的声音。 “我家少爷若是少了一根汗毛,小心你们全家的脑袋!” ... 顺天府衙门之中,两个中年男子正在扯皮,当然,这是表面上,暗地里的较量从两个衙役离开之后就不曾停歇。 “侯大人,不知你有何证据说秦风杀了柳咏德?如果没有的话,那可休怪本官不顾同僚之情,上书参你一本!” 刁允老神在在端坐一旁,手中端着一个茶杯,慢条斯理的样子一点都不着急。 侯业官职比刁允低了不少级,可气势上却丝毫不弱,闻言冷笑道:“刁大人,我既然敢命人拿他,那自然有相应的证据,倒是我听说你刁大人与那人犯秦风有通家之好,不知可对?” 这话几乎是在明示刁允和秦风的父亲秦毅交情颇深,有徇私枉法,干扰他侯业秉公断案的嫌疑。 “人犯?”刁允冷笑一声,茶杯重重砸在小案上,喝道:“我那侄儿还没定罪,怎么到了侯大人这里就成了人犯?而且本官怎么听说那柳咏德是你侯大人手下的一条狗呢?” “有嫌疑,那便是人犯,刁大人身为京兆少尹,连这个都不清楚?”侯业冷笑道:“还有,那些道听途说的消息,刁大人还是莫要拿出来丢人现眼,这里可是京兆尹衙门,没有证据的话,还是不要乱说的好。” 刁允也不反驳,只是幽幽道:“希望侯大人一会儿能记得自己这句话才好。” 堂下一班衙役,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一个个仿佛木偶泥塑一般,对两位大佬的明争暗斗充耳不闻。 这事不是他们能掺和的,刁允是正儿八经的京兆少尹,正五品的官,放到后世就相当于首都的副市长,品级不低,而且有实权在手。别看他对侯业束手无策,可真要对付他们,可没人会出来说上一句好话。 侯业呢,虽说官职低一些,只有正七品,职位也就相当于后世的地方法院院长,职权单一,可架不住人家身后有人啊。 那可是太子殿下,大隋的储君,未来的君王,谁敢得罪? 或许在杨勇的眼中,侯氏兄弟不过如此,他都未必记得自己麾下有这么一号人,可哪怕京兆尹也不敢赌,毕竟得罪了大隋的储君,现在或许拿他这个正四品的大官没什么办法,可以后呢? 一朝天子一朝臣,等到杨勇登位,侯氏兄弟作为潜邸的老人,说不定就会得到重用,到时候青云直上只不过是杨勇的一句话罢了,得罪侯氏兄弟有什么好处? 官场上的事,还真如秦风所说,讲究一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京兆尹和秦风又没半点关系,有什么理由冒着得罪以后皇帝宠臣的风险来秉公断案? 大家都没那么高尚,或许在当官之初,不少人的心中还有不少的理想、抱负,可这么多年下来,一步步走到京兆尹这个官职上,什么事没见识过,不忘初心的人有升官的机会吗? 别说没关系,就算一般朋友,此刻只怕也会装不认识,等事情结束之后能来看上一眼的都是有良心的。刁允眼下这个表现一点都不像在官场混迹二十余年的老油条,倒像是一个不管不顾的愣头青。 一般情况下,刁允其实也不想得罪这个侯业,甚至他的上级京兆尹也不愿意,毕竟没有谁会想拿自己的仕途开玩笑,可他那老友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让他坐观秦风送死,他也做不到。 “侯大人,人犯秦风带到!” 一声大喊响起,但口中却只有侯大人,丝毫没有把刁允这个京兆少尹放在眼中。 侯业眼中寒芒一闪,斜睨了刁允一眼,冷笑道:“好,便让本官去看看,这纨绔子弟究竟是如何的衣冠禽兽,欺男霸女倒还罢了,竟然敢草菅人命!” 刁允当下拍案而起,怒道:“好你个侯大人,审还没审便想给我那侄儿定罪,今日本官倒要看看,你侯大人是怎么屈打成招,又是怎么乱安罪名的!” “本官今日把话放在这,你若是没有证据便想定罪,那老夫拼着这身官服不要,也定要与你侯业不死不休!” 第四十四章审讯(上) “升堂!” 一声悠长的大喊,一脸冷笑的侯业从后堂之中走了出来,径直在主位上坐定。 刁允紧随其后,别看他的官职高,但职责却并非刑讯,所以只能坐在一旁。 三班衙役分列两旁,没有高喊威武,甚至没有拿水火棍敲打地面。 秦风饶有兴致看着这一切,不过心中却有些失望。 这和电视剧里演得不一样啊! 明镜高悬的匾额倒是有,但这些衙役怎么这么不敬业呢? 刁允,秦风自然看到了,心中一阵感动,毕竟这种事还能往身上揽的,不愧是他那便宜老爹的挚友,就冲这份情义,他老爹这个朋友没白交! 略微看了一圈,秦风便失去了兴趣,不知是不是故意为了展示节俭,这衙门破旧的很,虽说没有到漏风漏雨的程度,但着实也没什么看头。 反倒是侯业那厮人模狗样儿,往堂上那么一坐,配合那身威严的官服,倒真像那么回事。 “啪!” “堂下何人?” 惊堂木一拍,侯业沉声大喊,威势惊人。 如果换在两个月前,秦风刚刚穿越的时候,估计顿时就会被吓得腿软,接下来如果侯业再吓唬吓唬的话,说不定秦风说不定还真会有什么说什么。 可如今的秦风,人也杀过了,还不只一个,来之前更是在心中早已权衡好利弊,连可能会被问到的问题都思考了多次,自然不会害怕。 微微一拱手,秦风开口道:“草民秦风,见过侯大人。” 侯业大怒,呼喝道:“既然认识本官,如何不跪!” 一旁的刁允大怒,张口便想喝斥,却不想秦风只是懒洋洋道:“我大隋不兴跪礼,就算百官上朝也都是拱手,怎得到了侯大人这就不是了,难不成侯大人比陛下官职还高,还要威风?” 侯业气势一窒,顿时有些被架在空中的味道。 继续让秦风跪,那不是证明秦风所说他比皇帝还威风是真的,可不让秦风跪,他的威严何在? 一旁的刁允闭上了嘴,抚须点头,眼中满是赞赏。 别看后世电视剧、电影里的书生面对贪官污吏都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说的话也有理有据,可事实上,上了堂还能把话说清楚的就算是胆识过人。 更多的是战战兢兢,有什么交代什么,往往这个时候,书生其实并没有那些重犯来得硬气。 可秦风吐字清晰,有理有据不说,还挖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坑给侯业,这让围观的人不禁都频频点头。 不论真相如何,秦风这份气度算是折服了在场的所有人。 侯业心中恼怒,他本想把门外围观的百姓赶走,可刁允在场,他若是敢下这个命令,刁允完全可以驳回,而且有充足的理由说他挟私报复,这事真要弄到御前去,连太子都保不住他。 不过...就凭这点把戏就想难住他侯业? 冷笑一声,侯业根本没在这件事上跟秦风纠缠,而是大声喝问道:“秦风,前日午时,你可曾去过四方楼?” 侯业不是草包,这司法参军,他做了有近十年,审过的案子不计其数,虽然不敢说没有一件冤假错案,但对于犯人的心理,他却了如指掌。 但凡心中有鬼之人,在问到关切之处后,纵然装得再像,但脸上依旧能够看出一些端倪。所以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秦风,只要能够找到一点破绽,他就有信心找到秦风的错处,彻底将他打垮! “没错,草民那天是去了四方楼,可是有什么问题?” 可秦风的表现却让侯业失望了,他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不说,眼神也没有丝毫躲闪,甚至嘴角还挑起了一抹微笑。 “子玉兄,那狗贼有没有把你如何?” 就在此时,一个圆润的球挤开人群,径直冲到了门口,看那气喘吁吁的样子,多半是刚刚得到消息便赶来了。 看到秦风站在堂下,一脸愤怒的刁翔一挽袖子,便准备冲进来。 “咳咳...” 熟悉的轻咳声响起,刁翔抬头,只见自家老爹就坐在一旁,顿时怒道:“爹,你怎得看着那小人狐假虎威,冤枉子玉兄而无动于衷?” “大胆!”刁允的脸色有些发绿,看看别人家儿子,看看自家儿子,这差距咋就这么大捏? “此处乃是公堂,岂有你放肆的余地,还不快快退下!” 刁翔有些沮丧的低下头,可却没有退去,凭借他圆润的身躯在站在门外,静静地看着里面的情况。 “刁公子,恩师...如何了?”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刁翔转身,只见同样气喘吁吁的魏徵满身尘土,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你小子也来啦,算你有点良心。”刁翔这两个月经常去秦家庄混饭,所以和魏徵也算熟悉。 “还不清楚呢,不过我爹在里面,子玉兄吃不了亏。” 里面刁允起身,微微向侯业一拱手,道:“犬子无礼,侯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侯业有心借此事搬倒刁允,可他心里也清楚,刁翔无非就是有些情急而已,想凭借这点毛病搬倒一个五品大员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所以他并没有在此事上纠缠,而是继续开口道:“秦风,你承认便好。那本官问你,你为何要杀柳咏德?” “老实交代,否则的话,本官会让你知道什么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三班衙役配合着侯业的喝问开始富有节奏的敲击手中水火棍,肃杀之气顿时笼罩在整个公堂之上,门外看热闹的人没什么感觉,但秦风却感到一阵压力。 从前他只以为这番行为不过是摆设而已,但真当自己身处其中的时候,才发现那无处不在的压迫感竟然让人有些窒息。 深吸一口气,秦风咧开嘴,似笑非笑得问道:“大人,那柳咏德草民倒是有过一面之缘,只是他死了,为何便是草民做的?大人说草民杀柳咏德,敢问证据何在?杀了此人,草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秦风一连串的问题,其实只说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侯业你说我杀人,动机呢? 动机,侯业自然清楚,自然是那条商路,可这话他却没法出口,毕竟柳咏德和他的关系不算什么秘密,这话要是说出来,刁允完全能够趁机发作,把他给拖下水,那时候,这事可就真不好收尾了。 如果换成普通人,那侯业自然不怕,拖下去打就是,隋朝虽然没有满清十大酷刑,可刑罚却不少,侯业有信心能撬开秦风的嘴。可问题是,秦风是五品世家子,旁边还有刁允看着,就算他敢下令责打,只怕刁允也不会战罢干休,这事闹大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 侯业冷哼一声,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也好,传证人!” 证人? 秦风楞了楞,难道秦朗调换酒水的时候被人看见了? 不过秦风脸上的表情却没变,如今这个时候,最重要的是淡定,见招拆招便是。 两个男子被衙役带了上来,不过秦风却不认识,只是冷眼看着侯业。 侯业指着秦风,问那两名男子道:“你二人可认识他?” 两个男子抬头仔细看了秦风片刻,点头道:“启禀大人,认得,前日晌午,此人去我们四方楼吃了饭,同行的还有两人。” “哈哈哈。”侯业听完后大笑三声,一脸笃定地看着秦风,问道:“秦风,人证在此,你还有何话说?” 秦风有些无语,古人的脑子都是猪脑子吗? “大人,草民刚才自己就承认那天正午在四方楼吃饭了,这两个证人证明了什么,草民说的话没错?” “哈哈哈!” 哄笑声传来,门外围观的百姓可不管你是大官还是草民,反正人多势众,笑一笑你还能把我们都抓进大牢里不成? “啪!” 惊堂木重重砸在小案上,侯业勃然大怒,本来在他的构想之中,这秦风应该抵死不承认去过四方楼,这两名证人的出现正好能够说明秦风说谎。 说谎证明心虚,之后的事就好办了。 可刚才经过刁翔的打岔,他把这事给忘了,下意识就想按照自己设计的剧本走,这才闹出一个笑话来。 侯业深吸一口气,咬牙道:“本官调查过出入城的记录,你整整一年不曾入城,第一次进大兴城,柳咏德便死了,而且你们还一同出现在四方楼,还说不是你干的?” 秦风依旧不紧不慢道:“大人这话有意思,敢问这两位证人,那日在四方楼吃饭的,可是就我与那柳咏德?” 那两个男子摇摇头,这话不能乱说,作为大兴城最大的酒楼之一,不说每天都是爆满,但也不可能只有两桌客人。 “既然如此,那岂不是那天在四方楼吃饭的人都有嫌疑,那大人为何单单只拿草民一个来,还认定是草民杀了柳咏德呢?” “说得好!” 刁翔大声叫好道:“要是侯大人今天死在堂上,那岂不是我等都成了杀人凶犯?” “闭嘴!” 刁允大喝一声,可脸上的笑意却无论如何都隐藏不住。 说得好啊,这兔崽子总算说了一句人话! 第四十五章审讯(下) 侯业被刁翔的话气得半死,可这众目睽睽之下,而且刁允已经开口喝斥了刁翔,他若再揪住刁翔不放的话,舍本逐末不说,还容易给人一种仗势欺人的感觉。 沉思片刻,侯业颇为无奈的问道:“那你倒是说说,为何你一年不曾入城,偏偏前日入城?” 这点水平还跟小爷玩,真当小爷上辈子那些刑侦剧是白看的? 秦风笑道:“大人可以去打听打听,自草民之父病亡之后,草民便浑浑噩噩了一年,两月之前刚刚清醒,可这身体却不算好,还患了失魂之症,从前的一切忘得清清楚楚。” “这两月来,草民身子大好,便想来见识见识我大隋都城,顺便前往皇城沐浴一下皇恩浩荡,敢问大人,有什么问题?” 你他娘的不讲究,没事把皇帝抬出来也就罢了,去皇城外绕一圈就能沐浴到皇恩?糊弄傻子呢! 心里虽然这么想,可话却不能这么说,否则诽谤皇帝的罪名,谁能保他? 侯业有些无奈道:“可你为何要去北城,为何要在四方楼吃饭?” 秦风如今真的有些怀疑侯业的智商,没证据也就罢了,还尽问这些蠢问题,你这官是买来的吗? “草民敢问大人,这大兴城中,除了皇城和各官衙之外,草民有哪里不能去?至于为何要在四方楼吃饭...不过是因为草民想,而草民身上呢,正好有些银钱,便去了,不知这个理由够不够?” 话虽然慵懒,甚至有些搞笑,可秦风的双目却冰冷冷地看着侯业,嘴角甚至还扯出了一抹冷笑。 柳咏德就是老子杀的,不服你来咬我啊! 侯业怒发冲冠,伸手拿起小案上的惊堂木便想朝秦风砸去,可抬到一半,却被他生生止住了。 刁允那意味深长的目光就在身后,侯业敢断定,今日自己但凡有一点出格,弹劾自己的奏疏明日便会出现在皇帝的龙案上,但他却不敢肯定太子会不会出言保自己。 毕竟自家兄弟那个太子校书,听起来是太子的嫡系,可他自己却清楚,一个从九品的小官,怎么可能会被太子放在眼中? 侯业的动作落在秦风眼中,他没有丝毫停顿,继续道:“大人,草民与那柳咏德往日无怨,今日无仇,虽说有过一面之缘,但却没有杀他的理由。不知大人是听信了何人的谗言,竟然说草民是杀人凶犯,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请大人还我一个公道才是。” 无忧无仇? 侯业很想喷秦风一脸口水,具体怎么回事难道还要老子来告诉你? 可这话他却无法开口,难道让他告诉所有人,是自己眼红秦风的财路,然后让柳咏德逼迫秦风交出来,逼迫不成便改为欺压,最后为人所杀? 这事不管地不地道,他侯业都丢不起这个人。 秦风脸上始终挂着笑,态度也是不卑不亢,让人心生好感,可话却咄咄逼人,丝毫没给侯业留下余地。 “说得好!”刁翔振臂高呼道:“一定要揪出那个陷害我兄弟的小人,小爷定要将他千刀万剐!” 为难我兄弟?你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魏徵双拳紧握,比身在大堂中的秦风还要激动。 堂下的衙役们都有些郁闷,他们算是看出来了,侯业根本没有证据,没证据你抓什么人,若只是平民百姓倒还罢了,屈打成招的事他们也不是没见识过,但一个五品世家子弟不说,外带得罪了顶头上司刁允,大人你这是图什么? 侯业自己也是有苦难言,他本以为秦风不过是一个纨绔子弟,随便吓唬两下也就服软了,到时候秦风自己认罪,你刁允还能说什么? 可没想到这个纨绔子弟脾气够硬,没给自己一点可趁之机不说,竟然嘲讽自己! 没错,在他看来,秦风脸上那抹冷笑就是在嘲讽他,而且还明明白白地告诉了他,柳咏德就是这小子杀的,偏偏自己还拿他没办法,这种感觉...侯业自从当官以后很多年都没有感受到了。 怎么办? 当着这么多的百姓,还有刁允在场,侯业有些骑虎难下。 抓起来,他只要敢下这个命令,只怕刁允立刻就会去京兆尹,甚至御前告状,并且把消息散播出去,自己这名声可就臭了,而且连官职都有可能保不住。 不抓,柳咏德死了倒是小事,一条狗而已,自己想要多少都有,可自己这威信可就扫地了。日后整个大兴官场上的人都会知道,他侯业就是一个笑话,连一个罪官之子都搞不定,太子那里,想要得到重用也将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 一个是名声扫地,还可能丢官,另一个则是前途无亮,不管哪一个,侯业都不愿承受。 深吸一口气,侯业狞笑道:“如果本官说有证据呢?” 大堂内的气氛陡然一变,只见魏徵的双眼顿时变得通红,双拳紧握,便想冲进堂中。 “你想干什么?” 刁翔一把拉住魏徵,一双小眼睛精光四射,哪还有刚才的冲动,只见他压低声音,不动声色道:“别冲动,我那兄弟自小就是个聪明的,既然他敢来,定然心里已经有了计较,更何况我爹就在堂中,定然不会看着子玉兄吃亏的。” “你一不是官,二就豆丁这么大,冲进去能顶什么用,只会给子玉兄添乱罢了。听我的,乖乖在这里等着,若是...你我再想办法不迟,大不了我去求我爹,说什么都要保住子玉兄的命。” 魏徵咬牙道:“恩师当然不会有事!否则的话,我...” 小东西牙齿咬得咯咯响,让刁翔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得,这一家子都是疯子,老的秦毅什么事都敢搀和,丢了官不说,自己还忧愤而死,小的也是个胆大包天的,就连收个弟子也是狠人,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刁翔不傻,其实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事基本就是他那兄弟做下的,只是手脚干净,没留下任何的证据。 至于之前的鲁莽,他更多的是在做个他爹刁允看,或者说给刁允施加压力,让他爹救他这个兄弟。 堂中的秦风不知道身后发生了这么多事,说实话,他的心里有些打鼓。 这狗日的难道想和自己玩命? 证据确实没有,但动机却有,而且不管侯业还是秦风都清楚,这一系列破事就是因为那条商路。 可这事没法拿到明面上来说,否则秦风固然逃不掉杀人的罪责,但是他侯业就能逃掉逼迫百姓的罪名了? 这是一把双刃剑,伤敌伤己,而秦风之所以敢如此大大咧咧,毫不在乎,就是心中笃定侯业不敢把真相说出来。 可如今的情况,侯业是打算鱼死网破了吗? 秦风有点拿不准,难道是自己逼迫太甚?可自己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啊,是侯业这个糊涂蛋根本没有证据便命人把自己抓来,总不能让我秦家大少爷什么都不说就认罪伏法吧? 他娘的,老子现在是民,是光脚的,你是官,是穿鞋的,光脚的能怕穿鞋的吗? 不能! 想到这里,秦风踏前一步,朗声道:“侯大人,草民自问平生胡闹虽然不少,但却从不曾做过恶事。今日之事,纯属无妄之灾,若大人手中有证据,那就拿出来,草民束手就擒不说,伸直了脖子给大人下刀!” “可若是拿不出证据来,这冤枉一个良善百姓的事,大人是不是也要给我一个交代?” “说得好!” 这次不是刁翔一个人捧场了,而是在堂外所有的百姓齐声叫好。他们或许大部分时候都不愿搀和这种事,但今日情况却不同。 秦风的话有理有据,大义凛然,配合着他不错的相貌,再加上人们同情弱者的天性,本来就更容易获得众人的好感。 更重要的是,秦风把自己放在了一个百姓的身份上,在场的大多都是平头百姓,他们虽然不愿意和官府打交道,可没人敢保证自己这一辈子就肯定不会遇到事。 如果秦风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之下被定了罪,那以后他们遇到同样情况的时候,官府是不是也能如此草菅人命? 秦风一句话,顿时引起了所有人的共鸣,大家齐声叫好也就不奇怪了。 你他娘的也是良善百姓? 侯业此时心中就跟哔了狗一样恶心,别人不清楚怎么回事,你小子自己也不清楚?这良善百姓四个字是怎么说出口的,脸都不要了啊! 侯业的脸在颤抖着,嘴唇开阖好几次,他很想把柳咏德和秦风的恩怨说出来,可一想到柳咏德的背后就是自己,这话却有点开不了口。 霎那间,侯业的脸色由红转青,又由青转白,变换之快,只怕后世川剧中表演变脸的师傅来了只怕也得自叹弗如。 第四十六章嚣张 看到侯业这个模样,秦风心中更加笃定了他不敢两败俱伤的想法。 “侯大人,草民还等着证据呢,况且据草民所知,那柳咏德应该是前日傍晚死在了青楼之中,当时草民已经返回了秦家庄,所有庄户,以及出入城的记录都可以作证,敢问大人,草民又如何杀那柳咏德呢?” “下毒!” 侯业一双眸子死死盯住秦风,他心里清楚,此刻的秦风一定很得意,而人在得意忘形之下,很可能会说漏嘴,这就是他唯一的机会,将秦风置于死地的机会! 其实到现在为止,那条商路能不能搞到已经不再是侯业心中最为看重的一件事了,他要的是争一口气,否则若是连一个罪官之子都拿不下,还丢了面子,他侯业以后还怎么在大兴城为官,又有谁能看得上他? 至于太子那里,纵然不说什么,只怕也会失望,认为他无能,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下毒?”秦风摇摇头,笑道:“那为何草民听说这柳咏德是死在了女人的肚皮上,敢问大人,这柳咏德身中何毒?” 果然!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老猎手,跟老子玩,你小子还有点嫩! 侯业脸上露出一抹冷笑,没有回答秦风的问题,而是反问道:“秦风!你说你与柳咏德不过只有一面之缘,并无交往,可为何知道他死在了何处?若非做贼心虚,又何必打探消息?!” 一连串的喝问宛如惊天霹雳,炸响在大堂之上。 得意忘形了! 秦风心头一惊,可脸上神色不变,笑道:“大人这话,草民不敢苟同。” 侯业自以为拿住了秦风的把柄,一脸智珠在握道:“那你倒是给本官解释解释,你为何会去打探一个毫无关系人的死活,这还不是做贼心虚吗?” 刁允脸色一变,其实听了这半天,他心里也清楚,这柳咏德,只怕还真是秦风动的手脚。只是柳咏德那人他也清楚,大兴城里有名的青皮无赖,又傍上了侯业这颗大树,平日里不说在大兴城横着走也差不多,秦风之前一年的时间没进过大兴城,定然不会主动招惹柳咏德。 柳咏德那厮死便死了,可自家侄子...长叹一声,刁允便准备起身,毕竟无论如何,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老友绝后。 可还没等他有所动作,秦风便笑道:“侯大人,那你不妨问问此时在堂外看热闹的百姓,是否都与此事有关,或者都与草民有关。” 侯业楞了一下,问道:“什么意思?” 秦风心中有了计较,不疾不徐道:“好奇,或者说大家是来看热闹的,草民生平第一次听说马上风而死的人,心中好奇,便让管家打听了一下,敢问大人,草民犯了大隋律哪一条?” “倒是大人,既然说柳咏德是中毒而死,那就不妨说说他中的何毒,然后再去草民的秦家庄搜查一番,或者该去城中所有的药铺调查一下,草民可有买哪种毒药才是,一味盘问草民是何道理?” “难不成侯大人往日断案都是这般,将所有在场的人全部拿回来,然后一一责问,指望他们主动承认罪行吗?” 刁翔顿时振臂高呼道:“兄弟说的好,捉贼拿脏,捉奸拿双,侯大人身为司法参军,难不成办法只靠猜测和逼问吗?” 一句话,直接把侯业架在了火上,如今秦风已经不仅仅是在质疑他没有证据,而是在暗指他作为司法参军,没有半点本事,只会刑讯逼供。 杀人诛心! 侯业觉得自己很倒霉,两个去截杀秦风的手下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忠实的狗腿子柳咏德死在了青楼之中,甚至是不是中毒,中了什么毒都搞不清楚,如今更是被人指着鼻子骂废物,偏偏却没法还口。 到这个时候,侯业心里清楚,审讯已经进行不下去了,自己手中没有证据,指望秦风自己承认根本不可能。更要命的是,刁允就在一旁看着,否则自己把秦风扣下来,不管屈打成招,还是暗箱操作,弄死秦风都是一句话的事,可如今... “侯大人、刁大人可在?” 就在侯业骑虎难下,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个中年男子大步踏入正堂,满脸微笑地看着侯业和坐在一旁的刁允。 看到这人,侯业眼底升起一抹不甘,同时也有几分庆幸。 “常大人,下官在。” 侯业起身,刁允却只是微微拱手,并没有开口。 “侯大人,京兆尹李大人命我前来,想问问这个案子究竟审得如何了?” 来人很客气,没有半分失礼的地方,但侯业分明却能听出一丝冷漠。 回头看了刁允一眼,侯业清楚,审案这等小事,京兆尹怎么可能会亲自过问,一定是刁允,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只是事到如今,侯业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劳烦常大人前来,下官之过也,请转告李大人,这个案子...” 纠结半片,侯业长叹一声,咬牙道:“查无实据!” 说完,侯业起身,惊堂木无力的拍下,拂袖而走,只留下一句饱含愤怒、无奈、不甘等种种情绪的两个字在堂中。 “退堂!” “多谢常大人亲自前来。” 刁允迎上了那赶来的常大人,并一把拉过秦风道:“子玉,这便是老夫跟你多次提过的常大人,京兆尹李大人可对常大人信重非常啊。” 秦风一听,顿时知道这是刁允请来的救兵,连忙抱拳行礼道:“小子秦风,见过常大人。” 常大人微微一笑,道:“无妨,秉公办事罢了,李大人那里还有不少事要处理,我便先走一步了。” “常大人请。” “恩师。” “子玉兄!” 常大人离去之后,刁翔和魏徵两人冲了过来。 魏徵倒还罢了,小豆丁一个,可刁翔那个硕大的身躯狂奔起来,让秦风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颤,他可不想刚刚逃过一劫,还没来得及高兴便被自家好友撞得筋断骨折。 “停!”大喝一声,秦风开口道:“咱们先回去,我让春娘弄点吃食,咱们边吃边谈,可好?” 春娘最近得了秦风的传授,手艺越发的好,刁翔这两个月来没少在秦家蹭饭,闻言顿时大声叫好。 秦风回头,对刁允道:“累得叔父担心,小侄之过也。” 刁允点点头,抚须笑道:“子玉,你以后做事要小心谨慎,万万不可给人拿住错处才是。” 这是告诫,同时也表明刁允看出了秦风的那点小动作,不过却没说什么杀人不对的话,只是说以后要小心谨慎。这其中的意思就很值得玩味了。 秦风一脸受教道:“叔父教训的是,小侄以后定当小心谨慎,不敢托大。” 两人话里都没提到侯业,但他们都清楚,今日秦风在侯业的脸上啪啪啪来回抽了几巴掌,可以说让他颜面尽失、威望全无,而且还在上官京兆尹那丢了脸,只怕他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叔父可要去小侄哪里盘桓一二?小侄当亲自斟酒,答谢叔父的看顾。” 刁允摇了摇头,笑道:“老夫还有公务,不曾下衙怎能轻离?子玉自去便是,只是不要多饮,醉酒误事。” 不等秦风开口,一旁的刁翔凑了上来,开口道:“爹,我今日想去子玉兄那里,为他庆贺一番。” 刁允剑眉一挑,眼睛瞪得滚圆,喝道:“不成器的东西,看看子玉,纵然在公堂上亦不卑不亢,条理清晰,再看看你这兔崽子,老夫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才生了你这么一个玩意...” 秦风在一旁听得有些尴尬,这就是古代版别人家的孩子? 刁翔一张胖脸涨得通红,低声道:“我的亲爹呦,这么多人看着呢,就不能给儿子我留点面子?” “你但凡要点脸,那就学学子玉,找点正经事做。”刁允满脸恨铁不成钢道:“整日游手好闲,还想让老夫给你面子?” 得,再说下去只怕刁翔这胖子得掩面而走吧? 秦风连忙开口劝道:“叔父息怒,刁翔他只是贪玩了一些,人却是极为聪颖的,日后未必不能成就一番大业。” 刁翔满脸得意道:“爹,听到没有,连子玉兄都说我日后能成就大事呢。” 一巴掌扇在刁翔的脑袋上,刁允没好气道:“子玉那是客气,就你这个蠢货当真!” “罢了。”刁允挥挥手,似乎已经对自己这个儿子失望到了极点,有些心灰意冷道:“去吧,不过你若是敢醉酒,老夫打断你的狗腿!” “是是是,保证不醉酒。” 刁翔连声答应,然后得意的冲秦风挑挑眉毛,一行人径直出了京兆尹衙门,直奔秦家庄而去。 第四十七章庆祝 “少爷回来了!” 当那辆破旧的骡车颇为艰难的出现在秦家庄外的时候,一个六七岁大的孩子正带着自己的妹妹在寻宝藏,看到秦风之后,他顿时回身向庄内跑去,连自己的妹妹都丢在了原地。 “倒霉孩子,看见英明神武的少爷我,跑个什么劲?” 小女孩只有三四岁大,看见自己的哥哥跑了,一群陌生人围在自己的身旁,顿时嘴一扁,眼看着就要哭。 “不哭,不哭,少爷给你吃糖。” 一颗甜甜的东西被塞在了自己的嘴里,甜腻的滋味顿时让小女孩忘记了哭泣,使劲地感受着嘴里的滋味。 小女孩抬头,一张笑脸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 “少...少爷。” 小女孩不知是不是在吃糖的缘故,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吃吧,少爷这还有。” 拿出一把糖塞到小女孩的手中,秦风伸手把她抱了起来,向着庄内走去。 魏徵等人看着这场景,顿时有些不敢置信,要知道在这个年头,别说秦风这种世家子弟,就是普通的地主老财都不会对庄户们这么客气,点个头,露个笑脸便足够让大部分人受宠若惊。抱你家的娃,那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 刁翔一脸感慨,长叹道:“子玉兄兼爱,果然非我辈能及。” 刁允若是听到这话,保不准又得给自己儿子一巴掌,毕竟兼爱这思想是墨家的,而墨家和儒家是死对头,这事要是传出去,秦风还不被人喷死? 魏徵摇摇头,道:“恩师说过,谁都不是生下来就高贵的,鄙视别人并不能让你显得高贵,只能显示出你的无知。” 刁翔撇撇嘴,这什么狗屁理论一套一套的,难怪自己老爹说起秦风来一阵夸赞,反倒自己这个亲儿子,张口就骂便罢了,还没事就动手,这人与人的差距咋就那么大捏? “快些走,你们不饿吗?” 秦风不过随意说了一句,刁翔立刻飞奔着冲了上来,那圆润的身躯说不出的灵活。 三人没走了两步,然后就见无数的庄户全部都从自家出来了,在亲眼看到果然是秦风后,大家都是一脸的激动。 “少爷,您可算是回来了!” “少爷,到底是那个不要脸的兔崽子诬告你,你跟俺们说,俺们今天晚上去点了他家的屋子!” “没错,敢欺负到我们秦家庄的头上,那小兔崽子不要命了!” “哎呦,你们看,少爷竟然抱着我们家那野丫头。” “...” 秦风把小女孩放下来,她似乎是没见到过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顿时有些害怕,有些踉跄的往身后的秦风身上靠。 “别怕。”秦风伸手捏捏她通红的脸蛋,笑道:“把糖拿好,去找你母亲吧。” 小女孩点点头,双手使劲攥住秦风给她的糖,脚步踉跄地朝着自己母亲的方向而去。 刘婉婷和婉儿在得到消息之后也冲了出去,秦风对刘婉婷使了个眼色,朝众人拱手道:“大家放心就是,今日的事不过是一个误会,大家都赶紧回家去吧。” “老天保佑,没事就好。” “回家回家,肚皮都饿扁了。” 在亲眼见识到秦风没事,自家靠山还在之后,心情不错的庄户们都各自回家,只有方才那个小女孩被自己母亲牵着,还时不时地回头看看秦风。 “夫君。” 刘婉婷看起来有些激动,秦风本想伸手摸摸她的脸,但想到刁翔和魏徵还在自己身后,最后还是收回了自己的手,笑道:“婉婷,你去吩咐春娘做一顿好饭来,今日你夫君我无事,当庆祝一番。” 既然是庆祝,那酒自然是少不了的。 在刁翔的强烈要求下,秦风只得拿出两瓶撕去标签的茅台,满足了这个年纪不大的酒鬼。 “香,真香。” 刁翔熟练无比的拧掉瓶盖,嗅着散发出来的酒香,满脸的陶醉。 “不是我说,子玉说,别说这酒,就是这瓶子拿出去都是宝贝。” 茅台是瓷瓶,质量谈不上有多好,但上面奇怪的图案却是这个时代根本无法办到的,更别说那个塑料瓶盖,这种样子的酒瓶刁翔这辈子也没见过。 秦风摇摇头,一把从刁翔手中抢过酒瓶,给他倒了满满一杯,摇头道:“出去之后别乱说,否则小心你的皮子。” 对于秦风来说,钱不是什么大事,可侯业这档子事却给他提了个醒,以后再大大咧咧从仓库里往外拿东西的话,只怕这种麻烦绝对不会是第一次。 “慢点喝,你可是答应了叔父不醉酒的。” 刁翔还没等饭食上来,便把酒杯中的茅台一饮而尽,还一脸回味道:“果然好酒,回味无穷,子玉兄,再给小弟来一杯。” 看秦风有些迟疑,刁翔不以为意道:“子玉兄,你怕什么,大不了我今日便住下,明日再回去就是了,我爹不会知道的。” 在衡量了一下自己与刁翔的量级之后,秦风有些无奈的发现,只怕自己根本抢不过他,只能由着他去了。 “玄成,你少喝一些,你还在长身体,喝酒对你没好处。” “恩师说的是。” 果然还是弟子好,听话。 正在秦风一脸欣慰的时候,魏徵同样喝光了他杯中的酒水,小心翼翼凑到了刁翔的身边,还把空杯子往他面前一放,其中的意味自然不言而喻。 古人都他娘是酒鬼吗? 秦风有些无语,最后席间几个人喝得东倒西歪,最后只能去客房休息。 秦风还好,他不喜欢喝酒,所以只是浅尝即止,喝着婉儿给他端上来的醒酒茶,精神还算不错。 “华叔,我仔细想了想,以后咱家的东西,不妨往南边走一走。” 秦华先是楞了一下,然后若有所思道:“少爷是说...南陈?” 秦风点头道:“没错,南陈的人有钱,最重要的是安全,纵然有心怀不轨的人,咱们卖了东西就走,他们想找都没地找去。” 秦华也是一脸后怕道:“少爷说的是,老奴也没想到那侯业竟然如此贪婪,而且胆大包天,竟然敢如此无法无天。以后老奴亲自去,绝对不让人抓到马脚,只是这一来一回的,只怕耗费在路上的日子少不了,少爷这里得多操心一些才是。” 这话有点交代遗言的意思,不过也算正常,这个时代可不是后世,动车、飞机随便走,这走一趟少说也得三五个月的时间,再加上两国之间算不上和平,谁知道路上会出点什么意外,遇到水匪、山贼也并非不可能的事。 秦风笑道:“华叔说什么呢,目前根本无需如此。” “少爷的意思是?” 秦华有点被弄糊涂了,他本来以为秦风是想让他立刻启程去南陈,这才像交代后事一样,希望秦风能多管管庄子,或者再寻一个可靠的人,可听秦风的意思,不是这么一回事? 秦风摇头道:“华叔,你说南陈之人,可有在大兴经商的?” 秦华点头道:“肯定有,而且数量不少,皂角之类的东西只有南陈出产,所以哪怕是陛下也不会下令断绝商贾的往来。” “那我们若是将东西卖给这些商贾,会如何?” 秦华恍然大悟道:“少爷高明,只是那些商贾定然会压价,想要每个盒子都卖上五百两的高价,只怕不太可能。” 秦风不以为意道:“便宜就便宜一点,怕什么?咱们如今卖不了多少,况且少爷要那么多银子也没用,反而容易让人惦记。我听说南陈巨富之家数不胜数,只要那些商贾带回去一次,还怕没人来买吗?” “这东西目前就我们秦家庄有,他们只要想挣这个银子,那就必须得来求我们,到时候要卖多少银子,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秦华一脸兴奋道:“少爷高明,老奴明日便去城中找那些南陈来的商贾打探消息,定然不让少爷失望。” 秦风点点头,脸上没有一点兴奋之色,经过侯业的事,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万恶的旧社会,有钱并不能改变什么,在侯业那种人眼里,就算他再有钱,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如果这次没有刁允的维护,只怕自己纵然舌绽莲花,也难逃被屈打成招的命运。 这让他有些期待即将出现的科举,如果自己能把魏徵推出去做官的话,凭他的本事,再加上刁允的看顾。不说当朝宰相,当个四五品的官应该没有任何问题,到那个时候,还有人敢拿他秦家庄当鱼肉吗? 朝中有人好办事,秦风算是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 “对了,华叔,那招收家丁的事怎么样了?” 秦华听到这事,脸色一苦道:“少爷,人选是挑出来了,就是...” “凭什么你家那兔崽子就能来伺候少爷,老娘不服!” 不等秦华把话说话,一阵骂声突然在院外响起,并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第四十八章收留 秦家庄主宅院外,两个看起来十分彪悍的妇人正在叉腰对骂,看那架势,轻车熟路的样子,只怕这种事没少经历过。 “凭什么?就凭老娘儿子比你多!” 一个妇人颇为得意道:“老娘可不像你,憋了十来年全是丫头片子,好容易才憋出一个儿子来。老娘家里七个儿子,谁家敢来欺负?” 最先开口的妇人被气得面色通红,伸手指着那得意的妇人,嘴唇哆嗦半晌,可就是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秦华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顿时感觉有些头疼,毕竟这些妇人向来不会讲什么道理,只想着占便宜,纵然他是管家,此时说话也未必管用。 可职责所在,任由她们闹下去也不是回事,只得干咳之声,开口道:“这次是少爷见有些庄户家中儿子太多,这才降下的恩典,人选也是老夫亲自考证过的,无关人等就赶紧回家吧。” 秦风作为主家,通常不会直接和庄户们接触,而秦华作为管家,他的话基本就代表了主家的意志,说出来便轻易不会更改。 那妇人一听便急了,满脸通红的冲上来,大喊道:“管家,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家虽然只有一个儿子,可丫头多,生计也十分困难啊,少爷仁慈,怎能偏心呢?” “当年少爷还小的时候,我还帮着老妇人给少爷换过尿布呢,有一次少爷还吃过我的奶呢,怎么能和她们一样?” 随后赶来的秦风有些尴尬,合着给我换过一次尿布,喂过一次奶,我就得管你家一辈子,或者几辈子? 这个理由,不得不说,很强大,强大到秦风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而且上一世作为孤儿院里出来的人,他清楚的知道,村里那些老娘们根本不会讲什么道理,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能拿出来说,一件小恩小惠恨不得能让你家往下记八辈。这种人,你越是惯着她,她越是蹬鼻子上脸,但凡有一点不让她如意的,你就是忘恩负义。 最重要的是,秦风清楚,这种事不能开这个头,否则他这个主家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看到秦风亲自出来,那妇人顿时有些害怕。 如果说跟秦华她还能胡搅蛮缠一番的话,真把秦风惹怒了,那把她们一家赶出去并非什么不可能的事,到时候他们家的名声臭了,附近的农庄也不会收留,只能流落街头,讨饭为生。 别看这些妇人斤斤计较,但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小算盘,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她们清清楚楚,能在这个时代活下来的人,本身便不会是什么蠢货。 事情结束的很快,讨了个没趣的妇人离去,剩下十个青壮站在院子中,每个人都低着头,不敢乱看。 说是青壮,可一个个瘦的和麻杆差不多,只是年龄都不大,最小的不过十七,最大的也才二十。 他们是秦家的家生子,也就是说,他们并非平民,而是秦家的家奴,秦风一句话可定他们生死,一句话也能改变他们的命运。 完全可以这么说,能够出现在这里,可能是他们这辈子最大的机遇,所以他们不允许自己错过。 秦风手拿教鞭来到他们面前,秦朗紧跟在秦风的身边,那壮硕的身躯压迫力十足。 “都站好!” 秦风大喝一声,手中教鞭轻轻拍打着手掌,看着面前的十人道:“既然你们已经来到了这里,那生死便已经与家中再无联系,我有言在先,不愿意吃苦的,现在就可以离去,少爷我绝不为难。但如果留下来,中途还想退出的,那少爷我可不会客气!” 没人开口,也没人退去。 吃苦可怕吗? 所有人都会告诉你,可怕,可吃苦是最可怕的吗?所有人也会跟你说,绝对不是。 最可怕的是穷! 为了不穷,吃点苦算他娘的什么?而且回地里刨食就不苦了吗? 等了片刻,见没人退出,秦风满意的点点头,道:“既然没人退出,那就暂且留下,以后每日都给少爷我开练!” “至于练什么,自然有朗叔给你们安排。” 说到这,秦风突然看到许久不见的杨英竟然在庄外跟他挥手,可他没有搭理杨英,继续道:“总而言之,就是练功夫,练怎么不被人干掉,怎么把别人干掉!” 回想着后世大学军训时教官的模样,秦风双手负在身后,挺胸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这十个人,大喝道:“小子们,你们很走运,以后不会再像你们的父母一样在地里刨食,求天赐饭,可你们也很不走运,从今天开始,你们的苦日子要来了,而且会一天比一天更苦!” “都回家收拾收拾,今夜便在前院住下,明日一早便起来集合,谁若是迟到了,就准备好一家都离开庄子吧!” “解散!” 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喝,十个少年都如同身后有狼在撵着一般,疯狂冲出了主院。 “子玉兄,可是要操练家丁?” 杨英见秦风已经说完,便迎了上来,眼中也没什么惊讶之色。说实话,这事在大家大户里面不算什么稀罕事,只是少有一家少主亲自出面的罢了。 秦风向杨英看去,只见他衣衫还是一如既往的华贵,头发也是一丝不苟的梳在脑后,只见脸色不算好,疲惫之余,好似有一点心灰意冷。 轻叹一声,秦风无奈道:“最近遇到点事,你差点就见不到哥哥了,不过好在有贵人相助,这才逢凶化吉。只是我寻思着老靠别人也不算个事,便想操练一些家丁,总算还能看家护院什么的。” 杨英剑眉一挑,有些惊讶道:“子玉兄,你还会练兵?” 楞了片刻,他恍然大悟道:“是秦朗吧,我那护卫说他应该是从军中出来的。” 秦风点点头,道:“朗叔年轻的时候确实是在军中,若不是他的话,只怕我这一家已经死在了北齐那场战乱之中。不过这一次是哥哥我要亲自动手,好好操练这群小子。” 额...杨英有些无语,你不过十六七岁,叫一群最少也有十七岁的少年小子,合适吗? 更何况你当练兵是过家家呢,这年头军中的低级将领都不一定懂得练兵,毕竟那是人家将门的看家手段,立身之本,非自家子弟,甚至有的非嫡系都不肯外传的东西,你张口就来,也不怕口气太大,闪了腰? 说实话,杨英觉得秦风有些异想天开,不过他却不准备劝,毕竟不是什么大事,操练的也是一群家丁而已,就算不成,看家护院装个样子也没问题。再者说,还有秦朗在一旁看着,出不了什么大事。 “阿英,你不是说要去三个月,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进了书房之后,一旁的丫鬟早已奉上香茶,秦风伸手揉着有些胀痛的脑袋,缓缓开口询问。 杨英看了看秦风的样子,又深吸了几口气,便断定他中午一点喝酒了,而且还是那种好酒。 舔了舔嘴唇,杨英觉得自己的馋虫被勾起来了,可是想到如今自己的处境,顿时又有些黯然道:“子玉兄,我是真羡慕你,秦家庄虽然不大,可事事你说了算。我家...我那父亲看重我兄长,疼爱我的三个弟弟,对我却不管不问。这次回去之后,又是一顿训斥,说我什么不务正业,我做的再多,还不如兄长说句好话,弟弟们撒个娇有用。” 秦风喝着茶,听着杨英的诉说,顿时一阵头大。 他心里清楚,这种家务事很难说清,后世为了老人那一点家产,对簿公堂,闹得老死不相往来的兄弟姐妹数不胜数。像杨英那种大家族的子弟,只怕争斗更加激烈,其中可不只一点蝇营狗苟,说不定连性命都有可能保不住。 长叹一声,秦风劝慰道:“当父母的,虽说都是自家的孩子,可总有那么一点偏心,你兄长是长子,以后要继承家业,得你父亲看重不奇怪。至于你弟弟们,他们年纪小,自然能得到父母的疼爱,不是什么大事。” 杨英有些不服气道:“可父亲挣来的家产,凭什么兄长就能继承,就因为他比我早生了几年?” 摇摇头,秦风勉励道:“阿英,好男儿志在四方,有本事的,自己也能挣一份家产,想想你家先祖,那也不是从一穷二白来的?没本事的,你爹把万贯家产给他,他也守不住。” “怕什么,再不济还有哥哥我在,能差你一口饭不成?将来若是没了去处,哥哥这秦家庄的大门始终为你敞开。” 听到这话,杨英没再争辩,而是一脸感动道:“不瞒子玉兄,小弟这次出来,暂时不打算回去了,还请子玉兄能够收留一段日子。” 第四十九章酒后胡言 这小东西不会是早就打算好在老子这混吃混喝了吧? 秦风一脸狐疑地看着杨英,可他脸上诉说家中矛盾时的黯然却不像做假,这小子真和家里人闹矛盾了? 轻叹一声,秦风颇为无奈地伸手拍了拍杨英的肩膀,劝慰道:“不过是一点小矛盾罢了,不过既然你想,那就暂且留下吧。” 安抚杨英一句,秦风冲外头喊道:“婉儿,告诉少夫人,让她命人在前院收拾几个屋子,阿英要在我们这住一段时间。” “是,少爷!” 婉儿应了一声,大步离去,秦风则有些无奈,一边说着些究竟是一家人的话,一边往里间走,再出来的时候,手中已多了一套洗漱用具,至于其他东西,自然有刘婉婷来操持,无需他担心。 “子玉兄...” 孩子估计是在家中没感受到温柔,却在秦风这感受到了,眼睛有些发酸。 “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哭个什么?” 秦风生平最见不得男人哭哭啼啼,见状喝道:“不就是一点家业吗?哥哥我还不是卖了城中的宅子才将父亲安葬,你家不会连五百亩田都不给你吧?” 按照当今的律法,长子确实可以继承大部分家业,但其他子嗣也能分割一部分,然后自立门户,并不是要孑然一身地被赶出家门。在秦风的印象之中,弘农杨家可是很有钱的,就算杨英只能分到很少的一部分,但也不会少于五千亩良田,这让秦风有点眼红。 娘的,老子怎么就没重生在这种大家族呢? “好男儿志在四方,家族已经给了你起点,难道不靠他们你就混不出个人样吗?” 杨英脸有些红,连忙从秦风的手中接过洗漱用具,跟随婉儿去了前院。 没过多久,婉儿一路小跑着回来,满脸的偷笑。 “少爷,那杨英少爷还真是大家族出来的子弟,连床都不会铺,好好的一张床被他弄得和狗窝一样。” 这话...怎么那么像骂少爷我呢? 重生之后,你家少爷我可是也没有铺过床啊。 看着面前一脸偷笑的婉儿,秦风只觉得小丫头应该是屁股痒了,应该好好教训一番才是。 可考虑到婉儿的年纪,秦风只得把他那禽兽的想法抛之脑后,开始掰着指头等天黑。 还是原来好啊,白日宣那啥也无需去管。唉,家里怎么就多了这么多混吃混喝的呢? 晚上照例摆了酒宴为杨英接风洗尘,只不过用一道屏风从中间隔开,杨英、秦风、魏徵一桌,刁翔那个球在酒醒之后深怕遭到自己老爹的毒手,用和他身形一点都不匹配的速度风一般溜走了。至于另一桌,自然是刘婉婷和婉儿两人。 也不知是许久不见的小伙伴重新出现,还是肚子里的酒虫作祟,魏徵这个小豆丁显得兴致十分高,甚至还吟了一首诗,倒是引来杨英的拍手称赞。 “还请恩师斧正。” 不知是故意的,还是客气,总之魏徵这句话说出来,秦风的脸色便有些难看。 上一世,床前明月光之类的古诗他倒是背过不少,可作诗...打油诗、黄段子他秦风倒是能来上那么两句,让他作诗,那不是让张飞绣花吗? 可看着魏徵那一脸渴望的表情,秦风又实在拉不下脸来说自己不会,只能勉强夸了几句,然后一脸正色道:“诗词终究只是小道,把玩即可,不可沉迷。” 秦风对自己装的这个逼很满意,诗词是小道,老子根本不屑玩! 魏徵一脸正色的起身受教,抱拳道:“恩师教诲的是,弟子今后当以四书五经为重。” 杨英咧咧嘴,他觉得秦风实在太严格了,这年头词还没个影子,可诗却是真的流行,做上两首说不定还能得到贵人的赏识,远远谈不上什么小道。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秦风接下来的话更加让他懵逼。 “四书五经?” 秦风满不在乎的挥挥手,笑道:“那玩意看看也就行了,千万别往深里研究。” 杨英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皱眉道:“子玉兄,你觉得圣人之言不对?” 四书五经可不就是圣人之言,你秦风竟然连圣人之言都看不上,你咋那么牛逼呢? 这年头哪怕是太子都得学四书五经,关东世家更是有著名的遗子千金,不如遗子一经的明言。 这句话说得简单一点,就是你给自家儿子留下万贯家产,他也可能有败光的一天,还不如给他留下一本四书五经。这话其实有点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意味。 因为自汉以来的读书人,甚至不敢说自己通读四书五经,只要能研究透一本的就是大家,名望和官位是从来都不缺的,不少人甚至一辈子就跟那一本书较劲,恨不得能把圣人的每一句话都掰开了,揉碎了理解。 可你秦风竟然如此看不起圣人之言,只是一句看看就行,这话要是传出去,保不住明天秦家庄就得被无数的读书人围攻。 秦风却没丝毫动容,只是淡淡道:“圣人之言教会了你什么,治国、治病、还是带兵打仗?” 魏徵其实清楚自己这个恩师从骨子里瞧不上那些腐儒,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家老师对儒家的厌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一旁的杨英一脸苦笑,自幼熟读圣人之言的他自然清楚,四书五经对于治国来说,确实没有太大的用处,可秦风这话让他听着十分不舒服,毕竟是自己从小学的东西,被人一句话就给否定了,这话不是说他就是个蠢货吗? “敢问子玉兄,这圣人之言便没有一点作用吗?” 秦风的酒量不算好,如今两杯酒下肚,其实他已经有点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闻言也不遮掩,张口便道:“自然是有作用的,圣人之言教我们如何做人,可他却没教我们如何做事。” “旁的别说,前汉那些贪官污吏,哪一个不是饱读圣人之言,可圣人让他们去贪腐了吗?” “更别说王莽那厮更是大儒,可他最后干了什么事,需要我来告诉你们吗?” “最重要的是,儒家如今还是圣人那个时候的儒家吗?” “从董仲舒那厮为了迎合汉武帝,篡改儒家经义开始,其实儒家就已经偏离了圣人定下的轨道,简单来说,如今的儒,可是圣人想要的儒?你们没事就翻儒家经典,无数大儒给圣人之言注释,可圣人真的是那个意思吗?” 一连串的提问让魏徵和杨英有些目瞪口呆,这些问题是他们从来不曾想过的。 杨英沉思片刻,开口问道:“子玉兄崇尚法家?” 从贪官污吏这四个字蹦出来之后,杨英就觉得秦风有些偏向法家。 秦风摇摇头,脸色通红道:“我不偏向哪一家,只是看如今的儒家不舒服罢了。五胡乱华的时候,那些研究儒家经典的世家在干什么,在异族的铁蹄下瑟瑟发抖,在胡虏面前卑躬屈膝,这可是圣人教他们的?” 秦风想到了崖山,想到了土木堡,想到了蛮清之时,各国列强用他们的坚船大炮打开这个古老国家的大门,然后... 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啊! 汉唐盛世时的老祖宗,可曾想到后世子孙如此卑微?孔老夫子若是知道民国已然到来之后,那些他后世的徒子徒孙还抱着金钱鼠尾鞭不肯剪掉,又该是一副怎样的表情? “按理来说,我家也是得利者,世家,无非就是这些读书人的门第,我能有今天,还有五百亩良田,其实靠的就是儒家,所以,我是不应该是儒家的坏话。可两晋司马家是不是世家,他们又干了什么?” “我死之后,哪管他洪水滔天?” 这一刻,说秦风是后世的愤青倒不如说他像后世的喷子,其实隋唐的时候儒家远远没有堕落到那种程度,两宋之后,程朱理学的出现才真正阉割了读书人和汉人的血性。不过此时此刻的秦风已经不管那么多了,他只顾自己喷个痛快而已。 秦风摇摇脑袋,一脸讥讽道:“看着吧,大隋如今是蒸蒸日上,南陈只不过苟延残喘,一统天下指日可待。可陛下接收的却是北周留下的烂摊子,哪朝哪代开国之时便有京城官员贪腐,要谋人性命的?” “大隋...大隋若是解决不了世家,只怕又是一个大秦,二世而斩,二世而斩啊!” “子玉兄,你喝多了!” 杨英霍然起身,一股威严不自觉地从他身上溢出,他往常平和的眉宇此时一片肃杀,看着魏徵和门外的家丁,喝道:“今日的话,谁若是敢传出去,我诛他满门!” 第五十章魔鬼教官 这一刻的杨英大概是凛然不可侵犯的,可对于门外的家丁来说,显然他的话没有自家少爷那么有威慑力,所以只是点头应了一声。 一旁的魏徵倒是比较有眼色,连忙用尽他全身之力,勉强将秦风撑起,然后交给里屋的刘婉婷。 “这是...喝多了?” 刘婉婷不敢置信,毕竟成亲两三个月,秦风可从来没有一次喝成这样,今天不过年不过节的,怎么了这是? 不过作为一个后世人,秦风的酒量算不上多好,但也不差,毕竟早已经熟悉了高度数的白酒,可他这段时间的压力实在太大,又经历了一次截杀和一次过堂,今日的情绪又有些激动,也就成了一个醉鬼。 “师娘,恩师他酒后...说了些话,不能为外人所知...” 魏徵本想说胡言乱语的,可秦风毕竟是他的老师,这话可不该他说,所以只能委婉一些。 刘婉婷很聪明,一听就知道自己这个夫君又不着调了,连忙道:“师娘知道了,你且去,杨公子还在吧?你老师不在,你便是半个主人,招呼好人家。” “师娘说得是,弟子省得。” 应诺一声,魏徵回身重新来到大堂,对杨英抱拳施礼道:“多谢杨公子提醒。” 刚才如果秦风只是在魏徵面前说这些话,那问题就不大,毕竟如果魏徵出去乱说的话,秦风固然逃不过一个妖言惑众的罪名,他魏徵的名声可就彻底臭了。 就算能够凭借此事做官,日后也定然是一个孤家寡人,毕竟谁也不会愿意与这等出卖老师的人交朋友。 可如今这个杨英在场,他会不会... 杨英颇为欣赏地看了看魏徵,似乎是明白了他心中的担忧,便笑道:“今日酒后胡言,你我尽皆有份,无需担心。” 这是把自己也拖下了水,示意他不会去告密。 “刚才听子玉兄说,你明日也要随那些家丁操练,今日喝了不少酒,早点去睡吧。” 魏徵松了一口气,躬身一礼,大家就此散去。 虽然喝醉了,但秦风并没有发酒疯的习惯,蒙头大睡,再醒来时,天边已经出现了微微的晨曦。 小心翼翼的起床,洗漱之后,秦风径直来到了前院,却看到杨英正一脸蒙蔽的拿着牙膏和牙刷,不知该如何是好。 秦风笑着给他示范了一下,杨英满嘴白沫的惊奇道:“子玉兄,这东西颇为好用,你从哪来弄来的?” “南洋。” 一脸讳莫如深的样子让杨英还以为是什么商业机密,顿时不敢再问。 伸了一个懒腰,秦风掏出一个哨子,跃跃欲试的样子里充满了兴奋。 “少爷。” 秦朗已经到了,魏徵住的远,所以稍微慢了一些,但已经小跑着赶来。 秦风把自己的教鞭递给秦朗,一脸恶趣味道:“一会我的哨子一响,你便冲进去,没起的全部浇凉水,动作慢的就抽,无需客气。” “少爷放心便是,某家这个管事总算能派上用场了。” 秦朗一脸笑意的接过教鞭,开始活动着手腕。 秦家庄除了管家之外,目前还有两位管事,一个是春娘,厨房归她管,虽然她手底下只有杜平这么一个喽喽兵。 还有一个就是秦朗,按规定来说,他是负责管理家丁的,可自秦毅死后,秦家已经没有什么正式的家丁,唯有在出事的时候才临时征召,完事了又会各回各家。如今秦风招下这十个人,也让秦朗不再是一个光杆司令了。 秦风斜睨了一眼旁边的杨英,用狼外婆诱惑小红帽的语气道:“阿英,既然你住在我这,按理说也应该操练起来,怎么样,敢吗?” “我?” 杨英伸手指指自己,有点不敢置信道:“可是我不准备当家丁啊。” “没人让你当家丁,不过这强身健体总是好事,你不想成为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酸书生吧?” 得,这个打击面不少,幸运的是整个秦家庄没人敢反驳秦风的话。 杨英如今正是争强好胜的年纪,闻言顿时一脸不在意道:“来就来,不就是操练一番,值什么?” “好,像个爷们!” 秦风暗中偷笑,等你知道我为这些家丁准备了什么好东西之后,希望你还能这么自信。 “什么叫像个爷们?”杨英一脸不满意道:“我可是正儿八经的爷们!” “等你能坚持下来再跟我说这些吧。” 秦风粗暴的打断了杨英的不满,然后将哨子放进嘴里,一声凄厉绵长的哨音顿时在前院的上空回荡开来。 秦朗没有片刻犹豫,大步上前,一脚踹开房门,目光一转,手端木盆顿时朝那几个还在呼呼大睡家伙浇了下去。 如今已经是初秋,大兴城作为大隋西北,早晚的天气已经很凉了,一盆井水下去,几个家伙被淋了一个通透,喝骂声顿时冲天而起。 “谁他娘的泼老子!” “大清早的,莫不是找死!” “狗日的,看老子不弄死你!” 几个人正准备起身收拾恶作剧的家伙,可当他们睁开双眼,看到一脸狰狞的秦朗正在拿着教鞭,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们时,顿时想起了秦风昨天的交代。 迟到的人,可是一家都要被赶出庄子的! 这一下,所有人都慌了,连忙开始穿戴衣衫,一间偌大的屋子顿时跟战场一样混乱。 “我的鞋子呢?为什么就剩下一只了?” “我的衣服,该死,谁把我的衣服穿走了!” “该死,哪个狗日的给老子留下两只左脚的鞋子?” “快一点,迟到可是一家都要被赶出去的!” 所有人都在手忙脚乱地穿戴着自己的衣服,其中两个在满床的找着衣服,明显已经被其他人慢了不少。 “混账东西,快一点,难道还要少爷等你们不成?” “啪啪!” 教鞭落下,两声脆响声音虽然不大,但那青紫的痕迹却做不得假,一下子所有人的动作都不由快了三分。 “一刻钟,到!” 在秦朗的大吼声中,所有人,不管穿没穿好衣服,都朝外狂奔而去,深怕那个被赶出庄子的倒霉家伙会是自己。 说实话,等待的时间让秦风有些不耐烦,不过一想到等一下就能名正言顺的收拾这些家伙,秦风的心中竟然还有一丝期待。 整整十个青壮,一个不落的来到了秦风的面前,有的只穿了一只鞋子,有的穿了别人的衣服,衣衫不整反而成了最小的毛病。 方才在屋子中太暗,大家都看不清,再加上时间有些紧急,此时借着晨曦一看,所有人顿时开始互相指责起来,吵吵嚷嚷的样子仿佛菜市场一般。 秦风把哨子含在口中,顿时又是一声凄厉的哨音回荡在上空。 一瞬间,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借着挂在墙上的灯笼,这一下所有人都看清了秦风那张让人恐惧的面孔。 “恭喜你们,暂时没有一个人要被赶出庄子,我很欣慰!” 一句话,顿时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毕竟被赶出去意味着什么,无需秦风来诉说,他们知道的比谁都清楚。 “但是!” 秦风话锋一转,接过教鞭,指着众人道:“看看你们的样子,像什么话?而且如果不是本少爷让朗叔进去叫你们的话,你们出得来吗?” 所有人齐齐把头低下,根本不敢直视秦风。 秦风一脸唏嘘道:“怪我,毕竟你们刚刚脱离父母的怀抱,不像少爷我,没爹疼没娘爱。” 这话可让所有人都无地自容了,他们固然父母健在,可在家中也未必是什么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乖宝宝,养尊处优更是谈不上。可既然少爷都能这么早起来,他们有什么理由偷懒? 这一刻,所有人都在担心被少爷退货,如果是因为其他原因倒还罢了,可因为懒...这以后让他们一家怎么在庄子里抬起头来? “所有人!” 秦风一声大喝,所有人顿时站直了身躯,昂首挺胸,深怕再惹得自家少爷不高兴。 偏过头,秦风冲杨英和魏徵摆摆手,他们俩颇为有眼色的自觉加入了家丁的队伍之中。 秦风这才继续道:“鉴于你们的优秀表现,本少爷决定给你们一些优待!” 众人面面相觑,这话怎么听着不是个滋味呢? “都给我从大门开始,绕庄子跑一圈,再回到大门结束!”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跑步而已,秦家庄虽然不小,但也就十几里路的样子,大家慢慢跑就是了。 可秦风却不准备这么简单的放过他们,继续大吼道:“本少爷将会给你们计时,一刻钟没能回来的...” 一刻钟就相当于后世的半个小时,想跑完这段路可一点都不简单。 “本少爷也不说什么把你们赶出去的话,那样太过不近人情,但今天的早饭,你们看着别人吃!” 第五十一章 小的们,操练起来! 所有人在听到秦风这话以后,都慌了,毕竟那是十几里路,不是几里,想要在一刻钟内跑完不是不可能,但绝对不简单。 他们来主家的目的,其实一呢,是为了给家里减轻负担,毕竟这些人都是从整个庄子丁口最多的里面选出来的。二就是为了能够吃香的,喝辣的,顶多做做杂役的工作,跟着秦朗练练武。 毕竟秦家也算是诗书传家,可不是武人,以后也应该没有上战场的机会,操练的那么严格也没有用处。 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第一天他们少爷就玩得这么大。 其实他们的心里怎么知道,这大隋还真是一个短命王朝,虽说秦风很想给大隋续命,但万一呢? 至少他目前根本没这个资格,所以如今这十个人与其说是秦风想把他们操练成什么样,倒不如说是做试验。如果能操练好的话,日后就能按照这个模式操练大军,不奢望争霸天下,总得自保不是? “魏徵年纪小,可以只跑一半。” “至于杨英...”秦风思考了片刻,还是冷酷道:“你和他们一样,跑完全程!” 魏徵楞了一下,他本想说自己不要什么特权,可秦风的哨子已经响起。 “从现在开始,一刻钟,慢一吸的时间都不行!” 杨英还在发愣,作为世家子,他平日里没少练武,所以他本来以为秦风会让秦朗带着他们操练,阵形...人数有些少,所以更大的可能是练练枪棒。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秦风竟然让他们跑步,这有什么用? 就在所有人都在发懵的时候,秦风的咆哮已经再一次响起,“都他娘的愣着干什么,不想吃早饭了?都给本少爷跑起来!” 秦朗第一个带头,领着大家排成整齐的队列向外跑去。 秦风拎着他的教鞭,骑着秦家庄唯一的那头骡子,紧紧地跟在众人身后。 “狗东西,你的速度太慢了,是不是不想吃早饭了?” “告诉你,少爷命人准备的早饭里可有肉...你他娘的突然那么快干什么?” 秦风本来骑着骡子,用手中的教鞭抽打着落后的家伙,显摆着自己少爷的威风,可一提到肉这个字,那落后的家伙顿时像打了鸡血一般向前狂冲而去,只留下一脸目瞪口呆的秦风。 秦风说话的声音不高,其他人并没有听见,见到那人好像发狂一样,前面的人连忙凑到他旁边,开口问道:“你跑那么快干什么,少爷打你了?” “少爷说,早饭有肉吃...” 秦风笨拙的操控着骡子赶上来,教鞭抽在两个说话的人身上,大吼道:“你们还他娘的有力气说话?是不是嫌少爷让你们跑的路程太近?滚到前面去!” 被抽打的两人惨叫一声,赶紧跑到最前面,和秦朗一起领跑。 “都给本少爷动起来,注意呼吸,别乱!” 作为一个后世人,秦风自然知道长跑不是短跑,呼吸极为重要,节奏乱了还是小事,更为可怕的是体力消耗会被别人快上不少。 随着秦风的呼喝,窃窃私语的声音顿时止住了,谁也不想挨打,尤其是肉那个字传出来以后,不少人的眼睛变得通红。 在他们看来,这个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大概就是肉,往常过年也不一定能吃上一口,如今既然有机会,若是错过的话,只怕他们能恨不得掐死自己。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所有人的速度都开始慢了下来,只有秦风还在中气十足的大声喝骂,并且时不时动手抽打着落后的家伙。 魏徵只觉得自己的肺好像燃起了一把熊熊大火,两条腿仿佛灌了铅一般难以抬起。听着身边那些粗重的呼吸声,他咬紧牙关,紧紧的跟随在杨英的身后。 而杨英也在大口喘着粗气,他的体格其实不错,看得出来,平日里没少操练。不过他平常练过骑射,练过兵刃,甚至拳脚也练过一些,但这种长距离的跑步却从来没有经历过。 刚开始的时候,他认为凭借自己的本事,这对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可如今,他的呼吸竟然有些困难了。 “跑起来,不准减速!” 伴随着骡子那特有的怪叫声,秦风再一次追了上来,口中呼喝着,手中的教鞭也没有停下,此时此刻,他就如同一个羊倌,在驱赶着自己的羊群。 在到达一半路程的时候,魏徵被秦风拉了出来。 “不要停下,慢慢走回去,回去之后就开始准备课本。” 魏徵点点头,其实他很想开口,只是口中满是喘息的声响。他脸色煞白的慢慢往庄子的方向开始渡步,他还得准备课本,在吃过早饭之后,教那些青壮识字。 “混账东西,谁让你们也停下的,给本少爷动起来!” 秦风觉得自己有成为周扒皮的潜质,这群家丁,包括杨英在内,全部被他追得如同一群脱缰的野狗。 终于,在天色全部放亮之后,一群吐着舌头,仿佛狗一般的人们终于完成了任务,重新回到主宅之中。 “不许坐下,所有人都动起来,慢慢在院子里散步!” 什么?跑完了还不给休息一下? 我的少爷呐,就算是皇帝也不差饿兵,操练也得休息一下不是? 这些青壮都觉得自家少爷实在太狠了,可对于他们来说,秦风就是他们的皇帝,众人虽然无奈,但却没人敢违背,于是只能按照秦风的命令,一群人在院子里慢悠悠的转圈。 杨英有些不理解,慢慢渡步到秦风面前,开口问道:“子玉兄,就算是军中操练,那也得给士卒们休息的时间,你这...是不是很狠了一点?” “你小子懂什么?”秦风一直骑着他的骡子,虽说不累,但两条腿却磨得生疼,此刻只能双腿分开,以一个颇为怪异的姿势站在原地给杨英解释道:“你们刚才跑了那么久,两条腿已经习惯了跑步,这骤然停下来,两条腿肯定受不住,所以我才让他们慢慢散步。” 看着杨英一脸不信的样子,秦风顿时有些怒了,你可以怀疑本少爷的人品,但是不能怀疑本少爷操练他们的决心! “不信你可以试试,若是现在休息,明天你还能照旧起床的话,以后操练什么由你说了算。” 杨英有些犹豫,秦风给出的条件不错,他其实也挺想自己操练一支人马,虽然秦家庄只有十个人,但却足够满足他的梦想,可他却有点不敢赌,毕竟秦风之前教授他们东西的时候,所说的那些话基本都能验证,如果这一次也是真的...他可不想被别人笑话。 散步结束之后,所有人开始洗漱,然后吃早饭。 秦风没有骗人,早饭很丰盛,每人一个鸡蛋,大块的肥肉,而且雪白的馒头更是不限量供应。 “子玉兄,这是什么肉,虽然肥,但却这么好吃?” 杨英就好像一个好奇宝宝一样,嘴里被塞得满满的,但还是努力地提着问题。 “猪肉。” 秦风不算累,所以他吃得很文雅,跟那群饿死鬼仿佛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猪...”杨英有些惊呆了,不敢置信道:“猪肉也能吃?” 这句话把秦风惊呆了,这年头的世家子弟都这么彪吗? “为什么不能吃,你不是还说好吃吗?” “可是...可是...”可是了半天,杨英又低头仔细研究了一下自己碗里的肉,这才说道:“可是小弟以前的先生说过,猪肉会有一股骚臭味,纵然百姓也是不吃,可这肉...” 品味了一下口中的滋味,杨英这才继续道:“肥而不腻,而且没有一点腥味,这真的是猪肉?” “我骗你干什么?”秦风没好气道:“你若是不信,可以去庄上看看,如今基本家家都在养猪。等到明年的这个时候,那些猪崽就应该已经长成了,每头猪应该能有百余斤肉,如果把那些下水也算上,庄户们便再也不用担心没有肉吃了。” “多少?” 杨英放下饭碗,上前一把抓住秦风,瞪大双眼问道:“每头猪能有多少肉?” 要知道一只成年羊最多也就百斤上下,如果光算肉的话,能有一半就不错了,可秦风竟然说一头猪就能产百斤肉? “百...百斤啊,怎么了?” 秦风被吓了一跳,没好气道:“这还是瘦的,猪若是养得好,长到三百斤也并非不可能。一惊一乍的干什么,没见过世面。” 杨英没在乎秦风的鄙视,而是十分激动道:“子玉兄,若是能将你这养猪之法让整个大隋的百姓都学会,那大隋的百姓就再也无需担心吃不上肉了!” “我们的话,谁会听?” 秦风没好气道:“安心吃你的饭,别说我们根本见不到那些朝廷的大官,就算见到了,那些大官又怎么会听我们的?” “再者说,我说的便一定对吗?明年等那些猪崽长成之后,你自己来看便是。” “子玉兄的话,小弟还是信得过的。”杨英一脸激动的样子略微有些缓和,但还是颇为感慨道:“肉啊,若是每个百姓都能吃到,该有多好?” 秦风看杨英的眼神有些怪异,十分无奈的摇了摇头。 多好的孩子啊,可惜是个傻子。 第五十二章装逼 早饭之后,家丁们不能闲着,当然,在跑了那么长一段路之后,秦风也不打算让他们继续操练,过犹不及的道理并非那么难以理解。 所以,这段时间是学习的时间,而老师就是秦大公子的得意门生,魏徵。 秦风搬来一把他自己命人打造的躺椅,就在院子中懒洋洋的晒着太阳。杨英无需识字,更不需要听魏徵讲课,所以他有样学样,也搬来一把躺椅放在秦风的身旁,两个运动一番,又吃饱喝足的家伙从未觉得生活这么惬意。 “子玉兄,你操练这些家丁做什么?” 跑步倒还罢了,可以说是为了锻炼捉贼的本事,甚至练习武艺杨英也能理解,可读书写字...这是一个家丁该干的事吗? “看家护院。” 这个答案中规中矩,而且不管是谁来询问,秦风也会是这个答案。 毕竟你要说为了防备大隋灭亡之后的事,只怕明天鹰扬卫就得上门请你喝茶,而且还是有去无回的那种。 杨英讨了个没趣,也不再询问,两个人就这么慵懒的在太阳底下感受着初秋的微风和阳光的暖意,感受着生活的美好。 不过杨英倒始终观察着那群家丁,在文化课之后,秦朗又带着他们练习武艺,擒拿格斗、长短兵刃,可以说秦朗无所不通,也没有藏私的意思。 不过在秦风看来,这些依旧是开胃小菜,这些庄户的身体算不上健壮,所以训练也只能循序渐进,等到他们适应目前的强度之后再加大力度,否则会对身体造成伤害,那可不是秦风的目的。 杨英在秦家庄呆得很舒适,每日清早跑操,然后等魏徵教授完那些家丁之后,他和魏徵两人又会听秦风来讲授各种知识。 可令他最为不解的是,魏徵一开始只给那些家丁授课,可后来庄子上不少无事可干的庄户和孩子都来听课之后,他的脸上升起一丝担忧。 “子玉兄,你让魏徵教授那十个家丁也就罢了,为何不禁止那些庄户来听课?” 秦风一脸诧异地看着杨英,不解地问道:“为何要禁止?” 杨英有些无语,只能详细解释道:“难道你就不怕这些庄户开智之后,对秦家庄...” 话没说完,但秦风却理解了他的意思。 无非就是愚民那一套,大抵在封建统治者和贵族的眼里,百姓越蠢越好,这样他们说什么,百姓就会信什么。他们害怕百姓读书写字之后会变得聪明,会失去对他们的敬畏,会产生一些不好的想法。 秦风摇摇头,有些不屑道:“把天下人当蠢货的人,才是真的愚蠢。汉朝百姓愚不愚蠢,那个时候连适合书写的纸都没有,只能用竹简,一般百姓别说读书写字,只怕一辈子都看不到一次书。可黄巾之乱的是谁,难道不是百姓?” “回去看看史书,哪朝哪代不在愚民,最后结果如何?” 杨英有些发愣,从前他学的东西只是别人告诉他应该怎么做,而不是让他去想为何这么做,虽然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也有了自己的想法,可和那些惯性相比,自己想法反而微不足道了。 看着杨英傻傻的样子,秦风笑道:“你是不是以为,只要天下百姓愚不可及,最好什么都不想,乖乖仍由朝廷摆布,这就是最好的?” “难道不是吗?”杨英有些窘迫,缓缓开口道:“子玉兄,圣人有言,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此千古至理也。” 这句话确实是孔子说的,大概意思是说,可以让百姓按照我们指引的道路去走,但没必要让他们知道为什么。 这话其实在后世也有两种见解,喜欢孔子的,自然千方百计为他去辩解,不喜欢孔子的,这句话自然是他的罪状。 秦风笑了笑,问道:“夫子真的是这个意思吗?” “这...”杨英楞了楞,问道:“难道不是吗?” 秦风摇头,有些不屑道:“后人揣摩夫子,只看到他们想看到的而已。试问夫子若真是这样的人,他何必讲学,七十二贤人,三千弟子,又有几个不是平民百姓?” “话又说回来,夫子也是人,他为何就不能错?” 圣人也会错? 杨英觉得秦风的口气太大,有些不满道:“子玉兄,夫子乃是圣人,不可亵渎。” “哈哈哈。”秦风大笑三声,看着杨英道:“夫子为何是圣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夫子还活着的时候,可不是什么圣人。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夫子才成为圣人。这名声是后世子孙加到他头上的,你想想,如果当初给汉武帝上书的不是董仲舒,而是张汤的话,那商鞅、申不害是不是就成了圣人?” 杨英不是笨蛋,秦风这话离经叛道不假,但却并非没有一点道理,沉思片刻之后,他的脸上逐渐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小样,论装逼,哥哥我从来没服过谁! 秦风一脸得意道:“还是那句话,圣人距离现在已经有千年上下,他说过的很多话,对于当时来说可能是正确的,但一味拿到现在,却未必对。” “否则,何需变法?” “旁的不说,不变法,何来强秦一扫六合?不变法,何来的九品官人法,如今陛下又何必搞什么以才取士?又为何不继续沿用汉魏的三公九卿,非要搞什么三省六部?” “尽信书不如无书。”秦风一副过来人的表情,伸手拍拍杨英的肩膀,一脸唏嘘道:“如果你只能看到书上说了什么,那你和那些被愚弄的百姓又有什么区别?他们只是听从官吏的话,而你们也只是听从书上的话,你觉得那些百姓愚蠢,在旁人眼中,你如何不愚蠢?” 不知何时,结束讲课之后的魏徵也凑到了旁边,仔细听着秦风的歪理邪说,甚至还拿着纸笔,认真地做着笔记。 秦风负手而立,发带随着微风轻轻飘扬,配合着他那副悲天悯人的面孔,颇为一副大传销家...不,是大哲学家的风采。 “你如何糊弄百姓,将来百姓就会如何糊弄你,就算落不到你的头上,你的子孙后代也逃不掉。做皇帝如此,管理一个农庄,又何尝不是如此?” “为师希望你们记住四个字,学以致用。” 不知是不是为人师有瘾,反正秦风是已经进入了老师的角色之中,并且难以自拔。 “简单来说,就是你们学什么,都要会用,不然学来的东西有什么用?比如孔子曰仁,那你可做到了仁?再比如为师教你们的数学,别说无用,百姓若是学了,他们就能清楚自己应该交多少赋税,如此一来,贪官污吏想要愚弄百姓,则要困难不少。” “再比如这地理,你们学过之后便能看懂舆图,便能清楚为何南北的气候完全不同,顺便就能清楚什么地方该种什么粮食,而不是肆意妄为。” “为师希望你们都能学以致用,而不是读了一肚子的圣贤书,张口闭口之乎者也,可让你们做点事的时候却一无所知。” “那些将门的子弟,为何年纪不大的时候,父辈便要带着他们在军中摸爬滚打,整个赵国都以为赵括乃是不世出的名将,最后结果如何?” “经验!”秦风拿起教鞭,用力在自己的躺椅上敲了两人,加重语气道:“连武人都清楚只读兵书成不了名将,难道文士读上两句圣人之言便能成为好官?” “大多数时候,两袖清风,品德高尚但却什么都不懂的家伙和那些贪官污吏也没有区别,都是害民罢了。无非贪官污吏是自己动手,而那些道德君子则是坐视百姓困顿。”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啊!” 说到这,秦风停下了自己的话头,微微抬头仰望天空,深邃的气息在他的身后流转,可等了半晌,却没有一点的反应。 掌声呢? 两个榆木脑袋! 秦风很郁闷,他觉得自己的逼装得很好,可为什么就没有一个捧哏的人呢? 这个时候,他总算明白了和珅那种大贪官为何能够得到重用,揣摩上意果然是一门高深的学问。 人生,还真是寂寞如雪啊。 魏徵和杨英两人确实不知道他们的老师在想什么,这年头虽然偶尔也会有大儒讲学,可最多就是讲解一番圣人经义。 说的简单一些,就是把孔子的话翻来覆去的说,最多再加上一点自己的理解,还不敢太过偏离孔子定下的基调。可秦风不一样,他的观点很新奇,他的话很有说服力,所以饶是杨英平日里受过不少大儒的教导,此刻都是在笔走龙蛇,快速地做着笔记,哪有时间来揣摩秦风在想什么。 第五十三章拒绝 杨英这几天话有些少,不过这是对秦风来说,如今的他更喜欢到庄户家中走动,了解民生疾苦,以及查看猪崽的长势。 而家丁们的操练则是按部就班,不得不说,秦朗到底是军中出来的好手,如果让秦风自己琢磨的话,跑步、队列什么的,他倒是能够得心应手,军体拳也能来上两套,可那东西的实战作用... 哪个傻子会在战场上跟你放下兵刃肉搏? 秦朗的存在很好的弥补了秦风的不足,短刀长枪,秦朗都有一定的造诣,不敢说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但对于一群庄户来说,教导他们绰绰有余。 而杨英也是个练家子,时不时还会和秦朗较量几个回合,只不过输多赢少,如果秦朗认真的话,他最多只能支撑三四个回合。 “你输了。” 秦朗手中木刀距离杨英的咽喉不过半寸的距离,反观杨英的木刀还没来得及劈下。 收回木刀,秦朗一脸肃然地对那十个青壮道:“刚才我怎么动手的,可都看清楚了?” “清楚了!” 声音很大,也很整齐,这是秦风调教的结果,而秦朗也十分满意,点点头道:“接下来两人一组,互相练习,护具要带好,下手要注意分寸,否则下回便跟某家练!” 众人不由打了个哆嗦,秦朗的武艺如何,经过这么多天,他们比任何人都有发言权。虽说和秦朗对练更安全一些,绝对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但他下手可一点都不轻,吃一顿苦头可是免不了的。他们可不是受虐狂,没有挨揍的习惯。 “这人天生就应该上战场。” 杨英揉着被震得酸麻的双臂,走到秦风的身边低声开口。 “朗叔本来就是从战场上下来的。”秦风笑着摇头道:“况且如今大隋的军队究竟是陛下的,还是那群关陇世阀的?朗叔不是帅才,充其量只不过是一个斗将,他又没什么后台。去了军中,要么沦为旁人的打手,要么被人在背后阴死。一大把年纪了何必呢?还是留在这庄子里吧,我这又不缺他那一口吃食。” 杨英点点头,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知道秦风说的没错,这段时间,秦风不只会教授数学、地理之类的东西,还会教大家一些他自己总结的兵法。 当然,秦风讲解的都是一些后世最为浅显的东西,毕竟他也不是什么科班出身,只是可能每个男孩心底都有一个将军梦。所以秦风上一世在网上看过不少的兵法、战例之类的东西,此时再加上他自己的理解,倒也挺像那么回事。 不过如今这个年头可不是信息爆炸的后世,除了几本例如孙子兵法之类的兵书之外,根本没有任何的兵法教材。而且关陇世阀都会把自家带兵的方法藏得严严实实,只有自家子孙才能够得到。 而这就导致这个时代的兵法充斥着各种缺陷,而且手段单一,纵然是皇室子弟想学,那些关陇世阀也未必会将真正的精髓给拿出来。 但秦风不一样,他讲课从来没什么忌讳,虽然杨英也看得出来秦风只是在纸上谈兵,但最起码理论知识足够丰富,往往能够解答出不少的问题。 不过所有人都没意识到的是,如果秦风练兵的方法,包括他讲的兵法流传出去,将会引起多么大的轰动。 包括秦风时不时蹦出的两句名言,比如不想当将军的士卒不是好士卒之类的,也让杨英感到十分新鲜。 “子玉兄,我说如果,如果吏部下令,让你当官的话...” 杨英觉得秦风呆在这么一个小农庄里,折腾猪崽、训练家丁纯粹是浪费才华。虽说目前大隋的局势还算稳定,但南陈未灭,突厥就如同一头庞然大物一般,虎视眈眈地看着新生的大隋,更别说还有室韦、契丹等部落每年南下打草谷。 如今的大隋,还远远算不上安定,杨英觉得凭秦风的本事,不管文臣还是武将,都能够游刃有余。 没听杨英把话说完,秦风便摇头道:“我家虽然没有被削除世家之列,可我爹那个罪官的名声在,吏部怎么可能下令让我当官?” “况且就算进入了官场,你是知道的,哥哥我性子耿直,只怕进了官场也是被人坑的角色,估计还没发挥什么作用,就有人会坑哥哥一把。到时候,能不能滚回来种地都是一个问题,哥哥可不想把小命给丢了。” 官场是个大染缸,出淤泥而不染的不是没有,但千古以来就那么几个,秦风走进官场,要么同流合污,要么被人干掉,可这两个选择秦风都不喜欢,何必踏入官场呢? 杨英看了秦风一眼,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子玉兄,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人能够护持你呢?” “你,还是你家大人?”秦风斜睨了杨英一眼,伸手揉揉他的脑袋,笑道:“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你家大人不是你,而且你不是说你爹不待见你吗?还怎么护持我。” “不过万事也不好说,如果有一天你当了大官,那我说不定会考虑出山帮你,毕竟自家兄弟。或者皇帝下旨也行,我去给他当个幕僚,就是那种人前不露面,背地里阴人的角色。”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对,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哥哥觉得诸葛孔明那种角色比较适合我。” 这两句话,不是一个意思吧? 杨英有些无奈,不过对于秦风的不正经,他早已习惯了,倒是秦风提的那两个建议,听起来不错啊。 “好,就这么办!” “办什么办!”秦风一巴掌呼在杨英的脑袋上,觉得这孩子最近有些神神叨叨的,难不成是训练的力度太小,让他闲着了? 其实他自己就是在扯淡,皇帝是个什么身份,他又是什么身份,皇帝怎么可能会招他当幕僚?皇帝每天日理万机,知不知道他这个小透明都是个问题,又怎么可能会专门下旨找他当幕僚。 况且杨坚的名声虽然不错,可秦风却清楚的记得,这老头就因为晚年做了一个姓李的会造反的梦,在全天下杀了不少姓李的家伙,连李浑那种大臣都没能逃过,李渊还是自请外放,加上和杨坚有亲戚关系才逃过一劫。 这事是真是假,秦风没有仔细研究过,所以说不好,可杨坚绝对不是什么老好人,这却是绝对的。 就凭自己这个大嘴巴的性格,若是真敢去给他当幕僚,只怕迟早脑袋不保,伴君如伴虎这句话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至于杨英当大官这个选择,秦风觉得更不靠谱,按他自己的说法,他老子都不待见他,虽说家世不错,可当个小官,勉强能保住他自己就应该谢天谢地了。指望他,秦风觉得还不如指望自己那个千古名臣的弟子来得靠谱。 “赶紧去看看那些猪崽怎么样了,饲料它们可还吃得习惯,天气冷了,让庄户们注意猪圈的保暖,别整天想些有的没的。” 秦风拍拍屁股走了,杨英在原地楞了楞,只能无奈的拿起纸笔,往猪圈的方向走去。 猪圈的味道不好闻,不过对于杨英来说,这段时间几乎每日都要过来,所以他早已习惯了这种味道。 先是询问了身边的庄户两句,随后又倒了点饲料下去,看着那些白白胖胖的猪崽们争先恐后的抢食,杨英心中的郁闷又多了几分。 其实经过这几天的观察,杨英已经完全相信了秦风说的肥猪能长二三百斤的话,毕竟每过一段时间,他都要负责给猪崽称重,更何况这些猪崽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是长大。 至于肉质如何...杨英觉得秦风没有骗自己的必要,而且每天吃的那些肉,据秦风说就是猪肉,虽说他没有亲眼看到杀猪,但想来不能吃的话,秦风绝对不会让庄户们家家都养。 如此大才,哪怕去朝廷当个小官,然后在天下推广养猪都好啊。旁的不说,至少他能让整个大隋的百姓都能吃上肉食。可他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呢?是对大隋的未来不看好,还是因为他爹被莫名其妙罢官,最后又郁郁而死,所以才不愿意当官? 其实杨英私下里找人了解过秦毅的事,不过所有人都不愿意跟他详谈,只说秦毅两袖清风,是个难得的好官。可这样一个人,又是因为什么被罢官的呢? 对于之前的事,杨英不想过多追究,但秦风他却想坚持坚持,这样一个人,就窝在这小小的农庄里,这是可耻的浪费####首先感谢我想陪着你同学的打赏,还是那句话,兄弟们把钱留着,伶仃不要打赏。之前分手的话,也不是伶仃卖惨,只是希望大家珍惜眼前人。说点题外话,伶仃算是半个理想者主义者,不想以后因为什么年纪大了,父母催了结婚。祝大家都能和爱情结婚,2019万事顺心。 第五十四章入城 大步回到后院,秦风看到刘婉婷和婉儿正在做针线,顿时有些过意不去。 自他穿越了也有三四个月的时间,刘婉婷进门也至少两个月有余,可自己竟然没有带她们出去玩过。 “婉婷,今日天气不错,我们一起去城里逛逛如何?” “真的?” 不等刘婉婷答应,一旁的婉儿倒是一跃而起,手中的针线也丢在了一旁,摇着刘婉婷的胳膊可怜兮兮的祈求道:“少夫人,我们去逛逛吧,婉儿已经有两三年没出过庄子了。” 刘婉婷看着外面耀眼的阳光,顿时有些意动,但还是告诫道:“出去可以,但不许乱花银子。” 这话是对着婉儿说的,可秦风却知道她是在告诫自己。他顿时有些郁闷,少爷我虽然是个败家子,可什么时候乱花过钱? 不过这话秦风却没脸说,毕竟在她们的眼中,白白给庄户发东西、一次性招十个家丁,这都属于乱花银子的范畴。 “夫人说了算。” 无奈的答应一声,秦风连忙找来了秦朗,吩咐道::“少爷我要进城,叫上几个人和咱们走一趟,正好检验一下他们最近的训练成果。” 秦朗自然无所谓,不过那些家丁一听到有机会进城,立刻围在秦朗的身边开始毛遂自荐。 秦朗被搞得不厌其烦,最后不得不拿出教鞭才让众人安静下来。 “你们五个跟少爷走,剩下的留下!” 随手点了五个人,秦朗便不管了,其实他的作风更像是军中的将军,什么时候将军下命令还得考虑小卒的感受了? “玄成,阿英,你们也来,今天放假。” 秦风一招手,魏徵和杨英两个人也跟了来。 那辆破旧的骡车是秦家庄唯一的代步工具,里面坐着刘婉婷和婉儿两个女眷,秦风则跟着大部队一起步行。 “子玉兄,买匹马如何?” 杨英是有马的,不过在隔壁庄子养着,而且众人全部步行,他自然也不好骑马。 秦风闻言点头道:“是该买匹马,可一般的马配不上你哥哥我的身份,今天且去看看,若是有好马,那便买一匹。” 一路上众人说说笑笑,很快就来到了大兴城中,东市是专门的集市,琳琅满目的商品让婉儿这个几年没出过门的丫头看得眼睛发直,拉着刘婉婷就冲了进去。 “跟上,小心一些。” 吩咐了一句,秦风带着两个家丁走进了一家首饰店。 “敢问客官想买点什么,小店不敢说应有尽有,但绝对是大兴城货品最为齐全的之一。” 掌柜的看起来四十岁上下,两只不大的眼睛里闪烁着精明的光芒,态度也十分的热情。 秦风摇头道:“什么都不买,不过我这里倒是有些东西,想请掌柜看看。” “哦,拿出来吧。” 掌柜一听这话,态度顿时转冷,虽然没有开口赶人,但刚才的热情却荡然无存。 秦风不以为意,从家丁的手中接过包袱,随意地拿出一个东西,那掌柜本来不屑的目光顿时转为炙热。 “这是...镜子?” 一个足有人头大小,还带着底座的镜子被秦风摆在了柜台上,不过他却没有回答掌柜的问题,而是看着镜中的自己,回头问道:“少爷我这几日是不是太操劳了,怎么这眼圈有些发黑呢?” 掌柜的可没管秦风那张红润的脸到底有没有发黑,不过他展现出现的速度却让秦风目瞪口呆,忍不住怀疑这个颇为沧桑的老头子才不过十八九岁。 “砰砰砰...” 一连串的声响,店铺的大门和窗户基本是在同一时间关上的,随后那掌柜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那镜子,当他看到镜中分毫必现的自己时,激动的双手都有些颤抖。 两个家丁有些紧张,右手不自觉地伸到了腰间,虽说大兴城中可以佩带刀剑,但只要拔出来就是大罪,所以秦风给他们每人准备了一根甩棍,在大兴城中绝对够用。 秦风却丝毫都不紧张,一脸笑意地看着激动万分的掌柜仔细打量着这面普通的镜子。 敲了敲,闻了闻,甚至他还拿着镜子在店里走了一圈,当确定所有东西都能映照在镜子中时,他才把镜子重新放下,为秦风倒了一杯茶水,这才一脸淡然道:“小可方云鹏,不知贵客临门,之前多有怠慢,还请贵客恕罪。” “贵客可是想出售这面镜子?” 狗日的奸商,学过变脸不成? 秦风不屑的撇撇嘴,这是确定是真东西之后便想压价?不过你这个表演也太拙劣了吧? “不是,乡下人第一次入城,拿着这东西想让掌柜的看看,如今看来却是不值钱,那我便走了。” 说着话,秦风起身,并示意一旁的家丁把镜子收起来。 小滑头! 方云鹏心中暗骂一句,知道自己的故作淡然没起作用,便连忙拦下那家丁,满脸堆笑道:“贵客莫急,只是不知道这镜子,贵客想作价几何?” 秦风冷着脸道:“你是生意人,这作价几何应该由你来说,如果让我满意的话,那说不定以后还能有往来,如果不能让我满意,听说这大兴城还有不少首饰店才是。” “贵客放心便是,这大兴城若是我方云鹏出不起价,旁的店也定然不会比我更高。” 说着话,方云鹏试探地看了秦风一眼,在什么都没能发现之后,他举起五根指头在秦风面前一晃。 秦风冷笑一声,有些不屑道:“我听闻之前城中那些巴掌大的小镜子就值五百两,我这大了可一倍不止啊...” 方云鹏有些头痛,他万万没想到,秦风竟然知道之前的镜子,甚至连价格都清清楚楚,难道说... “那些小盒子也是贵客的手笔?” 秦风端起小案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方云鹏沉思片刻,有些无奈道:“贵客,实话跟您说了吧,之前那些小盒子已经在世家贵妇们之间流传开了。” 话没说完,但秦风却明白他的意思,这年头整个大隋的钱财基本都集中在世家的手中,钱多了怎么办?炫富呗。 被秦风当过反面典型的石崇是西晋时候的,但他的所作所为却足以为万世铭记。他听说王恺家里用糖水刷锅,就命令自家厨房把蜡烛当柴烧,甚至还拿彩锻装饰整整五十里路当屏风。 如今虽说皇帝杨坚崇尚节俭,但那都是明面上的,暗地里斗富的手段层出不穷,只有想不到,没有办不到。 秦风一脸笃定道:“那小镜子既然都能成为世家贵妇们斗富的手段,当这么大一面镜子出现在她们手中的时候...方掌柜,相信我,到时候无穷的贵妇会涌向你这间小店。而且你可以把这东西运到南陈,那里的世家更有钱,你说是不是?” 方云鹏点点头,一脸担忧道:“可后续,小店若是拿不出货的话...” 秦风一脸为难道:“方掌柜,这东西是西域弄来的,而且西域也并非产地,而是还要更西的一个小国所产。这东西无比珍贵,所出产的大部分镜子都进了那些异族的皇宫。” 方云鹏对这些不了解,也不想了解,直接开口道:“贵客便直说吧,这等大小,毫无瑕疵的镜子,一年能有几面?” 似乎是怕秦风不懂这里面的道道,他加重语气道:“一年一面和一年几面的价格可不一样。” 奸商大大的,不过我喜欢! 秦风清楚,如果只有一面的话,并不能引起那些贵妇的攀比心理,毕竟你再想要,没货能如何? 可若是有几面在手中,完全能够操作一番,卖出一个天价。 “这却不好说,路途遥远,谁也不能保证中间不出什么意外。” 说到这,秦风话锋一转,道:“但依我看来,一年二三面却不是什么大问题,方掌柜以为呢?” 方云鹏闻言长舒一口气,颇为纠结道:“九百两,贵客可以出门打听打听,若是别人能高出这个价,那方某倾家荡产都再加一百两!” 和秦风心里的价位差不多,毕竟这东西不是什么消耗品,有个一面的人基本不会再去买第二面,这个价格其实并不低。 “好,不过我还有一个要求。” 做成一笔大生意,方云鹏知道自己能从中分到不少的好处,便一脸笑意道:“贵客请说便是,但凡能办到的,小人绝不推脱。” “这事,保密。”秦风肃然道:“我不管你卖给谁,也不管你用什么借口,但若是让我在外面听到这东西是从大兴城收的,或者提到大兴城的某个人,那这生意以后便没得做。” “贵客放心便是,我会说是从西域胡商那里收来的,绝对不泄漏贵客的一点消息。” 这种做法并不过分,这年头商贾不是什么上的了台面的行当,所以有头有脸的人不愿意沾上商贾的名声,方云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要求,所以十分痛快地便答应了下来。 第五十五章你是谁? “秦宇、秦宙,带好银子,我们走。” 九百两银子可不轻,他们纵然是青壮,背起来也颇为费力,不过这年头可没有钱庄,更没有银票,所以哪怕再重,银子这东西也只能背着。 至于这十名家丁的名字,在他们初步通过秦风的认可之后,秦风就都给他们改成了秦姓,只是他有些懒,一二三四往下排又有些随便,他就拿出后世那本千字文,挑了前十个字。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再加个秦姓,便成为了这十个青壮的名字,虽说谈不上有多好,但总归比他们原本那些狗蛋、狗剩之类的要强上不少。 出来的时候,刘婉婷和婉儿正好从集市上出来,再看那三个家丁,每个人手上都抱着满满当当的东西,甚至就连魏徵和杨英手上都拿着不少,刘婉婷明显已经将出发前不准乱花银子的豪言壮语给抛在了脑后。 “少爷...哎呦,有人偷东西!” 本来婉儿正在高兴的喊着秦风,可一声惊叫之后,一名家丁立刻将手中的东西交给其他人,冲上去将一个瘦小汉子直接按在了地上。 “痛痛痛,快放手!” 被按在地上的男子长了一双三角眼,眼睛中满是狡黠,露出一脸委屈的表情道:“你们干什么,告诉你们,这里可是大兴城,天子脚下,不是你们胡来的地方。” 而围观的人群中顿时,一个彪悍的汉子也不动声色地站了出来,喝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这是想干什么?” 婉儿满脸通红,但手指那矮小汉子道:“就是他,他偷走了我的玉佩,那可是少爷送我的!” 那块玉佩是秦风刚刚穿越不久之后在仓库之中找到的,据说是什么玉展的展品,全部都是做工十分精良的和田玉,后来刘婉婷、魏徵、杨英、婉儿包括秦风自己都有一块,虽然样式不同,但都是价值不菲的东西。 对婉儿来说,那块玉佩除了值钱之外,还是秦风第一次送她的东西,意义重大,平常根本不离身,可没想到不过刚刚入城一会儿便被人偷了,这让她的怒火已经能够点燃整个大兴城。 魏徵踏前一步,他的年纪虽小,但读书人的气质却不会让人小觑,冷然道:“你说没偷,我们说偷了,这事也简单,搜身就清楚了。” “凭什么?”那瘦小汉子顿时大喊道:“我本来清清白白,你们仗着人多势众便要搜我的身,若是日后人人如此,大兴城岂不乱了套?” “大家来给我评评理啊,这乡巴佬想银子想疯了,随便讹诈啊,还有没有王法了!” “没错!”那个之前开口的彪形大汉旁边又多出两人,三人聚在一起,压迫力十足,大喝道:“乡巴佬,莫以为这大兴城是你们能够随意放肆的地方,想欺负人,得问问我们答不答应!” 团伙作案? 秦风笑了,虽然矮小男子和那三个大汉始终没有什么交流,甚至那三个汉子装出一副打抱不平的样子,但秦风还是一眼就看出了他们是一伙的。 这手段算不得高明,若是放在后世,甚至能够称得上拙劣,但是在眼下这个年头,却有不少人相信。 更为重要的是,他们口口声声把秦风等人归为讹人的乡巴佬,又将自己伪装成一副弱者的姿态,就是为了能引起围观百姓的同情,趁势把水搅浑,只要能够暂时逃脱,将玉佩一藏。没有脏物的话,就算是官差来了都不能把他们如何。 甚至他们还能倒打一耙,从秦风他们身上搞点银子花花... 不得不说,这个算盘打得不错,对于一般人来说,可能还真就认栽了,但秦风是谁,堂堂21世纪的五好青年,扶老奶奶过马路的事没少干,还能怕了这点小场面? “来人,去找官差来!”大喝一声,秦风缓步上前,笑道:“我等确实没资格搜你的身,但官差却有这个资格,在官差来之前,谁都别动,我们等得起。” 三个大汉对视一眼,顿时心头一惊,旁人不清楚,他们却是明白,那玉佩确实在瘦小汉子的身上,若是真把官差招来的话... “谁知道你们有没有往我那兄弟身上藏什么东西!” 这个时候,他们也不再避讳双方认识,沉声喝道:“快放开我兄弟,不然老子可是要动刀子了!” 三个大汉齐齐亮出刀子,或者说匕首,围观的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往后退了不少,可他们却又舍不得接下来的热闹,所以人们非但没走,反而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当街持刀,此乃重罪,朗叔,动手!” 就在刘婉婷和婉儿一阵心惊的时候,秦风暴喝一声,秦朗和那三个家丁却是冲了上去。 赤手空拳跟我们斗?这些乡巴佬怕不是傻子吧。 三个大汉冷笑一声,攥紧了手中的匕首,并准备给这帮乡巴佬放放血。反正大兴城这么大,到时候出城避避风头便是,再回来又是一条好汉,能有什么? 可快近身时,三个家丁手中却突然多了一截短棍,随手一甩,那些短棍骤然变得足有半个人高,劈头盖脸就朝那三个大汉抽打下来。 刘婉婷有些担心,回头看向魏徵道:“玄成,你快去报官,若是真出了人命可怎么办。” “婉婷 ,莫要紧张。” 秦风大步来到刘婉婷的身旁,在他的身后,秦宙背着两个鼓鼓囊囊的包袱,看起来有些吃力。 而场中双方却已经交上了手,有道是一寸长一寸强,那些大汉手中的匕首连一尺长都不到,秦风从仓库中拿出的甩棍却只有有四尺余的长度,再加上那些大汉凭借的只不过是身强力壮,根本没有什么招式可言,只不过一个照面便被打掉了手中的匕首。 “无趣。” 看到这幅场景,秦朗摇了摇头,没有了亲自动手的打算,只是下令道:“都扣下!” 三个家丁根本没有犹豫,根据秦朗平日里教的擒拿功夫,瞬间就将那三名大汉摁到在了地上。 “干的漂亮!” 秦风一脸得意,自己果然是文韬武略无所不通,训练了区区不到一个月的家丁就有这种身手,若是给我一两万人,这天下姓什么,是不是还得两说? “何人胆敢在大兴城中闹事!” 一声大喝突然在人群后响起,紧接着一群身着坚甲,手持利刃的士卒就将秦风等人给围了起来,当先一人顶盔戴甲,龙行虎步,身材无比壮硕,每向前一步都给人无尽的压力。 “本将鹰扬卫千户武远豪,尔等何人,胆敢在天子脚下放肆!” 秦风心头吃了一惊,他本以为就算报官,来的人也应该是京兆尹的衙役,有刁允的关系在,而且自己又有理,怎么样都不会吃亏。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打了区区几个青皮,怎么就把鹰扬卫这群狠人给惹出来了? 鹰扬卫号称天子亲军,其实说白了,就和后世的锦衣卫差不多,正儿八经的特务机构,是皇帝用来监视文武百官和朝野上下的耳目。 按照杨坚定下的规矩,鹰扬卫有指挥使一名,官拜四品,副指挥使两名,余下都尉、千户无数。 所以说,这千户官职其实不高,也就是正六品的模样,但架不住人家权利大啊,上到王公贵族,下到平民百姓,全部在人家的监视范畴之内。更为可怕的是,鹰扬卫下辖的还有一处恶名昭著的大狱,听说只要进去的人,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王公贵族,就没有一个能够囫囵出来的。 刚才还在看热闹的百姓听到鹰扬卫的名字以后,瞬间散了一个干干净净,速度之快,仿佛大白天看见厉鬼一般。 秦风硬着头皮踏前一步,正准备解释一番,却不想那武远豪突然冲着秦风身后的杨英单膝下跪,大礼参拜道:“不知晋王殿下在此,末将甲胄在身,不能全礼,还望晋王殿下恕罪!” 晋王?哪个晋王? 秦风回头看看杨英,再看看单膝下跪的武远豪顿时有些发懵,勉强开口道:“武将军是不是弄错了,我们只是抓到了一伙小贼,正准备交给京兆尹衙门,不知将军...” 武远豪却根本没搭理秦风的计划,只是微微抬头,一脸恭敬地看着杨英道:“殿下不辞而别,陛下甚是焦急,命鹰扬卫上下全部出动寻找殿下,殿下快回宫吧。” 杨英长叹一声,大步来到近前,开口道:“孤不回去,你们回去告诉父皇,就说孤现在很安全,无需担心,过段时间自然会回去。” “这...” 武远豪有些为难,那张满是虬髯的大脸纠结无比,可却不敢出言反对。 “行了,以后没事少出来闲逛,看你们把百姓吓的。” “末将领命。”武远豪万分无奈的应诺一声,但还是坚持道:“不知殿下如今在何处落脚,末将回去也好给陛下一个交代。” “秦家庄。”杨英毫不犹豫的就把秦风卖了,然后继续道:“对了,别忘了把那几个青皮带走,当街盗窃,还准备持刀伤人,这等人还能在大兴城中大摇大摆,要你们鹰扬卫何用?” 武远豪很无辜,他很想告诉杨英,这维持大兴城治安的事,不归他们管,鹰扬卫的大狱也不是几个青皮就能进去的。 可这话他终究还是没敢说出口,只是一脸便秘道:“末将领命!” 第五十六章你想要什么?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所有人游玩的雅兴已经荡然无存,装好东西便径直打道回府,一路上无比的沉默。 在回到秦家庄后,秦风没有多言,直接拉着杨英就进了书房,至于那些家丁,自然有秦朗前去告诫,无需秦风多说。 沉默良久,秦风突然开口道:“阿英...不对,如今我该叫你晋王殿下杨广,不知可对?” 如果说武远豪刚刚叫出那声晋王的时候,秦风还十分迷糊的话,这一路回来的时间,他已经考虑了很多。 毫无疑问,这杨英不是什么弘农杨家子,当然,人家也没说过自己是弘农杨家的,这一切都是秦风自己的猜测。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没有丝毫架子,看起来就和邻家小弟没什么两样的家伙竟然是堂堂晋王。 而这年头,能够被叫上一声晋王的绝对不会有别人,就是那个千余年后依旧大名鼎鼎的暴君,隋炀帝,杨广! 狗日的杨广,骗老子骗的好惨,老子如果知道你是杨广,怎么可能跟你胡言乱语,只是如今这情况,老子的脑袋还能安然呆在脖子上不能? 杨英...不对,现在应该是杨广了。 杨广温和的笑笑,依旧没什么架子,更没有什么盛气凌人,一切看起来就如同以前一样,可随着身份的不同,他身上那股威严却显露了出来。 “子玉兄无需如此,我是晋王杨广没错,但我也是杨英,子玉兄还是我的兄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子玉兄当初可是说过,只要有你一口吃的,就不会让我饿着。” 秦风的脸在抽搐,这得多不要脸才能说出这种话? “不敢,殿下乃是堂堂晋王,陛下亲子,不论到了何处地步,应该都不会缺一口吃的才是,我秦家庄庙小,装不下殿下这尊大佛。” 杨广听出了秦风话里的怨气,一脸讨好道:“子玉兄莫生气,我也并非是有意隐瞒,只是这出宫行走,换个名字方便一些。况且我也没有骗子玉兄,杨英也确实是我的名字。” 秦风没好气道:“那还怪我孤陋寡闻喽,是不是我如今还应该跪下给你行礼?” “不敢不敢。”杨广讪笑道:“咱大隋不兴跪礼,那武远豪不是东西,他想让我回宫才下跪的,不作数。” 秦风沉默了,老实说,他很喜欢杨广,不是男女的那种喜欢,也不是男男的情感,而是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就像有的人天生就像兄弟,可有的人见面就如仇敌一般。 敢把杨广当兄弟的,古往今来可能也就我一个人了吧? 秦风有些无奈的想着,可他心中就是这么一个想法,对他来说,杨广就如同一个小弟弟一般,不过身份突然的变换,再加上历史上那些对杨广不好的评价,让他心中始终感觉有些怪异。 “那你可是看上了我这庄子?我让给你便是。” 秦风有些心痛,毕竟他穿越以来就一直在这庄子里,已经有了感情,可和小命相比,庄子无疑不值几个钱。 “子玉兄说的哪里话。”杨广笑道:“小弟真的是偷跑出来的,刚才那武远豪不是也说了吗?” 秦风有些懵逼。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杨广前期确实没多受杨坚待见,可晋王的地位应该很稳固,后来还率兵灭掉了南陈,如今怎么... 难道是我这只小蝴蝶做的怪? 杨广有些尴尬道:“子玉兄,上次我跟你说的事是真的,我得罪了兄长。” 怪不得! 秦风算是反应过来了,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反倒是杨广这小子有点不自量力,他才多大,想来麾下也没什么帮手,更没人看好他,自然斗不过太子杨勇。 可如果没有自己的话,杨广应该还在皇宫里好好的当着他的晋王吧? 深吸一口气,秦风沉声问道:“可是你想当太子?” 事到如今,秦风知道,从杨广跟武远豪说出自己住在秦家庄那一刻起,不管他愿不愿意,都已经被彻彻底底绑在了杨广这条战船上,所以他的问题再没有什么顾忌,直白的让人心中发寒。 杨广闻言也有些懵了,沉思半晌,又仔细打量了秦风片刻,这才开口道:“若是不想,那是骗人,只是...” “子玉兄不是外人,小弟便直说了。”杨广咬牙道:“不算妹子,我们兄弟五人,除了兄长为太子之外,我还有三个弟弟,分别为秦王杨俊、蜀王杨秀和汉王杨谅。” “老五年纪还小,暂且不说,可这老三、老四,不是个东西啊!” 或许是话头说开了,杨广无所顾忌道:“兄长年长,忙于国事,再加上他有自己的东宫,除了给母后请安之外,很少会来后宫。我这个老二便成了长兄,可那两个狗东西,基本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性格暴烈无比,才十一二岁的娃娃,你看他们干的那些事,将内侍生剖肝胆。子玉兄你说说,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卧槽!这么劲爆? 秦风实在有点不敢想象这个画面,要知道如今的杨广才十五六岁,他的两个兄弟,就算年龄挨着,估计也就十岁出头,这个年纪放到后世还在上小学呢,可他那两个兄弟竟然已经开始给活人开膛破肚了? 杨广不知道秦风在想什么,继续向他倒着苦水,“那两个狗东西干的事不敢让父皇知道,可有一次被我撞见了,我便训斥了他们几句,他们转头就去向父皇告状。” “我把实情跟父皇说了,可父皇根本不相信。” 秦风长叹一声,也倒不能怪杨坚,恐怕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不相信自家十岁出头的孩子能干出这种事来。 “父皇还把我训斥了一顿,说什么兄长和他不在,我便是长兄,应该看顾着弟弟们,而不是恶意败坏他们的名声。” “子玉兄你说说,那狗一般的东西还需要我败坏他们的名声?后宫那些内侍哪一个看见他们不躲得远远的,也就因为他们是父皇的儿子,没人敢告状罢了。” “大兄虚情假意地向父皇求情,可我看得出来,他眼睛里都是幸灾乐祸,恨不得父皇根本没我们这些儿子,没人跟他争那个皇位才好。” “上次离开庄子,本来是父亲想让我接手少府寺,可大兄不知从何处得到了消息,竟然说我不学无术,每日出宫游荡,还交了一群狐朋狗友。父皇训斥了我一顿,少府寺的事自然也没了,我一气之下便离了皇宫,到子玉兄这来了。” 秦风深吸一口气,长叹道:“晋...晋王啊。” 杨广摇头道:“子玉兄,你我便如兄弟一般,你还是叫我阿英便好。” 秦风绞尽脑汁之后,看了一下四周,压低声音道:“阿英,不是我说你,你想过没有,太子针对你也就罢了,为何你那两个弟弟也要陷害你,难道他们对那个位置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按理来说,既然生在皇家,就很少有人不会对那个至高无上的宝座没有想法,那杨俊和杨秀两人不针对太子,却针对根本不是太子的杨广,这事有点反常。 杨广不解道:“子玉兄的意思是...” “阿英,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咬人的狗不叫。”秦风似笑非笑道:“看来你那两个弟弟也不是普通人,明面上,他们是在给你添麻烦,暗地里,应该是他们清楚自己的年纪太小,再加上还有你这个老二在,所以就算搬到太子,这太子之位也和他们没关系。” “所以,他们这是在逼你!” “逼你和太子死斗,鹤蚌相争...” 杨广眼前一亮,道:“渔翁得利!” 可随即,杨广的目光又黯淡下来,有些无奈道:“就算知道了他们的打算又能如何?子玉兄,我也不怕和你说实话,我又何尝没有染指那个位置的想法。” “兄长...兄长的性格太软,就像你口中的那些腐儒,他被那群文人耍得团团转,还自以为得到了朝野上下的一致赞美。若如今大隋是盛世,那倒还罢了,兄长做个守成之主倒也合适。” “只是正如你所说,关东世家虽然势力庞大,但手中没有兵权,不成气候,但关陇世阀...” “此事不是你该担心的。”秦风毫不犹豫打断杨广道:“至少不是你现在应该担心的。” 起身,秦风右手重重砸在杨广面前的案几上,沉声道:“现在你应该想想,你要什么?” “我要什么?”杨广眼神有些迷茫,抬头看了看无比郑重的秦风,不明所以道:“子玉兄,你什么意思?” 秦风闭上眼,“若你想要那个位置,我不要这颗脑袋的帮你,若是你...你我从此便是路人,明白吗?” “好了,什么都不要说,回去好好睡上一觉,想好这个问题再来回答我。” 第五十七章一切照旧 杨广走了,满怀心事的走了,留下了同样满怀心事的秦风。 此时此刻,秦风正在喝酒。 秦风不喜欢喝酒,但今天发生的事情对他冲击实在太过巨大,让他不得不喝点酒才能安抚住那不断颤动的心肝。 今天跟杨广说话的是自己吗? 秦风有点不敢置信,自己竟然撺掇他夺取太子之位,自己原本明明只是想当大隋第一纨绔的呀,怎么莫名其妙就变成了这幅模样? 最后,秦风将这一切归咎于杨广这小子不是个东西,好好的跑到自己面前诉什么苦呢? 也怪自己心太软,怎么脑袋一热就答应杨广帮他夺太子之位呢?果然上一世的老院长说得对,心软的人成不了大事。 不过秦风却没什么后悔的情绪,根据他后世的记忆,杨广这个人其实很难评价。 有人说他是暴君,杀兄嗜父,侮辱亲妹,纳后娘为妻,简直是天字第一号的混蛋,比夏桀商纣也不差分毫。 也有人说杨广英明神武,创科举,开运河,彻底打通丝绸之路,乃是难得的千古一帝,只是太过急功近利。别的朝代几十上百年都未必能完成的事,在他登位之后,短短十几年的时间便全部做完。 包括三征高句丽,这件让大隋彻底跌入深渊的大事件,不同的人也有不同的看法。 不赞同的人觉得杨广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高句丽一个弹丸小国,只需派一上将,十万兵马便能彻底荡平。但杨广御驾亲征,举倾国之力,但却昏招迭出,连败三次不说,还让大隋彻底分崩离析。 赞同的人,觉得杨广深谋远虑,三征高句丽并非什么愚蠢的举动,毕竟远征高句丽的并非一个隋朝,包括唐、明在内,至少三个王朝都曾对高句丽动兵。 而且在他们看来,杨广的最终目的已经是为了消耗忠于关陇世阀的兵马,好稳固大隋的统治。后来军阀并起,最后李渊一统天下似乎也证明了他们的观点正确。 秦风无疑更倾向于杨广是个英明神武的帝王,否则他也不会愿意帮助杨广,不过,他也必须得承认,杨广确实算一个暴君。 但是历史这东西,究竟有多少能信,秦风不清楚,甚至到目前为止,他都有些不清楚自己穿越的究竟是历史上那个原原本本的隋朝,还是中间夹杂了什么干货。 毕竟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魏徵这小子现在的年纪应该没这么大才对,难道是自己这只小蝴蝶的到来,略微改变了历史? 其实让秦风真正下定决心帮助杨广的原因是,到目前为止,他没有从杨广的身上看出丝毫那个后世盛传的暴君模样。 如今的杨广反倒给他一个上进,谦虚,有雄心的好孩子模样,或许一个隋炀帝养成计划会是不错的选择? 平心而论,秦风不希望隋末那场动乱的到来,虽说之后的大唐是整个中华历史上有数的强盛王朝,但若是没有那场动乱的话,大隋又该是何等的强盛? 论私心,秦风不希望自己的晚年还要接受一场动乱,不希望自己的子孙后代在那场动乱之中宛如羔羊一般被人屠宰。 论公心,他清楚的知道那场动乱之下,王世充、瓦岗两方势力在河南杀得难解难分,硬生生把大隋人口最为稠密的地方杀成了鬼蜮,他不希望无数汉人这样憋屈的死在自家人的屠刀之下。 说他自私也好,说他装逼也罢,他本不是一个有什么远大理想的人,但这一刻,他真的希望杨广能够在他的影响下,成为一个不弱于李世民的千古名君! 想到这里,秦风将最后一点茅台灌入口中,然后迷迷糊糊地爬到自己的床上,正准备睡觉,就听到怀中传来一个声音。 “夫君,那是晋王广,可对?” 秦风的酒意瞬间随着汗水挥发了出来,他低头,沉声问道:“你也猜出来了?” 知道杨广身份的人越少越好,虽说白天武远豪明明白白叫了晋王这两个字,但在秦风看来,杨广的年纪还小,又没什么功劳,应该没人会去多想,可没想到... 刘婉婷幽幽道:“当年父亲打了胜仗回朝,陛下亲自迎接,太子和晋王都在陛下身旁,那个时候他还小。” 嘶...自己这个便宜老丈人能够让杨坚亲自迎接,看来官不小啊。 “会是祸事吗?”刘婉婷担心道:“夫君,如今我们家不过是庶民,皇家的争斗可不是我们能够参与的。” “不会!” 秦风没想到自己这个婆娘竟然如此敏感,不过他却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不说史书上明确写着杨广确实争位成功,只说他自己便有保命的手段,了不起最后逃到海外便是。 东南亚那块地方现在基本就是野人,凭他的手段和仓库里的东西,拉拢一批人,然后占岛为王,当个开国之君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第二天一早,当秦风有些孤零零的站在一众家丁面前时,他突然觉得有些不适应。 往常杨广会站在他的身旁,可今天... 朝着杨广所住的厢房看了一眼,秦风不知道他还在不在里面,如果他想,自然会留下,若是他不想,只怕此时已经人去楼空了吧? “准备...” 秦风沉声大喝,不过一个声音却打断了他。 “子玉兄,等等!” 厢房的大门被人推开,气喘吁吁的杨广大步迈出房门,来到秦风身边,开口问道:“子玉兄,小弟可是迟了?” 秦风扯动嘴角,强忍笑意道:“刚好,赶紧入队吧。” 杨广径直来到队伍的最前方,秦朗有些皱眉,可想到昨天的那声晋王和秦风对他的态度,便忍了下来。 哨声响起,秦风大喝道:“开始!” 杨广没有怠慢,大步带领着队伍向门外跑去。 “小的们,都给本少爷跑起来!” 秦风精神了,从刚才的萎靡不振,到现在仿佛打了鸡血一般兴奋只用了不过区区片刻的功夫。 骡子那怪异的叫声在耳边回荡,跑在最前方的杨广同样嘴角微微翘起,昨夜他想了很多,导致今天晚上差点起不来。不过今天他感到无比的轻松,特别是在听到秦风的嘶吼之后,更是如此。 亦师亦友吗? 能有他在我身旁,那还有什么可怕的? 在秦风的身后,突然多了几个侍卫,其实早在昨晚的时候就来到了秦家庄,至于目的嘛,自然是为了保护杨广。 他们都是第一天参加秦家庄的早操,等跑到一半的时候,居然已经看不见前面的杨广等人了。 “吴大人,咱们...咱们竟然还跑不过晋王,这...这脸可他娘的是丢干净了。” 一个侍卫气喘吁吁地对身旁的同伴开口,一双眼睛时不时瞄向空无一物的前方,就好像见鬼了一般。 “谁说不是呢?”吴胜同样一副见鬼的表情,有些无奈道:“那些家丁也就罢了,怎么不到一个月不见,连晋王殿下也这么能跑了?” 另一个侍卫有些不满道:“这些倒还罢了,但那姓秦的小子不是个东西,凭什么他骑着骡子,让殿下跑步?” “就你小子话多!”吴胜明显看出了杨广和秦风的关系不一般,一巴掌拍在那抱怨的侍卫脑袋上,骂道:“殿下都没说什么,他也没强迫殿下,你管那么多作甚?倒是你们,堂堂鹰扬卫,连一群家丁都跑不过,丢不丢人?” “都他娘赶紧的!” 如果仅仅是跑不过,那吴胜可能还不会如此生气,毕竟鹰扬卫练的是杀人的手段,而不是逃跑的办法。 可那些家丁居然还人人都背着一个大包,据说里面放着足有十余斤重的石头,这让他们脸往哪搁? 等跑完全程之后,吴胜软绵绵地靠在墙上,有些无奈地看着杨广和一众家丁在慢慢悠悠的散步。 他顿时有些无语,这些家伙都是牲口吗? “开饭喽!” 随着杜平的一声吆喝,所有的家丁顿时围了过去,排成整齐的队伍打饭。 吴胜自然也在其中,不过他们却因为没有排队而遭受了所有人的鄙视。 喝着肥肉汤,吃着雪白的馒头,甚至每人还有一个鸡蛋,这让吴胜等几人心里满是羡慕。 这他娘的是家丁?老子鹰扬卫不干了,来这当家丁成不? 当然,这是开玩笑,不过早饭之后的上课真的让吴胜等人恨不得自己就是秦家庄的家丁。 一个侍卫满含悲愤道:“大人,这些家丁竟然让殿下亲自授课,这...” 吴胜撇撇嘴,他心里清楚,这些家丁但凡努力一些,就冲着今天这份机遇,日后前途不可限量,毕竟殿下将来可是要前往封国的人,到时候... 第五十八章比我帅的都该死 秋高气爽,万里无云,一群南归的候鸟轻灵的掠过河面,泛起一串涟漪。 秦风有些颤颤巍巍的坐在马背上,双手环抱马脖子,仍由秦朗牵着缓缓在河边漫步。 “少爷,咱们为啥不去官道上?” 这马是杨广送来的,刚刚到秦家庄就被兴致勃勃的秦风牵了出来,他本以为自己骑骡子骑得很溜,骑马想来也没什么问题,但真坐在马背上的那一刻时,他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秦家庄那头骡子年纪大了,而且性格温顺,除了喜欢怪叫之外,没有什么别的毛病,可战马却不同。大隋因为胡风很盛的缘故,并没有阉割战马的习惯,这就导致战马的性子很烈。秦风一开始的时候没有注意,差一点被甩下马背,这就导致秦风现在根本不敢把自己抱住马脖子的双手松开。 “朗叔,你家少爷我这个样子,要是在官道上被人看见该怎么办?” 大隋尚武成风,虽说平民百姓很少有能买起马的,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不会笑话别人,秦风可不想成为十里八乡的笑柄。 慢悠悠的溜达着,这匹骏马不知是给秦风面子,还是秦朗安抚的好,始终没有耍性子,等秦风过足瘾之后,才觉得自己屁股和大腿内侧有些难受。 眼前杨柳依旧,甚至还没有发黄的迹象,但这大清早的,就有人在河边垂钓? 秦风下马,然后信步过去看了一眼。 钓鱼的人喜欢看别人的鱼篓,如果鱼少的话,那自己心中就会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而如果鱼多的话,就会如同喝了老陈醋一般发酸。 秦风上一世没时间和金钱接触这种悠闲的运动,不过作为一个俗人,他还是第一时间去看了人家的鱼篓。 四条半斤左右的鱼在这小河之中已经算是大家伙了,而且如今时间还早,看来这人的收获不错。 “秦兄?这么有雅兴,也来钓鱼吗?” 秦风楞了一下,抬头看去,却发现自己根本不认识这人,而且他也肯定不是秦家庄的庄户。 不看衣着什么的,哪个庄户敢称自家少爷为兄? “那个...你哪位,我们认识吗?” 秦风有些不爽,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流经秦家庄的这段河道都应该姓秦,别说里面的鱼虾,就算一块石头,那也是他秦风的石头,这人招呼都不打一声便在这里钓鱼,有点不讲究吧? 这个时候,秦风才有空打量了一下这男子,只见其一身雪白的绸缎,剑眉入鬓,目若朗星,左眼下一颗泪痣非但没有让人觉得怪异,反而使得他整体面容偏向阴柔。 跟他一比,秦风引以为傲的英俊面庞就成了陪衬,别说平分秋色,反而和小跟班差不多。 男子起身,抱拳一礼,姿势标准的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就连脸上的微笑都恰到好处。 “小弟贾辰,和秦兄是邻居。” “邻居?” 秦风楞了楞,这才想起来秦朗曾经跟他介绍过,右边那片庄园的主人确实姓贾。 “可是贾大人家?” 贾辰含笑点头道:“秦风说得是,家父正是京兆尹主簿。” “哦。” 哦了一声,秦风心气依旧不平,那条河又不是没流经你家,非到少爷我这来钓鱼是什么意思? 看到秦风一直盯着自己的鱼篓,贾辰笑道:“秦兄,今日小弟上门有些冒昧,不知可否去庄上叨扰一番?” 什么玩意?钓了少爷的鱼不说,还想喝少爷的茶? 秦风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小气的人,但那是对自家的朋友,对不是朋友的人,他觉得给他们凉水都是浪费。 微微摇头,秦风淡淡道:“那却是不巧了,秦某今日还有些琐事,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话音落下,秦风掉头就走,对于这种钓自家鱼的恶客,秦风觉得自己没有立马将他赶走就是涵养很好了。 秦朗牵着马跟在秦风身后,走出两步才回头道:“这里是秦家庄。” 语气不重,秦朗更没有散发出他那浑身的杀气,平凡的就如同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家丁。 “是啊,这里是秦家庄。” 满脸笑意的贾辰点点头,伸脚一踢面前的鱼篓,那四条鱼顿时欢快的重新跃入河中。 虽然没有回头,但这一切都没能逃过秦风的感知。毫无疑问,这是一个聪明人,今天来秦家庄也绝不仅仅是为了钓鱼而已,但秦风却不愿意和这种人打交道,甚至都没兴致听他的来意。 太阴沉了,而且目的性很强,当然,秦风绝对不会承认的是,他讨厌比自己还帅的家伙! 回到家,一脸阴沉的秦风把秦华找来,开始询问贾家的事。 “和咱们没有一点交情。” 秦华这几天有些忙,操练家丁的事已经走上了正规,而且有两个人已经被分配到他那里帮忙,他正在忙着教导那两个家丁。 “没交情?” 秦风摸着自己刚刚有些绒毛的下巴,有些不确定道:“那他会有什么目的?” 秦华可不管这些,不过他明显对那贾家也没什么好感,闻言便道:“少爷,那家人不是什么东西,当初您成亲的时候,老奴可是给他们发了请帖的。” 没来,这是肯定的,秦风清楚的记得,当时自己那个寒酸的婚礼只有刁允和刁翔这么两个宾客。 “送了一点贺礼?” 秦风倒不是贪图那一点贺礼,只是大家都是邻居,日后免不了会走动,纵然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但多少都得有一些贺礼才是。 秦华摇头道:“没有,他们就当没这回事,当初杨公子和少爷还没交情,但还是派人送了十两银子的贺礼来。可那贾家,哼,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秦风勃然大怒,当初装没事,如今还敢来老子的地盘钓鱼,真当少爷我没脾气? “朗叔,你去看看,如果那小子还在那里,马上给我赶走,以后都不准他踏入咱们庄子!” “是,少爷!” 秦朗学着秦风的样子耸了耸肩,然后大步走了。在他看来,自家少爷有些小气,几条鱼而已,不过那个家伙确实比少爷更英俊,自家少爷生气也并非毫无道理。 可等秦朗赶到河边的时候,除了鱼竿和鱼篓还在之外,人已经不知去了哪里。 秦风看着被秦朗拿回来的鱼竿,心情顿时好了不少,鱼没钓到还损失了作案工具,这算不算赔了夫人又折兵? 心情大好的秦风开始了新一轮的巡视,如今田里的大豆已经长得很高了,再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应该就能收获。 猪崽一天比一天茁壮,如果忽略那难闻味道的话,白白胖胖的样子还是十分讨喜的,魏徵拿纸笔记录着猪崽们的生活状况,脑中回忆着五花肉的味道,觉得自己的老师真是无所不能,竟然连猪都知道该怎么养。 “阿英呢?” 经过一番深谈之后,秦风对杨广的态度没有改变,而且他也不准备改变称呼,否则的话,他还真不知道该叫杨广什么。 晋王殿下? 那他宁愿那杨广给赶出秦家庄,他秦风上辈子虽然不是什么名门子弟,但臭脾气可不小,从来不会什么卑躬屈膝。 魏徵挠挠脑袋道:“他说要进城去办点事,办完就回来,应该用不了多久。” 行踪泄露之后,杨广就变得有些忙碌,大概皇家的子弟都是如此? 秦风不知道,他从前也没接触过这个级别的世家子,对他们的生活没有什么具体的概念。 正说着话,只听马蹄声响起,一匹快马飞奔进来,马背上正是秦风正在谈论的杨广。 没等战马停稳,杨广便利落的翻身下马,动作一气呵成,看起来无比潇洒,反观之前秦风骑马的样子,简直不堪入目。 秦风有些不满道:“阿英,你这是让哪家的狗撵了?” 杨广拎着马鞭,有些气呼呼道:“子玉兄,门口那什么主簿的儿子是你朋友?” 秦风一愣,试探道:“贾辰?” “没错。”杨广点头道:“就是他,拦我的马不说,口中还胡言乱语,气得我差点没给他几鞭子。” 秦风眉头皱了起来,他心里清楚,此时的杨广还不是后期那个自大狂妄的家伙,说上一句温文有礼都不为过,能让他这么生气,只怕那贾辰口中应该没说什么好话。 再往深处想想,那家伙先是来试探他,意图进入秦家庄,在被他拒绝之后又堵在了庄子的门口,这很可能说明...他认识杨广,或者说他认出了杨广的身份! 目的,自然是抱大腿,京兆尹主簿可不是什么大官,对他们家来说,未必能看出杨广日后就能夺嫡成功,但抱上晋王大腿无疑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更为重要的是,能让杨广这么生气,只怕他不仅仅是想抱大腿,更是说了他秦风不少坏话吧? 狗日的贾辰,抱大腿老子不管你,可敢说少爷的坏话,你等着,少爷非得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小人报仇,从早到晚! 第五十九章盐铁 秦风气来得快,去得也不慢,毕竟作为一个具备新世纪优良品质的五好青年,他信奉的一直是有仇就报,收拾了得罪自己的人,还有什么记仇的必要? 当然,这事不能放在明面上说,因为秦风不希望别人对自己留下一个睚眦必报的印象。 杨广看了看猪圈里欢快地吃着猪食的猪崽,有些欣喜地问道:“子玉兄,这种养猪的办法可能在整个大隋推广?” 说着新跟秦风学来的词,杨广一脸激动道:“羊长膘慢,而且还需要草场,出肉量也比不上猪,我想若是推广开来,整个大隋的百姓至少隔上几天便能吃顿肉食。” “这事不在我。”说实话,秦风心里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开口道:“让猪肉不腥的办法,你们都知道,至于猪食的制作,以及猪崽该如何养,都在你与玄成的记录之中,我不过提了个办法而已。” 杨广没当过商贾,再加上以为秦风是个品行高洁的隐世,根本没提钱。 不过赏罚分明却是上位者的必备素质,所以杨广有些颇为头疼道:“可是子玉兄你又不愿做官,这可如何是好?” 我愿意,一千个,一万个愿意! 秦风在心中怒吼,本少爷当初是不知道你小子的身份,害怕进入官场之后被那场老油条吃得渣也不剩,而且也没什么机会进入官场,要是早知道你小子就是未来的皇帝,那少爷我怕个锤子! 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自己装的逼,含着泪也得继续装下去。 心头滴着血,但秦风双手负在身后,45度角斜望天空,一脸风轻云淡道:“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这个逼装得好,不论秦风自己怎么想,至少杨广一脸钦佩地看着秦风。 “好诗,好诗!”对于秦风装的逼,杨广非但没有把自己代入那个被鄙夷的权贵中去,反而大声赞道:“子玉兄的才华我深知之,况且这是你的功劳,谁若是敢贪墨,我第一个不答应!” “此事不急。”既然选择了装逼,那秦风就打算装全套。 “如今猪崽还没长成,贸然进献朝廷,只怕没见识过的人也未必相信,不妨等来年猪崽长成之后再说。到时候,就算朝廷上衮衮诸公心有怀疑,但有现成的肥猪在,容不得他们不认。” “还有那辣椒,明年也可以种上一些,北疆的百姓和将士也可以此物御寒。” 杨广听到秦风不仅准备把肥猪的养殖方法献出来,竟然辣椒被不准备放过,心中的敬佩简直到了五体投地的地步。 “子玉兄高风亮节,才高八斗却不居功,但大隋赏罚分明,定然不会亏待子玉兄。” 这是给秦风背板,秦风顿时放下心来,一脸谦虚道:“无需如此,我本一介布衣,躬耕于大兴,不求闻达,只求大隋百姓能够越过越好而已。” 这一刻,秦风感觉自己就是躬耕于南阳的诸葛孔明,不管旁人信不信,反正他自己信了,或许这就是装逼的最高境界吧。 “走,歇了几日,今日重新开始给你们上课。” 书房之中,秦风没敢拿出后世的地图,更没敢拿出什么地球仪,他就拿着一张这个时代的舆图道:“盐、铁,此乃朝廷重中之重,应该无需我来告诉你们。” 确实不需要,哪怕魏徵的年纪还小,但也清楚,盐、铁素来是暴力行当。 原因也简单,这两者都是稀缺品,而且是必需品。 若是和石头一样,满大街都是的东西,谁会要? 尤其是盐,铁对于军队来说很重要,但对百姓来说,需求量却不大。 可盐不一样,早在春秋战国的时候,管仲便曾改革盐制,使得齐国一跃成为霸主。 后来无论秦、汉、魏、晋,每一个大小王朝都对盐有着很高强度的管控,大隋同样不能例外。 可问题是,财帛动人心,没人能抵挡得住盐所带来的十倍、百倍的巨大利润。 如果杨坚和朱元璋、刘邦一样,是草根出身,用自己搭建的班子夺取天下,那大隋的吏治可能会清明几十年。可问题是,杨坚是接得北周的班子,虽说也有自己一系的官员,但那大部分位于朝堂上,基层官员却已经糜烂,贪腐的事层出不穷。 这事不算什么秘密,但让人无奈的是,哪怕这情况你知道的清清楚楚,但面对无数的官员,你却没有任何办法。 毕竟这个时代,能当官的都是世家,大小世家相互勾结,你想拔萝卜,那就不能只做好被带出泥的准备,你得考虑是不是要把整块田都翻一遍,那个后果太严重,纵然是杨坚也不能轻易承受。 “大隋的地盘不小,吞并南陈也不过是在旦夕之间,可依照之前的惯例,纵然南陈被灭,那些世家却不会如何,无非是换个地方继续为官罢了。” 说到这,秦风话题一转,突然道:“大隋很大,吞并南陈之后,疆域将更加广阔,比起前汉来亦不遑多让,可对整个天下而言,大隋却只不过是一偶之地。” “这个世界远远要比我们认识的更加广阔,远得不说,西域、大秦、南洋,更不要说无穷的大海中更有无尽的宝藏。” “我不否认,朝堂中的诸公都是大才,但他们的眼界太小,认为只要能把南陈收回来,大隋便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中央,殊不知这个世界远远要比他们看到的,要大得多。” “所拥有的东西,也远远比他们知道的多。” “就拿盐来说,为何盐的利润高?因为这东西稀缺,而且所有人都需要,这就滋生了贪腐。而陛下未必不知道此事,但他迟迟没有动作,无非是投鼠忌器。” 听到秦风说起皇帝,魏徵不由瞟了一眼杨广,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这位的身份,有些担心秦风这话会惹怒杨广。 可杨广只是做着笔记,看起来很勤奋。 他想起了自己父皇前几天说过的话。 “广儿,据苏卿说,这位秦子玉至少是个当御史的料,他是有才华的人,但他的学识不能浪费在区区一个农庄上,你且安心在他那里多学,日后...” 日后如何,杨坚没有多说,但在杨广看来,父皇日后一定会提拔秦风当官。 秦风不清楚自己两个弟子心中的心思,只是手拿教鞭,指着舆图道:“所以,就目前而言,想要解决世家不现实,可整治贪腐却刻不容缓,否则那些贪官就如同一堆蛆虫,不断地腐蚀着大隋的根基,迟早有一天,大隋这颗大树会因为他们而轰然倒塌。” 杨广把手高高举起来,在得到秦风的同意之后才问道:“子玉兄,既然整治贪腐刻不容缓,而世家又尾大不掉,该如何?” 秦风微微一笑,道:“有的时候,看似进入了死胡同,就如同目前这情况,根本没有解决的办法,但我们为何不换一个角度思考呢?” 杨广愣住了,不解道:“怎么换个角度?” 死脑筋! 秦风撇撇嘴,道:“贪官污吏,就算陛下能够狠下心,把他们全部干掉,可你怎么保证换上来的官员就一定清廉?” “这...” “这是个治标不治本的办法。”看来陷入深思的两个弟子,秦风一脸得意道:“所以我这有两个办法能够解决问题。” 卧槽? 魏徵和杨广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一抹不可置信。 贪腐这个问题,可以说自从王朝出现之后就没断过,无数的帝王将相都没能彻底解决,但秦风却说他有办法,而且还是两个? “其一,就是阿英之前说的以才取士,不过这个办法能解决世家的问题,但对贪腐却没有太大办法。毕竟那些贫寒的读书人在升到高位之后,很难守住本心。” “第二,则是开源,断其根!” 魏徵不解道:“恩师,这根该怎么断?” “盐、铁为何值钱?”秦风不紧不慢道:“因为数量稀少,因为上到王公大臣,下到庶民百姓,都不可或缺。” “但若是我能找来无尽的盐铁呢?” “子玉兄此言当真?” 杨广看起来无比的激动,不过也不能怪他大惊小怪,这事实在太大,大到能影响一个国家。别说是他杨广,就算是杨坚在此,听到秦风的这话,只怕也比杨广好不到哪去。 如果有足够的盐,那盐的价钱必然下跌,百姓们得了实惠,那些世家吃了亏。但也无可奈何,毕竟朝廷可没动他们的利益,只是盐不值钱了,他们还能因为此事造反不成? 更重要的是,盐铁不值钱了,关于盐铁的贪腐自然不会再存在,无利可图的事,谁干? “我什么时候跟你们开过玩笑?” 秦风一脸郑重,这一刻,在杨广和魏徵的眼中,他的身影无比高大,简直和山越一般。 第六十章种子 杨广目光灼灼地看着秦风,问道:“子玉兄,究竟何处有盐?” “海里。” 秦风一脸笃定道:“海水本就盐水!” 稍顿,看着有些不敢置信的魏徵和杨广,秦风继续道:“自上古以来,其实生活在海边的渔民已有人用平整的巨石,以海水覆盖,经日头暴晒得到海盐。” 魏徵有些懵逼,杨广转念一想,好像有点印象,可... 杨广开口问道:“此事,我确实好像听人说起过,从前也不是没人试过,只是弄上少许还可以,无法大量制盐,难道子玉兄有办法?” 何止有办法,后世海盐可是最好的盐之一。 秦风矜持地点点头,笑道:“我确实有些办法,能从海水中提取大量的海盐。” “而且,吐蕃也有盐,有大量的盐,这也是为何突厥、西域各国愿意供吐蕃人趋势的原因。” “高句丽那地方,则有大量的铁,只是他们技术不行,不会开采罢了。” “包括草原,大隋若能取下这广袤的土地,不仅能够扩大疆域,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秦风摆摆手,打断了准备开口的杨广,继续道:“很多地方确实荒凉,但我告诉你们,这些土地下面可能埋藏着可供我汉人后世子孙用之不竭的矿产。此时我等不取,来日子孙后代必定会说我们皆为鼠目寸光之辈!” “征服了陆地,接下来就是茫茫大海。” “海上有无尽的凶险,但也有无数从未被人发现过的土地等着我们大隋去发现,去征服,去殖民!” 没错,秦风说这么多话,并不仅仅是为了显示自己有多么牛逼,更多的,他是希望能够将殖民这颗种子深深的种下去。或许现在没什么用,或许他无法帮杨广逆天改命,但只要魏徵还能按照他原本的轨迹活下去,那这种子便会有生根发芽的一天。 更何况等杨广登位之后,必定也会把这种殖民的精神发扬出去。就像蒲公英一样,让微风把自己的种子送往各处,至于这些种子究竟能不能生根发芽,拙长成长,那就不是秦风能够决定的了。 “殖民...”杨广咀嚼了一下这两个字的含义,开口问道:“子玉兄,若真如你所说,我大隋果真派人出去殖民,可几代之外,这些人若是造反,又该如何?” 这个问题很严重,毕竟在统治者的眼中,开疆扩土固然重要,但维持一个国家的稳定才是根本,否则就如大秦一样,一扫六合却二世而亡,不过白白便宜了刘邦而已。 秦风微微一笑,道:“我确实无法保证所有人都忠诚于大隋,可不派他们出去,那些别有用心之人便不会背叛了吗?” “你是愿意他们在远离大隋的地方造反,还是愿意他们在你的眼皮子底下造反?” “话说回来,事情总是有两面,你只看到了坏的一面,却没有看到好的一面。” “就算那些人造反,可他们是什么人?” 杨广毫不犹豫道:“叛逆!” 一旁的魏徵却若有所思道:“恩师,你想说的,可是他们为汉人?” “没错!”秦风没有给杨广留一点面子,断然道:“不谈有没有永远的王朝,阿英,我来问你,如果大隋有一天必须要亡,你希望代替大隋的,是我汉人,还是胡虏的铁蹄?” 杨广有些为难,作为皇室,尤其是有志于继承皇位,似秦皇汉武那般英明神武的皇帝,秦风跟他谈大隋会灭亡,这对他来说是一种折磨。 不过他也清楚,没有永久的王朝,至少目前没有。 “我自然希望是汉人。” “那不就是了?”秦风笑道:“况且那些地方贫瘠,大隋总有办法能够掐住他们的命脉,让他们乖乖听话,办法总比困难多。而如果大隋不取,让胡虏发展起来,又当如何?” “胡虏?”杨广有些不屑道:“除了草原之外,其他地方对大隋不过癣疥之疾罢了。” 天朝上国的梦现在就开始做了吗? 别人不清楚,秦风对后世的历史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欧洲那些国家不说,我们的邻居倭国可不大,可就这么一个屁大点的地方,差一点让中华沦陷! “啪啪啪!” 教鞭被秦风狠狠敲在桌子上,有些愤怒道:“当年的匈奴有多少人,突厥最开始不过是锻奴而已,如今呢?” 魏徵缩了缩脖子,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恩师这么愤怒,顿时不敢开口了。 杨广却有些不服气,强行争辩道:“子玉兄,刚才我已经说了,除去草原。” 秦风气极反笑,可他又没法说后世那些小国会大力发展火器,而堂堂火药发明的地方却拿这玩意点炮仗。 “未来的事,谁能确定,当老祖宗茹毛饮血,拿着石头互相攻击的时候,可能想到如今我们拿着长枪利剑相互搏杀?可能想到会有投石车、床弩这等利器现世?” “这...”杨广有些犹豫道:“未来的事,谁能说得好?” “是啊,既然说不好,你怎么知道未来那些小国没有挑战大隋的可能?” “匠人!” 秦风摇头道:“前汉的时候没有马掌,没有马镫,所以匈奴人纵然百战百胜,但亦无力南下大汉,只能劫掠一番之后便离去。晋末的那些鲜卑人可还是一个个部落,满足于劫掠?若是按照你如今的想法,是不是这马掌、马镫就永远不会出现?” 杨广有些窘迫的点头,如果说秦风刚才的话还有些空泛,纯粹是在幻想的话,这马镫和马掌可是实打实的东西,否认不了。 “进取心!”秦风目光灼灼地看着杨广,一脸郑重道:“我知道你并不缺乏进取心,但不能盲目,更不要妄想着用几年便完成几十,甚至上百年才能完成的事。相反,对一个帝国,一个民族真正重要的,其实是这些匠人。” “前汉的时候,书籍还刻在书简上,那东西有多珍贵无需我来说。而汉朝的皇帝为何不以才取士?因为书简太贵,普通百姓根本买不起,不识字如何当官?” “可如今陛下为何能提出以才取士?” “因为有了适合书写的纸张,读书识字的百姓越来越多,让陛下有胆气敢以才取士。” “是秦皇汉武不如陛下吗?不,是当时的情况不允许他们这么做,而造成这一切的,不是帝王将相,不是世家大族,而是那些匠人!” 说到这里,秦风看着自己两个一脸震撼的学生,笑道:“我不希望大隋灭亡,但我更加希望的是,我们大隋能够不满足于前日留下的这一亩三分地,而是将眼光放长远一些,真正成为日不落帝国!” “知道什么是日不落吗?” 魏徵和杨广对视了一眼,这三个字分开他们都认识,也知道是什么意思,可连在一起... “我曾经教过你们,我们生活的大地是个大球,而且在不断转动,迎向太阳的那一面就是白天,背对太阳的那一面就是黑暗。” 这些他们知道,但他们不明白这些和秦风所说的日不落究竟有什么关系。 可秦风却根本没去管他们,而是一脸狂热道:“当我大隋的疆土遍布整个圆球的时候,太阳不管照在哪一面,都会有我大隋的日月星辰旗升起,这就是日不落!” 书房里瞬间变得无比安静,魏徵感觉自己全身上下的血液都仿佛已经随着秦风的话而沸腾,那令人激动的一幕似乎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偷偷瞧了一眼杨广,魏徵本以为这个见惯了大场面的家伙不会如自己一般丢人,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杨广竟然比他还要激动。 日不落! 如果没有跟秦风学习过,根本不会理解这是一种怎样的豪情。 杨广本以为自己是雄才大略的,他的理想是讨平四夷,让大隋再无敌手,成就秦皇汉武一般的功绩。但在这三个字的面前,自己那一点理想又算得了什么? 这一刻,杨广只觉得自己这辈子若是能够亲自看一眼秦风所说的那种场景,虽死无憾! 太阳所照耀的地方,都有日月星辰旗升起,那该是何等的荣耀?而这等荣耀已经让他迫不及待了,他恨不得能立刻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宝座,然后如秦风所说,去征服那些广袤的,未知的世界。 对于自己两个弟子的反应,秦风很满意,这个年头的读书人不像明清,已经被阉割了血性。 明犯我强汉天威者,虽远必诛! 这才是读书人该有的风骨和傲气。 秦风准备趁热打铁,将殖民扩张的思想彻底灌输到自己这两个可能改变世界的弟子脑袋里,可狂奔进来的丫鬟却打断了这种气氛。 “少爷,您快到大堂去看看吧!” 第六十一章狗东西! 秦风勃然大怒,喝道:“我不是说过,不许任何人...” 秦家庄有规矩,虽然秦风是个不守规矩的人,而且他对万恶的地主阶级定下的规矩也没什么好感。不过这并不代表他没有规矩,毕竟这个时代,你若是没有一点规矩的话,旁人非但不会觉得你平易近人,反而会觉得你没有威仪。 而秦风的规矩就是,在他讲课的时候,除了天大的事,否则任何人都不准来书房。 丫鬟似乎才想起秦风的规矩,顿时一脸的惶恐,可还是坚持道:“少爷,前厅来了两个人,少夫人被那人逼得...” 什么?有人还敢来老子的地盘欺负老子的女人? 秦风勃然大怒,连忙对魏徵和杨广道:“你们两人先自己看书,最好能自己做一篇关于殖民的文章,记得,不要者乎者也,否则少爷要打人的。” 扔下这句话,秦风埋头狂奔,等他气喘吁吁地赶到大堂的时候,人还没进去,就听到一个中年女人有些得意的声音。 “哎呦,我说少夫人呐,您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女人,应该清楚,这天下哪有不偷腥的猫?而且我看这秦家少爷只有这么一个通房丫鬟,这要是传出去,旁人会说少夫人您善妒的。就算您不为自己的名声考虑,可刘家呢?若是人们传得刘家都是妒妇的话,以后谁还敢和刘家结亲?” “胡说!” 没等刘婉婷开口,一旁的婉儿却急了,大叫道:“我家少爷才不是那种人,少夫人更不是什么妒妇!” 那妇人倒没生气,而是笑道:“你就是秦家少爷的通房丫鬟吧?你还小,有些事你不清楚。” “这男人和女人不一样,女人二八年华,那就是一朵花,自然人见人爱,可年老色衰之后呢?秦家少爷就算不说,难道心里不会去想吗?与其等着以后有那狐媚子勾引秦家少爷,少夫人还不如自己把人领进来。” “您能有个好名声,秦家少爷也欢喜,这自己领进来的人还能帮您固宠,这可是一举三得啊。” “您看看这小丫头,水灵灵的像花骨朵一般,我保证秦家少爷见了一定满意,您说呢?” 秦风本以为是刘家来人了,要难为刘婉婷,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还真不好出面。可听了这么半晌,却根本不是这么回事,这老娘们怎么像青楼里的老鸨? “砰!” 重重一脚踹在大门上,秦风直接大步踏入了大堂。 而此时的大堂可以说是泾渭分明,刘婉婷坐在主位上,脸上虽然没有表情,但秦风却从她眼底深处看到了一丝厌恶。 婉儿站在她的旁边,一张脸鼓得如同包子一般,看样子恨不得将那老娘们给撕成碎片,可惜嘴笨,却说不过那老鸨一般的人。 “呦,这是正主听到消息,有些急不可耐了?” 中年女人起身,微微道了一个福身,张嘴就充斥着媒婆的气质,不过在秦风看来,她更适合去青楼里当老鸨。 她的旁边站在一个不大的女孩,看上去也就十三四岁,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却时不时偷偷嫖向秦风,那股狐媚之气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 论相貌,倒也算周正,虽然谈不上有多么惊艳,但十分的耐看。 不过秦风却没给她们好脸色,一脸不耐烦道:“你们是何人,可是我秦家庄请来的?” 秦风如果没失忆的话,那这事就不是他干的,看刘婉婷和婉儿的样子,这事应该也不是她们做的,秦华、秦朗...哪怕要做,应该也会和自己商量,其他人应该没这个胆量才是,难道是杨广? 打算是这种方式拉拢我? 秦风有些莫名其妙,如今的杨广虽然不是皇帝,也不是太子,但堂堂一个晋王,哪怕拉拢也应该是直接赏赐女人才是,找个媒婆是什么意思? “秦少爷,老妇姓苏,大伙抬爱,给老妇起了一个七婆的名号,是阿城县的媒婆,这次是受人所托,专门给您送美人来了。” 中年妇人一脸的笑意,仿佛能让她亲自出马,是秦风修了八辈子福分才得来的。 秦风皱眉紧皱,可却不好发火,只是强压怒气道:“谁让你们来的?” 苏七婆楞了一下,她也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小心翼翼道:“那人说是您的邻居,您不好亲自开口,这才拜托他...” 狗日的贾辰,这是来恶心老子的吧! 看到婉儿给了自己一对卫生球,秦风心中委屈,但在外人面前却不好明说,只得冷冰冰道:“麻烦你们跑这一趟,不过...” 话没说完,苏七婆笑眯眯道:“您说得是哪里话,那位公子银钱给得足,我们跑这一趟又算得了什么?小楠家里对这门婚事也一万个满意,您呢,摆场酒宴,就事就算成了,一点都不麻烦。” 这老鸨是听不懂人话还是咋的? 秦风捂着额头,沉声喝道:“少爷我从来没有纳妾的打算,都给我出去,立刻!” 刘婉婷的表情没变,在她看来,媒婆的话其实没错,哪有不偷腥的猫?当朝皇后倒是强势无比,皇帝的后宫也就皇后一人,所谓上行下效,不少大臣也都这样,可暗地里那些蝇营狗苟却一点都不少。 从来只见新人笑,这句话用来形容男人再合适不过,成亲还不到一年,这媒婆都找到家里来了,若是以后真的人老珠黄了,又该是一副怎样的场景? 只有婉儿单纯的像个孩子一样,听到秦风赶人之后,先是开心的笑笑,然后大步冲到那媒婆的面前,大声道:“没听到我家少爷的话吗?赶紧走,回头告诉那人一声,他那点阴谋已经被我家少爷识破了,他全家都等着倒霉吧!” 在小丫头看来,自家少爷大概是文比孔明,武比霸王,别说区区一个京兆尹主簿的儿子,哪怕是当朝一品来了,也别想为难自家少爷。 苏七婆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有些为难道:“秦少爷,这事...不好吧?” 按理来说,媒婆这个职业虽然没多么受人尊敬,但总归是个喜庆的行当,哪怕不满意,话也会委婉一些,像秦风这样的,她还真是第一次见。 “没什么不好的!”秦风斩钉截铁道:“你也没听错,我不是对这姑娘不满意,而是根本没有纳妾的打算,立刻从本少爷的庄子消失,而且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秦风本来没打算为难这人,毕竟她也是受人所拖,是被利用的那一个,可她这么不识好歹,刘婉婷又明显生气了,秦风也顾不得那么许多。 闻讯赶来的秦朗扶刀肃立在大门口,一双眸子直视那媒婆,身上的杀气四散而出,顿时让苏七婆决定先暂避锋芒。 “事虽然没办成,但仁义还在。”勉强笑了笑,苏七婆道:“秦少爷莫动怒,今后若是有需要再来找我,保证给您挑一个满意的。” 一边说,苏七婆拉着那个叫小楠的女孩便走,头都不敢回。 他娘的,看热闹不嫌事大,想挣银子不要脑袋了? 苏七婆最后那句话一出口,秦风就知道不好,回头正准备解释两句,却见刘婉婷已经起身,一把拉着不情不愿的婉儿走了,甚至一句话都没说。 “狗日的贾辰,老子和你不共戴天!” 大堂里的秦风嘶声怒吼,那声音就和临死前的肥猪一般,充满着悲愤。 不过这事他确实冤枉,啥都没做,甚至还没来得报复贾辰上一次的事,没想到这狗东西竟然给他来了一套组合拳,他娘的,还有没有王法了? 秦朗看了一眼自家少爷,同样有些无语,一来,这个糙汉子根本不会安慰人,二来,他觉得用自己对付两个娘们实在有些丢人。 饱含同情地看了秦风一眼,秦朗赶紧利落的撤了。还是自家婆娘好啊,虽然不识字,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但至少没毛病不是? 无语的秦风纠结了半晌,究竟还是大步返回了书房,女人,不能只惯着不是? 当然,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承认,他是去后院找刘婉婷之后,人家任由他在门外喊了半天,硬是没给他开门才回的书房。 接下来秦风的授课有些心不在焉,别说之前的慷慨激昂,连话都说不完整,经常说了上半句就把下半句给忘了,这让魏徵和杨广两个人猜测了半天。 最后在下课之后,吃午饭时没看到两个女主人才看出一些端倪。 想着自家父皇和母后的样子,杨广有些不确定道:“这是吵架了?” 魏徵有些为难道:“恩师的事,我们还是不要猜了吧?” 杨广摇摇头,心有余悸道:“玄成,听我的话,以后千万不能找太强势的女人,不然...” 看着一脸感同身受的杨广,魏徵有些无语,你还没成亲吧,哪来的感慨? 不过在杨广走后,他还是一脸郑重的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六十二章匠人 昨夜的秦风很悲催,在几经威胁和示弱,终于在整个秦家庄都已经进入梦乡之后,才勉强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不过事情到这并不算完,解释是必须的,但刘婉婷究竟听进去多少却不好说,毕竟女人这种生物生来就不会跟你讲道理。 于是乎,又是一番赌咒发誓之后,悲催的秦风才得以上床。 有的时候秦风在想,不是说古代的女人都一个比一个温顺吗,怎么自家的婆娘却像母老虎一般? 答案,秦风自然是没有,不过第二天一大早,满腹怨气的秦风起了个大早,然后召集所有的家丁准备去找隔壁的麻烦。 秦风发誓,不把贾辰那狗东西打得他老娘也认不出来,这事誓不罢休! 可惜的是,还没等他出门,匆匆而来的杨广却把他弄得有些迷茫。 “阿英,你说什么?想让我去大兴城管理工匠?” 话虽然惊讶,但秦风心中却是一阵暗喜,虽说这不是什么官,但总算是一个良好的开头不是? 杨广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秦风的脸色,发现他并没有不悦之后,这才笑嘻嘻的开口道:“子玉兄,这次可不是让你去当官,只是让你帮忙,父皇给我安排了一些事,我怕做不好。” 别啊,让我当官吧! 秦风的心里在咆哮,不过脸上却得装出一副淡薄名利的表情,摇头道:“怕什么,难道陛下没有给你配副手吗?” 隋朝的皇子并不是封个王爵就能混吃等死的废物,他们一般还有官职,就像平定南陈之战,杨广就会是三军统率。但杨坚也不是傻子,自家儿子什么样他清清楚楚,所以一般都会给自家儿子配备副手来负责具体的事务。 说得简单一些,其实隋朝这些皇子就是挂个名,然后来分功劳的。 “有是有,只是...” 杨广摇摇头,压低声音道:“子玉兄,这事也不瞒你,兄长在朝堂上的名声不错,所以我也不敢断定父皇给我的副手是不是兄长的人,到时候他若是为了帮助兄长,故意拖慢进度的话,如之奈何?” “想来想去,我还是觉得子玉兄让我放心,到时候有你盯着,那副手若是敢乱来,我正好上书父皇,给兄长一点颜色看看。” 皇家的孩子... 秦风心中长叹一声,要知道杨广如今才十五岁,就已经开始考虑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生在皇家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点点头,秦风不解道:“可为什么这个时候要打造兵器,可是要对南陈...” 话没说完,这种事还没动手的时候要保密,否则罪责可不轻。 杨广摇摇头,道:“不是,如果要对南陈用兵的话,怎会在大兴锻造兵器?这一来一回,耽搁多少时间。” “是突厥,今日听闻突厥内部好像出了什么事,有南下的倾向,所以父皇让我将大兴城的工匠都召集起来,专门打造兵器,以备不时之需。” 突厥? 秦风有些懵,他不记得大隋刚建立的时候突厥有南下的记载啊,难道因为自己这只小蝴蝶,连这种事都能影响? 不对! “阿英,如今突厥的可汗是谁?” 杨广楞了一下,不知道秦风问这个干什么,但还是老实道:“沙钵略可汗,应该是叫阿史那...摄图吧,另外突厥还有很多其他可汗,什么阿波可汗、达头可汗之类的,怎么了?” 沙钵略、达头...突厥这是要分裂,还是已经分裂了? 如果秦风没记错的话,突厥正是从这两个家伙的手中分裂成了东西突厥,可如今他们是已经分裂了,还是正处于分裂的边缘? 秦风有些拿不准,毕竟他之前没有关注过这方面的事,而且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突厥分裂可是大隋一手策划的,或者说大隋在其中扮演了至关重要的角色。 可打造兵刃,是杨坚防备突厥分裂之后南下打草谷,还是准备趁机反攻突厥? 这可不关自己的事,秦风深知,在这种足以改变天下格局的大事件面前,个人的力量有多么渺小,而且这事最后应该是大隋得利,远远没有要改变的必要。 “可是,我根本不懂锻造兵器啊。” 这不是秦风推脱,他生活的那个时代,就连村里面都没有了以前的老铁匠,什么都是工业化生产,这种打造冷兵器的事,他懂个屁啊。 所以,他准备拒绝,这种没把握的事,还要不是瞎掺和的好。 可杨广却根本没给他拒绝的机会,“子玉兄,上次少府寺的事没成,这次的事要是再搞砸了,父皇会怎么看我,我又怎么和兄长争?小弟的前途可都在这里了,还请子玉兄帮我!” 看着长揖不起的杨广,秦风有些不忍心,他很想对杨广说,无需担心,你那蠢货哥哥成不了气候,最终一定是你来当皇帝。 可他最终还是没有开这个口,这个时代他着实有点搞不懂,历史已经发生了变化,他清楚的记得,杨广一开始确实是在管理少府寺,后来直接率军灭掉南陈,之后又当了十年的扬州总管才成为太子。却从来没说他负责过打造兵器,这孩子现在究竟还能不能成为皇帝,还真不好说。 “那这样...先说好,我只是去看看。” 杨广显然已经摸清了这个亦师亦友的家伙是什么性格,当下就笑道:“当然,难不成我还能让子玉兄亲自去打铁不成?” “可是...” 见杨广答应的如此爽快,秦风顿时有种上当了的感觉,立刻改口道:“家里的事...” 没等秦风把话说完,杨广便打断他道:“子玉兄放心,大兴城很近,骑马也就几个时辰的路程而已,不会耽误家里的事。” 得,话说到这个份上,秦风不知道再怎么推脱,有些无奈的认命道:“什么时候去?” 杨广绷着脸,他实在太清楚秦风的性格了,用秦风自己的话来说,他就是一个强迫症,没答应还好,但凡答应了的事,他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去办好。 “明日去便好。”杨广笑道:“明日小弟便不来庄上了,直接在城中等子玉兄。” “去吧。” 反应过来的秦风没好气的挥挥手,自己堂堂一个穿越者,竟然被古人给耍了,不是说古人都是笨蛋的吗? 不过如今打造兵器确实不算什么奇怪的事,就算突厥不南下,攻打南陈也用得到,唯一值得忌惮的是...杨勇真的会给杨广下绊子吗? 历史上,杨勇基本被塑造成了一个蠢货的形象,而且还是一个特别能作死的蠢货。 杨坚和独孤皇后不喜欢什么,他便越要干什么,最后杨广基本啥都没干,就顺顺利利的当了皇帝,和李世民那一番艰难险阻简直没有可比性。 可秦风却不相信那些史书,皇家的孩子,差能差到哪去? 看看杨广就知道,一个区区十五岁的孩子,若是放在后世,估计还是个初中生,每天学校和家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可如今的杨广四书五经看了一个全乎不说,兵书也有涉猎,对阴谋诡计更是天生便有一种敏锐的感觉。 杨勇作为杨广的兄长,纵然天分差上一些,但也不可能只是一个简单的蠢货。 十余年太子生涯,哪怕那个位置上放着一头猪,那也是成精了的猪,更何况杨勇是一个正常人。 当然,如今大隋刚刚建立,杨勇尚没有后来那份经历,但如今他也定然不是一张白纸。 在杨坚代北周自立之前,杨勇便官拜大将军,当过洛州总管,总领过北齐之地,成为太子之后,杨坚更是命其参与决断军国政事,这样的人,若是没有一点心计,怎么可能? 所以,杨勇派人给杨广下绊子完全是有可能的,这次的事恐怕并没有那么顺利... 在得知秦风要去大兴城管理工匠之后,刘婉婷和婉儿倒是十分高兴,整个秦家庄都是喜气洋洋。 因为在他们看来,这是一个好的开始,秦家重新走上仕途的开始,大概秦毅看到这幅场景都能含笑九泉了。 可秦风自己却很犹豫,除了太子杨勇的事之外,还在于他对冶金的事一窍不懂。仓库里可能会有关于这方面的书籍,可明日就要进城,临时抱佛脚定然是来不及了。 就算如此,秦风在吃完晚饭之后,还是第一时间溜进了仓库之中。 一顿翻箱倒柜之后,秦风找到了一堆望远镜,虽说是儿童款,倍数也只有区区的二到八倍,到总算是这个时代没有的东西不是? 看着被自己拆下来的镜片,秦风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冶金咱不懂,但咱有能镇住你们的东西,怕什么! 第六十三章 冷兵器 天色还没有彻底放亮,秦家庄的主宅之中便是一阵折腾。 “婉儿,速去拿把伞来,今天若是下雨该怎么办?” “知道了,少夫人。” 刘婉婷就如同一个孩子即将远游的母亲,恨不得能把整个家都给秦风带着,雨伞、水杯、茶叶甚至连鞋子都恨不得跟秦风带上三四双。 “婉婷,我晚上就回来了,没必要带这么多东西。” 秦风看到魏徵已经来了,有些不情不愿地接过雨伞,但鞋子却说什么都不愿意带。 “夫君。” 刘婉婷一直追出门外,喊道:“夫君,午饭我让朗叔给你送去。” 还真把我当小孩是怎么着? 无需看身旁的魏徵,秦风就知道他定然是在偷笑,便连忙摆手道:“不用这么麻烦,我带着银子呢,还怕找不到地方吃饭吗?” “那不成,外面的东西不干净,而且他们也舍不得放调料...” 话没说完,秦风已经带着魏徵像风一般逃了,刘婉婷和婉儿都追出了门外,虽说心里有着对秦风能重新做官的欣喜,可依然觉得有些孤独。 男人在一个家中很重要,尤其是在古代,人在的时候或许还无法察觉到重要,可真当那根顶梁柱离去之后,失落和空荡荡的感觉顿时涌上了心头。 不过秦风却没这种感觉,他就像一个监狱里放风的囚犯,跨上那匹被他命名为大花的骏马之后,恨不得能立刻飞到城中。 魏徵就悲剧了,他的年纪太小,独自骑马自然是不成的,而秦风的水平保持他自己不掉下马背就烧高香了,自然没本事带着他,所以他只能坐着庄上那辆破旧的骡车。 天边的朝霞渐渐消散,秦风看到骡车慢腾腾的速度,顿时有些无语。这种感觉,就如同在后世买了一辆顶级的跑车,却只能和拖拉机开一样的速度,顿时耐不住性子道:“玄成,你且慢慢走着,为师先行一步。” 双腿一挟马腹,大花马上就飞奔出去。 兴许是太久没在这么宽敞的道路上飞奔过了,大花显得很兴奋,脚步飞快不说,还时不时打两个响鼻。 当秦风赶到城外的时候,有些遗憾的发现,自己来得有些早,城门还没有开启。 而等到城门大开的时候,魏徵那辆破旧的骡车正好赶到城外,赶车的家丁看到自家少爷有些幽怨的眼神,只得连忙把头别 过去,生怕自家因为忍笑而有些狰狞的面孔被少爷看到。 深吸一口气,秦风没去管进城买笔墨纸砚的魏徵,纵马直接冲进了城门,然后才根据杨广的描述,慢慢悠悠向城南走去,那里就是匠人们聚集的地方。 “好大的地方。” 秦风就如同一个第一次入城的土包子一般,打量着占地面积很大的工地,而门口两个腰挎长刀的士卒竟然在打着瞌睡,脑袋一点一点,让人怀疑他们会不会直接扑到地上。 “前面何人?” 秦风正琢磨着直接上去叫醒他们会不会挨打,就见两人瞬间站直了身躯,昂首挺胸的样子,仿佛刚才睡觉的根本不是他们。 紧接着,杨广纵马从工地里出来了,身后还跟着两名官员,其中一个还是秦风的老相识,刁允。 微微颔首,刁允踏前一步,为秦风介绍道:“子玉,这位乃是工部郎中何稠,这次是专门负责兵器的打造,叔父不过是从旁协助罢了。” 刁允是京兆尹少尹,首都副市长亲自来管理这些工匠,油水很足,而且还能显示出杨坚对此事的看重。 至于这位何稠,应该就是杨坚派给杨广的副手了吧? “刁少尹,这位是...” 何稠的年纪不大,但想来应该是名门出身,姿态很足,虽说眼睛没有长到头顶那么夸张,但也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 重要的是,一样的五品官,他这个工部郎中比刁允稍微高贵那么些许,毕竟中央的官不是? 秦风觉得这人有点意思,便拱手道:“庶民秦风,大兴城外田舍翁,不敢有劳大人过问。” 田舍翁和乡巴佬基本上是一个意思,李世民就曾经这么骂过魏徵,不过此时秦风自己说出来带着自谦的意思。 “田舍翁?有点意思。” 你有意思,我可没什么意思,秦风撇撇嘴,和杨广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一行人便直接进入了工地。 此时这里的工匠们都已经开工了,铁锤敲击的声音是这里唯一的主旋律。 火热的工棚之中,几个赤裸着上身的工匠正在打造一柄长刀,边上还放着一个坩埚,一个工匠舀了一勺融化的铁水小心翼翼地浇在刀口上。 一旁看起来像是负责人模样的中年男子满脸堆笑的介绍道:“殿下请看,经过这钢水浇灌之后,这把刀就算是成了,不敢说什么削铁如泥,但砍下敌人的首级却没有任何问题。” 说实话,秦风对这个东西不感兴趣,也没什么造诣,硬要他说些什么,他其实也没啥好说的。 接下来就是弓箭的制造地,熬鱼胶的,打造弓弦的,锻造箭头的,应有尽有... 秦风还是没什么兴趣,老实说,弹弓他小时候倒是自己动手做过,可这弓箭...少爷我是第一次见好嘛。 杨广有些不解,随即将他拉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开口道:“子玉兄,难道我大隋的兵器有什么瑕疵不成?” 按照杨广对秦风的了解,如果不是不屑一顾的话,秦风多多少少应该提出点意见来才是。 秦风没说话,实在是没法接,昨天他就说得清清楚楚,自己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如今非要他来说,说个什么,难道他还能在这个时代搞出流水线来不成? “没事,看看再说。” 留下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秦风直接窜进了隔壁的工棚,这里是小弩打造的地方,秦风进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几名工匠正在打磨弩机。 木制的弩机被固定在架子上,一名工匠正手拿刨机对原始的弩机进行打磨,不过令秦风心惊的是,这明显是单兵使用的小弩竟然大得有些夸张。 横着少说也得一米来长,纵着短一些,但至少也有七八十厘米,虽说是木头打造的,但士卒带着这东西行军,等赶到地方还不得累死? 那负责人明显对这些小弩不是很感冒,有些随意地介绍道:“殿下,这些匠人打造的都是蹶张弩,威力惊人,只是使用太过繁琐,用处不大。” 用处不大? 秦风真想喷这人一脸口水,蹶张弩就是宋朝的神臂弓,这东西简直就是冷兵器时代的单人火箭炮,一直用到明朝都是军中的主流装备,弱宋就是靠这东西打得金军铁骑死伤无数,你说这东西用处不大? 那负责人却不知道秦风在想什么,但对于杨广的到来,他明显有些惶恐,连忙开口道:“殿下,那边还有投石车的打造,我们去那边看看如何?” 说老实话,他有些担心这些工匠会突然暴起,对杨广的安全造成威胁。 这不是杞人忧天,这年头不管是文武百官,还是平民百姓,其实你做什么由不得你自己,而是要看出身。 你出身世家,以后自然能当官,可你爹如果是匠人,你以后也只能当个匠人,你说你不适合干这个?对不起,这不是朝廷该考虑的,找找你自己的问题? 而士农工商,匠人虽然不是最低贱的那一等,但其实也差不了多少,尤其是这些附籍在官府名下的匠人。 他们的待遇很差,工作时间很长,还要承受官吏的打骂,若是遇到那些贪官污吏,层层剥削下来,他们能保证不被饿死就是好事。 商人虽说被人看不起,但人家至少有钱,吃饱饭没有任何的问题,可这些匠人有什么? 杨广没搭理那负责人,而是向秦风看去,只见他正盯着一个三十余岁的工匠看得仔细。 这工匠突然赤裸着上身,皮肤黝黑,只见他伸手在那刚刚刨好的弩机上伸手一模,便对一旁的同伴道:“还行,不过有些歪了,左侧再刨一分。” 卧槽! 用手摸一摸就能知道这弩机直不直? 这他娘的是人才啊! 要知道弓弩的威力如何,要看弓弦,可射出去的弓箭准不准,却要看这弩机。 别小看这工匠说的一分,真要到了战场上,隔着三四百步的距离,这一分的差距很可能就差着十分八千里。 你想想,本来能一弩干掉敌军大将,却因为这小小的偏离错过了,这是何等的可惜? 想到这,秦风看向这个工匠的眸子里充满着炙热,如果不是知道秦风已经成亲,平日里对男子也没什么兴趣的话,只怕杨广都怀疑他有那种癖好了。 第六十四章 喷子天性(上) “晋王殿下驾到,尔等还不跪迎!” 秦风正准备和那工匠攀谈几句,却不想始终跟在杨广身旁的负责人来了一声大喊,顿时让这个不大的工棚中,十几名工匠立刻惶恐的跪在地上。 如果仅仅如此,倒也还罢了,毕竟秦风虽然来自后世,但心头却没有什么打断旧制度,推广人人平等的疯狂想法。 可秦风竟然看到刚才他还一心暗赞人才的匠人竟然直接跪在了一块被刨下来的尖木刺上,那木刺虽然不长,但却深深扎进了匠人的膝盖里,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这是干什么,赶紧起来啊!” 秦风连忙上前去扶那个工匠,然后回头冲杨广大喝道:“愣着干什么,快去找郎中来!” 霎那间,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秦风,在他们的眼中,匠人膝盖被刺破是小事,可这人竟然敢冲着晋王大吼,什么来历? 晋王殿下应该会收拾他吧,这等不知礼节的家伙,二十棍起步,最高砍头? 杨广大步跟了过去,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准备当面喝斥秦风的时候,杨广突然回身吼道:“愣着干什么,都听不懂子玉兄的吩咐?” 一声大吼,眼镜碎了一地,当然,前提是他们得有眼镜。 虽说礼贤下士是上位者的优良品质,但这做得也太过分了吧,这可是一个匠人。 要知道,虽说早有士农工商的限定,但所有人的心里都清楚,其实这个天下,地位最低的还是这些匠人,商人好歹有银子,钱能通神的道理在任何时代都通用,可这些匠人却什么都没有。 从刚才那一幕就能看出来,大隋不兴跪礼,可那人只不过吼了一句,所有人都得乖乖跪下不说,连地上有东西都不敢躲开,匠人地位是何等的低下。 跟在最后的何稠有些不敢置信看着这一幕,心中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这自称田舍翁的家伙到底是谁? 而刁允同样吃惊,从刁翔的描述中,杨广在秦家庄学习他是知道的,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秦风竟然敢跟杨广这么随便,杨广居然还没生气。 不过要说在场众人谁最心惊,自然是刚才发号施令的那个男子。 杨广和秦风两人一左一右将那名工匠扶起,然后秦风越俎代庖,直接发号施令道:“其余的先不急,好好养伤。” 工匠浑身上下都在颤抖,对于他来说,就算是一个小吏都能让他家破人亡,可今天...晋王殿下竟然亲自把他扶起来,而且还没有发怒。 这可是真的? “殿...殿下,小人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秦风大大咧咧道:“受伤了就要休息,天经地义的道理。” 杨广却比秦风更加了解这个时代,他清楚,这个工匠不是矫情,更不是借机抬高身价,而是受伤了也确实不能休息。 这个时代的匠人没什么人权,上面规定要你在多长时间完成多少东西,你就必须完成,上面不会管你有什么困难,更不会管你生病还是受伤,但凡没完成,那后果... 略微思索片刻,杨广回头对何稠道:“给他假,至少十日,若十日之后伤势没有好转,那便再给。” 这种要求对何稠这个等级的官来说自然无所谓,匠人这么多,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但若是因为这点小事得罪了杨广,那可不是什么划算的买卖。 “下官谨遵殿下之命。”何稠和颜悦色地答应一声,回头对那匠人道:“殿下礼贤下士,你还不谢恩?” 那匠人闻言又想下跪,秦风一把将他拖住,不悦地瞪了何稠一眼,这才意有所指道:“咱大隋不兴跪礼,抱拳便是。” 匠人有些惊恐,他生平见过最大的官就是那个管事,晋王对他来说那是高到云雾里的人物,很不真实,但何稠却是大官,这位虽然和颜悦色,但和何稠对着干,自己该怎么做? 杨广却根本没想这么多,看顾这个匠人完全是看在秦风的面子上,其余的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随意一挥手,杨广下令道:“派两个人送他回家,再命人找郎中,银子孤出了。” 匠人满嘴苦涩,他知道自己以后的日子要难过了,晋王和这个不知名的贵人可能只是一时兴起,同情他而已,可今天这事...势必会得罪何稠和那个管事,以后自己在他们麾下... 秦风看出了他的犹豫,便开口道:“你且安心养伤,其余事无需担心,日后谁若是敢无故难为你,你便来找我,或者直接去找晋王,我们给你做主!” 老子跟你有什么仇! 管事的心中在咆哮,他其实已经在心中想好了,这个工匠竟然敢让他在晋王面前出丑,那没说的,等晋王一走,非得好好整治你一番。 可秦风的话却将这个漏洞堵得死死的,如果这匠人日后真的去找晋王,怎么办?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秦风已经暴怒了,他上一世生活在底层,见惯了各种不公,但上一世他就是一个小孤儿,人微言轻,纵然说出来也没人会搭理他,还很有可能被报复,这一世既然有这个机会,他实在不准备继续隐忍。 踏前一步,秦风一双眸子瞪着那管事,直接开口喝问道:“你是觉得他只是一个贱民,你比他们都要高上一等?” 管事有些茫然,他显然没想到秦风会直接上来质问自己,但多年来的条件反射让他没有犹豫,直接便开口答道:“他们自然是贱民,我于显虽然不才,但好歹是八品世家,自然高他们一等。” 场面一度非常寂静,所有人看秦风的眼神都像在看傻子一样,士农工商,这是早就定下来的。而且不光这个匠人,他的子子孙孙都是贱民,这不是常识吗? 可秦风却明显不这么认为,顺手抄起一把弩机,环视四周,大声喝问道:“那么谁来告诉我,如果没有他们,这弓弩、刀枪谁来打造?你们这些世家子弟吗?” 鸦雀无声,没人开口,杨广心里清楚,秦风这是又愤怒了,而且在说出一堆道理前根本不可能住口,为了避免殃及池鱼,他缓缓退后一步,低着头看向自己的脚尖,仿佛那里开了一朵牡丹花一般。 “你们是世家,很厉害吗?” 当然厉害,不然做官的为何是我们,不是这些贱民? 何稠有些苦恼,他不清楚这个愣头青是晋王从哪找来的,转头看向刁允,撇了撇嘴。 那意思很明白,你这侄子,不管管? 刁允摊摊双手,眼神示意秦风身后的杨广,晋王还在那没说话呢,我管什么? 两位大官没开口,管事自然不敢随便开口。 可秦风却没有就此罢休的打算,沉声喝道:“可在我眼中,尔等这些尸位素餐的世家,和茅房里的蛆虫没有两样!” 封建社会必须有等级,秦风清楚这一点,但在他看来,等级并不是有的人高高在上,俯视这个天下,而有些人却如蛆虫一般苟活。 右手用力扶着那双腿发软的匠人,秦风冰冷地喝道:“在我眼中,你们甚至连他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 所有人都被惊呆了,十余名匠人狂热地看着秦风,自身的价值得到肯定,这绝对是一件值得欣喜的事。而且他们还在不断猜测着秦风的身份,想着若是能由他来管理整个工地,那他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刁允悄悄退了出去,这话他听着不舒服,可秦风终究是自家侄子,自己总不能在外人面前和他唱反调,所以还是眼不见为净。 何稠和于显却被激怒了,我们堂堂世家子,还不如一个贱民的手指头? 于显大怒道:“敢问阁下何人?” 这是让秦风自报家门,在他看来,为贱民说话的自然是贱民。 何稠点了点头,他突然发现这个于显还算不错,前两天准备让他滚蛋的想法顿时消散于无形。 秦风冷笑道:“按你的说法,不才五品世家,亡父秦毅,原吏部员外郎!” 嘶... 这话让何稠有点牙疼,如果他这五品的工部郎中比同为五品的京兆少尹高上半级的话,那同为五品,吏部明显要比他们工部高上半级。 而于显则是羡慕嫉妒恨,他爹当年战死在收服北齐那一战中,这才给他们家换来一个八品世家,他平日里宝贝的不得了,似乎这个八品世家是天大的荣耀一般。 可人家连五品世家也没放在眼里,还说世家子不如匠人,这人和人的差距咋那么大呢? 杨广在秦风背后乐呵呵地看着这一幕,今天他来到这里,何稠对他明显不感冒,虽说没有摆脸色,但阳奉阴违却是少不了的。那个于显更是,自己这个晋王都没说什么,一个小小的管事在这作威作福,给谁看呢? 这下好了,子玉兄会让你们看看什么叫狂士! 第六十五章 喷子天性(下) 没错,在杨广的心目中,秦风就是一个狂士,如果放到后世的话,那就是愤青。 不过和祢衡那种狂妄自大,逮着什么喷什么,全天下就他最牛逼的狂士不同,秦风的狂有理有据,还能说得你哑口无言,这一点其实很难能可贵。 其实这个年头,包括两晋、两汉乃至春秋战国,想要凭借这种办法引起当权者注意的人数不胜数,有成功的,有失败的,但说实话,他们往往是以狂言来引起别人的注意,最后还是会回归正常。 那种永远不会回归正常的,如祢衡,结局往往会很惨。 但秦风和他们不一样,杨广看得出来,他并不是想用这种办法来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更不是博取名声,或许这就是赤子之心? 秦风没去管身后的杨广在想什么,他看着何稠抚须不语,于显则是阴沉着脸,他就清楚。这两个人之所以没有开口,那是因为他的家世,而不是因为心服。 “没有这些匠人,你们又算什么?没有他们打造兵器,难道你们要让将士赤手空拳上战场搏杀吗?” 于显自认为找到了秦风的漏洞,再加上想在杨广面前露脸,便大声反驳道:“可没有我等世家为官,他们又算得了什么?” 在世家子眼中,毫无疑问,他们是这天下最出色的一批人,而其他人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至于工匠...从鲁班、墨子开始,他们一直就是地位最为低下的阶层,儒家和墨家更是死敌,虽说普通工匠无关这种争斗,但在世家,尤其是以圣人弟子自居的世家子弟眼中,工匠其实和夜壶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这东西不可获缺,需要的时候必须拿过来用用,可不需要的时候,一脚踢开便是,谁让你臭不可闻呢? 他们根本不会去想,这臭不可闻究竟是何人造成的。 “哈哈哈!”秦风大笑三声,一脸冰冷道:“士农工商,农人耕地,养活了你等蛀虫,匠人制造,让尔等无需茹毛饮血,在身上遮一圈树叶上窜下跳,商人互通有无,让你等有衣穿,有饭用,你等何用?生来便只是为了享受别人的成果吗?那和蛆虫何异,在茅房中等着便是!” 等着,等着什么? 何稠和于显楞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蛆虫在茅房还不是等那啥,竟然这么说他们,这... “胡言乱语,我等上扶君王,下安黎庶,若无我等,国尚且不国,何谈其他?” “上扶君王?汉末袁氏兄弟、曹孟德皆为世家子,他们扶了哪个君王?下安黎庶,我还是第一次听人将吸取百姓之血说得如此道貌岸然,敢问何大人,石崇安了哪方黎庶,尔等可能管好自己的贪念?” 这话一处,所有人都无法反驳。 袁绍倒还罢了,毕竟没有称皇称帝,袁术可是汉末第一个称帝的世家子,曹操更是公认的奸臣,他们若是敢为这两个人说话,只怕无需秦风开口,杨坚都不可能放过他们。 至于贪念,石崇这等率军劫掠商贾的世家子无法代表所有人,可他们心里都清楚自己干过着什么,旁的不说,这些工匠过得这么惨绝对有他们的一份功劳。 争辩没什么,但若是真把秦风惹恼,建议杨广彻查此事的话,只怕他们都逃不脱关系。到时候丢了官位是小,全家人头不保才是大事,他们可一点都不蠢。 世家从两汉成型,到曹魏正式登上历史舞台,至大隋为止,势力已经极为鼎盛,不过就这短短的数百年时间内,留下的黑历史可一点都不少。 看到何稠和于显都是一脸的阴沉,秦风打了一个冷颤,不过他倒不是怕自己被报复,而是清楚,只怕那个工匠要倒霉了。 他狂喷一阵,自己固然是爽了,可也彻底得罪了这两个人,他自己是能够拍拍屁股跑路,了不起还有杨广这个大靠山在,没人敢把他如何,可那个工匠... 虽说有杨广的承诺在,但秦风明白,于显和何稠有无数种办法不动声色地弄死一个工匠,还让他们找不到毛病。 冲动了啊! 秦风喷之前没想这么多,但他却不想一个无辜的人因为自己的任性丢掉性命。 “你叫什么名字?” 自己闯的祸,总得自己来擦屁股,秦风很有觉悟。 受伤的工匠有些惶恐,连忙开口道:“启禀大人,小人名叫刘老实。” “好名字!”秦风撇了何稠和于显一眼,大声赞道:“人还是老实点好,莫学某些人,活成了蛆虫还沾沾自喜。” 杨广苦笑一声,他算是领教了秦风这张嘴了,这个时候还没忘冷嘲热讽。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秦风问完名字,立刻对他道:“能把刘老实脱籍吗?” 脱籍,简单来说,就是脱离原本的户籍,当然,这个户籍不是说给刘老实换个老家,而是让他不再是匠人这等贱籍,从此成为良民,他的子子孙孙也无需再以工匠为业。 作为皇室子弟,杨广从小经历过很多场面,他清楚,这是秦风在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收尾,帮刘老实解除后顾之忧。对他来说,这就是小事一桩,如果一个工匠就能消除秦风的怒火,何乐而不为呢? “小事罢了。” 秦风高兴的点点头,对门外大喊道:“朗叔!” 秦朗在把魏徵送到的地方之后就来找秦风了,刚才的一切他都看在眼中,老实说,作为一个本时代的土著,就算他神经有些大条,依然被自家少爷那番话吓得不轻,此时听到秦风召唤,以为出了什么事,顿时大步就冲了进来。 “少爷,某在!” 秦朗手按刀柄,虎目死死盯着何稠和于显,若是他们胆敢有一点不轨,秦朗会毫不犹豫地斩下他们的头颅。 秦风有些不屑地扫过于显和何稠,这两人明显被秦朗的杀气吓得不轻,何稠还好一些,总算保持着镇定,于显的双腿都有些发颤,显然没经历过这种场面。 “朗叔,你把他带回去,从今以后,他就是我们秦家庄的人,谁敢放肆,无需客气!” 何稠脸色不变,一个工匠而已,对工部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他在意的其实还是秦风的身份,一个五品世家子,还是罪官之子,凭什么能让堂堂晋王如此听话? 于显的双眼中满是怨毒,虽然低着头,但秦风却能感受到他身上的那股恨意,秦风一点都不怀疑,如果杨广不在的话,他一定会扑上来将自己撕成碎片。 “都散了吧,该干什么便干什么。” 杨广大手一挥,遣散了众人。 其实他的心里也明白,秦风救了一个刘老实,却救不了千千万万个刘老实。就凭一番话想让这些世家子改变脑海中根深蒂固的思想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当初自己不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 如果秦风知道杨广在想什么的话,一定会嗤之以鼻,并且告诉他,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杨广之所以能听进去秦风的话,那是因为他没把自己当一个世家子。何稠、于显是真听不懂秦风的话吗?未必,其实很多东西无需秦风来说,他们知道的清清楚楚,只是他们的立场不同,世家子的身份能带给他们好处,他们自然拥护。 为农人、匠人说话,有半文钱的好处吗?他们过得如何,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屁股决定脑袋,这句话其实很正确,站在他们的立场上,他们其实做得一点都没错。 相反,秦风这个同为世家子,却在为匠人说话的家伙才是格格不入,有病的那一个。 “子玉兄,你我找个僻静地方说话。” 杨广口中僻静的地方,其实就是于显这个管事的办公室,官方的叫法名为静室。 地方不大,里面的装饰却极为奢华。 这比本少爷的书房还好吧? 秦风心里泛着酸水,伸手拍着那雕梁画栋的柱子,毫不掩饰道:“阿英,这凭这些家伙,你还想打造出足以抗衡突厥人的兵刃、铠甲?” 杨广有些无奈,学着秦风的样子,摊摊手道:“子玉兄,这官场上是个什么情况,想必你也清楚,纵然我能把他们全部弄走,可再换一批人来,还不是这样,有什么区别?” 秦风正想开口,却不想窗纸上竟然映出一个人影,他顿时勃然大怒,走上前一把推开窗户,看着那个被吓得目瞪口呆的小吏,幽幽道:“窗外怎么听得清楚,要不要进来一起商谈一番?” 第六十六章 工匠,少不得 看着吓得屁滚尿流,夺路而逃,还把自己摔了一跤的小吏,秦风摊摊手,也不去关窗户,就这么大大方方回身坐下,似乎根本不怕别人偷听。 杨广笑了,有些意味深长道:“子玉兄,见识到了这幅场面,你还觉得对大隋来说,钱、粮是重中之重吗?” “当然。”秦风不加思索道:“阿英,你真的以为一个朝代的灭亡是因为吏治腐败,昏君在任?” “不是吗?” 杨广眉头渐渐开始皱起,他觉得是这样,如果没有这些贪官污吏,匠人的生活又怎会如此凄惨,又何必造反? 这里不适合讲课,秦风也不准备说太多,便简略道:“百姓关心的其实并不是官吏贪腐没有,那些距离他们太远,高高在上,看不真切。他们在意的是自家能不能吃饱穿暖,但凡能活下去,你见有几个百姓铤而走险,愿意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活?” “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是那些百姓愿意当刁民吗?还不是穷。” “如果大隋钱粮足够,百姓能够吃饱穿暖,官吏们怎么贪腐其实和他们的关系并不大。” “如果硬要说,贪官污吏确实和亡国有一定的原因,但却不是直接原因,你以为呢?” “这...” 杨广有些茫然,他还是不能理解这个问题。 秦风长叹一声,继续解释道:“我跟你说个故事吧,从前有一个很穷的县,百姓都很穷,商贾们售卖的东西价钱也很低廉。有一年,这个县受了灾,导致商人们把粮食运到了县里才发现,如果卖出去的话,可能成本都回不来,所以他们宁愿一把火将这些粮食烧了,都不愿意贱卖,或者白送给百姓。” “该杀!”杨广勃然大怒道:“这等商贾,眼中只有利益,着实该杀!” 秦风幽幽问道:“阿英,你想过没有,为什么这些商贾宁愿把粮食烧掉也不贱卖,贱卖至少能回一些本钱,可贱卖就什么都没有了。” “为什么?” 刚才的杨广只觉得愤怒,可经过秦风这么一提醒,他也反应了过来,商人逐利,没道理宁愿血本无归也不愿意贱卖啊。 秦风长叹一声道:“很简单,你今日贱卖,甚至白送了粮食,百姓有了吃的,明日还会来买你的粮食吗?况且商人们送一部分,贱卖一部分,以后哪怕百姓手中有钱也不会再去买粮食,而是会等着商贾降价、白送,相反,商人们烧掉一部分粮食,当剩下的粮食只够这个县百姓的口粮,或者根本不够时,粮食的价钱会不会上涨?” “这个道理很简单,大军若是只有一个月的粮草,将士不会觉得如何,但若是只剩下三五日,那些将士可会等到粮草耗尽才反叛?” 说到这,秦风没了兴趣,他的例子其实不太合适,不过道理却差不多,对于百姓来说,他们确实容易被煽动,但在吃饱穿暖的情况下,却没多少人愿意放弃自己的生活。 “今日就到这里,我先走了。” 也不等杨广答应,秦风出门汇合秦朗和采买完毕的魏徵,三个人径直返回了秦家庄。 一到家,秦风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望了那名叫做刘老实的工匠。 刘老实到现在为止还认为自己是在做梦,所以在看到秦风的第一刻,他直接跪在了地上,有些不好意思道:“大人,俺知道有些过分,可俺的婆娘,还有孩子...” 话没说完,刘老实咚咚便给秦风磕头,那声音,旁人听着都疼。 秦风连忙一把将他拉起来,看着他通红的额头,宽慰道:“你放心,从今日起,你们一家便都是秦家庄的人了。” 说完,秦风回头秦华道:“华叔,给刘老实一家安排个住处,就在主宅。” 秦华楞了一下,住处肯定是要安排的,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秦风竟然把这工匠安排在主宅。 要知道如今能够住在主宅的除了秦风一家之外,也就只有秦华、秦朗和一些家丁、丫鬟,最多再算上刚刚搬进来不久的魏徵母子。 在这个时代,如果你能住进主宅,这可不仅仅是房子好一些那么简单,还代表着你被主家的看重。 可让秦华搞不明白的是,区区一个匠人,凭什么让自己少爷这么看重? 杨广做事没有拖泥带水,下午便命人把刘老实的家人全部送到了秦家庄。 于是乎,一家人看着硕大的主宅顿时被惊呆了,而且还能看到最近扩建的痕迹,有几个小院看起来很新,而刘老实一家便分到了一个小院。 其实一座小院也算不得什么,最为重要的是,里面东西一应俱全,刘老实想到的,想不到的应有尽有。 刘常氏看着陌生的屋子,见过、没见过的用具,非但没有开心,反而心中万分担心。 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自家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这个做妻子的清清楚楚。说得不好听点,刘老实就是一个低贱的匠人,除了那上不得台面的手艺之外,连秦家庄的庄户都不如,秦风凭什么对他们一家这么好? 这让她十分不安,总觉得自己丈夫卷入了什么大人物的争斗之中,可想来想去,却又觉得自己丈夫应该根本没资格参与这等争斗。 安顿好刘老实一家之后,秦风也不愿再去那狗屁工地看何稠和于显的脸色,索性就呆在家中继续给魏徵授课,操练家丁,若是再有闲暇便去钓钓鱼,巡视庄子。 过了几天,手忙脚乱的杨广重新回到秦家庄,有些无奈道:“子玉兄,你不愿去也就罢了,为何要对那些工匠另眼相看?” 我还以为你小子能憋多久呢,这才多久,便忍不住了? 秦风心中腹议片刻,开口问道:“士农工商,这个排位,你觉得如何?” 杨广楞了一下,道:“士,固然有子玉兄所说的无耻之辈,但却不是全部...” 秦风摇摇头,毫不犹豫地打断杨广道:“罢了,还是我来说吧。” “士,最讨帝王的喜欢,他们有本事,这不假,但同样也是一群无耻之徒,大概千百年能出那么一两个不无耻的。” 杨广苦笑一声,他同样觉得士无耻,不过他却觉得只是一部分,秦风倒好,不光把现在的士打倒了,以前的也没落下,不过这还真符合秦风的性格。 “农,无需多说,哪怕再过多少年,只要人们没有全部成仙,还要吃饭,他们就少不得。” “商,同样有用,但他们在很多时候,比士还要无耻,只要有足够的银子,他们可以做任何事,哪怕掉脑袋都在所不惜。” 杨广点点头,这两个没的说,符合目前主流大众对他们的看法,豪商无国说的正是这群人,这也是为什么历朝历代都是打击商人的原因。 “至于工...”秦风深深凝视杨广一眼,这才继续道:“这个阶层,帝王将相从来没有正眼瞧过,所有人都说他们只是一些奇技淫巧,但在我看来,人的进步离不开工匠,任何阶层都无法与他们相比。” 杨广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秦风,他已经预料到秦风会提高匠人的地位,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秦风会把匠人抬得这么高,为此不惜把所有阶层都给比了下去。 “子玉兄,这话...有点危言耸听了吧?” “不!”秦风一脸郑重的摇摇头,无比肯定道:“在我看来,一些工匠哪怕比之秦皇汉武也丝毫不差!” “...” 杨广已经彻底无语了,秦风把工匠抬得比士高也就罢了,他还觉得有些工匠能比秦皇汉武? 这话,自己的老爹都不敢说吧? “子玉兄慎言。” “我知道轻重。”秦风摆摆手,不在意道:“我不是说他们能当皇帝,我说的是,他们创造出来的一些东西,对天下所有人的贡献,不比秦皇汉武要小。” 杨广松了一口气,秦风总算还没疯,但就算如此,这话他也不相信。 那些工匠,凭什么和千百年来最出色的两位帝王相比? “不相信?” 杨广点点头,他确实不信,在秦风这学习了一段时间,他已经认识到匠人并非那些世家口中的可有可无,但要说他们不可或缺,他也不这么认为。 “那咱们便掰扯掰扯,理不辩不明,我今日也不拿什么老师的身份压你,想说什么便说什么,看我们谁能说服谁,如何?” 杨广眼中陡然升起一丝战意,大声道:“一言为定!” 第六十七章 大隋第一忽悠 伸手一拍自己面前的桌子,秦风开口问道:“这东西,之前你可曾见过?” “没有。” 杨广老实的摇头,虽说是辩论,但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他杨广还不屑于胡说。 “比以前的小案和胡床如何?” “舒服。” “那以前为何没有?” “这...”杨广有些犹豫地看了秦风一眼,咬牙道:“子玉兄,我说出来你莫生气,这东西其实也没多难...” “是没多难。”秦风笑道:“但就是这么简单,却又舒服的东西,为何之前就是没人想到要做一个?” 杨广无语了,隔行如隔山,他又没当过工匠,这东西他怎么知道? “这些暂且不说。”秦风笑道:“轩辕皇帝发明指南车,使得我们能够分清东南西北,燧人氏钻木取火,让我们不再茹毛饮血,和野兽彻底区分开来,嫘祖养蚕织布,使得人们有衣可穿,无需再围一圈树叶,和猿猴无异,他们可低贱?” 杨广有些肝疼,他总算明白当日第一次见秦风时,那些书生是什么感受了。他面前这位不拿皇帝、皇后说事了,直接就是黄帝、嫘祖,他敢说一句不好,明天杨坚就能活剥了他。 “或许你说这些太过久远,那我们便来说说近的。”秦风随手拿起一本书,继续道:“两汉是用竹简,那东西皇室应该有,你也应该见过,笨重不说,一卷竹简还写不了几个字,一部论语少说也得几十卷竹简才能记载完,可现在,只需这小小的一本书便可。” “能让天下有志之士都能读书写字,这是不是功劳,比秦皇一扫六合,比汉武北逐匈奴,孰重孰轻?” 这个比较,不好做,毕竟不是一回事,一个是文教,一个是战功,怎么能放在一起相提并论? 但杨广也不得不承认,这造纸确实是一件极为有用的事。 “子玉兄,造纸不过就这么一件,不可能时时都有,但帝王却不可获或缺。” “是吗?”秦风笑道:“你眼中匠人值得称道的就只有造纸?” 杨广有些不服气道:“还有什么能和造纸相提并论?” “笔墨纸砚,少哪一个你能书写?圣人纵然满腹经纶,可他的理论,不记下来又有何用?” “还有,秦时全国多少人口,汉时多少人口,晋时多少人口,如今大隋如果加上南陈的话,有多少人口?” 杨广苦笑道:“子玉兄,这事得去宫中仔细查阅,否则小弟可给不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不需要准确。”秦风摇头道:“你只回答我,人口是不是越来越多,这又是为什么?” 回想片刻,杨广肯定道:“确实是越来越多,至于为什么...难道和匠人有关?” “没错!”秦风重重把头一点,道:“上古时刀耕火种,点火烧一片荒地,然后把种子撒下去就完了。后来有了青铜农具,如今是铁农具,还会施肥,这亩产高了,能养活的人自然就多。可这改良农具,知道施肥能让亩产增多的,是哪位皇帝,或者哪朝的名相?” “这且是对普通百姓,对大军来说,匠人同样重要无比。我汉人天生便不善骑射,但马镫、马掌的出现却弥补了这个不足。” “就算如此,我汉人的骑兵依旧无法与胡虏相比,但强盛如匈奴、鲜卑,包括如今的突厥,可能尽数攻下汉境,建立王朝?” 杨广脸色有些不自然道:“子玉兄,难道这也是匠人的功劳?” 秦风点点头,道:“没错,上古先祖用石制兵器狩猎,夏商周秦青铜器独步天下,如今用铁和钢来锻造兵刃、铠甲,对付胡虏的轻骑,最有效的除了骑兵之外,就是弓弩,这弓弩是何人所创,难道是凭空掉下来的?” “北疆屹立千年的长城,一座座坚固的要塞,甚至包括你坐的马车,住的屋宇,睡的床榻,吃饭用的碗筷,哪一个不是匠人造出来的?” “没有这些匠人,难道让文武百官坐在荒地上处理国家大事,商贾赚来钱财,睡在银子上,农人拿双手刨地吗?” 一个个问题让杨广哑口无言,最后他竟然有些惊骇的发现,如果没有匠人的话,他还真是寸步难行。 这些东西,他平时都不曾在意,自然而然认为它们本就该存在,可经过秦风这么一说,他却觉得有些不简单。 不等他开口,秦风拿出一个经过他改良的单筒望远镜扔给杨广,随意道:“拿着这东西,朝外面看看。” 说是改良,其实就是把原本的望远镜拆了,然后在上面套一个木筒,让这东西看起来像是这个时代的产物罢了。 杨广不认识这东西,但出于对秦风的信任,他还是按照秦风的吩咐,把望远镜放在了眼前,然后朝外面看去。 “子玉兄,这东西有什么用,什么都看不清啊。” “不可能!” 秦风有些慌了,难道被他改出了毛病? 不可能啊,在做好之后,他可是试验过的,明明没有任何问题,否则他也不可能把这东西拿出来,怎么会... “拿过来我看看。” 等杨广保持着远望的姿势转过头来,秦风一拍脑袋,没好气道:“把另一只眼睛闭上再看。” “哦。” 杨广有些委屈,还得把眼睛闭上,之前你又没说。 “啊!” 惊叫一声,杨广彻底惊呆了,握着望远镜的双手竟然有些颤抖。 从书房的窗户上,他清清楚楚看到了大门外的魏徵正在拿着纸币记录着猪崽的生长情况,由于姿势的问题,魏徵在写什么他看不见。但他甚至看到了魏徵年轻的脸上竟然长了一颗痘痘,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微微的红光。 “这...这...子玉兄,这是何物?” 秦风一把从他颤抖的双手上抢下望远镜,深怕他把这东西给砸了。毕竟望远镜仓库里虽然有不少,可他却不敢肆无忌惮的拿出来,不然怎么解释? “这叫望远镜,你最为不屑的工匠造出来的。” 秦风拿着望远镜在手上随意地拍打着,杨广感觉自己的心脏正在随着秦风的动作而跳动,深怕他把这个珍宝给砸碎。 “你想想,如果大军在茫茫草原上行军的时候,你的斥候有这个东西,而敌军斥候没有,那后果...需要我来多说吗?” 狠狠吞下一口口水,杨广有些不好意思道:“子玉兄,这望...望远镜,能再给小弟看看吗?” 当婉儿从外面进来送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杨广拿着望远镜呆呆看着外面,而自家少爷有些无奈的样子。 缓缓把茶水放到桌上,婉儿偷笑着低声问道:“少爷,他可是傻了吗?拿着个木筒看什么。” “少胡说。”秦风一巴掌拍在婉儿的小翘臀上,看着她通红的小脸,低声吩咐道:“赶紧命春娘准备午饭。” 婉儿低着头快步跑了出去,杨广这才后知后觉道:“子玉兄,这东西巧夺天工,哪里来的?” “大秦。” 秦风有些心虚,他不知道这个年代古罗马帝国是不是还叫这个名字,可他能想起来的,欧洲出名的国家也就这么一个,所以就毫不犹豫地把它拿出来说事了。 杨广闻言立刻道:“可是班定远曾派人出使,那极西之地的大秦?” “没错,就是那里。” 虽然不清楚杨广说的和自己说的是不是一回事,但秦风还是满口答应了下来,毕竟这个时代的西方,他真的一无所知。 “不只这个,我听说他们还造出了只有人头大小,但却能让一堵城墙轰然倒塌的东西,当有一天,大隋的土地再次扩张,与那些国家接壤的时候。阿英,你告诉我,凭借大隋的城池,可能挡住他们?” 火药这东西,确实是隋唐之际发明的不错,但想要真正能够投入使用的炸药至少得等到明朝中后期,但这一点也不影响他吹牛,毕竟不吹得可怕一点,杨广怎么相信? 杨广有些茫然地看了看手中的望远镜,有些不解道:“那是什么东西,仙家手段吗?” 秦风不想给他解释炸药,只是幽幽道:“有些事,未必不可能存在,千余年前,我们的祖先只是在中原活动,江南是不毛之地,可后来有了马车,有了快船,使得江南的不毛之地成为了如今的鱼米之乡。你怎么知道以后不会出现什么便捷的东西,使得出行的速度更快?” “到那个时候,人口必然会更多,疆域扩大也是必然的,真有那么一天,我们若是和大秦做了邻居,两个大国之间只怕必有一战!” “你觉得那东西不可能存在,可之前你想过会有望远镜的存在吗?” 送走了心事重重的杨广,秦风这才有些无奈的发现,堂堂晋王竟然当了一回小贼,把他的望远镜给顺走了。 第六十八章 弩 杨广又回来了。 秦风脸色有些古怪地看着杨广把望远镜放在胸前,甚至还拿了根很粗的绳子在身上绑了一圈,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 杨广没这个觉悟,他纵马来到秦风身前,利落的翻身下马,笑道:“子玉兄,父皇希望子玉兄能够掌控匠作营地,至少要把这个望远镜给搞出来。” 杨广的右眼有些发红,想来这小子一路上没少拿着望远镜东看西看。 可杨坚这是什么意思,又想马儿跑,又不想给马儿吃草? 秦风果断摇头道:“不合适,有句话说名不正,言不顺,你这个晋王他们都敢阳奉阴违,我去又有何用?” 这绝对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何稠暂且不说,就连那于显都有八品官职在身,而且人家还是工部派来的,名正言顺,自己这个白身去算怎么一回事? 别说那天闹得有些不愉快,就算没有矛盾,人家身为官员,凭什么听秦风这么一个白身的指挥? 杨广有些不甘心道:“可是,子玉兄,这是父皇的金口玉言,难道那些人还敢不遵?” “为何不敢?”秦风没好气道:“难道你不是陛下亲口封的晋王?他们都敢对你阳奉阴违,不听我的有什么可稀奇的?” 这就是不按正经途径升官的坏处,如果杨广是个工部侍郎,哪怕何稠、于显都是太子杨勇的人,那他们也不敢对杨广阳奉阴违。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作为工部侍郎,有太多的机会整死他们。可晋王却不同,晋王的级别确实高,但管不着他们有什么用,如果杨广敢强行开口,那上头也有杨勇顶着,他们自然不怕。 秦风摇摇头,他明白杨坚为何不给他授官,官场有官场的规矩,他这种没有任何功劳的人,想要骤登高位是不可能的,可一个小官又不足以形成震慑,有的时候还没杨坚一句话有用。 可问题是,杨坚小看了他儿子们之间的争斗,在那个至高无上的宝座面前,别说区区一个望远镜,就算敌军兵临城下,想让兄弟两人同心协力都是一件无比困难的事,袁绍那两个儿子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不过我倒是想试试造把强弩出来,不过不去匠作营,就在秦家庄。” 杨广眉头皱了起来,这个问题可不太好解决。 按照大隋的律法,民间少量打造一两柄刀剑,甚至长枪、坚甲都没有问题,毕竟大隋尚武,寻常人家有点这种东西不算奇怪,只要你不大量打造都没有问题。 但弓弩却不在这个行列,私人打造弓弩的后果很严重,基本和谋反一个罪名。 其实让刘老实来秦家庄,秦风就在做着这个打算,只是担心鹰扬卫会请他去喝茶,这才忍到了现在。 杨广沉思半晌,最后咬牙道:“子玉兄放心,我这就跟父皇说,提前备案。” 有了皇帝的允许,那这事自然就是合理合法的,纵然是鹰扬卫也不敢多说什么。 “几分把握?” 秦风有些不确定,杨广这孩子目前明显不受待见,但怎么说都是杨坚自家的孩子,虎毒尚且不食子,可他秦风就不一定了。 “如果没有这望远镜,只有两成不到。”杨广紧紧攥着望远镜道:“但有这东西,至少六七成的把握。” 杨广忘不了自己父亲拿着望远镜时那惊骇的表情,以及看向他时眼底的那抹欣慰,他觉得自己定然能促成此事,让父皇好好正视他! “那...现在就开始?” “开始吧,我晚上回去就跟父皇说。” 秦风点点头,命人叫来了刘老实。 刘老实住在秦家庄的这几天里,当真是吃得好,睡得好,腿伤虽然还没好利索,但已经不影响行动了,所以在听到秦风的召唤之后,片刻都没耽搁就来了。 “殿下、少爷!” 进了书房,一看见杨广和秦风两人,刘老实便准备下跪,可秦风一把就将他拦住了。 秦风扶起刘老实,意有所指道:“那日我便说过了,大隋不兴跪礼,这话不只是对平民说,匠人也在其中。跪来跪去,我汉儿的血性都跪没了,记住,以前怎么样,少爷我不管,但以后,跪天跪地跪父母,跪君王,对...还有恩师,旁人,哪怕他是当朝宰辅,那也不值得你跪。” 杨广有些哭笑不得,他清楚这话是说给他听的,但他也只能听着。 刘老实偷偷看了一眼杨广,发现他没有任何不满之后才松了一口气,有些拘束地站在一旁。 秦风拿出一张图纸在桌上铺开,看着刘老实道:“这东西,可能做?” 刘老实看了半晌,肯定道:“殿下、少爷,这就是一张蹶张弩的图纸,只是略有不同,做出来,不难。” 秦风不置可否,又拿出一张图纸,问道:“那这东西呢?” “这是...”刘老实一看第二张图纸,眼睛顿时就直了,有些不敢确定道:“少爷,这可是连弩?” 这年头不是没有连弩,只不过实用性却不大,偌大的弩机中只能装三发弩箭,更换的程序却比普通蹶张弩更加麻烦,而且威力和射程都不尽如人意,自然也不会有人再去钻研这个东西。 “没错。”秦风含笑点头道:“就是连弩,传说中诸葛孔明造的那种,一弩十矢。” 什么? 这一下,连杨广都惊讶了,诸葛连弩不是早已经失传了吗? “子玉兄,你从哪弄来的这东西?” “一本古籍上。”秦风随意打发了好奇宝宝杨广,双眼直视刘老实,沉声问道:“我若是让你把这两种弩合二为一,可能办到?” 连弩的好处不言而喻,能够大大节省时间,纵然是正面面对敌军铁骑的冲锋也不怕,不过缺点也很明显,威力不足。大隋可不是三国,披甲的铁骑不少,甚至连突厥也有重骑,连弩在面对这种重骑的时候就有些束手无策,再加上射程短的缺点,这就导致连弩成为了鸡肋。 蹶张弩的好处在于威力大,射程远,缺点是普通士卒凭两臂的力气根本无法张开这张弩,必须用脚踏才行,如果这两种东西结合起来... 这两张图纸都是秦风在仓库的书里找到的,蹶张弩就是北宋的原件,连弩却是失传了,这图纸是后世人复原出来的,而且经过试验,绝对能用。 刘老实有些犹豫道:“少爷,这两样加起来的话,只怕弩机会很重。” 秦风自信道:“无妨,最多不会超过二十斤,如果让士卒们经常举着练习的话,我觉得这个重量在可以承受的范畴内。” 弩不是弓,连弩更是方便不少,射十支箭却只需拉一次弓,这能大大节省士卒的体力,只要不是连续数个时辰,甚至一天的大战,相信普通士卒都能承受这种强度的大战。 “而且我还想加点东西。” 杨广和刘老实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秦风,能把失传的诸葛连弩拿出来,已经很厉害了,秦风竟然还想改造这东西? 取出一张白纸,秦风在上面写画着,并且不断为杨广和刘老实讲解。 “你们来看,如果把连弩这个弩机上做两道凹槽,然后把连弩的箭匣做成活动的,等到战时,每个弩兵准备三五个装填好的箭匣,射空之后立刻更换...” 话说到这,杨广和刘老实齐齐打了一个冷颤,他们似乎已经看到了那遮天蔽日,而且永远不会停歇的弩箭。 从前骑兵对付箭阵,靠的就是一腔气血之勇,以血肉之躯硬冲箭阵,并且趁着弓箭手上箭的间隙来狂奔急进,只要能够短兵相接,那弓箭手和弩兵在骑兵面前就是待宰的羔羊。 但如果秦风所说的能成真的话...用步卒对付骑兵并非不可能! 中原帝国为什么哪个朝代都要受到草原民族的侵略? 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骑兵,草原广袤,可以供养无数优良的战马,草原民族天生便是最为优秀的骑兵,但中原帝国想要培养骑兵却是一件十分艰难的事。 以秦始皇的英明神武,尚且只能建造长城来抵抗匈奴,后世帝王有几个敢说比秦始皇还厉害? 汉武帝打垮匈奴,那是因为有文帝、景帝两代,数十年的积累,再加上倾尽全国之力,才给卫青和霍去病凑出一支足以抗衡匈奴的骑兵。后世的帝王并非就愿意遭受草原民族的侵略,也并非就愿意碌碌无为,只是国力不足,纵然有万丈雄心,又能如何? 毕竟养一个骑兵所要消耗的钱粮甚至能养四五个步卒,再加上边境漫长,需要的骑兵是一个天文数字,消耗的钱粮更是数不胜数。可如今只需要一支弩兵便能让突厥骑兵再难前进一步,这是何等大的功劳? 在秦风的构想中,他所要打造的东西就是这个时代的半自动步枪! 第六十九章 阴谋 “这事交由你来做,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还有什么问题,一并说出来,但凡能解决的,少爷保证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秦风说得很大方,但刘老实的心里却没底,有些惶恐道:“少爷,最后若是做不出来...” 秦风清楚他在担心什么,这年头对付工匠都是什么硬规定,比如多少多少天,你必须打造多少东西出来,若是完不成,全家斩首。 “做不出来便做不出来。”秦风有些无所谓道:“那神臂弓...就是你说的蹶张弩,还有连弩应该能照着图纸打造出来,只要有这两样东西,你就算有功无过。” 这是秦风的保命手段,他可不会上来就大大咧咧地保证我能造出什么什么东西,那是找死,毕竟把连弩和蹶张弩结合在一起只是他的想法,究竟能不能实践,打造出来效果如何,他也不敢保证。 但有领先现在技术几百年的神臂弓也足以交差了不是? 刘老实心中一安,点头道:“少爷放心,若是有了这么详细的图纸,小的还打造不出来,小的就...” “无需赌誓,也用不着立什么军令状,少爷这不兴这一套,用心去做便好。” 交代刘老实一句,秦风回头对杨广道:“技术上的事,我这边解决了,可这铁料还有弓弦,你得负责。” 这年头铁料还好说,只要不是数量特别大,秦风自己也能搞定,可这弓弦却没处搞去。刘老实或许会做,但秦风手底下就这么一个工匠,弓弦也不是什么需要改进的东西,自然能省就省。 杨广点头道:“没问题,要多少有多少。” 如果秦风真能研制出威力巨大的弩弓,这份功劳足够他杨广在武勋中的地位上升一截。 别小看这一点点的好感,如今太子杨勇基本得到了大部分文官的支持,毕竟他是长子,先天便占据着优势。杨广既然想争那个位置,就必须另辟蹊径,武勋就是非常值得拉拢的一批人,手底下有兵,干什么都有底气不是? 这年头文武分得不是那么清,就算文官也多少知道一些武事,出将入相才是这个时代世家子弟们成功的标准。所以他们一定能够看出这弩的厉害之处,到时候凭借这东西说不定还能为杨广拉拢一批支持者。 正事说完,秦风看着杨广那带着血丝的眼睛,一脸严肃道:“阿英,你年纪还小,为身体考虑,当节制才是。” “什么?” 杨广楞了楞,他此时正在想着怎么跟自己父亲说这事,闻言先是一愣,随后有些羞怒道:“子玉兄不可胡说,小弟如今每日想着匠作营的事,怎会...怎会胡闹?” 他不是雏,这年头成亲早,十二三就成亲的娃娃数不胜数,十五六岁就当爹也不是没有,杨广的身边就有两个伺候的丫鬟,他自然能够明白秦风在说什么。 “没有就没有,你着什么急?”秦风干咳两声,意有所指道:“我说这事,不只只是为了你的身体,还有皇后娘娘那...” 皇后独孤氏,如果放在后世的话,这位绝对是一位女强人,外加女权人士。 独孤皇后在十四岁那年就嫁给了杨坚,同年她父亲八柱国之一的独孤信政斗失败,一命呜呼,杨坚也受到了权臣的猜忌。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独孤皇后保持低调,为杨坚消弭了猜疑,又一把将自己丈夫推上了皇帝的宝座,毕竟平日里对朝政的参与程度丝毫不比皇帝杨坚少。 就这么一位皇后,还是一夫一妻制坚定的拥护者,杨坚作为皇帝,虽说并不是没有其他妃子,但儿女却都是和独孤皇后生的。这就导致大隋女人的地位其实很高,最重要的是,独孤皇后不喜欢大臣纳妾,秦风这么说,无疑是教杨广怎么讨得自己母后的欢心。 杨广有些恍然道:“子玉兄,你的意思是,母后那里...” “没错。”秦风点点头,道:“你想当太子,百官的拥护少不了,但最后拍板决定的还是陛下,只要陛下不松口,百官还能逼陛下换太子不成?” “而这天下,无疑皇后对陛下的影响最大,若能讨得她的欢心,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杨广先是点头,随后有些无奈道:“可父皇和母后都不喜欢我,如之奈何?” “谁说的?”秦风没好气道:“陛下和皇后固然是大隋的主宰,但他们首先是你的父母,虎毒尚且不食子,自家孩子,哪有不喜欢的。” “记住,兄友弟恭,陛下和皇后可能对太子更偏爱一些,可太子很忙,你若是能抓住你那些弟妹们的心,让他们没事就在皇后面前说你的好话...三人成虎的道理,需要我告诉你吗?” “子玉兄大才!” 杨广一脸受教道:“那我这就带点东西回宫?” 秦风笑道:“记住,说你的好话可以,别说太子的坏话。” “为什么?” 杨广有些不解,他本来已经准备好编排点太子的传言了,可秦风的话却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蠢,陛下和皇后能在那么艰难的环境下建立大隋,什么手段没见识过,你以为你那点小聪明能够瞒过他们?” 秦风语重心长道:“我的意思是让你真心对那些弟妹好,让他们自然而然地为你去说好话,刻意为之只会让皇后对你更加厌恶,明白吗?” “时间一长,陛下和皇后想起以前对你的不公,自然会补偿你。”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可陷害自己兄弟的孩子...想必哪个父母也不会喜欢。 “小弟受教,这便回宫去了。” “去吧。”秦风挥挥手,根本没有起身相送的意思,只是交代道:“铁料和弓弦的事别忘了去报备。” 要这些东西必要报备,不然小人...何稠,看起来就像一个正儿八经的书生,这种人看你不满,会当面说出来,应该不会使一些太过下作的手段。但于显那厮就是一个标准的小人,他一定会趁机发难。 “什么?” 就在杨广离开秦家庄没多久,何稠便接到了于显的禀报,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晋王想在秦家庄打造弓弩?” 于显一脸得意道:“何大人,这事绝对是真的,下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晋王的一个侍卫那打听到,听说晋王准备以那个刘老实为主,打造新弩。” 何稠脸色有些怪异地看着于显,不解地问道:“你费尽心力打听这事干吗?” 于显心头一惊,恨不得能给自己一巴掌,得意忘形个什么劲,收买晋王的侍卫,这个罪名可一点都不小。 “这...”眼珠一转,于显计上心头,一脸忧国忧民道:“何大人,那秦风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妖言蛊惑晋王,我于显虽然官微,但却不愿晋王被他蛊惑,这才对此事有些上心。” 何稠点了点头,这个借口也算说得过去,他便没在此事上多做纠缠,而是改口问道:“你觉得这事靠谱吗?” “不靠谱!” 于显万分肯定道:“何大人,那个刘老实在整个匠作营是个不错的工匠,但也就只是不错罢了,似他那般的工匠咱们这不知有多少,如果仅凭一个刘老实随随便便制作出威力强大的新弩,那咱们这都不知道制出多少了。” “你确定?” 何稠作为工部派下来的官员,对工匠们的事自然不如于显清楚,他思考的是能不能从此事上打击一下晋王,太子那想必应该少不了他的好处。 于显虽然对弓弩的制造也是一知半解,但这却并不妨碍他用自己以前管理匠作营来判断这件事。 老子在这破地方呆了这么多年,如果创新那么简单,老子还会只是一个区区的八品小官? “下官敢用人头担保!” “哼!”何稠冷哼一声,摆手道:“如果晋王拿着行文来,想要什么东西,只要不过分,都给他们。本官倒要看看,这靡费钱财,最后却什么东西都没能弄出来,那秦风是个什么罪责!” “下官遵命。” 于显答应一声,他知道自己如果能凭借此事傍上何稠的话,不只能报秦风的羞辱之仇,升官也未必不可能。 “等等。” 何稠突然开口叫住于显,沉吟片刻道:“既然晋王殿下有兴趣,你这里也动一动,不求有什么东西,总不能让旁人说我们尸位素餐才是。” 于显闻言一喜,看来这次不光能升官复仇,还能发一笔横财,这制造新兵刃,少了银子怎么成? “大人说的是,下官这就吩咐下去。” 何稠挥挥手,等于显离去之后,他立刻写下一张纸条,并叫来自己的心腹小厮,吩咐道:“立刻将这纸条交给太子殿下,其他什么都不要说,明白吗?” “小人明白!” 看着小厮离去的背影,何稠露出了一丝冷笑,闹吧,你们闹得越欢,等太子发难的时候就跌得越惨! 第七十章 投效 随着时间进入深秋,天气一日比一日冷,田里的大豆已经全部收获,冬麦也已经下种,可还没有发芽,看着光秃秃的田地,大地主秦少爷也失去了每日巡视的兴趣。 “噹噹噹!” 铁锤敲打在生铁上的声音不断传来,如今刘老实所居住的小院已经成为了一个小型的作坊。 弩机虽说大部分是木质的,但其中有一些零件却必须用铁,而且必须得精细,一点都马虎不得。 放下小锤,看着那渐渐灰暗的铁料,刘老实拎起身旁的水罐灌了一大口,而他赤裸的上半身早已密布了豆大的汗珠,甚至还有阵阵白气蒸腾而起。 铁料想要成材,甚至变成钢,多次的锻打是少不了的,只有这样才能把里面的杂质给敲打出来,使得锻造出来的东西更加坚固,韧性也好。 看着那只有拇指大小的铁材,刘老实只不过休息了片刻的功夫,又开始继续锻打。 说实话,一个人想要完成这些工序着实有些费劲,刘老实也不是没找秦风要过人,他甚至没敢开口要什么厉害的工匠,哪怕派给他两个学徒打下手都成。 可惜的是,秦风却不愿意随意把这件事随意托付给别人,而且一般人对匠人这份职业也不感兴趣,有地能种的,谁愿意去干这下贱的行当,至于没地的,哪怕给大户当下人也比当匠人有前途不是? 深深扎根在人们心中几百年形成的思维不是秦风一番话就能改变的,秦风也不是没想过再跟杨广要人,不过这件事却被秦风自己给否定了。 他倒不是怕杨广不同意,而是怕何稠和于显使坏。不愿意给人其实还是小事,如果派两个人过来捣乱的话...那还不如让刘老实一个人多操劳一点。 所以,秦风虽然对这件事也比较上心,但没人他也变不出来,只能暂时搁置。 而此时此刻的秦家庄的大堂中,秦风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彪形大汉,有些懵逼。 “少爷,俺们两人是诚心入籍,以后是打是杀,全凭少爷吩咐,俺们绝不皱一下眉头。” “少爷,俺们保证今后您说往东,我们绝不朝西,您说打铁,我们绝不弄钢。” 两人一唱一和,不像铁匠,倒像是后世的相声演员。 不过这两个大汉卖相倒是不错,放到后世,身高足有一米八五朝上,虽然穿着衣衫,但那薄薄的衣衫却遮不住他们那身腱子肉,如果不是秦朗持刀肃立在一旁的话,秦风都有些不敢确定自己敢不敢单独见这两个人。 “你们...为何要来秦家庄投献?” 秦风有些不解,毕竟刘老实刚说缺帮手就有两个人主动找上门,这事怎么看怎么觉得诡异。 难不成是于显那厮派来搞破坏的?还是准备把少爷我的东西窃为己有。 “少爷,俺们两人世代都是阿城县的铁匠,除了这个什么都不会。近日听说大兴城的匠作营要研究什么新式弓弩,命大兴城附近郡县的匠人前往大兴城去,俺们不想去啊!” “是啊少爷,如果进了官营,俺们两人这一辈子当奴隶也就罢了,可子子孙孙都逃不过这个命运。俺们听说少爷仁慈,不把俺们这些匠人当成贱户,俺们就想来少爷这碰碰运气。少爷,俺们是诚心的投效,您就收留俺们吧!” 新式弓弩? 秦风笑了,少爷我不搞,你们也不搞,少爷我说这弄这个,你们也弄,这是准备做给谁看? 不过这事秦风还真没法管,难道人家何稠、于显想上进,为陛下分忧,还得经过你秦风的同意? 不过看着两个彪形大汉哭哭啼啼,秦风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别误会,秦大少爷没什么特殊癖好,他只是觉得大兴城附近有这么多王公贵族的农庄,这两个人不去别人家,偏偏来了他的秦家庄,这事还不值得欣喜吗? 难道少爷我也有了那劳什子的王霸之气,坐在家中就有四方勇士来投? 可看着面前的两个大汉,秦风又有些丧气,体格身板倒是不差,卖相也很好,但别人家的穿越者都是历史上有名的文臣猛将争相来投,纳头便拜,到了我这咋就成了两个铁匠呢?这人和人的差距有点太大了吧? 不过出于谨慎,秦风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把刘老实找来,准备考察一番他们的专业水准再说。 不管怎么说,他秦大少爷如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能什么人都往家里收不是。 当刘老实欣喜若狂的告诉秦风,这两个都是熟手,虽然不会打造弓弩,但打铁却是一把好手的时候,秦风真的有些懵了。 他们不会是细作,于显不会这么蠢,如果他要派人来当细作的话,定然会选一些精通制造弓弩的,这样不管是捣乱,还是窃取机密都很方便。 至于其他人家,和秦风有仇的也就那个贾辰,可这个年头,为了不泄密,每一家的工匠都在严格看管之中。要出去也不是不行,等什么时候你变成一具尸体,那就可以出去了,而且还附赠一张草席哦。 最重要的是,这两个人都签了卖身契,从此以后,不管是好吃好喝,还是随意打杀,那都是秦风一句话的事,他们的家人也都跟着来到了秦家庄,秦风实在想不出来,如果贾辰要控制他们的话,该用什么样的手段。 毒药?秦风嗤之以鼻,别看后世、电视剧里面把各种毒药传得神乎其神,但定时服用解药,否则就会毒发身亡的毒药,秦风还真没见识过。 更何况进秦家庄容易,出去可不简单,他们又怎么拿到解药呢? 死士,秦风相信绝对有这种人存在,但拿一家老小当死士的,秦风还真没见识过这种狠人。如果贾辰为了那点意气之争就把这等珍贵的死士派出来,那他秦风认栽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可能少爷我就是那个传说之中,被上天选中的男人吧。” 排除一切可能之后,秦风心安理得地安慰着自己,不然为何正缺匠人的时候,马上就有两个铁匠来卖身呢? 等到晚上,在一片狼藉的大床上,秦风和刘婉婷两个人完成每日必备的功课之后,秦风开口问还在喘息的刘婉婷道:“婉婷,你说咱们家以后若是地位尊贵了,会怎么样?” 刘婉婷翻了一对白眼球给秦风,闻言便随口答道:“夫君,尊贵不尊贵的,也就那么一回事,看看阿英那孩子,每日想的都是勾心斗角,太子可是他的亲兄长,我不想要自己的孩子这样。” “我只求一家人能够和和睦睦,不要明面上皮笑肉不笑,暗地里斗个你死我活就行。” 这谁家的婆娘,咋一点没有上进心呢? 听说杨坚可是独孤皇后把他架到皇位上的,你夫君我这好不容易起了点心思,你这婆娘不说像独孤皇后那样,至少也应该说上两句家中有我,夫君当一展雄图才是吧? 说实话,秦风还真起了点心思,别人不清楚,他对于未来的走向可是有些深刻的理解,最重要的是,杨广那个孩子和他很亲近。 这其中可就有的说道了。 殖民、天下很大、夺取资源、甚至世家是大隋毒瘤等思想已经陆陆续续被秦风灌输到了杨广的脑海中,如果史书没有记载错的话,这孩子是个有雄心的,肯定受不了能够和秦皇汉武比肩,甚至超出一头的诱惑。 可秦风却知道,隋朝的灭亡,与其说杨广是个暴君,倒不如说他的雄心太大,十几年便想干成别人几十年,上百年才能办成的事,隋朝要是没事才有鬼了。 如果秦风在背后狠狠推他一把的话,那隋朝的灭亡绝对会加快,到时候乱世来临,秦风凭借这些年的积累,谁就敢说那个位置他肯定没有一点机会? 饱暖思淫欲,秦风在经历过刚刚穿越的惶恐后,已经彻底适应了这个世界,区区一个大隋第一纨绔已经不在他的眼中,这个时候,他觉得自己应该凭借自己的优势来做点什么。 说的简单一点,就是秦风膨胀了,开始做皇帝梦了。 如果生在盛唐的话,秦风未必会有这个心思,也定然没有什么机会,但在大隋...秦风觉得自己能够成功的概率不小,值得一搏。 可刘婉婷这一盆冷水泼下来以后让他有些沮丧,顺势也消弭了他想当皇帝的想法。 他很懒,一想到当皇帝之后一个国家,数千万百姓,事事都要操心,秦风就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自己真不是当皇帝的材料? 回过神来的秦风大怒,于是又好好惩戒了一番刘婉婷,导致第二天日上三杆才起床,连每日必备的早操都错过了。 第七十一章 敲打 “子玉兄,大喜!” 就在秦风一脸呆滞地呆在书房中,纠结着自己到底是当皇帝,还是帮杨广这小子一把的时候,杨广那熟悉的声音已经传了进来。 看得出来,杨广的心情不错,一进来就开口道:“子玉兄,大喜。” 秦风不屑地撇撇嘴,他可不相信现在的杨广能有什么喜事,虽说他确实给杨广出了点主意,但见效哪有这么快?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 秦风看着杨广一脸快来求我的表情,勉强配合道:“什么喜事?” 杨广没卖关子,压低声音道:“子玉兄,这次父皇命我总管匠作营的差事,居然有几个勋贵暗中表示了支持,这难道还不是喜事吗?” 喜事?你小子这脑袋,究竟是怎么当上皇帝的? 秦风揉揉脑袋,准备给这小子泼一盆冷水,不然他真以为自己是天之子,打算现在就掀翻杨勇可不是什么好事。 秦风有些无奈,自己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家伙,本想着靠上大树好乘凉,给他又当爹,又当妈还不算,还得给他谋划这种掉脑袋的事? “你真以为他们是真心投靠?” 杨广楞了楞,但还是点点头道:“子玉兄,我也考虑过这个问题,所以私下命人打听过。他们都是些不受重用的勋贵,虽然早年投靠过大兄,但大兄那里不缺他们这几个小鱼小虾,他们来投靠我不是很正常吗?” 右手缓缓在桌子上敲着,直到杨广惴惴不安的时候,秦风才开口问道:“阿英,你老实跟我说,现在你与太子,可有相争的资格?” 杨广先是不服气地看了秦风一眼,但还是老实道:“没有。” “是啊,你连相争的资格都没有,为何会有人前来投靠?”秦风伸手示意杨广让他把话说完,这才继续道:“能成为勋贵的,绝对不是什么愣头青,他们明白,这种事,成了自然扶摇直上,输了可就是一败涂地,他们可不是五姓七望,纵然不成,太子上位也不敢动他们。既然连你自己都觉得没有和太子相争的资格,他们为何会拿着一家的富贵,甚至是人头,来向你效忠?” 秦风的话就像一把利刃,狠狠在杨广那颗刚刚膨胀的心房上戳了一刀。 杨广终究不是个蠢货,有些幽怨地看了秦风一眼,问道:“子玉兄的意思是,这些勋贵别有用心?” “这话,我可没说。”秦风没准备把话说死,只是跟杨广分析道:“阿英,如果你是一个小勋贵,不甘心自己的家族就此没落,所以准备找一个人投靠,这事本来没什么错。但一个积累多年,早在陛下还不是皇帝时就帮陛下处理政务的太子,另一个则是没有任何实力,没有功劳,年纪不大的晋王,你会怎么选?” “太子。”杨广有些艰难的开口道:“虽说太子可能不缺我这一个小勋贵,但投靠太子稳妥,晋王怎么看都没有任何机会...可子玉兄,我之前不是跟你说了,他们投靠过兄长,兄长根本看不上他们啊。” “这就是我为何没有把话说死。”秦风语重心长道:“赌徒未必没有,但如今的你,有什么让别人下重注的资格?况且投靠太子不成的事,你怎么知道就是真的?” 杨广悚然一惊,有点不敢置信地问道:“子玉兄,你的意思是,他们是兄长派来的?” 秦风突然有些怀疑自己面前这个家伙到底是不是历史上那个隋炀帝,自己作为一个后世人都能看出来的东西,这个皇室子弟会看不出来? “未必没有这个可能,否则为何之前没人投靠,这一下就多了好几个?” “别跟我说什么你揽下了匠作营的事,就凭这点东西,你还不确定能不能办成,就想让别人拿身家性命来帮你?” 杨广有些气馁道:“子玉兄说得是,那就去回绝了他们。” “不可。” 秦风摇头道:“虽然不知真假,但你这么干脆的回绝,以后谁还敢投靠你?相反,你应该摆出一副礼贤下士的姿态,但却不能轻信这些人。” 杨广有些郁闷,满心欢喜的以为自己也算一号人物了,但秦风却毫不留情地告诉他,你还是什么都不算,只怕是个人都高兴不起来。 “看开点,这是好事。” 为了表示自己没有乱说,秦风觉得该用一顿大餐来庆祝此事,于是晚饭十分的丰盛。 “子玉兄,你就不用安慰我了。” 杨广失去了对美食的兴趣,拿着筷子随意拨弄着自己碗里的饭。 “谁安慰你了?”秦风伸手给他夹了一块肥肉,笑道:“这确实是好事,你想想,如果我的判断是错的,这些人是真心来投靠你,证明有人看好你,你也得了助力,这难道不是好事?” “如果我的判断是对的,说明太子已经在拿你当对手了,你好好拉拢住这些人,必要的时候,他们未必没用,你说呢?” 说到底,杨广还是个孩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不慢,经过秦风一番开导之后,瞬间又高兴起来。 “这个大乱炖好吃!” 杨广如今在秦家庄很随便,可能他在皇城里都未必有这能放得开。 这锅大乱炖味道确实不错,河里的蛤、大虾,自家地里种的大白菜,仓库里的猪肉等等,配上红彤彤的辣椒,煮成一锅,鲜香无比,还能驱散寒意。 唯一遗憾的是,这年头还没有土豆和红薯,否则搞点粉条来,猪肉炖粉条,那个滋味,光是想想就让人流口水。 “子玉兄,这个辣椒...我觉得戍边的将士可以用来驱寒,你觉得呢?” “不光能驱寒,还能除湿,南边的将士也能用到...” 话说到一半,秦风有些不满道:“阿英,你一天到晚在我这混吃混喝也就罢了,还准备打我辣椒的主意?” 嘿嘿一笑,杨广丝毫不在意道:“子玉兄大才,为国为民的事,怎么能说我打你的主意呢?” 秦风有些无语道:“得,如今时节不合适,等来年开春,我让庄户们种一些,到时候把种子给你,你拿去干什么,与我无关。” 杨广嘴里咬着一块大肥肉,含糊不清道:“子玉兄,这就可就错了,是你的就是你的,我还会跟你抢功不成?” 魏徵觉得杨广有些过分,每天在恩师家里混饭,但却从来不交伙食费,也不帮着恩师干活,反而恩师还得给他出谋划策,所以当然不能让他多吃,于是两个不大的孩子开始抢上了。 秦风没在意这些小事,进了秦家庄,你小子如果还摆什么晋王架子的话,还是趁早滚蛋的好,本少爷这庙小,养不起你这尊大佛。 小口喝着茅台,吃着面前的螃蟹,秦风觉得人生至此,已经别无他求了,什么帝王将相,谁他娘爱干谁去干,看看杨广这个倒霉样子,少爷我可不想这样。 等吃完饭,秦风把那两个‘自愿’卖身的铁匠跟杨广说了说,结果发现他竟然没有一点意外。 “你知道?” 杨广笑道:“子玉兄,那何稠和于显就是做给我看的,到时候就算我们能打造出什么东西来,他们也可以说自己尽力了,虽说没有功劳,但也没有过失,这事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秦风喜欢当老师,但不喜欢别人给自己当老师,顿时没好气道:“我看那些勋贵就算不是太子派来的,也应该是两头下注,谁都不得罪,你要指望他们给你多大的助力,想都别想。” 杨广闻言只是笑道:“在官场上一条路走到黑的人,一般不是青史留名,就是根本走不远,两头讨好才是常事。不过就像子玉兄所说,至少有人开始重视我了,这不就是好事吗?” 得,官场上的事,老子没你玩得精还不成吗? 秦风有些憋屈地出门消食,杨广也跟了出来。 虽说还没下雪,但古代明显比秦风生活的那个年代要冷,秦风踩着被冻得坚硬的小路,缓缓走到了庄后的河边。 河面还没有结冰,但冒着渺渺的白气,看起来就如仙境一般空灵。 秦风伸手搓搓冻得僵硬的脸,回头问道:“那辣椒,你准备怎么做?” 杨广回想着辣椒的滋味,狠狠吞了一口口水,这才道:“不知子玉兄这里还有多少,我准备先带回皇宫给父皇尝尝,然后等明年,把我的庄子上全种上辣椒,等多了之后再分到边疆去,不过这事还得经过父皇的同意。” 说的挺热闹,可是少爷我的好处呢? 秦风有些不爽道:“你那庄子?还是算了吧,别浪费我的种子。” 杨广的庄子就在秦家庄左边,秦风以前每天巡视的时候都能看到,老实说,他已经彻底对那管事绝望了。 杨广有些不解道:“子玉兄,我那庄子怎么了?” 秦风回头指指主宅的方向,不屑道:“你回去找婉儿问问,连她都知道你那庄子养了一群懒汉,谁家种地穿得那么好,谁家收完麦子连豆子都不下。告诉你,我这种子可不多,浪费了可就再也没有了。” 这不是假话,仓库中辣椒不少,但种子确实不多,只有大概一箱,而且看样子还是私人邮寄的,用完了可就再也没有了。 杨广点点头道:“子玉兄放心,我回去就把管事换了,谁若是浪费了这些种子,我定然不与他们干休!” 第七十二章 你爹是谁? 天气日渐严寒,但家丁们出操时依旧只穿一身单衣,虽然刚出门觉得十分寒冷,但运动一番之后,每个人都是浑身热气腾腾,腹中好似打鼓一般。 秦风一家每日三餐都需要春娘来张罗,所以这大锅饭的职责就落到了杜平的身上。 此时杜平正招呼着一个帮厨的妇人给大家打饭,笑呵呵道:“今天可是杂碎汤,没有一点腥味,就着馒头可是人间美味!” 这年头其实很少有人会吃牲畜的内脏,原因也很简单,能吃起肉的,对这东西自然没什么兴趣,吃不起肉的,内脏的价格同样也不是他们能够承受的。 这年头没有肉猪,就凭羊和狗,能有多少内脏? 可秦风却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宝贝,有油水不说,还能治疗夜盲症,改变古人到了晚上就是睁眼瞎这个毛病,再加上他有辣椒提味,杂碎汤很快就成为秦家庄内一道风靡男女老少的美食。 闻着大骨头熬制出汤底,再加上羊杂碎那股鲜味,配合着上面飘着的十多根火红的辣椒,直催得人口水直流。 在家丁们适应秦风的魔鬼训练之后,他们无不觉得这种生活十分美好,累是累了一点,但呆在家里干农活就不累吗?如今每天都能吃饱不说,隔三差五还有肉吃,这种生活,纵然是神仙都不换! 等众人都端上自己的饭碗,随着秦风的一声开动,顿时清晨的雾气中就响起了大快朵颐的吃东西声音。 早饭过后,今天轮到魏徵给家丁,以及庄上的孩子们上课,得了空闲杨广像小尾巴一样跟着秦风到了后院。 这年头,但凡有点身份的人家,后院绝对是私密之地,纵然是刁翔和秦风这种通家之好,想要到后院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也就魏徵那种小豆丁才没有这种顾忌,等大概他十五六岁,行了冠礼之后,也一样要遵守这规矩。 至于杨广,他倒不是因为身份特殊就能往后院跑,而是他死皮赖脸哄得刘婉婷把他认作了弟弟,这才能够自由出入。 当然,杨广去后院不是有什么非分之想,他所觊觎的,是秦风书房中的那些教材和试验工具。所以,到了后宅,他自个就溜达去了书房,尽情地遨游在知识的海洋之中。 秦风则径直去了卧房,在没有重要的事时,他对两个弟子都是一视同仁,并不会单独给某一个开小灶。 “婉婷,这是怎么了?谁的信?” 刚进卧房,秦风就见刘婉婷正手持一封信暗自垂泪,那梨花带雨的模样,绝对称得上我见犹怜。 大步凑过去一看,只见抬头就是吾女两个字,秦风顿时一阵天雷滚滚,不是他那个便宜老丈人要回来了吧? 对刘婉婷的娘家,秦风了解的不多,只知道她爹是个大官,好像还是个武将。自个这小身板,如果那便宜老丈人回来,得知他女人破家而出,会不会过来一巴掌拍死自己? 秦朗如果放到军中,最多就能当个偏将,要不要找杨广要两个高手保护自己? 就在秦风惴惴不安的时候,刘婉婷擦去眼泪,仰着头道:“夫君,是我父亲来的信。” “你父亲...” 果然如此,秦风尽力压制住自己颤抖的双腿,勉强笑道:“婉婷,你还没跟我说过,老泰山是何官职?” 刘婉婷长出一口气,缓缓道:“妾身的父亲如今任甘、瓜两州的刺史,单名讳方。” 刘方? 没听说过。 秦风松了一口气,这个名字他没听过,说明这位应该不是像伍建章、杨素那等留名青史的大将。至于甘、瓜两州的刺史...说实话,这官也不怎么大,如今的州和汉时的州不一样,汉时分天下为十三州又一部,一州刺史和后世的省长一个级别,绝对的地方大员。 可经过五胡乱华、南北朝之后,地域划分的很乱,杨坚直接撤去了州这一级别,全国只有郡县两级,只是有的郡名字里还带着州,实际就是一个郡而已。 也就是说,自己那便宜老丈人是两郡太守? 看着秦风的表情,刘婉婷哪还能不知道自家夫君在想什么,顿时没好气道:“夫君,父亲爵封河阴县公。” 县公... 秦风想骂娘,公、侯、伯、子、男,隋朝虽然也有异姓王,但那都是开国时候的事,如今是万万不可能的。所以当臣子的只有七等爵位,区区两郡太守就能封第三等爵,大隋这爵位也太不值钱了吧? 难怪后世说隋朝国公遍地走,侯爵多如狗,这年头你没个像样点的爵位,出门都不好意思和人打招呼。 “让我缓缓。” 秦风扶着额头坐在床边,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婆娘竟然是县公的女儿,哪怕是庶女。 这一刻,秦风很像问问自己那个便宜老子,你一个区区吏部员外郎,究竟用了什么招数才哄得一个开国县公把自己的女儿嫁给自己儿子? 看到秦风发呆,刘婉婷笑了一声,道:“夫君,当年公公出事的时候,我父亲随卫王出征突厥,后来担任瓜、甘两州刺史。大兄有些懦弱,二兄、三兄是标准的纨绔,而我那位大嫂崔氏胆子小,听说公公出事,又是那等大事,就把我关在家里...” “我原本以为公公的事过去也就好了,可谁成想那天她回来,竟然说已经亲自上秦家退婚,我这才...” 就在刘婉婷给秦风诉说过往的时候,大兴城中的一处宅子中,十多个丫鬟正守在一个房间的外面,鸦雀无声,就听里面说道:“方儿的来信,你们可都看过了?” 房间中,一个足有七八十岁的老太太坐在一张大床上,有些懒洋洋的开口,声音虽不高,但却极有威严。 在老太太的下手,左边坐着一个年约三十上下的瘦弱妇人,如果秦风在此的话,定然不会对她陌生,因为此人正是当初亲自到秦家庄为刘婉婷退婚的那个。 右手边则坐着一个稍微年轻一些的妇人,她闻言轻声道:“是,父亲的信儿媳已经看过了,只是婉婷当年负气出走,这半年来和我们没有一点来往,只怕这心里...” 话没说完,就被她对面的妇人打断道:“你说得倒是轻巧,当年秦毅犯得若是一般案子也就罢了,那可是谋逆!若不是我当机立断,这河阴县公府还能好好的吗?” 年轻妇人也不跟她争辩,只是淡淡道:“姐姐无需着急,当年的案子,我不太清楚,但如果真是谋逆,亲家公岂能只是丢了官职那么简单?如今公公既然写信回来,我们还是要好好安抚婉婷才是。” “好了!” 坐在床上的妇人沉声低喝,对那中年女人道:“崔氏,你的身体不好,且先回去吧,以后少操劳一些。” “我...” 中年女人张口想要争辩,可抬头一看老太太那浑浊的双目,突然心中一寒,没敢再开口,起身离去。 等崔氏走了之后,刘方的老母亲放缓语气,对刘婉婷兄长的侧室道:“范氏,你不知道,当年方儿在的时候,就不甚同意娶这五姓七望家的女儿,我们刘家是什么门第,人家就算是庶女,也不是我们能高攀的。如今看来,这崔氏果然如此,若非她自作主张,我们刘家也不会闹出那件丑事,更不会背上薄情寡恩的名头,唉。” 范氏连忙安慰道:“祖母且安心,我听闻婉婷与她那位夫君颇为恩爱,如今晋王殿下似乎都在跟着妹婿学习,恐怕日后定然能够受到重用。” “晋王?” 老夫人脸上露出一丝愁容道:“这皇家的争斗,介入进去不难,可想抽身却不简单,当年那秦毅就是...如今这秦风难道也要如此吗?” 范氏连忙道:“祖母多虑了,晋王如今年纪日长,用不了多久应该会前往封地就封,到时候妹婿给晋王当个属官,不说光耀门楣,总算还在世家之列,婉婷也不算被委屈了。” 老太太点点头,道:“如此也好,只是你费点心,听闻那秦风为了安葬亲家公,连城里的宅子都卖了。那孩子倒是仁孝,只是不知日子过得如何,你命人去看看,能帮衬便帮衬些,不然方儿回来,连唯一的女儿都不认他了,我还有什么脸面见他?” 范氏连连点头道:“祖母放心,孙媳回去之后就操办此事。” 老太太连连点头道:“你是个好的,只是方儿生了三个儿子,都是不争气的,你回去之后提点着他们点,若是再胡作非为,不干正事,那便把他们全送去甘州,让方儿亲自操练他们。老身眼不见为净。” “祖母说的是,孙媳一定把话带到。” “来了刘家,委屈你了。”老太太长叹一声,道:“只是那三个混小子,唉...” 第七十三章 考察 天色已然大亮,可秦风今日却一反常态,没有早早起床。 按他自己的话来说,这是他还没有接受自家的泰山竟然是当朝县公的事实,可刘婉婷却知道,自家夫君这是怕冷,根本不愿起床。 昨天刘婉婷看的那封信是刘方从甘州寄来的,这甘州其实就是汉时的张掖,丝绸之路的中段,离大兴城倒也不算太远,只是这年头交通不方便,一封信可能几个月才能传回来。 信中说了两件事,一件事是他已经狠狠喝斥了大儿子,也就是刘婉婷的兄长。 这大概是让刘婉婷消气的意思,第二件则是刘家开了祠堂,当年刘婉婷破家而出,他这个当爹的没同意,这事不作数。 在古代,尤其是科举还没正式出现,世家势力最为强盛的隋唐时期,宗族其实和天没什么区别,让那些世家子选择的话,基本一百个会有九十九个会选择自己的宗族,还不是效忠皇室。 刘婉婷破家而出,只是她单被逼无奈下的选择,未必便是真心,她大嫂倒是一百个同意,可刘婉婷自己却不好受,刘方说此事不作数,她昨天才哭得那么凄惨。 “对了,婉婷,咱爹昨天不是送来不少金子,说是给你的嫁妆吗?金子呢?” 看着财迷一般的秦风,刘婉婷有些无奈,只能由着他翻箱倒柜。 最后,秦风在床底下找到一个大箱子,很大的箱子。 “这得有多少金子?”秦风看着能把他自个装进去的箱子,有些不敢置信道:“婉婷,甘州是不是有矿啊?” 听到这话,刘婉婷实在没忍住,在秦风腰间的软肉上狠狠掐了一下才让他老实下来。 “这东西是金子?” 秦风拿起一根颜色黯淡的金条,眼中满是疑惑。 少爷我上辈子虽然是个穷鬼,但金店好歹也进去见识过,可他面前这东西别说颜色,就连份量都不对啊。 秦风下意识地那‘金条’放进嘴里。 刘婉婷脸色顿时变了:“夫君,别...别咬...” 秦风上辈子没有拥有过金子,哪怕一个戒指都没有,但他的见识却不少,金子较软,他这一咬肯定会留下牙印。可一口下去,秦风只觉得自己牙齿被咯得生疼,忍不住道:“泰山这也太不讲究了吧,铜就铜,还非得说什么金子。” “...” 刘婉婷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自家夫君,有些无语。 好半晌,刘婉婷才无奈道:“夫君,赤金就是铜,别说我父亲,就算陛下下旨赏赐,也是这个东西。” 这是实话,古代技术有限,普通百姓一辈子未必能见一次银子,更别说更加珍贵的金子了,对他们来说,铜就是钱,没有任何的区别。 对皇帝来说,下旨赏赐某某赤金三百斤,难不成你还以为皇帝老儿赐下的是三千两黄金? 那可不就是铜嘛。 秦风有些不解道:“可是,这铜有什么用,难道你夫君我出去吃饭,拿根铜条出来结账?” “造钱啊。” 卧槽! 钱这东西,还能自己造? 经过刘婉婷的一番讲解之后,秦风才了解到,原来这个年头,但凡有点规模的家族竟然都能自己造钱,甚至模版都是朝廷发下来的,不过铜矿这东西却是朝廷的东西。 也就是说,他们只有在拿到皇帝赏赐的‘赤金’之后,才能造钱。 小世家也没关系,有了铜之后送到朝廷去,只要来路正当,那朝廷就可以为你造钱,只收取一点点工本费哦。 锁好箱子,把钥匙交给刘婉婷,秦风就不管了。 说他大男子主义也好,说他看不上铜钱也罢,这家既然交给刘婉婷来当,他就没打算改。况且一箱子铜条,着实也让他有点提不起兴趣来。 洗漱之后,大步进入正堂,就见比他早起一会的刘婉婷正在秦华的陪同下接见一个中年男子。 “夫君。” “少爷。” 看到秦风,所有人都起身招呼,那中年男子也不例外,起身施礼道:“可是秦公子当面?” 废话! 秦风腹议一句,可伸手不打笑脸手,他也拱手道:“正是秦某,不知...” 这人手中拿着刘婉婷的回信,秦风已经猜出此人应该是刘方派来的,可这该问的却不能落下。 “在下曹鹏程,侥幸得老爷看重,目前在刘家做个先生。” 先生,幕僚吧。 秦风撇撇嘴,自己那便宜老丈人是个武夫,这位应该就是给他出谋划策的人。 曹鹏程仔细打量着秦风,他这次来,除了送信之外,连带着还有考察秦风的职责,如果不满意... 这年头可不是宋明,讲究什么贞洁烈妇,改嫁不要太多,别人也根本不会说三道四。 可无论他怎么看,秦风都是从容不迫,而且不卑不亢。按理说,如今的秦家和刘家相差的可不小,在曹鹏程看来,秦风讨好他都是正常事,如今这个情况才让人奇怪。 难得! 曹鹏程虽说不是官,但跟着刘方,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像秦风这么年轻,但在他面前却不露怯的年轻人还真不多见。 秦风看到曹鹏程嘴角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开口道:“曹先生既然来了秦家庄,那就不妨多住几日,只是招待不周之处,还请海涵。” 曹鹏程笑了,他这么早来见刘婉婷,为得就是秦风,为得就是这句话。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跟少爷我搁这拽什么文呢? 秦风有些不满,毕竟他的古文虽然有一些基础,但绝对算不上好,万一露馅了,那可一点都不好玩。 可该聊还得聊啊,两个人心照不宣地说着没营养的话,不过曹鹏程但凡说到儒家学问,秦风便推脱道:“实不相瞒,自亡父仙去之后,我便浑浑噩噩了一年,等再醒来之时,便已经忘了那些东西,如今不过弄些杂学度日,让曹先生见笑了。” 糊弄谁呢? 这话,曹鹏程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大兴双蛟的名声,真当别人不知道吗? 不过这事也无所谓,刘方本身就是一个武夫,对圣人之言不感兴趣,让他来看的也是秦风的人品,而不是什么学识。 “那还真是让人扼腕!” 曹鹏程一脸的惋惜,换个不知道内情的人来,还以为秦风之前是什么了不得的天才呢。 这个捧哏好啊,想想自己身边的人,秦朗是个木头,秦华倒是不错,可惜太忙,魏徵、杨广两个人每天就会问他为什么,自己身边怎么就没这么一个合格的捧哏呢? “子玉兄,这都什么时辰了,你怎么还在磨蹭?” 秦风和曹鹏程两个人聊得热烈,直到一声大喊打破了这份和谐。 一个锦衣年轻人大步迈入正堂,曹鹏程一看此人的面貌,顿时一惊,连忙行礼道:“草民见过晋王殿下。” “你是何人?” 杨广没想到秦风有客人,他对秦家庄的人自然是和蔼可亲,但在外人面前,晋王的威严不自觉地便显露了出来。 曹鹏程不敢抬头,低声道:“启禀晋王殿下,学生曹鹏程,乃是河阴县公府的文书。” “无需多礼。” 随意答应一声,杨广有些不悦道:“刘方将军可是要认这个女儿了?” 杨广贵为晋王,哪怕只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秦、刘两家这点底细也瞒不过鹰扬卫的查探,只是秦风没有开口,他自然不好擅作主张去管人家的家事。 曹鹏程求助地看向秦风,这话他可不好接,也不是他的身份能够回答的。否则不管得罪刘方,还是得罪杨广,都够他好好喝上一壶。 秦风皱眉道:“这事你少管,把玄成叫上,该上课了。” 如果这个河阴郡公不是自己便宜老丈人的话,那秦风自然不会管,可如今看来,便宜老丈人对刘婉婷还不错,秦风自然不能看着曹鹏程在这吃瘪。 “曹先生,我这还有点琐事,恕不能招待了,不过秦家庄民风淳朴,景色也还不错,曹先生有时间倒是可以四处走走。” 曹鹏程如今哪还敢摆谱,连忙道:“姑爷有事先忙便是,无需招呼我。” 等到秦风和杨广离去之后,曹鹏程才敢擦去自己额头上的冷汗,可之前对秦风的满意已经转变成了骇然。 之前曹鹏程对秦风总体而言算是比较满意的,虽说不是什么满腹经纶的少年才俊,但刘家也不是什么诗书世家,对此事自然不甚看重。真正让他觉得满意的是,秦风在他面前既没有战战兢兢,也没有纨绔习气,而且刘婉婷看起来在秦家也过得挺好,小两口十分和睦。 但如今看来,这位姑爷只怕不简单啊。 用这等语气跟堂堂晋王说话,晋王还不见丝毫怒色,反而低眉顺眼跟个小媳妇一样,看来自家这个姑爷和晋王没有师徒之名,有师徒之实的传言一点都不虚。 看来以后刘家对待秦风这个姑爷的态度得变一变了。 第七十四章 勾引 书房之中,杨广看着秦风波澜不惊的面孔,有些奇怪的问道:“子玉兄,你早就知道...是河阴县公的女儿?” 似乎是怕秦风不了解情况,他提醒道:“河阴县公可是栋梁之才,父皇对其多有赞誉,虽不及临贞县公名望卓著,但亦是不可多得的将才。” 秦风有些懵逼的问道:“这个临贞县公又是谁?” 杨广仿佛看傻子一般看着秦风,好半晌才幽幽道:“临贞县公姓杨,单名一个素字。” 杨素? 这可是一个大人物,如果秦风没记错的话,有隋一朝,将领首推杨素,在他面前,什么韩擒虎、贺若弼...都是弟弟,至于张须陀、来护儿之类更是小辈,连和他相提并论的资格都没有。他这老丈人虽说比不上杨素,但能被杨广拿出来和杨素比较,这可了不得啊。 秦风知道杨广这话是想点醒自己,刘方可是一棵大树,不过他却满不在乎道:“管他呢,反正我就已经这样了,管他什么河阴县公还是随便什么公,他要愿意认我这个亲戚,那大家就走动走动,要是不愿意,我还能热脸上去贴人家的冷屁股不成?” 杨广牙花子疼,这位的话咋那么糙呢?虽说有那么一点道理,但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贴这个冷屁股都贴不到吗? 而且,什么叫随便什么公? 秦风觉得自己装逼装得不错,可他看到杨广一脸纠结之后,有些不解,这孩子又怎么了? 一天到晚发愣,在我这学傻了? 杨广苦笑不得道:“子玉兄,那个随便什么公,以后不要乱说,否则小弟也保不住你。” “为什么不能说?”秦风更加不解了,满脸疑惑道:“难道朝廷还真有一个随便公的爵位?” 如果是真的,那秦风觉得杨坚可太随便了,而且他很想看看这个被封为随便公的是个什么倒霉蛋。 杨广长叹一声,他算是发现了,秦风是真的不想做官,否则的话,不会连这么明显的忌讳都不知道。 “那个...”一直在听着他们说话的魏徵有些无奈,这话杨广不好说,他只能小声提醒道:“恩师,陛下在登位之前,爵位就是随国公。” “隋国公?”秦风有些后怕道:“可是大隋的隋和随便的随不是一个随啊,陛下不会这么小气吧?” 杨广已经彻底无语了,魏徵也有些无奈道:“恩师,陛下的随国公就是随便的随,只是陛下登位之后,以为随有走意,不祥,这才改为隋。” 卧槽!还有这回事? 秦风看看杨广,见他没有反驳的意思,知道这件事应该是真的。 天可见怜,他只不过是随口一句,而且就是因为害怕莫名其妙得罪别人,他才没说具体什么公,只说了个随便,天知道这也能把杨坚给捎带上。 气氛一度十分尴尬,如果只是一群人私下说还就罢了,最重要的是当着儿子的面说老子,这事怎么都有点... “反正这里就咱们三个人,无心之言,不作数。”说到这,秦风心虚地看了看杨广,问道:“阿英,你不会去告状吧?” 魏徵,秦风是放心的,这孩子倔是倔了点,还有点笨,可还是孝顺的,至少有把他这个恩师放在心里,倒是杨广这小子,不会卖队友吧? 杨广翻了翻白眼,有些不想开口,你当着人家儿子的面这么说,还不允许人家打小报告? 话题一扯而过,秦风为了挽回尴尬的场面,开始例行的教学。 杨广和魏徵都是聪明人,两个人数学的进程很快,已经到了学习方程式的地步,可化学和物理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就是天书奇谈,进展奇慢无比。秦风不好拿出太多的试验器材,否则一个来历的问题就不好解释。 拿出一张参考后世地图,秦风自己画出来的世界地图,开口道:“你们看,这就是我们脚下这颗大球的全貌。” “这里是大隋,幅员广阔,但在整个地图上,也不过是一偶之地罢了。” “这里就是我们说的大秦,他们自己称呼为罗马,中间隔着的这个国家就是大食。” “而这里,汉时叫做身毒,也有叫天竺的。阿英,你应该对这里有一些了解,这里就是佛门的发源地。” 这话不是秦风瞎说,大隋崇佛不是什么秘密,传说杨坚就是在般若寺出生的,小时候更是由一个尼姑抚养长大,所以隋皇室和佛教很亲近。 “大秦、大食、身毒再加上大隋,如今就是整个天下最大的四个国家,其余如高句丽、倭国、林邑不过是一些小国罢了。” “而且天下还有很多无主之地,上面只有一些野人,比如这个大岛。” 教鞭指向澳洲的方向,秦风随意道:“论地域,这块大岛甚至比大隋还要大上一些,上面看似无比荒凉,渺无人烟,只有一些野人一般的土著,但却有丰富的资源。” 听到资源两个字,杨广两眼放光,急不可耐道:“子玉兄,上面可有什么资源是我大隋能用上的?” “铁!”秦风一脸郑重道:“按我大隋每年铁矿的出产量,这座大岛上的铁,采个上千年都挖不完。” “上千年?” 杨广和魏徵一脸的不可置信,两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地图,恨不得能立刻将这座大岛给拿下。 魏徵年纪小一些,但他清楚的知道对于一个国家来说,铁有多么重要。杨广就更不必说了,皇室子孙比寻常人家的孩子更加早熟,再加上这些日子管理匠作营的经验,让杨广非常清楚大隋对铁有多么渴望。 秦风得意地一笑,他觉得有必要给这两个家伙泼一盆冷水,便说道:“暂时不要想了,看看大隋和那座岛之间隔着多远,凭现在的船,不等到那座大岛就全部倾覆了。” 杨广闻言顿时有些丧气道:“子玉兄,你这不是折腾人吗?一座大矿山摆在面前,但看得见,摸不着,这...小弟心里难受啊。” “那就说点能摸着的。” 教鞭重重一点,秦风道:“这里也是一座岛...” 话没说完,杨广顿时有些不满道:“知道,倭国嘛,还没大隋两个郡大,弹丸大的地方,就算有铁,能有多少?” 秦风摇头道:“这里确实有矿,但不是铁。” “不是铁,难道是铜?” 杨广有些心动,铜就是钱,不管是什么时代,难道还会有人嫌钱多不成? “不是铜。” 秦风恶作剧一般大反转道:“是金银!” “这上面金子有多少,我不知道,但银子很多,多到上面的倭人能用银子盖房...” 日本有多少银子,秦风其实也不清楚,但这并不妨碍他夸大一些,重要的是成功勾起杨广对这块地方的兴趣。 “盖...盖房子?” 杨广和魏徵嘴巴大的能吞下一颗鸡蛋,魏徵就算了,他是个穷小子,纵然拜师秦风以后日子过得不错,但对钱依旧没什么概念。 但杨广不同啊,哪怕杨坚再不待见他,那也是正儿八经的皇子、晋王,从小养尊处优,什么场面没见识过,但用银子来盖房,别说见,连听都没听说过,石崇那个败家子都没这么奢侈吧? 皇宫也不过是在重要的地方镀一层金粉罢了,这弹丸之地这么有钱? “还有这里。”秦风教鞭一移,重新点在一个地方道:“高句丽,连同室韦,大隋上下定当把这地方当成苦寒之地吧?” 室韦和契丹一样,都是草原上的游牧民族,最重要的是,他们占据的地盘不是别的,正是后世的东三省,那可是宝地啊! 魏徵和杨广齐齐点头,从秦汉以来,那地方一直都是不毛之地,天寒地冻不说,种啥啥也不活,也就草原上那群蛮子没地方去,才把那当宝,中原王朝从来没把那块地方放在眼中好吗。 “可如果我告诉你们,这里同样有数不清的铁矿,还有石炭呢?” 石炭就是煤,这年头基本没人用,穷苦人家冬天取暖用木柴,大户人家用木炭,石炭有什么用? 不过铁可不一样,不管哪朝哪代,铁都是硬通货,铜不够的时候拿铁铸钱都是常事,别更说军中打造兵器、铠甲,民间铁锅、农具,哪一样少得了铁? 杨广有些不信道:“子玉兄,此言当真?小弟也读过不少关于高句丽的书,可没说他们那有铁矿啊,反倒每年都要派使者来大隋进贡,请求互市。” “他们懂个屁!”一说到这事,秦风就一肚子的火,大怒道:“看看刘老实,大隋的工匠尚且被如此对待,高句丽能有什么好工匠?没有好工匠,纵然一座金山摆在面前,你发现得了吗?你以为铁矿自己会在地上写个标签,我是铁矿,快来采我?” 得,跟秦风争辩从来没赢过,杨广乖乖闭上了嘴巴,继续听秦风讲解,可这思绪却不知不觉飘得有些远了。 第七十五章 震慑 厨房之中。 自从秦风教会春娘炒菜以后,他已经很少会来厨房了,不过今天不一样。既然曹鹏程代表刘方送来了不少‘赤金’,他觉得就有必要让曹鹏程看一下,他这秦家庄绝对不缺钱。 这不是装逼,更不是打肿脸充胖子,在秦风看来,这是一个脸面的问题,更重要的是,你娶了人家的女儿,至少得表明人家女儿不会跟着你吃苦不是? 作为河阴郡公府的文书,再加上年纪摆在那,秦风本应该亲自作陪,可由于晋王杨广在场,你让一个幕僚和晋王坐一桌肯定不妥当,曹鹏程自己也不敢这么放肆,所以只能由秦风的大弟子魏徵和管家秦华作陪,坐在秦风他们这一桌的下首。 “敢问魏公子,此乃何物?” 秦华是勉强上桌,身份不匹配,曹鹏程也只能看向小豆丁魏徵,发出自己的疑问。 魏徵倒是不卑不亢,一脸从容道:“回曹先生的话,此物名叫螃蟹,蟹黄鲜美,回味无穷,有益气,通经络的功效。” 别看如今的魏徵一脸从容,可他还记得当初秦风骗他们吃螃蟹的时候,什么滋阴补阳、健脾强肾等等乱七八糟的功能说得天花乱坠,可作为一个才十岁的小豆丁,这话他实在不好意思开口。 曹鹏程闻言伸出筷子,夹了一点蟹黄小心翼翼地放入嘴中,只感觉此物鲜美,比之河鲜更甚一筹,那些功能暂且不说真假,就凭这个味道,真是人间极品啊。 “曹先生且尝尝这个,这是三文鱼,肉质同样无比鲜美,更难得的是,此鱼并非河鱼,而是海鱼。” 曹鹏程有些动容,大兴城离海可一点都不近,除非数百里加急,还得沿途用冰保存,否则海鱼送到大兴来早就发臭,变成咸鱼了。 更为重要的是,今日自己是临时登门,并没有提前通知,也就是说,这些东西绝对不是为他专门准备的,这一点其实很恐怖。 大兴城中那些世家恐怕也无法每天都吃到新鲜的海鱼吧? “曹先生,尝尝这个,这是红烧牛肉,牛是正常死亡的牛,晋王殿下能够作证,无需担心。” “再尝尝这个,这乱炖是恩师最喜欢的一道菜,别看它用的东西杂,但味道却颇为不错。” “还有这个,这东西...恩师叫它火腿,听说是用整条猪后腿腌制而成...放心,此猪肉没有一点腥味,相反肥肉相间,味道颇为不错。” “这是...” 曹鹏程看着魏徵,缓缓开口道:“魏公子,我看这有些菜的做法...我怎么从来没见识过?” 这年头除了炖、烤,最多就是放点油煎,你能见过才见鬼了。 魏徵心里这么想,但嘴上却谦虚道:“曹先生有所不知,恩师常教导我们,夫子有言,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他便亲自发明了这些菜的做法,名叫炒菜。” 能把贪吃说的如此清新脱俗,你和你那恩师都是人才。 一顿饭吃下来,曹鹏程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土包子,包括他的主家河阴县公,同样也是个土包子。 难道是在甘州那偏远地方呆久了? 可也不对啊,当初还在大兴城的时候,也没吃过这些好东西啊。 这一桌子菜,他竟然大部分连是什么东西都叫不出来,唯一认得的竟然只有牛肉。 牛是朝廷明令禁止屠宰的,只是私底下嘛,大家都心照不宣,毕竟对那些个世家勋贵来说,想吃点牛肉还真不是什么大事,就算捅到杨坚那里,大概率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问题是,一样是牛肉,曹鹏程感觉河阴县公府上的,还就没有秦家庄的好吃。 在一位县公府上看都没看过的东西,竟然能在秦家庄吃到,最重要的是,他打听过了,这些东西还不是晋王赏赐的,不管秦风是用什么办法搞到的,这都说明自家这个姑爷绝对不容小觑。 魏徵此刻已经出现在了秦风的书房中,对秦风道:“恩师,弟子敢保证,他已经被震慑住了。” 秦风乐呵呵地喝着茶,满脸笑意道:“那便好,为师这其实还有东西没拿出来,只是这做人呐,万万不可太招摇,闷声发大财才是正理。” 您还不招摇?怕是恨不得满天下嚷嚷我秦子玉有的是好东西了吧? 魏徵强忍笑意,他如今可是秦风唯一的真传弟子,看到恩师长脸,他自然也高兴。 曹鹏程从惊讶之中回过神来之后,悄然换了一身普通布衣便来到了庄子上,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在这些庄户的口中了解一下秦风的为人和地位。 不过他的动作却没能瞒过所有人,专门负责他事宜的家丁就清清楚楚,只是在汇报给秦华之后,秦华只说了一句随他去,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秦家庄的庄户们也在猫冬,这年头基本没什么娱乐活动,冬天又实在太冷,平日里大家都不想出门。可秦风是个看不得闲的人,就号召大家出门捡肥,好为来年种辣椒做准备。 如果是其他庄子,庄户们必然不干,毕竟大冬天出门可不是什么好事,但秦家庄的庄户们一想到辣椒那回味无穷的口感,根本没用秦风号召,便乐乐呵呵地出门了。 曹鹏程就碰到这么一个男子,他的背后背着一个硕大的背篓,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粪便的味道,可脸上却没有丝毫不悦。 “兄弟贵姓啊?” 曹鹏程觉得自己没一点架子,可王二郎却觉得此人眼生,根本不想搭话。 作为一个人精,曹鹏程自然能够看出这庄户的想法,立马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水灵灵的苹果递过去,开口道:“尝尝,其实我和你们少爷是亲戚,这次来主要是看看你们少爷过得怎么样。” 原来是少爷的亲戚啊。 王二郎闻言便放松下来,再加上那颗苹果实在太诱人,便一手接过道:“俺姓王,行二,所以大家都叫俺王二郎,贵人既然是少爷的亲戚,那便无需跟俺客气。” 两人便走便聊,随意拉了两句家常之后,曹鹏程便直入主题,问道:“你觉得你们家少爷怎么样?” 口中充斥着苹果的香甜,王二郎觉得吃人嘴短,再加上这人问得也不算什么私密,便跟他聊个三文钱的?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那个苹果其实就是自家少爷的东西,只不过被曹鹏程拿来借花献佛而已。 “少爷好啊,旁人都说少爷纨绔,可俺不这么觉得,那些兔崽子别让俺听到这话,否则的话,俺定要把他们全部都打趴下。” 似乎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决心,王二郎说这话的时候还不望挥舞两下手中的粪叉,把曹鹏程吓得连忙避开,等他发泄完之后才重新靠过来。 “少爷人好,学问也高,虽说不是平常读书人那些口中的之乎者也,可那次俺亲眼看见少爷把那些读书人...就是隔壁杨公子庄子上的读书人说得哑口无言,就连杨公子都亲自来向少爷请教。只是少爷的年纪有些小,杨公子拉不下面子来,这才没有正式向少爷拜师。” “而且少爷对俺们这些庄户是真好,整个大兴城附近打听打听,你都找不到像少爷这般好心的主家,在俺看来,少爷就是菩萨转世,将来必然是能成佛的。” 这话说的...曹鹏程都有些脸红,你家少爷又不在这,你这么当舔狗,真的好吗? 沉吟片刻,曹鹏程开口道:“你就没觉得,你家少爷就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王二郎有些不满地看着面前这人,哪有人专挑别人不好的地方来问,莫不是来找茬的? 曹鹏程心头一惊,他万万没想到秦风在自家庄户心中地位如此之高,他觉得自己的话已经很委婉了,只是说了个不好而已,就这也能引起庄户的不满? 这和他之前的认识可不一样啊,虽说庄户们因为户籍的关系,不太可能会说主家的坏话,但曹鹏程阅人无数,他能看出来,这王二郎的话是真心实意,绝对不是场面话,难道自家这个姑爷真的这么好? “王老哥别误会,我家老爷是秦少爷的长辈,这秦老爷又不在了,偌大一个庄子,我家老爷深怕秦少爷纨绔,若是弄得家业都没了可不得了。” 这个解释,还算说得过去。 王二郎放缓语气道:“你跟你家老爷说说,咱家少爷没得说,在整个大兴城里都是数得上号的,关键是还不会摆少爷架子,看不起人。你就说俺家那个混小子吧,每次碰到少爷都能得到一两颗糖果,花花绿绿的样子,看着就知道好吃。” “...” 听着耳边王二郎的絮叨,曹鹏程只感觉自己再次被震撼了。 第七十六章 炉温 京兆尹府衙偏堂之中,侯业正在处理公务。 不得不说的,如果不掺杂什么私人仇怨的话,侯业不敢说是好官,但至少是一个能吏,本事不差,否则的话,他也不会有投靠太子的资格。 侯业的字不错,至少比秦风那个狗爬强了不只三分。 “老爷,老爷!” 正查看文书的时候,门外却响起了一声轻喊,侯业清楚,在这京兆尹衙门中还会称呼他为老爷的,一定是他的心腹。 “进来。” 工作被打断的侯业有些不悦,脸上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来人却根本没顾上侯业那张阴沉的面孔,急切道:“老爷,他们找到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侯业十分愕然,“他们是谁?” “老爷,就是蒋三他们。” “狗娘养的东西,他们还敢回来?”侯业大怒道:“这些时日他们去了哪里,莫不是事没办成,不敢回来了?” “立刻让他们滚来见我!” 侯业发誓,他一定要把那两个狗东西活活打死,否则的话,日后自己在这些手下眼中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老爷,来不了了。” “你说什么?反了他们了,召集人手,看老爷不活活打死他们!” 侯业暴怒起身,那张面孔满是狰狞。 来人打了一个寒颤,连忙道:“不是,老爷,只找到了蒋三他们的衣物,还有几根骨头,若不是蒋三那个老相好给他绣的香囊还在,根本认不出来啊。” “嘶...” 侯业倒吸一口冷气,一张脸由红转白,最后黑得吓人,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现场有没有什么证据,或者打斗的痕迹?” “什么都没有。”来人不敢看侯业那双满是怒火的眼睛,低着头道:“老爷,是在一座荒山发现的蒋三他们,两个人的脑袋都被人砍下来了,而且他们应该是死后被丢到山里的。他们失踪那天晚上下了一场大雨,什么都没留下,再加上又过去这么多天,咱们的人根本找不到他们是在哪死的。” “嘭!” 侯业重重一拳砸在小案上,恨道:“该死的小贼,竟然如此狠辣。” “这样,你去我府上支二十两银子给蒋三他们的家人送去,他们两个既然为了老爷我把命都丢了,那我也不能没有表示。” 说这话的时候,侯业心都在滴血,毕竟二十两银子可不是什么小数目,他这七品小官如果没有外快的话,别说拿出来,见都不一定见过。 不过就像他说的,手下为自己办事而死,总得有些表示,不然以后谁还愿意为他办事? 来人一脸感激道:“老爷仁慈,小的代蒋三他们谢过老爷了。” “去吧。”侯业无力地挥挥手,但转瞬便满脸怒气道:“这事没完,我侯业的兄弟可不是随便就能打杀的!” 于是乎,怒气冲冲的侯业径直去寻了何稠。虽说工部管不到这等事,但同为太子门下,侯业相熟的官员就那么一两位,而这何稠正好是其中品级最高的一位。 何稠很悠闲,平日工地的管理自有于显来操心,他只需要心血来潮的时候去工地上露个面就行,没有具体事务不说,更没有人敢来打扰他,小日子过得不要太好。 侯业来见何稠的时候,他刚刚午睡起身,一脸的慵懒。 “什么?你说秦风杀了你的人?” 伸手搓搓自己僵硬的脸颊,何稠似乎听到了什么不敢置信的事。 那人抱着晋王的大腿,会亲自对付你手下的两个青皮? 似乎知道何稠在想什么,侯业一脸笃定道:“何大人,此事千真万确,当时晋王殿下还没有到他那庄子,我的本意不过是派两个人去吓唬他一下,没想到小畜生如此狠毒,竟然下了杀手。” 呵呵。 这话,何稠一点都不信。 侯业是个什么东西,何稠清清楚楚,说的不好听点,此人就是太子门下的一条疯狗,甚至太子都不一定知不知道自己有这条疯狗,你侯业说派人去只是吓唬,谁信? 不过话又说回来,侯业再不济,那也是太子的狗,俗话说得好,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再加上上次秦风没给自己留脸,何稠其实也不待见他。 沉吟片刻,何稠开口问道:“这事,你可有证据?” 侯业撇撇嘴,没有回话,有证据他早动手抓人了,还用找你何稠? 何稠勃然大怒,没证据你说个屁啊,老子是工部郎中,又不是刑部郎中。再者说,那小子现在明显抱住了晋王的大腿,哪怕老子是刑部郎中,没证据还敢抓人是怎么地。 看到何稠脸色有些阴沉,侯业立马补充道:“何大人,那小畜生心狠手辣,口才也不错,若是不除掉他,晋王殿下哪里...我担心会对太子构成威胁啊!” 何稠嗤笑一声,不屑道:“区区一个罪官之子,别说他,就算他那爹还在,又能如何?” 何稠年纪不大,对于当年的事也是一知半解,但他知道的是,秦毅就是因为反对太子下台的,五品吏部员外郎都没办成的事,一个小兔崽子就能办成? 说实话,在他看来,秦风,包括杨广在内,就是两个小屁孩,自己折腾没人管他们,可真要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太子能放过他们?如果不是顾忌到名声和皇帝的看法,只怕太子早就把他那些个兄弟全部都拍在墙上了吧? 随意摆摆手,止住了侯业的辩解,何稠自信道:“你放心就是,我已经做好了局,就等那小子跳进来,等时候一到,别说秦风那条小杂鱼,就是晋王也得灰头土脸,明白不是什么东西都是他能够染指的!” 这话,何稠说得无比笃定,最重要的是,他相信凭借自己的本事,得到太子的赏识是迟早的事,工部尚书宇文恺年纪大了,他年纪还小,不敢奢望那个职位,但一个侍郎之位定然跑不掉。 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四品大员,想想就让人期待啊! “噹噹噹!” 就在何稠一脸笃定的时候,在秦家庄主宅的一个院子中,一个铁匠正在奋力鼓动风箱,而另一个一手握着铁钳,一手握着小锤,死命在一小块铁料上奋力敲打着。 在这滴水成冰的季节中,三个匠人全部都赤裸着上身,浑身虬结的肌肉上青筋根根暴出,看起来十分有冲击力。 “这一次,一定要成功!” 深吸一口气,刘老实放下手中的小锤,看着那浑然一体的铁料,神色说不出的疲惫。 制作弓弩看起来简单,至少比后世那些精密的枪械要简单不少,但这个时代工具原始,而且只能手工操作,打造这等精密的零件其实是一件很考验技术的活计。 伸手接过那小小的零件,秦风有些心痒难耐道:“韧性如何,可能承受巨力?” 这年头有钢,硬度秦风不担心,他唯一担心的就是韧性,否则射上两箭这零件就折断又有什么用? 刘老实人如其名,一脸老实道:“少爷,小的也不敢保证,熟铁硬度不够,可钢又太脆,再加上这东西太小,不好锻打,如果能大一些的话,小的敢保证不会有任何问题。” 秦风摇摇头,道:“这东西大了,这个弩都得做大,重量势必会增加不少,将士们披甲行军,有的时候还需要随时带着口粮,若是再背上这么沉重的东西,不等迎敌便把自己累趴下了,这东西又有何用?” 在秦风的构想之中,他想打造出的是这个时代的单兵机关枪,可不是重机枪,那东西的用处不大,毕竟一个士卒瞬间射出十支弩箭,士卒一多,那就是遮天蔽日。 可一个城池配上那大型弩弓有什么用,还不如一支三五千人的弓箭手有效果。 至于野战,那更是笑话,这年头可不是后世的机械化部队,行军就靠一双腿,能不带的东西,那是一点都不会带。连攻城器械一般都是赶到地方之后就近打造,你让将士们抗着这东西赶路,那不是有病吗? 刘老实颇为羞愧道:“少爷,还有就是这炉火,温度不够,这铁就很难锻打成钢,小的只能加大力气,这些倒还罢了,小人别的没有,就是有一把子力气。可这东西不是力气越大越好,太用力会摧毁韧性...” “小的无能,还请少爷责罚。” 你他娘的不少说,你没办法,少爷有啊! 看着火炉里的木炭,秦风很想给自己一巴掌,这么简单的事,自己之前怎么没想到呢? “你是说,如果炉火温度够的话,你就能打出符合要求的东西?” 刘老实楞了一下,在他看来自家这个少爷能够懂得改良弩弓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了,难道他还知道怎么给火炉提温?不能吧? “小的不敢说有十成把握,但七八成应该有!” 略微沉吟片刻,秦风开口问道:“石炭,你们可听过?” 第七十七章 成了 “石炭...” 魏徵一脸茫然,显然不知道秦风在说什么,倒是杨广缓缓开口道:“此物我略微知道一些,一些穷困百姓会在冬日以此物取暖,只是...听闻这石炭燃烧会有很大的烟,甚至有百姓被呛死的情况,所以此物并不盛行,子玉兄是说此物能够提高炉温?” 古人不愿意使用煤炭不是没有原因的,无烟煤埋藏的比较深,古代,至少大隋还没有这个技术开采,而普通煤炭燃烧会产生大量的烟雾。如果仅仅如此倒还罢了,问题是普通煤炭的杂质太多,含硫量很高,一烧起来,那可是冲天的毒烟,更别说煤炭燃烧不充分还会有大量的一氧化碳产生。 在后世,人们使用的煤球和蜂窝煤其实都是经过精炼的,说的直白一点,就是洗煤,将大部分杂质去除。 而这个年头,工艺上的难度太大,几乎没有任何可行性。 但问题是,秦风要煤是打铁,在是室外,在乎的自然不会那么多,况且弄个管道把烟排出去同样不是什么难事,煤炭燃烧产生的热量木柴能比吗? 更别说山西那里还有大量的无烟煤,这无烟煤的含硫量低,虽然燃点高,但这却不算什么问题,最重要的是它燃烧的时候无色无烟,且燃烧时间长,别说拿来打铁,就算代替木炭成为取暖御寒的燃料都没有任何问题。 木炭的价格很高,主要是因为需要大量的人工和人力,得先砍柴,然后再烧制木炭,这是一个费功夫的活,可无烟煤好啊,只要能够开采,别说供应整个天下,但供应整个大兴城却不会有任何问题。 “没错。”想到这里,秦风一脸兴奋道:“阿英,咱们不是用煤来取暖,在这院子里怕什么烟气?况且实在不行咱们就给炉子加个管道,把那些烟气排到外面去,重要的是炉温能够提起来!” 杨广点头道:“子玉兄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一事来。之前银城县曾上贡了一批石炭,父皇赏赐了我一些,可我嫌那东西味道太大,便运到了庄子里,也不知道如今还在不在...” 银城县...如果秦风没记错的话,这地方后世还有一个名字,神木! 这地方的煤算不得太好,但如今这个条件,去山西寻找地方,再进行开采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能有现成的当然最好。 “快命人去找找。” 随着杨广一声令下,被堆积在庄子中不知多久无人问津的煤炭全部被运了过来,之后重新打造,组装弩弓并不算复杂,无法就是把这些东西装在一起,然后用类似柳钉的东西固定好。 杨广有些跃跃欲试的等待着,可看到刘老实还在把一套不知名的东西装在上面时,不禁开口问道:“子玉兄,这是何物?” 秦风笑了笑,故作神秘道:“先别问,等会先看我演示一番,若是还不明白,再来提问。” 片刻之后,秦风接过外形和普通蹶张弩没有太大区别,只是多了一个箭匣的新式弩箭,然后双手拉住弦,往上拉了一截距离,挂在一个凸起的钩子上。 随后秦风双臂发力,脚下一踩,杨广这才发现,那钩子原来竟然和脚踏的环相连。 最重要的是,那弓弦虽然只有一根,但却是双股,其中一股不动,但依旧能参与蓄力。 对于这些兵刃,杨广算不得什么行家,但别看他年纪小,从小也练就了一身武艺,弩弓更是不知道用过多少次。此时他看到秦风颇为费力的上弦,心中始终有一个念头在转动,而且越来越急切。 “子玉兄,那加装的东西,竟然能省力?!” 蹶张弩,顾名思义,这东西就算是军中的悍卒,那也是得用双脚踏住弩机,双手拉动弓弦,才能成功上弦。也就是那些青史都能留名的猛将才能只借助双臂的力量拉开强弩。 秦风是这样的家伙吗? 肯定不是,每日一起训练,家丁们或许不太清楚,但杨广对秦风的实力清清楚楚,还不如自己呢。既然凭他的力气都能拉开这弩,军中的悍卒还不是轻轻松松? 秦风回头说道:“不只如此,你们看,这弓弦的行程长了,弩箭会更加有力,穿透性更强的同时,射程也会更远。再配合这个箭匣,射十次箭只需拉一次弦,这能节省多少时间和力气?” 杨广一脸兴奋道:“子玉兄,快试试!” 小屁孩激动个什么劲。 秦风摇摇头,他决定亲自来射这第一箭,搞不好还能青史留名呢。 前方就是刚刚立好的靶子,靶子外面覆盖了一层甲胄。 秦风端起弩弓,眯起左眼,开始瞄准。 “子玉兄...” 杨广看到秦风的双手竟然在微微颤抖,便开口道:“要不还是小弟来吧。” 话没说完,弓弦嗡得一声,一支短短地弩箭已经飞了出去。 利箭破空的声音很悦耳,但秦风的脸色却不好看,因为那个靶子安然无恙,而射出去的弩箭已经不知去了哪里。 秦风缓缓回头,目光不善地盯着杨广。 “阿英啊,我本来都瞄准好了,可你在边上一说话...” 杨广有些委屈道:“子玉兄,战场上可比我一个人说话吵闹多了...” “嗯?” 秦风冷哼一声,杨广顿时一个激灵,想起上课的时候秦风没事就挥动的教鞭,立刻改口道:“子玉兄箭术了得,小弟佩服之至。” 算你小子识相。 得意于自己成功威胁后来的暴君杨广,秦风兴高采烈地继续瞄准。 可问题是,他没操练过这个,举起沉重的弓弩之后双臂仍然在微微颤抖。 狗日的,青史留名的机会啊! 长叹一声,秦风大喊道:“朗叔,你来!” 秦朗始终守在一旁,为得是招呼杨广、魏徵等人的安全,毕竟秦风可不敢保证自己会射到哪去。 闻言也不犹豫,大步上前从秦风手中接过弓弩,先是平举弩弓,瞄准靶子,然后学着秦风的样子扳动弩弓最后的活动木杆,一支弩箭顿时激射而出。 “砰!” 秦朗的水准自然不是秦风能够比较的,这一次弩箭直接命中目标。 杨广连忙跑过去,等看到弩箭全部没入铠甲之中后,不禁有些咋舌。 “把箭匣装满,看看最快能多长时间能把十支弩箭全部射出去。” 箭匣和弩弓之间有个凹槽,经过刘老实的打磨之后看起来严丝合缝,但活动却十分轻松。 重新装满弩箭之后,秦风大声开口道:“阿英,你来计数,等我一喊开始,你计数,朗叔开始射箭,玄成,你来数着射出了几支弩箭,等十支弩箭一射完,你就喊停。” “都准备好了吗?” “开始!” “一、二、三...十!” “停!” 杨广的十和魏徵的停几乎是同时响起,在场之人都有些不敢置信,十息的时间十支弩箭就都射出去了?而且一支都没有脱靶? 秦朗却摇摇头道:“少爷,某第一次接触这种方式的弩弓,运用还不太纯熟,若是熟练一些,某敢保证,这个时间还能减少四成。” 寻常的弓弩有一个扳机,扳机拉住弓弦,等扣动扳机的时候,弓弦震动,就会把弩箭射出去。 可连弩不行,连弩是在弩弓的尾部制成一个活动的尾巴,来回扳动这个尾巴发射弩箭,而由于弓弦始终没有离开这个尾巴,自然能够达到连续发箭的目的,只有再次更换箭匣的时候才需要全部松开弓弦。 在场众人都被秦朗的话给惊呆了,包括秦风都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毕竟十秒十箭已经足够骇人了,可秦朗原本就在军中,他说的话没必要去怀疑,也就是说... “六息,十支弩箭,哪怕再加上更换箭匣的时间,如果能有一支五千人组成的弩兵,突厥人得用多少人命才能冲到弩兵的阵中?” “如果将领指挥得当,多少都不行!” 秦朗一脸笃定道:“少爷,虽说这个弩最多能射出多少步还不好说,但五千人在十息内射出五万支弩箭,纵然数万突厥轻骑同时冲锋,也绝对冲不过来。” “拉远距离,再试试!” 新一轮的试验开始,最后刘老实的小院施展不开,秦风得人直接去了田垄里,这才得出最后的结论,一百五十步。 这个距离不算远,蹶张弩甚至能达到恐怖的二百步,但新制弩弓的优点却十分明显,损失一些距离并非不能接受。 其实连弩并非不能射出更远的距离,只是因为弩箭要装在箭匣中的缘故,所以不能装翎羽。 别小看箭矢上那两根羽毛,这东西主要是能够让箭矢在射出去后保持平衡。 可连弩的弩箭没有这个东西,超过一百五十步后箭矢就会因为失去平衡而翻滚,不管是准度还是威力都会大打折扣,所以一百五十步就是最好的距离。 杨广伸手摸着那副铠甲上密密麻麻的孔洞,目光灼灼地盯着秦风道:“子玉兄,此物能成,你功莫大焉!” 第七十八章 便宜老丈人的担忧 秦风上一世很喜欢一句话,叫做低调就是最牛叉的炫耀。 所以他心中虽然在暗喜,但脸上却没有丝毫喜色,风轻云淡道:“雕虫小技罢了,不值一提。” 魏徵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的恩师,直到秦风嘴角微微挑起的时候,他才放下心来。 还是自己熟悉的那个恩师啊。 夸了秦风一句,杨广转头看向一旁低眉顺眼的刘老实。 人才啊,自己之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心潮澎湃的杨广正准备打赏和许愿,可秦风却很没眼色地掏出一锭银子,拍着刘老实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刘老实啊,以后你就是我秦家的名誉管事了,跟着少爷我好好干,亏待不了你。” 名誉管事,这是秦风创造出来的词汇,和后世的名誉校长什么的没有区别,有待遇,但没有具体的事务。也就是说,刘老实从一个低贱的工匠一跃成为了和秦华、秦朗平级的人物。在整个秦家庄里,除了秦风一家之外,没人比他更大。 这份荣誉顿时让刘老实双眼通红,颤抖着身躯便想下跪。 “别跪,咱庄子不兴那套,你今儿要是跪下,少爷可把这银子拿回来了。” 刘老实哽咽着,手中沉甸甸的触感让他清楚,这锭银子绝对不少于十两。 别看十两不多,但那是对杨广这种人来说,要知道秦风刚刚重生的时候,整个秦家庄也不过百来两银子,这十两可是秦家庄十分之一的财产,对刘老实来说就是一笔巨款。 “继续造,这样的弩弓先造它二十架再说。” 交代了一句,秦风猛然看到了远处正在观望的贾辰,顿时没好气道:“朗叔,你注意一下,以后刘老实的院子不准闲杂人等出入,有违反的,别管什么理由,先拿下再说。” 杨广不知道秦风是在防备贾辰,但还是点头道:“子玉兄说的是,一旦被外敌窥探到这里的秘密,大隋危矣!” 在秦风和杨广看来,以后这东西就应该是大隋军队的制式装备,不敢说人人一把,但至少每支大军中都应该存在一支弩兵,然后直接拿突厥人来开刀。 “子玉兄,此事...我得入城和父皇说说。” “你去便是。” 随意地摆摆手,秦风觉得把这东西弄出来就行,其他也没自己什么事,有杨广这个晋王跑前跑后挺好,于是就和正好前来求见的曹鹏程碰了个面。 曹鹏程看来已经准备离开了,一见面就又是一个箱子递了过来。 这次的箱子要小上不少,但份量却是不轻。 “曹先生这么客气作甚?” 曹鹏程看着一把将箱子接过去,口上却在推脱的秦风,顿时有些无语,但还是开口道:“我家老爷的一点心意,还请姑爷一定要收下。” 有道是伸手不打送礼...不对,是笑脸人,秦风乐乐呵呵把曹鹏程迎进大堂,然后分宾主坐下。 秦风这几天很忙,曹鹏程也没闲着。他这几天都在秦家庄四处打探,甚至还去大兴城动用了刘家的势力,将当初秦风过堂的细节都打听的清清楚楚。 最后,他得出一个结论——他们家这位姑爷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 但凡不傻的其实都能看出来,柳咏德那厮就是死在秦风手中的,这不需要证据,而是从动机来分析。 柳咏德得罪的人其实不少,可这个人眼光极准,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他比谁都清楚。 而且他死的这个时间点实在太过敏感,为何早不死,晚不死,偏偏秦风入城的时候死? 不过曹鹏程可不是来兴师问罪的,相反,他觉得自家这个姑爷是个可造之才,成大事者,杀两个人算什么大事,更何况区区一个青皮? 至于说得罪太子,那更是扯淡。别说太子根本不可能为了自己养的一条狗麾下的狗出面,就算出面,他家老爷那也是敢正面刚的主,这事究竟谁占理还不好说呢。 若那小子是个不堪的,那就别管,最多护着他不受旁人欺负。可如果那小子是个上进的... 回想起自己来之前刘方的交代,曹鹏程笑道:“姑爷,可有为国效力之心?” 秦风颇为怪异地看了曹鹏程一眼,颇为无语道:“为国效力,我辈男儿自然是不敢惜身,可曹先生也清楚,之前我浑浑噩噩了一年,如今虽说清醒了过来,但仍旧不堪重用,怎敢耽搁国事?” 曹鹏程楞了一下,他万万没想到秦风会是这样的答复。 在他看来,自己已经暗示的十分明显了,意思就是别管你爹那罪官的名声,你要是愿意,刘方愿意为你铺一条官路。 作为两州刺史,刘方的官职算不上太高,可他爵位很高,在军中的威望更是只有几个大佬才能压过他,如果他能开口,不敢说太高的官,六七品可以说任秦风挑选。 最重要的是,刘方年轻,如今才不到五十岁,等熬死那些大佬,他就是大隋首屈一指的将领,秦风跟着他,升官自然不会有任何问题。 根据曹鹏程的观察,自家这个姑爷要是傻子,这天下怕是没有几个精明人。 一个精明的秦风,再加上百战百胜,勇猛无敌的刘方,翁婿两个人可以说是天作之合。 换作旁人的话,定然会立刻写信表忠心,说不定他曹鹏程还能收到一份厚礼,可秦风居然拒绝了。 “姑爷,这可是老爷的安排...” 一个县公,还是你的老丈人,总能压住你这个不识趣的小子了吧? 呵呵! 你如果是杨素也就罢了,刘方...你要真那么牛逼,哥会没听过你的名字? 秦风笑了笑,云淡风轻道:“泰山的好意,小子心领了,不过此时恕我不能答应。曹先生只需转告泰山,就说如今我和晋王的关系不错,他会明白的。” 曹鹏程不傻,但他依旧被秦风的胆量给惊呆了。 一个不到二十的毛头小子就想介入夺嫡这种大事中去?你知不知道你那老子... 话,曹鹏程终究还是没开口,深深打量了秦风一眼,他直接告辞离去。 ... 远在甘州的刺史府中,刘方正在大堂端坐。 西域这地方,夏天能把人热死,冬天能把人冻死,好在刘方早已适应了这种气候,再加上他常年练武,气血充盈,根本没半分的畏寒。 这地方是边郡,和突厥人的地盘接壤,否则也用不着他堂堂一个县公来担任刺史。不过在这种天气下,除非突厥人疯了,否则根本不可能派兵南下,所以如今的刘方很清闲。 随意翻看着小案上的信件,当看到自己母亲送来的信后,他不由陷入了沉思。 “晋王居然去那个地方,还是学什么杂学?” 别看刘方一脸的粗豪,可这年头没有政治头脑的早就都死绝了,他的嗅觉可不比任何人差。 晋王和自己那个女婿学习杂学,这在刘方看来简直是天方夜谭,不过和他的关系却不大,他只是想到了自己的处境。 他的官职不高,但他明白,杨坚对他是信任和看重的,否则防备突厥这等大事,为何不让别人来,偏偏点了他的将。 可功高盖主这事是谁都担心的,所以刘方当年便把自己的庶女许给了北齐世家的秦家,一来嘛,自然是为皇帝分忧,拉拢北齐遗留下来的这些世家官员。二来,自然是给自家留一条退路,毕竟秦家不算豪族,这算不上结党。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秦毅那老小子作为降臣,丝毫没有顾忌,竟然被卷进了太子之争这种大事中。其实他清楚,秦毅不过是一个小卒,只是被波及而已,可皇帝的怒火却不是谁都能承受的,他尽力周旋,也只能保住秦家上下的性命而已。 秦毅大概是个直臣,自己认为正确的事,皇帝不采纳也就罢了,还为此丢了官,这让他接受不了,最后郁郁而终。 那时候刘方已经奉命来到了甘州,他的几个婆娘都死得早,没有续弦,所以他不在之后,家里管事的其实是他大儿子。 可这大儿子呢,有些懦弱,大儿子的正妻崔氏又有些胆小,再加上看不惯刘婉婷,本以为秦风痴呆之后,这事就没影了。 可秦风在痴呆一年后突然清醒,崔氏怕秦家上门催婚,这才自作主张上门退婚,可没想到刘婉婷性子随了他刘方,刚烈无比,直接破家而出,这才有了后面一系列的事。 如今秦风和晋王关系匪浅,旁人看来这是好事,抱上了一条大腿。 可刘方却明白,晋王不是太子,那条大腿不够粗,单单是秦风,太子不会放在眼中,可刘家和秦家是姻亲,他刘方又带兵在外,太子心中会不会有一些想法? 说老实话,刘方不想介入这种争端,他的手下有兵,不管是谁上台都不敢动他,还少不了升官进爵,可这只要一站队,那就是不死不休啊! 第七十九章 借口 猫冬的生活很惬意,因为啥都不用干,十分轻松。可这种生活同样很无聊,因为什么都不能干,古代又没什么电视、电脑,每天傻坐在屋子里发呆对秦风来说是一种折磨。 魏徵那个小子倒是有很多书读,杨广却每天往刘老实的小院跑,就等制出成品之后向他那皇帝老子邀功,只有秦风一个人闲得蛋疼。 “夫君。” 秦风躺在床上,感受着木炭点燃的温暖,懒洋洋的打盹,而刘婉婷却处理完家事刚刚过来。 “夫君!” 看着秦风懒洋洋的模样,刘婉婷不由加大了音量,同时有些不满道:“我有事要和你说。” “说就是了。”秦风连眼睛都不想睁开,勉强挥了下手道:“我在听。” 刘婉婷掏出一张纸,有些忧心忡忡道:“夫君,庄户们的粮食只怕撑不到明夏冬麦收获。” 听到这事,秦风顿时清醒了,可想到这年头的天气和北方的农作物,颇为无奈道:“这年头,除非亩产再加个三成,否则日子定然过得紧紧巴巴。” 刘婉婷点点头,秦风说的她自然知道,这个年头,别说普通庄户,就是一些小地主的日子都不好过,虽说不是吃不上饭,但大鱼大肉肯定是别想的。 秦风之所以能够得到全庄上下的拥护,其实并不是他有多么英明神武,更不是他的名望有多高,原因只有一个,他是个败家子,舍得发粮! 这年头的人们,至少老百姓的欲望很低,只要能让他们填饱肚子,出门的时候能有一件遮体的衣衫,那就能算作盛世。 农闲的时候,庄户们都会搞一些副业,比如进山里挖些野菜,打打猎,砍砍柴等等,为得就是能够熬到第二年粮食收获。 这也是为什么随着朝代的发展,南方的人口越来越稠密,而北方却地广人稀的原因。 没粮,怎么养活得了那么多人? 不过大兴城附近的情况还不错,关中龙兴之地,秦始皇、刘邦,甚至后来的李唐能够一统天下,都和这块地方少不了关系。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关陇水土流失严重,自唐以后,再没有一个朝代定都长安。 略微所思片刻,秦风问道:“咱家还有多少存粮?” 说到这个,刘婉婷的脸上总算带上了一抹喜色,“咱家的存粮还有不少,我昨天才去看过,最少够咱们家吃个好几年了。” 这年头,天灾和人祸不知道哪一天就会落到头上,所以不管是大小地主还是普通百姓,都有屯粮的习惯,唯一的区别就是普通百姓屯下的根本不够吃而已。 秦风有些奇怪的看着刘婉婷,不解道:“那还担忧个什么劲,发就是了。” “哪有这样的规矩!” 刘婉婷瞪了秦风一眼,没好气道:“那是我们家的粮食,凭什么白白送给别人。” 不是说女人最有同情心吗?这婆娘咋这么铁石心肠。 秦风起身,正准备批评刘婉婷几句,让她明白一下什么是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可万万没想到,刘婉婷却一脸正色道:“夫君,如今这世道就是这么个规矩,如果咱家开了这个头,旁人怎么看?” “吃喝玩乐是自家的事,旁人最多暗地里说上两句败家子,可这个头一开,别的庄子发不发粮?发了,人家不情愿,不发,那些庄户们不乐意,到时候咱家可是要被千夫所指的。” “是这样?” 秦风有些发懵,他倒是没想这么多,只是觉得自家的粮食既然吃不完,庄户们又填不饱肚子,那发就是了,反正他也不缺银子,以后更不会缺。 可仔细一想,刘婉婷的话未必没有道理,虽说自家的东西,想怎么弄都是自己的事,可一旦你影响到旁人,这就定然不只是你自己的事了。破坏潜规则的人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多半会被当成异类,然后遭受大家的围攻。 可问题是,总不能自己吃香的,喝辣的,看着庄户们饿肚皮,甚至有人饿死吧? 作为新世纪的四有青年,秦风觉得自己是高尚的人,纯粹的人,有道德的人,脱离低级趣味的人,最后,还要做一个有益人民的人。 所以,要想个办法把粮发出去,还不能引起别人的反感,这可是一个技术活。 一把将自家婆娘揽进怀中,屋里的很温暖,刘婉婷被秦风身上的热气一激,小脸顿时变成了粉红色,看得秦风顿时忘了正事。 “夫君,你觉得施粥怎么样?” 这个办法算不上高明,但刘婉婷却觉得是最好的办法,又能解决庄户们没饭吃的问题,又不会引起旁人的反感,算是一举两得。 抬起头,正想和秦风商量一下具体的细节,可看到的只有一双火热的眸子。 “夫...夫君,如今可还是白天。” 声音很轻,和蚊子叫没有多大的差别,但这却更让秦风心中那头猛兽彻底释放了出来。 “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为夫给你暖暖身子。” ... “各家各户都来人,少爷有事要交代!” 天气冷了,秦华上了年纪,身体虽说不差,但总归不大方便,所以传话的职责顺势便转到了家丁的身上,庄子上到处都充满了大喊声。 躲在家中的庄户们全部出来了,赶到主宅的外面听自家少爷指点江山。 秦风干咳一声,发现大部分人不敢说脸色红润,但至少还没有菜色后,暗自松了一口气,这才道:“今日召集大家过来,不是少爷我太闲,而是少爷觉得你们的日子过得太闲了,所以准备给大家找点事做。” 下面的庄户们一听就乐了,这年头主家召集庄户们干活不一定会给东西,但自家少爷不同啊。自从秦风清醒以后,还没有白用他们的先例,如今天寒地冻,连山都进不了,一家子窝在房子里除了消耗粮食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看着本来就不多的粮食只进不出,就差数着粟米粒过日子了,这心情能好才有鬼。 如今自家少爷既然说有活干,冷是冷了一点,但至少不会饿肚子,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只有几个老头暗自在嘀咕,这天寒地冻的,能有什么活干? 秦风根本没管众人的反应,自我感觉十分良好道:“咱们庄子不差,可少爷我之前一直觉得缺点什么,后来仔细一想啊,咱这庄子,除了种地和养猪之外,竟然没有其他来钱的手段,这可不行。” 老实说,养猪目前还在起始阶段,来钱的方法只有种地一个,再就是去山里砍柴、打猎之类的,但等到大雪封山以后也不成了。 “少爷说的手段是个啥啊?” 当下就有人觉得秦风的话难以理解,刚刚开口问了一句,旁边的家丁上去就是一脚。 “老实点,听少爷说。” 秦风没管这点插曲,他虽然平易近人,但该有的规矩却不能缺,否则这个庄子迟早得乱套。 “我看了一下,每家至少出一个人,想多出人也行,轮流也可以,把靠近河边的那块荒地给利用起来。” 话没说完,又一个猴急的忍不住道:“少爷,那可是块糟地,啥玩意也种不活,弄出来能干啥?” 旁边的家丁顿时恼了,在自己的看守下还有人反驳少爷的话,这还了得? 大步上前,正准备给那个没眼色的家伙一点颜色看看,却不想秦风突然开口道:“都肃静,有什么问题,等我说完之后再问!” 家丁有些悻悻的退到一旁,不过那庄户总算也没敢再随便开口。 对于自己的威慑力,秦风十分满意,点点头继续道:“那块地确实不适合种粮食,所以少爷我准备挖个池塘,养螃蟹!” “等挖好之后再看具体的情形,若是池塘很大的话,那就再养点鱼。” 螃蟹好啊,中华第一美食的名头不是白叫的,一想到自己有吃不完的螃蟹,秦风就感觉人生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了。 至于鱼,老实说,秦风不是不喜欢吃鱼,只是他总觉得淡水鱼有一股土腥味,远没有海鱼来得好。不过聊胜于无,鱼庄户们也能吃,还能弄到大兴城去卖,多少能卖两个钱不是? 秦风觉得自己是个天才,竟然能想出如此绝妙的主意,放到后世,自己当个村长带领全村人民脱贫致富绝对没有任何的问题,就算打造一个天下第一村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问题是,秦风此话一出,场面一度十分尴尬,所有人都呆愣愣地看着秦风,那眼神就好像在说,苍天呐,多好的孩子,可惜是个傻子。 第八十章 慈悲为怀秦子玉 场面很安静,但秦风却不开心,因为他预想中的热烈场面并没有发生,更没有人夸赞他。 这年头就已经人心不古了吗?少爷我可是个好人来着。 沉默半晌,一个颤颤巍巍的老人越众而出,本想先给秦风下跪,在被喝止之后才犹犹豫豫道:“少爷,您想吃那个螃蟹,俺们理解,可庄子边上就是河,根本没挖池塘的必要啊。” 另一个老头见秦风没有发怒,也壮着胆子道:“是啊少爷,再者说,就算真要挖池塘,也不能冬天动工啊,如今天寒地冻,连土地都被冻结实了,挖池塘这活不轻省,怕是一个冬天也干不完。” “那感情好...”秦风本想说少爷我就是要这活干不完,可说到一半,他怕自己又被那怪异的眼神盯着,只得改口道:“大家安心,你们说得我都知道,可明年开春以后就要春耕,哪有空闲挖池塘?等到夏麦收了,大家闲下来,哪还来得及养螃蟹?” 螃蟹具体该什么时候养,秦风不太清楚,但他没记错的话,上一世吃螃蟹的季节都是秋天,早一点是中秋上下,迟一点要等到十月十一月,夏麦大概在六七月收,区区三两个月的时间,养螃蟹应该来不及。 见有人还想开口,秦风大手一挥道:“这事就这么决定了,从今天开始,挖池塘!” 得,你是少爷,秦家庄的事你说了算还不行吗? 瞬间又是一阵沉默,包括那些老头在内,所有人都已经不拿败家子说事了,他们都觉得自家少爷是真的变傻了,那大家以后的日子还有好吗? 秦风却根本不管那么多,继续大吼道:“每家至少出一个劳力,从今天开始,每人每天两斤白面,就这么定了!” “少爷疯了!” 散会之后,这个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秦家庄,搞得所有人都人心惶惶的,说上一句茶不思,饭不想都不为过。 这个年头,主家其实很重要,做庄户的,谁不想摊上一个好主家? 虽说干活就能拿粮是一件好事,可在大家看来,秦风败家子的行为迟早会败光整个秦家,到时候他们难免会换一个新主家,可这新主家人怎么样却不好说,万一是个刻薄的,怎么办? 可秦风依旧我行我素,河边的空地很快就成为了一个大工地,每天人来人往,挖土运土,可气氛却远远比不上当初修水渠和挖饲料坑的时候。 “子玉兄,为何不等明年夏粮收了再动工,哪怕后年再养螃蟹也来得及嘛。” 杨广憋笑的样子,很欠揍。 而魏徵明显有其他想法,他扛着一个铁锹,有些不敢确定道:“恩师,您这可是故意的?” 秦风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这个弟子没白教啊,不像有些人,看热闹也就罢了,还敢偷笑,知不知道什么叫尊师重道? 一脸欣慰地伸手摸摸魏徵的脑袋,秦风老怀大慰道:“还是玄成知道为师的一片苦心,不像有些人,没心没肺也就罢了,竟然还等着看为师的笑话。” 杨广哪能不知道秦风这是在说他,一脸苦笑道:“小弟错了,不过子玉兄,难道你真不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动工吗?” “我又不傻。”秦风伸个懒腰,无所谓道:“我还知道冬天想动工,先得用柴火把土地烧软,否则挖土和开山的难度差不多大。” 没傻啊! 杨广松了一口气,而随即便不解道:“那子玉兄为何还...” 秦风微微抬头,斜望苍穹,用一副悲天悯人的语气道:“这寒冬腊月的,庄户们的日子不好过,找个活计给他们干干,顺便发点粮食而已,难道我还不知道河里就能捞螃蟹吗?” 这...这也行? 杨广感觉自己的三观都被刷新了一遍,如果他知道什么是三观的话。 魏徵却一脸感慨道:“恩师慈悲为怀,弟子受教。” 可杨广还是不明所以道:“可是子玉兄,你既然准备接济他们,为何不直接给他们发些粮食,非要在这个时候让他们干活呢?” 在杨广看来,秦风这就是折腾人,你想干好事,没人拦着你,可这折腾这些可怜的庄户又是为了哪般? 秦风摇摇头,在田垄边上一屁股坐下,慢慢说道:“直接发粮食有两个弊端,一来,这事犯忌讳,我发了,你的庄子发不发,旁人的庄子发不发?” “发了,他们不情不愿,不发,其他庄子的庄户不满意,我可是要成为众矢之的的。” “二来,你们觉得不劳而获是一件好事吗?如果有一天我落魄了,发不起粮食了,他们非但不会感激,反而会怨恨。” “不能吧?” 如果说不感激,那杨广还能理解,但怨恨,杨广觉得秦风有些杞人忧天。 秦风没搭理杨广,转头问魏徵道:“玄成,你怎么看?” 魏徵有些忐忑地看了秦风一眼,但还是按照心中的想法道:“恩师,弟子认为,庄户们淳朴,心中定然是感激恩师的,纵然有一天恩师不再发粮食,他们也不会怨恨才是。” 摇摇头,秦风突然对杨广道:“阿英,如果我每天给你两锭银子,你觉得如何?” “自然是高兴,还有感激。” “可如果有一天我不给了呢?” 杨广本想说不给就不给了,可仔细一想,他觉得秦风不会问那么浅显的问题,便仔细思考其中的深意。 “你会怨恨。” 秦风并没有等待太久,而是直接道:“或许你觉得无所谓,那是因为你是晋王,不缺我这两锭银子,可如果你是一个普通庄户,甚至这辈子都没见过银子,可还会这么无所谓?” 秦风望着远方,有些意味深长道:“人呐,有的时候就是如此,你对他好,他一开始肯定是心怀感激的,时日一长,他却会把这事当成理所应当。当有一天你对他不好了,甚至都不能算不好,只是变回普通而已,他就接受不了了。” “因为在他们看来,那两锭银子已经成为了他们的东西,你不给就和抢了他们的东西没有区别。” “不劳而获这事没有好处,除了我说的这些,他们还会想,既然没粮食了少爷就会发,那我还为什么要辛辛苦苦种地,等着少爷发粮食就好了。” “我是想接济他们,但我却不想养一群懒汉。” 杨广起身,躬身一礼道:“子玉兄金玉良言,小弟受教。” 魏徵同样也起身道:“弟子谨遵恩师教诲。” 摇摇头,秦风笑道:“你们或许明白了这个道理,但心中大概觉得这道理没什么用吧?” 杨广和魏徵都有些尴尬,说实话,他们心里还真是这么想的。杨广有个庄子,但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大概都不会和庄户们打多少交道,自然没用。 至于魏徵,他是觉得自己没可能会有属于自己的庄子,这话自然也没什么用。 “你们啊。”长叹一声,秦风继续道:“阿英,你是准备当...就算不成,你一个晋王也会有自己的属官。对于臣子们,何尝不是这个道理?军中为何要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因为无功受赏,那些真正有功劳的将士们会如何想?你还如何得到将士们的拥护?” “这事其实和赈灾差不多,如果某地发生了灾情,由你们去赈灾,你们会如何做?” 杨广沉默片刻,道:“子玉兄的意思是,让我把灾民区分开来,有心重建家园的就给粮,只是好吃懒做的就不给?” 这孩子的理解能力也有点忒差了吧? “玄成,你呢?” 魏徵小脸皱在一起,思考了半天才道:“恩师,我会施粥,让灾民不至于饿死,但也得自己去想办法填饱肚子。” 秦风有些无奈,不过也正常,这个时代的人思想固化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更没有那么容易扭转。 “阿英,你想过没有,你得付出多少人力来区分哪些灾民是想重建家园,哪些是好吃懒做?” “至于玄成,你想想,灾民吃不饱,那些身强力壮的会不会去抢老弱妇孺?你这不是在帮他们,而是在逼他们成为山贼、匪徒。” 杨广有些泄气,问道:“子玉兄,如果由你赈灾的话,你会怎么做?” 伸手向面前的工地一指,秦风无比笃定道:“以工代赈!” “以工代赈?” 杨广和魏徵反复念叨着这四个字,片刻之后,两双眼睛都发出了光亮,秦风的话相当于给他们推开了一扇大门,一扇他们从前以为根本不会有的大门。 秦风起身,拍拍屁股上的泥土,“灾情,无非就是旱涝和地动,其中旱涝简单一些,旱便组织人手挖掘沟渠,就算这次用不上,但下次多少总能用上。涝,便组织人手筑堤。地动最麻烦,因为很多时候地动不只一次,但你完全可以先带人清理道路,等确保安全之后,再让他们重建家园。” “说到底,就是让他们明白,干活才有吃的,普通百姓不会有怨言。有怨言者大部分为好吃懒做,别有用心之辈,该怎么处理,应该无需我来多说。” 第八十一章 三段射 “人性!” 秦风最后总结道:“其实你们说的,包括历朝历代的做法都没有错,唯一没考虑的,就是人性。” “人非草木,大灾之后,人心必定浮动,往常不敢有,不能有的想法都会一下冒出来,你们想想,如果大隋没有律法,会是何等恐怖的场景?” 杨广和魏徵脑海中幻想着秦风所说的那种场景,顿时打了一个寒颤,如果没有律法,那随意杀人、抢掠等等都有可能出现,天下还不乱了套? “而大灾之后差不多就是没有律法的状态,毕竟官府不可能第一时间抵达,而且就算把贪官污吏的可能去掉,官员麾下哪有那么多人手看顾所有的灾民?” 秦风回想着后世救灾的场景,那还是在社会平稳,社会组织能力无比强大的情况下,才没有闹出不可收拾的事来,但小偷小摸注定无法完全杜绝,如今这个时代,情况只会更糟。 “人是最复杂的生物,人心难测,受灾之后更是将人恶的一面体现的淋漓尽致,你若是放任不管,那但凡有一个火星,就能燃起滔天烈焰!” 杨广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长叹道:“前两年平武郡地动,父皇立刻派人赈灾,但竟然还是有人扯起了反旗。我本以为是官员贪腐,吞没了百姓的粮食,可如今看来,应该是子玉兄所说的原因。” “可小弟有一事不明,子玉兄这以工代赈,难道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魏徵点点头,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的恩师,双眼中满是崇拜。 秦风很享受这种感觉,当下便道:“自然,你们说受灾之后百姓能干什么?” “无所事事,而且他们看不到希望。这人一旦闲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以工代赈不是正好给他们找些活干?” “前些时日你们操练的像狗一样,回房是不是倒头就睡?” 什么叫像狗一样? 杨广和魏徵不太乐意秦风的形容词,但想起自己刚刚操练时的状态,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 “那不就是了,等到他们闲下来,有时间乱想的时候,家园已经重建完成,那还闹个什么劲,赶紧回家过日子去吧。纵然有心之人暗中挑拨,那稳定下来的百姓,谁又愿意干那掉脑袋的活计?” “子玉兄大才,小弟拜服!” 杨广一脸的崇拜,魏徵则是口中不断念叨着什么,仿佛在默默背诵着秦风的话。 “走,去看看弩弓怎么样了。” 说了这么多,杨广和魏徵倒是深有所得,秦风却无聊了,不禁想找些事做。 一行三人大步来到主宅,就见主宅院墙外面,十名家丁正在练习新式的弩弓。 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但令杨广不解的是,他们拿着的弩弓下面竟然吊着一块不大不小的砖头。 “这是...子玉兄,他们这又是在干什么?” 秦风笑道:“你练字的时候难道没练过悬腕吗?一样的道理,这种弩弓本身就不轻,再加上箭匣,比一般弩弓更是重了不少。想要让将士们在战时能够长时间保持战力,那就必须多练,而且要加大难度。” “你想想,若是他们吊着砖头都能保持弩弓的平稳,那战时去掉砖头,还能不如吊着砖头的时候吗?” 秦朗拿着秦风的教鞭就在旁边监督着,时不时抽打两下被弩弓压低胳膊的家丁。 “休息!” 秦风的到来是一件好事,至少对家丁们来说是这样,因为他们得到了休息的时间。 “少爷好!” 整齐嘹亮的大吼让秦风回想起了后世的军训,紧接着那些家丁席地坐下,活动着酸麻的双臂。 秦朗来到秦风身边,笑道:“少爷,您怎么来了?” “看看你们训练的如何。”秦风下巴一点,问道:“怎么样,能试试吗?” “没问题!” 秦朗一脸自信地答应了下来,然后回身大吼道:“都起来,列队,少爷要看看训练成果!” 家丁闻言瞬间排成三排,目光灼灼地看着秦风,等待着命令的下达。 杨广有些不解道:“子玉兄,他们为何要排成三排,难道你想还让他们练习仰射?” 一般来说,弓是仰射,射出去的箭在达到顶点之后落下,加上惯性的威力,杀伤力最大。 但弩不同,弩的力道足够,而且弩不能人为控制拉弦的多少,射出去的箭力道是恒定的,所以更适合平射。 秦风没解释杨广的问题,而是反问道:“阿英,突厥骑兵在面对我军箭阵的时候,是怎么样进攻的?” “拿人命填。”杨广不加思索道:“用人命消耗我军弓箭手的箭矢,然后趁着我军将士拉弓上箭的间隙疯狂冲锋,只要能冲进我军阵中,那弓箭手就是待宰的牛羊。” 秦风笑道:“那你不妨看看我这战法,突厥人可有冲到阵中的本事?” “少爷,准备好了!” 不等杨广继续发问,秦朗已经带人把靶子立了起来,然后在百余步外开始列阵。 十名家丁分作三排,除了第一排四人之外,后两排都是三人,秦朗则手持长刀在旁指挥,顺便护卫秦风等人的安全。 “玄成,还是你来计数。”吩咐魏徵一句,秦风摆手道:“开始吧。” 秦朗长刀扬起,猛然下劈,同时大喝道:“第一排,齐射!” 弓弦震动的声响连成一片,伴随着魏徵计数的喊声,响彻在云霄之下。 几乎是六七息的时间,第一排家丁将十支弩箭全部发射了出去,整齐地退到最后面开始更换箭匣,第二排的三名家丁顺势顶了上来。 “第二排,齐射!” 几乎没用两息的时间,弓弦震动声再次大作。 “第三排,齐射!” 等第三排射空箭匣之后,原先第一排的四名家丁已经更换好了箭匣,重新走到最前方。 “齐射!” ... 三轮射罢,一股肃杀之气在空气弥漫,虽然只有区区十个人,却让人感受到了一种无可匹敌的气势。 “玄成,多少时间?” “六十五息。” 魏徵有些呆滞,似乎被这恐怖的景象惊呆了,只是呆呆地念叨着数字。 秦风摇了摇头,有些不满道:“还是操练的不够,后面两轮明显不如第一轮的时候流畅,花费的时间增多了不少。” 杨广从怀中掏出望远镜,看着那些仿佛刺猬一般的靶子,脑海中不断幻想着骑兵冲锋的场景。 “子玉兄,六十五息,十个人射出三百支箭,一千人就能射出三万支箭,最可怕的是,几乎没有任何的间隔!” 杨广一脸狂热,拉着秦风道:“要是有几千名这样的将士,大隋...我大隋何惧突厥南窥!” “还不够好!”秦风一脸嫌弃道:“我刚才的话你没听到吗,他们的速度还是不够快,轮转也有些生涩,否则这个速度能够更快一些,弩箭也能更加密集。” 这还不满足? 杨广有些呆滞地看着秦风,他不是没见识过大隋弩兵的风采,那些将士同样操作的十分娴熟,可和这些家丁相比却不敢说能稳胜,就算如此,秦风还是觉得不够好? 秦风觉得还是应该给杨广浇一盆冷水,否则真等他坐上那个位置以后,脑袋发热可怎么办。 “如果他们轮换的能够更加流畅一些,那么就算是骑兵冲阵,只要不是人数差距过大,我也敢保证骑兵甚至冲不到近前就得全军覆没!” “不过这东西注定不能大规模装备。” “为什么?” 杨广有些着急,在他看来,大隋甚至不需要再花大价钱养什么骑兵,人手配一把这种新式弩弓,谁不服一轮箭雨过去,哪怕敌军全部穿着坚甲也能把他们射成筛子。 可秦风竟然说不能大规模装备,这让他有些不能理解。 “弩弓打造不算复杂,只要我肯把这技术传出去,大概是个熟练的工匠就能打造出来...” “子玉兄深明大义,一心为国,你放心,小弟亲自去跟父皇为子玉兄请功,若是父皇不许,那小弟把这晋王让出来给你!” 杨广也是急了,竟然直接说愿意拿晋王之位相让。 你敢给,我敢要吗? 无力的吐槽一句,秦风摇头道:“阿英,你且听我说完。” “你别给我戴高帽,也别提什么晋王之位,我秦子玉不算什么深明大义的人,但能让我汉家儿郎扬威域外,别说区区一个弩弓,把我这庄子拿走都成,可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 杨广可清楚秦风在这庄子上付出了多少心血,又对庄子多么看重,既然他这么说,定然不是舍不得这弩弓,那是因为什么呢? “弩箭!” 秦风伸手从秦朗那拿过一支弩箭,交给杨广道:“因为箭匣的缘故,连弩的弩箭很短,只有八寸上下,要保证威力,就必须整支弩箭都用精铁打造。” “大隋,有那么多铁吗?” 第八十二章 忠义 被秦风浇了一盆冷水的杨广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而家丁们已经开始重新练习,秦风三人也往前院走去。 “别那么丧气。”秦风看着杨广,突然笑道:“就算能够组成一支精兵,这战力也不容小觑,而且连弩固然不能大规模装备,但却有一个好处。” “什么好处?” 杨广总算回过神来,有些期待地看着秦风。 “精铁弩箭固然要耗费大量的铁,但质地坚固,战后完全可以捡回来再次使用。就算有些弩箭弯折、毁坏,但捡回来也能重新打造。” 杨广点点头,长出一口气道:“子玉兄说得对,是我太贪心了,这连弩既然已经有了无与伦比的射速和威力,必然也有缺点,倒是小弟想得有些太天真了。” “哈哈哈!”看着释然的杨广,秦风突然大笑道:“而且铁这个东西,大隋没有,难道别的地方也没有?” 杨广恍然大悟道:“子玉兄是说,高句丽、室韦,还有那座大岛?” “我可什么都没说。” 秦风不愿意承认,老实说,他不知道这么勾引杨广对不对,这位在原本历史上就是一个急功近利的皇帝,若不是他想十几年就办成别人几十、上百年都办不成的事,大隋未必会那么早灭亡。自己再这么勾引他征服的欲望,真的合适吗? 但他还是说了,他有把握,杨广在自己的影响下,未必还会如原本历史上那么急功近利。再者说,如果自己的到来如果不能改变一点什么的话,那岂不是太失败了? “子玉兄,这十个人,让给小弟如何?” 沉默片刻,杨广突然开口,不过却有些忐忑,虽说他很看重那是个家丁,但和秦风的重要性一比,十个家丁又算得了什么? 秦风楞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杨广说得是什么,笑道:“无需你说,我本就不打算留着他们,本少爷还想多活两天呢。” 魏徵反应有些慢,正想开口提问,但随即便清醒过来,一般人家不允许拥有弩弓,若是被鹰扬卫查探到的话,掉脑袋是最好的结果,保不准一家的人头都得落地。 不过秦风还有一个问题,杨广虽然不是太子,但也是正儿八经的晋王。他麾下的将士必须是良家子,说不得还得是勋贵之子,这十名家丁可是家生子,没有给杨广当侍卫的资格。 送走杨广之后,秦风一直在想这个事。 他一开始操练家丁的目的不过是闲得蛋疼,可如今却不一样,这些家丁已经具备了普通士卒的本事,再留在秦家庄确实不合适。 如果有人给他安一个蓄养死士的名头,那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如今看来,把这些家丁交给杨广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自己安心,杨广会把他们当成心腹,他们也有一个前途,算是皆大欢喜的局面。 “脱籍!” 第二天一早,秦风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家丁们,然后叮嘱道:“消息不准外传,更不准宣扬,一旦被发现了,别说晋王那里,就算秦家庄也容不下你们!” 家丁们都被震惊了,他们完全没想到会有这种事在等着他们。 一般来说,脱籍不是什么好事,这个时代可不是后世找工作,这个公司不好,大不了换一个。主动被脱籍的人没有田地,其他地主也不会要,大概率只有饿死街头这一条路可走。 但加入晋王的亲卫可不一样,那可是只有勋贵子弟才能进去的地方,他们做梦也不敢想,自己竟然能有和勋贵们一样的机会。 不谈什么立功,受到晋王的赏识,哪怕今后再不升迁,晋王侍卫这个铁饭碗也够他们一家受益无穷的。 看到这些人喜出望外的样子,秦风顿时不高兴了,少爷我对你们这么好,结果就养了这么一群狼心狗肺的玩意出来? “都别高兴太早!”秦风冷喝道:“虽然你们脱了籍,也成为了晋王的侍卫,但以后还是得留在庄子上,少爷我还是能收拾你们!” “可有不愿意的?” “没有!” 整齐的大吼让秦风有些意外,在他看来,这些狼心狗肺的玩意应该如丧考妣一样,怎么... 秦风不知道的是,对于这些家丁们来说,这样更好。脱籍有了编制,但无需去看那些勋贵子弟的嘴脸,还能跟着秦风这个大方的少爷,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吗? 跟随魏徵和杨广读书之后,这些普通的庄户子弟已经开了智,见识也不算少。 他们的心里很清楚,他们之所以有这个资格,完全是因为自家少爷的缘故,凭借少爷和晋王的关系,能把他们弄进去,自然也能把他们赶出来,得罪秦风有什么好处? 况且秦风这个少爷是真的大方,旁的不说,晋王的侍卫能每日都有肉吃吗? 一起训练的时候他们可是看得很清楚,就连杨广都和他们在一起吃大锅饭,侍卫们能好到哪去? 在这种情况之下,想着离开的才是不折不扣的蠢货。 如今的情况就像是秦风给他们找了一个兼职,本职工作还是秦家庄的家丁。 “少爷,朗叔也去吗?” 这年头的小兵基本没什么自己的思想,而他们最为熟悉的就是顶头上司秦朗,有一个靠谱上司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所以在欣喜之余,他们立刻就想到了秦朗。 嘶... 倒吸一口冷气,秦风很想打人,这些兔崽子是打算挖空老子的家底吗? “都闭嘴!” 秦朗踏前一步,冷喝道:“你们怎么想是你们的事,别带着某家。” “某家当年是被老爷收留的,不是老爷那一口饭,就没有现在的某家,所以从那天开始,秦朗就是秦家的家奴。老爷虽然不在了,但少爷还在,只要秦家在一天,某家就哪都不去!” “还有你们。”秦朗一双虎目环视众人,冰冷道:“你们能有今天,都是少爷给的,秦家给的,不知恩图报的人走不远,某家希望你们能明白这个道理。” “你们不明白也没关系,谁敢私底下做手脚,不规矩,某家这口刀还砍得动人!” 秦风走了,带着感动和不解,虽然他心中骂着狼心狗肺,但从后世穿越而来的他却清楚。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换成自己也不会愿意当一辈子的家丁,甚至子子孙孙都给别人为奴为婢,所以对于家丁们的欣喜,他觉得无可厚非。 只要他们往上爬的时候,不把自己当垫脚石,甚至狠狠踩上自己一脚,那他觉得这事就在可以理解的范畴之中。 反倒是秦朗,这个有本事的老军才让他真正的不解。 这就是千百年来一直推崇的忠义? “这事很奇怪吗?” 回到后院的秦风情绪不高,在刘婉婷搞清状况之后便毫不留情的嘲笑了自己的夫君。 “我家有很多没了胳膊和腿的家丁,他们大部分都是为了保护我父亲受的伤。当年我父亲跟随卫王抵御突厥那一战,父亲身先士卒,十余万大军啊,父亲带头冲阵,一个家丁拼死护卫,身中十八创依旧死战不退,等战事结束的时候已经成了一个血人。” “后来父亲将附近所有郡县的郎中全部抓回来才救活那人,卫王当场便想让他当个偏将,可他却咬死不愿意,只愿跟着父亲。” “这样的忠仆谁家若是没有几个,出门保准被人笑话,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 这年头的人都是傻子吗? 说实话,秦风有些理解不了这种事,在他看来,那家丁既然为救刘方身中十八创,哪怕有天大的恩情也该两清了,就算接受封赏也没什么对不起刘方的地方。 就像秦朗,如果没有他的话,秦毅一家都不一定能从覆灭北齐的那场战乱中活下来,这份恩情可比秦毅施舍给秦朗一顿饭珍贵多了。可自己穿越之后,只不过命人去招呼了一句,秦朗二话不说,立刻赶了回来,甚至动手杀人都不皱眉头。 如今他若是愿意投靠,杨广给他个侍卫统领都是最低的,可他就这么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看书时候,所有人都喜欢忠肝义胆的关二爷,鄙视三姓家奴吕布,可把那事放到自己身上,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关二爷同样的选择呢? 秦风自问他做不到这些,难道是因为古人比较淳朴,没有后世人那么多复杂的想法? 秦风不知道,但他却没脸继续在这呆下去了,长吁短叹也就罢了,还被自家婆娘嘲笑... 要不是看你是个女人,而且还是自家婆娘,少爷保准让你明白一下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心中安慰着自己,秦风有些狼狈的离开后院,可没走两步就遇到了气喘吁吁的杨广。 第八十三章 短视 “这是让狗撵了,还是被哪家小媳妇给追了?” “子玉兄,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这个时候是什么时候?秦风一脸懵逼地看着杨广,有些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杨广一拍脑袋道:“子玉兄,我送进宮的辣椒父皇和母后都尝过了,赞不绝口,一直说明年在推广,还是我好说歹说,他们才同意在我的庄子试种后再推广。” “这不是好事吗?你急个什么?” 秦风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推广辣椒绝对是一件好事,北方人可以用来御寒,南方人可以用来除湿,皆大欢喜的事,杨广刚才为什么那么严肃? 说到这,杨广眉宇间一片肃杀,怒气冲冲道:“可咱们的弩弓却被否决了!” “理由呢?” 秦风皱起了眉头,这事有些怪,威力更大,装弹更多的弩弓放着不用,杨坚是傻子吗? 杨坚不傻,作为开国帝王,杨坚的文治武功都不差,凭他的眼界,应该不难看出新式弩弓的优点,他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理由反对。 难道是造价太高? 或许有这个原因,但大隋的铁应该没缺到这种地步吧,就算不能全军装备,但装备一支精锐应该没有丝毫问题。 杨广一脸怒色道:“有人不相信新式弩弓会如此强大,还有人说弩弓的缺点太多,被骑兵近身就算一群待宰的牛羊,何必花费功夫和大量的生铁去打造不实用的弩弓。” 说完之后,杨广就目光炯炯地看着秦风,他本以为秦风会勃然大怒,可没想到秦风只是冷冷一笑,不屑道:“有些人没有进取心,总把新出的事物当成妖魔鬼怪,恨不得就凭借现在的状态一直到天荒地老。可他们从来不曾想过,大秦的时候,青铜剑、战车还是主流,两汉的时候,还没有马镫和马掌,如果当时的人们和他们想法一般,如今大隋是不是还驾驭着青铜战车和突厥人作战?” 秦风一点都不奇怪,这种想法在后世的蛮清达到了顶峰,闭关锁国,做着自己是世界老大的春秋大梦,直到列强用长枪大炮打开蛮清的国门之时,他们才会发现,他们凭借的长枪、大刀不过是一堆废铜烂铁罢了。 “不过,阿英,你真的觉得是他们看不出新式弩弓的好处吗?” 杨广先是一愣,不过他是个聪明人,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问道:“因为我?” “没错。”秦风点头道:“你仔细想想,出言反对你的,是不是太子一系的官员?有些人,为了自己的地位稳固,宁可对有益国家的东西视而不见,宁可看着我大隋儿郎鲜血浸透边疆,也不愿自己的兄弟有一点点功劳。” 杨广脸色有些黯然,长叹道:“生于帝王之家,幸耶,不幸耶?” 屁点大的孩子,矫情个什么劲? 要知道你可以流传万世的隋炀帝啊,虽然名声不太好,但最后当了皇帝的可是你,不是你那个废物兄长。 “这才哪到哪,就受不了了?”秦风斜睨了杨广一眼,有些不屑道:“这点打击都接受不了,干脆你也别当什么晋王了,就呆在隔壁庄子,和我一样,婆娘孩子热炕头,也乐得清闲。” “子玉兄,你别激我。” 哎呦,怎么突然聪明了? 杨广撇撇嘴,有些黯然道:“我知道争那个位置就是这么一回事,只是觉得弩弓改进有益于大隋,兄长不应反对才是。更何况,我觉得一家人和和睦睦不好吗?为甚每天非得盯着对方,靠找对方的漏洞过活呢?” 这是历史上那个隋炀帝?怕不是个冒牌货吧。 不过秦风并没有太过惊讶,如今杨广的年纪还小,性格没有彻底养成。秦风不知道在原本历史上杨广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让他变成后来那个隋炀帝,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发现杨广的本性不坏。 雄心壮志肯定是有的,急功近利也有一些,但说他残暴却未必,更大的可能还是生于后宫之中,从来没见过民生疾苦吧。 想想看,十三岁的晋王,哪怕杨坚称帝之前,那也是北周权臣,他的衣食不会短缺,养尊处优是少不了的。二十岁荡平南陈,剿灭扬州叛乱,最后搬倒太子,他的人生大概是一帆风顺,除了在搬倒自己兄长这件事上花费一番功夫之外,基本没有受过任何的挫折。 一直以来的成功让他已经习惯了成功的甜美,所以征讨高句丽的时候,他不相信自己会失败,于是一次又一次聚集重兵攻打高句丽。等到天下烽烟遍地的时候,习惯了成功的杨广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说得直白一些,就是这孩子的成长历程有些太顺,没有经历过挫折教育。 他其实清楚建运河,修长城的好处,但历史上的他或许根本不清楚那些对百姓来说是何等的灾难,再加上心里一直做着千古一帝的梦,对溜须拍马之辈自然很喜欢,这应该也是宇文化及等人能够占据朝堂的主要原因。 不过这一世却不同,他在秦家庄已经看到了很多,百姓的穷苦和不易,秦风相信,就算此刻他抽身离去,杨广也未必会如原本历史那么残暴,但这还不够。 他希望杨广能真正成为千古一帝,而不是什么千古暴君。 看着杨广长吁短叹的样子,秦风没忍住,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喝道:“天塌了吗?” 杨广愣住了,从小到大,还真从来没谁打过他,但秦风... 秦风也有些发呆,这可是隋炀帝,这可是杨广,不是魏徵那个小豆丁能够相比的,我居然打了隋炀帝的脑袋! 要淡定! 深吸一口气,秦风摇头道:“阿英,天还没塌,陛下不是什么昏聩的君王,有机会你带一把弩弓入宫,让陛下亲眼看看威力不就成了,区区一点小事,长吁短叹的像什么。” “真让你坐上陛下那个位置,看着一班大臣每日勾心斗角,相互攻讦,你是不是还要被逼疯?” 回过神来的杨广抱拳一拜,恭敬道:“多谢子玉兄当头棒喝,只是有些话,还是少说为妙。” 少爷我果然是天下最牛逼的人,打了隋炀帝他还得乖乖跟我道谢,哈哈哈! 不过好像太得意忘形了,杨坚还没死呢,就觊觎皇帝那个位置,若是被人传出去,秦家庄这几百颗人头可不够砍的。 心虚地四周看看,秦风有些后怕道:“无妨,此地就你我两人。不过太子以私废公,这事...你打算怎么做?” 杨广有些无奈道:“还能怎么做,朝堂上有很多兄长的人,我势单力孤,前些日子投靠我的勋贵今日仿佛鹌鹑一样一言不发,可恨!” “他们本就是墙头草,何必在意?” 秦风根本没指望那些勋贵能给杨广什么支持,两个皇子相争,份量不够的冲上来就是找死,比如他那个便宜老爹。 “可你若是一直这么软弱下去,看起来没有一点机会的话,那些墙头草也会离你而去。” 杨广若有所思道:“子玉兄的意思是,让我现在就拿弩弓进宫找父皇?”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你是准备干掉杨坚吗? “这事要等,你的提议刚刚被否决,现在就算拿着弩弓进宫,陛下会以为你不甘心,很大概率连看都不会看。如今最重要的是,要给太子一点苦头尝尝,让他明白你不是任人拿捏的,以后若是来招惹你,那就事先想好后果。” 秦风侃侃而谈道:“最重要的是,这事要办得漂亮,不能让人以为你只是挟私报复,明白吗?” “要表现的强硬,又不能让人觉得挟私报复,最好还要有理有据,还让兄长吃点苦头。” 杨广苦着一张脸道:“子玉兄,我怎么觉得这事根本不可能呢?” “有什么不可能的,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秦风表情一变,仿佛诱惑小红帽的狼外婆一般诱导道:“你好好想想,你现在每天在做什么?” “监管匠作营啊,子玉兄,你是不知道,何稠那个家伙什么事都不管,于显阳奉阴违...等等。” 杨广双眼一亮,有些不确定道:“子玉兄,你是说...” “没错。”秦风点头道:“何稠和于显是谁的人?何况你作为匠作营的统管,难道不应该查查帐吗?若是有人贪墨,还需要我来教你怎么做吗?” “不用,小弟明白了。” 杨广一脸兴奋道:“何稠小弟不敢说,但小弟敢断定,那于显定然不干净,这下看兄长还有什么话说!” “这话不对。”秦风一脸正色道:“阿英,你此去是为了揪出大隋的蛀虫,而不是挟私报复,明白吗?到时候于显出事,太子未必在意,毕竟一个七品小官,但他若是不管于显,投靠他的人怎么想?” “子玉兄大才,小弟定要把帐查个清楚!” “去吧。”秦风随意挥了挥手,道:“带上玄成,他的数学不差,多少能帮着你点。” 第八十四章 年货 隆冬已经彻底笼罩了整个关中,大兴城内外全部都是白茫茫的大雪。 这一下,就连大兴城中的世家贵族们都安静了下来,这个天气,但凡不是被逼没活路的,都不会愿意出门。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一群人马纵然飞奔出大兴城门,消失在漫天风雪之中。 此时的秦家庄内,由于天降大雪的缘故,池塘已经被彻底叫停,全有人都被赶回了家中。 而秦风和刘婉婷、婉儿也躲在温暖的房中,掰着指头细数着过年需要准备的年货。 在这个时间点,就连平日里那些走街串巷,每个庄子游荡的行脚商人也全部销声匿迹,所以只能等定下数目之后再派人去城里采购。 “少爷,我想吃羊肉,还有糖。” 婉儿掰着葱段一般的手指,细数着自己想吃的东西。 “有,咱们包羊肉饺子。” 秦风摆摆手,有些不在意,可婉儿却愣住了,不解道:“少爷,饺子是什么东西?” 这年头还没有饺子? 秦风回想了半天,这才想起来,饺子的叫法好像是清朝才形成的,在这之前,饺子叫什么来着? “饺子就是偃月馄饨,少爷嫌麻烦,便给它改了个名。” 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秦风转头问刘婉婷道:“婉婷,你想吃什么?” 刘婉婷正在拿笔记录,闻言有些心疼道:“过年不外乎鸡鸭鱼肉,夫君这里还有一些海味、牛肉,那咱们准备一些菜蔬便是。” 这年头没有土豆,其他绿色菜又不好保存,所以到过年的时候蔬菜的价格会涨到很高,而且还不一定能够买到。 “地窖里还有些白菜,另外再去叫人采买一些便是。” 秦风没在意,地窖在当初给猪挖储存饲料的坑时一并挖出来的,当时秦风就命人屯了不少白菜进去,如今还剩下不少,再入城买一些,或者从仓库里拿一点都不是什么大事。 刘婉婷点头道:“还有五天过年,这事得抓紧,这单子我列好了,夫君准备让华叔入城吗?” 秦风点点头,对婉儿道:“婉儿,去把华叔找来,命他带人进一趟城,另外大过年的,给大家也发些东西。” 秦华赶到后宅,听到秦风的打算后,有些舍不得道:“少爷,采买这事没得说,老奴亲自去跑一趟。只是...您看这十里八乡,哪怕算上那些世家大族的庄子,也就咱家庄户的日子最好过,如今已经够好了。” 这是隐晦劝秦风不要在发东西了。 秦风摇头道:“我是主家,平常倒还罢了,这大过年的,总得让大家过个好年。不能我这大鱼大肉吃着,庄户们还饿着肚子,那不像话。” 一些粮食,在秦风看来是真的不值钱,别说他如今抱上了杨广的大腿,就算没有,仓库中的东西他吃几辈子吃得完,留着有什么用? 不过又要被别人说败家子了吧? 秦风有些无奈,他算是发现了,这年头的地主老财是真他娘的抠门,他小时候还以为周扒皮、黄世仁之流不过是故事,被夸大了而已,如今自己回到这个时代才发现,这些事,还没准就是真的。 秦华也有些无奈,他觉得自家少爷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败家子,看看别人家的庄子,哪怕再有钱也不会像自家这样三天两头都发东西啊。 当秦华看到那张要发东西的单子后,心中更加坚定了少爷就是败家子的打算,恨不得能敲开秦风那个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着什么东西。 “每人面粉一斤,老人、孩子都算。” “每人猪肉一斤,老人、孩子都算。” “每人苹果、梨各一颗,老人、孩子都算。” 看完那张不大的单子,秦华感觉自己身上的肉被割了一块,万分不舍道:“少爷,这算下来至少得四五百斤猪肉和面粉,这倒还罢了,可这季节哪来的苹果和梨?” 秦风楞了一下,后世有大棚,哪怕冬天也有新鲜的蔬菜、水果,这个年头可没有。 “那就改了,每人五块糖。” 秦风大手一挥,毫不在意道:“华叔,别舍不得,一年忙下来,谁家都不容易,我这做少爷的,无非是想让大家过个好年罢了。” “对了,你进城的时候看看布料,若是有合适的,那就采买一点回来,让大家都做身新衣裳穿。” 秦风记得自己小的时候,每年最期待的就是过年,吃的好一些不说,还能穿身新衣服,虽说不知道是谁捐来的,但总比他身上的强不是。 “去吧,叫人来领东西。” 等秦华去招呼家丁的时候,秦风一头扎进仓库中,先是把准备好的水果收了起来,然后开始辛辛苦苦地剥糖纸。 “少爷我的命好苦,想当个好人,可却被人看成败家子,如今还在自己来干这种事,这算他娘哪门子的纨绔!” 仓库中响起秦风悲愤的声音,不过唯一让他庆幸的是,水果总算没发出去,不然指不定明天鹰扬卫就把他这个妖人给带走了。 大雪纷飞之中,随着家丁们的大喊,每家每户都走出了家门,向着主宅的方向而去。 “听说少爷又要发东西了?” 一个看起来大概六十上下的老头耳朵不怎么灵,大声询问着自己的儿子。 当儿子的扶着老头,满脸笑意道:“是啊,少爷哪次叫咱们去不是好事?” 老头一拐杖直接敲到了自己儿子的腿上,不满道:“兔崽子,别把什么都当什么理所应当,少爷仁慈,但不是少爷欠俺们的,反倒是俺们,没有少爷只怕一家还在挨饿吧。” 四十余岁的大汉被叫成兔崽子,顿时脸色涨得通红,但还是老实应道:“爹,俺知道,咱们不都是秦家的人吗,您孙子还跟着少爷读书呢。” “你还知道?”老头看起来对自己的儿子一点都不满意,喝斥道:“哪个主家会教庄户的孩子读书识字,有这造化要珍惜,以后若是敢偷一点懒,老汉先把你这兔崽子打死,然后自己去向少爷谢罪!” 等父子两人到达主宅外面的时候,已经乌泱泱聚集了二三百人,看起来黑压压的一片,好不热闹。 秦风就站在台阶上,穿着一身黑色的貂皮大衣,看起来倒是雍容华贵,可秦风却不喜欢这套装扮,看着跟暴发户没有任何的区别。可无奈的是,不管刘婉婷、婉儿还是秦华都告诉他,这年头富贵人家就是这幅打扮,你若不穿这个出去才是贻笑大方。 秦华就站在秦风的下方,面前众人大声道:“都静静,听我说!” 场面瞬间安静下来,秦华满意地点点头,这才继续道:“马上就要过年了,少爷仁慈,想着大伙都不容易,再加上今年是少夫人进咱们秦家庄的第一年,所以就想着让大家伙也跟着沾沾喜气。” 发东西都得找借口,秦风其实很想说一句少爷有的是粮食,任性! 可这年头太任性的人不会有什么太好的下场,闷声发大财才是正理。 下面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听到这里,忍不住大声问道:“秦爷爷,少爷给不给俺们发糖啊?” “哈哈哈!” 一句话顿时让肃静的气氛荡然无存,气得秦华吹胡子瞪眼,满世界找那熊孩子,恨不得当着众人的面打他的屁股。 一阵热闹之后,场面重新安静下来,有些无奈的秦华继续道:“规矩不需要我来说,我们如今的好日子都是秦家给的,都是少爷给的。人要懂得感恩,拿了少爷的东西,自然要为秦家出力,谁若是不知好歹,想要吃里爬外,老头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说得好!” “这样好的主家,谁若是不记恩,狼心狗肺的玩意可是要遭天谴的!” “没错,谁敢吃里爬外,整个庄子都不放过他!” 一阵喧哗之后,当众人看到秦风踏前一步的时候,都自觉地闭上了嘴,等待自家少爷的吩咐。 秦风轻咳一声,大声道:“该说的,华叔已经说了,我没什么好多说的。凡属于秦家庄的人,不论年纪大小,哪怕是刚刚出生都算,每人一斤白面,一斤猪肉,五颗糖,另外华叔从城里买了点布料回来,明日每家派人来领,过年都做身新衣裳!” 轰! 没等秦风把话说完,气氛已经被彻底点燃,众人全部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家少爷。 此时此刻,在他们的心目中,没有一个人能比秦风更加高大,哪怕大兴城中的皇帝都不行。 没办法,这点东西在秦风看来不算什么,但在庄户们的眼里,可是彻彻底底的‘大手笔’,最重要的是,今年能过一个肥年了,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高兴呢? 第八十五章 别有用心 鹅毛大的雪花簌簌而下,片刻的功夫便能把一个人变成雪人。 可就算如此,大雪在人们的热情面前也只有黯然消退的份,几个颤颤巍巍的老头当场便跪在了能够没过鞋面的积雪之中,口中不断喊着‘少爷仁慈’之类的话。 “都起来,咱们庄子不兴下跪!” 秦风有点不满意,自己的话还没说完,他们就已经学会抢答了? 老头们虽然起来了,但庄户们的兴奋劲却没那么容易过去,所有人都在摩拳擦掌计算着自家到底能领多少东西,是不是今天晚上就能先开开荤。 “凭啥按人数来算啊,应该按每家给才公平。” 喜悦的气氛之中,一丝不和谐的声音异常扎耳,开口那个妇人大概家中人口不多,觉得自家吃了亏,言语有些怨气。 “你自己不能生,憋了四五年才下了一个崽,怨得了谁?” 先开口那妇人不甘示弱道:“你能生,家里都穷得揭不开锅了还生,你当你是那母猪吗?” “吵什么!” 秦华觉得很丢人,少爷还在就吵成这个样子,这让他的脸往哪放? “不想要没人逼你们!” 最先开口的那妇人一脸委屈道:“管家,不是俺不讲理,是...” 话没说完,秦风踏前一步,问道:“是觉得少爷我不公?” “愚妇不敢。” 秦风摇摇头,毫不在意道:“你就是这么想的,不要否认。” “你觉得不公,若是按每户发,人口多的又觉得不公,怎么办,要不秦家这个主,交给你来做?” 那妇人被吓得脸色惨白,如果真把秦风惹恼了,把他们一家赶出庄子的话,这天寒地冻,他们一家除了冻饿而死外,不会有任何其他结果。 “愚妇不敢,还请少爷息怒。” 秦风摇摇头,他倒是没有生气,没人是圣人,大家都有欲望,这很正常,但他却不准备惯着这种行为,否则他本意是发点东西给大家过个好年,到头来惹得一身怨气是图什么? “就那么点东西,人口多拿得多,吃得自然也多,有什么可不公的?” “你若是不满意,要不然,你来当这个主家,要不然,你们一家去寻那公平的主家,如何?” 那妇人吓得跪倒在地,连声道:“少爷,愚妇错了,愚妇再也不敢了。” “起来吧。”秦风淡淡道:“我说了,咱们庄子不兴下跪...” 说到这,秦风环视在场众人,沉声道:“谁若是不满意,大可以从秦家庄出去,我秦风绝对不难为大家。但只要在庄子一天,那就要守规矩!” 说完,秦风退后一步,继续当他的吉祥物。 秦华重新上前,狠狠瞪了一眼那脸色苍白的妇人,这才道:“都赶紧进来领东西,晚的不发,自个回家哭去!” 众人摄于秦风在场,全部有序地进到前院,只见宽敞的院子里已经堆满了东西,仿佛一座小山一般。 秦朗带着十名家丁亲自在一旁监督,然后由秦华点名开始发放。 秦风站在大门口,这才看到刚才出言的那妇人低着头站在原地,疑似她丈夫的中年男子不住低声骂着什么,一个老头垂头丧气地站在原地,长吁短叹的样子看起来无比苍老。 “赵大郎,人丁五口,该领五斤白面,五斤猪肉,还有二十五颗糖!” “另外你婆娘怀着孩子,少爷仁慈,多给一人份,让你婆娘好好养着!” “多谢少爷!” 喊声从前院中传出来,院外的男人仿佛受了刺激,骂声更大了一些。 “你这婆娘,不识好歹,少爷发东西,拿着便是了,非要争个什么。那庞李氏平日家里多苦你不知道?跟他们争个什么?” “行了。”秦风开口止住那男人的喝骂道:“横竖不是什么大事,赶紧进去领东西吧。” 旁边那老头有些愕然的抬头,但还是一脸羞愧道:“少爷仁慈,只是出了这事,老汉怎么还有脸去领什么东西。老汉这就带着他们回家,好好教训他们。” 秦风摇摇头,一把拉起准备给他下跪的老头,笑道:“老人家,这不是什么大事,大过年的,莫要为一些小事不高兴,快去领东西吧。” “唉,少爷仁慈啊!”长叹一声,老头回身喝道:“你们两个畜生,还不过来谢谢少爷!” 那一男一女扑通一声就跪在了秦风面前,那妇人啜泣道:“少爷仁慈,俺被猪油蒙了心,俺不是人...” 说着话,那妇人伸手便准备抽自己。 秦风连忙开口道:“无需如此,好好过你们的日子便是,快去领东西吧。” 说完这句,秦风果断撤了,他不喜欢这种场面,包括别人的感谢。可经不过秦华鼓动,就连刘婉婷也在一旁帮腔,说这是大好事,不去不行,他这才大冷天跑到这冷飕飕的地方吹风,如今事情完了,还不走,真等着喝西北风喝饱吗? 秦风是走了,可院子里的热闹还在继续,‘多谢少爷’,‘少爷仁慈’的喊声甚嚣尘上,而且从开始到结束就没停过。 等到众人都离去,秦华喝了口热水,这才继续道:“家丁也有,一个一个按顺序来。” 作为家丁,待遇和普通庄户自然不同,当他们每个人拎着东西回家的时候,一家老小看着那些东西都觉得这是在梦中。 肉、白面和糖果是必须的,菜蔬也有一些,可居然还有两条鱼。 至于秦华、秦朗以及名誉管事刘老实,那待遇又要高上一筹。 一整天,整个秦家庄都笼罩在喜悦的气氛之中,仿佛新年已经来到一般。 夜色逐渐降临大地,惨白的月光照耀在皑皑白雪之上,反射出一片诡异的白光。 两个黑影悄无声息地摸进秦家庄,一前一后的来到主宅的后面,对视一个眼神之后,助跑、上墙一气呵成。 矮小的院墙没给身手矫健的他们带来任何阻挡,两人相视一笑,雪白的牙齿在诡异地白光映照下看起来无比渗人,两人没有任何犹豫,径直向外泛着光亮的地方走去,只留下一串脚印在积雪上异常显眼... 秦风受了一天冻,睡得很死,可刘婉婷却很警觉,在她听到外面有人说话之后,悄悄推了秦风一把,低声道:“夫君,外面有人。” 迷迷糊糊的秦风睁开眼睛,他还有些搞不清状况,但看到已经拿起剪刀的刘婉婷,顿时清醒起来。 抬手拿起枕旁的手电筒,伸手从床垫下摸到一个能让他安心的冷冰,这才下床,走到门前。 “谁在外面?!” 外面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然后就传来了秦朗那熟悉的声音。 “少爷,是某。” “朗叔...”秦风松了一口气,有些不解道:“这么晚了,可是有什么事?” “本不想打扰少爷的,可秦天他们找到两个小贼。” “贼?” 穿越近半年的时间,秦风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觉得有些新奇便把手中冷冰的东西装好,回身对刘婉婷道:“没事,朗叔他们找到两个小贼,你先睡吧。” 刘婉婷有些担心道:“夫君,来人不知道是不是只有两个,不如让朗叔先把他们关起来,明日再说。” 傻婆娘,你当这是打仗呐,京城之外,来两个人已经了不得了,百八十人是想屠庄还是怎么的? 秦风笑道:“没事,我就跟朗叔他们呆在一起,看看就回来,不用担心。” 推开门,一股冷厉的寒风袭来,秦风打了一个哆嗦,连忙反手把门关上,正准备和秦朗他们一起去看看这年头的贼长什么样,就见裹着一床辈子婉儿哆哆嗦嗦地跑了出来。 “少爷,我怕。” 婉儿小小的脸蛋上满是惊恐,虽然裹着被子,但秦风还是能清楚地看到那被子下娇小的身躯正在颤抖。 秦朗连忙回头,顺手给了他旁边的秦天和秦地一巴掌,就差把他们的脑袋摁在积雪中了。 秦风伸手摸了摸婉儿的脑袋,安慰道:“不怕,已经把小贼抓住了,你去和少夫人一起睡吧。” 等哆哆嗦嗦的婉儿进了主房,秦风这才回头问道:“朗叔,人呢?” 秦朗回头道:“少爷,某让人把他们押到前院的柴房去了,要不,还是等明日天亮了再说?” “用不着,秦天、秦地,你们两个留下警戒,朗叔跟我去看看。” 如今的秦风很好奇,这个年头的贼是不是都獐头鼠目、尖嘴猴腮看着就不像好人? 更为重要的是,如果仅仅是两个准备过年的小贼也就罢了,若是别有用心之辈,那可就要好好说道说道了。毕竟他秦大少爷如今的对头可不算少,侯业、何稠、于显甚至连隔壁的贾辰都有这个动机,而他们派人前来,绝对就不仅仅是为了一点银钱那么简单了。 第八十六章 幕后黑手 柴房之中,秦风轻轻拂掉头上的雪花,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个身穿白衣的小贼。 “跪下!” 秦玄和秦黄一见秦风进来,对着两个小贼的腿窝就是一脚,两个人保持不住平衡,噗通一声跪倒在秦风的面前。 秦风坐在柴堆上,眯眼打量这两个男子片刻,突然冷笑道:“别说你们是来偷钱的,我不会信,更不会放过你们。” 两个男子在瑟瑟发抖,也不知是天气太冷还是太过害怕,其中一个身材瘦削一些的黑脸汉子抬头哭嚎道:“秦少爷,我们也是走投无路,只是想偷些吃食好过年,并没有别的心思,还请您大人大量,放我们一马。” 而另一个身材稍微壮硕一些的汉子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抬头,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秦风,双眸中的狡黠一闪而逝。 “砰!” 秦朗上前一脚,把那壮硕的汉子踹倒在地,不屑道:“狗一样的东西,真以为这天下就你聪明,别人都是蠢货?” 在军中呆过的秦朗见过不少世面,审讯敌军细作的事也不是没干过,区区两个小贼想逃过他的眼睛简直是痴心妄想。 这一脚不轻,那壮硕汉子张嘴吐出一口鲜血,无比凄惨道:“冤枉啊!我们是真没钱过年了,家里上有不能动弹的老人,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若非逼不得已,谁会干这等事啊!” 一边哀求,壮硕汉子还没望了给旁边瘦削的汉子打着眼色。 “在本少爷面前演戏,也不知是谁给你们的胆子。” 两人明显不太清楚演戏是什么意思,但秦风口中那股轻蔑却谁都听得出来。 “秦少爷,我们...” 壮硕汉子张口还想说些什么,但秦风却没给他这个机会。 张开双臂伸了一个懒腰,伸手一指那壮硕汉子,秦风摆手道:“秦黄,堵住这厮的嘴,把他关到地窖里去,没我的命令不准放他出来。” “少爷,您就瞧好吧!” 秦黄答应一声,也不去找什么破布,径直脱下自己的棉袜塞进了那壮硕汉子的嘴里,拖着他就走。 要知道如今积雪已经没过了鞋面,这年头的鞋又都是布做的,早就被积雪浸透了,再配合家丁训练一天出的脚汗,那个咸腥的味道差点没让秦风都吐出来,更别说被塞进袜子的壮汉了。 剩下的瘦削汉子见同伴被带走,明显有些慌了,双眼四处乱瞟,但就是不敢直视秦风。 伸手扇去鼻尖那浓烈的味道,秦风没好气道:“说出来,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不说,少爷让你明白明白什么叫活着比死更难熬!” 这话是什么意思? 瘦削汉子有些听不大懂秦风的话,正在努力思考的时候,就听见秦风对一旁的秦朗道:“朗叔,去刘老实那借个铁钳来,把这人是个指头的指甲全给我拔下来,要慢慢拔,少爷不急。” 说到这,秦风转头对那瘦削汉子笑道:“十指连心,我不知道你能承受到第几个,不过没关系,就算你硬气,十个指头没了,还有脚趾。” “如果你真的这么硬气,那本少爷钦佩你,必定亲自送上一项大礼。” 削瘦汉子不知道秦风说的大礼是什么,但他可不蠢,不会认为秦风真的是慈悲心肠,去给他准备什么礼物,大概率是...更加恐怖的刑罚。 秦朗一楞,他在军中审讯细作的时候,无非就是打而已,鞭子、木棍、烙铁...等等,反正顺手拿到什么,上去伺候便是。这种方法简单粗暴,很少有人能够坚持,但还就真有那些死士,宁愿被活活打死都不肯说点什么。 可少爷的办法,秦朗脑海中似乎想到了一个人手上和脚上的指甲全被拔了一个干净,那血肉模糊的场景...饶是秦朗见过不少大场面,依旧打了一个寒颤。 “是,少爷!” 但对于秦风的命令,秦朗不会拒绝,况且这种明显心怀不轨,摸进庄子里别有所图的人,他也不会产生任何怜悯的情绪。 片刻之后,秦朗回来了,手中还多了一个平日里刘老实打铁用的铁钳。 瘦削汉子刚开始还一脸坚毅,但当铁钳冰冷地夹住他的指甲时,再看到秦风的脸上依旧一片冰冷,别说怜悯,甚至还饶有兴趣看着他的时候,他瞬间崩溃了。 “别动手,别动手,我说,我什么都说!” 秦风挥挥手,示意秦朗让开,有些不怀好意道:“若是放在军中,不管你愿不愿说,都得先吃上一番苦头。本少爷不是军中之人,但我还真想看看有没有人能够在这种刑罚下坚持,你怎么就愿意说了呢?” 嘶...瘦削汉子倒吸一口冷气,合着这位压根就没想从他口中得到消息,而是一开始就想把他往死里整? 防线崩溃的瘦削汉子深怕秦风不管不顾给自己上刑,连忙道:“秦少爷,是钱招,是钱招让我们来的!” 钱招?这个名字好啊,招钱,听着就喜庆。 “那这个钱招又是谁的人呢?”秦风上上下下打量着瘦削汉子,似乎是在思考哪里好下手,半晌才道:“别跟少爷我说不知道,否则后果...你应该知道。” “是侯大人!”说了第一句,那瘦削汉子也没了顾忌,无比痛快道:“是京兆尹衙门的侯大人,秦少爷,大兴城的青皮都知道钱招是侯业的人,小人绝对没有半句虚言!” 侯业!果然是你这个狗东西! 之前秦风心中就有几个候选,贾辰是第一个被他排除的,两人关系不算和睦,但还没到非置对方于死地的地步。说到底,两个人更像是意气之争,说的再多一点,就是贾辰这孩子想抱杨广的大腿,把他秦风挤走而已。 何稠是第二个被排除的,他的官职太高,而且世家子弟不敢说什么光明磊落,但和青皮无赖混在一起,就凭这个格局,他也混不到工部郎中这等官位。 剩下的就侯业和于显两个人,他们的身份不高,龌龊手段定然也不少。 但新式弩弓被否决之后,此时的于显估计正在暗暗得意,甚至等着看自己的笑话,更何况杨广刚刚入城,他应该没时间来找自己的麻烦。 最后就只剩下一个人,侯业! 要说仇恨,和自己最大的应该就是这个侯业,自己干掉他的小弟不说,还让他在京兆尹衙门丢尽了脸面,他完全有动机做这件事,而这瘦削汉子的话也证明了秦风的猜测。 眸子一动,秦风不露痕迹地问道:“这么说来,今晚应该有人接应你们才是,他们在哪?” 这个问题让秦朗眸子一缩,但想到之前秦风的安排,顿时松了一口气。 幸好少爷聪明,让秦天和秦地在主宅外面守着,否则若是刘婉婷出了什么危险,秦朗觉得自己纵然自裁谢罪都没脸去见秦毅。 瘦削汉子大口喘息着,死里逃生的感觉让他全身发软,若非身后有人揪着他的衣服,他此刻定然已经如同一滩烂泥一般瘫倒在地了。 “秦少爷,没...” 话没说完,秦风便冷笑道:“想好了再说话,否则...” 秦朗配合地踏前一步,手中铁钳在烛火的映照在散发着幽幽的寒光。 “有人,有人接应!” 瘦削汉子一脸惊恐地看着秦朗手中的铁钳,大声叫喊着,仿佛见到鬼了一样。 “是谁,在哪?” “我只知道他们其中一个就是钱招,另一个我不认识,从来没见过。” “他们现在在哪?” 秦风如今有些担忧刘婉婷和婉儿的安全,虽说秦天和秦地被他丢在了卧房附近巡视,可我在明,敌在暗,两个家丁毕竟就只是训练了几个月而已,还不敢说万无一失。 “就在...秦少爷,我老实说了,您能不能放我一马?” 秦风知道不能让这人看出自己的想法,便不疾不徐道:“这事,我无法保证,毕竟我若是放过你,以后人人以为我秦家庄软弱可欺,上门来走一遭怎么办?” “不过我可以保证,你若是不说,立刻去死会成为你最为渴望的事,你信吗?” 瘦削汉子狠狠吞下一口口水,似乎认清了自己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便老实道:“他们就在秦家庄后面的那条河上,有一条小船。” “聪明,还知道走水路。” 这其实是秦风一直怀疑的,秦家庄的格局是主宅在中央,庄户的房子分散在主宅的周围。如果有人想走陆路偷摸进来,那或多或少都会惊动那些庄户,唯有那条小河和秦家庄的主宅之间是一片荒地,从那里通过不会惊动任何人。 “朗叔,去召集人手,秦玄,你把这人带着,我们去会会这群不速之客。” “夫子说得好,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既然人家都到了家门口,我这个做主人的,说什么也得去迎一迎不是?” 第八十七章 小杂鱼 除了看守那壮硕汉子的秦黄和看守在卧房的秦天、秦地之外,剩下的家丁全部动了起来,每人身上背着一柄新式弩弓,手拿长刀,另外还配备着秦风给他们的手电筒,完全可以这么说,除了身上没有着甲之外,他们比大隋普通的将士还要精锐。 北风呼啸,很好的掩盖了脚步声,庄后那条寂静的河面上停泊着一条小船,看样子最多也就能坐下三四个人的模样。 船头点着一盏孤灯,让这条小船像深夜里的萤火虫一般醒目。 一把拉起瘫软的瘦削汉子,秦风开口问道:“是这条船吗?” 瘦削汉子连连点头,就仿佛小鸡啄米一般。 秦风一脸嫌弃道:“就你这样的,突厥人要是打过来,你第一个当汉奸。” “什么是...” 丢下还在琢磨到底什么是汉奸的瘦削汉子,秦风带人径直摸到了河边,寒冷的天气固然让人难以忍受,但同时也使得船上的人失去了警惕,根本没有发觉秦风等人的靠近。 “少爷,要死还是要活?” 秦朗的声音不高,但那冰冷的杀气却丝毫没有掩饰。 站在光秃秃的河边,秦风突然感觉一阵无趣,这群人,不论说他们是贼也好,还是杀手也罢,在秦风看来,本质里就是一群青皮无赖,和后世的小混混也没有什么区别。还说能见识一下古代的是死士和杀手是不是像传说中的那么牛逼,老子连爆米花和可乐都准备好了,结果你们就给我看这个? 随意摆摆手,秦风不在意道:“不反抗就抓活的,一切以你们的性命为重,若是反抗,直接用连弩把他们射成筛子。” 小船距离岸边并不算远,秦朗带着秦宇和秦宙大步退后,助跑、跃起,一气呵成,就如同三只翱翔在天空的雄鹰,径直向那小船落去。 剩下的家丁则举起连弩,笔直地对准了小船,保证第一时间能够救援秦朗等人。 “什么人?!” 愤怒的吼声带着惊恐,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紧接着就是一阵杂乱的打斗声,不过并没有持续太久,天地间便重归宁静。 小船静静划向岸边,然后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两个鼻青脸肿,浑身是伤的男子被秦朗他们带到了岸上。 当秦风出现在他们的眼中时,四双眼睛满是惊恐和不敢置信。 “你们认识我?”秦风话锋一转,突然道:“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你...你不是...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秦朗一巴掌扇在那人的脑袋上,不屑道:“就凭你手下那两个蠢货,也想对我家少爷不利?” “带回去再说。” 伸手搓了搓冻得僵硬的面庞,虽说已经把这群人一网打尽,但秦风的心情却如同这鬼天气一般阴郁。 回到柴房,当船上的那两个人看清另外那个同伙的时候,脸色顿时如死了爹妈一般难看,之前想好什么游玩、垂钓的借口都说不出来了,只能呆呆地等待着处置。 “他就是钱招!” 瘦削汉子没有一点节操,一脸谄媚地向秦风揭示了同伴的身份,若非他太瘦,秦风一定会以为趴在自己面前的是一条留着口水的哈巴狗。 钱招的面相还算周正,只是两撇八字胡破坏了整体形象,看起来就好像狗头军师一般的人物。 此刻的他眼中满是绝望,甚至连愤怒瞪上同伴一眼的欲望都没有。 “这大过年的打打杀杀,不吉利呀,你们说呢?” 秦风伸手接过秦朗递来的暖身姜汤,喝了一口,一脸感慨地说道。 绝望瞬间化为欣喜,就在钱招等人以为保住了自己小命的时候,秦风却一把抽出腰间的长刀,注视着刀锋道:“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听过没有?” 三个人一起摇头,这个故事成型于明朝,他们能听过才有鬼了。 “没文化,真可怕。”秦风感叹道:“传说春秋战国的时候,有一个东郭先生,他救了一条受伤的狼,可这狼呢,在伤好之后非但不感恩,还要把东郭先生吃掉。” “你们说,我能做这个东郭先生吗?” 秦风不是闲得无聊,大半夜给一群准备要他性命的家伙讲故事玩,而是他真的不知道目前的状况应该怎么办才好。 杀了他们,固然简单,而且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后患,侯业和上次一样,只能吃一个哑巴亏,毕竟这事查下去的话,秦风正当防卫未必有事,可他一定逃不掉。 可干掉他们就等于放过侯业,这让秦风很不爽,这人三翻四次来找自己的麻烦,甚至欲置自己于死地,若是不给他点颜色看看,还真以为自己是好欺负的? 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咽不是自己的风格,谁若是敢招惹老子,十倍报还才是他秦风的道理! 看着面前的三人,秦风的目光一会饱含杀机,一会是十分深沉,让人根本琢磨不透他在想些什么。伏跪在地上的钱招三人更是惴惴不安,就仿佛后脖颈始终悬着一柄利刃,随时可能落下一般。 “侯业为何要杀我?” 这件事,秦风到现在都有些搞不明白,虽说秦风杀了他麾下的三条狗,但那也就是无足轻重的三条狗罢了。 如今自己和杨广的关系匪浅,为了区区三条狗和自己死磕,秦风觉得侯业不是这种蠢货。 至于说当众打他的脸,这事确实对侯业带来了一定的影响,但还是那句话,只要杨广在,因为这点事动杀机,秦风觉得一个当了近二十载官的人,不应该是这种蠢货。 要知道刺杀一个五品世家子,纵然太子亲自出面也别想保住他的小命。 付出的是身败名裂,全家斩首的风险,但收获...如果说之前杀了秦风还能收获一条商路和一座庄子的话,杨广的存在让侯业根本不可能有一丁点的收获,侯业这是图什么? 就为了出一口气? 秦风觉得不会这么简单,毕竟侯业不是二十来岁血气方刚的少年,二十年的官宦生涯,什么事没见过,不可能就因为这点事就不死不休。 钱招伸出舌头舔舔嘴角干涸的鲜血,眼珠不停转动着道:“秦公子...小人不知道。” “不知道?” 见钱招连连点头,秦风冷笑道:“这个回答好啊,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不知你能不能给我解答一下?” 钱招讨好着笑道:“秦公子您说,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冰冷的刀锋轻轻拍打着钱招的脸颊,秦风不屑道:“那么你来告诉本公子,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本公子留你何用?” 不知是长刀的威慑力太大,还是秦风的话吓着了他,钱招剧烈的挣扎起来。 位于钱招身后的秦宇一脚把他踹倒在地,冷喝道:“老实点,再敢乱动,宰了你!” 钱招艰难地抬起脑袋,双手抱着秦风的小腿,哭嚎道:“秦公子,您明察秋毫,小人若是有一句虚言,那就让小人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昨天侯大人,不,是侯业那个狗东西,他就只是把我叫来,然后让我找几个兄弟把您干掉,说您就是一个无权无势的罪官之后,杀了您出去多一段时间就能回来。至于原因,侯业那狗东西没说,小人也不敢问啊!” “对了,他还给了小人一百两银子,小人愿意全拿出来,只求秦公子能放小人一条生路。” 说着话,钱招不断给秦风叩首,那沉闷的声音,秦风听着都疼。 “砰!” 秦风一脚踹了过去,勃然大怒道:“少爷这颗脑袋就值区区一百两?” 秦朗和一众家丁有些怪异地看着秦风,自家少爷关注的重点,好像不怎么对吧? “不只,不只,是小人蠢笨,这身手就值一百两,和秦少爷无关,秦少爷息怒。” 这捧哏不错啊,虽说赶不上曹鹏程那个人精,但也是一流货色。 秦风有些遗憾,自己身边怎么就没有一个这种人才呢? 大手一挥,秦风道:“把他们都带到地窖里去,不要让人跑了,也不要饿死他们,少爷还有大用。” 秦朗应诺一声,带着人走了,毫无睡意的秦风在继续在思索着这些人到底有什么用。 干掉,那是不可能的,毕竟只是一群小卒子,只要侯业愿意花钱,那这样的人要多少有多少。自己把这四个人干掉那就是在帮侯业逃脱罪责。 毕竟人已经死了,究竟什么情况只凭一张嘴说,侯业抵死不认的话,秦风也拿他没有任何的办法。 可就凭这四个人也不足以搬倒侯业,毕竟除了口供之外自己什么都没有,万一侯业颠倒黑白,一口咬死自己雇人诬陷他的话,秦风也确实拿不出其他的证据。 可要怎么样才能让侯业这个狗东西偷鸡不成倒蚀一把米呢? 第八十八章 信 侯业这一夜睡得很好,温暖的被窝,寂静的夜晚,如果枕边人能换上一个的话,侯业觉得自己的生活就可以说是完美了。 天色已经大亮,侯业一把推开压在自己身上,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的粗壮手臂,然后才在丫鬟的伺候下开始洗漱。 “老爷,您今儿不是休沐吗?” 当官的也得放假,不过在大隋,最隆重的节日却不是什么春节,而是正月十五的上元节,但官员的假期却可以从春节前一直休息到上元节后。 侯业的发妻从被子里露出了那张肥脸,先是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怯懦的丫鬟,随后没有丝毫顾忌地坐直了身躯,就连被子的滑落也没去管。 可惜的是,侯业对那白花花的身躯没有丝毫的兴趣,甚至还从眼底升起一抹厌恶。 “休沐也不是就没事做,你想睡便继续睡好了。” 留下一句不咸不淡的话,侯业径直来到书房,看着早就候在一旁的管家,开口问道:“钱招可曾回来?” “回老爷的话,没有,老奴守了一夜,别说钱招,就连一条野狗都没见着。” 管家年纪不小了,四十余岁守了一夜,两个眼睛满是通红的血丝,看起来有些可怖。 “知道了,你先去休息吧。” “是,老爷。” 管家走了,可侯业直感觉自己的后槽牙疼,一夜的时间,不管成不成,也应该回来了,难道说...和上次一样? 不能吧? 侯业可是忍着肉疼拿出了整整一百两银子,让钱招找两个好手,要知道这年头的一百两,纵然是侯业拿出来都颇为肉疼,足够请一些江湖上久富盛名的家伙了。 对付区区一个秦风,难道这种好手也会失手? 想到这,侯业坐不住了,匆匆把茶杯放下,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去和何稠通个气,不管这事到底出了什么意外,都得有所准备才是。 “老爷,有人给您送了一封信。” 这个时候,管家去而复返,手中拿着一封信。 “谁的信?” 管家摇摇头道:“不知道,信上没有署名,送信的那人是城里的一个懒汉,问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说有人给了一两银子,让他把这封信送来。” “不知道?” 侯业有些疑惑,伸手拆开信封,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信上的字不多,但只不过看了一眼,就让侯业整个身躯都僵硬了。 “昨夜雪景甚好,于昨夜在小河边赏景,却总感觉不甚自在,思来想去,如此美景却无侯大人在旁,惜哉!” 看似只是在叙旧,但联系到昨晚自己让钱招做的事,以及这封信的不同寻常,侯业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已经停止了流动。 艰难地向下看去,霎那间,侯业只感觉那停止流动的血液瞬间直冲头顶,差一点将他的脑袋冲破。 “侯大人为官多年,想必身价不菲,区区百两纹银便想成事?须知重赏之下,方有勇夫,吝啬钱财怎能成就大事,就是不知这阿堵物在牢狱之中,可能使鬼推磨?” 秦风! 这封信绝对是秦风命人送来的! 于是管家就看到了侯业拿着信纸的双手在不断颤抖,他本以为是自己熬了一夜,出现了幻觉,可不管揉了几次眼睛,侯业颤抖的双手非但没有止住,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天太冷了? 管家想命人准备多点一盆炭火,不过刚刚抬头,一张铁青色的面孔便出现在了管家的眼中。 “老爷,您这是...别吓老奴...” 半开的大门外吹进一股寒风,侯业不只双手,就连整个身躯都开始在寒风中颤抖起来,一个不慎,手中的信纸竟然被寒风吹起。 不知过了多久,侯业方才弯腰捡起被风吹落的信纸,一脸呆滞地坐下,茫然地抬起头,干涩、沙哑的声音回荡在书房之中。 “你先去休息吧,把门带上。” “是。” 管家缓缓退出书房,顺手把门带上,但却没有离去,而是一脸担忧地看着紧闭大门的书房。 作为家生子,管家已经伺候了侯业近三十年,完全可以说他比侯业的婆娘还要了解侯业,他的心里十分清楚,出事了,而且是大事! 书房里死一般寂静,不知过了多久,就在管家想着要不要进去看看出了什么事的时候,门被推开了。 “老爷。” 管家一抬头,就看到侯业仿佛瞬间苍老了十余岁一般,整个身躯伛偻着,两个眼泡大得吓人,眼睛里满是血丝,比熬了一夜的自己还要恐怖,甚至就连发梢都染上了灰白的颜色。 侯业不年轻了,但也不过刚过四十而已,再加上保养的不错,不敢说如同二十岁的小伙子,但看起来也不过刚过三十出头而已。但就在这么多的时间之内,老爷竟然变得如此苍老... “老爷,您这是...” 管家的声音有些哽咽,但侯业就想没听到一般,抬头望了一眼那阴沉沉的天空,突然感慨道:“马上就要过年了。” “是啊。”管家观察着侯业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附和道:“老爷,家里的年货已经都备齐了,吃的、用的,什么都不缺,明年会更好的。” 侯业咧嘴一笑,没有任何声音不说,管家甚至觉得这笑容有些骇人,仿佛侯业根本不是想笑,只是勉强扯动自己的嘴角而已。 “是啊,明年会更好。” 侯业长叹一声,但却没有任何喜悦的情绪表露出来,只是淡淡地吩咐道:“去,把夫人和少爷都叫来。” “是。” 管家应诺一声,等不多时,之前还躺在床上,仿佛一堵肉墙的夫人和一脸纨绔,二十岁出头的少爷便赶到了书房中。 “老爷,这马上就要晌午了,有什么事不能等吃饭的时候再说吗?” 妇人拉着少年进了书房,没过多久,一声凄厉的嚎哭响彻在整个侯府的上空,紧接着,府上的人就全部换成了白衣。 霎那间,那一脸肥肉的夫人直接从书房中撞了出来,肥硕的双手紧紧揪住管家的衣领,怒喝道:“到底出了何事,怎得早上起床的时候老爷还好好的,区区几个时辰便去了?” 管家艰难地喘息着,半晌道:“回夫人的话,老奴不知道啊,老奴只知道昨夜老爷让钱招他们去办什么事,可今日他们都没有回来,然后有人送了一封信来,然后老爷他就...” “谁的信,信中说了什么?!” 那个纨绔少年也冲了出来,看样子恨不得把管家千刀万剐一般。 “老奴真的不知道啊!” “不要让老娘知道是谁,否则定要将他千刀万剐!” 与此同时,秦风也收到了一封信,而且脸色同样也不好看。 “谁的信?” 刘婉婷正在攒点着年货,查看有没有遗漏的地方,看到秦风的脸色不渝,便顺口问道。 秦风没好气道:“阿英那个小兔崽子。” 刘婉婷楞了楞,不解道:“他不是就在城中吗,有什么事过来一趟也就是了,写什么信?” 秦风怒极反笑,咬牙切齿道:“这个小兔崽子要是敢来还用写信吗?” 刘婉婷打了个哆嗦,他还是第一次见这种模样的秦风,不禁有些好奇信中到底说了什么能让秦风如此生气。 “夫君,阿英在信里说了什么?” 秦风依旧满腔怒火道:“那小子说是查什么何稠、于显的事,结果一声不响跑回皇宫里去了,我说这好几天不见他的人影。” 刘婉婷白了秦风一眼,笑道:“夫君,看你说的,这大过年的,哪怕是皇室也得一家团圆啊。阿英好歹是晋王,陛下的亲儿子,回皇宫有什么大不了的,就算他没有提前跟你说一声,你也不用这么生气吧?” “哼。”冷哼一声,秦风依旧怒火冲冲道:“他回家是他的自由,我自然管不到他,可小兔崽子翅膀长硬了,来管我的事了!” 刘婉婷一脸不解道:“夫君,到底怎么了,你直说就是了。” “你自己看。” 说着话,秦风顺手把信交给了刘婉婷,等她看完之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一脸的惊喜。 “我算是看出来了,这家伙临走的时候就憋着坏呢,吞吞吐吐了半晌没敢说,我当时还以为他对查何稠、于显没什么信心,专门派玄成去帮他。可万万没想到,这小子不声不响倒是做了好大的事,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有教过他这招吗?” “别胡说。”刘婉婷没好气道:“夫君,不是我说你,有些话不能乱说,你不是君,阿英更不是什么臣,况且这事还是陛下同意的,话说回来,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你气个什么劲儿?” 第八十九章 进城? “在庄子里住得好好的,为什么非得去城里?你说陛下也真是的,阿英胡闹,他也跟着阿英胡闹,在城里住有什么好。” “夫君,这话可不能乱说。” 刘婉婷已经习惯了自家夫君时常的口出惊人,但还是没好气道:“陛下做事,自然有他的理由,况且这事也没什么坏处,庄子还在,什么时候想回来,再回来便是。” 秦风一脸苦笑道:“那小子倒是大包大揽,连当年我卖掉的老宅都买回来了,幸好没配备什么下人、丫鬟,否则我非得把他的皮给剥了。” 书信中说的事其实很简单,无非就是杨广这段时间的变化有些大,让杨坚对秦风起了兴趣,于是乎,连圣旨也没有,就是随口的一句话,就让秦风一家搬到大兴城里去住。 于是杨广便命人把秦风当年为了安葬秦毅卖的宅子买了回来。 对于秦风来说,这事不算什么大事,他的庄子距离大兴城也不过区区几十里路,就如刘婉婷所说,随时都能回来。 可问题是,秦风不想住进城里。 大兴城作为大隋的都城,有一个响亮的名号,叫做国公多如狗,侯爵满地走。你随便扔一块石头出去,说不定能砸倒一群世家子弟。如果仅仅如此,那倒还罢了,大不了整天闭门不出,可问题是,杨广这个晋王既然有心于那个位置,秦风又有心帮他登上那个位置,势必要得罪很多人。 以前他在城外,一点也不显眼,哪怕做得过火一点,也没人时刻盯着他。可大兴城不一样,如果进了城他还是像现在这样大大咧咧地把面粉、镜子之类的东西往外拿,后果可一点都不简单。 毕竟出入城都需要登记,秦风那个根本不存在的朋友算是不能用了,如果解释不好这些东西的来源...你猜鹰扬卫的茶水好不好喝? 看着一脸喜意的刘婉婷,秦风觉得这件事唯一的好处就是进城之后离刘家近了,方便刘婉婷回娘家。 “不要让我再看到那小子,否则本少爷定要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嘴里说着狠话,但秦风清楚,从杨广没事就往秦家庄跑开始,他就已经被打上了晋王一党的烙印,洗都洗不去,而且根本没有丝毫的退路。 不过想到最终还是杨广登上那个位置,秦风其实并没有太过担忧,唯一应该担心的是自己这只蝴蝶的到来,究竟有没有让历史变得面目全非。 目前来看,这件事不太可能,作为一个小人物,他或许间接影响了杨广的性格,但如今的杨广不过还是一个区区晋王,根本对历史大势没有太大的影响。 “什么?要去城里住?太好啦!” 婉儿大概是最高兴的一个人,根本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返身去自己的屋子开始收拾东西。 “着什么急,过完年之前,我们不去!” 秦风气呼呼的开口,对于杨广的先斩后奏,他还是有些不太满意。 “少爷。” 秦华等几个管事在得到消息之后都来了,大家虽说没婉儿那么随意,但脸上都带着惊喜的神色。 大兴城可是大隋的都城,秦家庄虽然离大兴不算远,但这就如同后世的通州,和帝都有可比性吗? 不过秦华脸上除了惊喜之外,还有一丝担忧,犹豫半晌,低声道:“少爷,从前老爷在朝为官,自然是住城里方便,而且老爷有俸禄,陛下时不时也会赐下一些东西,但如今...要不还是老奴留在庄子里为少爷看着?” 这是担心秦风出城之后没有了经济来源,毕竟居京城,大不易,虽说大头房子的问题杨广给解决了,但总不能每天喝西北风度日吧。 另一个担忧可能就是秦华怕他也走了之后没个得利的人看守庄子,古人对土地是执着的,毕竟在他们看来,这是能传承万世的东西。 秦风笑着摇头道:“华叔,这事没得商量,你肯定是要跟我进城的,否则身边没个老成持重的人,我还真不放心。” 秦华听了先是欣慰,可旋即便担忧道:“那庄子谁来看守?” 在秦华看来,除了秦风和他之外,谁都没法让他放心,要是一家人都走了,虽说城中没多远,但做手脚可不要太方便。 秦风随意摆摆手道:“让秦弘业留下,我看他就不错。” 秦弘业就是秦华的长子,今年不过二十岁刚刚出头,平日里帮他老子打打下手,还没个正式的差事。 秦华满脸愕然道:“少爷,这事...不合适。” 古人讲究平衡,大到一个国,小到一个家,都很忌讳把权利集中在一个人,或者一家的手中。否则秦华在城里当了管家,他儿子管了庄子,想要把秦风架空不说很简单,但也不会太困难。 秦风竟然准备把城内城外全交给秦华父子俩,这事是真的不合规矩,就像一个国家,就算某人的能力再强,皇帝能让他既当丞相,又当大将军,完事还兼着御史大夫,可能吗? “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华叔的人品我信得过。” 这不是收买人心,是秦风真的无所谓,一个庄子在别人眼里或许很重要,但在秦风眼里也就那么回事。 这点粮食秦风在乎吗?如果不是担心说不出来路,从仓库里随便拿点东西出来都足以让他成为大隋首富,庄子这点产出够干什么的。 秦华的眼泪顺着秦风的话就下来了,似乎是觉得大过年有些不吉利,他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道:“老奴何德何能,让少爷如此看重,老奴回家之后定当好好抽打那小子,若是敢不用心,无需少爷开口,老奴直接打死那个逆子!” 安抚秦华两句,秦风目光转过剩下的几人,安排道:“春娘,你们一家还有杜平一家都跟着去,旁人做的饭我吃不下。” “好咧,少爷说的是,旁人哪有我知道少爷的喜好。” 春娘满脸的肥肉笑得花枝乱颤,两只本来就不大的眼睛如今更是眯成了一条缝。 “朗叔。” 秦朗踏前一步,他知道自己是一定会跟着秦风走的,所以没有任何担心。 秦风沉吟片刻道:“十名家丁,包括他们的家人,全部跟着走...” 说到这,秦风突然有些尴尬地问秦华道:“华叔,城里的老宅有多大,能安排下这么多人吗?” 这个时代就这点不好,你要招人就得管一大家子,少说每家也有三四口人,大兴城可不是秦家庄,一个宅子能不能住下这么多人可真不好说。 秦华笑道:“少爷放心,老宅大得很,别说就这么一点人,再怕再多十户也能住下。” 卧槽!自己那个便宜老爹那么有钱的吗? 刘老实在一旁搓着手,心中有些忐忑。在他看来,如果自己不能跟着少爷的话,留在秦家庄有什么用,给庄户们修补农具?那可真是憋屈死了。 “刘老实也去。” 秦风并没有让他等待太久,大手一挥道:“华叔,丫鬟和杂役你看着安排一些,粗略一算,大概二十户人家。至于庄子里,除了让秦弘业掌总之外,还需要一些管事,你好好想一想有谁能用,都报给我。” 不管对秦华如何信任,可秦风觉得有些事还是得自己来做,这样才能保证秦家庄的平衡,他不看重这庄子是一回事,但作为自己重生之外就一直呆着的地方,他却有很深的感情,总不能让人随意糟蹋了。 还没等到第二天,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庄子,庄户们都羡慕地看着那些开始收拾东西的人家,恨不能以身相代。 不过不管庄户们怎么想,秦风的决定却不容更改,况且大兴城着实也没多远,倒是不用上演什么悲离别的戏码。 可就在这个时候,秦风却听到了一个令他万分惊讶的消息。 “少爷,侯业死了。” 明天就是初一,秦家庄的采买早就已经结束,这个时间点根本没人会进城,所以秦朗不过刚刚得知这个消息。 看着一脸严肃的秦朗,秦风知道他不会拿这个跟自己开玩笑,可...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没了呢? 没理由啊,张扬虽说只见过侯业一次,但他看起来身强体健,如果不说年纪,只凭面相的话,说他今年刚刚三十出头也有人信,而且看起来也不像是有什么隐疾的样子,没道理会突然暴毙啊。 难道是被人下毒,或者被人杀了? 堂堂正七品的官员,这可不是一个小案子,更让秦风害怕的是,最近与侯业有冲突的,好像就有他一个。 想到这,秦风感觉自己后背出了一层细汗,天可见怜,虽说他心里恨不得把侯业千刀万剐,可还没蠢到对一个七品官动手的地步。 那会是谁呢? 第九十章 年三十 “侯业是怎么死的?” 秦风觉得自己需要对这件事了解的详细一些,以防有人借此事对自己不利的时候手忙脚乱。 具体是谁做的,秦风不清楚,毕竟凭侯业那贪财的性格,估计和他有仇的人不在少数。秦风唯一敢断定的是,自己没做,他还没有蠢到这种地步。毕竟堂堂正七品朝廷命官不是柳咏德那种青皮无赖,只要没证据,哪怕旁人知道是他秦风做的也拿他没办法。 听到秦风的问题,秦朗的表情有些古怪,沉默片刻之后才道:“少爷,我听到这个消息以后就去侯业家附近打探了一番,结果听说那天早上侯业本来一切正常,只是吃完早饭之后,去了书房就死了。” “有人在他饭里下毒?” 这可不是小事,毒杀朝廷命官仅次于派人刺杀,哪朝哪代的皇帝都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否则大家结了仇以后都不用正式手段,派人刺杀,派人下毒,无所不用其极,整个天下都乱套不说,皇帝恐怕也得每天活在担惊受怕之中。 “不是被毒死的。”秦朗压低声音道:“少爷,侯业是那天死的。” “哪天?” 看着秦朗神神叨叨的样子,秦风有些发懵,自己可没干什么出格的事,怎么秦朗这个样子好像是自己做得一样? 等等! 秦风突然恍然大悟道:“你是说,送信的那天?” 秦朗点头道:“对,就是那天早晨。” 挥挥手示意秦朗退下,秦风半天还从这个消息中回不过神来。 “区区一封信,就让一名堂堂七品官员自杀了?”秦风觉得有些梦幻,侯业可不是什么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纵横官场近二十年,不敢说经历过什么大风大雨,但能从北周当官当到大隋,而且还抱上太子这条大腿的,能有几个? 如果说那些名门子弟还有家族在身后作为屏障的话,像侯业这等小官凭借的只有自己的一身本事,可这样一个人,却让自己的一封信给逼死了? “古有诸葛亮骂死王朗,今有秦子玉笔杀侯业,少爷我果然是黑夜中最为明亮的那颗星星。” 在经过一开始的错愕之后,秦风的感觉十分良好,膨胀到拿一代妖人诸葛孔明来自比了。 不过他寄出那封信的时候可没想到会有这种效果,他的本意只是想拖住侯业,让他不要再这么肆无忌惮,等把那几个刺客交给杨广之后,再做打算。 可他没想到的是,杨广因为害怕先斩后奏被秦风收拾,干脆躲在皇城中,好几天没来秦家庄,这事也就耽搁了下来。 当时秦风还考虑要不要命人去找杨广,毕竟时刻被人惦记的感觉可一点都不好,这下好了,就连寒冷的朔风在秦风的眼里都十分可爱。 但是那几个刺客应该怎么处理呢? 秦风不想杀人,以前杀是被逼无奈,可他骨子接受的还是后世的思想,没那么冷血。可就这么放了,秦风也觉得不妥,毕竟不管是不是出于自愿,他们都是来杀自己的,如果连点惩戒都没有,还真当他秦大少爷是泥捏的了? “华叔,你说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那些刺客消失,但又不用杀他们?” 苦恼的秦风找到了秦华,毕竟他是这个世界的土著,或许了解一些自己不知道的门路或者办法。 “少爷。”思索片刻,秦华一脸狠辣道:“不如把他们卖到突厥去,如何?” 卖...卖人? 卧槽,奴隶社会不是早就结束了,如今应该是封建社会才对啊。 秦华似乎是看出了秦风的疑惑,解释道:“少爷,这事不算稀奇,如今大兴城中的世家贵族,哪家没有奴隶?昆仑奴,就是长得和黑炭一样的家伙,他们力气大,用来干苦力最好不过。还有新罗婢,就是高句丽的女人,她们在世家大族中可是抢手货,乖巧听话,谁家要是没几个新罗婢出门都不好意思和人打招呼。” “另外突厥人南下打草谷的时候,抓到咱们隋人也会带回去当奴隶,咱们大隋也是一样,另外抓到南陈官员的女人也会被当成奴隶卖。老奴知道一个牙行专门做这个行当,信誉还不错,托他们把这些刺客卖到突厥去,万无一失。” 有这回事? 秦风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他还以为进入封建社会以后就不存在奴隶了呢,没想到...果然是万恶的旧社会,愚昧、残暴,不过少爷为什么有点喜欢呢? “可是...”秦风有些顾虑道:“那些牙行的人想来没什么信用,万一没把他们卖到突厥,而是卖给大隋的世家怎么办,这些刺客可是知道不少东西。” “那就把他们毒哑。” 这个时候的秦华一脸狠辣,再没有一点老实忠厚的形象。 不过想来也算正常,他当年可是给秦毅当过书童,不知道见过多少官场的龌龊,后来魏军掌权,他又隐忍了一年,没被踢出秦家不说,还在秦风干掉魏军这件事上出了不少力。这种人,怎么可能是一个只知道老实忠厚的管家? 秦风有些犹豫,可一想到这些人是来取他性命的,便同意了秦华的方案。 秦华根本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让秦朗和家丁们带着那些刺客消失了。 在他看来,这些刺客是绝对不能留在庄子上过年的,不吉利。 等到秦华走后,秦风有些发愣,要知道他上世纪可是一个五有青年,思想品德高尚,别说人,连鸡都没杀过一只。穿越之后虽说身上也背了几条人命,但都是被迫反击,如今对付已经束手就擒的家伙,却有些狠不下心来。 “少爷,该准备祭祖的东西了。” 婉儿的喊声让秦风回过神来,初一祭祖,这是大隋的规矩,一般人家就是准备一些吃食,条件好的却要准备三牲,所以得提前一天准备。 这些事,秦风根本不懂,刘婉婷作为一个女人,刘家的祭祖轮不到她,同样没有任何经验,面面相觑的夫妻俩只得等到秦华回来之后才开始动手。 “好累!” 挨到晚饭的秦风累得像一条死狗,不过晚饭却很丰盛。 这年头的人对年三十不太重视,但秦风不一样,在他的强烈要求之下,年三十被当成了一个重要的节日,今晚的饭菜虽然算不上琳琅满目,但却很实在。 螃蟹是必不可少的,鸡鸭鱼肉也样样俱全,最为重要的是,饺子这道美食第一次加入了年夜饭的大家庭之中。 秦风夹了一个饺子放进嘴中,感觉着前世的味道,含糊不清地招呼道:“婉婷、婉儿,你们两个也赶紧吃,都尝尝少爷的手艺。” 饺子,也就是偃月馄饨,这东西传说是汉末张仲景发明的,一开始也不是为了吃,而是为了治病,防止耳朵被冻掉。 这传说是真是假,秦风不知道,但这东西在后世已经成为了大中华的代表美食,更是过年过节不可或缺的一道美食,如果年三十的晚上缺了饺子,总感觉缺了什么。 “少爷,好吃。” 一口吞下一个饺子的婉儿腮帮子鼓鼓的,看起来十分可爱。 “别着急,沾点醋,再来点辣椒,那才是美味。”秦风顺手给刘婉婷夹了一口,笑道:“婉婷,你也尝尝。” “多谢夫君。” 刘婉婷可比婉儿那丫头文雅多了,不过不知是饿得狠了,还是秦风亲手包得饺子太过美味,连刘婉婷都不顾形象,开始疯狂扫荡起桌子上的食物来。 “别着急,没人跟你们抢。” 看着努力和食物较劲的两个女人,秦风有些无奈,若是让不明所以的人看到,还不当成他秦大少爷虐待自家婆娘和丫鬟,连饭都不给吃饱。 无奈的叹息一声,秦风也加入了和食物较劲的大军之中。 吃完饭,守岁是不可能的,一来,这个时代根本没有这个规矩,二来,这年头没有任何的娱乐活动,更没有春晚可看,难不成一家人傻呆呆地坐到晚上十二点吗,那也有点太无聊了。 不过秦风等人倒是也没有立刻去做那人伦大事,毕竟时间还早,而且还有一件事没有完成。 包红包! 秦风不知道这个时代有没有包红包的规矩,但他觉得自己既然作为主家,包点铜钱也无可厚非,讨个吉利罢了。 一番忙碌之后,一家人沉沉睡下,静候着新的一年到来。 第九十一章 拜年 初一大清早,连天色还没有完全放亮,整个秦家庄就沸腾了,各家各户,不管是秦风还是普通的庄户,都开始了祭祖。 秦风和刘婉婷夫妇两个在秦华的指导之下,用三牲供奉了祖先,还念了一篇祭文,大体无非是说儿孙一切都好,新媳妇进家的第一年,过来看看你们,还给你们带了点好吃的之类,然后就算是完成了仪式。 三牲会在祠堂里供奉三天,然后烧成灰,大抵就和后世烧纸钱的意思差不多,认为这样就能给祖先享用。 随后一行人移步前院,秦风端坐在椅子上,由秦华带头,所有庄户一起给主家拜年。 说实话,仪式有些无聊,但秦风只能呆呆地坐着,这年头可不鼓励特立独行,中庸之道才是为人处世的准则。 秦风点头,叫起了众人,然后笑道:“我也祝大家在新年吉祥,新的一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对庄户们来说,祝他们发财没有一点诚意,庄稼才是他们的命根。 然后是仆役和丫鬟们,这次是秦风和刘婉婷夫妇两个接受大家的拜年。 刘婉婷满脸笑意地拿出红包,这些东西是仆役和丫鬟们的福利,普通庄户是没有的。 “累了便去休息一会,我要出去拜年了,回来给你们带好东西。” 说实话,昨天忙碌的有些晚,刘婉婷和婉儿两个人都有点精神不好,于是秦大少爷大手一挥让她们去睡个回笼觉。 至于规矩...对于没有长辈的秦风来说,整个秦家庄,他的话就是最大的规矩。 初一拜年,这是习俗,哪怕是你当街碰到长辈,那也得跪下来拜年,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唯一幸运的是,秦家没什么亲戚,好友也只有一家,否则秦风非得变成秦疯不可。 在秦朗的护送之下,秦风骑着那匹花马径直来到了大兴城。 刁翔家住在城东,算是官员们的聚集地,别看宅子不大,可大兴城寸土寸金,但凡能在城中有个宅子的,家境都不会太差。 到了大门口,门房明显认得秦风,连名字都不用登记,直接让秦风领着秦朗进去,还招呼人给秦风的花马喂些精料。 有眼色。 虽然只是一个下人,但秦风的准则就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随手一块散碎银子扔了过去,这才从秦朗的手中接过一个盒子,颇为吃力地向府内走去。 “谢秦公子!” 门房满脸笑意地答谢一声,今天是大年初一,唯一能够光明正大收取打赏的日子,不知道珍惜的才是傻子。 秦、刁两家有通家之好,所以秦风没有任何顾忌地来到后院,却不想正好看到刁翔的母亲黄氏走来,便连忙把手中的盒子放在地上,躬身施礼道:“叔母新年好。” 黄氏本来还被突然冒出来的陌生男子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之后才一脸嗔怪道:“你这小子,平日也不见你登门,这个时候倒是赶早,莫不是来讨赏的?” “那是。”秦风嬉皮笑脸的起身,凑趣道:“小侄掐指一算,就知道叔母定然给我准备了大元宝,不知可对?” 黄氏颇为无奈道:“你这小子,赶紧进去吧,你叔父正要出门,你若是晚来一刻就错过了。” 作为京兆少尹,刁允可不像秦风这么清闲,给上级拜年,同级和相熟朋友之间的礼尚往来可是无法避免的。 看到秦风过来,刁允本还是一脸笑意,但看到他手中那个沉甸甸的箱子时,刁允的脸却冷了下来,没好气道:“子玉,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官场上那一套?来老夫这,提什么礼物。” 秦风白了一眼在旁边挤眉弄眼的刁翔,直接和盒子掀开道:“叔父,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只是一些吃食罢了,算是小侄孝敬叔父和叔母的。” 见不是金银钱财,刁允气顺了一些,可一眼望去,竟然发现有不少根本没见过的东西。 “这是何物?” 看着张牙舞爪的螃蟹,刁允有些疑惑,这东西也能吃? 秦风介绍道:“叔父,这是大闸蟹,洗净之后上锅清蒸,无需任何作料便是一道美味,用来下酒再好不过。” “这是烤鸭,外酥里嫩,片下肉来,卷着这薄饼吃,肥而不腻。” “这是自家做的一点辣酱,夹着馒头吃最是入味。” “这是...” 耳边听着秦风滔滔不绝的介绍,刁允和黄氏有些无奈地对视一眼,这小子倒是没学会官场送礼的那一套,可怎么有转化为吃货的趋势? 回过神来的黄氏一脸笑眯眯道:“正好今日你叔父不在家,咱们娘仨一起吃饭。” “如此最好不过。”秦风先是一口答应下来,这才道:“小侄还有一家要禀告叔父、叔母,年后小侄就要搬回城中住了。” “搬回来也好,去租个小宅子,我去吏部那里问问,看看有没有官职出缺,好歹让你重获官身,那纵然是明日身死,我也有脸去见你父亲了。” 刁允还以为秦风是不想呆在庄子里,便想给他找个活干,不然就凭一个小庄子,在城里住只怕是要紧紧巴巴。 “多谢叔父费心,不过住处无需担心,小侄打算搬回老宅去。” “老宅,当年不是...你哪来的银子?” 刁允两条眉毛皱在了一起,大兴城的房价他清清楚楚,秦家的老宅虽说旧了一些,但比他家还要大,就凭那五百亩的庄子,恐怕下辈子秦风也别想把宅子买回来。 秦风苦笑一声,婉转地把皇帝一声令下,自己一家就得屁颠屁颠从庄子赶来城里的事说了一遍。 黄氏和刁翔有些不敢置信,他们万万没想到,秦风竟然能够得到皇帝的青眼。 只有刁允不太惊讶,问道:“可是和那位有关?” 这话是说杨广,秦风点点头,刁允长叹道:“你啊,何必走你爹的老路...罢了,终究圣命难违,唉。” 杨广是晋王不错,可一旦卷进夺嫡这种事去,别说秦风一个白身,就算杨广这个晋王都未必能保住性命。在他看来,秦风面对太子,就和蚂蚁和大象的差距更大,说上一句任人揉捏都不为过。 刁翔没看到自己父亲眼神间的那一抹犹豫,一脸兴奋道:“那感情好,子玉兄你回城里来,我们大兴双蛟再次纵横大兴城!” “胡说什么!” 刁允没好气道:“看看子玉,如今人家把一个庄子打理得井井有条,再看看你个小兔崽子,每日除了吃就是在城中厮混,年后就开始读书,若是再不上进,老夫就打死你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少爷我这是当了一次别人家的孩子吗? 秦风无奈地看着正在承受暴风骤雨的刁翔,很没义气的做了一个鬼脸,逗得刁翔忍不住笑了出来,然后... “爹,别打了爹,我读书还不行吗?” 看着上窜下跳,躲避刁允攻击的刁翔,秦风第一次知道,原来胖子也能这么灵活。 上一世总听人说每一个胖子都是潜力股,秦风当时还不信,如今总算是见识到了,就凭刁翔这个身手,放到后世完全可以去练体操,然后成为一个灵活的胖子。 不知是不是感染了刁允的情绪,接下来一顿饭吃的比较沉闷,饭后,刁允没有再去拜年,而是直接把秦风拉到了书房,开口就问道:“子玉,如今此处就你我两人,你老实跟叔父说,你是不是打算帮晋王...” 话没说完,但秦风理解了他的意思,重重点头道:“叔父,正是。” “糊涂!”得到了心中预想的答案,刁允非但没有高兴,反而焦急道:“子玉,你父亲当年就是...你可知太子如今已经当了三四年的太子,之前更是当了六七年的随国公世子,晋王有什么?满朝文武,没有一个支持他的人!” “叔父,这些小侄都知道。”秦风有些无奈道:“可晋王在我那学习的事恐怕整个大兴城都知道了,我说我和晋王没关系,太子信吗?” “这...”刁允哑火了,他不知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句话,但却并不妨碍他对这个道理的理解。 “也罢。”刁允无奈道:“你爹是个倔的,当年我不是没劝过他,可他认准的事,谁都改变不了。如今你又...” “子玉,你可要想好了,这一步踏出去就没有挽回的余地,若你现在想抽身,老夫就算豁出这身官服不要,也定亲自入宫求见陛下,如何?” 别啊,这么好抱杨广大腿的机会,错过了可惜不说,到时候被杨广秋后算账可怎么办? 不过对于刁允,秦风还是感激的。都说世态炎凉,别说什么朋友,就算是自家亲戚,能为旁人舍弃仕途的又有几个?就凭刁允今日这番话,秦毅这个朋友绝对没白交。 “叔父放心就是,其中的利害小侄已经想得很清楚了,不会鲁莽的。” “你和你爹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无奈的刁允只得将如今朝中的关系掰开了,揉碎了全部讲给秦风,甚至连杨坚和独孤皇后的喜好都没有放过。 踏着漫天星斗走出刁家,秦风仰望夜空,喃喃自语道:“大隋,我秦风来了!” 第九十二章 进城 过年的日子毫无疑问是快乐的,但快乐的日子往往很短暂。 空气中四处弥漫的年味似乎还没有散去,就在别的人家还沉浸在过年的喜悦中时,秦家庄却是一片人喊马嘶。 近二十户人家整个搬迁不是什么小工程,尤其是对这个年头的人来说,纵然作为秦家的管事,春娘、刘老实等人的家里算不上穷苦,但他们依旧恨不得将整个屋子直接搬到城里去。锅碗瓢盆、一针一线,但凡是只要还能用的东西,就一点都不肯落下。 节俭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这一点秦风没有意见,但问题是,你们恨不得连家里的耗子都带进城是种什么想法? 忙碌了一个早上,将从车马行租来的十余辆马车全部装得满满当当之后,秦风终于松了一口气,对身旁的秦弘业交代道:“若是有事解决不了,第一时间进城去找你爹,或者找我,知道吗?” 别看秦弘业的年纪不大,但性格却和他爹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十分稳重。闻言点头道:“少爷放心,我一定为少爷看好这份家业,否则...” “赌咒发誓的话不用说。”秦风笑着打断了秦弘业,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点头道:“好好做,少爷我说不定在城中呆几天就回来了。” 这不是假话,秦风不想住进城里,至少现在不想。可皇帝的口谕下来,你却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不过此时他心中想的却是进城装装样子以后就回来,毕竟如今的局势有点复杂,远离大兴城那个喧嚣的‘战场’才是明智的做法,而不是一头扎进去。 回头,秦风看到那些用信赖眼光看着自己的庄户时,心中不由豪气顿生。 “出发!” 一声大喝,一行马车踏着漫天风雪消失在阴沉沉的天穹之下。 ... 对于马车中的大部分人来说,大兴城并不陌生,沿途也没什么值得驻足的壮丽风景。但孩子们却很高兴,精力充沛的他们看到什么都觉得新鲜,他们叫喊着,打闹着,时不时从慢吞吞地马车上跳下来,在车队的周围尽情上演着追逐的游戏,直到被大人或是骑马的护卫喝斥之后,才有些恋恋不舍的回去。 西北的人是粗犷的,风雪更是如此,过年的时候消停了两天,可年后又开始了肆虐,地上已经积起了足以没过脚面的积雪,所以马车的速度注定快不起来。 “恩师,照这种速度,只怕今晚也进不了城。” 拜秦风为师之后,魏徵多次来回于秦家庄和大兴城,虽然不敢说是闭着眼睛也不会迷路,但对距离的认知已经十分清楚。 “是啊。”秦风也很无奈,他本来觉得一下午时间足够进城,可却忽略了风雪带来的影响,这年头的马车速度很慢,再加上满载东西,速度更是和蜗牛爬差不了多少。如果照这种速度下去,只怕等赶到大兴城的时候早就关闭城门了。 如果杨坚下的是一封圣旨,那秦风完全可以大摇大摆地告诉城门校尉,老子是奉皇命来的,你若是不开门,小心你的狗头。 可区区一个口谕,别说城门校尉信不信,秦风自己都不愿意这么折腾。 一个无官无职的人,能够得到皇帝的口谕已经够扎眼了,若是自己再不知死活,真当太子一系都是死人? 秦风的本意是在杨广的背后当一个幕后黑手,体会一把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快感,可不是变成一棵参天大树,挡在杨广的身前为他遮风挡雨。 自己有几斤几两秦风很清楚,如果太子一系的人真把目光放到他的身上,杨广还真保不住他。 “那就在天黑之前清理一块营地出来。” 野营是个不错的体验,自重生之后秦风还没有尝试过,可惜如今的时间不对,如果是春秋,哪怕夏天其实都还好,点上一堆篝火,一群人围着篝火,来只烤全羊,再喝点酒,美哉! 随着秦风的一声令下,车队立刻停了下来,其实所有人都清楚,城门关闭之前定然无法赶到大兴城,而如果天黑了再宿营会麻烦不少,所以也没人有什么意见。 不过营地刚刚扎好,吴胜就有些紧张的找到了秦风。 “秦公子,我们好像被人盯上了。” 秦风放下水瓶,皱眉道:“真的?不是什么路人?” 吴胜目光锐利,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煞气,点点头道:“千真万确,一开始我也以为只是路人而已,可自从出了庄子,就有两骑轮流跟在我们的身后。” “我们这速度您也知道,怎么可能骑马还比我们慢?” 吴胜是杨广派来保护秦风安全的,至少名义上是这么说的,至于有没有什么别的目的,秦风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秦风耸耸肩,有些无所谓道:“之前家丁们已经给我汇报了,对方只有两人,腰间佩着弯刀,都是胡人,可对?” 吴胜脸庞有些抽搐,他本来还沾沾自喜于发现了敌人,可没想到人家早就发现了,甚至连敌人的武器,身份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他娘的丢人啊! 到底我们是鹰扬卫还是你们是鹰扬卫? 吴胜决定回去之后好好操练一下那些兔崽子,至少不能再让他们这么目中无人,不过眼前的危机才是最重要的。 “秦公子。” 吴胜一脸严肃道:“我受殿下的嘱托,必须要保证您的安全,如今情况危急,我觉得您应该连夜动身,不能停留,只要赶到大兴城下,不管能不能入城,至少贼人不敢如此嚣张。” “这是让我把大家都抛下,独自逃跑?” 会不会说话? 吴胜有点无语,他确实是这个意思,之前他也见过不少大官和世家子弟,不管什么情况,只要刀还没架到脖子上,人家总是保持着一份矜持和淡定。逃跑这事不好听,就算要做,那也应该像他一样,找个合适的借口,比如留下有用之身,来日报仇什么的,哪有你这么赤裸裸的? 秦风却根本没顾及吴胜的感受,断然摇头道:“我不会逃。” 语气很平静,就像诉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他的心里已经兴奋了起来。 “秦公子,这...” 吴胜有些为难,可秦风却根本没给他拒绝的机会,断然道:“不用劝了,有这时间,你还不如去查探一下敌情,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你还真以为你是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军? 丢下满脸幽怨的吴胜,秦风径直到了宿营的地方。 这里距离官道不远,不过因为还是寒冬,再加上刚刚过年,路上根本没有任何行人,否则在后面跟踪的人也至于轻易的被发现。 “少爷。” 秦朗带着两个家丁正在巡视营地,三人都是腰佩长刀,背背连弩,全副武装的样子看着就让人无比安心。 这年头的野外一点都不安全,别看这里距离大兴城不远,又是官道左近,但要真出现什么杀人越货的事一点都不奇怪。 大隋民风彪悍,西北大地更是如此,这让大隋,乃至以后的大唐外战从来不惧任何敌人,难为的却是负责治安的官员。 秦风压低声音问道:“朗叔,情况如何?” 秦朗扫了一眼跟在秦风身后的吴胜,同样低声道:“距离咱们最多两里,两个人,看着不像突厥的,倒像是西域那边来的,此时正躲在一棵树后面烤火。少爷,可要动手?” 大隋和突厥仇恨不小,而且基本没有消弭的可能,倒是和西域各国的关系不错,大兴城也有很多西域来的商人。 秦风很想亲自动手,可看到婉儿蹦蹦跳跳地出了帐篷,无比欢快地朝这边跑来的时候,他打消了这个念头,轻声吩咐道:“朗叔,待稍晚一些,你亲自带人去把那两个人抓回来,记住要活的。” 吴胜有些不解道:“秦公子,直接干掉算了,留着他们有何用,难道秦公子还打算送他们去见官?” 开玩笑,鹰扬卫的存在可是连百官都惧怕的,别说确定身后跟着的人别有用心,就算宰了两个普通人,凭鹰扬卫的身份,有什么? 秦风有些无语,但还是解释道:“事没那么简单,咱们这么多人,朗叔他们又配刀带弩,区区两个人就敢来劫我们?” 吴胜也不是蠢货,只是在鹰扬卫久了,根本没把这些小贼放在眼里,此时顿时反应了过来,警惕道:“秦公子的意思是,他们还有同伙?” “肯定有,多少人不好说,但绝对比我们人多。”秦风长叹道:“秦家庄距离大兴城不远,只要靠近大兴城十里的范围,他们定然不敢再动手,而机会...只有今天晚上,你明白吗?” 就算车队走得再慢,明天也一定能赶到大兴城,所以有人意图不轨的话,只有今夜这么一个机会。 吴胜闻言有些紧张道:“既然如此,要不我派人去向殿下请求援兵?” “来不及了,而且他们一定会派人拦截通往大兴城的道路。” 秦风回头望了一眼无边的黑暗,突然笑道:“既然有人觉得我是软柿子,那就让他们来试试也好!” 第九十三章 劫匪 篝火,烤全羊,美酒... 如果后面没人跟踪的话,那今天绝对是一个很醉人的夜晚。 车队中的大部分人都是这么认为的,但这其中却不包括秦风,颇为沉闷地吃完晚饭,等到浓浓的黑暗彻底将天地全部笼罩的时候,秦风小心翼翼地把怀里的两个女人轻轻挪开,然后悄悄走出帐篷。 这个季节的关中很冷,更别说古代远比秦风生活的上一世要更加寒冷。呼啸的寒风仿佛一柄柄小刀在脸上划得生疼,秦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整个营地中传来富有节奏的呼噜声,还有孩子们的梦呓,大雪已经停下,但浓重的阴云依旧笼罩在头顶,让人心中莫名地产生了一丝压抑。 从篝火中抽出一支火把,秦风径直向官道后面的小树林走去。 “少爷。” 两名家丁就守在的树林的外面,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的情况。 秦风微微点头,问道:“朗叔可回来了?” 如今已经是午夜时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秦朗应该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家丁摇摇头,但脸上却没有多少担忧的神色,对于秦朗的身手,他们这些被操练过无数次的家伙最有发言权。 吴胜斜靠在一棵大树上,有些怨气道:“秦公子,这种应该由我们鹰扬卫来干,保证干净利落,不留一点痕迹。否则若是惊动了那些人,他们很可能会铤而走险。” 在吴胜的眼中,这种绑人的活天下就没有比鹰扬卫强的,可秦风竟然没有让他们去,这是对整个鹰扬卫的羞辱。再者说,区区一个家丁,抓到了还好说,如果没抓到,只怕后果会很严重。 “难道不惊动他们,他们就不会动手了吗?”秦风摇摇头,大步走进树林,有些无所谓道:“你还没看出来吗,这伙人就是冲我们来的,而他们的机会只有今晚,不论我们做什么,他们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吴胜有些不信,张口想反驳,可秦朗的声音却传了回来。 “少爷,我们回来了。” 吴胜头都不回道:“安全回来就好,只要人没事,等挨到天亮,我便派人去找援兵,想来一个千户所解决这些杂鱼绰绰有余...咦!” 沉重的脚步声中,吴胜看到几个黑影从黑暗中钻了出来,而两个倒霉的家伙则被他们架在中央,口中塞着一团破布,发出毫无意义的声音。 “老实点!不然丢你们进山喂狼!” 别看这是大兴城左近,但无名荒山却是不少,山中的野兽更是不胜凡几,想来它们应该不会介意多一顿美味的宵夜。 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尴尬的吴胜,秦风这才问那两人道:“会说人话不?” “噗...咳咳咳。” 吴胜一口口水差点把自己给呛死,他本以为秦风会问什么高深的问题,比如他们是从何而来,有多少人,又为什么对自己动手,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秦风竟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合着人家西域话就不是人话? 秦朗伸手拿掉其中一人口中的破布,冷笑道:“别想作怪,在这里面,哪怕是叫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们的!” “咳咳...” 秦风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秦朗平日里那么严肃的一个人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来。 不过两匹战马的收获还是颇为喜人的,要知道这些可是西域骏马,纵然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 男子先是喘息两口,然后抬起头,不屑地看了秦风一眼,用那蹩脚的汉话道:“没想到猎人也有被鹰啄了眼睛的一天,不要妄想从我这得到什么消息,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再次相见,不过我会是在长生天的怀抱中,而你们,将会下到地狱!” “相信我,好运不会像草原上的日晕,天天出现,而等待你们的将会是无尽的杀戮。” 这货是西域的诗人,还是哲学家? 秦风有些牙疼,冲秦朗道:“朗叔,既然他们不愿说就算了,交给吴胜他们,你们也在一旁看着,学学人家鹰扬卫的手段,万一以后用得着呢?” “鹰扬卫?” 本来还昂首挺胸的西域男子大惊失色,有些不敢置信道:“你们不就是一个乡下的土财主吗?为什么会有鹰扬卫?” 鹰扬卫的名头很大,甚至有可能比大隋正儿八经的将士名声都大。因为大隋和突厥之间不可能每年都开战,但两边的细作却不少,来回交锋的次数更是数不胜数,说鹰扬卫在西域人的心目中和死神其实也差不了多少。 秦朗一脸冷笑道:“我家少爷可是皇帝下旨让进城去的,你说鹰扬卫来干什么?” 吴胜终于从尴尬中走了出来,大步来到两人的面前,用近乎迷恋一般的眼神注视两人的身躯片刻,这才道:“自从跟随殿下以后,许久都没有亲自上手了,这次本来以为就是一个跑腿的闲差,没想到还能捞到练手的机会。” 伸手抚过两人的头顶,吴胜似乎是怕吓着他们,安慰道:“放心,在我尽兴之前,是绝对不会让你们死的。” “兄弟们,把家伙拿上来!” 在两个胡人惊恐的目光之中,两名鹰扬卫带着漫天煞气从黑暗之中踏出。脚步不快,但声音却很沉,一步一步仿佛踏在他们的心尖一般,又似乎是嗜血的恶魔正在发出狰狞的笑声。 两个包袱被扔在了胡人的面前,里面各式各样的工具散落出来,吴胜拿起这个看看,盯着那个瞅瞅,似乎是在考虑先用哪一个比较好。 秦风摇摇头,不想看那血腥的场面,便渡步去了官道的旁边,看着有些黯淡的篝火楞楞地出神。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但秦风没有回头,他不相信有人能在不惊动秦朗的情况下靠近自己的身边。 “恩师,这些人为何要对我们图谋不轨?” 秦风回头,见小豆丁魏徵在寒风之中瑟瑟发抖,但脸上却满满都是求知的欲望和倔强。 眉头一皱,秦风不悦道:“这不是你目前应该知道的事,赶紧回去睡觉。” 魏徵没动,一双眸子死死盯住秦风,继续问道:“恩师,可是因为...晋王?” 秦风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魏徵的猜测。 古往今来,关于那个位置的争斗都异常惨烈,其中最为著名的应该是大唐的玄武门之变,可谓是最血腥,也最直接。 但那场争斗更像是大隋这场争斗的翻版,只是杨广并没有动用武力手段罢了。杨勇连给李建成提鞋的资格都没有,遇上能和李世民比肩的杨广,自然无需动用什么武力。 可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杨勇还没把自己那个兄弟放在眼中,至于秦风,更是蚂蚁一般的小角色,充其量就是强壮一点的蚂蚁而已。如果不是皇帝杨坚有口谕让秦风来大兴城的话,杨勇都未必会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的存在。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划破了寂静的夜晚,秦风有些粗暴的赶走了魏徵这个小豆丁,继续静静地等待着。 没用了多久,一身血腥味的吴胜来到了秦风身边。 “秦公子,是一群西域胡商,听那人说,他们应该是高车人,这次来大隋本来只是为了做生意,但三天前他们接到了一个委托,目标就是...” “目标就是我,可对?” 秦风没有一点的意外,活动了一下有些被冻僵的手脚,继续问道:“对方有多少人,装备如何,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人数大约在五十上下,不过全都有马,装备...大隋不允许胡商带弓弩,所以他们一定没有。据那人说,他们准备快要天亮的时候动手。” 见秦风的脸上没有惧怕,吴胜急道:“秦公子,那些人说是胡商,其实就是西域的马匪,不知道劫了什么人的货物然后来大隋交易,可要小人去找援兵,天亮之前一定能赶回来!” “聪明啊,还知道天亮之前是人睡的最熟的时候,这个时候动手能够避免很多麻烦。” 秦风摇头道:“不用去找援军了,不会来的,至少在我死之前不会来。” “为什么?”吴胜不解道:“这里到大兴城不过十余里,我派人快马回去,再派一队骑兵赶来的话,最多不过两个时辰,绝对能赶上。” 秦风笑道:“你忽略了一个问题。” “有人请他们来劫杀我。”秦风满脸笑意道:“秦某是有几个仇人,但还没有哪个能财大气粗到花重金请五十多个西域胡人来劫杀我的地步,这等人,钱、权是不缺的。就算你能顺利回去,再顺利找到援兵,但那人只需命城门校尉拖住你们一段时间,不用多,只需半个时辰,你猜会发生什么事?” 吴胜闻言立刻出了一身冷汗,莫大的恐惧已经将他彻底笼罩。 第九十四章 我将正面迎敌! “那该如何是好?” 自从成为一名鹰扬卫后,吴胜从未感觉如此惊恐,他一脸急切道:“秦公子,对方都有马,一旦冲锋起来,咱们这点人,别说对敌,只怕人家纵马都能把咱们全部踩死。” 骑兵,绝不仅仅是比步卒多了一些马而已,光凭着冲锋起来的气势就能让无数刚刚踏上战场的新丁肝胆俱丧。 而秦家庄的家丁再加上吴胜这三个人,还真不一定都人家塞牙缝的。 “不要慌。”秦风无比平静到:“这里是大隋!” 吴胜楞了一下,他不明白被人突袭和这里是不是大隋有什么关系,难道你以为这里是大隋那些胡虏就不敢杀你了?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准备吧。”秦风依旧一脸淡定道:“最多两个时辰,那些人就会过来,想来应该会是一场恶战。” 恶战?恐怕是单方面的屠杀吧,只不过是人家屠杀咱们。 心里腹议不断,可吴胜还是建议道:“秦公子,不如咱们躲进山里?” “山路难行,骑兵难以发挥优势,咱们也能利用地形来反击。只要能够坚持到天亮,没等到我们的殿下一定会派人前来的,到时候我们就得救了。” “而且这些西域胡虏也未必有什么信用,说不定把马车劫走就会撤退。” 这是一个用来对付骑兵的好办法,也是吴胜目前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他想不出秦风有任何的理由会拒绝。 “用不着。”望着沉沉的夜幕,秦风意味深长道:“我就在这里等着他们,我将正面迎敌,直至把他们击溃,或是战死。” 气氛顿时沉寂了下来,吴胜不知道秦风究竟哪来的迷之自信,但他知道,此举和拿鸡蛋碰石头几乎没有任何的区别。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当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的时候,吴胜顶着两个黑眼圈找到了秦风,准备再次规劝。 秦风却直接开口道:“吴百户,我看过舆图,最近的一座荒山距离此地也有近十里之遥,也就是说,他们想要突袭我们就是妄想。” 吴胜有些不理解秦风想说什么,有些迟疑道:“那您的意思是...” “敌人的斥候失踪,他们肯定会考虑到我们的实力不弱,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吴胜思索片刻,道:“直接纵马冲锋,不管我们的实力如何,人数不如他们是肯定的,而且我们只有数辆马车,这里的地形很空阔,十分适合骑兵冲锋。” “没错!”秦风点头道:“这里距离大兴城不远,只要我们能挡住敌人的冲锋,那不管是谁在背后做手脚,都断然不敢阻拦援兵太久,否则陛下会怎么看?” 大兴城下有成建制的骑兵,这绝对是打杨坚的脸,哪怕是脾气再好的皇帝都不会允许这种事的发生,杨勇这时候要是敢跳出来阻拦就是作死! 吴胜升起一丝希望的脸庞上瞬间变成了无奈,“可我们挡不住。” “我们能挡住!”秦风起身,无比坚定道:“而且我不仅仅只是想挡住他们而已。” 吴胜没有秦风的豪气,作为一名鹰扬卫,他不只一次见过骑兵冲锋时的场景,他觉得秦风是无知者无畏,等他真的见到骑兵冲锋的时候,定然会被吓得屁滚尿流。 可自己...罢了,大不了就是一起死而已。 吴胜知道自己的身份和杨广对秦风的看重,自己来是为了保护秦风的安全,他根本没权利命令秦风怎么做,反而还得尽量配合他。 “少爷,发现了胡虏的踪迹!” 秦朗来了,还带来了敌人的消息。 冬日天亮得很晚,东边虽然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但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足够骑兵发起一轮冲锋,甚至还能剩下一些时间打扫战场,收拢战利品。 秦风翻身胯上那匹大花马,喝道:“随我来,动作轻一些!” 被秦风临时充当斥候的家丁已经回来了,他有些急促道:“少爷,我看到了至少三十余人,全部有马,没看到弓弩,但是他们都有弯刀。” 秦风松了一口气,如果说他如今最担忧什么,那就是敌人手中的弓弩,胡人的骑射功夫不是吹出来的,如果他们不愿冲阵的话,秦风他们死伤殆尽也未必能够留下对方一人一马。 幸运的是,吴胜的判断没错,大隋的监管也足够严格,这就给了秦风翻盘的希望。 “准备吧!” 随着秦风一声令下,吴胜有些惊讶的看到家丁们都开始仔细检查自己的武器,特别是他们背上那把形势奇怪的弩弓,每个人都仔细检查了好几遍。 “把人都叫起来,让他们把马车拢在外围,组成一个圆阵,防备敌人偷袭。” 话音刚落,一名家丁立刻打马去了后面的营地。 “朗叔!” 秦朗踏前一步,沉声道:“少爷,某在。” 刚毅的面孔下是一颗嗜血的心,秦朗已经感觉到自己沉寂多年的热血已经沸腾,甚至连紧握长刀的右手已经开始颤抖。 不是害怕,而是兴奋! 秦风同样很激动,哪个少年心中没有挥斥方遒,指挥千军万马的梦?如今虽说场面小了一点,但敌人好歹是正儿八经的胡虏,如果能干掉他们... “下面由你带队,准备下马列阵,给远道而来的朋友送上一份大礼。” “是,少爷!” 秦风环视众人,声音逐渐高昂起来。 “其他人!” 九名家丁整齐划一的下马,开始列阵。 “少爷!” 声音无比整齐,就连一旁的吴胜都不由自主地跟着喊了一声,随后他有些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有些燥热。 秦风露出了一个和煦的笑容,淡然道:“准备交战。” “玄成。” 一旁的魏徵连忙上来,应道:“恩师有何吩咐?” 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秦风鼓励道:“去后面,帮助华叔组织人手,看好车队。告诉婉婷,无需担心,不过是一伙小蟊贼罢了。” 魏徵小小的脸庞涨得通红,一脸激昂道:“恩师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师母,若是出了一个差池,我...我就...” “你就什么你就。”一巴掌拍在魏徵的脑袋上,秦风笑道:“小场面罢了,能有什么事,赶紧去。” 魏徵狂奔而去,不过刚进营地便被不明所以的刘婉婷一把抓住,问道:“玄成,你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有胡...”话说到一般,魏徵想起秦风的交代,连忙改口道:“师母,有一群不长眼的小蟊贼,恩师已经让朗叔带人去收拾他们了,还让我看好营地。” 刘婉婷松了一口气,嘱咐道:“那你多加小心,不要逞强。” 随着魏徵的到来,在睡梦中被惊醒的男丁们已经集合了起来,每个人都拿起菜刀和长棍,一时间寒光闪烁,倒也十分唬人。 而在距离营地最多百余步的地方,十名家丁已经列好了阵势,严阵以待地盯着前方。 吴胜觉得如今的等待就是煎熬,长吁短叹道:“既然要战,干脆迎上去算了,死也死个干脆。” “以逸待劳,鹰扬卫连这点东西都不知道?” 秦朗斜睨了吴胜一眼,觉得他这个鹰扬卫就是徒有虚名的家伙,连最基本的常识都不知道。 秦风笑了笑,从马背上取下自己的连弩检查着,再顺手把几个箭匣放在容易拿取的地方。 而马背上还有一个长长的匣子,那里面是秦风所有的底气,只是非到万不得已,秦风绝对不会动用。 此时天色已经接近大亮,别看如今是新年前后,行人不多,但大兴城外不可能一个行人都没有,一旦这些胡虏被发现,这个事情可就闹大了。 在大隋都城外屠戮大隋子民,而且还是皇帝点名要的人,这是什么行为? 这不是要杀秦风,这是在啪啪啪打杨坚的脸,换成任何一个皇帝都不可能容忍这种事。 所以,那些胡虏只能在没人发现的情况下直接将秦风等所有人屠戮干净,而幕后的人完全可以推给这些一击即走的胡虏,甚至亲自带人把这些胡虏杀个干净。可这事如果被发现,甚至被捉到活口,那后果...呵呵。 “他们也怕被人发现,我说过了,这里是大隋,不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秦风将弓弦挂在弩机后面能够活动的机括上,沉声道:“所以我断定,用不了半刻钟,他们一定会发起攻击!” 对于秦风的判断,所有人都不知道真假,他们都在静静等待着,平日里转瞬即逝的时间在此刻无比漫长,而前方的黑暗就如同一头洪荒巨兽张口的血盆大口,让人的心中满是恐惧。 不知过了多久,脚下的大地开始发出轻微的震动,飘渺的马蹄声在耳畔越来越清晰。 “敌人来了!” 第九十五章 三段射发威 “连半刻钟都没有,看来本少爷还是高看这群胡虏了。” 秦风一脸的轻描淡写,仿佛根本没把这群敌人放在眼中。不过这话真正的用意是为了鼓舞士气,因为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有的家丁的身躯在微微颤抖。 第一次直面骑兵的冲锋,说不害怕肯定是假话,在场众人可能除了秦朗这个冷酷的家伙之外,就连吴胜这些鹰扬卫都没什么信心。 可秦风就在这里,没人敢退。 对于家丁来说,放下家主独自逃生会是他们一家子永生永世的黑点,以后别说秦家庄,别的世家也断然不会收留他们。 这年头讲究得就是家族,然后就是主仆,这两种关系牢牢维系着整个社会的秩序,如果脱离这个关系,你只是寸步难行而已,可若是背上背叛家主的污点,绝对没有任何的活路。 至于吴胜,他们同样没有退路,杨广给他们的任务就是保护秦风。如果他们提前退走,而秦风死了的话,他们一定不会有任何的活路。 所以,没人敢退,如今的秦风已经不仅仅是他们的主心骨,更是他们所有人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耳畔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无需用什么望远镜,秦风能清楚地看到一群黑点在他的视线中越来越大,用肉眼可见的速度狂飙急进。 “来了!”秦朗回身吼道:“都准备好!” 家丁们早就按演练过无数次的阵形排好了队列,而连弩也已经举起,黑黝黝的箭头在晨曦的照耀下散发出无尽的寒芒,似乎是在无声地诉说着对鲜血的渴望。 “秦公子,我们呢,我们该做些什么?” 到这个时候,吴胜才有些茫然的发现,自己三人好歹也是堂堂鹰扬卫,不论实力如何,那也是大隋的正规军,怎么到了秦风这反而没了用武之地? 秦风微微一笑道:“你们随时准备,等这些胡虏逃跑的时候便追击,多少也能得些功劳。” 这位是真傻还是在稳定军心? 爱吹牛逼的书生,吴胜见过不少,可这种人往往在见到奔驰的骑阵时都会被吓得瑟瑟发抖,之前的豪言壮语恨不得丢掉九霄云外,可自己面前这位竟然到现在还信心十足。 吴胜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够用了,自己在考虑着能不能活下来的时候,这位已经在想怎么在战胜之后追击敌人,甚至还在考虑功劳的事? 苦笑一声,吴胜有些无奈道:“秦公子,咱先不说这功劳上面认不认账,今天只要能安然活下来,我就谢天谢地了,实在不敢有什么其他妄想。” “人要有梦想。”秦风一脸恨铁不成钢道:“否则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咸鱼,那是什么鱼? 就在吴胜考虑着咸鱼到底是什么东西的时候,隆隆的马蹄声已经开始在耳边疯狂肆虐,在距离秦风等人的阵地只有大约二百步的距离时,胡虏们开始加速了。 秦风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他甚至能看清那些骑兵身上有些肮脏的皮袍和他们手中不断挥舞着的弯刀,以及他们满是狞笑的面孔。 这就是战争吗? 这一刻,秦风发现自己的嘴唇有些发干,梦里无数次的挥斥方遒,可当这一幕真正出现在眼前的时候,秦风才突然发现,自己或许并没有那么淡定。 见惯了大场面的秦朗却依旧淡然,沉声大喝道:“第一排准备!” 连弩早已抬起,平平举在胸前,严格训练的好处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尽管心中并不平静,但所有人的双手都没有颤抖,条件反射不会受到恐惧的影响,此时此刻,他们的眼中只有那些飞速接近的敌人,再无他物。 秦风深吸一口气,大步走入第三排的阵列中,如此一来,如果把秦朗也算进去的话,三排阵列都有四个人,火力多少能够提升一些。 战事一触即发,秦朗反而没有了那股热血沸腾的感觉,此时此刻,他的心一片古井无波,他的双臂平稳地举起连弩,瞄准了冲在最前方的一个胡虏,他甚至看到了那胡虏咆哮着的大嘴中露出的黄黑色牙齿。 深吸一口气,就如二十年前一般,秦朗沉声喝道:“第一排!” 胡虏们组成的是草原民族最喜欢用的矢锋阵,就如同一个箭头,而冲在最前面的自然是武力值最高的人。 在看到对方竟然有弩弓的时候,领头的胡人脸色有些难看,毕竟对付骑兵除了骑兵之外,最好用的就是弓弩。可看到对方不过十余人的时候,他笑了,笑得很灿烂。 一群乡下的庄户,纵然有弩又有什么好害怕的? 咧开满是黄黑色牙齿的大嘴,嘶声呼啸道:“呼嗬!” 宛如狼群围猎一样的嚎叫,摇曳着在清晨的朔风中传开,这是立刻冲阵的信号,也是敌人弱小的信号。 生活在草原的人们喜欢用这样的声音来鼓舞自己的斗志,同样也可以用它来表达对方的弱小和不堪一击。 “呼嗬!” 五十余名胡虏齐齐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嘶吼,他们的眼睛已经越过了这群不堪一击,但却又妄图螳臂当车的弱小敌人,望向了后方围拢起来的车队。 那里有金银,有粮食,还有隋国水灵灵的女人! 圆形的车阵在他们眼中就是笑话,如果是隋军摆出这样的阵势,他们还会头疼一番,但一群庄户...恐怕威吓两下就会乖乖走出车阵,任他们为所欲为了吧? 他们的血液已经沸腾,浑身上下都充斥着狂暴的因子,他们似乎已经看到了这些男子死在自己的马蹄之下,那些女人惊恐的四处乱窜,然后再一个个被抓回来。 冲啊! 吴胜呆呆地望着这一幕,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了。 骑兵冲阵的威势实在太大,而且根本不会给你反应的时间,只要人数相差不大,只需一个照面便能分出胜负,接下来就会是惨烈的屠杀。 我该怎么办? 逃吗? 当这个念头出现在吴胜脑海中的时候,他被吓了一跳。 他相信,凭借自己的马术和胯下矫健的战马,趁着敌人注意力不在他身上的时候,悄悄溜走根本不成任何问题。 可逃出去之后呢? 恐怕依旧逃不过一个死字,而且还要连累家人一起受罪。 想到这里,吴胜狠咬牙关,一把抽出腰间的长刀,便想纵马冲阵。 大丈夫死则死耳! 此时此刻,吴胜的心中满是悲壮,他发誓,就算要死,那也得拖两个该死的胡狗陪葬! 不过就在他刚刚催动战马,准备出阵的时候,秦朗脖子上的青筋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根根暴起,仿佛一条条狰狞的青色蚯蚓一样,密布在他整个脖颈之上。 “第一排,齐射!” 震动天地的怒吼声回荡在整个苍穹之间,连成一片的弓弦震动声紧接着响起,而且仿佛永远不会停歇一般。 一个个骑兵被射落战马,在经过一开始的恐惧之后,三名家丁外加一个秦朗开始冷静下来,疯狂地操纵着弩机尾部的机括,将一支支渴望着鲜血的弩箭发射出去。 别看只有区区四个人,但密密麻麻的弩箭却在空中汇聚成一堵坚墙,狠狠向对面的胡虏拍击而去。 狂飙急进的骑兵就像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纷纷惨叫着滚落战马,妖艳的殷红成为此时此刻,天地间唯一的色彩。 耳边回荡着战马的嘶鸣和敌人的惨叫,秦风踏前一步,来到了第二排的位置。 “冲过去,他们没有弩箭了!只要冲过去,金银、女人,都是咱们的!” “第二排,齐射!” 两声大喝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响起,胡族骑兵们刚刚因为金银升起的一点信念瞬间崩塌,在他们的眼中,无数黝黑短小的弩箭再一次腾空而起,笔直地向他们激射而来。 耳边充斥着弩箭破空的利啸,挥舞在头顶的弯刀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残存的骑兵有些茫然地望着四周,似乎是不清楚应该继续冲上去,还是应该掉头逃走。 当喊杀声响起的那一刻,坐在车辕上的刘婉婷和婉儿几乎是同时站了起来,翘首眺望向前方。 有着车阵的阻隔,再加上距离实在太远,其实什么都看不清,但就是这种感觉让刘婉婷觉得自己的心脏在剧烈跳动着,仿佛已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只需稍稍那么一用力... 颤抖着掏出秦风给的一只望远镜,刘婉婷犹豫半晌,终究还是对丈夫的担心战胜了恐惧,将望远镜放在右眼之上,看向了战场的方向。 第九十六章 连弩溃胡虏 “齐射!” 弓弦震动,机括大作,利箭破空的声音几乎没有一刻停止。 胡虏的势头为之一滞,当先那名带头冲阵的勇士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他双目犹自大张地望着前方,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似乎到死都没能明白,区区一群向下的庄户怎么可能射出这么密集的箭雨。 无数胡虏翻滚着从马背上跌落下来,然后被冰冷的马蹄践踏成一地的碎肉,本来无可阻挡的骑兵阵形此时处处都是破绽,受伤却未死的战马四处逃窜,让胡人的骑阵更加破碎。 最让人绝望的是,从弓弦开始震动的那一刻,他们就没能再前进哪怕一步。 骑兵的优势是什么? 就是无可阻挡的冲击力! 无法向前的骑兵失去了冲击力,这不仅仅代表着他们无法击溃敌人,更意味着自己将会成为高踞在马背上的靶子! 看到敌人已经被成功阻挡,秦朗大喜,立刻大喊道:“加速轮转!” 霎那间,三排家丁轮转的速度越来越快,第一时间射空箭匣之后就会把位置让出来,根本没有任何的停歇。 看到这里,刘婉婷擦去眼角的泪水,一下跳下车辕,向着战场的方向快步跑去。 这一下可把魏徵吓坏了,他连忙拦在刘婉婷的前面,大喊道:“师母,你不能去!” “为何?” 刘婉婷的声音无比沙哑,目光呆滞,宛如失了魂魄一般。 魏徵缓缓跪在刘婉婷面前,哀求道:“师母,您现在去只会让恩师心神大乱,到时候...” 刘婉婷望了望前方,又看了看跪在自己面前的魏徵,终于停下了脚步,但却不愿离去,重新举起望远镜向着战场的方向望去。 单眼的视野中,刘婉婷清楚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大步踏上了第一排,可和其他三人相比,那个身影的动作有些笨拙,狼狈地操弄着手中的弩机。 其他人已经射空了箭匣,但那个身影却还在笨拙地操纵着弩机,不愿放弃。 等到轮换的时候,那个身影看着有些跌跌撞撞,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到了最后一排。 和其他人相比,这个身影完全不合格。 可她知道,她的夫君本是一个纨绔,但如今他却在尽力操控着连弩,纵然大敌当前,他依旧没有放弃,没有逃跑,坚定地挡在自己的身前。这一刻,那略显狼狈的身影在刘婉婷的眼中却如山岳一般高大。 泪水却迅速从刘婉婷的眼睛里夺眶而出,她用左手捂住自己的小嘴,哽咽着,泣不成声。 “夫君...” 震耳欲聋的弓弦震动声中,秦风的双眼有些模糊,他已经看不清对面的状况了,他只知道自己要尽可能快地把弩箭全部射出去,不能拖累大家。 在秦朗的嘶吼声中,秦风的速度越来越快,渐渐的,他竟然赶上了周围人的动作,虽说还是略慢一些,但却相差无几。 “转向,快转向,从两翼冲击!” 在损失了不知多少人手之后,带队的胡虏终于醒悟了过来,大声嘶吼着。 他根本没想到一群乡下来的庄户会如此棘手,这才多长时间,自己已经损失了一半人马了。 这个时候,其实看得无非是带队之人的反应和骑兵们平日里的训练水准了。 论训练水平,这些天生的骑兵丝毫不差,但带队人的反应...毫无疑问,他的反应太慢,已经慢到了失去变阵的机会。 更为重要的是,漫天的箭影已经让这群胡虏肝胆俱裂,面对那群似乎永远都不会停歇的敌人,他们根本没能回过神来,更别说去操纵胯下的战马。 秦朗看到了这一幕,凭他多年的经验,他知道,敌人已经是强弩之末,只要再加一把力... “前排原地不动,齐射!” “后面两排分散在两边,反击!” 机不可失,秦朗决定反击,用弱势兵力向敌人反击,以步卒向骑兵反击! 疯了! 这是吴胜此时心中唯一的想法,作为一个近距离的看客,他清楚的看到了敌人如何凶猛,而秦家庄的家丁又是如何反击的。他从一开始的绝望变成欣喜,可此时此刻,他再一次陷入了绝望之中。 用步卒反击骑兵,别说见,听都没听说过啊! 第一排齐射之后并没有像之前那样撤退,而是呆在原地更换箭匣,从两边冲上来的其他家丁紧接着发射出愤怒的弩箭,笼罩向慌乱的敌人。 秦风静静地更换着箭匣,这一刻,他的心绪无比平静,他甚至还有心情向从自己身边经过的秦洪露出一个微笑。 “逃!从两边分散逃出去!” 胡虏的首领就处在骑兵队伍的中央,当他看到自己前面的骑兵都毫不例外地射翻在地,那些慌乱的马儿四处乱窜的时候,他的心中先是一沉,然后万分无奈的做出了应对。 不得不说,这个应对其实还算及时,但想要顺利执行却成为了奢望。 军心已丧,慌乱的骑兵们未必能听进他的指挥,而受惊的战马则在原地打转,任由他怎么抽打,就是不肯离去。 “撤,快撤啊!” 马鞭再一次狠狠抽打在马臀之上,他的心里清楚,自己败了,自己败在了一群庄户的手中。不过此时却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明白,自己得尽快撤退,能逃出多少人马就是多少。 混乱之中,弩箭破空的利啸越来越密集,而且越来越近。 一个胡虏成功地调转了马头,正在他满心大喜,准备离开的时候,一支冰冷的弩箭从他的胸膛之中穿过,带着一抹殷红狠狠扎入泥土之中。 而他雄壮的身躯就如同被一柄重锤狠狠砸了一下,惨叫一声,他无力地跌落马背,两只已经失去神采的眸子呆呆地望着阴沉的天空,满是不甘。 “前进,前进射击!” 秦朗大步来到了最前方,嘶声怒吼着,大声咆哮着,他的脚步没有停下,其余家丁同样没有停下。他们的速度不快,但每前进一步,必有十余支利箭破空而去,残忍地把敌人掀翻战马,夺走他们的性命。 踏前十步之后,射空箭匣的秦风果断退出了阵列,翻身胯上大花的马背,朝着秦朗大喊道:“朗叔,上马,追击!” 想杀老子,那就做好下地狱的准备吧! 看着已经被干掉大半,准备逃走的胡虏,秦朗双眼一亮,顿时跟着秦风的声音喊道:“上马,上马追击!” 十余名家丁收起连弩,然后齐齐翻身上马,一把抽出腰间的长刀,纵马向前狂冲而去。 锋利的长刀彻底打破了战场的平衡,尽情散发着嗜血的寒芒。 “杀!” 怒吼声在朝阳的映照下无比清晰,车队之中,所有的汉子没有任何犹豫,拎起自己手中各式各样的‘兵器’,毫不犹豫地冲出车阵,向着战场狂奔而去。 “回来!” 秦华焦急的大喊着,可却拦不住这些担忧自家孩子和少爷的汉子们。 魏徵身体一松,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和面条一般柔软,他用尽全力把自己靠在车厢上,这才大喊道:“华叔,得马上叫人去打扫战场,把那些没死的敌人解决掉。还有,让妇孺们烧热水,准备救治伤者。” 秦华楞了一下,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满意地拍拍魏徵的肩膀,然后喊道:“都出来,各家各户都出来,少爷已经胜了!” 妇孺们有些惊魂未定地从马车中探出脑袋,用他们迟疑不定的眼睛仔细地打量着四周的情况。 “我们赢了?” “赢了!少爷威武,岂有不胜的道理?”秦华满脸笑意的大喊道:“都赶紧去烧水,万一有人受伤得赶紧处理,就算没人受伤,少爷回来总得吃顿好的不是?” 大家看着一片狼藉的战场,喜滋滋地开始烧水做饭,人心瞬间稳定下来。 魏徵有些佩服地看着秦华,他本还担心有人受伤会让这些妇孺心神不定,但秦华竟然就凭一句话就让所有人都镇定了下来,这份本事,着实不简单。 此时此刻,抽出长刀的秦风纵马飞奔着,脚下的大地宛如潮水一般飞速倒退,耳边回响的只有战马叩击在大地上发出的轰鸣声,秦风只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战栗,在颤抖。 烈烈豪情在秦风的胸膛中熊熊燃烧,逐渐点燃了他的双眸。 “杀!” 这就是战争,血与火的战争! 手中长刀狠狠斩落,秦风尽量将自己的身躯伏在马背上,感受着仿佛小刀一般的朔风狠狠刮过自己的脸庞,眼中除了那些正在四处逃窜的敌人之外,再无他物! “杀!” 秦朗和家丁们轰然回应,虽然只有区区十余人,但却被他们硬生生冲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狂乱的马蹄扬起漫天碎雪,十余柄长刀已经高高举起,锋利的寒芒几乎令天空的灰暗都为之消退。 第九十七章 善后 吴胜奋力催动着战马,纵然身处在这一场‘大战’中,他的心中依旧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胜了? 就这么胜了? 不可一世的西域胡骑,在那些奇形怪状的连弩之下竟然连还手之力都没有,这是真的吗? 吴胜感觉自己好像在梦中一般,可心中胡乱的猜测却不会影响他的动作。 他快速地超过了秦风,嘴里胡乱地大喊着没有意义的音节,用最快的速度追上一个胡虏,长刀狠狠一挥,滚烫的鲜血立刻淋了他一头一脸。 是真的,眼前这一幕是真的! 不知是不是见识到了鲜血,吴胜开始变得狂暴起来,一柄长刀尽情挥舞,砍杀着所有自己能够看到的敌人。 秦风被那还滴落着鲜血的人头撞了一下,不过此时的他却没有什么恐惧的情绪,飞快地追了上去。 在马上,尤其是飞奔的马背上,砍杀其实无需有什么过人的神力,凭借着战马的惯性和长刀的锋利,只需对准敌人把长刀摆出去即可。 秦风就是这么做的,他几乎没有赶到任何的停滞和阻力,就超过了一名正在逃窜的敌人。 身后,一颗满是愕然的人头在空中飞舞着,透过那散乱的头发,可以清楚地看到他无神的双眼,大张的嘴巴,似乎还在诉说着心中的悔恨和不甘。 胡人的头领已经落到了后面,他的心中痛骂着悬赏的那个家伙。 这是一群根本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庄户? 他在后悔于自己的贪婪,本来他在售卖完货物之后就准备回去的,这一趟不说能让他后半生无忧,但至少有了来回贩卖货物的资本。 在大隋和西域之间贩卖货物基本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只要小心别被那些马贼盯上,那走这么一趟就绝对无需担心会亏本。 可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答应了那该死的家伙呢? 老子若是能活下来,定要把那个狗东西碎尸万段! 当然,如今最应该考虑的是怎么活下来,那些追命的阎王就在身后... 想到这里,胡人头领用眼睛的余光打量着身后,身后一张冷肃的面孔几乎紧贴着他,他甚至已经可以感受到那粗重的呼吸。 “我投降...我愿说出...” 话没说完,回答他的只是一柄泛着暗红色光芒的长刀,以及秦朗那炙热的眼神。 已经被鲜血激红双眼的秦朗可听不到什么投降,此时此刻,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杀尽这些敢于拦截少爷的胡虏! 当最后一名胡虏被秦朗拦腰斩成两段的时候,这场毫无悬念的追击战正式宣告结束。 战场上到处都是残肢断臂,殷红的鲜血已经将洁白的积雪染成了通红的颜色,家丁们回首望着已经驻马的秦风,疯狂的大喊起来。 “赢了!我们赢了!” “万胜!” “少爷万岁,秦家庄万岁!” 吴胜跟着喊了几句,这种九死一生的情况让他壮硕的身躯有些发软。 不过呐喊却没什么问题,这年头,万岁还不是皇帝的专用词,以往有大将得胜回朝,围观的百姓也会喊出万岁,甚至有些人名字就叫万岁,皇帝也不会多说什么。 谁不想活得长一些呢? “没想到啊,老子是真他娘的没想到...活着真好!” 看着自己的两名手下,吴胜发表着自己的感慨,脸上的笑意却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了。 可他的两名手下脸色却不好看,在经过活下来的欣喜之后,他们的心中只有无尽的悔恨。 自己怎么就没捞到一点战功呢? 当时局势变化的太快,吴胜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然后冲了上去,亲自斩下三颗人头,可他们却没这么幸运。等他们反应过来,然后纵马赶上来的时候,秦家庄的家丁们已经跑出了十余步,这就导致他们一直在屁股后面吃灰,可一名敌人都没遇到。 他娘的,这些家丁怎么这么凶残? 两人此刻说上一句肠子都悔青了也不为过,因为这可不仅仅是三两颗人头的功劳那么简单。 等到这个消息被传到大兴城,晋王殿下必然是震怒和惊喜交加,这次战斗中立功的人势必都会受到封赏,甚至被他记在心中,以后想要往上走一走就会变得异常简单。 可这个绝佳的机会却没有我们,该死,为何非要慢上那一步? 就在两人悔恨交加,恨不得抽死自己的当口,追击的家丁已经全部都回来了,而且每个人的手中都牵着几匹战马。 “发财了!”秦风很高兴,要知道这可都是西域骏马,自己骑倍儿有面子,拉到城中也能卖上一个好价钱。 “全都有,一会儿吃烧烤!” 大清早吃烧烤,估计也就秦风这个吃货能想得出来。 “少爷英明!” 不过众人都没有反对的意见,熬了整个一个晚上,困意在杀戮中消退,可这肚子却早就开始咕咕叫了,能够吃上一顿美味的烧烤绝对是能够令所有人振奋的消息。 吴胜觉得有些不妥,毕竟谁都不敢保证敌人只有一波,若是再来这么一次... 想着想着,吴胜突然笑了,就算再来一次,凭借那些无坚不摧的连弩,只怕将会是再一次立功的机会。 狂奔而来的庄户们捡起散落在地上的弯刀,成群结队地开始试探着敌人的死活。 “死了,把他的皮袍子扒下来,臭是臭了一点,可好歹是皮的。” “老三,旁边那个我看到身上带着一个玉佩,你去摸摸。” 庄户们就如同寻常宝藏的孩童,满脸欣喜穿梭在死尸之中,而对宝贝的渴望已经战胜了对尸体的恐惧。 “这个...等等,这有个活的!” 一声尖叫之后,庄户们全部围拢而来。 在明晃晃的兵器逼视下,躺在地上装死的胡人竟然被吓得哭了出来。 “我投降,我投降,我这有银子,别杀我!” 胡人一脸悲愤,这群连破皮袄都不放过的家伙让他有些怀疑究竟自己是劫匪,还是自己碰到了一群悍匪。 秦风嘴角含笑地看着这一幕,根本没有制止的打算,不过他没看到的是,身后两具娇躯已经向他扑了过来。 “夫君!” “少爷!” 条件反射让秦风想要反击,可那两声大喊却让他心脏都柔软下来。 一把将刘婉婷和婉儿揽进怀中,虽说之前的大战看似有惊无险,但生死之间走了一遭的秦风却感触颇多。 “夫君,你受伤了?” 秦风连忙把两女推开,开始检查自己的情况。 只见鲜血几乎将秦风整个人都给浸透了,再加上无处不在的朔风,如今那件衣衫被冻得硬梆梆的。之前还没怎么注意,经过刘婉婷的提醒之后,秦风才感觉身后一阵冰冷。 连忙把外衫脱下来,好好检查一番之后才笑道:“无妨,都是那些胡虏的血,我好得很。” 刘婉婷和婉儿红着眼睛把秦风拖回了营地,洗澡是不可能的,但在两女的伺候之下,秦风还是擦拭了一番,这才换上新衣衫,重新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少爷!” 同样浑身鲜血的秦朗大步而来,抱拳道:“此战斩首五十四级,无人逃脱,接下来该如何做?” 秦风沉默了片刻,一夜精神紧绷,而且不曾阖眼,又经历了一场大战,让此刻的他异常疲惫。可他清楚,这些人不是杀完就没事了,得好好善后,否则京兆尹那里恐怕是会发飙的。 不论清官还是贪官,大概都希望自己的治下能够平平安安,少来一些麻烦。尤其是这里距离大兴城不远,都城之下发生这等恶性事情,只怕京兆尹得气昏过去吧。 “胡虏...交给吴胜去处置,死了的战马把肉割下来,进城以后卖掉,再挖个坑,乱七八糟的东西埋了吧。” 马肉其实并不合适食用,这东西味道不好,而且败血、燥热,可这年头肉有钱都未必能买得着,如果便宜一些的话,想来有不少人愿意买来打打牙祭。 至于胡虏,秦风现在没有官身,更不是军中之人,自然没什么功劳要领。交给吴胜,一来是卖好,二来他们也不敢把这事瞒下来,再加上他们鹰扬卫的身份,纵然是京兆尹来了也不敢太过放肆。 庄户们一起出手,没用多少功夫就把那些尸体都堆在了一起,马肉则被割了下来,在这种天气之下,用不了多久就会全部冻住。 马的尸体,秦风是能处置的,但是胡虏的不行,那些还得留着给京兆尹的官员查看。 对于那些完好无损的战马,秦风准备留下十匹,剩下的全部卖掉,够整个秦家在大兴城一段时间的开销了。 一匹快马向着大兴城的方向狂奔而去,吴胜对秦风解释道:“秦公子,咱们如今还不能走,至少得等京兆尹的官员过来查看了现场再说。不过秦公子放心,这事没人敢隐瞒。” 秦风无所谓,点点头道:“也好,忙了一夜,大伙都累了,有什么事,等填饱肚子再说。” 第九十八章 京兆尹来人 过年了,一直到上元节之前,衙门根本不会开始办公。除非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不然这个假期应该是一片宁静祥和的。 秦风强忍住对那些尸体的恶心,对一脸期待的庄户们大声道:“大家辛苦,篝火烧起来,今天少爷请大家吃烤全羊!” “有全羊?少爷不会是忽悠我们吧?” “是啊,车上的东西咱们门清,羊肉倒是有一些,可全羊...你见过吗?” “没有,可少爷不至于拿这种话来蒙我们吧?” 秦风招手让春娘过来,指着自己放杂物的马车,笑道:“之前那些胡虏倒是准备了一些羊肉,被我放在马车里了,带人去拿羊肉。” 春娘当场愣住了,她之前一直留在营地,可没见任何人往那车里放过东西啊。 可当掀开车帘之后,只见那堆积在一起,剥得干干净净,连一根杂毛都没留下的全羊就映入了她的眼帘。 整整十只全羊,每只都在二十斤上下,春娘觉得就算所有人甩开肚皮,今天都吃不完。不过如今天气寒冷,倒不怕坏了,明天还能接着吃。 最后整整五只羊被架在了篝火之上,而剩下的五只则被春娘给留了下来。 “少爷,我们的鸡快烤好了,只是糊了那么多泥巴,这鸡真的能吃吗?” 昨天晚上秦风就已经吃了烤全羊,所以今天秦风决定换换口味,叫花鸡在后世可是一道名菜。 “少爷我的手艺你还不放心吗?”秦风拿着根木棍捅了捅篝火之中的泥团,却没有一点胃口。 之前血腥无比的场景依旧在脑海之中翻滚,虽说不是第一次看见,也不至于再吐个昏天黑地,但无数人头飞舞的场景还是让秦风感到一阵阵的反胃。 要知道那可是整整五十多条人命,只不过片刻的功夫就... 京兆尹的人来的很快,就在秦风还有些艰难地撕扯着香味扑鼻的叫花鸡时,一队人马已经靠近了宿营地。 范延年感觉自己很倒霉,作为堂堂京兆少尹,大过年的不得清闲也就罢了,还遇到这种大案子,这头上的乌纱帽究竟还能不能保住? “你们就是遇袭的百姓?哪个是领头的?” 对于破坏自己悠闲假期,又可能搞掉自己官帽的家伙,范延年能有什么好语气才见鬼了。 秦风看了看手中泛着油光的鸡腿,只觉得胸腹之间在疯狂翻涌,趁着这个机会,连忙把鸡腿塞在婉儿的手中,起身拱手道:“见过大人,鄙人秦风,乃是距这里不远秦家庄的家主。” 范延年闻着口气中烤肉的香气,可眼中却是跟随自己而来的民夫正在将那些血肉模糊的尸体搬上牛车,喉咙顿时上下涌动了几次。 两人相对无言半晌,范延年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无奈道:“本官京兆少尹,姓范,如今见过秦公子无恙,那本官也就安心了。” 秦风有些无语,心想你和刁允相同官职,可人家没来,你却得在大过年的跑来干这种事,该不会是得罪上官了吧?而且这种事真的有必要让一个五品的京兆少尹出面? “劳烦范大人跑这一趟了。” 秦风心里清楚,此时此刻,不只是自己面前这个范大人,只怕整个京兆尹上下都在害怕被杨坚收拾。毕竟都城脚下发生这等恶性事件,应该仅次于聚众造反和突厥人兵临城下了,京兆尹无论如何都逃不过罪责。 随手一指篝火,秦风笑道:“范大人可曾用过早饭?要不要一点吃点。” 范延年作为京官,还真是第一次见过这等场景,没有当场吐出来已经是适应能力十分强大了,但听到秦风这句话还是干呕了一声,连连摆手道:“多谢秦公子好意,此间事了,本官也该回去复命了,耽搁不得。” 话音未落,一旁却传来一阵争吵声,秦风楞了一下,就见满面怒色的秦朗大步而来。 “少爷,他们想带走我们缴获的战马和银钱。” “这群胡虏是贼寇,既然是贼寇,他们的东西便是贼赃,理应归官府来处置,秦公子难道有什么问题?” 不等范延年开口,身后随从之中却挺身走出一个狗头军师模样的家伙,一脸傲气的开口,根本没正眼瞧秦风不说,两个鼻孔都快顶到天上了,秦风甚至能看到那随风飘扬的鼻毛。 朝阳映照在秦风的侧脸上,只见他嘴角微微挑起,笑容却没有丝毫温度,根本没去搭理那狗头军师,一双眸子直视范延年,问道:“不知...这可是范大人的意思?” 范延年有些尴尬的别过脸去,作为饱读诗书的世家子,他的脸皮还没厚到这种程度。 如果这群胡虏是被官府击败的,那把战利品带走是理所应当,可作为官府,没能保护治下子民不说,人家自己击败了胡虏,这时候还想把人家的缴获带走,这事... 不地道啊! 秦风无所谓道:“你们想要也不是不行,等到了大兴城,你们自己去晋王那里取,他若是给你们,我无话可说。” 狗头军师模样的男子楞了一下,有些不屑道:“秦公子,随意借用晋王殿下的名头可是死罪,不过呢,念在你们破贼有功,便不再追究了,只是这群胡虏的战马不错啊,都是西域良驹,而且数量不少,竟然有四十余匹。” 这话一出,连范延年的脸上都露出了厌恶的表情,要知道在弩箭的齐射之下,有不少马当场就死了,完好无损的最多只有三十匹,这四十余匹的数量可对不上。 秦风怒极反笑,这位还真是不含糊,估计平日里吃拿卡要的事没少干,这下不只缴获的战马,连秦风等人的马匹也想带走。 吴胜听到动静,小步来到秦风的身后,压低声音道:“秦公子,之前为了避免麻烦,我派去的人没表明身份,甚至连秦家庄也没提。” 秦风恍然大悟,他之前还一直在疑惑,如果刁允听到他被袭的消息,说什么也应该亲自率人赶来,可来得却是一个范大人,如今听吴胜这么一解释,他才明白过来。 撇撇嘴,秦风满是嘲讽道:“吴百户,如今京兆尹衙门认为我等是匪徒,要收走我们的马匹,是留是给,还是你来交涉吧。” 吴胜冷着脸上前,左手扶刀,右手冲怀中掏出一个牌子,冷喝道:“鹰扬卫百户吴胜,奉陛下口谕和晋王殿下之命,护送秦公子一家入城,敢问诸位大人是要如何?” “鹰扬卫?” 那狗头军师模样的男子本以为秦风等人不过是大兴城附近的普通庄户罢了,这才打着占便宜的心思,想要把所有马匹都带走,好在这过年的当口发上一笔横财。 可一听鹰扬卫的名头,立马连退三步,一躬到地,打着哆嗦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秦公子,得罪之处,还望海涵,我们马上就走...” 如果仅仅是晋王,那此人或许不会如此害怕,最多就是不要战利品而已,但皇帝口谕... 自己竟然敢占皇帝亲自下令请进城家伙的便宜,那男子只感觉一柄利刃已经悬在了自己脖颈之上,散发着森森寒气。 冷汗从范延年的脸颊滴落下来,他同样没想到会有这么一个变化。本来,这狗头军师和范阳卢氏有点拐着弯的关系,纵然做得有些过分,他也不好喝斥,可牵扯到皇帝、晋王还有鹰扬卫这群吃人不吐骨头的玩意...他可还想多活几年。 “走!” 没有任何犹豫,范延年几乎算得上狼狈而逃,和之前那群胡虏逃命的样子不分伯仲。 秦风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回头意味深长地看看吴胜,不解道:“我说,你们鹰扬卫的名头这么大,连堂堂五品的京兆少尹都能被吓成这样?” 吴胜有些尴尬,解释道:“秦公子言重了,我们虽然隶属于鹰扬卫,但如今却是晋王殿下的侍卫,和鹰扬卫没什么关系了。” 鹰扬卫厉害吗? 吴胜没有否认,作为天子三卫之一,身负检查百官职责的鹰扬卫,怎么可能不厉害? 别说区区一个京兆少尹,就算京兆尹来了,也未必敢在他们面前放肆,否则,除非你屁股干净的没有一点把柄,不然最轻也是丢官的下场。 这让秦风想到了大明的锦衣卫,论职责,鹰扬卫和锦衣卫差不多,主要都是为了监察百官。论权利,明朝还有东西两厂更受皇帝的重视,锦衣卫在后期直接成为了东厂的附庸。 虽然秦风不知道天子三卫中另外两卫叫什么名字,有什么职责,但从吴胜的话中可以得知,鹰扬卫的顶头上司只有一个,那就是皇帝。仅凭能作为皇帝耳目这一点,鹰扬卫的权利就大得可怕。 毕竟作为皇帝,杨坚不可能亲自去观察一个官员平日里究竟如何,是贪腐成性,还是廉洁奉公,他的消息来源大多是鹰扬卫,而这其中可以操纵的地方可太多了。一句话,用不同的方式说出来同样的话,意思可能就会截然相反,杀人,未必得用刀不是? 第九十九章 进城 秦家庄距离大兴城并不远,但经历过这么一场惊心动魄的截杀之后,所有人都感觉自己不亚于进行了一场长途旅行,当远远看到大兴城墙的时候,整个车队上下都如释重负地欢呼起来。 刘婉婷和婉儿两个人精神萎靡地躲在车里,就等到了新家以后好好休息一番。 秦风熬了一宿,又经历了一场厮杀,当那股兴奋劲下去之后,只感觉说不出的疲惫,不过他作为整个车队的主心骨,只能强撑着。 远处一匹快马飞奔而来,在车队的前方被家丁们拦了下来。 会是谁呢?难不成杨广那小子良心发现,亲自来迎接自己了? 秦风百无聊赖地想着,不过瞬间就否定了这个答案,秦朗他们都和杨广很熟,不会阻拦他,难道是刁翔?可看身形有不太像... 随手整整衣冠,秦风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来人牵着马走到近前,抱拳施礼道:“秦公子,小人步均,晋王殿下在皇城中有些事,特命小人前来迎候。” 这人...有些面熟? 秦风不太确定,这人很像当初自己第一次见到杨广的时候被喝斥的读书人之一,不过这个时候,秦风却没和他再辩论一番的心思。 “那就赶紧吧。” 对于大兴城,秦风并不陌生,但那座传说老宅却一次都没去过,如今有人领路自是再好不过。 老宅就在城东,距离刁翔家不算远,但也不太近,距离皇城大概只有两三里的距离。 步均一把推开大门,笑着为秦风解释道:“秦公子,当日你将宅子卖给了一个商贾,后来经查,那厮竟然是南陈的细作,之后这宅子也就空了下来。自从得知秦公子要来之后,我已经遣散了大半下人,宅子也有人每天洒扫。” 秦风暗中点点头,不管当初如何,这步均既然是带着笑脸来的,那秦风也不打算给他难看。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如此便多谢步先生了,也替我多谢晋王。” 宅子很大,而且比秦家庄的主宅也精致不少,另外还能看到一些新近装修的痕迹。 除了秦风、刘婉婷和魏征之外,其他人对这座宅子都很熟悉,就连小丫头婉儿都轻车熟路。 把东西都收拾好后,秦风随意地交代了一句小心门户,便早早上床休息了。 一夜无梦,等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天色大亮的时候了。 秦风和刘婉婷甚至没有时间交流一番,便去忙着自己的事情。 秦风把管事们都召集了起来,把各自的任务分散下去首先是要安抚之前的下人,然后则是要给从秦家庄跟来的人分住处。 原先剩下的下人们都对宅子的新主人有些畏惧,他们都是临时被临时雇来的,契约在手,没有选择的权利。之前虽说已经在宅子里呆了不少的日子,但始终没见过主家,对秦风的为人如何、喜好没有一点了解,这心中难免忐忑。 “希望新主家不要是个刻薄的。” 这个疑问随着秦风的亲自出面被打消了。 新老杂役在前院里来了一个正式的会面,秦风随意地提点了几句,然后就把这些人都交给了秦华管理,人心至此便安定了下来。 这个时代的人们要求真的很低,他们大部分不敢去想什么大富大贵,只求能够好好活下去而已。秦风的平易近人为他争取了不少的好感,那些胡乱的猜测也随之烟消云散。 此后的两天时间,一家上下都在规整着东西,短缺的则要采买,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秦风一家算是在大兴城中扎下了根,至于能不能拙长成长却不好说。 这一天,秦风和刘婉婷正在婉儿的带领下参观着主宅的风景,就见秦天快步而来,拱手道:“少爷,刘家来人了。” 刘家...刘婉婷的娘家? 秦风没想到第一个上门的会是刘家人,便问道:“来的是谁?” 秦天没有犹豫,张口便道:“是之前那位曹先生,还有一个老婆婆,不知是何身份。” 婆婆? 如果秦风没记错的话,刘婉婷不管生母还是嫡母,都已经亡故,只有一个祖母还在,难道是她老人家亲自来了? “请到书房来。” 刘家的人不用太客气,但也不能太过随便,书房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曹鹏程一进书房便拱手道:“姑爷,久违了。” 老实说,秦风不喜欢这个称呼,总给人一种他已经垂垂老矣的感觉。 勉强笑了笑,秦风假惺惺道:“曹先生多礼了,刚刚搬回主宅,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 “姑爷言重了。”曹鹏程倒是笑得很真诚,“今日在下奉命而来,就是为了恭贺姑爷乔迁之喜。” 秦风打量了半晌,在发现曹鹏程绝对是两手空空之后,顿时有些不满意了。 他娘的,刘家就抠门成这样吗? 上回不管怎么说,好歹有一箱铜条,这回倒好,空口白牙,上下嘴唇一碰,刘家就是这么恭贺人的? 礼多人不怪这句话听过没有? 可这话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来,别人没礼物,我秦风可是新世纪的五有青年,不跟你们这些古代地主老抠一般计较。 就在秦风胡思乱想的时候,曹鹏程则在打量着这间书房。 论面积,比秦家庄那个书房大了一倍有余,而且那些家具一看就是用名贵木料打造的,一进门便能闻到一股木料的清香。 曹鹏程暗中感叹了一番,之前他去秦家庄的时候还带着一丝矜持,甚至带着考校秦风的意味。 可这才过了多久,自家这个姑爷不仅教导了晋王,还能得到陛下的青眼,这可真是世事无常。 想起老太太的交代,曹鹏程开口问道:“不知姑爷准备何时上门?家中的老太太已经翘首以待了。” 秦风一脸不确定道:“这事...且等我安定下来,和内人商量一番再做决定不迟。” 刘婉婷乐不乐意去还不好说呢,秦风可不会随意答应下来。 而此时此刻,刘婉婷也见到了秦天口中那个老婆婆。 “花婆婆,好久不见。” 刘婉婷的表情十分淡漠,完全看不出见到娘家人的欣喜。 她口中的花婆婆年纪约五十上下,身穿锦绣,头上的首饰看着就不是什么凡品。 花婆婆轻轻抿了一口茶水,这才道:“小姐,老奴奉老夫人之命前来,是有几句话想要交代一下。” 刘婉婷挥手让伺候在一旁的丫鬟退出去,这才开口道:“请说就是。” 刘婉婷冷谈的态度让花婆婆有些窘迫,但想起老夫人的交代,还是硬着头皮道:“小姐,老夫人说了,之前的事都已经过去了,一笔写不出两个刘字,和和睦睦才是一家人的相处之道。” 刘婉婷看着手中的礼单,突然轻笑道:“大嫂不掌家了?” 刘婉婷大哥的正妻是博陵崔氏的旁支,虽说只是旁支,但博陵崔氏做为五姓七望之一,傲气自然非比寻常。而且当初来秦家退婚的也正是这个崔氏,如果她还掌家的话,今天收到的这份礼单只怕满满的都会是炫耀,而不是像现在一般,都是一些实用的东西。 花婆婆有些尴尬,但还是开口解释道:“小姐,大夫人如今身体不好,刘家如今是二夫人在掌家。” 老太太老了,精神不济,自然不能亲自掌家,而刘方的妻妾没一个留下来,否则也轮不到刘婉婷的大嫂来掌家,至于这个二夫人... 刘婉婷排老二,除了一个哥哥之外,还有两个弟弟,所以这个二夫人自然不会是弟弟的夫人,只能是她大哥的侧室。 听到这话,刘婉婷心头一松,点头道:“既然如此,过几天我会和夫君一同去河阴县公府拜见祖母。” 完成了老太太的嘱托,花婆婆满脸笑容地接过刘婉婷打赏的散碎银子,不管看不看得上,总归是身份的象征,更何况听说这个姑爷如今正得陛下和晋王的看重,打好关系可没一点坏处。 和曹鹏程在前院汇合之后,两人就打算打着随从离去。 “你家少爷可在?” 不过刚刚走到门口,就见一个锦袍少年翻身下马,熟门熟路地朝着门内走去。 家丁也不阻拦,笑呵呵道:“杨公子,我家少爷如今正在待客,您先进去休息片刻如何?” “是晋王殿下。” 曹鹏程和花婆婆不敢怠慢,连忙退到一边,躬身行礼道:“见过晋王殿下。” 杨广皱眉打量两人片刻,淡淡道:“可是刘家来恭贺子玉兄乔迁之喜的吗?” 曹鹏程不敢抬头,低声道:“回殿下,正是。” “你难为他们作甚?快进来。” 一声大喊响起,杨广立刻换上了一副笑容,随口道:“子玉兄,小弟来也。” 杨广大步进了秦府,只留下一脸冷汗的曹鹏程和花婆婆两人面面相觑。 第一百章 白热化 “你是让狗撵了,还是偷了哪家的小媳妇,到我这避难来了。” 秦风一脸嫌弃从杨广头上摘下一片树叶,调笑道。 杨广也不在意,笑道:“小弟刚刚才从宫中出来,顺便还给子玉兄带了点东西。” 东西什么的,秦风并不在意,纵然是皇宫里御用的东西,华贵是华贵了,但能有一千多年后的高科技好吗? 杨广先去和刘婉婷见了一面,然后把礼单奉上,这才对秦风道:“子玉兄,今晚小弟就在你这吃饭了,宫里那些饭菜快要把小弟折磨死了。” 秦风有些无语道:“怎么看你这样子,好像被关了很久一样?” 这话让杨广的脸色一黯,颇为颓然地坐在书房里,无奈道:“子玉兄,年前郧国公王谊被胡僧诬告,被父皇赐死家中。” 王谊? 秦风在过年的时候倒是被刁允耳提面命的教导了一番,不敢说有多精深,但至少这些朝廷上的官员还能分辨一二。 “堂堂郧国公,年前被人诬告,这才多久便被赐死了?” 大隋的国公很多,可王谊不一般啊,这位在年轻的时候可是杨坚的同学,后来杨坚矫诏辅政的时候,有三股地方势力不服杨坚,掀起了叛乱,正是王谊坚定地站在杨坚的身旁,还亲自率军平定了叛乱。这样一个功臣,就因为不知道一个哪来的胡僧诬告,便被赐死了? “小弟也觉得不可思议。”杨广长叹道:“堂堂一个国公,不过说了兄长两句奢靡,便被兄长在父皇面前巧进谗言。胥伥那个酷吏更是...” “等等,胥伥是谁?” 秦风听得有点迷糊,这胥伥又是哪个,听名字有点厉害啊。 “子玉兄不知道?” 杨广的表情有些怪异。 “我应该知道?”秦风有些不耐烦,又不是杨素、高颎、宇文成都这些后世大名鼎鼎的人物,我为何非得知道。 杨广无奈道:“胥伥,官拜御前都督府副都督,正四品鹰扬卫中郎将,也就是说,鹰扬卫他最大。” “最大才是个副都督?” 秦风算是有些明白过来了,闹了半天,这胥伥的官职就像明朝的锦衣卫指挥使,只是这隋朝的官职有些麻烦啊,那个御前都督府又是个什么东西。 杨广楞了半晌,这才道:“子玉兄,鹰扬卫的全名是御前都督府下辖三卫之鹰扬卫,正都督是父皇身边的...内侍。” 死太监...隋朝就开始玩这一套了吗? 秦风觉得自己有些太乐观了,本以为无非就是搬个家,从城外搬到城里来,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这边的政治斗争已经这么激烈了吗? 王谊的死其实有点冤枉,不过要说他是因为太子一两句谗言就能弄死的,打死秦风都不相信。 杨勇还没这个威力,更多的...怕是功高震主吧? 别看后世对隋文帝杨坚的评价很高,就差没说他是一个心慈手软,和蔼可亲的老头了,但秦风却清楚,开国帝王,有一个省油的灯吗? 隋史是唐人编撰的,为了证明李渊、李世民父子起兵反叛的正确性,只能无限抹黑隋炀帝杨广,恨不得把他说成中华五千年第一暴君,夏桀和商纣给他提鞋都不够。 可史书不能只抹黑,还要尽量显得很客观,怎么办呢,夸杨坚! 用夸老子的方式来贬低儿子,这种办法很高明,效果同样很显著,但正史上,杨坚其实杀过不少的大臣,老年的杨坚更像是一个暴君,远非史书上那么贤明。 不过这件事其实无可厚非,杀戮功臣嘛,刘邦、朱元璋都没少干,赵匡胤吃相好看一些,但也来了个杯酒释兵权,现在这事其实也差不了多少。 至于胥伥,看官职就知道,这位基本上不太可能和太子有什么瓜葛,否则杨坚第一个不会放过他。 他在这件事中应该是揣测到了皇帝的意思,顺水推舟而已。 杨广不知道秦风在想什么,只是自顾自道:“兄长的势力已经庞大无比,堂堂国公,开国功臣,不过一言便可定其生死。如今胥伥又主动示好,子玉兄,我还有机会吗?” 看着有些惶恐的杨广,秦风突然有些怀疑这货到底是不是那个历史上有名的暴君。 略微沉吟片刻,秦风开口道:“胥伥就是陛下的一条狗,无需担心,倒是太子...” 恐怕杨勇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会春风得意,说到底,杨广的年龄是个硬伤,杨勇占据了太子之位后,笼络了不少人,现在的杨广根本没有和人家交手的资格。 “为今之计,当谨慎之。” 秦风努力回想着史书上的那些事,虽然不敢确定是不是还会按照历史来上演,但借鉴一下却没任何的坏处。 “太子春风得意,现在硬刚就是找死,这种事,急切不来。”秦风安慰杨广道:“太子看似风头无两,可你要知道,如今陛下春秋正盛,太子便这么迫不及待,权倾朝野,不是什么好事。” 帝王之家,别谈什么父子、兄弟,只要坐在那个位置上的那个人没死,哪怕你是他的亲儿子也别太过得意忘形,太子也是臣,唯有皇帝才是君! “至于胥伥,他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这话不是随意说说,也不是秦风有多么了解历史,而是他根据自己经验得出的结论。 自古以来,给皇帝当刽子手的家伙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往远了说,汉武帝时的张汤,往近了说,唐朝的周兴和来俊臣,后面明朝那些锦衣卫和东厂的厂督更是如此,这些家伙都是酷吏,而且都算权倾朝野,风头一时无两,可结果呢? 说到底,这些酷吏就是皇帝手里的刀,用的时候自然要经常擦拭,可用完了,这柄风光无限的刀却不会留着伤害后世子孙。 杨广长叹一声,无奈道:“现在的我对他可没半点威胁,可他咄咄逼人的样子,恨不得当初父皇和母后根本没生我们,只有他一个儿子才好。” 秦风微微一笑道:“那个位置古往今来有多少人想坐,可坐上去的又有多少?你既然选择要争,那就别怕难,你觉得你不如太子吗?” 杨广果然摇头,信心满满道:“那怎么可能,兄长...兄长其实连志大才疏都算不上,他好财货,看似礼贤下士,可骨子里却谁都看不上眼,对待我们这些兄弟尚且如此,更何况旁人?” “若他真能成为明君,或许我也不会起这个心思,可他是吗?每日除了纠结一批名门子弟,吟诗作赋,风花雪月之外,他还做了什么?” “可是命好,他是兄长,正妃是元氏女,连侧妃都是高公的女儿,有元氏和高公支持,他想坐不稳那个位置都难。” 杨广的话泛着酸水,不过秦风却知道这事还真不怪他,说到底,还是杨坚和独孤皇后事办得不地道。 杨勇的正妃是元氏女,这个元氏可不普通,先祖是北魏八柱国之一的元欣,和李渊的祖父李虎,杨坚的岳父独孤信一个辈分的大人物。而且哪怕到了隋朝,元氏也是妥妥的大家族,元氏仙逝数年的父亲元孝矩,正儿八经的县公。二叔父元孝方,文武双全不说,如今还是郡公。三叔元孝整最了不得,那是短暂当过丞相的人物,如今同样也是郡公,原州总管... 其他一些关系较远的亲戚都不用说,就凭这份家世,如果不是杨坚当了皇帝,人家还真不一定能看上他杨勇。 侧妃高氏同样不是什么普通人,她的家世或许比不上元氏,但她老子同样也是个大名鼎鼎的家伙——尚书左仆射高颎。 如果说杨素是大隋武将里面的第一人,那高颎就是大隋文臣里面的第一人。 而且高颎官拜尚书左仆射,这个官说白了就是左丞相,比右丞相杨素还要高上一头,妥妥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杨勇有这么两个强大的后盾,杨广说不羡慕那肯定是假话。 别说如今的杨广年纪小,还没成亲,就算这事放到以后,秦风也清楚的知道,杨广的妃子根本没和杨勇想提并论的资格。 杨广的皇后就算大名鼎鼎的萧皇后,论身份,其实萧皇后也不差,她爹是西梁皇帝萧岿。 虽说如今西梁还未被灭国,但秦风却知道,这个国家就是大隋的附属国,而且还是基本没有主权的那种。最重要的是,距离杨坚取消这个小政权已经没几年了,指望一群亡国的家伙给杨广帮助,那不是开玩笑吗? 只怕他们还指望能傍上杨广这条大腿之后,好躲过亡国灭族之祸呢! 这时听到消息的魏徵来了,秦风便笑道:“烦恼之事甚多,纵然尊贵如陛下,只怕也少不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想那么多作甚?” 晚上为了暂时让杨广忘掉愁绪,秦风特意吩咐花娘做了一顿好吃的,直把杨广吃得不想回去了。 最后还是来了一个宦官,带来了杨坚的命令。 “陛下宣召晋王殿下。” 杨广走了,秦风却有些不屑,杨坚这几个人儿子都不是能成事的,唯有一个杨广算得上雄才大略,可杨坚还尽想着不给马儿吃草,又要马儿跑,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第一百零一章 回门 上元节于昨天过去,也就意味着这个新年的彻底结束,虽说整个大兴城还沉浸在浓浓的年味之中,但上到公卿百官,下到贩夫走卒,都得开始重新为了生计而奔波。 河阴县公府,作为外镇大将的府邸,这里一片宁静。就在众人以为今天和往常没有任何区别的时候,所有的丫鬟和仆役却接到了警告。 今天都小心点,不许丢了府上的脸面,否则别管你是府里多老的人儿,那也顾不得颜面了。 “今儿这是怎么了?”一个丫鬟不解地询问旁边的同伴道:“这年都过完了,难不成老爷要从甘州回来?” 另一个丫鬟左右看看,发现四下无人之后,这才压低声音道:“听说是小姐要回来省亲,姑爷也跟着来。” “我给你说啊,小姐在去年可是破家而出的,气得大夫人逼迫大少爷叫上二爷、三爷,直接把她给除籍了。” 提问的丫鬟明显是个新人,不解地问道:“那小姐怎么又回来省亲呢?而且看府上这态度,可不是对待除籍的人啊。” “这...” 那自诩为老人的丫鬟有些答不上来,旁边一个左眼下面有一颗泪痣的丫鬟神神秘秘道:“你们知道什么?老爷可还在呢,听说老爷得知此事之后大发雷霆,专门写信回来臭骂了三位少爷,你没看见现在大夫人都不掌家了吗?” “说是什么身体不好,其实是老夫人在得到老爷的来信之后勃然大怒,直接让大夫人休息,不让她管事了。” 两个丫鬟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我说今天弄得如此隆重,这是打算补偿小姐?” 世家大户中的八卦永远都不会少,只不过今天显得有些特别多,对于这些压抑许久的下人们来说,没什么比主家的八卦更能让他们开心,如果有,那就是两个八卦。 当秦风骑马护着刘婉婷的马车抵达河阴县公府门前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两排仆役整整齐齐列队欢迎的场景。 心中一阵恍惚,眼前的场景让秦风联想到了后世的领导视察,只不过从前他是列队欢迎的一员,如今却成为了被欢迎的家伙。 “打开侧门!” 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先是吩咐了一句,这才大步上前,躬身道:“见过姑爷,老太太和夫人们已经等候多时了。” 秦风点点头,对身后的秦朗道:“朗叔,你带着他们去休息,注意一些。” 这个注意可不是秦风觉得河阴县公府有人会害他,而是让秦朗他们注意不要丢了自己的脸面。 秦朗微微一笑道:“少爷放心便是。” 老实说,今天的气氛有些奇怪,两边之间是亲戚,可却都摆出了排场,刘家自然不必说,多余的丫鬟和仆役基本全部迎出了门外。而秦家庄的十个家丁也都被秦风带来了,若不是想到杨广的侍卫都是鹰扬卫,在这个场合不太合适的话,说不定秦风还得跟杨广借些人手。 “姑爷请。” 侧门洞开,秦风翻身下马,伴着刘婉婷的马车进去。 至于为什么是侧门,而不是正门,他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这年头,但凡有点底蕴的家族都不可能随意打开自家的正门,除了皇帝下旨,或者是刘方从甘州回来这等大事以外,正门就鲜有打开的机会。 刘婉婷和秦风都是小辈,走侧门可没有任何委屈他们的地方。后世有些人看红楼梦的时候还在为林黛玉打抱不平,觉得贾府不开正门迎接,这是对林黛玉的蔑视。 殊不知如果贾府真的打开正门,只怕瞬间就会成为整个京城,乃至天下的笑柄。一个小辈登门而已,但凡要点脸面的都不可能太过谄媚。 刚进大门,秦风就见到了老相识曹鹏程。 躬身一礼,曹鹏程笑道:“姑爷,还请先随我去拜见老太太。” “曹先生头前带路便是。” 秦风自无不可,不过看着曹鹏程轻车熟路地进了后院,他突然觉得这个家伙在刘家的地位应该不低,否则应该进不了这种女眷居住的地方。 可在后院的一道门前,曹鹏程停下了脚步,笑道:“姑爷,在下却不便进去了,之后自然有丫鬟为您领路。” 秦风微微颔首,跟在一个丫鬟的身后继续向内走去。 如今的秦风就像是刚刚进入大观园的刘姥姥,看见什么都觉得新奇。 一路上曲径通幽,虽说还没开春,但处处都是美景,丝毫没有萧瑟的景象。 暗暗把自家老宅和这里做了一个比较,秦风觉得自己之前还颇为自得的主宅就像是后世的三四十平的公寓房,而刘府大概是独门独栋的无敌海景大别墅,而且还是附带花园、游泳池的那种。 不过秦风并没有观察太久,因为他发现前面带路的小丫鬟竟然在偷偷观察着自己,他可不想像刘姥姥一样丢脸。 穿过一道长长的游廊,经过一个小花园后,一个独立的大院出现在了秦风的面前。 这里就是刘方的母亲,刘婉婷祖母孙氏的住所。 门口规规矩矩站着几个丫鬟,在看到秦风之后,立刻有人进去禀报。 而之前分开的刘婉婷也正好被人带到了这里,夫妻俩相视一笑,不过与秦风的坦然不同,刘婉婷带着一丝紧张。 “姑爷,小姐,老夫人有请。” 秦风大步上前,一把拉着刘婉婷的小手,轻轻捏了捏,让她安心的同时,大步向院内走去,只留下几个丫鬟满眼的呆滞。 能来拜见老夫人的人不多,但当年不管是大少爷还是大夫人,那都是规规矩矩的,像秦风这样的,她们还真是第一次见。 老太太在得知丫鬟们的禀报之后倒是很高兴,一脸笑意道:“小两口新婚燕尔,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你们可莫要取笑。” 正说着话,秦风和刘婉婷两人已经进了大门,然后就是叩拜,口称祖母,然后奉茶,等这一套规矩下来之后,秦风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等秦风出去之后,老太太看着有些淡然的刘婉婷,满脸唏嘘道:“你母亲走得早,方儿又总是不在家,那时你还是个孩子,方儿把你放在我这养了几年,只是我老了,精神不济,后来更是...” 刘婉婷低着头道:“祖母,当年之事我还历历在目,不论如何,都得多谢祖母当年的抚育之恩。” 花花娇子众人抬,不管当初发生了什么,经过这么一番话之后,之前的疙瘩就算是解开了。 再之后就是老夫人送上自己的贺礼,无非就是一些首饰之类的东西,还有一个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的木盒。 看着精力不济的老太太,刘婉婷识相的告退,然后便准备去二夫人那里。 此时的秦风则由换成了曹鹏程接待,至于刘婉婷的一个哥哥和两个弟弟则始终没有露面。 对此,秦风无所谓,反正他也不想见,这年头虽说女人能顶半边天,但能被自己婆娘撺掇着给亲妹妹除籍的,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秦风愿意来完全是给老太太和他那个便宜岳丈面子,对刘婉婷的兄弟,他却没一点好感。 在去二夫人住处的路上,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刘婉婷竟然正好碰到了大夫人崔氏。 崔氏由两个丫鬟搀扶着,看见刘婉婷便冷笑道:“妹子这是学大禹治水,过门而不入,端得是我刘家楷模啊。” 这话暗藏机锋,看似没什么,但实际上却是职责刘婉婷不懂礼貌,不去拜见她这个大嫂。 刘婉婷跟着秦风半年,旁的不敢说学会了多少,但这唇齿功夫却愈发凌厉,直接回道:“大嫂这些年操持整个刘府上下,费心费力,连身子都...想来父亲回来之后当以佳儿媳慰之。” 这话同样是嘲讽,刘方可是专门写信回来把儿子骂了一个狗血喷头,虽说没说这崔氏什么,但那股不满之意是人都能感受得到。刘婉婷故意说着反话,让崔氏的脸色顿时铁青一片。 “哼!” 冷哼一声,崔氏掉头就走。 到了二夫人那里,姑嫂倒是亲近不少。 年轻的二夫人拉着刘婉婷的手坐在胡床上,一脸感慨道:“你的胆子真大,破家而出,我连想都不敢想。不过如今看到你日子快活,那我也安心不少。” 看到那个木盒子之后,二夫人露出一丝惊讶,带着羡慕道:“老太太还是疼你的,否则也不会把这东西给你。” “这里面是什么?” 刘婉婷有些发懵,她本以为就是首饰而已,听二夫人的话,这东西还是什么宝贝? 刘婉婷想要打开,却被二夫人给止住了,只说让她回去以后再看。 一阵闲话之后,刘婉婷告退,二夫人看着她的身影,颇为感叹道:“去年的时候,我们还都以为她要孤苦下半生了,可谁知...” “谁说不是呢。”一旁的陪房也颇为感叹道:“去年小姐冲出家门,若不是夫人尽力周旋,只怕大夫人当场就得命人将小姐拿回来,更别说去什么秦家庄了。” “只是有些羡慕...羡慕婉婷的大胆罢了。”二夫人苦笑道:“她做的事,我却不敢,可心里未尝不羡慕她能这么大胆,所以才尽量帮衬了一二。” 想起丫鬟说刘婉婷是被秦风牵着走进大门的,二夫人眼中的羡慕之色更加浓郁,长叹道:“这丫头胆大,老天待她也不薄,女人啊,夫妻恩爱比什么都重要...” 第一百零二章 种子 “这儿以前种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站在自家那座不大的院子里,秦风伸手一指那些早已荒芜的土地,开口问道。 秦华观察了一下秦风的脸色,开口解释道:“少爷,听那些下人们说,这以前种的是牡丹。” 唯有牡丹真国色? 牡丹不是唐时人们最喜欢的吗,大隋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流行了? “今年不种那东西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河阴县公府的景色给刺激了,秦风大手一挥道:“今年改种辣椒,另外,华叔,去告诉庄户们,庄子里也赶紧开始育种,千万要注意,这东西可是咱们赚钱的机会。” 秦华点头表示赞同,“少爷,等皇家开始大肆种植辣椒的消息传出去以后,咱们的种子可就值钱了。” 大隋真的很缺一种这样的作物。 在北方,辣椒可以御寒,在气候湿热的南方,辣椒则可以除湿,顺便还可以拯救一下大隋百姓贫乏的味蕾,秦风觉得自己有将辣椒推广到整个大隋的责任和义务。 秦风踌躇满志道:“咱们要让整个大隋的百姓都能吃上辣椒,都喜欢吃辣椒!” 唯一令人遗憾的是,这买卖最多就能做个几年,等辣椒种植彻底铺开以后,秦家的种子别说不再紧俏,只怕想卖出去都是一件难事。 想到这片不算很大的园子日后都会接满红彤彤的辣椒,秦风心中无比舒畅。 “华叔,你相信吗?我一定能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 秦华回想着秦风自清醒过来这半年的所作所为,不禁连连点头道:“老奴自然是相信少爷的,不仅如此,老奴还等着小少爷的出生,护佑着他平平安安的长大呢。” 听到这话,秦风的表情顿时耸拉了下来,因为秦华不只表达了对他的信任,而且还隐晦的提出了建议。 少爷啊,您赶快下个崽子吧,大家伙都等着呢。 忧心忡忡的秦风走了,本来秦华不说的话,他还没觉得有什么,可经过他的提醒之后,秦风猛然发现,自己都已经成亲半年有余了,怎么刘婉婷的肚皮还是没有一点动静呢? 难道是穿越导致这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不应该啊,这半年来,秦风除了刚刚穿越的时候有点营养不良之外,无病无灾,甚至连感冒都没有,每天晚上也是龙精虎猛,壮得和头牛一样,怎么会... 要找个大夫来看看吗? 刚刚生出这个念头后,就被秦风果断给否决了,这事目前来看还不急,刘婉婷的年龄也还小,现在生孩子没啥好处,还是等等再说,反正两口子都还年轻。 “夫君,你怎么了?” 一声轻喊让秦风回过神来,原来他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后院,而且离正在记账的刘婉婷不过三五步远。 可这话是什么意思,嫌我游手好闲了吗? 秦风有些怨念,不过他确实没啥事干,从前在庄子里的时候,还能每天出去巡视一番,可自从进了城,他就彻底闲了下来,成为整个秦府内最多余的一个人。 干咳一声,秦风装作不在意道:“没事,就是过来看看你们,婉儿那丫头呢?” “那个野丫头。”秦风转移话题的功夫炉火纯青,刘婉婷一听到婉儿的名字,就没好气道:“谁知道她又去哪里疯了,夫君,你可得好好说说她,旁人家的女儿像她这么大的时候,连孩子都有了,可她自己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是,是,是,为夫一定说她。” 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秦风连忙答应了下来,然后才道:“那什么,马上就要到上课的时间了,我先走了。” 擦着冷汗出了后院,秦风还没去书房,就见刚刚被他卖了的婉儿正在角落里抱着一只全身通体黑色,只有胸腹部有几撮白毛的小狗玩耍。 “这小东西是哪来的?” 小狗看起来很可爱,听见声音后抬起头来看看秦风,嘴里呜咽着往婉儿的怀里钻。 婉儿抬头给了秦风一个白眼,似乎是在责怪他吓坏了自己的小狗,但还是一脸高兴道:“是杨英送来的,听说是吐蕃那特有的一种狗,能长得像驴子一样大呢。” 卧槽,那不是藏獒吗?可像驴子一样大...这话也有点太夸张了吧? 秦风摇头道:“这是獒,不是狗,放在咱们家真是浪费了。” 如果秦风没记错的话,后世纯种的藏獒可是金贵的很,有钱都不一定能够买到,就算是一些掺杂了一点藏獒血脉的杂种狗,价钱都不便宜。 这种狗若是训练好了,甚至能够和狮子、老虎一较高下,单挑一只狼简直不要太轻松。 大概是敏锐地察觉到了秦风能够决定自己的命运,小狗从婉儿的怀中露出一个脑袋,一脸讨好地冲着秦风吐出粉红色的舌头,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那就叫它...” “少爷,我已经叫它大黑了,秦大黑。” ... 这个名字,先不说好不好,可一条狗,你给它加个姓干什么?如果少爷我没记错的话,你个小丫头片子都没姓吧? “大黑就大黑吧。” 秦风颇为无奈地伸手摸了摸大黑的脑袋,在它舒服的呢喃声中,转身就走。 “记住,不要关着它。” 藏獒可不是什么土狗,甚至不应该让它来看家护院,呼啸在山林的寒风之间才应该是它们的归宿。 自从进了城以后,杨广就再也没有出过早操,这倒不是他偷懒,而是城中的耳目太多,如果被人发现的话,本来就十分困难的处境将会雪上加霜,连秦风只怕也再也得不到安宁。 大步踏入书房,两个学生已经规规矩矩地坐好,秦风脑海中还在想着种植辣椒的事,张口便道:“马上就要开春了,除了冬麦之外,其他的作物都会在这个时节下种,从前有无数王公贵族,饱学之士叫嚣着农为国家之本,可又有几个人真正懂农事?今天你们不妨来说说,影响粮食亩产的因素有什么?” “土地。”杨广不加思索道:“子玉兄,土肥则粮产高,不知可对?” “没错。”秦风点头道:“还有呢?” “精耕细作。”魏徵不愿自己被比下去,紧接着道:“土地再肥沃,可不愿精耕细作的话,只怕收成还是不能够尽如人意。另外风调雨顺也很重要,旱涝之下,颗粒无收并非不可能。” “你们说的都对,可还是忽略了一个问题。”秦风语重心长道:“种子!” “什么样的种子结什么样的果,种子的好坏对于整个大隋来说都是重中之重,可到目前为止,我只看到民间百姓自发培育种子,这很不好。” 初春的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秦风看着坐在下面的两个学生,突然有一种又回到了后世的恍惚。 “子玉兄,你的意思是,这种子的培育应该由朝廷来做?这是不是有点小题大作了?” “一点也不。”秦风郑重道:“民间的资源弱小,而且财力有限,普通百姓为了生计奔波,哪有财力和时间进行培育和试验?” “但朝廷不一样,那些闲官已经不知养了多少,如今再多一些也不打紧。更何况但凡有一点收获,就比如培育出一种新的粮种,能在原本的基础上,提高亩产一斗,这便是大功。你们想想,一亩多一斗,看似微不足道,可整个大隋能多多少粮食?” “更别说山林之中还有多少像辣椒这样有大用,但还未被人们发现的东西,若是能够都找出来,功劳只怕不亚于攻破南陈,你们以为呢?” 说到这,秦风毫不犹豫地指派杨广道:“阿英,你查找资料方便,回去之后不妨去查一查,从有史料的记录以来,我中原地区各朝代的粮食亩产是多少,还有粮种的进化过程,甚至你还可以找一找什么东西是我们现在有,而古代没有的。找到之后和玄成好好交流一下,再写一篇文章上来。” “在这里面,其实有很多有意思的东西,而且这些数据不会作假,更不会如那些饱学鸿儒一般,夸夸其谈什么农为国本,它们只会实打实的告诉你,秦时,亩产多少,汉时亩产又是多少,而到了现在,亩产又是多少。” “当你们真正明白这些以后,就会发现,以农为本绝对不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而已,而是无数人苦心孤诣,可能一辈子,甚至几代人努力才能钻研出来的一点东西。但就是这一点点的东西,在汇聚起来之后,才养活了大隋数千万百姓。” “今日便讲到这里,你们先去吧。” 第一百零三章 皇帝 皇城宽敞的宫殿之中,角落里摆放着四只大火盆,里面的木炭尽情地燃烧着,却没有一点烟火气产生,默默地温暖着整座大殿。 杨坚放下最后一本奏折,活动活动筋骨,看向始终伺候在一旁的内侍太监大总管刘哲明,问道:“太子如今在做什么?” 作为内侍太监大总管,这座皇城可以说都得在刘哲明的注视之下,否则皇帝若是问起什么来,他不知道的话,那将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宫里是必须要人伺候的,所以太监和宫女都必不可少,但在隋朝当太监可不是什么好职业,至少比三国十常侍,比大唐高力士,比明朝刘瑾、魏忠贤来说,隋朝的太监是悲催的。 不知道杨坚是不是吸取了汉朝宦官干政的教训,他对于太监的使用一直很小心,绝不干涉政事是必须的,甚至连提都不许提,其他宫内的事,太监们也基本不能有什么自己的想法,只能尽量实事求是的来诉说,不能掺杂私货。 再加上宫中还有一个不比皇帝弱势分毫的皇后,隋朝的太监基本上可以算是各朝各代同行中最为苦逼的。 “启禀陛下,太子殿下今日应该在东宫宴请臣属。” 刘哲明很不想开这个口,毕竟一边是皇帝,另一边是未来的皇帝,得罪哪个都没好处,可他又不能说假话,犹豫半晌之后,还是艰难地把实情说了出来。 果不其然,杨坚听到这话,两条浓眉顿时就皱了起来。 老子在这费尽心力批改奏折,你个兔崽子花天酒地,凭什么? 作为皇帝,杨坚大概也是最苦逼的那几个之一。这和他的天性有关,他崇尚节俭,从不铺张浪费,能做到这一点的皇帝不多,但总算还有那么几个。 但杨坚的另一个特点却可以算是皇帝之最——临幸嫔妃最少的皇帝。 严格来说,杨坚是一个妻管严,独孤皇后很强势,杨坚作为皇帝,后宫有六十个嫔妃,这在皇帝同行里不算多,但也不少,问题是,这六十个嫔妃,杨坚基本一个都没临幸过。 孤独皇后善妒那是出了名的,这年头不光皇帝,就连大臣纳妾也得小心翼翼,否则皇后那里可不好交代。所以杨坚的几个子女都是和独孤皇后所生,没有一个是和别的女人生的。 “晋王呢?” 杨坚有五个儿子,如今年纪大一点,能够干点正事的就杨勇和杨广两个,既然太子已经让他失望,做父亲的不免关心起他的二儿子来。 刘哲明愣住了,要知道杨坚平日里从来不会询问杨广的动向,他自然也就没什么准备,此刻被问起,冷汗顿时从额头上滴落下来。 “启...启禀陛下,臣不知。” “朕要你何用?” 一句话,让刘哲明顿时战战兢兢地伏跪在地。 杨坚没好气道:“跪下作甚,命人去查查。” “遵命。” 转头吩咐两句,一名小内侍快步跑出大殿,片刻之后,又垂首进来,高声道:“陛下,晋王殿下如今在太学。” 御座上的皇帝抬起头来,冷冰冰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笑容。 “晋王在太学做什么?难道是讨教学问吗?” 杨坚是皇帝不错,但他还是一个父亲,哪家的父亲又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上进呢? 这时候,杨坚似乎想起了那个被自己遗忘多时儿子,难得的关切起来。 皇帝的话很温和,可小内侍的额头上却出了一层细汗。 “陛下,晋王在太学翻找了半天,说是找什么资料,后来又去了民部。” “让他来,朕倒要看看,这小子在搞些什么。” 小太监去了,杨坚缓缓起身,走下台阶,然后活动着双腿。 他感觉自己膝盖的地方有些酸痛,尤其是在阴雨的时候更为明显,而且他也清楚,这是早年奔波,戎马生涯留下的后遗症。 刘哲明小心翼翼地跟在杨坚的身后,躲过一劫的他松了一口气,可对让自己出丑的杨广却不免怨恨起来。 没错,在他的心中,让他出丑,甚至差点丢了官职的罪魁祸首就是杨广,杨坚他是万万不敢怪罪的,太子他得罪不起,但一个不受宠的晋王,有什么可怕的吗? 微微酝酿了一下情绪,刘哲明仿佛不经意间开口道:“陛下,臣听说晋王殿下每日清晨都要去秦府消磨,想那秦风不过一介罪官之子,臣斗胆...” 话没说完,语气也很平静,但其中的意味却十分值得深思。而且这事也不算什么朝政,最多只是皇帝的家事罢了,不用担心会犯什么忌讳。 杨坚仿佛根本没听到刘哲明的话,他就站在门外,看着渐渐走来的杨广,脸上逐渐升起一丝的笑意。 不论怎么说,他这个儿子没有花天酒地,没有为非作歹,再加上杨广不是太子,杨坚不会对他有那么高的要求,如今杨广愿意学一些东西,哪怕只是杂学,他也是乐于见到的。 “父皇。” 看到杨坚等在门外,杨广连忙一路小跑着过来,气喘吁吁道:“不知父皇召见儿臣,所为何事?” “没事就不能叫你来了吗?” 杨坚斜睨了杨广一眼,没好气道:“今日内侍说你在太学,可是去向人请教学问了?” 刘哲明双眼一眯,他很希望杨广答是,皇帝是不喜欢听谎话的,虽说不至于治自家儿子一个欺君之罪,但遭到厌弃却是少不了的,正好能够让他气顺一些。 杨广却摇摇头,一把搀住杨坚道:“父皇,外面太冷,您的腿不好,我们入殿去说。” “好。” 杨坚虽说还没到七老八十,含饴弄孙的年纪,但对于儿子的关怀却还是感到老怀大慰,任由杨广把自己给搀到了殿中。 杨广看到了刘哲明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他有些不明白这个往日里阴森森的家伙今天是怎么了,但只能装作没看到他,等把杨坚扶着坐好之后,才有些眉飞色舞道:“父皇,儿臣今日可是找到一些好东西。” 杨坚看着自己这个平日里得不到关注的儿子,心中突然有些愧疚,便大笑道:“你这竖子,还要跟朕卖关子吗?速速说来。” 竖子,这可不是什么骂人的话,反倒透露着一丝亲昵,就像民间的父母骂自家孩子为小兔崽子一般。 “父皇,今日清晨秦子玉让我去查历朝历代的粮食产量,和百姓口粮的变化,您知道我查到了什么吗?” 秦子玉? 这个名字,杨坚不是第一次听到,不过上次那个辣椒还真是好东西,御寒祛湿,就凭这东西,封他个小官倒也并非不行。还有那连弩,不管能不能用,至少在杨坚看来,这秦风是个愿意办事的,成与不成暂且不说,至少比朝堂上那些占着位置却没任何贡献,只会夸夸其谈的家伙要强。 这一次,那小子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杨坚眯了眯眼睛,不动声色道:“赶紧说来,让我看看你跟着他到底学了些什么东西。若是不能让我满意的话,还是我给你找两位名师,你跟着他们学才好。” 杨坚是皇帝不假,但却不是天生的,他前半生奋斗不止,最后才坐到了如今这个位置上,所以他的自称很多,朕、我、吾都行,把他气急了,说上一句乃翁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杨广心里一咯噔,他可不想回到当初每日跟着那群所谓的名师,摇头晃脑,之乎者也的日子。 不过对于自己在干的事,杨广有十足的信心,这些可不是什么杂学,更不是无关紧要的东西,农事不管放到哪个朝代都是一国根本,只要自己说的能让杨坚满意,不谈能得到什么好处,至少能博得杨坚的好感不是? 更重要的是,他没看见自己那个太子兄长,按往常的情况来看,杨坚在每天处理完政事之后都会召见太子,然后给他讲解一番政事,以及应该如何处理,今日却没有。杨广不知道是杨勇已经走了,还是发生了别的什么事,但他觉得这是一个好现象,至少自己不能错过这个和杨坚单独相处的机会。 想到这里,杨广不敢怠慢,连忙从御案上取过一张宣纸,然后准备拿笔,可手伸到一半,突然意识到这些东西都是皇帝御用的,顿时有些结巴道:“父...父皇,儿臣...” 刘哲明冷笑一声,正准备借机挤兑两句,舒缓一下自己心中的怨恨,可不想杨坚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 “无妨。”杨坚大手一挥,不在意道:“你我父子,一些纸笔而已,当初你刚刚开始学习写字的时候,还是为父手把手的教你,一些死物,用用又怎么了。” 杨广心中大定,双手接过杨坚递过来的御笔,开始笔走龙蛇,在纸上书写着。 第一百零四章 夸赞 杨广的字确实是由杨坚手把手亲自教出来的,字迹工整,看着让人赏心悦目,不过在看到一些不明含义的字符之后,杨坚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可不记得自己教过杨广这些。 杨广没看到杨坚的表情,写完之后便兴冲冲道:“父皇,儿臣今日去了太学和民部,把两边的记录对照了一番,结果发现一些关于粮食的秘密。” “哦?那你倒是为父皇讲讲。” 杨坚本着逗弄孩子的心态,不想打击杨广的积极性,至于说什么秘密...终究还是一个孩子罢了,愿意去学些东西就是好的,总比老三老四那两个只知道斗鸡走狗的小畜生要强。 杨广不知道杨坚心里在想什么,但在父母面前表现能耐却是作为子女的天性,尤其是在杨广这个缺爱的孩子身上,这一点表现的尤为明显。 深吸一口气,杨广一脸肃然道:“父皇,自三代以来,根据所有的史料记载,粮食的亩产均是节节攀高,先秦之时,各国情况不同,秦亩产二点一五石上下,到前汉时,亩产为二点八二石,再到魏晋之时,亩产已经到了三点二一石左右...” 杨广拿着宣纸,一开始还有点结巴,但越说越顺,神采飞扬道:“可到了如今,北方的冬麦亩产不过三石上下,比魏晋时非但没有上涨,反而有所下降。” “是这样吗?” 杨坚的脸色不太好看,毕竟别的朝代都是上涨,到了他这却是下降。不如秦皇汉武也就罢了,难道自己连司马家那些蠢货都比不上? 杨广却笑道:“父皇,其实不能这么算,我大隋冬麦的亩产是低了一些,但如今在夏季收了冬麦之后,还会种下豆、粟等物,若是两者相加,比起魏晋时却还高了不少。” 杨坚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欣慰,抚须继续听这个平日里根本没有过多关注的儿子讲解。 杨广不是第一次在杨坚的身上看到这种眼神,但却是第一次因为自己的话这样,这让他更加兴奋道:“父皇,只是南方的亩产却有些杂乱,有的地方是一年两季,有的地方却只能一年一季,但合下来应该比北方要高出不少。” “父皇,这可是为何南方富庶,人口繁衍日增的原因吗?” “哈哈哈!” 杨坚终究还是笑了出来,看样子极为欣慰。 刘哲明眼中闪过一丝不忿,想到之前自己跪倒在地,不住叩头的屈辱,突然开口道:“陛下,晋王殿下聪颖,只是不知这些弯弯曲曲的东西是何物呢?” 杨坚的笑声戛然而止,目光灼灼地看向杨广,似乎在说你今天不给一个交代,这事就不算完。 杨广已经察觉到了刘哲明对他的恶意,他不知道为什么,但却不敢说什么,甚至不敢表现出来。毕竟刘哲明是杨坚身边的大太监,每天陪着杨坚的时间比独孤皇后还要长,如果他要每天讲自己的坏话...这事的后果可是相当严重的。 撇撇嘴,杨广轻声道:“父皇,这便是儿臣要跟您说的另一件事。” “儿臣今日去了民部,可看到那些记录的数字无比繁琐,看得时间长了,难免头昏脑胀。这对儿臣来说没什么,毕竟儿臣只是去查看一番而已,就算弄错一两个数字也无关紧要。但官员们若是也如儿臣这般,万一有个天灾,朝廷需要赈灾的话,他们无需多,但凡看错一个数,那可能就有无数的灾民食不果腹。” “所以,儿臣便用了秦子玉教儿臣的大食数字来记录。” 杨广把宣纸抵到杨坚的面前,指着那些数字道:“父皇请看,是不是一目了然,而且用这种数字,计算也很方便。” 杨坚接过宣纸,回想着之前奏章上那一大段的数字,如今再看这张,不觉点了点头道:“确实清爽,只是方便计算...可确实?” 刘哲明低下了头,他已经预想到了杨广牛皮吹大了以后被训斥的样子,就像从前无数次一般。 杨广却怡然不惧,从杨坚手中取回宣纸,提笔列出了算式,他把所有的亩产全部加在一起,然后再除以朝代数。 “父皇请看,儿臣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已经算出了从前秦一直到大隋的平均亩产。” 见杨坚还在沉思,杨广清楚,这是怕自己早就已经准备好的,便对一旁的小宦官道:“你可随意报数字于我,然后要求相加或是相减。” 刘哲明不怕杨广,可小宦官却不是什么内侍大太监。只见他一脸冷汗地呆在原地,仿佛无助的羊羔一般,不知该如何是好。 最后还是杨坚点头同意之后,小太监才战战兢兢地报出了数字。 半刻钟后,几张宣纸上已经写满了数字,而刘哲明的嘴巴已经合不上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短短半年没见,杨广居然有了这种变化,若是再给他一些时间的话... 如果说一开始刘哲明只是想找一个有些份量的人来撒气的话,如今他已经彻底对杨广改观,并觉得这小子真可能对太子的位置产生一些威胁。 想到这里,他呆愣愣地看着那几张写满数字的宣纸,突然计上心来,低声道:“陛下,这大食数字确实清爽,按晋王殿下的说法,也的确方便计算,可对朝廷来说却不怎么实用。” 杨坚抬头看了刘哲明一眼,他觉得这厮今天话有些多了,不过还是开口问道:“怎么不实用?” “奴婢斗胆。” 在杨坚的首肯之下,刘哲明拿起一只毛笔,在一个数字3上添了一笔,将3便成8,然后笑道:“陛下,朝堂之上大多为清明廉洁的官员,可却无法保证所有官员都清廉,若有一二腌臜之辈,只需这么轻轻一笔,便能让三万石粮食变成八万石。” “整整五万石粮食啊,无数百姓辛勤劳作一年的收获,却只需这么轻轻一笔,便会落入那些贪官污吏的囊中,陛下,此事...” 说完,刘哲明挑衅地看了杨广一眼,得意的神色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 杨坚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叹道:“也是,不过私下却可用这大食数字计算,也并不是一无是处。” 这话,基本算是否定了大食数字在朝堂上的作用,最多就是不想打击杨广罢了。 杨广却在心中暗喜,这事,当初他刚刚学习数字的时候,苏师就跟他说过,而且他也特意询问过秦风。 杨广没有丝毫慌乱,侃侃而谈道:“父皇,此事易也。” 拿出一张空白宣纸,杨广先是随意写了一串数字,然后又在底下写下对应的汉字,笑道:“父皇,您看这不就解决了,只需下旨规定,以后所有带数字的公文,都需用大食数字写一次,再用之前的办法写下一个总计。” “如此一来,看起来清爽,计算方便,若有贪官污吏想要上下其手的话,只需对照一番便可。” 如果秦风在这,一定会一脸不屑道:“后世银行用烂了的办法,也想难住小爷?” 刘哲明的脸色顿时阴沉到了极点,他万万没想到,只需这么一个简单的办法便破解了自己认为无解的难题,正想再找点漏洞,却不想杨坚却大笑起来。 “哈哈哈。”杨坚笑道:“好,吾儿有心了,赏!” 杨坚觉得今天是近几日最为舒畅的一天,他连声喊着打赏晋王,笔墨纸砚什么的一大堆,差点没把自己的天子剑也送出去。但令人奇怪的是,教授杨广这些知识的秦风,他却只字未提。 不到半个时辰,今天晋王得到陛下夸赞的事基本就传遍了整个皇城。 东宫之中,太子杨勇挥退了一起宴饮的众臣,看着来给自己报信的小内侍,一字一顿道:“你再说一遍!” 小内侍被吓得不轻,战战兢兢道:“启...启禀太子,老祖宗让奴才来告诉太子,说是晋王今日进献了什么大食数字,还讲了一番什么历朝历代的粮产,陛下龙颜大悦,重赏晋王。” “我知道了,你去吧。” “遵命。” 看着太子阴沉的脸色,小太监掉头就走,可心里却相当不忿,这么大的事,却连点赏钱都没有,就这样还当太子呢,呸! “该死!” 愤怒的咆哮从东宫大殿之中传出,还伴随着打砸东西的声音,半晌方歇。 大门缓缓开启,面无表情的杨勇缓步踏出,遥望着大兴殿那若隐若现的灯火,喃喃自语道:“父皇,您这是什么意思,对我不满意吗?” 随后他又望着后宫的方向,似乎看到了杨广那张得意洋洋的面庞就在眼前,他双拳紧握,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声咆哮:“杨广!” 第一百零五章 敲打 “大黑,秦大黑...” 秦府的院子里,婉儿一脸焦急地寻找着被她蹂躏许久,不堪受辱而逃走的大黑。 刘婉婷忙碌半晌,终于将新宅子事宜理顺了。坐在秦风新近命人打造的太师椅上,慵懒的伸了一个懒腰,转头就看到了刚刚转为正人君子模样的秦风,顿时娇嗔道:“夫君,如今可还是白日。” “咳咳咳...” 秦风没想到自己的表现没能瞒过自家婆娘,顿时干咳一声,一脸正经道:“那个,阿英给玄成找的老师如何了?” 转移话题! 刘婉婷给了秦风一对卫生球,但还是接话道:“前天就来了,不过这位常先生却不愿在府中住下,还得每日去他家接他才行。” 这位常嘉勋倒勉强能算个饱学之士,只是家世不怎么好,当官的可能性不大,所以才被杨广找来给魏徵教授儒学。 这其实也是秦风跟杨广提的,魏徵终究和杨广不一样,杨广以后会是皇帝,学问不需要多好,凡事懂一些就成。但魏徵要做大臣,实用的要学,这些儒学也定然不能落下,否则容易成为异类,对他的仕途不利。 可这位常先生却不是个安分的,昨天杨广来到秦府之后,他就撇下魏徵,装成巧遇的模样拦住杨广,又做出一副忧国忧民,怀才不遇的模样,至于目的,无非是攀着杨广这颗还算粗壮的小树苗走上仕途罢了。 “那是个想当官的,下个月就让他走。” 秦风觉得自己的弟子不应该被这种人教导,否则年纪轻轻就变成一个官迷可不是什么好事。至于魏徵...秦风打算跟杨广商量一下,让他去太学读书,那里是大隋的最高学府,老师自然是顶尖的,出来做官也好说话,算是一举两得。 “小事一件,交给小弟便可。” 得了皇帝夸赞的杨广一口应诺了下来,别看他这个晋王在皇帝那好像一个缺爱的孩子,但安排一个人进太学却不是什么大问题。 杨广目光灼灼地看着为自己带来荣耀和改变的秦风,按理来说,秦风如果不是给他当‘老师’,而是去巴结太子的话,如今的东宫必然有他的一席之地。可他宁愿无官无职地教导自己这个不成器的晋王,也没去趋炎附势,这让杨广在赶到荣耀之余,心里满是感激。 “这么看着我作甚?” 秦风被杨广看得有些发毛,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又想着那些皇室内的龌龊,便警告他道:“你是皇室子,以后哪怕不是皇帝,那也是出镇一方的晋王,荒淫一些都没关系,可你要是喜好男风,出去可别说认识我!” 这是秦风的真心话,在他看来,作为一个皇帝,荒淫一些真的不算什么大事,曹操、刘彻、刘邦、李世民...哪一个名垂千古的帝王,他们的婆娘孩子少了?只要没有因为女人而耽误正事,那就是皇帝的私生活,没啥大不了的。 可喜欢男人这点,秦风就是接受不了,想想就觉得恶心。 杨广的脸色顿时涨得一片通红,低声道:“子玉兄想到哪去了,小弟只是觉得你委屈罢了,绝对没有...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没有就好。” 秦风松了一口气,信步领着杨广来到了书房,魏徵也马上赶来了,只是脖子却有些歪斜,和落枕了差不多。 “这是,读书去了?” 这年头读书要讲究姿势,还要随着字面的节奏和韵律来转动脑袋,其实就是在没有产生标点符号的时候,老师教学生断句的一种手段,只是长时间摇头晃脑下来,这脖子必然有些经受不住。 秦风摇摇头,没去多管这事,反而在心中想着要不要把标点符号给整出来,也省得日后学子都要摇头晃脑,真要把脖子给摇断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杨广起身,先生把昨天收集到的资料展示了一番,然后又一脸矜持地表示自己被皇帝夸赞了,没什么大不了和快来夸我的表情汇聚在一张脸上,说不出的好笑。 原来是这个原因? 秦风这才有些明白今天这位格外兴奋的原因,彻底放下心来,一脸肃然道:“阿英,你找到了资料不假,可你想过为何历朝历代粮食亩产都有不同的原因吗?” 杨广有些难过,好不容易刚刚装了个逼,便被毫不留情的敲打了。 “子玉兄,小弟觉得此事应该跟战乱、气候等因素有关。”杨广回想着自己看到的资料,慎重道:“前汉粮产虽低一些,但岁入却多,魏晋之时亩产增多,但朝廷赋税却有所下降,小弟以为这和魏晋多战乱有关系。” 秦风点点头,转头看向魏徵道:“玄成,你如何看?” 魏徵斟酌片刻,道:“恩师,学生以为此事除了阿英所说的原因外,还和粮种以及农具有关。” 小豆丁看问题的深度不浅啊。 秦风一脸满意的点头道:“你们说的都没错,上古之时百姓多以五谷为食,五谷在现在还有一个名字,叫杂粮,说明它们其实并不适合做主食。如今北方大多种麦,辅以粟米、大豆等杂粮,南方则以大米为主。” “另外,先秦之时,百姓尚且在用青铜农具来耕种,青铜不如铁,这是必然的。所以前汉便成为了铁制农具,这效率自然高了一筹。另外耕牛同样也节省了人力,加快的耕种的速度。” 话说到这,秦风觉得不能让自己这两个弟子太过骄傲,便点出了另外一条。 “可你们都没注意到另一点。”秦风笑道:“三皇五帝之时,中原便已经有人居住,并开始耕种,这么多年下来,土地贫瘠已经不可逆转。” 其实如今的关中地区还好,在原本历史上,盛唐过后,关中地区的土地流失已经到了无法逆转的地步,这也是为什么在唐以后的历朝历代都不再选择长安作为都城的重要原因之一。 杨广和魏徵两人恍然大悟,然后根本没等秦风提问,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把能够肥田的东西和办法全部都给列举了出来。 总算没学那些儒家子弟只会夸夸其谈。 秦风很得意,他并不是很在意自己这两个弟子列举出来的办法实不实用,又或者全不全。作为皇帝和丞相,其实不需要什么事都懂,什么事都能做好,重要的是掌总,明白在什么时候应该做什么事,这才是最重要的。 他可不希望以后杨广坐在那个宝座上,遇到一点事就看着满朝大臣,无助地问:众卿何以教朕?又或者不考虑实际,只根据自己臆想的情况来提出解决的办法。 他所教授的,其实更多的是解决问题的思路,不论查资料也好,实地考察也罢,总之就是要根据实际出现的状况来解决问题,而不是像从前无数次一般,连那些受灾的百姓都没见过,连他们真正需要什么都没搞明白,就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胡乱指挥一通。 历朝历代都不缺少这种人,什么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纯粹是扯淡。如果只是读书便能解决所有问题的话,赵括岂会败得那么凄惨? “那么今天的作业就是把历朝历代亩产多寡的原因都找出来,然后再汇总一下大隋目前的问题,以及解决的办法。” 杨广和魏徵两人听到这话顿时惊呆了,这可不是什么小问题,大隋前面的朝代不多,有史料记载的更是屈指可数,但想要把所有的问题找出来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这种事,怕是民部都没有一个总结,让他们两个孩子来做... 秦风没去管两个学生的哀嚎,一脸得意洋洋地去了后院。 哈哈!谁叫你小子得瑟来着? 没错,秦风这个报复心极强的家伙就是看不惯杨广刚来时候那副得意洋洋的面孔,所以才专门给他们出了一个难题。 至于魏徵,谁让你有一个不靠谱的同学呢,恩师也无能为力啊。 “夫君,那个贾家把咱们隔壁的宅子买下来了,看着比咱家还大呢。” 看着刘婉婷皱眉的样子,秦风有些发懵,问道:“哪个贾家?” 刘婉婷伸手逗弄了一下婉儿怀中的小奶狗,一脸无奈道:“就是以前在城外的时候,我们庄子旁边的邻居。” “贾辰?!” 秦风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阴沉,那小子让自己连吃了两次亏,自己没找他算账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还敢跟过来,真当他秦风是好欺负的? “阴魂不散的狗东西,这是赖上我们家了?” 秦风陷入了沉思之中,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让他明白一下,这世界上,不是什么人都能够招惹的。 第一百零六章 阴魂不散 “少爷,这家人不会是冲咱们家来的吧?” 秦华带来了贾辰的拜帖,不过看那拜帖皱皱巴巴的样子,秦风就知道,只怕自己这个管家也不喜欢贾辰那个小兔崽子。 “那家伙太俊了,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秦华唠叨着,却让秦风差点没吐出一口血来,合着少爷我就不俊,所以是个好东西? “不是冲咱们家。”秦风眸子里满是阴沉,没好气道:“是冲阿英来的。” 话音刚落,一脸不忿的秦天大步走进来,气呼呼道:“少爷,那个贾辰来了,而且还在勾搭咱家的丫鬟呢!” “叫上朗叔,去看看!” 狗一样的东西,这是真没把他秦风放在眼里! 秦风算是看出来了,这贾辰就是一个蹬鼻子上脸的狗东西,今日只不过是勾搭丫鬟,明日是不是就翻到他的后院来了? 此时此刻,秦府的大门外,秦天说的那一幕正在上演。 “小娘子,你家少爷的学生,就是那个穿着锦袍,年纪十五六上下的少年郎。” 英俊潇洒的贾辰看着这个在自己面前一脸娇羞的小丫头,心中有些腻味,但还是装出一副温柔的面庞来,温言问道:“那人近些时日可来吗?” 丫鬟有些大胆的抬起头来,痴痴地望着贾辰,低声呢喃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根据以往无数次的经验,贾辰知道这小丫头已经上钩了,便无限温情道:“你不要怕,我和你家少爷是朋友,那锦袍少年是离家出走的,他家大人让我过来打听。” “他可是每日都来,大概是在什么时辰?” 小丫鬟似乎是不好意思,低声说了一句什么,但好像蚊子叫一般,根本听不清。 “你说什么?”贾辰靠近丫鬟一步,有些失望道:“可是最近没来?” 其实贾辰也是一个倒霉蛋,旁人或许不知道杨广的身份,但贾辰他爹作为京兆尹的官员,却不只一次见过杨广。老贾在秦家庄偶遇了杨广一次以后就动了心思,逼自家儿子去跟着沾光。 可秦风这狗东西严防死守,别说汤,连毛都没给贾辰留下一根不说,还一家都搬走了。 得到消息的老贾片刻没有犹豫,立刻逼着自己儿子也进了城,并且花大价钱把秦府老宅隔壁的房子给买了下来。 大兴城中的房价之高,如果不是老贾倾家荡产,甚至差一点把城外那座庄子都给卖了的话,只怕还真买不起。 于是,刚刚买下宅子的贾辰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就来打听消息了。 贾辰觉得自己的时间很充裕,有的是时间耗下去,今天不成就明天,明天不成还有后天,总有一天能够接近晋王,然后得到他的赏识。 至于面前这个小丫鬟,贾辰打算把他发展成自己的内线,不求能有多少机密的消息,给他通报一下晋王殿下的行踪就成。 想到这里,贾辰心中满是大义凛然,舍身饲虎的悲壮,脸上却露出了俊朗的笑容,打算彻底诱惑一下这个丫鬟的时候,却见她小心翼翼地剥开一张油纸,露出一块冒着热气的大饼来。 这是打算给我吃的? 忙活了半晌的贾辰还真感觉自己肚子有些饿了,可下人的东西却不怎么干净啊。 大局为重! 贾辰想起他老爹临行时对他的交代,狠狠一咬牙,我贾辰为了日后的荣华富贵,吃点东西算得了什么? 缓缓伸出手去,正准备接过丫鬟手中的大饼,却不想那丫鬟突然扬起手臂,将整张大饼直接盖在了贾辰的脸上,同时大喊道:“来人啊,有贼!” 贾辰张嘴想要争辩,可冒着热气的大饼却烫得他说不出话来,更别说那丫鬟还在他小腿上踹了一脚,更是让他疼得直抽气。 “哪里有贼?” “狗日的小贼,敢在大兴城中作乱,看老爷不打死你!” 贾辰不过刚刚把脸上的大饼拿下来,就听到附近响起了叫骂声,顾不上被烫的疼痛,撒腿就跑。 这年头逮住贼被打死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毕竟大隋尚武,而且法不责众,就算事后京兆尹来人,总不能把所有参与此事的全部抓走。而且他贾辰要是死了,把那些人弄死有什么用? 等怒气冲冲的秦风带着秦朗和一众家丁冲出府门,准备给贾辰那个狗东西一点教训的时候,他却早已不见了人影,只有无数热心群众正在上窜下跳的找贼。 “这是...怎么了?” 秦风有些发懵,却见刚才跟随杨广去取资料的魏徵艰难地挤进人群,来到秦风面前施礼道:“恩师,刚才我进来的时候碰到一个熟人。” 秦风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收拾贾辰那个狗东西,闻言根本没在意道:“谁?” 想起刚才的场景,魏徵忍不住笑道:“就是那个贾辰,原来在咱们庄子隔壁的那个,没想到他居然也住到城里来了。” “不过...不过那厮脸红彤彤的,看起来就像恩师说的猴屁股,颇为狼狈。” 狗东西居然逃了? 秦风满脸煞气地问道:“那厮现在在何处?” 看到自己恩师怒发冲冠的样子,魏徵不敢怠慢,连忙道:“他已经跑了,看样子去准备进隔壁一个宅子,只是全身上下灰扑扑的,衣衫都烂了好几处,多半是摔了几跤,当真是斯文扫地。” “好,哈哈哈!” 秦风闻言大笑不止,心气总算顺了一些,还不忘告诫魏徵道:“你以后少与这等利欲熏心的家伙打交道,没好处。” 魏徵不敢怠慢,连忙躬身受教道:“弟子谨遵恩师教诲。” 他的心里同样在为贾辰默哀,甚至有些钦佩这人的锲而不舍,竟然从城外追到了城里,而且看样子还买下一处宅院,为了能傍上晋王这条大腿,贾辰这算不算是倾尽家财了? 不过若是被不明真相的人看到,只怕会以为他和秦风是一对吧? 随着大隋统治的稳固,某些娱乐项目也在缓缓复苏。青楼妓馆不必说,这种地方在大兴城数不胜数,就连喜爱男风这个见不得人的爱好也逐渐露出了水面。 这事的巅峰其实是在魏晋时期,那个时候讲究名士风范,说白了就是不按常规套路出牌。什么光着屁股裸奔,什么嗑药服散,总之就是怎么不正常怎么来,喜好男风反而成为了基本操作,仿佛不这样就不能证明他们是名士一般。 随后整个宅子就进入了戒严状态,在小丫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控诉下,所有家丁都暗暗发狠,一定要把那个涂脂抹粉的小贼给抓出来。 经过了解,秦风已经知道了贾辰是冤枉的,不过他却给贾辰澄清的打算,再者说,就像他上一世不喜欢喷香水的男人一样,这一世他同样不喜欢男人搞这些狗屁东西。 于是乎,倒霉的杨广再一次成为了秦风的出气筒。 “男人就要有个男人的样子,不脏不臭即可,涂粉熏香算怎么回事?” 鼻子抽动几下,看着脸色有些不太自然的杨广,秦风没好气道:“大老爷们,弄得香喷喷的,怎么着,堂堂晋王想当女人不成?” 杨广狠狠瞪了一眼在旁边捂嘴偷笑的魏徵,委屈巴巴道:“子玉兄,小弟的衣裳都是由内侍和宫女们处理的,由不得我做主啊。” 小兔崽子是在跟少爷我这炫耀吗? 一巴掌拍在杨广的脑袋上,秦风没好气道:“还敢顶嘴,你说不要,难道那些内侍、宫女会非得给你弄?还是陛下、皇后觉得女儿少,想把你养成个女人?” “男人就该有个男人的样子,你想想,难不成在北疆戍卫的将士们也弄成这样,靠熏香逼退突厥人吗?如果将领也每天搞这些东西,将士们可能心服,可能觉得这等将领能带他们打胜仗?如果官员每天的心思都花在这等事情上面,可还能专心上扶君王,下安百姓?” “想想魏晋时那些名士,你以后是不是也要服点散,然后效仿一下名士风流?” 对于秦风喷子的功夫,杨广不是第一次领教,但他还是觉得一阵头大,他实在理解不了秦风是怎么把熏香和能不能当一个好将军,能不能当一个好官,以及会不会服五石散联系在一起,而且没有丝毫破绽的。但他清楚,如果让秦风继续这么喷下去的话,只怕他喷到晚饭都不见得会重样。 “子玉兄,小弟吩咐他们不弄这些东西了还不行吗?” “孺子可教。”秦风一脸欣慰道:“以后若是再让我闻到你身上有香味...我鼻子过敏,闻到那个味道就想打人,你懂的。” “子玉兄放心,小弟明白。” 苦笑一声,杨广无奈地答应了下来。 第一百零七章 杨广的朋友 第二天,当杨广再来上课的时候,秦风一脸满意地发现他身上再没有那股熏香的味道了。 可杨广只有暗自苦笑,昨天晚上他不过嘱咐了一声以后的衣服不要再熏香,结果先是内侍、宫女齐齐请罪,后来又惊动了独孤皇后,若不是杨坚实在太忙的话,只怕整个皇宫都会这么一件小事变得乱糟糟。 秦风手持教鞭,轻轻敲了敲桌面,大声道:“上课了,今日要讲的是士农工商,最底层的商人,以及商人和大隋的关系。” 商人和大隋有什么关系? 杨广和魏徵两人面面相觑,在他们看来,商人,或者说商业根本上不得台面,更没有讲解的必要。至于说什么商人和大隋的关系,堂堂大隋,一群商人能影响大隋什么? 秦风没搭理两个弟子怪异的表情,自顾自道:“豪商者,心中无国,无民族,凡事皆以利益为上。” 这句话,杨广和魏徵深以为然,在这个年头,这种观点也是主流,否则商人也不会在所有阶层中排在最下面。 可他们两人不明白秦风为什么给他们讲这些,往常秦风讲的东西都和他们的认知不太一样,今天转性了? “但是...”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让杨广和魏徵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商人并非一无是处,如果把大隋比喻成一个人,那商人就是大隋的血液,运送着各种需要的东西前往各处。没有他们,大隋会生病,而且是能要命的重病!” “商人很重要,历朝历代重农抑商并非没有原因,但效果却往往不会太好。在可以遇见的未来,大隋的豪商将会对朝政产生深远的影响,而所谓的中枢,甚至有可能会成为豪商的代言人。” 杨广和魏徵撇撇嘴,他们觉得秦风太过危言耸听了,朝廷上的都是些什么人,他们给豪商代言,可能吗? “别以为不可能。”秦风似乎猜出了他们心中的想法,加重语气道:“你们一定是在想,商人是什么地位,那些世家大族怎么可能听他们的指挥。” “这话不错,世家大族之人大多看不上商人,可问题是,会有人和银子过不去吗?” “他们看不上那些商人,可他们自己就是商人!” “这一点,阿英应该知道的多一些。”秦风看向杨广,开口问道:“世家大族,尤其是那些数百年的大族,就算有人为官,有陛下的赏赐,但可能过得那么奢靡?” 杨广摇摇头,杨坚对臣子们很大方,过年过节的赏赐也不少,但想要凭借这些东西过上世家门阀那种奢靡的生活,赏赐和俸禄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那他们是哪来的钱?” 杨广若有所思道:“子玉兄是说,经商?” “没错!”秦风一脸笃定道:“别看那些官员道貌岸然,但除了贪官污吏之外,想要过得奢靡,那就只有一个办法,经商!” “不过他们爱惜羽毛,往往不会自己动手,这个时候,家族的旁支子弟便有了用处。他们出生旁支,往往没有做官的机会,便会接手这些生意,供那些世家大族钱财的使用,而家族则给他们庇护,凭借家主的官职来免交赋税,明白了吗?” “不收税,还美其名曰不与民争利。你们若是在朝堂上见到说这种话的人,不论是谁,那人如果不是读书读傻了,就是豪商的代言人。他们在意的根本不是什么民,而是他们自己罢了。” “那些豪商甚至会为了利益出卖大隋,可以和突厥人交易,可以卖给突厥人草原缺乏的军械、生铁甚至粮食,毕竟,这些是最容易来钱的手段。” “这是世家大族,小家族同样如此,只是他们没能力出卖大隋罢了,但是他们带给大隋的伤害却一点都不比这些世家门阀小。” 秦风目光灼灼地看着杨广和魏徵,伸手向外面一指,笑道:“秦家庄,你们应该都熟悉,大隋像那样的庄子数不胜数,可问题是,那些庄户为什么会心甘情愿成为庄户?” 杨广有些发懵,原来成为庄户还需要理由? 魏徵若有所思道:“恩师,可是因为不用交税?” “没错。”秦风点头道:“大隋律规定,官员家的田地是不需要交税的。虽说成为庄户之后,主家同样要从每年的收获中抽取一些,但却比要交给朝廷的少。这就导致无数百姓愿意拿着自己的田地给世家去当庄户。” “大隋的官员会越来越多,这些的庄户也会越来越多,而交税的百姓却会越来越少。再加上阿英,你们这些皇室同样会越来越多,你们的封地同样也是不向朝廷缴纳赋税的,长此以往,你们说汉武帝为何要行推恩令?” 一堂课上下来,不仅是杨广和魏徵两人坐立不安,浑身发热,就连守在门口的两名鹰扬卫都是满头大汗。 如今不过刚刚开春而已,天气还有些寒凉,但两名鹰扬卫连后背都湿透了。 这位可不只是在给豪商们上眼药,世家门阀,朝廷官员,皇室宗亲,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放过,这种狠人,说实话,他们还真是第一次见。 杨广有些魂不守舍,刚刚下课,就拉着秦风往外走。 “子玉兄,小弟今日有个聚会,有两位朋友也想认识一下,我们...” 论力气,秦风还真不是平日里习练武艺的杨广的动手,一边身不由己被杨广往外拉,一边跟魏徵交代道:“玄成,去跟你师母说,就说为师是被这家伙架走的,还有,记住和你师母说,为师定然不会去什么烟花场所,这句千万不要落下...” 魏徵一脸苦笑地看着杨广和一脸不愿意,但却被杨广拖着走的秦风,连忙答应了下来,然后听话地去后院向刘婉婷转告秦风的话。 “夫君也真是的,难道我还会拦着他,不许去吗?” 刘婉婷的嘴角抽搐着,仿佛在被认为是悍妇之后相当的不服气,可翘起的嘴角却表明她现在的心情并非如表情那么恶劣,魏征甚至从她脸上看到一抹得意。 是幻觉吗? 魏徵满脸问号的出了后院,有些不了解此时的刘婉婷到底是什么心思,只感觉女人果然如恩师所说,你永远也别想猜透她们的想法。 当秦风跟着杨广到了一座酒楼后,就看到两个年岁不大的男子正在包间里等候着。 “子玉兄,这位是陈国公次子,窦抗。” 窦抗一脸温文尔雅地姿态拱拱手,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不算热情,但也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位是...” 不等杨广把话说完,另一位直接起身道:“某家李长雅,辽东李氏子,家父河阳郡公。” 杨广低声在秦风耳边道:“这李长雅已经和我二姐襄城公主定下了亲事,不日就会成亲。” 驸马? 秦风再看了李长雅一眼,只见他身材高大,容貌刚毅,一看就是典型的武人,性格爽朗之辈。 杨广似乎早就知道李长雅的性格,再加上马上就会成为亲戚,所以并没有多说,只是指了指秦风,笑道:“这位是秦风秦子玉,这段时间我在秦府多有叨扰,多靠子玉兄照顾。” 窦抗打量着秦风,心中闪过一丝不屑,同时又有些发酸。要知道他爹可是杨坚的姐夫,又是国公,若非因为他是次子,他爹陈国公的爵位注定跟他没有半点关系的话,他也不会跑到杨广这来押宝。可杨广刚才的态度却明显表达出了亲疏。 堂堂国公之子比不上一个罪官之子让你看重?窦抗突然对自己的押宝行为产生了后悔的情绪,他觉得凭杨广这个姿态,只怕很难成就大事。 而一旁的李长雅却好像是个自来熟,一脸笑意道:“早听说子玉兄才华横溢,连陛下都夸赞晋王多有长进,可见子玉兄乃是有真才实学的。就是不知,子玉兄可否容我前去请教?” 此时大家都已经坐下,秦风身份最低,其实应该坐在下首,但杨广却强拉着他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此时闻言便低声道:“李长雅之祖为北周八柱国之一的李弼,如今河阳郡公文武双全,官拜将军,其人行军作战有秦风,多爱箭阵,李长雅多次随其父出入军营,本事不下于一员小校。” 箭阵... 杨广口中的秦风可不是他秦子玉,而是指李长雅行军作战有秦朝大军的风格。 秦朝的大军作战之前确实喜欢以箭阵来震慑对手,李长雅这是得知他造出了连弩,所以才如此热情吧。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不论本着什么目的,李长雅这个豪爽之人却是颇对他的胃口,便笑道:“说什么请教,大家一起相互讨论罢了,秦家随时欢迎。” “上酒!” 喊声过后,李长雅才一脸后怕地跟杨广请罪道:“殿下恕罪,我与子玉兄一见如故,便...逾越了。” 杨广大大咧咧地挥挥手,不在意道:“今日你我小聚,不谈身份,只论交情,有何逾越的,不过一会你却要自罚三杯。” “某求之不得。” “哈哈哈!” 第一百零八章 断片 就在杨广、秦风等人推杯换盏的时候,一名鹰扬卫已经赶到了大兴宮中。 端坐在龙椅上的杨坚听完鹰扬卫的叙述,若有所思道:“这么说来,这秦子玉不单对豪商不屑一顾,世家门阀,朝廷大员,皇亲国戚,甚至连他自己也被鄙夷了一番...” 垂首侍立一旁的鹰扬卫脸上满是冷汗,在他看来,陛下肯定动怒了,因为陛下在登位之前同样可以说是世家门阀的一员,更别说如今整个大隋基本都可以说世家的天下。秦风的话如果被传出去,只怕秦府明天就得被愤怒的官员们夷为平地。 “有趣!” 就在鹰扬卫都准备好奉命去抓拿秦风的时候,杨坚却只是说了一句有趣。 杨坚挥挥手,等鹰扬卫领命退下后,才幽幽道:“豪商无国,世家门阀更是无法无天,可恨,可恨!” 正因为出身世家,所以杨坚才更加清楚那些世家是群什么东西,其实每年都有不少商人因为走私突厥而掉了脑袋,只是杨坚却不敢深查,秦风的话正好引起了他的共鸣。 “官员不纳税,庄户争相纳献,皇室子孙的封地,大隋...与民争利,竖子看问题透彻,只是口无遮拦,这等话也是他能说的?” “赤子之心,难得啊!” 空空荡荡的大兴殿里传出一声轻叹,伺候在门口的小太监却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任何动静。 “子玉兄,小弟敬...敬你一杯。” 包间之中,李长雅的脸已经成为了猴屁股,但还是不管不顾地揪着秦风拼酒。 杨广知道秦风的酒量不好,连忙出来打圆场道:“好了,若是把子玉兄灌醉,被嫂子知道了的话,只怕再想拿出那些美酒却不可能了。” “美酒?” 听到这两个字的李长雅顿时眼前一亮,闻闻杯中美酒的香气,一脸喜色道:“子玉兄的美酒比这的还好?” “美...美酒有的是。”秦风喝的有点大,挥挥手,一脸不屑道:“这是什么东西,猫尿罢了,我那不仅美酒,西域葡萄酒也有不少,等下次去了我那里,管够,谁不喝倒,不许走!” 仓库里什么牌子的美酒没有,茅台、五粮液、汾酒,82年的拉菲都有不少好吗? 窦抗闻言冷笑一声,嘀咕道:“这春悦楼的美酒可是整个大兴城中最好的,甚至连皇室用酒都有不少从此处采买,子玉兄是说你家的酒比皇室的都好?” 秦风没开口,这话带着陷阱,虽说他有点醺醺然,但还没有到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的地步。 杨广却一脸回味道:“那酒确实难得,入口香醇凌冽,更难得的是纵然酒水下肚,空杯仍能留香,就算在皇宫之中,我也没喝过这等美酒。” 如果秦风说这话,那就是自吹自擂,可杨广不一样,作为陛下的亲儿子,哪怕再不受待见,可宫中的酒水却不会吝啬。 而且窦抗从杨广那念念不忘的表情中就能看出来,杨广绝对不是为了帮秦风吹牛,而是真的在怀念那种滋味。 窦抗有心不信,可再反驳就是打杨广的脸,所以只能闭口不言。 倒是一旁的李长雅感觉自己肚子里的馋虫都要被勾起来了,当下拍着胸脯道:“子玉兄,不知对弓弩可敢兴趣?家父对此道多有研究,有机会小弟定带你去家父营中瞧瞧,什么三石弓,五石弓,就是蹶张弩小弟也定然取来给你耍耍。” “哈哈哈!” 杨广闻言哈哈大笑,直笑得李长雅有些莫名其妙,再看秦风之时,只见秦风满脸的欲言又止,嘴角都在抽搐,更是让他莫名其妙。 自己说的话很好笑吗? 秦风很想告诉这个豪爽的小子,别说弩,机关枪都是哥哥玩剩下的,可惜这个逼终究没法装。 窦抗看着杨广和秦风,心中的不爽简直到了无以加复的地步。要知道他乃是功勋之后,他老子是堂堂陈国公,他老娘是皇帝的亲姐姐,窦家也是响当当的大家族。 其实窦家在如今有名不假,但在后世真正让窦家出名的却不是这些男子,而是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唐高祖李渊的皇后,李建成、李世民等人的亲娘,窦氏。 不过如今李渊还不知道在哪厮混呢,远远比不上窦氏父子显赫。 但就算如此,他窦抗也是陈国公的次子,将来就算继承不了他爹的爵位,那当个高官也没有任何的问题,如今风头却被区区一个罪官之子抢走了,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我等累世公卿,家祖乃后汉大鸿胪,当年家父跟随陛下骑兵,那时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啊!” 摆家世,论功勋,这是打算从这方面把自己比下去? 秦风冷笑一声,淡淡道:“家族荣耀,那是先人的本事,躺在功劳簿上坐吃山空,纵然是天大的功劳也有耗尽的一天,南朝宋、齐、梁、陈哪一个又不是显赫世家,如今为何只余一个南陈在苟延残喘?” 看到杨广一听秦风开口就肃穆静听,窦抗心中怒意更甚,脸上却满是不屑一顾,似乎秦风是在放屁一般。 秦风抿了一口酒,根本没打算停下,继续道:“家族鼎盛,这是好事,但万事切记,过犹不及,否则...” “子玉兄!” 听到这里,杨广连忙打断秦风道:“此处人多口杂,慎言!” 按照杨广对秦风的了解,如果让他继续说下去,那些大世家肯定逃不过被批判的命运,甚至连自家也会被卷进来,要知道当初的杨坚不也是凭借世家的身份一举夺得的皇位,而且还是欺负孤儿寡母,这名头可不怎么好听。 如果这话是在秦府的书房中说,那自然无所谓,自己左耳进,右耳出也就罢了。可这里是酒楼,如果被旁人听到,别说朝堂上的世家子,就怕自己那个皇帝老子恐怕都容不下信口开河的秦风。 杨广对秦风的看重让窦抗嘴里直冒酸水,他一脸不服气道:“子玉兄,那小弟可否认为这世家干脆取缔算了?” 杨广伸手轻轻扯了扯秦风的衣摆,示意他不要接话。 秦风倒是很想说不是你认为,是世家确实没多少年可存在的了,别说世家,武人的风光也就这么一二百年,到了宋朝,赵氏那些皇帝会让你们这些武人明白,什么叫他娘的以文御武,什么叫他娘的丘八不如狗! 不过秦风却不会把这话说出来,不谈这些人信不信,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窦抗大概就是一个纨绔子弟。祖宗十几代都太有出息,让他觉得自己,甚至自己的子孙后代能够一直躺在这份功劳簿上吃下去。 跟这种人,自己有什么好说的呢?只怕说出来他也不信,何必浪费口舌。 看到秦风和杨广两人碰杯,而且一副尽在不言中的表情,自己却成为了局外人,窦抗心中越想越急,直接借口上茅厕,起身拉走了不明所以的李长雅。 等两人出去之后,杨广摇晃着手中的酒杯,突然开口道:“子玉兄,可是和小弟生分了?” 秦风真的有些抗不住了,闻言有些发懵,半晌猜到:“怎么可能?我以后可还得靠你...还得靠你过安生日子呢。” 秦风本来是想说,我以后还得等你当上皇帝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呢,生分什么的,绝对是你小子想多了。 可话到嘴边,秦风觉得不妥,毕竟自己以前可都是一副世外高人,淡泊名利的形象,话还是矜持一些的好,这才临时换了个意思。 被秦风那满是‘基情’的目光吓了一跳,杨广连忙喝了口酒压惊,这才低声道:“子玉兄,你刚来城中那几日小弟一直呆在皇宫,消息不甚灵通,今日才知你竟然在城外遭遇了胡虏。” “子玉兄,你是不知道,小弟得到消息的时候吓坏了,差点没把吴胜那小子的狗腿打折。” 等窦抗和李长雅回来的时候,看到正是勾肩搭背,深情款款的两个人。 卧槽!原来晋王殿下有这个癖好,怪不得... 窦抗一脸疑惑的看向一旁的李长雅,却见李长雅同样目瞪口呆,根本没注意到他。 坐下后,窦抗再无心喝酒,反而在脑海中不断思索着。 难怪区区一个罪官之后能够得到晋王的看重,难怪晋王连主宅都给他赎了回来! 要知道秦家这老宅旧是旧了一点,但架不住地方大,位置好啊,能够住在这里的都是非富即贵,寻常人家哪怕有钱都未必能够买得到。 原来是他们之间... 剩下的时间,窦抗忘记了嫉妒,只是在勉强应付着,他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把这个消息通知自己的父亲,重新考虑一下窦家的立场。 而这顿酒,也在一股奇怪的氛围中,结束了。 第一百零九章 新弟子? “我不喝什么醒酒汤!” 回到家后,酩酊大醉的秦风先是被数落了一通,然后又得到了妻妾的关怀。 婉儿娇小的身躯整个压在秦风的身上,而一旁的刘婉婷则是一脸哄小孩的表情,手中端着还在冒热气的汤水,想给自己的夫君灌下去。 “夫君,这醒酒汤是妾身娘家的不传之秘,当年我父亲宴请众将士,一日之内喝了三斤酒,就是靠这醒酒汤才一点事都没有。乖乖喝下去,保证你明日起来不头痛。” “来,妾身喂你喝。” “我...我不喝,我没醉。” 刘婉婷对婉儿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道:“捏住他的鼻子。” “好咧!” 一脸兴奋的婉儿二话不说,死死捏住秦风的鼻子,不过片刻功夫,秦风就被憋得长大了嘴。 “咕咚...咕咚...” 等把醒酒汤全部灌下去之后,刘婉婷这才松了一口气,可抬眼一看,有些惊恐的发现婉儿居然还捏着秦风的鼻子。 “快松开!”刘婉婷惊叫道:“你这丫头,是打算把夫君憋死吗?” 婉儿连忙松开手,躲到一旁吐了吐舌头。 刘婉婷上前一脸焦急道:“夫君,夫君?” “嗝!”秦风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浓重的酒气把刘婉婷熏得直退出三四步,一脸嫌弃地看着秦风。 秦风躺在床上,不住地嘟囔道:“我不喝,我不是大郎,谋杀亲夫啦,二郎,你嫂嫂要给你亲哥哥灌毒药啦!” 刘婉婷和婉儿面面相觑地对视一眼,有些不知道秦风在说些什么。 “婉儿,你家少爷还有个兄弟吗?” 婉儿果断地摇头道:“没有,之前老爷还在的时候,秦家倒是有不少旁支,可少爷绝对没有什么亲兄弟。” 说到这,婉儿一脸后怕道:“少夫人,明天等少爷醒过来,冲咱们发火该怎么办啊?” “不会的。”刘婉婷把碗放在桌子上,偷笑道:“夫君明日醒来定然什么都想不起来。” 秦风喝酒,只要喝醉就会断片,绝对没有例外的时候,所以刘婉婷一点都不担心。 第二天醒来,秦风果然忘记了被灌醒酒汤的事,至于把自己想象成武大郎的事也没有一点印象。 “婉婷,你夫君我昨日可是喝了不少,今天居然没有头痛,看来我酒量大涨,喝遍整个大兴城再无敌手的日子快到了。” “夫君说的是。” 刘婉婷恭维着秦风,却在他背后抿嘴偷笑。 推开卧房的大门,一股清爽的空气让秦风精神一振。伸了一个舒坦的懒腰,看着在院子里的婉儿,问道:“婉儿,大黑呢?” 那条狗叫什么,秦风其实无所谓,只要不加他的姓就行。 婉儿楞了一下,赶紧朝屋内偷偷看了一眼,在没发现什么异状之后才笑道:“少爷,大黑出去找食啦。” “找食?” 藏獒确实需要野性,可它才多大? “一个小奶狗,找什么食?回头我那些肉给你,记得要喂它生食。” 婉儿看到了随后出来的刘婉婷,在发现她脸色正常的时候,顿时吃了一颗定心丸,嬉笑道:“是,少爷。” 等秦风出去之后,婉儿小步跑到刘婉婷的身边,低声问道:“少夫人,少爷真的没发现吗?” “那当然。”看着秦风大步离去的背影,刘婉婷强忍笑意道:“他还觉得自己酒量大涨了呢。” 婉儿先是一喜,不过随后却有些失落,她觉得自己作为秦风的贴身丫鬟,居然没能发现这个问题,真是失败。 不过之前秦风在秦毅的管教之下,根本没有喝酒的机会,她自然也不会发现。 吃完早饭,秦风神清气爽地来带了书房,准备给杨广和魏徵两人上课。 可刚打开门,就发现不止杨广和魏徵在,还多了一个身高足有一米八几的大汉站在一旁,手中还提着不少东西。 这人有些眼熟,但究竟是在哪见过呢? 或许是秦风疑惑的目光让大汉赶到有些不自在,他连忙开口道:“子玉兄,小弟是李长雅啊,昨日咱们不是还在一起喝酒吗?” 杨广和魏徵两个人同样面色怪异地看着秦风,心中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玄成,子玉兄不会是...” 魏徵点点头,一脸后怕道:“没错,过年的时候恩师喝了不少酒,让我第二天下午再来上课,结果...” 杨广心中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压低声音问道:“结果如何?” 魏徵一脸悲痛道:“结果恩师早上就到了书房,没看到我...命朗叔把我抓来不说,还让我抄了五百遍不许迟到。” “整整五百遍啊...” 杨广闻言趴在桌子上,手捂着肚子,一张脸涨得通红,整个人在那一抽一抽的,伴随着偶尔发出的笑声,说不出的诡异。 秦风还在努力回想着昨天的事,喃喃自语道:“昨天阿英叫我去认识朋友,然后...然后有两个人,后来...” 颇为尴尬地笑了一声,秦风不好意思道:“原来是长雅啊,你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这不过年不过节的,又不是我的生辰,多不好意思。” 长...长雅? 我们已经那么熟了吗? 李长雅欲哭无泪地看了看正在偷笑的杨广,半晌才道:“子玉兄,昨天我可是说要跟着你学习的,你也答应了,晋王可以作证。” 秦风朝杨广看去,只见他艰难地抬起憋得通红的脸庞,重重点了点头,证明李长雅没有说谎。 “咳咳。” 秦风干咳两声,教鞭在桌子上一敲,然后装作想起来的模样,笑道:“对,是有这么回事,不过咱们相互探讨便可,有什么请教不请教的。” “...” 呆愣半晌,李长雅艰难道:“子玉兄,你昨天也是这么说的。” 秦风此时很想给自己一巴掌,喝酒误事啊,古人诚不欺我也。 “长雅快先坐下。”尽情发挥着自己厚脸皮的本事,秦风连忙转移话题道:“来就来,带东西干什么,太破费了。” 李长雅已经快被秦风弄哭了,犹豫半晌,还是老实道:“我母亲说子玉兄能给晋王当老师,定然是个有本事的,让我好好跟着学习,拜师得有拜师礼,所以...” 秦风揉揉酸胀的眉心,有些发愁,看来以后还得戒酒才是,最少不能喝醉。如今只是收个弟子,要是答应娶哪家的闺女,刘婉婷不得把他劈成两半? 等李长雅坐下,秦风想了想道:“既然来了,那互相探讨就是,若是觉得我说的不合心意,那也可以随时离开,绝不勉强。不过你我年纪相仿,老师什么的大可不必,就如阿英一般,叫我子玉兄便可。” “是。” 李长雅觉得这秦府处处透着诡异,而且秦风居然不叫杨广晋王,而是称呼他的小名,这... 不过看到杨广和魏徵两人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之后,他自然不会出言反对,准备开始听讲。 “等等!” 秦风却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目光灼灼地看着李长雅道:“长雅,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辽东李家?” “是...是啊。” 家世这事不算什么秘密,虽说李家颇为显赫,但辽东那地实在太远,李弼这一支远远比不上其他七个柱国显赫,这也是为什么李长雅愿意来秦风这里学习的原因。 可看秦风这一脸惊讶的表情,李长雅有些摸不着头脑,昨天就算听到窦家的名头,他都没这么惊讶啊,今儿这是怎么了? 秦风狠狠吞下一口口水,继续问道:“那你们家有没有一个叫李密的?” 李长雅回忆片刻,点头道:“是有一个,我大兄李宽之子名叫李密,今年不过刚刚五岁,子玉兄认识?” 何止是认识,简直太熟了好吗? 当然,人家李密不认识他。 不过那可是李密啊,隋末群雄之一,先是给第一个造反的世家子杨玄感当幕僚,后来又在瓦岗寨当魏王,秦琼、程咬金、单雄信等一干猛将都在那家伙的麾下,在河南和王世充杀得你死我活,千里不见人烟的家伙,怎么可能不认识? 不过李密这家伙从来不是什么正面人物,不管是在演义还是正史中,他都是衬托秦王李世民英明神武的配角,最后还落得一个惨死的下场。但不得不说,如今这个还只有五岁的家伙以后很可能会搅动一番风云,在青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要不要提早先把他干掉?! 秦风的脸上升起一抹狠色,他既然选择了保杨广,那这些隋末的群雄,有一个算一个,最好全部干掉为好,可对一个五岁的小孩子下手,这事有点... “子玉兄?” 就在秦风纠结的时候,杨广轻轻喊了一声,眼中的询问之意丝毫没有掩饰。 “无事,就是听闻辽东李家出了一个人才,李密这名字,起的好啊!” 第一百一十章 欲哭无泪 李密的事被秦风抛在了一边,毕竟李密的牌再大,还能大过杨广不成?他秦风连杨广都揍过了,看来哪天应该去揍揍那个小兔崽子才是。 揍遍隋末反王,这或许也是一个相当不错的成就? 把此事抛在脑后的秦风开始讲课,不过今天却只能讲些浅显的计算,否则李长雅这个新弟子会跟听天书没有任何的区别。 一节课结束,秦风收起自己的教材,布置了作业。 杨广和魏徵两人无所谓,今天没啥新东西,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小意思罢了。可新来的李长雅傻了,一道计算题竟然需要混合运算,这让他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我没学过啊! 秦风临走到门口的时候才看到李长雅那张不知所措的面孔,这才后知后觉道:“那个...长雅,这道题你去请教一下他们两个。还有,以后你不妨每天自学一下算学的功课,有不懂的地方,问他们两个就行。” 有两个聪明的学生在,秦风觉得自己的教学生涯将会十分愉快。 弟子服其劳,这可是圣人传下来的教诲,万万不可在自己这里断绝才是。 至于杨广和魏徵同不同意,那不在秦风的考虑范畴之内,毕竟教鞭这玩意可不只是为了好看的。 “对了,李渊那小子是不是你们家的,有机会把他叫来一起学习。” 如果能揍唐高祖一顿...甚至连李世民也揍了,秦风觉得自己就不算白穿越一回了。 正当秦风意气风发的时候,李长雅犹豫半晌,还是在杨广有些抽搐的面孔注视下开口道:“子玉兄,唐国公李渊是陇西李氏,小弟是辽东李氏,没有半文钱的关系啊。真要说起来,唐国公和皇室关系亲密,晋王应当是唐国公的兄长啊。” 有这回事? 秦风有些发懵,贵圈这关系,有点乱啊。 “那个...你们都姓李,五百年前是一家嘛。” 李长雅此刻已经在深深怀疑自己的选择了,陇西和辽东,一个在大隋的最西边,一个在大隋的最东边,隔着十万八千里呢,怎么就五百年前是一家了?况且这老师没事喜欢给人乱安家谱,这什么奇怪的癖好? 秦风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半晌才打哈哈道:“那个...那个,今天天气不错哈。” 杨广三人望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沉思半晌也没发现秦风这个天气不错究竟是从哪里得出的。 “虽然有些阴,但阴天好啊,凉快。”顶着三个学生满头的黑线,秦风苍白的解释道:“这凉风一吹,我这脑子就有些混乱,果然是老了。” 为了增加自己话语的说服力,秦风大手一挥道:“今天是长雅来的第一天,我请客,中午一起吃饭。” 说完之后,秦风几乎是逃走的,他怕再留在这里,人都丢大大兴城外了。 回到后院的秦风不等婉儿抱着小奶狗冲过来,闪身就进了后院。 港口还是之前的场景,没有任何的变化,甚至连地上的那坨哈根达斯都还保存着原来的样子。 秦风一天钻进集装箱,翻转半天之后,才找到一箱子准备去德国参加刀具展的古刀古剑。 有些不舍地拿出三柄唐刀,秦风有些肉疼。 不过学生既然送了拜师礼,他这当老师的,总应该回点礼不是? 而这些后世出产,仿古打造的精钢利刃,秦风觉得杨广他们定然会喜欢。 得到吩咐的春娘熟悉无比地从秦朗手中接过一大堆食材,然后兴致勃勃的开始了她的烹饪大业。 “少爷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春娘一边展现着她的刀工,将一整段三文鱼片成仿佛蝉翼一样的薄片,一边努力回想着秦风的名人名言,好半晌才道:“得天下食材而烧之,方为人间美事!” 一旁切菜的杜平楞了一下,低声道:“春娘,少爷说的是得天下英才而教之吧?” “那是少爷。”春娘挥舞了一下手中的菜刀,没好气道:“对我来说,那就是得天下食材,你有意见?” “没有,没有!” 对比了一下春娘壮硕的身材和自己干瘦的身躯,杜平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认怂不算什么丢人的事。 后院之中,李长雅恭恭敬敬地拜见了刘婉婷,等他去了大堂之后,刘婉婷不解地看着一旁的婉儿,问道:“婉儿,你有没有觉得,这个辽东李氏的李长雅...有些想哭呢?” 婉儿抱着大黑在床上坐下,皱着眉头想了半晌,一脸肯定道:“少夫人,我觉得他不是想哭,而是幽怨。” 似乎是因为说出了一个颇有文化的词,让婉儿有些沾沾自喜。 刘婉婷回想着李长雅的模样,激泠泠打了个寒颤,摇头道:“别瞎说,辽东李氏那可是当今顶尖的世家,那李长雅卖相不错,身材魁梧,怎么会和女人一样幽怨呢?” 李长雅确实有些幽怨,任谁遇到同样的事,只怕都开心不起来。不过当那些好菜上桌,特别是秦风打开一瓶香气四溢的美酒后,什么幽怨都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垂涎欲滴。 亲自给李长雅倒了一杯酒,秦风感觉这小子和大黑有些像...讨食的大黑,就差把舌头吐出来,叫唤两声了。 “好酒!” 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李长雅只感觉满嘴都是醇香,然后目光灼灼地看着被秦风护在手边的酒瓶,眼神比看到天下最美的姑娘还要炙热。 “吃菜,别客气。” 秦风被盯得有些毛骨悚然,连忙夹起一只大闸蟹放进李长雅的碗中,告诫道:“大中午的,酒要少喝,否则一整套昏昏沉沉,还如何做事?” 正义凛然的秦风让李长雅忘记了之前不知道自己是谁的子玉兄,一脸深以为然的表情道:“子玉兄说的是,小弟以前中午喝多了,下午确实耽误了不少事。” 得,杨广乖乖放下了杯子,狠狠瞪了一眼李长雅,似乎在埋怨他把自己的口福也给弄没了。 作为辽东李氏子,李长雅家里不缺钱,食谱更是丰富无比,可今天这顿饭却让他直呼开了眼界。 “来,尝尝这个,这可是孔雀肉,罕见的很。” “孔...孔雀也能吃?” 李长雅吃过不少的野味,但孔雀这东西哪怕世家大族子弟遇到也是抓回去观赏,杀了吃肉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怎么不能吃?你尝尝,鸡肉味,嘎嘣脆。” “还有这个,深海巨鱼的肉,经常食用能够强身健体不说,还能让人变聪明。” 看着一桌子用怪异食材做出来的菜,李长雅有些不知如何下嘴,但看着同桌的其他三个人都吃得津津有味,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好吃,这螃蟹好吃!” 在你争我夺之中享受完美食之后,四个肚皮翻白的家伙躺在太师椅中享受着丫鬟端上来的茶水,有些不想动弹。 秦风一脸肉疼的取出三把长刀,开口道:“来来来,长雅带了礼物来,我这当兄长的也不能小气。还有阿英和玄成,你们随我学习这么长时间,我也没给你们什么东西,今日一并补上。” 男人不管年纪大小,就没有不爱刀的,尤其是秦风拿出的长刀和如今的环首刀还有些许的不同,顿时吸引了杨广三人的注意力。 刀身狭长,带着微微的弧度,刀柄同样不短,完全能够双手握持,刃口闪烁着凌冽的寒光,一看就知是居家旅行,杀人越货的利器。 杨广没过脑子,脱口而出道:“这刀拿回宫里砍柴想必比利斧还要好用吧?” “还给我!” 秦风伸手准备把他的宝刀抢回来,杨广连忙收刀回鞘,满脸赔笑道:“子玉兄,小弟不过是戏言罢了,我看这刀很实用,平时放在身上可以装饰,遇事的时候,想来斩人首级也定当不废吹灰之力。” 看到杨广收下了长刀,李长雅这才抱拳谢过秦风,然后迫不及待地来到前院耍了一趟刀法,一脸兴奋道:“好刀,真是好刀,挥舞的时候很好控制,不管单手还是双手,都能收放自如,只怕我爹那把祖传的宝刀都未必比这柄刀好。” 废话,好歹是一千多年以后准备出国争光的东西,要不是看在杨广的面子上,老子才不舍得送你们呢! 杨广武艺不错,但却不是什么武痴,他练武更多是为了强身健体,而不是准备亲自上阵杀敌。看着手中秦风给他的长刀,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不可遏止的念头。 “长雅,接着!” 杨广把自己原本的佩刀扔给李长雅,然后开口道:“用那把刀来试试。” 李长雅瞬间明白了杨广的用意,把自己的刀配在腰间,然后抽出杨广的佩刀,用力朝着杨广劈砍而去。 “噹!” 一声巨响回荡在秦府的前院,一行人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杨广断成两截的佩刀,满是震撼。 要知道这可是杨广的佩刀,不敢说天下第一,但也是皇室专用的利器,竟然这么轻易便被斩成了两段。 这其中杨广的震撼最大,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刚刚根本没用多少力,只是顺势将刀甩了出去而已,这... “子玉兄,这刀...” “材质很重要,除了那个已经不知去往何处的老铁匠之外,别人打造不出来。”秦风看着杨广失望的表情,笑道:“不过这刀确实要比如今的环首刀要好,纵然是普通匠人照这个样式打造出来,杀伤力也能增加不少。” “多谢子玉兄!” 一脸喜色的杨广拉着有些懵懂的李长雅走了,只留下满脸犹豫的魏徵还呆在原地。 第一百一十一章 感激涕零 魏徵担心的不是别的,正是把这把刀拿回家后,母亲会数落他。 这年头文武的区分还不是很大,出将入相是人们普遍所追求的,但魏徵作为正儿八经的关东小世家子,家中历来都是规规矩矩的为官做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个武人,所以他有些担心自己的母亲接受不了这东西。 犹豫半晌,魏徵有些忐忑地回到家,见母亲正在做针线,纠结片刻之后,还是老老实实走过去,把刀拿出来,低声道:“母亲,今日恩师送了我这把刀。” 李氏先是一楞,随后把针在头顶磨蹭两下,眨巴着酸涩的眼睛,闻言问道:“可是只有你一人得了?” 魏徵见母亲没有发怒的迹象,松了一口气,连忙道:“不是,恩师今日又收了一个弟子,听说是辽东李家子,河阳郡公的次子,所以给我们三人一人送了一把刀。” 李氏盯着自己的儿子看了半晌,发觉他一脸坦然,不像说谎之后,才缓口气道:“我儿无需多虑,你恩师学究天人,这么做必然有他的道理,这刀...你收着便是。” “说不定他是让你们不要只读书,也要勤练武艺,以后文武双全才好。” 武人被歧视是大宋老赵家开的头,如今这个年头,武人非但地位不低,甚至还隐隐有压制文官的趋势,就算是左丞相高颎也有亲自带兵打仗的经验,谁敢歧视? 魏徵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他知道,自己这把刀,算是保住了。 李氏却没有完全放下心来,沉吟片刻之后轻声问道:“我儿,那河阳郡公之子,与你可还和睦?” 郡公,这算是大隋非皇室子孙的第二等爵位,除了国公之外,无人可出其右,就算是秦风的岳丈那个县公也要低上一等。一想到自己的儿子和这等人一起读书,李氏的心中就有些紧张,深怕自家儿子这个倔驴脾气会得罪人。 到时候自家倒霉还是小事,若是连累对他们恩大如天的秦风,那李氏如何能够安心? 魏徵一脸笑意道:“母亲放心,那李长雅很是豪爽,今日还送了孩儿一辆木雕的小车。” 李长雅不是什么心细如发的女人,他更像是军中的莽汉,不过他母亲的套路却很深。在得知自家儿子要和晋王一起读书以后,在准备礼物的同时已经派人打听清楚了秦风究竟有几个弟子,包括魏徵的具体情况,所以才会把礼物准备的这么周全。 不过这木雕小车却并非李长雅母亲的本意,她本来给自己的儿子准备了一套十分名贵的文房四宝,可李长雅却不怎么愿意。 倒不是舍不得,哪怕再名贵的东西,放到辽东李家这等家世面前也不过就是寻常物件罢了。而是在李长雅看来,读书这事很苦,哪怕再名贵的文房四宝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再加上魏徵的年纪不大,应该正是贪玩的时候,所以便把这个自己在几年前把玩的小车送给了魏徵,果然得到了魏徵的欢喜。 李氏一听就放下心来,笑道:“如此便好,待明日你要好好谢过恩师才行,不论学到了什么,这该有的礼数却不能少。” “孩儿遵命。” 应诺一声,魏徵有些犹豫道:“母亲,还有一事...” 看着自家儿子欲言又止的模样,李氏心头一动,有些严肃地问道:“可是闯祸了?” “待会我带你去秦公子那请罪...” “不是。”不等李氏把话说完,魏徵连忙开口解释道:“母亲,是恩师跟晋王说好了,准备过些时日让我去太学读书。太学虽然也在城中,但却有规矩,只怕不能日日回来,孩儿不孝,不能每日侍奉母亲了。” “你说...什么?” 阵线已经掉在了地上,但李氏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一双眼睛楞楞地看着魏徵,眼中却没有丝毫的焦距。 “母亲,母亲,你怎么了?”魏徵有些惊慌地上前轻轻推了推李氏,连忙道:“母亲你别吓我,孩儿不去就是了。” “不行!”李氏听到这话,顿时回过神来,有些不敢置信道:“徵儿,你说的,可是真的?” 魏徵重重点头,道:“晋王亲口所言,做不得假,而且凭他的身份,让孩子去太学读书也不算什么为难的事。恩师...恩师说那些圣人之言他没什么研究,便让我去太学向旁人去学。” “走!” 李氏二话不说,拉起魏徵就走。 魏徵被吓了一跳,问道:“母亲,这是去哪?” 李氏一脸激动道:“我带你去给秦公子磕头,秦公子不但收留我们母子,教你读书,如今还...这份恩情,咱们只怕这辈子都还不完,不磕两个头,娘心里过意不去。” 其实不怪李氏的反应这么激烈,如果说秦风一开始教魏徵读书,可能只是为了给自己培养一个幕僚的话,那让杨广安排他进太学绝对是天大的恩情。 在这科举还没有正式登场的年头,做官的途径只有家世这一条路,但还有一条偏门就是太学。 太学弟子同样可以当官,而且官职在有了空缺之后,吏部会优先从太学弟子中选取。不过能够进入太学学习的,本就是世家权贵的子弟,所以这条路对于普通人家的孩子来说,同样是一条死路,而且是连门都找不到的死路。 如今秦风所做的不光是给魏徵找到了门,还一把将他推了进去,让他取得做官,至少是当一个小吏的资格。 别小看小吏,在这个时代,哪怕小吏和普通百姓之间也隔着一条深不见底的鸿沟。侯业不过才区区七品而已,无非就是介于官和吏之间,可他就是有定人生死的权利。 有些人努力上一辈子,别说越过这条鸿沟,可能连路都找不到,可自己的儿子如今却轻轻松松地能够到达鸿沟的另一端,李氏如何能不激动万分? 辛辛苦苦供魏徵读书是为了什么?其实李氏心里未必不清楚,从他们逃难离开巨鹿郡开始,其实魏徵就不太可能再有做官的机会了,但李氏不甘心。 如果从前魏家只是一介平民,或许她也不会这么执着,但他的丈夫是八品郡吏,没道理到他儿子这里就得一辈子种地,作为一个母亲,他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比丈夫更加出息,而不是一辈不如一辈。 哪怕读些书,能给富贵人家当幕僚也比庄户要强上不少不是? 这份执着在旁人看来有些可笑,但就是因为这份执着,一个年纪不大的母亲带着自己的孩子从巨鹿郡不远千里逃到大兴城,又省吃俭用供自己的孩子读书,这其中吃的苦外人或许根本不可能想象的到。 “母亲,恩师不喜欢这样。” 魏徵拉住自己母亲,低声道:“母亲什么时候见过府中的杂役、丫鬟动不动就下跪磕头?” “恩师说了,男儿膝下有黄金,上跪天地,下跪父母,中间跪君王,其他人,不许下跪。” “可那是你的恩师!”李氏一巴掌扇子魏徵的脑袋上,没好气道:“恩师如父,跪跪怎么了?” 魏徵苦笑一声,点头道:“母亲说的是,只是孩儿去便是了,母亲却实在没必要。” “那不行。”李氏坚持道:“母亲不是男儿,膝下也没什么黄金,母亲只知道,秦公子对我们母子恩重如山,没有他,你别说读书,可能连饭都吃不饱,不给秦公子磕两个头,我心中不安。” “恩师真的不喜欢这些。”魏徵苦口婆心道:“母亲,恩师说过,感激放在心里便可,没必要这样...” 好说歹说,魏徵总算劝住了一意孤行的李氏,两人回到家中,李氏继续叮嘱道:“徵儿,既然要去太学,那就好好进学,不可三心二意,否则你不成器还是小事,须知为了此事,你恩师是求了晋王的,不要损了你恩师的颜面才好。” “至于家里,你无需担心,母亲不愁吃穿。你恩师时不时也会命人送些东西过来,少夫人那里人也极好。至于以后的事,你恩师可有交代?” 魏徵应道:“母亲放心,恩师已经有了计划,他说我目前年龄还小,纵然吏部有所空缺也不想让我现在就踏上仕途,不然在宦途上也是多有坎坷,不如趁现在多积累一些阅历。” 十多岁当官在这年头还真不是什么稀罕事,李渊十三岁就继承了唐国公的爵位。正常世家子弟也大多会在这个年纪走上仕途,虽说可能不会是什么大官,但古人早熟可见一斑。 李氏点头道:“是这个理儿,你父亲当年十五就进补了郡中的小吏,但却没少吃亏,如今有你恩师看着你,还有晋王的照拂,娘也就安心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干活 多了一个学生,秦风只得像一只辛勤的小蜜蜂一般,把之前那些基础知识重新教一遍。 李长雅对此倒是深感荣幸,但杨广、魏徵两人却是满满的怨念。 谁愿意没事重复去听自己已经知道了的知识,去做重复的习题,所以这些天来,杨广和魏徵两人没少指派李长雅干这干那,而李长雅也自知理亏,辛勤地服务着两位‘师兄’,没有一点怨言。 这一天下课之后,秦风放下教材,交代道:“读书从来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读书其实只是一个认识世界的过程,明白道理的过程,只读书不动手,还不如不读书。为了不让你们变成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腐儒,我准备把府上的水池贡献出来,你们去干活吧。” 说完,秦风大步离去,李长雅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杨广,问道:“殿下,在这读书还要干活?” 杨广早已起身开始活动手脚,面无表情道:“你最好动作快一些,不然错过晚饭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不能吧?” 李长雅觉得,就算需要干活,那也是意思意思就是了,杨广定然是在吓自己。况且这秦府可不是外面的秦家庄,大兴城里,有什么活可干的? 魏徵动作最快,就在李长雅还在将信将疑的时候,他已经换上了一身粗布麻衣,看起来除了年纪小一些之外,就像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老农。 杨广一看,不再搭理李长雅,喊道:“玄成,我的呢?” 魏徵强忍着笑意道:“恩师说衣服要自己洗,不能让下人帮忙,所以,你的还在那脏着呢。” 真的假的? 李长雅楞楞地看着杨广,这位可是堂堂晋王,不谈他究竟能不能爬上那个位置,就凭现在的身份,那也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以后至少也能在自己的封国里称王称霸,秦风不仅让他干活,还得自己洗衣服? 这里是区区一个秦府? 李长雅大步来到书房外面,如果不是门上空荡荡的,他还以为这里是太学呢。 可就算是在太学,有人敢让堂堂晋王干活洗衣服吗?只怕宝贝还来不及吧。 等杨广三人出现在早已干涸的水池边上时,一身锦袍,腰间还带着玉佩的李长雅就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就连穿着一身脏衣服的杨广都盖不过他的风头。 秦朗有些同情地看着三人,不过还是一人发了一把铲子,没有任何的徇私。 这个地方原本应该是秦风那个便宜老子的后花园,而水池中原本大概养着一些观赏性的鱼,不过后来那南陈的商人应该不怎么高雅,水池早已干涸,如今别说鱼,就连泥巴都已经干裂。 秦风的身旁站着几个老农,几人详谈一番之后,秦风便命人开始规划地方,准备大展拳脚。 “都按划好的线挖,最潜也得一丈深,几个重点标注的地方注意一些。” “子玉兄这是准备干什么,挖水池吗?” 李长雅有些不明所以,水池他不是没见过,基本有点底子的人家都有,可秦风这么兴师动众,而且还有什么重点标注的他却没有见过。 “不是水池,是池塘。” “有什么区别?” 魏徵的话让李长雅有些不明所以,一个水池,还能挖出花来? 杨广已经扛起了铲子,若有所思道:“你说的水池是用来看的,子玉兄这个...如果我猜得不错,他应该是打算养螃蟹。” “螃蟹...还要养?” 不得不说,李长雅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准备在自家宅子里养农产品,况且他也不是没见过螃蟹,那东西河里不是很多吗,有什么养的必要?不过回想起大闸蟹的美妙滋味,他又忍不住狠狠吞了一口口水,连忙帮衣服的下摆塞到腰带里,扛起铲子,看起来有些跃跃欲试。 魏徵已经开始动手了,闻言随口答道:“对啊,你吃的螃蟹都是恩师一个朋友养出来的。” 杨广同样带着一丝鄙视看着这个不知五谷家伙,带着满满的优越感道:“河里的螃蟹个小,蟹黄也不够肥美,只有养出来的才会那么好吃。” 这话让李长雅听得一愣一愣的,心想晋王怎么连农活都懂,反而自己像个傻子一样。 “都别磨蹭,这里可不是庄子里,庄户很多,就这么点人,谁要是没干完自己的活,中午就等着啃馒头吧,黑面做得呦。” 秦风怀里抱着大黑,也不嫌脏,就这么一屁股坐在地上,慢悠悠的说道。 至于他口中的黑面,绝对不是后世那种杂粮馒头,而是最下等的一种面粉,简单来说,大概就是收回来麦子以后,皮也不去,直接用来研磨,得到的面粉就是黑面。 卧槽! 脑海中回想着秦风给他们艰苦教育时吃的黑面馒头,杨广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大喊道:“都赶紧的,别想着有偷吃的机会!” 既然要干活,那必定就有监督,尤其是杨广等三个人。秦风觉得除了自己以外没有能够压住他们,便当仁不让的担任起了这个重要的职责,如果把过年那身貂皮穿上,手里再提个鸟笼的话,妥妥就是大隋版黄世仁的形象。 可大黑的形象绝对不比几只鹦鹉差。 小奶狗长得飞快,来了秦府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但体重足足加了一倍有余,看起来倒是有了那么一点威风凛凛的样子。 挣扎着从秦风的怀里跳出来,小奶狗撒欢地在池塘周围转悠。 “汪汪汪!” 别看大黑如今还小,可嘴里的利齿已经长出来了,而且四肢极为有力。看着它在附近左扑右跳,秦风感觉自己刚刚穿越时的理想已经完成了一般。 家丁有了,狗有了,如今只要再来一只鹰,他就能上大街去宛城调戏大姑娘、小媳妇的梦想了。当然,前提是刘婉婷不会将他杀了祭天。 初春的天气已经告别了寒冷,不过按照秦风的感觉,如今也就六七度的样子,可埋头苦干的人们都已经脱去了外衣,露出不尽相同的里衣来。 “你们快看,那人的里衣竟然是绸带的,看样子有点像...有点像蜀锦,好奢侈啊!” “奢侈个屁,你看他连拿铲子的姿势都不对,真是空有那一副好身板了。而且还是个败家子,以后定然是饱一顿、饥一顿的命!” 从秦家庄临时抽调来干活的庄户们不认识李长雅,更不知道他的身份,所以话语间没有任何的客气。 面对乡野村夫的调侃,李长雅的脸色顿时像黑炭一般难看,想他堂堂辽东李氏子,河阳郡公的儿子,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嘲笑过? 张口准备反驳,可一转头,却看见杨广和魏徵都在埋头苦干,别说受到什么影响,就连脸色都没有过多变化,而且进度明显要比他快多了。 “唉,可惜了这么好的身板,想当年老汉我年轻的时候...” “可不是,俺年轻的时候家里穷,一家到头都吃不上一顿饱饭,那身体,瘦的跟麻杆差不多,可就算那样,换成俺年轻的时候,这活早就干完了。” 两个五十余刚刚出头的老汉大声感慨着,回忆着自己的青葱岁月,脸上满是感叹。 可一转头,竟然发现秦风竟然就坐在一旁,顿时一脸惊讶道:“少爷,您怎么也在这?” “我来盯着点,不然他们不老实。”秦风面带微笑,这两个小老头他认识,正是十个家丁中两人的父亲,这次跟着一起搬到城里来了,做些打杂的活计,苦力却是用不到他们。 “少爷说的是。”两个小老头大概到城里少了不少老伙计,憋了一肚子的话,瞅准机会便道:“现在的年轻人啊,太懒散了。俺们年轻的时候还是北周,那个时候乱啊,北边有北齐,南边有南陈,那些南蛮子倒是温和,不会主动进攻,那个北齐人彪悍的很,动不动就和我们开战,日子苦啊。” “谁说不是呢。”另一个老头同样感叹道:“那个时候老爷应该还在北齐当官,俺们都是一个姓柳的家伙的庄户。那个主家抠啊,一个黑面馒头恨不得能让俺们一家啃一天,幸好后来老爷来了,俺们才能吃饱饭。如今过得这么好,都是托了少爷的福啊!” “应该的,应该的。” 听人夸奖自己的滋味不错,而且秦风觉得他们的调侃正好能配合自己对杨广等人的教育计划,正准备跟他们扯两句家常的时候,却发现有三个不认识的家伙出现在了自己的家中。 要知道这是大兴城的秦府,而不是城外的秦家庄,什么人都能进庄子里来溜一圈,这让秦风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位老伯可是来找人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风湿 当先一人四十出头的年纪,身材高大,长相...如果说得客气一点,那就是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傲骨嶙峋。如果不客气的形容嘛,这老头年纪不算大,可面相却有些苍老,一头花白的头发有些稀疏,脑门儿上的头发早已不知了踪影,锃光瓦亮,身上带着一股莫名的威严,看着不怎么好相与。 至于老头身后的两个则是壮汉,微微落后老头一步,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的情况,太阳穴高高鼓起,一看就是练家子。 秦风起身拱手,有些疑惑道:“这位老伯,这里是秦府,不知...” 心中里对家丁有些生气,怎么能随便放陌生人进来,而且都没人通报呢? “你就是秦风?”老头的目光从正在挖掘的池塘上收了回来,打量着秦风,带着一股审视的味道,淡淡道:“老夫是跟着那些庄户进来的。” 原来如此。 可能家丁是根本没注意到混在人群的老头吧,不过这人是专门来找我的? 本着尊老爱幼的原则,而且这人也没有口出恶言,秦风便笑道:“正是小子,老伯可是来找我的?不如去大堂坐坐如何?” 老头摇摇头,看向杨广等三人的方向,微微一抬下巴,问道:“那三人看着不像庄户,你为何要让他们来干活?” 我自己的弟子,怎么使唤跟你有一文钱的关系吗? 秦风心里有些不忿,可转念一想,这老头难道是家里有子孙,然后听闻我秦大公子过人的本事,想把自己孩子也送来上学? 想到这,秦风一脸正色道:“老伯有所不知,这一味苦读太过偏颇,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才是正道。” “哦?”老头似乎来了兴趣,继续问道:“不知你说的这个德智体美劳,是指什么?” “德便是德行,有才无德那是小人。智便是智慧,光有德行,却无智慧,只能成为一个被人耍得团团转的蠢蛋。体便是体力,俗话说得好,身体是那啥...当官的本钱,没有一副好身体,繁忙的事务把人累都累死了,再聪明又有何用?” “美,我将其称之为审美,让他们明白山川河岳为美,助人为乐为美,与人向善为美,而不是一味流连勾栏瓦舍才是美。” “劳便是劳动,大隋以农为本,而且工匠之业也未尝不是劳动,连陛下尚且在开春之际亲自躬耕,以示对农事的重视,他们动动手,又算得了什么?” “况且读书人,不但要劳心,还应学会劳力,否则若是连五谷都不知是何物的人,就算当了官,也只会苦了治下的百姓,辜负陛下的期望。” 老头点点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而是饶有兴致地伸手指指正在劳作的杨广三人,问道:“以你之见,他们三人,谁最出色?” 这老头有点意思,这是在考校我对弟子的认知能力吗? 秦风无所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找人聊天了。 “您看,最小的那个,家境不怎么好,虽说从小没干过什么苦活,但跟着我的时间最长,所以他能干成这样是应该的,我不奇怪。” “另一个穿着锦衣,身材高大的少年,他来这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应该也是生平第一次干农活,所以看着有些狼狈。” “最后那个,衣裳脏兮兮的那个,您别看那小子穿成这样,可家里有的是银子,可他依旧能面不改色的干这些话,没有一点怨言。这还罢了,只能说他品行不错,但你发现没有,他已经掌握了挖坑的诀窍,虽说不如那些老练的庄户,但这也足以证明他十分的聪慧。” 跟在老头身后的两名壮汉嘴角抽搐,面色十分的怪异,可看老头没有发作,又重新平静下来。 “这么说来,你的眼光还不错啊。” “那当然。”秦风没有要谦虚的意思,不要脸的自吹道:“不信您就看着吧,那小子将来定然是个有出息的,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就算陛下年轻的时候也未必能比他强上多少。” “大胆!” 两名壮汉怒喝一声,却被老头一眼给瞪了回去。 秦风有些不明所以,这年头可不是蛮清,皇帝高贵到了甚至不能谈论的地步,百姓私下里编排一下皇帝其实不算什么大事,这两个大汉过激的反应却让秦风有些莫名其妙。 后院中的三个人还在挥汗如雨,谁也没发现秦风已经抱起了大黑,领着那个老头去了正堂。 秦风脚步没停,脑海中却一直在思考,要是这老头把自己的子孙送来的话,自己该收多少学费才合适呢? 肯定不能太少,不说别的,就说能请起这么两个壮汉当家丁,只怕家境肯定很富裕。 有道是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既然连请个家丁都这么舍得花钱,那自己收他个几百两银子应该不过分吧? 不过毕竟是第一个上门找自己当老师的家长,秦风觉得应该给这老头打个折,好好培养培养感情,这老头出去以后也能有个广告效应不是? 想到这里,秦风笑眯眯地回头,看着老头跨过门槛的双腿有些不利索,便问道:“老伯可是有风湿困扰?” 老头拒绝了家丁的搀扶,自己跨过门槛,跺跺脚,有些惊讶的问道:“你怎么知道?” 两个壮汉露出一副警戒地姿态,目光灼灼地盯着秦风,大有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姿态。 秦风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这么敏感,耸耸肩,笑道:“以前家中倒是有人患过此病,所以有些经验。” 患病的不是秦风那个便宜老爹,而是后世那个孤儿院的院长,那老头当年参加过对越反击战,膝盖受过伤,每到阴天下雨的时候就疼痛难忍,平常走路也不甚利索。 “这病可是个折磨人的,而且一痛起来,病人的情绪就容易喜怒无常,还是及早治疗为好。” 老头打量着秦风大堂的布置,在发现没什么奢靡的布置之后满意地点点头,可秦风却明显看到他眼神掠过那副杨广送他的,钟元常亲笔所书的字后,眼中闪过一抹淡淡的心痛。 “老夫倒也不是没看过郎中,只是都说无法根治,难道你有办法不成?” 要是你能介绍一些达官贵人的子弟来我这上学,别说一个风湿,哪怕死人哥都给你救活了,信不信? 当然,这话有点夸张,不过对于这个风湿,秦风确实了解过不少。 “这病想要短时间内治好却是不行,不过我这倒是有个法子,或许有效。” “哦?你且说来听听。” 老头一听就来了兴趣,马上追问道。 秦风矜持地笑笑,想着后世那些招摇撞骗家伙的高人风范,酝酿了好一会情绪,这才悲天悯人道:“这是我幼年从一位老道那里得来的偏方,老伯不妨试试,就算不成,就身体也没甚影响。此药名为黄芪丹参当归汤,取黄芪、丹参各六钱,川芎、赤芍各五钱,当归、威灵仙各四钱,独活、乌梢蛇各三钱,全蝎两钱,以水煎服,一日一剂,连续服用一个月后看看效果再决定是否继续服用。” 看到老头的脸色有些疑惑,秦风索性提笔把方子写了下来,叮嘱道:“老伯切记,此药一旦开始服用,须用足一月方能停下。” “为何?” 老人的眼睛眯了起来,如果秦风敢说什么一旦不足一月便会有害身体的话,他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毕竟这药房听着有些不靠谱,黄芪、丹参也就罢了,可那蛇和蝎子是什么东西,那玩意也能当药? “中间停下并不会对人造成什么伤害,只是这药的功效却会去了大半。” 老头接过写着房子的纸,默默点了点头,却问道:“你不要诊金?” “我又不是郎中,要甚的诊金?” 这是秦风的心里话,不过他此时心里想着的却是那几百两的学费,还有无数前来报名的家长,顿时一脸正气凛然道:“老伯此言差矣,吾辈不才,但既然为人师表,当知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小子不敢自称君子,但尊老爱幼之心却不敢或缺,老伯治病要紧。” 老头点点头,审视的目光再一次扫过秦风,淡淡道:“希望你心中真是如此想的。” 话音落下,老头掉头就走,根本没有任何停留。 就这么走了? 喂,您老人家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说好的把您子孙送过来给我教导呢?说好的几百两学费呢?说好的出去给我打广告,然后让世家权贵的子孙都来我这读书呢? 望着老头离去的背影,秦风傻眼了,甚至有点欲哭无泪,他感觉自己纯洁的感情被欺骗了,最重要的是,白花花,亮闪闪的银子,飞走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帝王心术 干完活的杨广三人在前院洗了澡,然后各自回家,抠门的地主老财秦风只管了一顿午饭。 用秦某人的话来说,自从搬到城里,进项没有增加,但支出却比在城外的时候多了不少,银子这倒霉玩意,得省着点用。 “父皇,您找儿臣?” 回到皇城之后,杨广还没来得及歇歇脚,就被内侍通知杨坚找他有事,只得有颠颠来到了大兴殿参拜。 坐在龙椅上的杨坚正拿着一本书在仔细阅读,听到声响才发现杨广来到了大殿之中。 “起来吧。” 杨坚微微吩咐一句,然后把书放下,起身活动着有些酸麻的双腿。 “父皇,您怎么在看医书,可是身体不适吗?” 孝顺,这一点被秦风着重强调的东西杨广自然不敢忘,更何况他确实有些担心杨坚的身体。毕竟杨坚如果不在了,凭现在的形势,杨勇的登位将不可阻挡,所以不管真孝顺还是假孝顺,杨广如今最希望的事就是杨坚能身体倍棒,吃嘛嘛香。 杨坚没有回答杨广的问题,而是随意道:“神农本草经中记载有蛇可入药,可朕如今没听说过,也没见过,更别说蝎子也能入药吗?” “能啊。”杨广几乎是下意识道:“秦子玉就跟儿臣说过,蛇、蝎都能入药,甚至连蚂蚁都能入药,儿臣有一次还在他的书房见过用蛇泡的酒...” 其实这事不能怪杨坚孤陋寡闻,更不是如今的郎中医术都退步了,而是作为一个皇帝,哪个郎中不要命了,敢跟他说拿毒蛇做药的,只怕还没等看到疗效,自己的项上人头就不保了,他自然不知道。 回想着秦风书房中那透明瓶子里毒蛇的狰狞可怕,杨广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不过秦风可不喝这玩意,放在那纯粹是个摆设,顺便吓唬一下杨广和魏徵。 杨坚的身体放松了一些,看向杨广的眼神也多了一些慈爱,让杨广这个基本没感受过父爱的家伙有点毛骨悚然。 今日父皇不会是...魔症了吧? “阿英,朕准备三月南巡,你可要跟着父皇一起去?” 南巡? 杨广楞了楞,杨坚可不是一个喜欢随意乱跑的皇帝,在他记忆之中,杨坚基本就没离开过大兴城,今年怎么... 想到这,他突然回忆起秦风的一句话来,看着吧,南陈就在这几年了。 难道是... 仔细观察了一下杨坚的脸色,发现他没有不悦之后,杨广小心翼翼道:“父皇,可是因为南陈?” 杨坚脸上闪过一丝欣慰之色,对杨广愈发满意起来。 同样的话他已经跟太子说过了,只是杨勇根本没察觉到他的深意,只是一味劝他不要轻动,至于理由也都是老调重弹,没有一点新意。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杨广知道这是杨坚对他的考校,但这未尝不是自己的机会。 “父皇,您是打算派兵剪灭南陈,顺便敲打一番南面的官员和世家,可对?” 大兴城位于大隋的西北,都城在这的好处很多,占据关中龙兴之地,抵抗突厥便利等等。但坏处也有,那就是离南方实在太远,虽说还有一个东都洛阳,但杨坚却极少会去,这就导致南方的官员、世家都有一种天高皇帝远的思想,干的事也有点肆无忌惮。 见杨坚抚须不语,杨广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在脑海中整理好思路,继续道:“父皇乃是皇帝,不宜轻动这等话想必听的很多,无需儿臣来赘述。只是那陈叔宝不过无能之辈,南陈不过癣疥之疾,何需父皇亲至?” “相比而言,突厥虽在长孙将军的出使之下分裂成东西两部,但实力依旧强劲,非比寻常,若无父皇坐镇,突厥来袭,又该如何?” 听到突厥这两个字后,杨坚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锐利。 “这事,朕何尝不知,只是陈叔宝仗着有大江为天险,对朕多有不恭,着实可恨!” 杨广笑道:“父皇多虑了,正如儿臣所说,如今的南陈不过是在苟延残喘罢了,陈叔宝庸碌之辈,儿臣听闻其不理朝政,耽于女色,一众臣属无不是阿谀奉承之辈,唯余大将萧摩诃一人苦苦支撑。” “我大隋拥兵百万,战将千员,尚书右仆射杨公乃名将之首,更有靠山王叔、卫王叔,贺若弼、韩擒虎等不世名将,区区一个萧摩诃,又如何力挽狂澜,父皇又何必亲自南巡?” 说到这,杨广再次观察了一下杨坚的脸色,发现他一脸深思,并无不悦之后,才继续道:“而突厥如今虽被分化,但实力依旧强劲,对待这等异族,当彻底将其剿灭,斩杀,否则后世当为大患!” 杨坚忍不住哈哈大笑道:“这就是秦子玉教你的东西?” 听到这话有戏谑之意,杨广梗着脖子道:“父皇,纵观我华夏青史,北边草原上的家伙们从没有真正安分过。他们就如同狡猾的野狼,在弱小之时收起利爪、利齿,仿佛家犬一般温顺,可在强势的时候,却丝毫不会手下留情,五胡乱华之场景犹在眼前也!” 五胡乱华?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杨坚的面前提到这个词,不过想起之前十六国、南北朝的场景,杨坚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连他当年都不得不顶着一个鲜卑姓行走天下,这不是五胡乱华是什么? “这话不可出去说!” 道理,杨坚都懂,但如今鲜卑人的势力可一点都不弱,元姓、贺若姓、宇文姓等等其实都是汉化鲜卑人,势力盘根错节,就连杨坚都不得不顾忌,杨广这话要是传出去,只怕会引起不少人的反对。 看着自家儿子有些气急的模样,杨坚突然有了一丝期待,问道:“还有呢?” “左拉右打!” 话说到这,杨广没了顾忌,打算把自己的想法全部倒出来。 “东西突厥不睦,他们都以为自己才是正统,看不起对方。但父皇想过没有,若是大隋对突厥置之不理,等他们分出一个胜负之后,最后的目标会是谁?” “毫无疑问,大隋!” “如果突厥出兵,室韦、吐蕃等国定然不会放过这个良机,父皇,到时候悔之晚矣。” 起居注的官员笔下生花,飞速地记录着父子两人的对话。 “那你觉得如今应该如何?” 说实话,杨坚觉得杨广说的不无道理,但却有些夸张。突厥不过刚刚被分裂,如今东西两部突厥都对大隋执礼甚恭,甚至还有使者在大兴城中。最重要的是,以杨坚老辣的眼光来看,突厥人想要在短时间内分出一个胜负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但未雨绸缪却不是一件坏事,如果能够彻底解决突厥这个麻烦的话,杨坚更是不会拒绝。 “父皇,儿臣以为,东西两部突厥想要短时间内分出胜负是不可能的。西部突厥远在西域,看似距离大隋很远,但却把持了丝绸之路,其既有使者在大兴城,父皇何不隆重待之,并允诺售卖兵器粮草。” 见杨坚有发怒的迹象,杨广不敢卖关子,连忙继续道:“不过这些东西大隋也是急缺,价格不妨高一些,另外还可用打通丝绸之路为条件。” “至于东突厥,其距离大隋更近,看似实力稍弱,但对大隋的威胁很大,粮草、兵器绝对不能资敌,但丝绸、瓷器等物却没关系。” 说完,杨广有些忐忑地看着杨坚,不知自己的言论会得到什么评价。 杨坚伸手婆娑着桌上的白玉镇纸,良久才开口问道:“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还是那个秦子玉的意思?” 杨广一脸笃定道:“父皇,有些是秦子玉所言,但大部分确是儿臣自己想出来的。” 杨坚点头,随手把白玉镇纸扔了过去,在杨广手忙脚乱的借助后,笑道:“赏你了。” 杨广走了,杨坚却楞楞地看着城中的方向,有些出神。 “说吧,五胡乱华这话定然不会是阿英自己想出来的,其余的,有多少是秦子玉的想法?” 空空荡荡的大殿不知何时多出来一个人,那人面白无须,年约三十余岁,看着有些像太监,但一举一动却带着武人的风范,颇为怪异。 听到杨坚的问题,那人垂首道:“启禀陛下,奴婢看过晋王殿下的功课,其中确实有南陈不足为患,突厥终为大敌的话,只是臣不好说是不是殿下自己所想。” “秦子玉那人又怎么说?” 内侍的脸上露出一抹怪异的神色,有些无奈道:“陛下,那秦子玉对异族极度仇恨,甚至对元家、宇文家、贺若家这等大隋肱骨的鲜卑人也没什么好感。” 杨坚点头,吩咐道:“去查查,看看秦家是否和突厥、鲜卑有仇。” 第一百一十五章 这年头就有倭寇? 春回大地,不过西北这地方似乎总要迟钝一些,就在江南上下早已充斥着绿意的时候,大兴城内外不过才冒出些许的绿色而已。 前段时间朝廷上下还充斥着皇帝陛下准备南巡东都的传言,不过没用多久就从宫中传来了杨坚喝斥传言的话语,于是此事便不了了之了,倒是西突厥的入贡突然间成为了一件大事。 原本大隋上下根本没把西突厥当回事,离着那么远的距离,甘州又有刘方这员宿将镇守,如果说东突厥是悬在大隋头顶的一把尖刀,那西突厥还真不是什么大事,他们的使者入贡自然也没多少人关注。 不过谁都想不明白的是,皇帝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竟然硬生生把西突厥使者的规格抬高了一个档次,和东突厥放到了同等的地步。 对于此事,礼部的官员有些懵逼,不过并没有用多长的时间,礼部的官员便没有心思在这种小事上懵逼了。 刚过二月,山东那边就传来消息,倭寇两千余人上岸劫掠,被东莱郡偏将来护儿击退,可平民百姓却死伤惨重。 “如今就有倭寇了?” 秦风感觉有些懵逼,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隋唐的时候日本和中国的关系应该不错才是,数目庞大的倭寇出没应该是大明才有的事,怎么现在就开始倭寇横行了? “说是倭寇,但小弟却觉得和倭奴国的关系不大。” 杨广对于此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法,一开始的气愤过去之后,就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怎么说?” 秦风更晕了,难道倭寇还有假冒的不成? 杨广笑着解释道:“子玉兄,倭奴国如今就是一群野人,他们就算有能力渡过汪洋,劫掠一些商船便是他们的极限了,定然不敢来主动劫掠大隋,倒是一些海贼,胆子不小!” “依小弟来看,这次定然也是那些海贼借着倭奴国的名义来作恶,着实可恨!” 说到这,杨广突然兴致勃勃道:“子玉兄,倒是那批缴获的军械送到了,都是倭奴国的东西,小弟取了一柄环首刀,觉得很是锋利。” ... 秦风已经有点无力吐槽了,日本刀是仿照唐刀来打造的,这点秦风很清楚,可他没想到的是,原来大隋的时候日本就已经在仿制中国的兵器了? 上完课后,杨广从侍从那拿过一柄倭刀来展示。 说是刀,可刀身笔直,仿佛长剑一般,说是剑,可单面开刃,这东西在秦风看来,就和魏晋时期,以及现在大隋所使用的制式环首刀没有太大的区别。 而且明显可以看出,倭奴国的人绝对在打造兵刃这件事上下了一番苦功,刀口闪烁着凌厉的寒光,也难怪连杨广都会觉得不错。 当倭刀一击斩断三根竹竿之后,秦风不爽了,喝道:“我之前不是送了你们一人一柄刀吗?试试。” 魏徵的刀在家里摆着,李长雅来也没有带刀,只有杨广一个人骚包的腰间佩着那柄唐刀。 李长雅伸手接过杨广的唐刀,杨广则握着倭刀,两个人看起来跃跃欲试,准备试试究竟哪把更加厉害。 “殿下,还是让末将来吧!” 吴胜有些后怕的冲了进来,哀求着杨广把这个机会让给自己。 毕竟万一倭刀蹦出什么碎片,把杨广伤着的话,他有一万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上一次之所以没有阻止,那是因为他对杨广的佩刀有信心,可自从见识过那次的事后,吴胜可不敢把这种事交给杨广来做了。 于是乎,在一番磨蹭之后,试刀的变成了吴胜和李长雅。 双方站好姿势,然后互相斜劈下来,利刃破空的声音有些刺耳,但众人都目光灼灼地盯着场中的两柄长刀,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噹!” 刀光一闪而过,利刃碰撞的嗡鸣声还回荡在空中,但那柄倭刀已经断成了十几截,其中有些碎片竟然还深深扎进了一旁的树干上。 秦风不屑地撇了撇嘴,不谈唐刀比环首刀更加先进,就凭后世的材料就比如今这些钢材不知要强了多少个等级,出现这样的结果一点都不让他惊讶。 吴胜看着手中残存的刀柄,有些委屈地看了一眼杨广。 殿下,这就是你说的好刀? 而李长雅则拿着只是崩了一点缺口的唐刀流着口水。 “殿下,这刀已经缺了口,能否赏赐给我?” 杨广一把从李长雅的手中抢回唐刀,先是心疼地瞅了瞅缺口,然后一脸警惕道:“不成,你又不是没有,为什么还要我的?” 秦风也奇怪道:“对了,长雅,你的刀呢?” 李长雅哭丧着脸道:“子玉兄,你是不知道,那刀我宝贝啊,睡觉都抱着,可是我爹...我爹他抢走啦!” 看着七尺男儿一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模样,秦风无奈之下只得重新拿出一柄扔给李长雅,撇嘴道:“刀给你了,以后少偷点我的酒就成。” 听到这话,不光李长雅,就连杨广的脸色都有些不自然。 秦风因为怕麻烦,所以在自己的书房里放了几瓶好酒,结果前几天却被打扫的丫鬟发现少了一瓶半。当时秦风就怒了,酒水是小事,可家里有贼却不能姑息。 可一通调查下来发现,居然是李长雅这货叫了杨广一起,两人借口要查资料,堂而皇之地进了书房,然后... 自己的弟子竟然是酒贼,这让秦风有些欲哭无泪。 不过杨广想起自己把那瓶酒送给杨坚之后,杨坚满脸满足的模样,心头就乐呵呵的。 而李长雅完全是个悲剧,杨广偷了一瓶,他不敢比杨广多,就拿着酒囊偷偷装了半瓶。 结果这货拿回家准备慢慢品尝,结果刚喝了一口,就被闻着香味赶来的他爹给抢走了。 后果是凄惨的,不仅酒没喝到,还被自家老娘给收拾了一顿,偷鸡不成蚀把米就是他最为真实的写照。 吃完饭,杨广就准备闪人,可秦风却把他叫住,问道:“我听说倭国那边也有使者在大兴?” 杨广不知道秦风为什么对倭国的事这么感兴趣,但还是点头道:“是啊,而且每年都有来朝贡的使者,另外还有到我大隋来学习的世家子,万邦来朝啊!” 想起历史上对杨广的介绍,秦风这才想起来,自己面前这位可是个好大喜功的,最喜欢的就是让各国的使者来朝见,大肆回礼不说,甚至还拿绸缎把整个洛阳的树都给装饰起来,妥妥的败家子一个。 一巴掌拍在杨广的脑袋上,没管他委屈的眼神,秦风怒气冲冲道:“蠢货,万邦来朝有个屁用!” “怎么没用?”杨广不服气道:“万邦来朝不正说明大隋威势天下无两吗?” “这有什么实际作用?”秦风没好气道:“这些都是虚名,可给出去的东西却是实实在在的利益。你自己想想,大隋的百姓尚且填不饱肚子,却要把那些好东西给异族人,这叫打肿脸充胖子,不是蠢货是什么?” “况且你真的以为那些国家来朝见大隋是仰慕大隋?” “无非是为了利益罢了,突厥也有使者在大兴,可劫掠大隋的时候,他们可会留手,可是仰慕大隋的样子?” 秦风语重心长道:“莫要小看了倭国,虽说那的人现在和野人的区别不大,但那个地方的人蛮横无理,野心勃勃,未雨绸缪才是要紧!” 或者在几百年内,倭国都对大隋造不成什么威胁,但秦风觉得现在就应该留一个小尾巴,把杨广这小子的雄心壮志引到正路上来,而不是像原本历史上一样当个败家子。 “我听说倭国的白银出产数目庞大,比我大隋还要多上不少...” 白花花的银子,谁不喜欢呢? 杨广被教训了一顿,但总算理解了秦风的意思,便安慰道:“子玉兄放心便是,从前年开始,父皇就下令倭国五年一朝贡,使团不得超过两百人,不过前来学习的人数却没有限制。” 秦风先是点头,随后一脸厌恶道:“大隋百姓种出来的粮食,我宁愿拿了喂猪,也不愿施舍一点给那些猪狗不如的倭国人。至于学生...哼,我宁愿对着大黑讲课,也不愿教他们一个字!” 杨广没想到秦风对倭国人的厌恶竟然比草原异族更甚,便试探道:“按子玉兄的意思,对待倭国,应该...” 秦风微微一笑,意味深长道:“银子是个好东西,为什么不拿来自己用呢?” 杨广有些恍然道:“子玉兄的意思是...” “看破不说破。”秦风摇摇头道:“况且如今的我们并没有资格谈论这些,当有一天你有实力去做决定的时候,再谈不迟。” 第一百一十六章 礼物 得知了倭寇的消息,就算在数百年内,倭寇依旧会是中原王朝的小弟弟,但秦风依旧有些闷闷不乐。 没有在后世呆过的人无法理解秦风对于倭寇的痛恨,刘婉婷看了看自己愁眉不展的夫君,转头望向婉儿的眼神中满是疑问。 谁招惹这家伙了? 婉儿茫然的摇摇头,这事她同样也不清楚,不过让秦风开心的任务却当仁不让的落到了婉儿的头上。可她费劲力气,撒娇卖萌,甚至把大黑抱来都没用。 无奈的刘婉婷只能亲自出马,低声道:“夫君,后日便是祖母的寿辰,你可要跟我一起回去?” 自己的爹远在甘州,但三个兄长都没见过秦风,只好趁这个机会见见,否则在路上碰见都不认识,多尴尬。 “去。”秦风没有犹豫,点头道:“礼物的事你不用操心,为夫来办。” 答应了一句,秦风扭头钻进了仓库之中。 “礼物,礼物...” 想要找到适合老年人的礼物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特别这个老年人还是名将刘方的母亲,家中根本什么都不缺,使得这件事更是难上加难。 刘家不缺钱,名贵东西很多,轮不到自己这个破落户来送,至于人参、鹿茸什么的保健品,想来刘家也不会缺,那该送些什么好呢? 找了半天,连开了二十多个集装箱,秦风倒是找到了不少的东西,比如保温杯、足浴盆、按摩椅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可这些东西却都不怎么合适,最后在一个十分偏僻的集装箱里才找到差不多的东西。 一整套陶瓷茶壶和水杯,茶壶从外面看是一个童子在捧着寿桃,四个杯子上则分别写着万寿无疆的字样,底下的托盘则写着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最重要的是,不管图案还是字迹,都在被夹在了杯子的中间,看得到,却摸不着,按如今这个时代的科技,这东西应该造不出来吧? 物以稀为贵,一套茶具算不上什么,这东西后世的工艺也未必就比古代好,但这夹层图案却很稀有,应该能糊弄不少人吧? 顺手再拿了一面镜子和一瓶葡萄酒,秦风果断从仓库里跑了出来。 不过出来以后秦风就有些后悔了,刘婉婷祖母的生日,而且刘婉婷从小就被养在这个祖母的身边,秦风就觉得自己的礼物有些单薄。 一套茶具,放到后世只怕都用不了几百块,送堂堂一个县公的娘这玩意,多少有些寒酸不是? 借着杨广来上课的机会,秦风就向他询问了皇家若是有老人的话,会送些什么。 杨广拖着下巴想了半晌,开口道:“子玉兄,要不送副字?如果能有首自己写的诗就更好...不行。” 话没说完,杨广就否决了自己的提议,倒不是因为这个礼物不好,而是秦风的字实在有点惨不忍睹。 诗,秦风不愁,大不了就是抄嘛,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干,秦风早就没了心理压力。可秦风的字却有些拿不出手,也就勉强能看而已,真要送这东西,只怕贻笑大方的定然不会有其他人。 干咳一声,秦风有些憋屈道:“那个,我不准备送字。” 杨广有些无奈道:“皇家送礼,后宫嫔妃们大多以名贵、漂亮为主,衣裳、首饰,还有什么珊瑚树,父皇送的大多是自己提的字。对,刘老夫人过寿,父皇还准备了一副字,我自己也准备了一副龟寿延年图,不过人就不去了。” “母后那里应该也有礼物,不过我却不知会送什么。” 刘方好歹是当朝名将之一,虽说算不上最出众的一个,但也能排在前列,皇帝送点礼物无可厚非。 杨广还会画画? 秦风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心里不断在思索着,抽时间定要让他给字画上一副,然后裱起来当传家宝。 千古闻名的暴君亲笔做的画,放到后世得值多少钱? 杨广还不清楚自己已经被秦风给盯上了,不断思索着秦风究竟送些什么礼物才合适。 两人正谈话间,只见一脸煞气的秦朗大步走了进来。 “少爷,那个贾辰又在府外转悠,看样子好像在等什么人。” “这狗东西还敢来?”秦风满脸怒色,大喝道:“这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上次的事少爷还没找他算账,如今还敢来堵门,看少爷我不剥了他的皮!” 秦风的怒气不是作假,如果不是仓库不能带活物进去的话,秦风定然会把这个贾辰搞进去,然后给他尝试一下满清十大酷刑,让他明白一下,得罪秦大少爷会是一个什么惨烈的下场! 杨广的面色有些怪异,低声问道:“子玉兄,这贾辰,得罪你了?” 其实刚才秦朗提到贾辰的时候,秦风就发现杨广的表情有些古怪,不过却没往心里去,如今听到这话,他才敢确定,贾辰和杨广之间一定发生了点什么。 难道说... 微微后撤一步,秦风盯着杨广,开口问道:“阿英,你不会好那一口吧?” “那一口是哪一口?”杨广有些发懵,但在秦风那怪异的眼神注视之下,杨广有些反应了过来,一脸悲愤道:“子玉兄想到哪去了,是这贾辰的父亲,最近有投靠小弟的意思。” 秦风有些发懵,伸手摸了摸杨广的额头,语重心长道:“阿英,若是病了就好好修养,少上两天课没关系的。” “子玉兄何出此言?”杨广是真的被秦风搞晕了,不解道:“小弟身体好的很,没病啊。” “没病?”秦风一巴掌扇在杨广的脑袋上,没好气道:“没病你堂堂一个晋王,和一个京兆尹主簿勾搭在一起,这是饥不择食了?” “这个...” 杨广的脸色有些尴尬,强行辩解道:“子玉兄,小弟也难啊。” 左右看看,发现无人之后,杨广依旧压低声音道:“子玉兄,小弟虽然挂着个晋王的名头,可还没有就封,每月就父皇给的那点月俸,够干什么?如今这个年头,拉拢人难道不要银钱的吗?” “那也不能...” 秦风长叹一声,话却没说下去,他有些能够理解杨广了。 原本历史上杨广开始发力是在荡平南陈之后,那个时候的杨广坐镇江南,银钱根本不缺,出手大方的很。可自己的到来却加快了这个进程,使得现在的杨广就充满了当太子的心思。 所以,这还是自己的锅喽? 心里把这些事想了一个明白,但秦风却不会承认,只得无奈道:“你想想,一个晋王和京兆尹主簿勾搭在一起,太子会怎么看,陛下会怎么看?” “太子大概会嘲笑你,这无所谓,可陛下却会觉得你格局太小,不足以成事。” 人家杨勇勾搭的都是左丞相高颎这种等级的官员,你勾搭一个京兆尹主簿,不是格局小是什么? 杨广恍然大悟道:“子玉兄说的是,小弟受教了,不过这贾辰父子幸进心太强,小弟本就早有防备。” 得,人家给你钱花,最后还得一个利欲熏心的评价,你这么办事,还真是... 大快人心! 没错,秦风对这贾辰父子可没一点好感,不给他们上眼药就算了,指望他说好话,门都没有! 片刻之后,心心念念的贾辰终于在秦府的大门后见到了杨广,可他眼中的却是一脸威严,不可侵犯的晋王。 “把心思多放在学业之上,莫要学那些纨绔,轻浮浪荡,以后能成何事?” 留下一句话,杨广头也不回的纵马离去,只留下满脸呆滞,不明所以的贾辰。 “我什么时候成了纨绔,还轻浮浪荡?” 贾辰一双眸子死死盯着秦府的大门,突然变得一片血红,脑海中想着上次被那丫鬟羞辱,还被人污蔑为小贼的屈辱。 “秦子玉,我和你不共戴天!” 不论在什么年头,断人前程都等于杀人父母,贾家不缺钱财,可家世却算不上好。如今把宝压在杨广的身上,就是指望能靠他来翻盘,扭转家世不高这个情况。可得到杨广这样一个评价,以后如果不是杨广上位还好,可如果杨广真成了事,就凭他这一句话,今后就没人敢用自己。 如果换成从前,这事还真没什么所谓,毕竟杨广成事的概率不高,可如今他爹已经把钱支援了杨广,再回头,太子看不看得上他们家还是小事,那些银钱打了水漂也能忍。 可他们家本来就入不了太子的眼,如今又得到杨广这样的评价,以后还能靠谁去? 正在府中逗弄大黑的秦风打了一个寒颤,右眼皮开始猛跳起来。 “右眼跳财还是跳灾来着,该不会是有人在背后说少爷我的坏话吧?” 第一百一十七章 祝寿 这一天,秦风起了个大早,不过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沐浴。 去给老夫人祝寿,该有的规矩不能少,只是熏香秦风却说什么都不干。 “不许给我的衣服熏香!” 在秦风质朴的世界观看来,女人熏香没有任何问题,香喷喷的招人待见,可男人熏香却很恶心,容易让他联想到变态。 身着一件轻纱的刘婉婷缓缓走来,有些埋怨道:“夫君,别人都熏得,怎么就你熏不得?大家都如此,没人会说你是女人的,再者说,咱们平常不熏,就今日破例,好不好?” 没人说自己也膈应啊! 秦风摸着自己刚刚长出绒毛的下巴,摇头辩驳道:“那不成,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况且我不熏香又不是因为别人如何,只是我自己不喜欢罢了。” 说着说着,秦风的眼神有些迷离,一身薄薄的轻纱却挡不住他释放着炙热气息的双眼。 “夫君,时辰不早了,我们...” “没关系,还早,来得及...” 一阵折腾之后,秦风喘着粗气道:“女人熏香,男人喜欢,可男人熏香,也想让男人喜欢吗?” 刘婉婷浑身酥软,两个脸蛋红得像熟透的苹果,让人垂涎欲滴。听到秦风的歪理邪说,刘婉婷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看得秦风口干舌燥,差一点恶狼附身。 “夫君别闹了,赶紧穿衣服出发吧,大家都等着呢。” 恬不知耻的家伙总算没有被欲望彻底烧昏头脑,穿得人模狗样的大步出去,然后就看到了满面通红,嘟着小嘴的婉儿。 今天这种场合,婉儿是没有资格参加的,所以小丫头一脸的委屈,而她怀里的大黑就倒霉了。 看到秦风,大黑就如同看到救星一般,连忙从婉儿的魔爪中逃出来,躲在秦风的身后小声呜咽着,似乎在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秦风一把将婉儿拉到僻静的地方,就在婉儿以为少爷终于要对自己释放兽性的时候,一些从来没见过的零食就堆到了她的手中。 “好好看家,春娘那我已经吩咐过了,今天有你最爱吃的牛排和三文鱼。” 在婉儿幽怨的眼神注视之下,秦风和刘婉婷同乘一辆马车向着河阴县公府而去。 两家距离不算太远,但也不近,不过今天的河阴县公府明显比当初刘婉婷回门的时候更加郑重,扫洒的干净整洁不说,秦风刚下马车就见无数人在进进出出,看起来热闹非凡。 一名小厮迎了上来,先是看了看秦风马车的规格,然后随意道:“敢问贵客今日为何而来?” 文绉绉的暂且不谈,今天来这儿的还能是因为其他事吗? 秦风皱眉道:“我前些日子来过,秦府秦风。” 小厮楞了一下,大概是上次没见过秦风,也没人提醒过他,所以有些为难道:“不知贵客任何官职,和刘府是...” 当少爷我是不请自来的恶客,还是上门投靠的落魄户? 秦风心气不顺,可想到今天是老太太的寿辰,不愿发火,便强压怒气道:“你叫曹鹏程来就是。” 听到曹鹏程的名字,小厮楞了一下,有些畏惧地看了秦风一眼,发现他不似作假后,连忙小跑着进了府中。 在车里不曾抛头露面的刘婉婷有些无奈道:“夫君,干什么和一个下人置气,直接说我们的身份不就好了。” 秦风没好气道:“这大门口人来人往,如果人家知道晋王的老师来了,我们没清静还是小事,只怕还要成为御花园的奇珍异兽,任人围观。” 秦风的胡言乱语成功把刘婉婷逗笑了。 等不多时,一脸急匆匆的曹鹏程大步而来,想来是猜到了秦风的身份,所以没有任何的惊讶,只是拱手道:“下人们没规矩,让姑爷见笑了,还请随我来。” 随后曹鹏程一挥手,两个老婆子立刻上前,引着马车从侧门而入。 秦风则跟在曹鹏程的身后向着府内走去,看着他那张疲惫到极点的面庞,秦风有些释然道:“可是今日的客人太多了?” 世家大族,不管和不和睦,刘方的人缘好不好,明面上礼节却不会少,所以哪怕家主不来,送礼的定然少不了。刘方不在,这却苦了刘婉婷的大哥和曹鹏程这个先生。 曹鹏程先是点头,又摇摇头,有些为难道:“姑爷也不是外人,有什么话,我也就直说了。您不知道,老爷不在,有头有脸的人家,家主自然不会亲自来,少爷一辈的贵客又用不着小人招待,一般客人也都有人接待。只是刚才二少爷和三少爷来了,所以我这边才腾不出手来,倒是怠慢了姑爷。” 秦风有些发懵,不解道:“这是,已经分家了?” 古人有规矩,倒不是说不能分家,只是在家主还在的时候,只有家中子弟到了一定的爵位之后,才会进行分家。不过刘方那三个儿子,用他自己的话来说,那就是三个不成器的畜生,他们能有爵位,秦风一百个都不信。 如果没分家,那老二和老三应该是主人,不需要旁人招待才是。 曹鹏程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略带气愤道:“那到没有,不过二少爷和三少爷在老爷不在的时间自己买了宅子,搬出去了,却不敢跟老爷说。” 随意说着闲话,秦风跟在曹鹏程的身后大步进入专门招待贵客的偏堂,外门看到这一幕的人则在纷纷议论。 “那人是谁?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呢?” “是啊,整个大兴城五品以上世家的子弟我不敢说都认识,但大多有过一面之缘,这人却看着眼生的很,难道是外地来的?” 大兴城不小,世家更是多如牛毛,但世家之间往往都很熟悉,刘家横竖就那三个男丁,所有人都清楚,可秦风却谁都没见过。 再加上秦风的穿着一看就不是什么富贵人家,气质也不像世家子弟身上带着傲气,所以哪怕有曹鹏程带路,显得有些扎眼,但人们议论了片刻便失去了兴趣。 秦风被带到了一个偏堂中喝茶,外面就是一个小小的花园,十多个人早已分成几拨正在外面闲聊。 县公府的茶自然是不错,但却有些冷清。 秦风无所谓,他本就不喜欢这些场合,如今没人打扰正合他意,便取出自己最近正在编纂的物理教材开始推敲。 到目前为止,秦风的知识储备还算够用,那三个学生数学已经学到了初中毕业的程度,但物理、化学这些不过才刚刚入门。 主要是这个时代的人思想或多或少都有些固化,数字他们能够很好的接受,但物理和化学却很困难,他必须得让这教材十分浅显才能让那三个笨蛋接受。 “子玉兄?” 就在秦风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讲能让那些笨蛋明白的时候,一声大喊把他拉回了现实。 “长雅?” 李长雅一脸惊喜道:“子玉兄,怎得今天你也来了?” 哥哥能告诉你过寿的就是哥哥婆娘的祖母吗? 秦风哈哈一笑,抬头看着屋顶,答非所问道:“今天天气不错哈。” 天气不错? 李长雅抬头,看着黑乎乎的屋顶,有些不明白秦风到底是从哪看出天气不错的,但他目光落到秦风手中那个本子上时,顿时一脸的钦佩。 “子玉兄,您还真是时时刻刻都不忘做学问,难怪年纪轻轻就学究天人,比太学里的老...博士都不差分毫。” 这个博士可不是后世的博士,而是太学中的教师,专门教授学生的。 “博士就博士,加个老是什么意思?”秦风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李长雅,缓缓开口道:“难道你认为我是那些老学究?” 这一刻,李长雅很想打自己一顿,没事瞎说什么东西,把这位惹恼了,明天去上课还不得倒霉? 跟着秦风学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李长雅可不只学会了东西,秦风惩罚的手段也是让他眼花缭乱,肝胆俱寒。 打手板什么的是小儿科,站着听课,抄写课文,海量作业,罚跑圈等等,李长雅算是见识到了怎么样不动手还能让人痛不欲生的手段。 听到秦风这阴恻恻的话,李长雅连忙陪了个笑脸,一脸谄媚道:“那哪能呢?子玉兄年少有为,风华正茂,怎么可能是那些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学究呢?” “真的?” “千真万确,若有一句虚言,小弟...”想了半晌,李长雅一脸悲痛道:“小弟就再也不去秦府吃饭!” 在李长雅看来,这个誓言已经和要了他的小命区别不大,可在秦风看来,这小子油滑的很,拿这么个不痛不痒的事来发誓,相当没诚意,该给这小子一点教训才是,不过今天这个场合却不太合适。 “算你小子识相!” 李长雅长出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中庆幸着逃过一劫。 第一百一十八章 斗富 就在秦风好不容易找到伴的同时,刘婉婷也来到了后院的大堂之中。 作为今天的主角,老寿星穿得喜气洋洋,端坐在正中间,下首则是些贵妇人们谈笑相陪,气氛虽然没有多融洽,但大家的身份摆在那里,也不会做出什么丢脸的举动。 不过就在丫鬟进来说小姐到了之后,整个大堂瞬间变得一片寂静,各种意义不明的眼神都在四处乱飞。 刘家这位小姐在大兴城可是大大的有名,毕竟这个年头女人虽然刚烈的不在少数,甚至当男人用的也不是没有,但破家而出的,刘婉婷还真是第一个。对于这种敢为天下先的女人,大家都不一定都钦佩,但见一见的兴趣肯定很高。 而且听闻这位刘家的小姐最终还是嫁给了那个注定没有前途的罪官之子,一时间各种心思和猜测都在心中乱转,只是当着老夫人的面,没人敢表达出来罢了。 随着大门被推开,一个身着得体长裙的女子走了进来。 “咦...” 惊讶的声音此起彼伏,所有人都觉得,进来的会是一个宛如行尸走肉,后悔自己当初行为,甚至抱着老太太痛哭的女人。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进来的却是一个皮肤嫩滑,眉眼间满是笑意的女子。 假笑别想骗人,在这些深宅大院里过活的女人们,演戏基本是每一个人的天赋,所以她们敢断定,刘婉婷的笑容不是装出来的,一点都不勉强。 “她耳朵上那个蓝色的是宝石吗?宝石难道还有蓝色的?不过这蓝色真亮啊,把她的匍匐都映衬的白嫩了几分。” “不光那耳饰,你看她头上那朵金蝶,薄如蝉翼不说,栩栩如生啊,简直就好像要马上飞走一般。” “还有,你们看她手上那个戒指,那个透明的是什么宝石,好闪啊,我的眼睛都要被闪瞎了。” 在无比诧异的目光和低声的议论之中,刘婉婷在两个丫鬟的簇拥下缓缓上前,盈盈拜倒,娇声道:“不孝孙婉婷为祖母贺,祝祖母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这贺词不用说,肯定是秦风想出来的,不过老人家还就喜欢听这个。 “好,好,好!”老太太笑起来满脸的褶子,伸手虚拖了一下,连声道:“地上凉,快起来。” 曹鹏程对秦风的考察结果早就到了刘方的案头,而刘方的回信老夫人也接到了,其中对秦风完全可以说是赞不绝口,简直恨不得秦风是自己的儿子。 所以妻凭夫贵,老太太今天给刘婉婷的待遇比上次回门的时候还要高。 刘婉婷被丫鬟搀扶起来,她伸手从一旁的丫鬟手中接过一个不大的木盒,笑道:“祖母大寿,孙儿不孝,只准备了一些薄礼,还请祖母笑纳。” “人来了就好,老身这什么都不缺,还带什么礼物。” 嘴里嗔怪,但老太太还是伸手接过了木盒,就准备让人收起来。说实话,她确实什么都不缺,也不在乎刘婉婷会送她什么。 不过和老太太不同,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集中到了那个不大的盒子上,熊熊燃烧的好奇心恨不得能够烧穿那个木盒,看看里面究竟是些什么东西。 不过这事也怪不着她们,如果刘婉婷的亮相平庸一些,或者符合她们的想法一些,她们或许根本不会如此好奇,毕竟秦家破落了不是什么秘密,揭人伤疤也没什么好处。 可刘婉婷的出场却极为不凡,身上带的首饰也是众人所没有的,这就让很多人的心里都泛起了酸水,准备让刘婉婷出出丑,好让她认清现实。 一个贵妇笑盈盈的起身,开口道:“老夫人,何不打开看看,也让我们开开眼?” “是啊!” 另一个贵妇也符合道:“河阴县公的贺礼我们都已经见识过了,刘小姐也是一片孝心,让大家看看也没什么。还有二少爷、三少爷如今想必如今也在路上了,老夫人有福气啊。” 老太太知道秦家的情况不算好,肯定比不上这些官宦世家,有心不允,可如今却是骑虎难下,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刘婉婷知道老太太这是怕自己出丑,便出声道:“祖母,不过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不过大家想看,那看看也是无妨。” 老太太眉头一皱,她活了七八十岁,都在场众人的心思都了如指掌,她若是强行不愿意打开,谁也没办法逼她,可刘婉婷这话一出,却有些不好收场了。 偷偷白了自己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孙女一眼,老太太颇为无奈道:“那就打开看看吧。” 所有的目光先是扫了一眼故作镇定的刘婉婷一眼,然后全部转到了那个小木盒那里去。 没错,在她们的眼中,刘婉婷就是故作镇定,而且还是打肿脸充胖子。 可怜的家伙,这次面子该要丢光了吧? 今天能够坐在这里的女人,基本上都是世家门阀的妻子,而且还是正妻,毕竟刘方虽然不在,但老太太的地位也不低,让小妾来是侮辱人,只怕连门都进不了。 而众人刚才就因为谁的礼物珍贵暗战了一场,如今有些意犹未尽,刘婉婷个倒霉蛋算是正好撞枪口上了。 “好热闹,这是在干什么呢?” 不等丫鬟把那盒子打开,两个年纪不大的女人结伴进来了。 老太太的心里本来就不舒服,看到她们之后更是没好气道:“老二家的,老三家的,你们倒是来得挺早。” 这话是反话,而且带着怨气,无非是在埋怨她们撺掇着刘婉婷的两个弟弟去外面单过。 两个贵妇立刻停止了寒暄,跪在地上拜寿,然后献上了自己的礼物。 老二家是一棵两三尺高的珊瑚树,看着便流光溢彩,价值非凡。 老三家则是一柄白玉如意,通体雪白,没有一点杂色,同样不是什么凡品。 老太太的脸色好看了一些,倒不是因为这些东西有多贵重,而是今天有好多外人在场,她不愿意家丑外扬罢了。 但那两个贵妇却明显会错了意,仿佛刚刚发现刘婉婷一般,惊讶道:“咦,这不是大姊吗?怎么你今天也来了?” “哎呀,大姊今日这么殷勤,倒是显得我们不上心了,只是不知道大姊给祖母送了什么寿礼?” 看着自己还没被拿下去的礼物,两个贵妇眼中满是傲然,言语之间没有半点客气,恨不得把刘婉婷这个她们口中的‘大姊’给贬到地底去才甘心。 区区一个罪官之后,乡下小地主的妻子,难道还能和我们比富贵? “够了!” 看到眼前这一幕,老太太皱眉轻喝了一句。 刘平、刘远,再加一个老大刘定,虽说都是刘方的儿子,但却没有一个继承了刘方的本事,说是饭桶三兄弟一点都不冤枉他们。 老大刘定等着继承刘方的爵位,所以现在还没有官职。老二刘平以功臣之子的身份得了个太子千牛备身的官职,不过区区正七品,职责大概就相当于高级一点的侍卫。 而老三刘远则更惨一些,鹰扬卫百户,虽然也是七品,但刘平那个七品好歹能够算做太子近臣,但他这个却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货色。不过好在鹰扬卫也没打算要这么一号纨绔子弟,只是让他挂名而已。 刘平和刘远的官职都是刘方在甘州打了胜仗之后封下来的,而这也是他们敢于离家出去单过的资本,毕竟有自己来钱的手段了不是? 而他们的妻子...说实话,别说顶级贵妇,哪怕中级的都算不上,如果不是看在刘方的面子上,在场众人愿不愿意搭理她们都还是个问题。 两个女人看来对老太太比较畏惧,一见到老太太不悦,立刻收起了张狂的笑容,乖乖侍立在一旁,仿佛刚才张牙舞爪的根本不是她们一样。 众人看着两人送上的贺礼,不由交口称赞道:“看看那珊瑚树,除了皇家之外,也就杨公、高公家里的能比这个还大吧?” “那白玉如意也不错啊,据说是宫里的手艺,你看那弧度,多一份则糙,小一份则断,端得是巧夺天工啊。” 说实话,这两个物件珍贵是珍贵,但还没到让众人交口称赞的地步,毕竟刘平和刘远的官职摆在那,太贵重的东西他们也拿不出来。 众人这么说的目的其实还是为了挤兑刘婉婷这个异类,破落户就该有个破落户的样子,如果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那就怪不得她们来帮忙了。 刘平和刘远的妻子表情冷冷的,耳边听着众人的称赞,看向刘婉婷的目光中满是冰冷。 破家而出的庶女,凭什么突然受到重视,我们又凭什么因为你挨骂?! 第一百一十九章 反转 “老夫人真是好福气,二少爷、三少爷都是如此孝顺,大少爷持家有方,您老人家就等着享福吧。” “就是,这还是河阴县公远在甘州,不然今天怕是县公府都没地方站人了。” 恭维的声音不断响起,抱着木盒的丫鬟松了一口气,他清楚老太太的本意是收起来,如今众人的吸引力明显不在这个盒子上了,这是好事。 左右看看,发现没人关注自己之后,那丫鬟就想抱着盒子下去,等会就算有人再想起来,完全也能借口已经收起来,这事就算这么过去了。 “咦,刘小姐的寿礼呢?” 一片恭维声中,一声轻喊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是啊,快打开让我们瞧瞧,究竟是多么宝贝的东西。” 丫鬟先是观察了一下老太太铁青的脸色,心中长叹一声,如今这件事,却是想过都过不去了。 希望里面不是一支金钗什么的吧,不然今日小姐这脸是真没地方搁了。 “呀!” 众目睽睽之下,小丫鬟的惊叫十分突兀。 “到底是什么东西,快让我们也开开眼界。” 由于那丫鬟是面向自己打开的盒子,众人有盒盖遮挡,看不真切,所以都显得有些焦急。 丫鬟小心翼翼地捧着盒子转了过来,十多个贵妇的眼睛顿时移不开了,大堂里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这是...” 刘婉婷也张开了小嘴,显得十分惊讶。这礼物从秦风交给她后,她就没有打开过,家里的情况她清清楚楚,太珍贵的东西必然是没有的,所以她本来就是打着尽尽心意的意思。 可万万没想到,秦风结结实实给了她一个惊喜。 “老天爷,这东西是什么做的?” 随着惊呼声的响起,端着盒子的丫鬟双手不住的颤抖,若非老太太的大丫鬟扶了她一把,保不准这寿礼就得碎上一地。 一尊造型独特的童子献寿瓶被拿了出来,大丫鬟小心翼翼地护在旁边,直到那瓶子放到老太太身边的小案上时才松了一口气。 瓶子内里光滑,外面的图案微微凸起,不过仅仅如此的话,众人根本不会这么惊讶,让人真正震惊的是...这瓶子除了那副图案之外,竟然是通体透明的。 “居然...居然是透明的。” 众人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透明的瓶子,外面一个老寿星脚下拜倒一名童子,正在献上寿桃,色彩鲜明,看起来栩栩如生。 “这是什么材质做的,难道是玉?” “别胡说,玉怎么可能这么透明?” “那是什么,琉璃?” 这年头倒是已经有琉璃的存在了,只是那东西花花绿绿,五颜六色的,她们何曾见过如此透明的琉璃? 老太太的心放了回去,一脸笑意道:“丫头有心了。” 刘婉婷盈盈一个福身,谦虚道:“祖母说得哪里好,不过一些小东西罢了,祖母不妨倒些水进去,看看可还实用。” “这...” 老太太有些犹豫,这瓶子看着就知道是拿来赏玩的,实际上有个屁用,谁舍得拿这东西倒水? 刘平的夫人一脸不甘,冷笑道:“大姊说倒,那便倒一些,只是不要露馅才好。” 到现在为止,她依旧认为这东西只是有个样子,并非真正透明。 “那便倒一些。” 老太太发话,大丫鬟应了一声,也不让别人动手,亲自抄起一壶准备泡茶的沸水,直接倒进了瓶子里。 可水刚刚倒进去,大丫鬟就有些后悔了,应该找些冷水来的,要是把瓶子烫破该怎么办? 渺渺水汽从瓶口缓缓升起,透过瓶子甚至能看到那水的波纹,看起来晶莹剔透。 “你们看,那个童子,还有寿星,是不是动了?” 一个贵妇的惊叫响起,满是不可置信。 众人急忙看去,只见那童子似乎上前了一步,寿桃也捧得更高了,而寿星则伸手抚着童子的头顶,就连脚边的仙鹤都已经起身,看起来像是准备振翅高飞。 “这是至宝,千金不换的至宝!” “琉璃,这一定是琉璃!” 一个贵妇突然兴奋地叫嚷着,可大家看向她的目光都带着不屑。 谁不清楚这东西是琉璃,可谁见过如此巧夺天工的琉璃? 刘婉婷有些紧张,她本来已经做好了被人嘲笑的准备,可没想到事情反转的这么快。尤其是那些贵妇们都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时,她更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刘小姐,敢问这件宝贝是何处所出?” 一个贵妇早就忘记了刚才自己的冷嘲热讽,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刘婉婷,心中想的却是如果能够找到这瓶子的出处,我家说什么都要插上一脚才是。 刘婉婷回想起自家夫君把盒子交给她时意味深长的笑容,突然抿嘴笑道:“城外的庄子上倒是开了个琉璃窑,这个瓶子就是无意间烧出来的,再也没有第二件了。” 这话...没人信。 如果仅仅是个透明瓶子的话,那还可以说是无意间烧出来的,可这上面的图案那是随意能够捣鼓出来的吗? 可这东西摆明是秦风家的产业,如今在刘府中,有些话自然是不好说的,否则当着人家大人的面抢夺人家的产业,这事已经不是地道不地道的问题,而是在打刘府的脸面了,纵然老太太脾气再好,也不会善罢甘休。 不过众人都留了一个心眼,等今天事了之后,说不得得去秦府走上一遭了。 不过刘婉婷倒是没有说谎,城外的庄子上真的开了个窑,一开始是为了打造望远镜的镜片,可惜一直都无法烧制出透明的玻璃,秦风对这事又没有什么研究。 最后也不搞什么镜片了,专门研究用具,哪怕看着花花绿绿的,但用起来却没有什么区别。 刘婉婷算是扬眉吐气了,不过秦风那边在经历一小段安静之后,却遇到了麻烦。 “你就是秦风?” 秦风和李长雅在那嘀咕自己和刘家的关系,两个男子端着步走了进来,先是对李长雅点了点头,然后开口询问秦风。 这两人有些不客气,但本着不是在自己家,不愿惹事的原则,秦风还是起身拱手道:“正是,不知两位是?” 李长雅表情怪异道:“子玉兄,你都不认识自己妻弟吗?” 这俩货就是自己那不成器的小舅子? 秦风闻言放下手,表情淡淡道:“刘府就是这个礼数?” 秦风是刘平和刘远大姊的丈夫,就算刘婉婷是庶出,可无论如何都轮不到他们来直呼其名,这其实是一件很失礼的事。 刘平满不在乎,根本没搭理秦风的问题,直接用教训的口吻道:“听说大姊跟着你吃了不少苦头?” “我们刘府出去的人,哪怕是庶女,就算不能锦衣玉食,可也得呼奴唤婢才是。” “没错。”刘远等着符合道:“听说晋王殿下还在跟着你胡闹,秦府落魄了,你自己不怕也就罢了,可不能给刘府招祸!” 两个公认的废物,哪来的脸来教训少爷? 秦风怒极反笑,正准备反驳两句,却不想这两位说完之后,转身就走,根本没给秦风开口的机会,就好像是专门来教训他的一样。 看到的秦风的表情就像吞了一万只苍蝇一般恶心,李长雅连忙开口劝道:“子玉兄,别往心里去,听闻这两位的日子不怎么好过,所以...” “他们日子不好过便想从我这找存在感?谁给他们的脸!” 进来没礼貌就算了,不瞅瞅自己的脸有多大就开口教训人,真当我是高攀你们刘家了? 李长雅压低声音道:“子玉兄,刘将军随卫王立下大功,可这两位却只得了个七品闲职,所以牢骚就多了一点。” 刘方立下功劳,关你们屁事,还觉得自己得的少? 这两个小舅子的出现算是刷新了秦风的三观,还有那个大舅哥,到现在都没露面,真那么忙吗? “看得出来,都以为自己是怀才不遇的高人,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说的就是这些家伙。” “子玉兄大才啊。”李长雅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然后声音更低道:“刘平是太子千牛备身,和太子的关系不错,刘远却是和秦王打得火热,子玉兄,你可要多加小心。” 秦王就是杨广的三弟杨俊,那娃现在不还是个小屁孩吗? 秦风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李长雅,问道:“不会吧?有这么乱来的吗?” 三国时候,那些世家大族为了家族的传承,倒是会让出色的子弟分仕几主,可那是乱世,如今天下虽然还没统一,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大隋一统天下指日可待,刘家敢这么玩? 李长雅摊摊手,无奈道:“这事不算什么秘密,不过刘老将军一直是陛下的心腹爱将,没少敲打这几个儿子,所以宫中也只当他们是年少顽皮,不与理会罢了。” 秦风撇撇嘴,刘家已经是大隋数得着的将门,根本无需站队,只要保持中立,等新皇登基之后,就算没有大功,但赏赐却是少不了的,搞这些乱七八糟的,完全是多此一举。 不过他却不打算管,就凭刘平、刘远那个样子,肯定听不进他的话,他也没什么热脸贴冷屁股的想法。 随便折腾,有你们哭的时候! 第一百二十章 鹰扬卫指挥使 等待是件十分无聊的事,问题是刘方不在,乱走万一转到后院,冲撞了女眷则是一件很无礼的事,所以在和李长雅说了一些学习的事后,两个就到屋子外面的小花园转了转。 不得不说,别看刘方官职不算高,但家里的待遇却极好,花园里每隔几步就有一个丫鬟候着,随时等待贵人的召唤。 看看别人家,再看看自己家,秦风觉得刘家虽然有暴发户的嫌疑,没啥底蕴,但好歹有了个豪门的样子,不像自家,还是小地主一个。 “子玉兄,要是刘老将军在的话,今日说不定连太子和太子妃都得出面。” 皇帝亲临是不可能的,纵然是杨素、高颎这等顶级官员过寿,皇帝也不过意思意思罢了,太子出面就是皇家最高的礼遇。 不过李长雅却没有羡慕,他们家比刘家强了不止一筹,太子贺寿的场面还真见识过。 秦风撇撇嘴,随口道:“如果我那泰山不傻的话,定然会把这个排场弄得小一些,而且越小越好。” “为什么?” 李长雅有些发懵,在他看来,这种事当然排场越大越好,如果皇帝能够亲自出面,那才是人生巅峰。可秦风却说这么做很蠢,这是什么道理? 秦风没有回答李长雅,因为在他的视线之中,刘平和刘定两个人正满脸陪笑的簇拥着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李长雅顺着秦风的视线看去,在发现那个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之后,脸色突然一变,声音有些颤抖道:“子玉兄,那人就是...胥伥!” 胥伥,原名胥昌,后来在成为锦衣卫之后,改名为伥,单表字为忠。 此人的经历堪称传奇,本来只不过是徐州小世家胥家子,按照正常轨迹,也就有机会担任小官而已。当时还是北周,杨坚为左丞相,把持朝政,后来相州总管,大将尉迟迥不满杨坚,起兵讨伐,胥伥弃笔从戎,凭借一身武勇,活捉尉迟迥之子尉迟勤,得到杨坚的接见。 如果仅仅如此的话,胥伥也不过就是一员勇将罢了,但在得到杨坚接见的时候,他说了一句震惊天下的明言。 “明公为虎,我愿做伥!” 说出这句话后,他直接改名为胥伥,取表字为忠。当时的左丞相杨坚大悦,直接命他进了鹰扬卫,后来经过数年经营,胥伥几经生死,一路青云,成为如今的御前都督府副都督,四品中郎将,鹰扬卫一把手的位置。 秦风看着那个身材匀称,长相颇为英俊,但却带着一丝阴翳的男子,有些无法把他和脑海中杨广对他介绍的胥伥联系在一起。 这就是那个凶威赫赫,就连李长雅这个辽东李氏子都有些惧怕的胥伥? 也许是感受到了这道不同的目光,胥伥猛然回头,双眼微眯,盯住了秦风。 毒蛇! 在被胥伥盯住的那一瞬间,秦风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这个词,那种感觉,就如同被一条正在吐着蛇信的毒蛇盯上一般。 “那是谁?” 瞬息之间,胥伥恢复了正常,好像什么都没发现一般,随意开口问道。 刘平看了一眼,满脸堆笑道:“那是我家庶姊的夫婿,名叫秦风。” 刘氏兄弟根本没把秦风放在眼中,可胥伥却好像突然来了兴趣,大步向着秦风的方向走去,让跟在他身旁的刘氏兄弟有些措手不及,连忙跟了上去。 “子玉兄,他过来了。” 李长雅声音带着颤抖,无需回头,秦风就能猜到他瑟瑟发抖的样子。 秦风撇撇嘴,这胥伥的凶威究竟是有多大,能把辽东李家子,未来的驸马爷吓成这个德行。 大步走进凉亭,胥伥打量着秦风,突然开口笑道:“可是太原秦风?” 秦风微微拱手,点头道:“正是在下。” 胥伥环顾四周,目光所到之处,众人纷纷垂首,根本无人敢与他对视。 片刻之后,他的目光重新落在秦风这个与众不同的家伙身上,开口问道:“听闻晋王殿下在你那学习杂学?” 鹰扬卫消息灵通,所以胥伥知道这件事并不让秦风意外,他也没有遮掩的意思,大方承认道:“是有这么回事,不过却是些上不了大雅之堂的东西,当不得胥中郎将关注。” 好大的胆子! 周围的众人都在心头捏了一把冷汗,要知道他们在面对胥伥的时候,虽说不至于说害怕的瑟瑟发抖,但多少都有些心虚。可如今秦风一脸的从容淡定,说话连结巴都没有,顿时让他们心中涌现出了一句话。 初生牛犊不怕虎! 不过这话却不是在夸人,而是觉得秦风不知死活。 胥伥也楞了楞,似乎太久没人这么跟他说话,让他觉得面前之人有些意思。所以他非但没有发怒,反而审视地看着秦风,半晌才道:“杂学是无所谓,但你却不能蛊惑晋王,否则...” 蛊惑,这个词的份量可不轻,别说秦风这个白身,就算杨素来了也未必能够担起这个词。 “蛊惑晋王?那不是我这个罪官之后能干的事,中郎将大人未免太过杞人忧天了。” 嘶... 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如果说秦风一开始的不卑不亢还能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话,那直接顶撞胥伥,那真可以说他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了。 刘平、刘远两人在胥伥身后愤怒地瞪着秦风,让人丝毫不怀疑,如果胥伥不在的话,他俩别说喝斥,说不定得直接上手暴打秦风一顿,让他们这个便宜姐夫明白明白什么叫天高地厚。 秦风面色不变,双手负在身后,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胥伥,仿佛旁人都不在他的眼中。 “有意思。”胥伥同样在看着秦风,突然笑了起来。 他伸手指着秦风道:“后生可畏,你让我想到了我当年朝气蓬勃的样子。” “不敢。”秦风依旧风轻云淡道:“小子岂敢和胥中郎将相提并论?” “那可未必。”胥伥似乎没听出秦风话里的嘲讽之意,认真道:“当年也没人觉得我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好好干。” 丢下这句话,胥伥头也不回的走了,让在心中等着看秦风笑话的人有一些失望。 刘平和刘远狠狠瞪了秦风一眼,然后匆匆追随着胥伥的脚步离去,那样子,让秦风想起了家里讨要食物时的大黑。 秦风呆在原地,不过却不是被吓傻了,而是在思索胥伥出现在此地的用意。 今天这个日子,胥伥肯定是来祝寿的,可问题是,难道他就不怕杨坚怀疑他结交重将? 片刻的功夫,秦风就想了个透彻,胥伥是杨坚的一条狗,而且是一条忠犬,不过干他们这种活的只能有一个主子,一朝天子一朝臣,所以如今的胥伥必须为自己谋一条后路。 毫无疑问,有谁比太子的大腿更粗吗? 明面上,胥伥那番话似乎是为了杨广好,暗地里,其实是在暗示他秦风告诉杨广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一直等到胥伥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周围才响起一片粗重的喘息声,可见这位鹰扬卫中郎将的凶威之盛。 李长雅一脸后怕道:“子玉兄,我刚才真怕胥伥对你生出杀心。不过你也无需太过担忧,我辽东李家恩怨分明,若是...我一定求家父出面,想来胥伥也不敢放肆。” 辽东李家的面子还是很好用的,如果李家真要保一个人的话,别说区区一个胥伥,就算杨素、高颎这个等级的人也得考虑考虑值不值得。 秦风心头一暖,不管这话是真是假,瑟瑟发抖的李长雅能够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就足以证明他这个学生没有白教。 “用不着。”秦风微微一笑道:“我区区一个罪官之后,胥伥要是真来对付我,那他就是疯了,自然有人会收拾他。” 鹰扬卫的作用可不是监视平民或者普通百姓,胥伥欺负普通人也就欺负了,但秦风不同,他若是真动了秦风,杨广必然不会善罢甘休,皇帝那关可不好过。 胥伥去了后院,在一群妇人的鸡飞狗跳之中,给老太太递上寿礼,说了几句话之后就转身离去。 出了河阴县公府,胥伥停住脚步,缓缓开口道:“那个秦风对晋王的影响颇大,甚至还惊动了陛下,你们去看看他的家底如何。” “是!” 身后的鹰扬卫千户苗松躬身应命,嘴角翘起了一个弧度。 这可是个肥差,区区一个罪官之后,只需亮出鹰扬卫的身份,还怕他不就范? 不过秦风这里却不能这么直接,否则得罪了晋王,皇帝那里不好说话,只怕胥伥会踢出几个替罪羊来。 所以苗松没有自己动手的打算,转头吩咐了几个手下去办事,办成了自然是他的功劳,办不成...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上门 杨广的心情不太好,满腹心事的样子就像一个受气的小媳妇。 “你们先出去。” 秦风挥手让魏徵和李长雅两人退出去,自己坐在杨广的身边,开口问道:“可是有什么难事?” “难倒是不难,就是...”杨广长叹道:“恐怕我得离开一段时间。” “南陈?” 秦风悚然一惊,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大隋覆灭南陈就是最近几年的事,而大军的主帅不是别人,正是他面前的杨广。 杨广点点头,又摇头道:“没那么快,父皇准备南巡东都,另外皇爷爷的陵寝马上就要修好了。” 杨广口中的皇爷爷正是杨坚的亲爹,西魏大将军杨忠。 自杨坚登位以后,追封杨忠为武元皇帝,并在弘农老家选址为自家老爹建造陵寝,最近刚刚修建完成。 杨广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成功的阻止了杨坚准备南巡的计划,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因为这么一件事,就改变了杨坚的主意。 “靠山王叔已经护送着皇爷爷和皇祖母的灵柩出发了,父皇晚一些,太子监国,我们兄弟几个都得陪父皇一起去。” 秦风点点头,没有开口。 不过这事也确实没啥好说的,当儿子的给自家老子修建好了陵寝,如今要送自己老子最后一程,旁人有什么资格反对?至于巡视洛阳,其实也没啥,无非是敲打一下南边的官员,别以为天高皇帝远就肆无忌惮,老子看着呢! 烦闷来得快,去得也快,杨广反而有些担忧的看着秦风,开口问道:“子玉兄,听说那日,你和胥伥见过了?” “是啊。”秦风压根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不在意道:“说了几句话而已,堂堂一个鹰扬卫中郎将,御前都督府的副都督,不会肚量小得来找我这个平头百姓的麻烦吧?” “子玉兄,不可大意!”杨广的表情所有未有的凝重,“一定要小心,那人就是一条疯狗,我把吴胜留下,若是有事,你立刻写信让他送来,我自去见父皇。” 杨广走了,带着一脸的担忧和烦闷,这段时间他得准备南巡的事,基本上到回来之前都不会有时间再来秦府。 秦风摇摇头,依旧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老实说,他觉得杨广有些神经过敏。胥伥虽然不算什么大boss,但至少也是一个精英怪,后世不管游戏、、电视剧,哪有刚出新手村就让这种等级的反派亲自登场的? 这话是开玩笑,但秦风确实不认为自己值得胥伥亲自出手,朝堂上大佬那么多,他区区一个平民,胥伥吃多了估计都不会来找他的麻烦,毕竟鹰扬卫作为皇帝的耳目,可不是什么闲差。 随着天气的转暖,大兴城外的秦家庄已经开始准备春耕,秦风虽然没有回去,但也觉得自己养螃蟹的大计该提上日程了。 府中的池塘已经完工,小螃蟹也已经命庄户去河里摸,可秦风觉得这么大的池塘只是养螃蟹有点浪费,顺带养些鱼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于是消息放了出去,鱼贩子们就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蜂拥而来。 秦华有些警惕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几人,疑惑道:“你们真是来卖鱼苗的?” 这几个人皮肤白皙,身上的衣衫虽然不算名贵,但却异常干净,和新的没有任何区别,一看就不是经常劳作的人。 为首男子也不升起,随手从身后之人手中拿过一个坛子。 “秦管家请看,这就是我们的鱼苗,鲫鱼、鲤鱼、草鱼、桂花鱼,但凡您能叫上名字来的,我们都有。” 秦华探头仔细观察半晌,满意道:“不错,报个价吧,若是合适的话,我们马上就买一批。” 男子放下手中的坛子,笑道:“您要多少?实话跟您说吧,若是量大的话,这价钱自然能够便宜一些,但您若是只要一点,这价钱...” “大,不过却不是城中。”秦华笑道:“城外二十余里的地方有个秦家庄,那是我家少爷的庄子,把鱼苗送到那就行,城中这里少要一点。” 秦华在这边谈着价格,秦风在家中却已经要被自己婆娘给逼疯了。 “夫君,你别乱动,要不然尺寸不对,这衣衫做出来能合身吗?” “好好好,不动。” 秦风无奈地站在原地,可每当皮尺经过他腋下的时候,就忍不住乱晃起来。 “夫君!” 看着杏眼圆睁的刘婉婷,秦风有些无辜道:“痒,我也没办法啊。” 刘婉婷一个发狠,直接把秦风推倒在床上,然后十分彪悍的跨骑在他的身上,拿着皮尺去量。 满头大汗的两人好不容易折腾完,秦风正准备趁机吃点豆腐的时候,一个丫鬟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少爷,秦朗管家有事找您。” 秦风有些郁闷,不过他心里清楚,秦朗很可靠,没事基本不会打扰自己,难道是出事了? “什么事?” 秦朗脸色有些凝重道:“少爷,有人潜进了府中。” “什么?”秦风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这青天白日的,潜进来干嘛,偷东西也不应该是现在吧。 “有人潜进了府中,两个人。”秦风重复了一遍,继续道:“”就是那些卖鱼苗的,借口上茅房,可却去了后院。 卧槽!这里可是大兴城,大隋的都城,自己住的地段又是富人区,大白天的见鬼了? “那还等什么,给我拿住他们!” 秦风拔腿就想往后院赶,秦朗却开口道:“少爷,依某之见,那些人很像鹰扬卫。” 秦风前冲的身躯猛然一滞,猛然回身,双眼通红,深吸一口气道:“朗叔,把人召集起来,准备动手!” 想让老子认命,别说一个鹰扬卫中郎将,就算是杨坚亲自来了,那也不可能! 秦风不断在脑海中思考着干掉这几人后的逃跑方案,南陈是定然不能久待的,但做中转站却不错。从南陈直接出海,或许可行? 就在秦风想好之后,却发现秦朗竟然站在原地没动。 “朗叔,这是...” 秦朗沉声道:“少爷,秦天和秦地已经跟上了,而且看那两人的踪迹,我觉得他们是朝着您的书房去的。” “书房?” 秦风突然松了一口气,他突然有些庆幸杨广要准备南巡,所以他把书房里的东西都收到了仓库中,否则有些东西若是被鹰扬卫拿到的话... 沉吟片刻,秦风开口道:“鹰扬卫的目的无非有两个,一个是求财,如果看到有宝贝的话,定然会想办法对我下手。” 秦风已经渐渐冷静了下来,慢慢分析道:“第二则是要寻找对阿英不利的东西,最好能够彻底将他击倒,能软禁一辈子的那种。” “至于我...” 秦风摇头自嘲道:“区区一个罪官之后,我应该还不值当堂堂鹰扬卫下功夫。” 这时秦天大步走到秦风的身边,低声道:“少爷,那两个人从书房里出来了,两人都是空着手,看来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他们走了?” 书房有什么,秦风清清楚楚,他的教材里确实有些大逆不道的东西,不过大部分都是针对世家门阀,还被他收到了仓库里。其余的,也就一些书籍,杨广、李长雅的拜师礼,还有几瓶酒,应该不会被鹰扬卫看上。 “没有。”秦天有些愤怒道:“他们出了书房之后就兵分两路,一人去琉璃窑,一人想去刘老实的小院。” 秦风冷笑一声,不屑道:“随他们去,琉璃窑里没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反倒是少了什么东西,陛下那里不好交代。不过刘老实那...” 琉璃窑本来就是为了给杨坚造望远镜造的,鹰扬卫要是敢捣乱,只怕杨坚和军方的大佬都不会放过他们。只是连弩的事上次被打了回来,私造弩弓也不是一个小罪名。 “少爷放心,刘老实的小院有秦洪和秦荒守着,鹰扬卫断然进不去。” “少爷,找到一家便宜的鱼苗。” 话音刚落,一脸兴奋的秦华大步冲了进来,秦风却没搭理他,而是低声吩咐秦朗道:“朗叔,你带几个家丁去,除胥伥之外,把他几个得力手下去调查一番。” “少爷,这些鱼苗可比市面上的要便宜两成呢。” 秦华满心欢喜的诉说着自己的收获,可秦风的心思却不在这个上面。 他本来想的是干掉胥伥以后跑路,可一来,他不愿意这么狼狈的逃走,二来,干掉胥伥不算什么难事,但带来的后果却很难预料,所以他准备等等再说。 明显感觉到情形不对的秦华满头雾水的走了,只留下秦风一个人静静地注视着屋外有些阴沉的天空。 “别惹我,否则...不死不休!” 第一百二十二章 有仇不报非君子 最近秦府的池塘成了几个孩子们的乐园,就连秦风都时不时会去凑个热闹。 其实秦风觉得自己挺对不起这些孩子的,他们随着自己的父母跟自己来到了城中,失去了小伙伴,也失去了自由自在的游乐园,只能在这一点大的花园中每日嬉闹,所以最近完工的池塘才会这么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池塘的边上,几只螃蟹正在懒洋洋的晒着太阳,几条小鲤鱼缓缓游动着,充满着活动。 府上的孩子们殷勤的从树上抓了不少虫子,然后扔进了池塘之中。 “吃啊,快吃啊!” “它为什么不吃,不饿吗?” 几个小猴子急得团团转,若非自己父母严肃的告诫过他们,只怕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家伙早就冲进池塘里,抓着那些小鱼问个清楚了。 “你们得扔到它们的嘴边,它们才能看见。” 秦风笑着蹲下,用一根树枝挑起一只肥胖的虫子,送到了小鱼的嘴边,然后轻轻一抖树枝,那虫子就掉了下去。 “它吃了,你们看见没有?” “看见了,它的动作好快啊。” 孩子们欢呼起来,然后争先恐后的进行着自己的喂鱼大业,只不过片刻的功夫,抓来的虫子就全部进了小鱼的肚子里。 大兴城附近河很多,自古以来就有八水绕长安一说,河里自然也是有鱼的,不过只有连饭都吃不饱的人家才会去河里捕鱼。 除了过年要图吉利,家家都得吃鱼之外,平日里鱼并不是寻常人家餐桌上常见的食材。河鱼的腥味很重,鱼刺还多,必要得用大量的调料才能做出味道。 所以除了大型酒楼和富贵人家之外,普通百姓只会在兴致来了,或者家中有客人的时候才会买一两条鱼来吃。 别说大隋,就算是南陈,在那些真正喜欢吃鱼的地方,也只有海鱼才是更多人的选择。 “少爷。” 一声轻喊,让秦风丢掉手中的树枝,走出孩子们的行列。 “少爷,查到一些眉目。” 秦朗紧随在秦风的身后,一边走一边缓缓开口。 秦风抬头看了看明媚的阳光,忍不住长叹道:“堂堂鹰扬卫,前途无量,可好好的日子不过,这是何苦来哉?” 一直到踏入了正堂,秦郎才小心翼翼地开始汇报查探到的情况。 “少爷,胥伥的心腹总共有三人,分别为苗松、纪俊茂和朱广,其中苗松和纪俊茂是鹰扬卫千户,最得胥伥的信任,朱广是副千户,不管职位、权利还是受胥伥重用的程度,都比那两人要差一些。” 秦风望着敞开的大门,沉默片刻,突然问道:“他们谁喜欢在晚上出门?” “纪俊茂!”秦朗毫不犹豫道:“那厮在望春楼有个相好的,听说只要没有公务便必然会过去。” “望春楼?” 这个地方,秦风还是第一次听,不过看名字和秦朗的介绍就知道,肯定是个青楼。 “望春楼是整个大兴城最大的青楼,听说背后和清河崔家有点不清不楚的关系。”秦朗看起来下了一番苦功夫,信息十分的全面,继续补充道:“少爷,这纪俊茂在胥伥的手下以贪婪著称,没少去勒索那些官员。不过别看他敛的银钱不少,却在手中留不了多久,大部分都给了望春楼那个叫小桃红的女子。” “很好!” 秦风脸上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点头道:“朗叔,你做的很好。” 秦朗不算是个聪明人,但在这两天调查的时候,他也想清楚了秦风打算干什么,此时没有丝毫犹豫道:“少爷,让某去吧,保证不留下一点手脚。” 秦风楞楞地看着秦朗,这个四十余岁的汉子身手虽然依旧矫健,但却不再年轻,再加上早年在军中其实受过不少的伤,让他在阴天下雨的时候,身上总算会隐隐作痛。 伸手拍了一下秦朗的肩膀,秦风笑道:“朗叔,其实你真的不欠秦家什么,倒是秦家...” “少爷说的哪里话,当年若不是老爷...” “就算我爹不给你吃那顿饭,凭你的身手也不愁会饿死。”秦风摇头道:“朗叔,家丁你要用心看好,若是有二心的...” 不等秦风把话说完,秦朗便毫不犹豫道:“少爷放心,谁敢怀有二心,某宰了他全家!” 旁人大概会把这句话当成笑话,但秦风知道,秦朗不是一个爱吹牛的人,只要他敢答应下来,那就说明他有相当大的把握办到。 事实也确实如此,对于这么一个能在万军之中杀进杀出的家伙,没人敢把他的话当成耳旁风。 不过这事其实也没必要太过担心,秦风只不过是在这个关键的时刻谨慎一些罢了。他不愿以最大的恶意去揣度别人,但也不愿当一个傻乎乎的老好人。 至于家丁们,其实他们全家都是靠着秦家庄和秦风过活,谁敢背叛的话,那就是大家不死不休的敌人,没到危及全家性命的时候,轻易根本不会有人背叛。 ... 随着皇帝和皇后马上就要南巡的消息传来,整个大兴城上下的气氛顿时轻松不少,往常需要偷偷摸摸经营的青楼也大胆起来,但凡有两个小钱的男人都想去找点乐子。 望春楼后的一间小院之中,小桃红懒洋洋地在侍女的服侍下盈盈起身。 别看只是一间单独的小院,但装修却不比那些豪宅差,用料上乘不说,院内的小花园也种满了牡丹,虽说还没开花,但一片青绿,看着就让人心旷神怡。 “把檀香点上,顺便再去问问今晚准备了什么。” 小桃红坐在铜镜的前面,缓缓地梳着自己的一头青丝,没有一点焦急的模样。 片刻之后,侍女回来答道:“小姐,今晚纪爷要来,所以准备了些酒肉。” 小桃红眸子一冷,厌恶道:“他算哪门子的爷,不过区区一个武夫罢了,名声还臭不可闻,若非看在其出手奢豪的份上,他可能进了我这院子?” 侍女看来是她的心腹,闻言也不奇怪,便笑道:“小姐说的极是,不过这武夫的身板真好,折腾起来声音极大,奴在外间都有些睡不着呢。” 小桃红冷冷的面孔瞬间变得风情万种,伸手缓缓挑起丫鬟的下巴,调笑道:“小妮子也长大了,你这小浪蹄子,难不成是春心动了,今晚小姐成全你好不好?” 丫鬟闻言,脑袋顿时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小姐就别取笑奴了,奴再做两年,攒点银子嫁人才是正经。不求有多么富贵,只求会疼人就好。” “嫁人...” 小桃红无力地垂下自己的手,看着窗外的景色,突然有些愣神。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纪俊茂下职之后刚刚从鹰扬卫的衙门出来,他看着西斜的落日,对身后的两个随从道:“我怎么觉得今儿的夕阳这么美呢?” 随从笑道:“纪爷,这夕阳再美,可能美过那望春楼的姑娘?” “是啊。”另一个随从也一脸赞同道:“这景得有佳人相伴才有看头,纪爷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哈哈哈!” 三人同时大笑起来,路过的行人心知这是鹰扬卫的大人物,纷纷绕道而行,根本不敢靠近。 “说的好,我们走,今晚定要好好玩个尽兴!” “纪爷先请。” “驾!” 马蹄声回荡在长街之上,三匹雄壮的马儿仿佛狂风一般冲了出去,沿路的行人纷纷退避。 “这些狗官,赶着去投胎吗?” 一个推着小车的男子躲慢了一些,差点被纪俊茂一马鞭抽在脸上。等三匹马看不见踪影之后,他这才敢低声咒骂。 静坐一下午的秦风突然起身,只见他穿着一身纯黑的夜行衣,当初那个狭长的包袱又被他背在了背上。深深望了一眼书房,秦风转身就走。 天快黑了,必须在宵禁之前结束这一切,然后赶回家,否则被街上巡逻的士卒抓到,会不问缘由直接扔进大牢之中,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秦风悄悄从后门溜出去,然后上了一辆马车。 这事,秦风没打算告诉任何人,除了他和秦朗以外,就连刘婉婷、婉儿和秦华等人都不清楚。 秦朗亲自驾驶着马车在城中走走停停,在望春楼后的一个小巷子停了下来。 秦风背着包袱下车,然后在秦朗的帮助在登上屋顶。 秦朗停好马车,然后跟着爬上屋顶,看着秦风组装那些不知道有什么用的物件,低声道:“少爷,刚才秦天来报,纪俊茂已经出了鹰扬卫衙门,距离此地最多不过三里。” 秦风拉栓上膛,从瞄准镜上看了一下,问道:“那个小院就是小桃红的?” 秦朗重重点头,道:“就是那里,秦地和秦玄两人分别来了三次,一定不会有错。” “那就好!” 一杆通体黝黑,闪烁着黯淡金属光泽的狙击枪已经组装完毕。秦风将枪托架在自己肩膀上,静静地望着那个小院,仿佛一块亘古就存在的石像一般,一动不动。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夕阳似血 一座城池的繁华与否,其实从它有几座青楼,青楼的生意如何就能看出来。这件事或许与上位者的喜好有一些关系,但受到的影响却不大。 毕竟从老祖宗管仲开始,青楼这个地方就是一个国家来钱的重要手段之一,皇帝和独孤皇后固然不喜欢这些,但却无法禁止,毕竟大隋干什么不要钱呢? 当然,既然上位者不喜欢,这种地方明面上自然不会太过繁华,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上到皇帝百官,下到贩夫走卒,其实对这件事都保持着一种默契。 那就是不张扬,暗地里的繁华却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至于宵禁,青楼自然会提供住宿的地方,只要不在街头上乱晃,值守的将士或许会暗自在心中咒骂,但这种事却不是他们所能执啄的。 随着夕阳将天地染得一片血红之时,几声琴萧、琵琶的声音从望春楼里传出来,两侧的人家立刻有不少打开了窗户。 “这是...什么味道?” 静静蹲在房顶的秦风顿时闻到一股莫名其妙的味道,不难闻,甚至还有些香,但却有些怪异,让人忍不住想打喷嚏。 秦朗难得的不好意思道:“少爷,这些开窗户的都是有闺女的人家,听到望春楼奏乐,都想学学。” 这东西是听一听就能学会的吗?而且,女孩子闺房的味道为什么这么古怪? 秦风翻了翻白眼,拿出一个黑色口罩带上,黝黑的枪口依旧静静对准望春楼的方向,等待着。 秦朗拿着秦风给他的鞭炮,有些不解道:“少爷,你给某的这东西究竟有什么用?还有,真的不需要某来出手吗?” “这是爆竹,一会我要用这杆‘弩’干掉纪俊茂,你用爆竹帮我掩盖声音,得手我们就走。” 这是爆竹? 秦朗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手中的东西,掩盖声音他倒是能够理解,可这东西哪一点像爆竹了? 这年头不是没有爆竹,但是没有火药,过年点爆竹那点的真是竹子。可秦风交给他的这东西,怎么看怎么和爆竹都没有半点关系吧? 至于秦风手中那杆‘弩’,同样让秦朗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想起秦风能够打造出威力巨大的连弩,再弄出一杆奇形怪状的‘弩’来似乎也不是什么令人不能接受的事。 “你若是动手,这里距离望春楼少数二三百步的距离,除非你把床弩扛来,否则根本别想打那么远的距离。至于近战偷袭,则难免会留下手脚,若是鹰扬卫顺着踪迹找到秦家,只怕咱们全都走不脱。” “记住,一会我一说动手,你就用火折子点燃爆竹的引线,然后立刻扔出去,千万不能犹豫。” 秦朗嘀咕道:“难道您这个‘弩’就能打二三百步的距离?” 秦风笑了笑,没有解释,而是面容冷肃道:“别出声,他们过来了!” 马蹄声缓缓传来,在秦风的瞄准镜里,三个男子正冲着望春楼门口迎接的老鸨挥手致意。看那得意洋洋的样子,不像是来买春的客人,倒像是得胜归来的大将军,正在检阅自己的大军。 秦风努力抱紧狙击枪,将枪托死死顶在自己的肩膀上,枪口则缓缓随着那三人的动作移动着,直到慢慢把中间那人牢牢套在准星之中。 “我只想安安稳稳过完这辈子,没想招惹任何人,你们不该招惹我,这全都是你们自找的...” 纪俊茂昂首挺胸,顾盼自雄地端坐在马背上,看着二楼无数正在朝自己挥舞着手帕的姑娘,只觉得人生如此,方才没有负了男儿身。 “纪爷,您看那是不是桃红姑娘?” 随从的一句话,让纪俊茂打起了精神,坐得更加笔直了一些,仿佛骄傲的天鹅正在向同类展现着自己的雄姿。 小桃红正倚在二楼的围栏之上,在看到纪俊茂三人之后,先是缓缓挥动了几下手帕,然后一脸娇羞地转过身去,脸上恰到好处地升起一抹羞红。 能在这种地方生存下来,并且博得名声的女人都有自己拉拢恩客的手段,而小桃红的娇羞,以及那股子欲拒还迎正是最让纪俊茂欲罢不能的地方。 “哈哈哈!” 看到桃红娇羞的模样,纪俊茂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缓缓一勒胯下骏马,手中马鞭随意一扬,吩咐道:“你们先去,今儿爷高兴,允许你们在望春楼过夜,也找点乐子。” “多谢纪爷!” 以往纪俊茂来望春楼过夜的时候,这两名随从都得守夜。那种听着上官在里面折腾,自己却什么都不能干的感觉足以把人憋疯。今天得到了好处,这两人顿时兴奋了起来,口中恭维纪俊茂两声,立刻纵马向前狂奔而去。 女人娇羞,恩客豪爽,这幅画面在夕阳的映照之下显得无比和谐,一时间竟然让周围的路人看得有些呆了。 “准备好了吗?” 秦风深吸一口气,他一直在等待着一个时机,他清楚自己的枪法算不上好,哪怕在仓库中已经练习了无数次,但对于移动中的靶子,就算移动的速度再慢也没有必然命中的把握。而就在纪俊茂勒住骏马的这一刻,秦风毫不犹豫地下令道:“朗叔,动手!” 声音传出的同时,秦风狠狠扣动了扳机。 “嘭!” 枪声响起,秦朗毫不犹豫地点燃了手中的鞭炮,然后用力甩了出去。 “噼里啪啦...” 爆竹声响起,众人虽然惊讶于这阵爆竹声比往常的要大上不少,却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倒是纪俊茂的两名随从,在鞭炮声响起的第一刻预感到了什么,猛然回头。 小桃红皱了皱眉,心中暗骂一声,也不知是哪家人这么无聊,竟然黄昏的时候点爆竹,不过她还是缓缓回身,向自己的老相好望去。 一眼,只见简简单单的一眼,天地间的一切似乎都黯淡了,只有夕阳血红的光辉和一抹妖异的殷红映入眼帘之中。 “啊!” 惊叫声无比的凄厉,小桃红目力不错,但这个时候,她却生平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眼力太好。 “纪爷...纪爷!” “纪爷,您的脑袋呢?” “有鬼啊!” “是谁!哪个不要命的敢来行刺纪爷!” “唏律律...” 一时间各种各样的声音冲霄而起,刚才还热闹无比的大街顿时变得无比冷清,只有... 在小桃红的视线之中,只看到一个已经没有了头颅的纪俊茂依旧端坐在马背上。 两名随从的距离更近一些,在他们的视线中,一副诡异无比的画面让人通体发寒,心生恐惧。 刚才和在和他们谈笑自如的纪俊茂,此刻从脖子上方开始变得空空如也,那张熟悉的面孔,竟然不见了! 鲜血和白色的脑浆挥洒了一地,脖腔中一股鲜红喷涌而出,在血色夕阳的映照下,呈现出一种诡异无比的画面。 耳边能清清楚楚听到鲜血喷涌的滋滋声,两名随从哀嚎着冲了过来,旁边的路人正疯狂地四处逃窜,小桃红跌跌撞撞地逃回房内,声嘶力竭地狂呕着,仿佛恨不得将五脏六腑全部吐出来一般。 “有鬼,有鬼啊!” “快跑!” 狼奔豚突成为了这大兴城最为繁华街道的真实写照,而纪俊茂胯下那匹骏马似乎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周围人们的慌乱却让它惊着了,忍不住昂首长嘶,把那具已经失去了自己头颅的身躯摔了下来。 秦风和秦朗两人已经清除了房顶上的痕迹,架势着马车不疾不徐地向着小巷的深处而去。 一片关门关窗的动静中,秦风静静地拿着望远镜观察着身后。 受惊的马儿肆意地乱窜着,两名男子跪在地上,守在那具已经失去了头颅的躯体,脸上仿佛死了爹娘一般难看。 血色的夕阳缓缓褪去,夜色渐渐笼罩了整个大兴城。 马车在大兴城绕了一圈,甚至秦风还饶有兴致地下车买了一个油饼之后,才施施然踏着宵禁的鸣锣声从后门踏入秦府。 “少爷,回来了。” 秦风走下马车,嘴上还残留着油饼的油渍。 如今的秦风虽说算不上见惯了这种‘大场面’,但经过上次胡人的截杀之后,他对死人的畏惧似乎已经消失了。 今日纪俊茂死得有些恶心,但在秦风的眼中,也就是那么一回事,远远没有当初那两个青皮被秦朗一刀枭首的时候更让他震撼,以至于他还有心情来犒劳一下自己的肚子。 重新踏在秦府的土地之上,秦风望着沉沉的夜幕,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下嘴角的油渍,突然笑了。 “胥伥,你现在应该得到消息了吧,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呢?真是让人期待啊。” 第一百二十四章 震怒 已经到了宵禁的时间,但是胥伥还没走,宵禁也管不到他们这些鹰扬卫。 此时的胥伥正随意地坐在鹰扬卫的大堂上,一本账册摆在他的案头,正是查抄郧国公王谊家的收获。 大致查看一番,胥伥甚至没让人去核查,缓缓抬头,眯起眼睛望着堂下的苗松。 “少了一成,不知我说的可对?” “噗通。” 苗松被这一个眼神和一个问题吓得浑身发抖,双膝一软便重重跪在冰冷的青石地板上,冷汗仿佛不要钱一般滚滚而下,不过片刻的功夫就打湿了他的内衫。 “将军,小的该死!小的...” “啪!啪!啪!” 不需要吩咐,在胥伥冰冷的眼神注视之下,苗松甚至没有任何犹豫,就开始左右开弓,用尽全力抽打着自己的耳光。 要知道苗松可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作为鹰扬卫千户,不说武艺有多么出众,他的力气却一点都不小。 很快,苗松的脸颊就高高肿起,可在胥伥开口之前,他根本就不敢停下。 “将军,将军,大事不好了!” 一声惊慌的大喊让苗松心头一喜,就在胥伥起身的时候,他也悄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胥伥一皱眉,正准备回身喝令苗松继续,可看到冲进来的百户面色如纸一般惨白的时候,他的心头咯噔了一下,也顾不得苗松这点破事了。 “出了何事?” 百户喘息一口,惊叫道:“将军,纪千户死了!” “什么?” 一个千户是了可不是小事,更何况纪俊茂可是他的得力助手,帮他处理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难道说... 一瞬间的功夫,胥伥想到了很多,此时他最担心的就是有人想借纪俊茂来对付自己。 “怎么回事?你且详细说来!” 胥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打算打听清楚状况再说。 百户跪在地上,哭丧着脸道:“将军,弟兄们刚刚传回来的消息,纪千户在万春楼的外面莫名其妙的就掉了脑袋。” 莫名其妙? 这个词才莫名其妙好吗? 苗松傻眼了,就连脸上火辣辣的疼痛都被他抛在了脑后,急忙起身道:“怎么可能!在这大兴城中,谁敢对咱们鹰扬卫动手?可曾抓到那人?” “没有。”百户脸上满是难以置信,悄悄观察了一下胥伥的脸色之后,低声道:“根本没有任何人看到那个凶手。” “去看看!” 胥伥一声令下,几十匹骏马如同狂风一般冲出鹰扬卫衙门,马蹄狂乱的敲击在青石路上,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声响。 负责巡视的将士们看到这群人马之后,都像鸵鸟一样把头缩了起来,别说上去询问,就连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都不敢。 等这群人马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后,一个带队的将官朝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喝骂道:“狗娘养的,也不知道谁家要倒霉了。” “那可是胥伥亲自出马了啊!” 一个眼尖的士卒认出了胥伥,他偷偷地打量着自家将军一眼,脑海中不断思索着拿他刚才的话去投靠胥伥的可能性。 ... 望春楼前的空地之上,胥伥看着已经被抬到席子上的无头尸体,开口喝问道:“死因可曾查明?是什么武器造成的?” 鹰扬卫中擅长勘察现场的高手不少,当下一个百户抱拳开口道:“将军,从现在的情况和纪千户的伤口来看,武器应该是大锤、狼牙棒一类的重兵器,而且动手之人非天生神力者不足以造成如此伤害。” “哦?” 胥伥缓缓渡步过去,开口问道:“可这里是大兴城,如果有人拿着大锤、狼牙棒一类的兵器,定然十分的扎眼。纪俊茂的武艺或许算不上多好,但这样一个怪异的人靠近他的身边,难道他会没有一点防备就被人偷袭得手了?” “你们说呢?” 纪俊茂的两个随从正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等候发落,听到胥伥的问题,立刻抬头喊冤道:“将军,当时我们两人被大人许了可以在望春楼过夜,所以是在大人的前面,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们也没看见。” “是啊!”另一个随从同样哭嚎道:“大人明鉴,之前我们刚刚到这的时候,一直都在留心附近的状况,绝对没发现什么背着大锤或是狼牙棒的家伙。” “真的?”胥伥冷冷地扫了两人一眼,沉声道:“就连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没有!”两个随从齐声大喊道:“将军,小的发誓,绝对没有。当时不过是一转眼的功夫,再回头纪千户就已经...” 胥伥眉头紧皱,说实话,这事真的很蹊跷,不过他却不相信这天底下能够有人不留下一点马脚就把纪俊茂给干掉。 回头望着那个查看现场的百户道:“你说...有没有可能是远距离击杀?” “是有这个可能。”百户一脸自信道:“不过想要在远距离达到这种效果,只有床弩才能办到。那东西大兴城墙上就有,将军可以去看看,没有数十人,想要搬动那个东西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末将才敢断定,纪千户的伤势是大锤或狼牙棒造成的。” “而且...”这百户观察了一下胥伥的脸色,发现他没有不悦之后才继续道:“将军,恕末将直言,纪千户的伤口呈重度撞击状,而且依末将观察和那两位随从的话来看,那人应该只发出了一击,就将纪千户的整个头颅砸得粉碎,甚至连点破碎的头骨都没有留下,此等神力者,天下不出双手之数。” “全天下也就靠山王爷、韩擒虎将军、刘方将军、定彦平将军和南陈的萧摩柯等寥寥数人能够办到,对了,还有东莱郡的来护儿将军或许也能办到,但末将没有见过,不好保证。” 百户的话说完之后,现场就安静了下来,只有轻微的风声在众人耳边回荡。 这些名字不说胥伥能不能得罪得起,就说凭这些大将的身份,又为什么非要偷偷干掉纪俊茂这个和他们根本不在一个等级上的无名之辈? 来护儿倒是官职不高,可他远在东莱郡,之前不久才击破倭寇,怎么有时间偷偷跑到大兴城来干这事。况且话又说回来,来护儿有什么理由干这事呢? 要知道力气可不是武艺,后天能够提升的很有限,大隋不下于那个百户口中的猛将或许有,但力气却不是他们所擅长的,天生神力是一种天赋,旁人苦练百八十年也未必能够有太大的效果。 最后看了一眼尸体,胥伥沉声下令道:“查,把当时纪俊茂身边的人都抓起来,查清楚!” 死了一个纪俊茂,对胥伥的影响不算太大,无非是换一条狗罢了,但这事却不能就这么算了,否则鹰扬卫将成为整个大兴城,乃至整个大隋的笑话,这是胥伥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忍的。 众人轰然应诺,然后那两个倒霉的随从就被众人押到了一旁,开始拷问。 苗松肿胀的面孔出现在胥伥的面孔中,他满脸堆笑道:“将军,会不会是小桃红和人勾结,然后贪图老纪的银钱?” “蠢货!”看着那张肿胀丑陋的面孔,胥伥没好气道:“望春楼背后有人,他不可能放任望春楼的人干出这等事!” 不过略微思忖片刻之后,胥伥还是在苗松的耳边低声说出了一个名字,然后吩咐道:“你去一趟他家,取得他的同意之后问一下小桃红,看看小桃红是不是知道一些什么,或者当时纪俊茂的身边有什么人。” “记住,客气一点,否则我可不会保你!” “将军放心,末将明白!” 答应一声,苗松纵马离去。 夜色渐渐深沉,胥伥站在原地,雾气打湿了他的衣衫也浑然不觉。 所有人都在忙碌着,审讯随从,查访附近的人家,询问望春楼的老鸨...胥伥肃立良久之后,狠狠一跺脚,翻身上马,径直离去。 同样是深夜之中,刘婉婷在卧房等了半晌,始终没有看到秦风的人影,于是叫上婉儿去了书房。 “夫君,时候不早了,有什么事明天再做也不迟...” 话没说完,推开房门的两个女人就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酒香,在书桌的后面,背靠太师椅的秦风已经进入了梦乡之中,轻微的鼾声富有节奏的响起,桌子上倒着一瓶空荡荡的酒瓶,还有一些菜,看起来秦风根本没有吃了两口便醉倒了。 “婉儿,帮我把夫君扶回房去,再命丫鬟烧些热水,咱们给夫君擦洗一下。” “好咧!” 婉儿答应一声,随手把大黑放在地上,然后和刘婉婷上前架着秦风,颇为艰难地向卧房走去。 第一百二十五章 南巡 圣驾今日起行,大兴城所有的单位都忙碌了起来,京兆尹衙门不必说,皇帝直接统辖的十二卫也全部动了起来,鹰扬卫同样也不清闲。 秦风此刻就在皇帝出行的必经之路的一座酒楼之上,这里是辽东李氏的产业,凭借李长雅的身份,还能白吃白喝一顿。 李长雅看着下方川流不息的人群,叹道:“陛下此行听说是为了先皇和先皇后的入葬,顺便敲打一番南边的官员。” 说到这,李长雅看看左右,小心翼翼道:“据我爹猜测,陛下应该还有为讨平南陈做准备的打算。” 魏徵正趴在窗户边上看着下面的各种仪仗,闻言回头说道:“陛下此行还要带着皇后,可见一往情深。” 秦风默然,他觉得皇帝,至少杨坚这个皇帝很牛逼。历史上不管明君还是昏君,哪个后宫不是莺莺燕燕的一大堆,儿子、女儿更是多的数不过来,但唯有杨坚这个另类,他所有孩子都是跟独孤皇后生下来的,临幸其他妃子的次数更是少得可怜。 如果说在当皇帝之前,杨坚这么做是为了借助独孤家的势力,可在成为皇帝之后,杨坚依旧是个妻管严,这就显得十分恐怖了。 不过独孤皇后确实是一位贤妻良母,外加女强人,她不但能在乱世之中辅佐杨坚登上皇帝之位,而且就算如今依旧对朝政有些莫大的影响。在遇到大事之后,杨坚还保持和独孤皇后商量的习惯,所以宫中把皇帝和皇后并称为二圣。 等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离开之后,突然一个宫中侍卫打扮的男子进来,递给秦风一封书信。 秦风随手揭开,一目十行的看完,沉默片刻后,点头道:“我知道了。” 李长雅心痒痒的,在他看来,这定然是杨广留给秦风的信,可却不敢开口询问。 秦风拍了魏徵一巴掌,吩咐道:“玄成,你随长雅在此处等待片刻,为师去去便回。” 说罢,秦风随那侍卫走出酒楼,上了一辆马车,而那马车竟然又重新在一座酒楼的前面停下。 从外面来看,这家酒楼不甚起眼,但大堂中却有很多身材魁梧的大汉,这些大汉的目光都在店内的人和门口打转,身上散发着彪悍的气息。 秦风到了楼梯口,一个大汉伸手拦了一下,可始终跟在秦风身后的同伴却低声说了一句,他才用仿佛鹰隼般的目光盯了秦风一眼,然后放行。 与热闹非凡的大堂相比,二楼显得空空荡荡,掌柜就迎候在楼梯的上方,看到秦风上来之后,他马上弯腰,然后指着右边第三间,示意秦风自己过去。 第三间的门口站着两个身材高大的汉子,而且腰间都配有长刀。 秦风深吸一口气,一脸坦然地过去,一个男子主动开门,然后伸手示意让秦风进去。 一进门,就见一个锦衣男子坐在对面,两只眼睛打量着秦风,脸上挂着微笑。 秦风躬身拱手,施礼道:“草民秦风,拜见太子殿下。” “大胆!”旁边一个侍卫统领面前的家伙开口喝道:“见到太子,如何不跪?” 秦风没回话,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杨勇,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 “不得放肆。”片刻之后,杨勇见秦风没有妥协的意思,微笑道:“秦先生大才,那些繁文缛节就免了吧。” 不得不说,寥寥一语而已,先叫人心生好感。 不过秦风却不吃这一套,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真当哥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土包子? “多谢太子殿下。” 秦风的表情依旧淡淡的,丝毫没有杨勇预想中的感激涕零。他在打量着秦风,老实说,秦风的相貌,至少在他看来不甚出彩,如果不是从杨坚口中听到过好几次这个名字的话,杨勇只怕根本不会对面前之人升起一丝一毫的兴趣。 秦风同样也在打量着杨勇,只见其身长七尺五六寸上下,方额阔口,颇富威严。一身鱼龙白袍,头戴一顶紫金冠,端得是一派威武英气。 到底是皇家的基因好啊,秦风的心里泛着酸水,杨广的长相就不差,杨勇或许是年长一些,已经长开了,比杨广还要帅上三分。 “听闻令尊是前吏部员外郎,秦毅?” 沉默许久,还是杨勇率先打破了颇为尴尬的局面。 秦风暗中撇撇嘴,他不相信杨勇什么事都没调查清楚就会大大咧咧的把他找来,他心里清楚,千万不要小看这些皇室的子孙,不管史书上把他们记载的多么无能或者是荒淫,但想想中华上下五千年,能够在青史上留下姓名的横竖就那么多,又有哪一个是纯粹的废物? “启禀太子殿下,正是。” “坐下说话。”杨勇后知后觉地开口吩咐道:“倒茶。” 杨勇端着茶杯,一脸感慨道:“秦先生,父皇已经出了京城,我为太子,行监国之重任,端得是如履薄冰啊。” 这事跟我有半毛钱的关系吗? 秦风到现在为止,依旧不知晓杨勇找他来是什么意思,诉苦?或者是变相的展示着自己的权利? “太子殿下英明神武,帮助陛下处理国事多年,老成持重,此行应当也不例外。”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秦风没把自家小命丢在这里的打算,自然不会去主动激怒杨勇。 “秦先生谬赞了。”杨勇看起来有些得意,不过脸上的表情却淡淡的,说明他并没有因为秦风的一两句恭维便得意忘形。 “听闻秦先生有经天纬地之才,如今东宫还缺太子洗马一职,不愿秦先生可愿屈就?” 露出狐狸尾巴了吧! 不过秦风确实没有想到杨勇这个堂堂太子竟然会亲自来招揽他,而且一出手就是这等大官。就凭这份气度,只怕目前的杨广根本没有和人家比较的资格啊。 太子洗马...这是一个官职,别误会,不是什么给太子当弼马温,伺候马匹的官,而是负责掌管东宫经史子集的官。 说白了,这个官职就是负责给太子管理图书的,算近臣,正儿八经的从五品官职。 这个官看起来清贵,没有实权,远远比不上秦毅那个吏部员外郎大权在手,但架不住这个官职前途光明啊。 想想看,你当了这个官,基本上就代表着要每日陪太子读书,这一来二去,日久生...不,是结下浓郁的君臣之谊,等到太子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宝座之后,你的前途,那还用想吗? 而且要知道如今的秦风没有任何官职在身,从一介平民百姓到从五品的太子近臣,杨勇可谓是诚意十足。 不过秦风却不打算接受,升官发财的事谁都想,如果秦风还是原本那个秦风,说不准还真就答应了。但如今的秦风却是穿越者,他清清楚楚的知道,杨勇的好日子可没几年了,跟着他,找死吗? 如果他和杨广的交情没多深,那投靠杨勇也就罢了,到时候贰臣的名头虽然不怎么好听,但至少性命无需担心。可问题是,如今的杨广已经把秦风当成了自己的心腹和智囊,他这个时候背叛就相当于在杨广的心口上狠狠捅了一刀。 等到杨广上位,那个后果... “多谢太子殿下厚爱,草民不胜惶恐,只是草民习惯了闲云野鹤,教授两个学生过活,甚至住在城中都不甚自在,恐怕要辜负太子的一片心意了。” 杨勇愣住了,一旁的侍卫统领愣住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秦风竟然会拒绝的如此干脆。 在他们的预想之中,秦风或许会推辞,毕竟魏晋遗风还在,有本事的人大多都是狂妄的,上位者得再三礼贤下士,才能得到名士的效忠。 毕竟,如此一来,上位者得到了求贤若渴的美名,名士得到了才名,完全是皆大欢喜的局面,可他们没想到的是,秦风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这是个傻子吗? “秦先生可考虑好了?” 杨勇的眼睛眯了起来,语气也变得有些森冷,面色的冷峻仿佛数九寒天凛冽的朔风。 一旁的侍卫统领右手已经摸到了刀柄之上,一双虎目死死盯着秦风的脖颈,似乎在寻找哪里比较好下手。 这是一个容不得别人拒绝的人,或者他这一生基本没被人拒绝过。 秦风伸手摸向腰间那抹冰冷,郑重点头道:“草民考虑的很清楚。” “放肆!”一旁的侍卫统领冷喝道:“竟敢如此对殿下说话,汝不知死乎?” 秦风根本没搭理他,只是静静地注视着杨勇,半晌没有说话。 “哈哈哈!” “有意思。”杨勇突然笑道:“秦先生,你是生平第一个拒绝孤的人,希望你日后不要后悔。” 秦风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这条小命至少在今天无需担忧了,便笑道:“太子殿下放心,草民做事,从不后悔。若是没有其他事,草民便告退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好狗 出了酒楼,秦风坐上马车,只感觉自己整个后背已经被冷汗所打湿,双腿也有些微微的颤抖。 这世界上或许有不怕死的人,但这其中绝对不包括秦风。 不过好消息是,秦风只从那个侍卫统领的身上看到了杀机,而杨勇则是被拒绝之后的恼怒,并没有杀人的意思。 这是根本没把我秦大少爷放在眼中? 秦风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唯一能够肯定的是,吃饭的家伙还在脖子上,这就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径直赶回李长雅家的酒楼,秦风根本没再多待,带上魏徵就直接往自家赶去。 回到家,叮嘱了魏徵一句不要落下学业,秦风就匆匆忙忙向着主院赶去,他现在只想喝上两口给自己压惊。 不过秦风刚刚走进大门就被家里的两个女人给夹在了中间,根本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 “这是...怎么了?” 还没从杨勇招揽自己的事上回神的秦风有些敏感,一双眼睛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心中在思考着杨勇是否心有不甘,准备派人来干掉自己。 刘婉婷伸手一指,怨气满满道:“你去问它!” 秦风顺着刘婉婷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大黑正趴在地上,狗脸上写满了生无可恋。 秦风满脑袋的黑线,大黑虽然也姓秦,但自己怎么问它,汪汪汪吗? “大黑,你干了什么让你娘这么生气啊?” 秦风蹲下来,伸手摸着大黑的脑袋,大黑似乎是找到了能够为自己做主的人一般,不断拿脑袋蹭着秦风的手,低声呜咽着。 “婉婷,大黑说它是冤枉的,别怪它了。” 一人一狗装模作样的对话了半天,秦风起身,讨好的跟刘婉婷求情。 刘婉婷白了秦风一眼,无奈地笑道:“大黑今天咬死了玄成家的一只鸡,还把鸡给叼家里来了。” “额。”秦风楞了一下,笑道:“果然是条好狗。” 秦风一把抱起大黑,觉得这小东西又重了不少。 大黑趴在秦风怀里,不敢去看刘婉婷,只是呜呜的叫着,表示自己真的很委屈。 秦风看到刘婉婷脸上依旧没有回暖的现象,便劝道:“它起码知道抓住猎物之后送回家里,这是好事,以后好好教就是了。” 听了秦风的话,刘婉婷无奈的摊摊手,然后用手指点点婉儿的额头,恨道:“你这个疯丫头,每天就知道带着大黑去疯,夫君也由着你们。” “不过若是再有下一次...” 婉儿如蒙大赦,赶紧一把抱起大黑,吐吐舌头,然后用大黑的两只前爪给刘婉婷行礼道:“少夫人,我们下次不敢啦。” 秦风脱掉外衣,长出了一口气,躺在床上有些懒散地问道:“给钱了吗?玄成家的日子可不算好。” “自然给了。”刘婉婷笑道:“玄成他娘说什么都不要,还说给大黑磨牙,不过他们家如今虽说不如从前那么艰苦,但也算不得多好,而且这还是只下蛋鸡,所以按市价多给了一成。” “那便好。”秦风笑着道:“那晚上咱们吃大盘鸡,让你们尝尝为夫的手艺。” 杨勇的事被秦风抛到了脑后,好歹也是堂堂大隋的太子,若是招揽不成就派人刺杀的话,这太子也太没品了一些。 等到晚饭的时候,看着满满一大盆几块,再加上那红彤彤的辣椒,就连刘婉婷都觉得胃口打开。 让秦风有些遗憾的是,如今没有土豆,更没有粉条,只是鸡块总感觉缺少了点什么。 不过就算如此,这道后世风靡整个大中华的美食依旧让人胃口大开。吃到一半的时候,再放些白菜和面条下去,吸收了汤汁的白菜、面条顿时成了抢手货。 吃完饭,三个人挺着肚子,一起躺在床上,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刘婉婷觉得今天吃得有些失态,再加上秦风的厨艺这么好,让自己这个家庭主妇很没面子,便故意道:“夫君,你是干大事的人,以后厨房的事还是交给我和婉儿吧。” “好啊。” 婉儿已经快睡着了,听到刘婉婷的声音就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 秦风看着屋顶,有些懒洋洋道:“我有什么大事要做,无非就是教授几个学生罢了,不影响做饭。” 刘婉婷不服气道:“夫君,你可别胡说,这整个大隋数下来,除了当朝那几位宰辅之外,可再没别人了。” 能教皇子的,那还真是凤毛麟角。其实杨广是有老师的,这一点上,杨坚虽然不如对杨勇那么上心,但也没有亏待杨广。 堂堂民部尚书苏威还有一个官职是太子少保,在教导太子的同时,他也肩负有教导杨广的职责。 而且听说苏威和太子的关系并不和谐,反倒是对杨广尽心竭力。这就导致杨广在数学上有一定的基础,给秦风教学的时候省了不少麻烦。 而另外还有教授经学的大臣,不过对于朝政,杨广自然没有接触的资格,而杨勇则是杨坚亲自教导的。 “那又如何,哪怕是皇帝,那也得吃饭不是?” “皇帝又不会自己做饭。”刘婉婷没好气道:“夫君,夫子有言,君子远庖厨。” “别瞎说。”秦风摇头道:“夫子说的是,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 “夫子想说的是,君子不忍心见到那些禽兽死,讲的是仁爱,可不是什么君子不应该做饭。” 见刘婉婷还要争辩,秦风赶紧一个翻身,将她揽在怀中,低声道:“时间不早了,当行周公之礼,而不是研究什么夫子之言。” “夫君,婉儿还在呢。” “没关系,咱的床大,她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神清气爽秦风一大早就出了城,回到了自己的庄子后面。 今天的天气不错,秦风径直来到河边,随意把钓竿放下之后,就拿出一袋花生米,配着啤酒吃了起来。 秦朗靠在一颗大树的树干上,百无聊赖地看着河边正在盥洗衣服的女人,有些搞不懂自家少爷为什么喜欢这种无聊的活动。 在他看来,钓鱼真的很无聊,钓一整天也未必有他下河去捕一个时辰得到的鱼多,不过少爷喜欢,他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醉人的春风从河面上吹过,秦风安逸地睡在躺椅上,等待着鱼儿咬勾。 “那是啥?” 抬手抓了一把花生豆正准备扔进自己的嘴里,眼中出现的一幕顿时让他有些惊讶。 大概四五十米远的地方,有一只灰色的野兔正在找食。 这不奇怪,这年头野外的兔子、山鸡、野猪不要太多,甚至连狼和大虫也不算少见,可野兔后面趴在草丛里的是啥? “大黑?” 秦风可不记得自己出来的时候带了大黑,这小东西怎么跟来的? 大了好几圈的大黑正在悄悄地接近着那只野兔,那双平日看着呆萌的眼睛如今满是杀气。 野兔突然停住了,它没有回头,但长长的耳朵却竖了起来,鼻子也在努力地嗅着什么。 也许是感受到了空气中的杀气,野兔两条强壮的后腿奋力一瞪地面,然后朝着秦风这狂奔而来。 “汪!” 大黑的声音听着还有些稚嫩,但却好像乳虎的咆哮一般,充满着震慑。 撒开四条小短腿,大黑开始奋力追击,在草丛中宛如一道黑色的闪电。 秦风和秦朗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根本忘记了帮助大黑拦截一下野兔。 野兔在奔跑中数次变向,两条粗壮的后腿奋力蹦跳着,大黑毫不示弱地追了上去,只是速度太快了,而它的年纪又太小,掌握不好平衡,秦风数次看到它在拐弯的时候差点飞出去。 “咚。” 啤酒瓶掉在了地上,但秦风却毫无察觉,他呆呆地看着正咬着野兔,得意洋洋向自己走来的大黑,有些不敢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呜呜...” 野兔还没有死透,所以大黑没有松嘴,只是呜呜的叫喊着,示意秦风赶紧把猎物接过去。 秦风抓着耳朵把兔子拎起来,那股子挣扎的力量让秦风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就喊道:“朗叔,把兔子放马车上,晚上回去吃红焖兔肉!” “好样的大黑!” 秦风亲昵的一把抱起大黑,也不去纠结它到底是怎么跟自己跑了这二十余里路的,此刻只想回家好好显摆显摆。 春天的气息十分浓郁,田地里冬天种下的小麦已经开始冒头,到处都是嫩绿,看起来赏心悦目。 一阵马蹄声传来,还没登上马车的秦风皱起了眉头,这里是秦家庄,除了他之外,还有人敢在他的庄子里纵马? “秦先生,出事了!” 片刻的功夫,马蹄声已经来到了近前,马背上的人秦风并不陌生,可他口中喊着的话却让秦风面色大变。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丢人了? “吴胜?” 秦风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这厮不是应该跟着杨广南巡了吗?如今出现在这里,难道是说杨广... “可是晋王有书信给我?” 按照行程的话,如今杨坚一行应该已经出了京兆郡,抵达弘农郡,开始为杨坚他老爹安葬才是。之后会继续向东,抵达东都洛阳,至于杨坚会不会继续向南,去看一看大江是个什么模样,那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吴胜翻身下马,一脸焦急道:“秦先生,殿下已经连夜赶回来了,另外一同回来的还有皇后。” “皇后?” 能让皇后亲自赶回来,肯定不会是什么小事,而且看吴胜的脸色,只怕还不是好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秦风把大黑放到地上,脸色难得的开始严肃起来。 吴胜面色凝重道:“下官不知,不过殿下和皇后的脸色都很难看,殿下一进城就直奔皇宫,而且听说皇后已经抓了很多内侍和宫女。” 那要我去干嘛? 秦风一脑门的疑惑,到现在为止,除了见过一面的太子之外,他从没有出现在其他的皇家之人面前,这次的事能够惊动皇后,只怕很棘手,而且让杨广都感到束手无策。 略微沉吟了片刻,秦风让秦朗驾着马车回府跟刘婉婷说一声,他自己从庄上迁出一匹骏马就随着吴胜去了皇城。 延喜门外有人看守,可吴胜只是亮了一个腰牌,竟然就直接带着秦风走了进去。 之后向北经过承天门,吴胜小声提点道:“秦先生,此处已经进了后宫,按理来说,就是大臣也不能进入此地。不过这次事态紧急,皇后金口玉言,不过秦先生还是跟紧下官,否则若是出了什么事,下官可担当不起。” 皇帝的后宫,除了皇帝和诸皇子,还有侍卫之外,其他带把的还真进不来。秦风不知道其他大臣或者大臣子弟有没有得到过觐见皇后的殊荣,但他绝对是不会乱跑的,否则真把自己的小兄弟给留在这里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懂规矩,你放心便是。” 两人目不斜视,径直踏入皇后的住所甘露殿。 甘露殿内此刻一片肃杀,皇后端坐在正堂的主位之上,杨广则是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来回乱转。 殿外台阶下面诺大的地方,此时已经跪满了内侍和宫女,周围都站着一圈看起来膀大腰圆的内侍。 看到秦风进来,杨广露出一丝喜色,连忙迎了上来,低声道:“子玉兄,你总算来了。” 秦风没搭理他,而是恭恭敬敬对正堂坐着皇后抱拳行礼道:“草民秦风,拜见皇后娘娘。” 秦风没有跪,大隋是真的有两汉遗风,不兴跪礼。当然,跪礼不是没有,但大抵在三个场合才会下跪。祭祀祖先是其一,侍奉父母是其二,真正需要跪拜帝王的是每年开年时的第一次朝见,其他时候,哪怕见到皇帝,规规矩矩的躬身行礼便可。 半晌没得到回应,秦风偷眼打量了一下,只见皇后今年四十有余,应该是身居高位久了,眉目颇含威严。个头不算高,五官很是清秀,皮肤白皙,丝毫不像是一个四十余岁的女人。 不过此刻皇后两条眉毛皱在一起,凤眼中满是担忧,同时显得有些焦躁。 “起来吧。” 就在秦风以为自己腰都要折断的时候,一声宛如天籁的声音响起。得到许诺的秦风麻溜起身,顺便还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腰。 “扑哧。” 一声轻笑响起,许是从来没见过这么没正形的家伙,独孤皇后直接被逗乐了,连紧紧皱起的眉头都舒展了一些。 秦风脸上一苦,只能继续抱拳道:“草民不通礼数,还请圣人恕罪。” 杨坚和独孤皇后并称两圣,所以秦风这一声圣人也不算错。 “无妨。”独孤皇后恢复了之前的威严,开口道:“阿英随你学习,虽无师徒名分,却有师徒之实,此时也并非朝拜,无需那么拘礼。” 犹豫片刻,独孤皇后开口道:“阿英说你是个有本事的,本宫的阿五不见了。” 秦风有些发懵,不解道:“敢问娘娘,阿五是谁?” 一旁的杨广连忙对独孤皇后躬身道:“母后勿急,孩儿哪怕不眠不休,也定当和子玉兄一起把阿五找回来!” 独孤皇后点点头,长叹道:“是本宫失态了,只是阿五还那么小,本宫一想到...” “阿英,你和这位...秦子玉是吧?你们放心去找,只要能找到阿五,本宫什么都能答应。” 说到这,独孤皇后的脸上升起一丝怒色,没好气道:“哼,还长兄如父呐,本宫和陛下不在,太子连阿五都看不好,如今更是连人都看不见,有什么脸当长兄!” 独孤皇后一脸疲态,挥挥手道:“你们去吧,本宫先歇息片刻。” “儿臣(草民)告退。” 出了大殿,秦风一头雾水道:“阿英,这阿五是谁?” 杨广一脸难色道:“子玉兄,这阿五是我的小妹,昨日吃了早膳就在宫内玩耍,父皇、母后都不在,也没人关心,到傍晚的时候才发现人不在了。” “内侍不敢隐瞒,派人通知父皇,母后得知以后急的不得了,我便连夜陪母后赶回来了。” 秦风听着有些牙疼,杨广这小子没事找事啊。 你丢了妹妹,找我干什么?我又不叫狄仁杰,更不是什么名侦探,你真当我是万能的啊? 秦风略微思考片刻,露出一个恳切的表情,问道:“公主会不会是...好玩,所以偷偷跑出去了?” 秦风的话让杨广有些哭笑不得,半晌才道:“阿五才七岁,而且子玉兄觉得那些看守宫门的侍卫都是死人不成?” 卧槽!拐卖妇女儿童,还是他娘的一个公主,哪个狗日的这么胆大? 秦风不得不佩服干出这事的仁兄来了,上一世他倒是看过什么神偷之类的本事高到进皇宫偷东西,可偷人的,他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公主身边就没人伺候?” “自然有。”杨广没有隐瞒,直接了当道:“阿五平日身边有十多个内侍宫女,还有几个嬷嬷,他们如今都被发现了。” 秦风心里一咯噔,沉声问道:“可是都死了?” 如果都死了,那杨阿五的性命可能就...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没有。” 杨广恨恨道:“那些蠢货都被人用药迷住了。” 秦风松了一口气,既然这些人都没死,那就说明杨阿五的性命应该还不需要担心。 略微思考片刻,秦风分析道:“阿英,正如你所言,宫中的守卫不是死人,纵然是本事高强之人,想要带着一个女娃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去也基本是件不可能的事,所以,公主应该还在宫中,可曾搜查过了?” “我和母后一回来便让人搜查了。”杨广有些恼火道:“可是没有找到,如今父皇不在,母后又不想把这事闹得人尽皆知,所以我才让吴胜把你请来了。” “冷静一些,我平日里怎么教你的,遇事得有静气,否则会被冲昏头脑,本来能够看到的线索也发现不了了。” “子玉兄说的是。” 杨广先是应诺了一声,不过看得出来,他是真的疼爱自己这个妹妹,回身就喝问道:“那些人审问的如何,可曾交代了?” 内侍对秦风这个自称草民,但是胆子很大,甚至连晋王都称之为兄的人十分好奇,先是打量了秦风一眼,然后才答道:“启禀殿下,这些人都异口同声说是只喝了同样的茶水便晕倒了,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废物!”杨广勃然大怒,喝道:“吴胜呢,用刑!” “他们没那么蠢。”秦风摇摇头,伸手止住了暴怒的杨广,解释道:“是个人都明白,公主丢了,最先倒霉的就是他们这些身边人,逃都逃不掉,谁会蠢到干这种事?” “况且如今最重要的是找到公主,而不是秋后算账,把那些人暂时看押起来吧,别搞得宫中人心惶惶,否则若是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只怕百官的进谏就不远了。” 隋唐的官员大多还保持着魏晋风骨,顶撞皇帝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后面更是出了魏徵那种著名的喷子。皇帝丢了女儿这事可大可小,只要能够及时找到就行,不然百官肯定会把杨坚给逼回来,皇家的脸面往哪搁? 在场众人都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秦风,仿佛看到了外星人一般。 这位到底是谁啊?自称草民说明无官无职,可张口就敢给这些内侍和宫女求情。 如果仅仅如此倒还罢了,一个无知者无罪,皇家也不至于跟你过不去,可你跟晋王说话这语气,你当教训自家孩子呢? 第一百二十八章 公主去哪?(一) 在宫中,其实最忌讳的就是求情,毕竟在皇帝的后花园拉帮结派,你想做什么? 对于外臣更是如此,没人愿意随意对皇帝的家事指手画脚,每日皇帝在国家大事上已经受够了臣子们的进谏,若是连回了后宫都不得安宁的话,你猜会发生什么? 求对了,那自然是屁事没有,可要是求错了,少说也是一个和案犯同罪的结果。 可秦风居然就这么大大咧咧的求了,不对,他不像是求,更像是命令晋王,底下跪着的那帮人此刻心里非但没有感激,反而全部都在心中破口大骂。 此时皇帝不在宫中,太子躲着根本不敢来见皇后,晋王就是能够决定他们生死的那一个,把他得罪了,那后果还需要去想吗? 就在众人都以为晋王会把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和失职的内侍全部命人拖出去的时候,只见杨广挥挥手,喝道:“还愣着干什么?” 一旁膀大腰圆的内侍们立刻准备刑讯,甚至还有人想上前来拿秦风。 这一下,杨广的脸真的绿了,怒吼道:“孤的意思是按子玉兄说的做!” 得,所有人都愣住了,就连那群以为必死的家伙们都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杨广,然后向秦风投来感激的目光。倒是那想上前拿秦风的内侍一脸尴尬的连忙退下,口中连声道着恕罪。 等人都被押走了,杨广这才叹道:“子玉兄,阿五已经消失了整整一日一夜,若是再找不到的话...子玉兄,你不是外人,小弟便直说了。” 别啊! 我只是给你当当老师,抱抱大腿,可没想和你成为自家人,咱们保持点距离怎么样? 心里这么想,可话却不能说,秦风颇为无奈地等待着杨广的下文。 “正如子玉兄所言,这事不能大张旗鼓的办,否则外面那群大臣得到消息之后...所以还请子玉兄多帮忙,小弟感激不尽。” “我自当尽力而为。” 秦风也清楚,想来杨广是在独孤皇后的面前立下了军令状,这才不得不把他给拖了进来。不过这事他还真没法推辞,否则杨广要是遭受了独孤皇后的冷落,对他以后的计划可没一点好处。 “殿下,人已经带到!” 正在秦风和杨广两个人说话的功夫,一声低喝突然传来。 两人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只见几个宫中的侍卫抓住两个内侍模样的家伙冲了进来。 “还不跪下!” 侍卫喝了一声,一脚踹在两个太监的腿窝处,顺势抓着两人的头发揪了起来。 “殿下,这就是御马监的吕辉。” “这是左骁卫旅帅寇永兴。” 两个家伙被抓住了头发,不得不昂着脑袋,表情怪异地看着杨广。 “殿下,今日有人看到这两人兴安门附近似乎在筹备什么,等到我们赶去的时候,正好碰到这两人出逃,于是就出手将他们抓了回来。” 抓到这两个家伙侍卫们都带着喜色,兰陵公主的失踪对皇后来说是件惨事,可对于他们来说却没有什么关系,远远没有升官发财来的实在。 这就是人心,指望旁人对自家的难事感同身受本就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 杨广踏前一步,伸手指着两人,低喝道:“你二人还有何话说?” 被按在地上的两人都在挣扎着,其中吕辉大喝道:“死则死耳,吾有何惧?” 卧槽!一个太监这么刚烈? 秦风觉得自己对于太监的认知被刷新了,不过杨广更是没有客气,大手一挥,旁边的侍卫立刻将他的嘴堵上,拉到一边,足有小臂粗的木棍就打了上去。 木棍打在肉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配合着吕辉呜呜的惨叫,听起来好不渗人。 杨广转头盯住了寇永兴,冷笑道:“你呢?也想和他一样吗?” 寇永祥回头看了一眼吕辉,只见吕辉裤子都没脱就被人按在凳子上杖责,整个人就如同一条蛆虫一般扭动着,旁人两个侍卫都有些压制不住。 “说!否则孤诛你九族!” 秦风算是见到了杨广暴戾的一面,一直以来,杨广在秦家庄都是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不管是对待平民出身的魏徵,还是官宦世家的李长雅,他都没有丝毫的架子,让秦风有时候都忘记了这位是历史上有名的暴君。 那寇永兴激泠泠打了一个寒颤,一脸惊恐道:“殿下,和小人不相干啊!小人只是收了些银子,然后帮吕辉推了一辆小车而已。小人本以为他只是贪墨了一些御马的草料,没想到他竟然敢...还请殿下明鉴!” 这事不算什么怪事,杨坚对待内侍严苛,当畜生一样用也就罢了,而且俸禄也不高,这就导致有不少人会偷一些宫里用不着的东西出去卖。而寇永兴则是在收钱之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仅此而已。 “殿下,平日那吕辉也曾往宫外运过几次,御马的草料、精料,还有一些换下来的马鞍之类的东西,所以这次我也没在意,就让他出去了。” 这年头大兴城的草料,尤其是精料可不便宜,那些换下来的马鞍其实也很新,出去只需修补修补,挣大钱不敢说,但贴补一下却不成问题。 “谁接的车?” 寇永兴楞了一下,他不认得秦风,但看到这家伙能在杨广面前开口,杨广还没有制止的意思,顿时不敢怠慢,努力回忆道:“小的好像记得是...一个黑色,没错,是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子。” 秦风没放过他,继续追问道:“那人年纪多大,身形如何,有没有什么容易识别的特征?” 一连串的问题让寇永兴有些发懵,半晌才回答道:“小的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他的个子比小的至少低了一头,年纪...他没抬头,所以小的什么都没看见。” 一问三不知,蠢货一个。 秦风把头一偏,对于这等吃里爬外的家伙,他可没有一点好感,自然也不会为他求情。 “带走!” 杨广不屑地挥挥手,喝道:“看好他,等到父皇回来以后再处置!” 听到要等杨坚来处置自己,寇永兴非但没有松口气,反而发疯一般嘶道:“殿下,我真没有...呜呜。” 要知道杨坚对待官员和百姓确实仁慈,但对待侍卫,尤其是弄丢了自己最疼爱小女儿的内侍,他可不会有任何的手下留情。 不过杨广却没搭理他,任由侍卫将他的嘴堵住拖走了。 空旷的殿前只剩下吕辉被责打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渗人。 “问他!” 杨广看着吕辉的屁股已经被打烂了,那些破碎的衣服都已经嵌进了肉里,就开口让人询问。 行刑的侍卫不敢怠慢,连忙拉开堵着吕辉嘴的破布,可没没等他们出言询问,就见吕辉大笑起来。 “哈哈哈!” 沙哑的狂笑声中,宫内出来三个男孩,身后跟着一长串的内侍、宫女紧追不舍。 “俊儿、秀儿、谅儿,你们来干什么?” 杨广皱眉问道。 这三个男孩就是杨广的三个弟弟,秦王杨俊,蜀王杨秀和汉王杨谅。 “二兄好大的威风,父皇不在,这是要对我们动手了吗?” 最大的那个孩子开口,言语中的冷嘲热讽丝毫没有掩饰。 杨广本来因为妹妹丢了就十分恼火,此刻听到这话,顿时就像点燃的炮仗一样,怒吼道:“少在这里添乱,否则自己去跟母后说话!” “二兄且忙,我们告退就是。” 最小的汉王拉了一下两位兄长,掉头就走。 秦风突然开口道:“阿英,我如果把家里的狗带来,有没有什么问题?” “狗?那只小奶狗?” 杨广不觉得狗一条小奶狗能有什么用,可如今这个当口,知道内情的吕辉受了重刑也不愿开口,他自己又被几个兄弟给逼到了绝路上。如果能够找到阿五,那他自然不会有什么事,还有大功,可要是找不到... 突然间,杨广有些明白杨勇为什么到现在也不愿意出面了。 这纯粹是出力不讨好的活,找到了人,顶多就是夸赞一两句,可如果找不到,罪责却不小。 “试试吧,时间不等人,如果再拖延下去,公主可能真的会出事。” “那就试试!” 杨广一咬牙,答应了秦风。 秦风也不解释,狂奔着和吴胜重新出了宮。 一路飞奔回家,秦风冲着迎上来的刘婉婷摆摆手,道:“别管我,我还得出去!” 说完之后,抱起正在吃着半片野兔的大黑,对刘婉婷道:“婉婷,皇宫有急事,你看好家,我用不了多久应该就能回来。” 看着秦风急急忙忙离去的背影,刘婉婷有些无奈道:“夫君这是干嘛去?还带着大黑。” “谁知道呢?” 婉儿倒是没心没肺,正拿着一条兔腿啃着,还不忘招呼刘婉婷道:“少夫人,你来尝尝,大黑抓到的这兔子很肥呢。” 第一百二十九章 公主去哪?(二) 当秦风抱着大黑重新出现在皇宫的时候,顿时惊掉了一地的眼镜。当然,前提是如果他们有眼镜的话。 不过秦风的亮相确实让众人倒吸着凉气,狗这东西,大家都不陌生,但如果他们没记错的话,这东西应该还从来不曾出现在宫中吧? 看到秦风归来,杨广立刻脸上一喜,可看着呲牙咧嘴的大黑之后,不禁有些无奈道:“子玉兄,真的管用吗?” “试试呗,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秦风伸手安抚着大黑,道:“而且别小看大黑,今天早上它还抓到一只野兔,厉害着呢。” 跟在杨广身边的内侍脸都有些发绿了,到现在为止,他不得不佩服秦风了,如今皇后娘娘都快急疯了,你还有心思在这扯淡? 杨广点点头,心知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好点头道:“怎么做?子玉兄吩咐便是,我自无不可,母后那里,也自有我去分说。” “找些公主的衣物来。” 秦风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客气,对着那闻讯而去的内侍大喊道:“记住,要没洗过的,洗过的没了公主身上的味道,可不成!” 那内侍在狂奔中听到这话,突然一个踉跄,差点没摔一个狗吃屎,起身后赶紧小步跑着离去,仿佛深怕秦风再提出什么不得了的要求。 秦风百无聊赖的在原地等着,其实他早就看出了一件事,那就是不管杨广还是焦急万分的独孤皇后,都不敢调动大军去全城搜索,所以只要那个吕辉不开口,他们只能困守在宫中,毫无办法。 而绑架杨阿五的目的,秦风有些想不出来,一个七岁的小丫头,就算绑了去又能如何,难道对方天真的以为就凭一个小丫头就能要挟皇帝? 杨坚虽然不是刘邦那种能够为了自家性命,把老婆孩子全部推下车逃命的人,但能成为皇帝的家伙,又有哪一个真正心慈手软? 那是为了对付杨勇? 这个可能不是没有,反而可能性很大。要知道如果杨阿五真的出事,皇帝、皇后暴怒是必然的,而最容易受到牵连的就是太子。 毕竟杨俊等人还小,没有作案的能力,杨广跟在杨坚的身旁,没有作案的机会,责任自然是太子杨勇的,而能得到利益的... 不是别人,正是晋王杨广! 想到这里,秦风偷偷瞧了一眼杨广,这家伙这么腹黑的吗? 不得不说,这事在秦风看来,嫌疑最大的还真是杨广,不过根据秦风对他的观察和了解来说,却未必是他做的。 历史上真实的杨广什么样,秦风不知道,但他目前来看,杨广应该是一个好孩子,好学、上进、有雄心,或许有急功近利的影子,但到目前为止,秦风还没发现他身上有腹黑的因子。 况且秦风觉得,就凭一个兰陵公主还不足以把太子拉下马,再往回说一说,就算杨广真要办这事,也不应该把自己给拉进来,再不济也应该事前通个气,避免出现自家人拆台的现象。 那会是谁呢? 秦风有些迷茫,除了杨广之外,应该没人有这个动机了才对啊。 就在秦风思索的这段时间,杨阿五的衣物已经被送来了,秦风伸手接过来,竟然还依稀闻到了奶味。 皇家的孩子都这么奢侈的吗?七岁了还在吃奶,想当年少爷我...好吧,作为一个孤儿,秦风从生下来就是喝着米粥长大的,根本没尝过奶水是个什么滋味。 秦风根本没有犹豫,伸手接过衣物就送到了大黑嘴边,同时吩咐道:“大黑,好好闻闻,就像你平日里找婉儿一样,把这个小丫头也找出来。” 这一次,别说眼镜,众人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叫公主小丫头,这位是神经大条,还是本身就是个蠢货啊。 杨广身后的太监附耳对他说道:“殿下,这位秦先生...只怕有点不靠谱吧?” “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 杨广有些烦躁,这些人想不出办法就罢了,自己请来了秦风,他们又说秦风不靠谱,那应该怎么办,什么都不做,然后等着阿五自己跑出来吗? 大黑闻了闻,然后一头就往宮里面扎去,要不是秦风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它的话,还真保不准就被它跑进去了。 回头看看杨广,秦风有些尴尬道:“这狗倒是聪明,知道顺着刚才拿衣服的路找。” 拉着大黑,秦风便往甘露殿外走去,同时不忘回头吩咐杨广道:“阿英,你去陪着皇后娘娘吧,来两个人给我领路就成。” “成。”杨广知道自己跟着也没什么用,便对身旁的太监吩咐道:“曾亮,你去给子玉兄领路,小心着些。” 杨广身旁的那个内侍立刻应道:“是,奴婢遵命。” 事情到这,秦风觉得自己有些高估了杨广和独孤皇后的魄力。别说全城,只怕连让侍卫们在宫中大肆搜索杨广都不敢,独孤皇后倒是有这个魄力,后宫那些女人也没有顾忌的必要,可事闹大了却没有一点的好处。 皇帝杨坚不在,仅凭一个太子却没办法稳住朝中局势,而且更重要的是,独孤皇后知道杨坚为了这次南巡准备了多久,又花了多少功夫去一一说服那些大臣,前功尽弃绝对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如果没有得万不得已的地步,独孤皇后实在不想让杨坚回来。 于是乎,大隋皇城中就出现了一番奇景,一只通体黑色的狗子在前面乱转,秦风紧随其后,而曾亮又领着几个内侍跟在秦风的后面,两拨人跟着一条狗,就好像没头苍蝇一般在宫中四处寻找着什么。 大黑的速度时快时慢,如果不是它的小鼻子一抽一抽,始终在嗅着什么味道的话,秦风还真以为这货是吃饱了在散步。 渐渐的,大黑靠近了日华门的附近。 曾亮眼前一黑, 立刻开口喊道:“秦先生,等等我。” 听到后面有人出声,秦风连忙拉住了大黑,疑惑不解的看着来人。 曾亮气喘了两口粗气,意味深长道:“秦先生,这过了日华门可就是东宫,太子的地方。” 秦风不愿丢了大黑的面子,便强撑道:“没关系,大黑认识回去的路,而且公主也未必不会去东宫玩,不是吗?” “可...” 曾亮很想说,太子对他这个最小的妹妹可没什么好感,杨阿五也从来没去东宫玩过,不过还没等他的话出口,大黑突然猛地一个拐弯,竟然拽着秦风径直往北走了。 “那是...” 曾亮的眼前一亮,再往北可就是兴安门,正是逮住那两个吃里爬外家伙的地方,难道说这狗真的能够找到公主? 大黑吐着舌头坐在兴安门的边上不动了,秦风大喜,蹲下去问道:“大黑,那人在哪,可是从这出去了?” 大黑一双狗眼中满是疑惑,先是望了望门外,又仔细在地上嗅嗅,然后头也不回的朝着来路跑去。 这一下,连秦风都忍不住要骂娘了,这不是在折腾人吗? 可事办到这,总不能半途而废吧? 秦风只能咬牙跟着大黑的屁股后面跑去,曾亮等人不敢怠慢,更不敢让这一人一狗在宫中随意乱转,纵然心里骂声连天,也只能跟在秦风的身后向着来路跑去。 于是一群狼狈不堪的家伙又回到了甘露殿。 “可是找到了?” 在大殿上看到秦风等人的身影,杨广立刻激动的迎了出来,可大黑却根本没搭理他,径直冲进了宫里。 “大黑,别去!” 秦风脸都绿了,大黑虽然没有进甘露殿,但明显是朝着皇帝后宫方向去的,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只怕杨广都保不住自己的小命。 可大黑是个执拗的,竟然挣脱了绳子,疯狂向着宫里面冲去。 “啊!” 宫里传来了宫女的尖叫声,一旁顶盔戴甲的侍卫统领迎了上来,冲杨广一抱拳,满身煞气道:“殿下,可要末将去把那狗宰了?” “宰了它,你去找人?”杨广此等只感觉心中有一股无名怒火在熊熊燃烧,闻言没好气道:“让它找,只要没有冲撞了母后,一切都由着它!” 杨广清楚,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了挽回的余地,如今就算宰了大黑,一顶喜欢胡闹的帽子也会死死扣在自己的脑袋上。既然如此的话,还不如由着大黑胡闹,万一真把人找到了呢? 想到这,杨广才有些后知后觉道:“对了,吩咐人去看着阿俊他们,别被狗伤着了。” 几个宫女闻言立刻咬牙冲了进去,全部都面带决然之色,仿佛她们面对的不是一只才几个月大的小奶狗,而是一群穷凶极恶的暴徒一般。 第一百三十章 公主去哪?(三) 甘露殿的大门始终没有关上,独孤皇后基本把外面发生的一切都收在了眼底,这时她身旁一个婆子看到大黑冲进了宫里,连忙开口劝道:“圣人,依老奴看,还是将那人给赶走吧,否则再这么胡闹下去,该怎么得了?” “阿英有句话说得好啊。”独孤皇后斜睨了那婆子一眼,怒道:“把秦子玉赶走,你来找阿五?!” 独孤皇后起身,环顾四周,语气无比冰冷道:“你们都在说秦子玉胡闹,但不论如何,他都在尽心尽力找着阿五,你们倒是没胡闹,哪一个能想出办法来?” “本宫的阿五不见了,你们不愿去寻,阿英找人来,你们还嫌别人不靠谱,是不是本宫的阿五出事了你们才高兴?” “老奴不敢。” 见到独孤皇后发怒,周围的内侍和宫女立刻跪了一圈,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独孤皇后还不解怒,继续喝道:“让他闹,宫里无非就是一些没用的女人,她们可比得上阿五一根指头?就算那秦子玉把宫里闹的天翻地覆,只要能找到本宫的阿五就是大功!” 对于身后发生的事,秦风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如今的他已经跟在大黑的后面来到了一座陌生的宫殿外面。 一把揪住有些狂暴的大黑,秦风回身问跟来的曾亮道:“这是谁的宫殿?” 应该就是兰陵公主的吧,毕竟只有她的宫殿味道才最重,大黑找到这里也算情有可原。 曾亮抬头看了一眼,脸色有些难看道:“秦先生,这是汉王的寝宫。” 杨谅?杨广最小的那个兄弟,不到五尺的小豆丁? 如果秦风没记错的话,这个小豆丁今年应该刚刚十岁还是十一岁吧。 秦风有些诧异道:“那公主的寝宫在哪,可是在这附近?” 杨阿五的寝宫若是就在附近,经常和她这个小哥哥玩耍的话,大黑找错也不是不能理解。 曾亮犹豫半晌,还是老实道:“公主还小,平日就住在甘露殿旁边的偏殿中,方便圣人随时探望。” 什么? 这一下,秦风有点麻爪了,本来在他看来这事应该是杨广干的,或者是外面的人干的,可如今看来... “你是谁?为何在我的寝宫外面?” 一个嫩嫩的声音传来,刚才秦风见过一面的小豆丁杨谅从寝宫里面出来了,前呼后拥一大堆人,看起来排场倒是不小。 秦风抱着大黑起身,看着目光冷峻的杨谅,突然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这似乎不像是一个刚刚过了十岁的小豆丁,仿佛是一个久经官场的家伙,一身的威仪...除了太子之外,甚至连杨广都比不上。 见秦风没有回话,杨谅有些生气,小手一挥,满是厌恶道:“孤不管你是如何进宫的,也不管你是如何取得母后和二兄的信任,但不要出现在孤的面前,快滚!” 秦风楞了一下,随后一把甩开曾亮的拉扯,勃然大怒道:“毛都没长全的小东西也敢如此跟我说话?今日不把你这寝宫掀个底朝天,我秦风跟你姓!” 一连串的喝骂从秦风的嘴里传出来,随后他根本没去搭理曾亮的拉扯和劝解,就要闯进去搜查。 “要是没找到,我自己滚!” 秦风出离的愤怒了,前几天哪怕是太子杨勇见到自己,那也客客气气的,虽说最后有点威胁的意味,但大家总算没有撕破脸皮,如今你一个小豆丁也敢让老子滚,真把自己当根葱了你! 说实话,秦风根本都不想管这事了,毕竟一个最小的女儿,一个是最小的儿子,哪一个都是皇帝和皇后的心头肉,他不管得罪哪一个都不是什么好事。 可杨谅的一个滚字却让他接受不了了。 想他秦风穿越到这个世界,不说一路顺风顺水,但还真没人敢对他说上一个滚字。堂堂隋炀帝在他的调教之下都乖巧的像一条小狗,一个没听过名字的汉王,跟老子装什么大尾巴狼! “大黑,上!” “拦住他!” 看到秦风不顾一切地向里面冲,杨谅立刻脸色大变,并且开始指挥身边的内侍和宫女拦住秦风。 可惜的是,秦风有大黑开路,那些内侍和宫女都不敢拦在它的面前。 曾亮在心头叫了一声苦,但他也知道自己的主子是杨广,跟杨谅没有半文钱的关系,而这秦风是杨广的臂助,这两相比较一下,他毅然决然地挡住了那些人追击秦风的路线。 大黑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冲进了寝宫之中,然后对着一张大床狂冲,并且时不时回头看上一眼秦风,似乎再说:主人,就是这! 到了这个时候,秦风的怒气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如果换在平日,他也未必会跟一个小孩子这么置气,可今日先是被莫名其妙的卷入这场皇家的破事中,再加上那些内侍、宫女的冷嘲热讽,他的心中本来就憋着一股怒气,结果杨谅这个小豆丁还来撩拨他,那能有好吗? 最重要的是,秦风知道,既然进了这座寝宫,他就没有了退路。 辱骂皇子,这个罪名可一点都不轻,就算独孤皇后宽宏大量不计较,可以后他和杨广的关系也会变得很尴尬。 最好的结果就是杨广依旧还信任他,但迫于皇帝和独孤皇后的压力,每日到他那上课是别想了。 对于教导杨广,说实话,秦风无所谓,不过他却不想大隋沿着原本的道路行进,到他一把年纪的时候再接受一场动乱,子孙后代都活在战战兢兢当中。 “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 就在秦风胡思乱想的这段时间,杨谅终于还是进来了,毕竟是堂堂汉王,他想进来,没人敢拦着他。 杨谅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手指秦风,怒喝道:“孤要禀明母后,将你这恶贼碎尸万段!” 小小年纪就这么狠毒吗? 秦风冷笑一声,根本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反倒是那些内侍和宫女,先是看了看秦风,然后又转头看向了曾亮。 杨谅的年纪还小,他的话在很多时候都做不得数,而如今皇帝不在,太子躲在东宫,皇后把这事交给了杨广。曾亮既然是杨广身边的贴身太监,此时自然是该听他的。 “曾亮,你想抗命不成?” 杨谅这句话一出,就连秦风都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杨谅,这个不过刚刚十岁上下的孩子。 不愧是皇家出品,这他娘的是个孩子? 自己十岁的时候在干什么?应该还在上小学吧,虽说不是每天撒尿和泥,可懵懵懂懂的样子却也不知道太多。 可这杨谅竟然已经懂得了拿身份压人,都说古人早熟,可这也有点太过分了吧? 曾亮深吸一口气,如今的他就像被架在火盆上烤着差不多。 他是杨广身边的贴身太监,可杨谅是杨广的亲兄弟,都是主子。他的荣华富贵,杨谅或许管不了,但若是到皇后那哭诉一番,拿下自己的小命却应该不成问题,别说杨广拧不拧得皇后这条大腿,就算能,为了自己这么一个内侍,只怕也不会尽心竭力。 可要是找不到公主,杨广势必会被皇后责骂,他这个贴身太监同样不会有好下场。 更重要的是,他清楚杨广和秦风的关系,得罪了秦风,杨广收拾他更是顺理成章。 该怎么办? 豆大的冷汗从曾亮的额头上滚滚而下,他从未感受过时间是如此的漫长。 作为一个内侍,曾亮是渴望权利的,毕竟进宫的时候就缺少了一个男人最重要的部件,能打动他们的只剩下钱和权。而钱这个东西,没有权是保不住的,所以基本上历朝历代的太监都有一颗掌握大权的心。 可当要自己做决定的这一天真的到来时,曾亮却觉得权利或许没有那么美好,走错一步的结果可能就是万丈深渊。 深深凝视了秦风和大黑一眼,曾亮咬牙喝道:“都愣着干嘛?赶紧去帮秦先生的忙,找不到公主,大家伙就准备一块上路吧,黄泉路上也有个照应!” “狗奴你敢!”杨谅刚才还涨得通红的小脸瞬间变得一片惨白,怒喝道:“区区一个奴仆,也敢对孤无礼,二兄便是这么教下人的?” 这一下,秦风是真的佩服杨谅了,小小年纪,不只会借助自己的身份,还能狐假虎威,拿杨广来压人。小豆丁就能做到这种地步,长大了还了得? 曾亮也豁出去了,冷冷道:“汉王殿下言重了,既然秦先生的狗找到了这里,那查看一番也没什么。若是公主不在,正好证明了殿下的清白,奴婢也自当拿脑袋给殿下赔罪!” 许是知道了没有挽回的余地,也或许是根本没有想到曾亮一个太监居然会这么硬气,杨谅呆愣在了当场,伸手指着曾亮,半句话也没能出口。 第一百三十一章 公主去哪?(四) 鸦雀无声。 对于曾亮的吩咐,没人应诺,更没人动手,身在皇宫大内之中,不懂得看人眼色,不懂得见风使舵的家伙,不是被打入了最底层,干着最为艰难的活计,就是成为了一具枯骨,长眠在某口角落的枯井中了。 不管内侍还是宫女,看着都是皇家的奴婢,但就是这群身处最底层的家伙,争斗才最为激烈。没人敢随便表态,因为他们不清楚自己的哪一个无心之言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而能够出现在这里的人,都是经过几轮磨练后剩下的精英,刚才那番对话虽然不多,但足够他们从其中听出不祥的预兆。 秦风的反应有些迟钝,不过却也在这诡异的沉默中琢磨出了些味道来。他看到有几个小宦官跃跃欲试,大概是想靠这件事搏个富贵,就摇头道:“老曾,别祸害旁人了,咱们动手就成。” 秦风已经骂了杨谅,如果找不到杨阿五,罪责难逃,曾亮同样也正面顶撞了杨谅,两个人都没有退路,所以秦风也算不上拖曾亮下水。 曾亮楞了一下,这可能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听见有人为他们这些下人说话,看向秦风的眼神顿时柔和了不少,回头对那些还呆愣在原地的人吼道:“还不快滚!” 霎那间,偌大的寝宫就如同被狂风席卷了一般,只剩下曾亮和秦风,还有一个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的杨谅。 “来吧,是死是活,就要看看汉王殿下究竟给我们准备了什么礼物。” 说这话,秦风直接趴在了地上,然后伸手进床下开始摸索。 杨谅没再怒吼,他小小的身躯开始颤抖,最后不得不退到墙边,靠着墙壁的支撑才没让自己倒下。 “不...你们不能...” 低低的呢喃已经没了之前的色厉内茬,反而充斥着一股哀求的意味。 话没说完,轻轻的脚步声响起,杨谅猛然回头,只见杨广搀着独孤皇后走了进来。 或许是独孤皇后那张复杂、狠厉的面孔让杨谅彻底崩溃了,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嚎道:“母后,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被人给骗了,和阿五开玩笑。” 独孤皇后楞了一下,哪怕这里就是杨谅的寝宫,他也没把自己最小的儿子和女儿的失踪联系起来。所以看到杨谅下跪,而且还哭得这么凄惨,顿时准备上前把他拉起来。 “母后。” 杨广拉了独孤皇后一把,面对她不解的目光,只是摇了摇头,然后指向从床底往外爬的秦风。 此刻的秦风只想感谢皇宮的环卫工作十分良好,他的身上基本没沾染上任何的灰尘。 一个大木箱的出现让秦风和曾亮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再加上杨谅那番动作,秦风有七八成的把握,那小丫头就在这箱子里。 刚刚爬出来,秦风就想打开箱子来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不过一个小小的铜锁却拦在了他的面前。 “阿英,可有...” 秦风正准备问杨广找点开锁的工具,可一抬头就见那个侍卫统领跟在杨广和独孤皇后的身后。 没有任何犹豫,秦风起身冲了过去,然后一把抽出了对方腰间的长刀。 “大胆!” 侍卫统领先是大怒,随后想到独孤皇后、杨广、杨谅都在附近,顿时亡魂皆冒,想要上前夺回自己的长刀。 可秦风根本没搭理他,直接拿着长刀绕过独孤皇后,重新来到箱子边上,用尽全力对着那小铜锁劈了下去。 “噹!” “叮!” 金属碰撞的声音有些刺耳,效果却很明显,只见那铜锁的扣子应声而断,跌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杨广的脸色不好看,独孤皇后脸上更是阴云密布,不过两人在看到秦风的危险动作之后都出奇的没有动怒,反而有些揪心。 阿五她,不会已经... 秦风没有犹豫,直接揭开了箱子,映入眼帘的正是一个小女孩,一个脸色铁青的小女孩。 “汪汪汪!” 大黑开始狂吠,并且焦急地绕着箱子打转,用自己的爪子去扒拉箱子,似乎是想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帮主人找到那个人。 “公主!” 曾亮大步冲了过来,惊叫道:“真的是公主,可...” 话没说完,他也不敢说下去,万一公主真的...他不知道独孤皇后在暴怒之下会做出什么事来。 这个时候,没人去问兰陵公主为什么会在一个箱子里,为什么这个箱子会在杨谅的床下。 “都让开!” 秦风伸手探了一下小女孩的鼻息,回身怒吼道:“公主还有气,都让开!” 所有人都被秦风那满脸的狰狞给吓坏了,不由自主地让出了一条道路。 没有任何耽搁,秦风发疯一般抱起兰陵公主,然后冲到了殿外。 “都他娘愣着干什么,叫太医来!” 秦风把小丫头放在了地上空旷的地面上,略微观察了一下小女孩发青的脸庞和嘴唇,立刻回身大喝。 曾亮最先反应了过来,开口问道:“太医在西边,最少要半刻钟的时间,可还来得及?” “母后,儿臣这就去找太医!” 杨广松开扶着独孤太后的手,发狂一样向着西边飞奔而去,看那样子,如果手脚并用能够加快速度的话,他一定不会介意自己的形象。 半刻钟,那就是十五分钟... “人都他娘快被闷死了,来得及个屁!” 听到这话,纵然是独孤皇后这个女中豪杰都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再加上没了杨广的搀扶,直挺挺的往后便倒。 “圣人!” 周围的内侍和宫女连忙冲了上来,又是扇风,又是哭嚎,好半晌才让独孤皇后幽幽醒来。 不过当众人回头的时候,顿时全部吓傻了。 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口中满是粗言秽语的家伙,竟然在亲吻公主?! 这是非礼吗?要不要上前阻止? 众人有些犹豫,那侍卫统领大概觉得自己立功的机会来了,立刻上前向独孤皇后请命道:“圣人,此人图谋不轨,末将...” 话没说完便被独孤皇后那冰冷无比的眼神给逼了回去,那一刻,这个侍卫统领觉得,独孤皇后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都散开,让他救本宫的阿五!” 对于旁边发生的事,秦风不知道,他也没兴趣知道,此时此刻,他只想把这个无辜的小女孩救活。 她还那么小,她或许什么都不知道,几个兄长对于那个位置的争夺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七岁,那带着婴儿肥的脸蛋,长长的睫毛,无处不在向外透露着稚嫩和无辜。这个小丫头甚至连花骨朵都还不算,她做错了什么? 秦风捏着小丫头的鼻子,努力将一大口一大口的空气灌进去,看着那张越来越青的脸,他恨不得冲进仓库去拿一罐氧气出来。 可他知道不能,不论他怎么同情这个小女孩,都不能把自己的性命抛在脑后,他没那么伟大,但他真的想把这个让人心疼的小丫头救过来。 这个小丫头让他想到了小时候的同伴,如果不是他拉着那个名叫小胖,却骨瘦如柴的家伙非要下水摸鱼,给大家加餐的话,小胖就不会死吧? 停止人工呼吸,秦风双手在小丫头的胸口用力按压几下,然后继续贴上去用力吹气。他几乎把上一世学到过的急救措施都用遍了,可小丫头的脸色依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着铁青发展。 “醒过来啊!” 秦风怒吼着,他左手展开垫在小丫头的胸前,右手握拳,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猛烈地砸下去,他不知道这么做到底有没有用,他只知道,如果这样小女孩还不能醒过来的话,那他就真的毫无办法了。 “还有呼吸,还有希望,活过来!” 双手的剧痛没让秦风停下来,他反而更加狂暴,一拳一拳重重擂在自己的左手上,甚至两只手都鲜血淋漓也没停下来的意思。 “够了!” 许是不忍心自己的女儿受到这种折磨,独孤皇后无力的喊了一声。 可秦风好似根本没有听到一般,继续捶打着自己的左手,时不时贴上去吹两口气。 “拉开他!” 独孤皇后无奈的下达了命令,曾亮上前,在秦风耳边低声道:“秦先生,你已经尽力了,让公主体面的去吧。” “她还没死!” 这一刻,小丫头和小胖已经重合在了一起,秦风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大隋的皇宫还是在孤儿院旁边的那条小河边,他只知道,他要救人! “醒过来!” “秦先生!” 曾亮伸手拉了秦风一下,早已筋疲力尽的秦风直接坐在了地上,吭哧吭哧喘着粗气,双眼一片血红。 血红的双眼无神的望着前方,秦风好像回到了那一天,一样的无力,满心的自责。 “咳...” 一声微不可查的轻咳声在秦风耳中却仿佛仙乐一般,他连滚带爬扑了过去。 秦风有些惊喜的发现,小丫头的眼睛睁开了,正无神地望着他。 “看好她,我马上回来!” 秦风仿佛狂风一般跑了,吓得一旁的曾亮连忙赶了过来。 “圣人,公主醒了!” 回头,曾亮几乎是哭着向独孤皇后大喊。 第一百三十二章 功成身退 “真的吗?” 独孤皇后的脸上升起一抹喜色,她在一个嬷嬷的搀扶走了过来,跪在地上,用手摸着兰陵公主的脸,轻声问道:“阿五,阿五,可听得到娘说话?” 这一次,她没有用本宫自称,而是用了娘,这一刻,她仿佛不再是大隋的二圣之一,而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母亲,担忧着自己的女儿。 可惜的是,杨阿五目光呆滞地看着自己的母亲,眼神没有焦距,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阿五,别吓娘...” 不论独孤皇后怎么呼喊,但兰陵公主就是没有任何的反应,除了眼睛睁开,还有呼吸之外,和一个死人没有任何的区别。 一股绝望涌上了所有人的心头。 难道说好不容易救过来的公主,被吓傻了? “都闪开!” 一声怒吼传开,一同响起的还有大黑那特有的咆哮。 秦风奋力挤开人群,甚至没去管跪在一旁的独孤皇后,就这么生生把小女孩抢到了自己身边。 这个时候,人群才发现秦风的手中端着一个茶杯,杯子里有些黑褐色的液体。 “这是...去找被子来!” 虽说已经开春,但天气还算不上有多暖和,更重要的是,秦风感觉宫里比外面还要阴冷一些,杨阿五那幼小的身躯正在瑟瑟发抖。 曾亮没有犹豫,一头扎进了宫里。 秦风露出一个笑容,伸手抚去杨阿五脸上的头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善一些,这才开口道:“阿五乖,咱们来喝点东西好不好?” 杨阿五呆呆楞楞地看了秦风半晌,就在所以人都以为她会如之前一般,毫无反应的时候,只见她却艰难地点了点头。 秦风脸上终于升起了一抹喜色,有反应好啊,起码以后不会变成痴呆。 一个小小的吸管被秦风抓着放进了杯子里,另一端抵到杨阿五的嘴边,秦风柔声道:“阿五吸一下,哥哥保证是甜的,很好喝。” 这个时候,没人去管秦风那奇怪的称呼,没人去管秦风给公主喂的到底是什么,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地盯着兰陵公主,希望她能再有一点反应,最好能有一些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间,或许过了数个时辰,就在众人焦急的等待之中,杨阿五努力张开了她干裂、渗血的小嘴,用力地开始吮吸着秦风递到她嘴边的吸管。 “好啊!” “你看见没有,公主她喝东西了!” “是啊,是啊,老天保佑!” 所有人都忍不住欢呼起来,杨阿五这个公主在宫里,上到皇帝、皇后,下到内侍、宫女,就没有不喜欢的。 年纪小,没有架子,待人和善,所以当看到杨阿五还能喝东西的时候,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欢呼了起来。 当几乎是被杨广提着狂奔而来的太医听到这欢呼之后,先是被吓了一跳,随后禁不住松了一口气。 看来公主的情况有好转啊,这是好事,天大的好事! 说实话,如果不是今日他当值的话,这个太医根本不想来,如果不是晋王杨广连拖带拽,几乎是架着他的话,恐怕他赶来的时间还要慢上一些。 这和医者仁心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太医是大夫不假,可谁都不想送掉自己的小命。 兰陵公主是皇帝和皇后最小的一个孩子,平日里最受疼爱,从皇后和晋王连夜从弘农赶回来就难看得出来这个小丫头究竟有多受重视。这样一个人,又是十分危急的情况,治好了自然有功,可治不好呢? 一个小女孩被闷在一个箱子里一天一夜,纵然这个太医不懂什么空气、氧气,凭他的经验也知道,小丫头大概率是救不回来的,纵然救回来也有很高的可能会得失魂之症。每日呆呆傻傻的,什么都不知道。 这是功劳吗? 肯定不是,搞不好还会丢了吃饭的家伙,这种活,谁愿意去? 这一声欢呼就如同定心丸一般,让这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医送了一口气。 治疗高原反应的药全部喝了下去,杨阿五的眸子鲜活不少,秦风这才长出一口气,同时一股疲惫之感涌上心头,让他一屁股坐在冰冷的青石地板上,根本不愿再起来。 说实话,喂这药他根本心里没底,只是他记得高原反应的原因就是缺氧,这小丫头被关在木箱里面,就算这个时代的木箱封闭性不好,有少量的空气能够流通,但之前小女孩的反应明显是缺氧引起的,所以他才冒险用了这药。 如今看来,应该是有用的? 太医被杨广提着跑了过来,赶紧上前诊脉。 秦风没去再管这些,在曾亮的搀扶下爬起来,低声吩咐道:“老曾啊,我这里有些药,你去找些温水来,给阿五服下。” 既然治疗高原反应的口服药有用,那其他药也应该有用才是,秦风打算乘胜追击,起码把这小丫头的病情给稳定住再说。 曾亮听到这话有些为难,公主是秦风救回来的没错,可吃什么药,这个主却不是他一个内侍能够定的。 独孤皇后被两个嬷嬷搀扶着,闻言深深凝视了秦风一眼,点头道:“听秦先生的。” “奴婢遵命。” 曾亮答应一声,小跑着找热水去了。而太医也结束了诊脉,抚着他那把大胡子开始说一些秦风根本听不懂的话。 大概的意思就是公主还没有脱离危险,皇后要有心理准备云云。 秦风不屑地撇撇嘴,对于中医,他倒是没什么偏见,但他也知道,对于缺氧这种急性的病情,往往还是西药的见效更快。 艰难地走过去,没去搭理那个对着独孤皇后侃侃而谈的太医,秦风低头看着小丫头,开口道:“阿五乖,哥哥这里还有点好东西,阿五一并吃了好不好?” 说完这话,秦风突然感到一阵怪异,这话怎么那么像后世那些对着小姑娘说叔叔这里有糖的怪蜀黍呢? 杨阿五漆黑的眸子定定地看了秦风半晌,然后点了点头。 秦风笑笑,把他刚刚趁着没人从仓库中拿出来的药喂进杨阿五的嘴里,然后把她扶起来喝水。 “你是何人?给公主殿下吃了什么东西?” 大概是感觉到局势已定,过错已经没有,如今正是抢功的时候,那太医伸手指着秦风,放声怒喝。 秦风眯起眼睛,挡在杨阿五的身前,阴沉道:“上一个拿手指着我的人断了两个指头,你想试试吗?” 太医闪电一般收回自己的手指,可又觉得有些丢人,回头对独孤皇后道:“圣人,您看此人如此无礼...” “滚回去!” 独孤皇后根本没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作为一路把杨坚扶上皇帝宝座的最大功臣,独孤皇后对于太医心里在想什么清清楚楚,所以根本没给他好脸色。 “臣告退。” 太医没敢反驳,整个大隋如果非要找出一个不能得罪的人,除了皇后独孤伽罗之外,再无第二个人。 皇帝仁慈,只要不是谋逆什么的大罪,那就根本不用担心有生命危险,最多不过只是丢官罢了。可要是得罪了皇后,尤其是正在护犊子的皇后,女人可不会跟你讲什么道理。 “母后。” 看着满脸担忧的独孤皇后,杨阿五软软的叫了一声。 “我的阿五。” 这一刻,独孤皇后不再是什么皇后,不再是女强人,她只是一个母亲,疼爱女儿的母亲。 秦风有点累,任由曾亮给自己还滴着鲜血的左手缠着绷带,右手提着一个茶壶疯狂给自己灌水。 “大黑,今天辛苦你了。” 把剩下的水都倒给大黑,秦风看着自己被包得和粽子一样的左手,突然有点欲哭无泪。 他娘的,老子对自己这么狠干啥? 宫里安静了下来,杨阿五靠在皇后的怀里抽泣着,看着楚楚可怜。 周围的人都低下了自己的头,倒是杨广向着秦风这边走了过来。 “子玉兄,多谢了。” “客气什么?” 秦风一把抓住杨广伸过来的手,站了起来。 “把他带回去!” 许是怕吓着怀里的杨阿五,独孤皇后尽量压制着自己的怒气。 杨谅张口想说什么,可看着独孤皇后冰冷的脸,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沉默地被两个内侍给挟住,向着自己的寝宫走去。 感觉气氛有些不对,秦风低声对杨广道:“阿英,你在这看着,我就先回去了。” 杨广似乎也知道如今不是跟秦风说闲话的时候,便点头道:“那子玉兄便先回去,改日我去秦府道谢。” “曾亮,你代我送一送子玉兄。” “奴婢遵命。” 应诺了一声,曾亮带头向着宫外走去,秦风抱起立下功劳的大黑,悄然离去。 只是秦风没看到的是,一双漆黑的眼睛始终在注视着他的背影,难得地露出了一抹微笑。 “公主笑了!” “是啊,圣人,殿下她笑了。” 顺着杨阿五望着的方向看了一眼,独孤皇后突然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第一百三十三章 来世莫生帝王家 “呼...” 走出气氛压抑的皇宫内院,秦风觉得连呼吸都顺畅不少,和煦的阳光照在身上,感觉暖洋洋的,不复皇城之中那股阴冷。 “最是人间寂寞事,来世莫生帝王家。” 秦风一脸感慨道:“皇子皇孙不好当,可一个小丫头做错了什么?” “得,城里套路深,看来改日我还是搬回秦家庄才好。” “老曾,送到这就行了,你回去吧,我先走了。” 丢下两句没头没尾的话,秦风跨上自己的大花,怀里抱着大黑,向秦府的方向狂奔而去。 “秦先生有没有说什么?” 曾亮回去复命,独孤皇后刚刚把杨阿五哄睡着,有些疲惫的问道。 杨阿五还没大好,总得留下点需要注意的地方,还有就是赏赐的事。 虽说皇后不是皇帝,但人家忙前忙后,救了你女儿的小命,给点赏赐总不是什么过分的事吧? 曾亮不敢怠慢,把秦风的话说了一遍,最后有些犹豫道:“圣人,奴婢觉得秦先生对皇家好像有点误会...” “误会?他是见不得这种兄弟相残,还带上一个小丫头的事吧?” 独孤皇后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就这么直截了当地把话挑了开来,然后看向一样的杨广道:“阿英,你不错。” “都是子玉兄的功劳,儿臣其实没做什么。” “谅儿...”提到这个名字,独孤皇后一阵心痛,一个是自己最小的女儿,一个是最小的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平日也都亲的不得了,让她处置着实有些舍不得。 “你觉得应该如何处置?” 别看杨谅的年纪最小,但杨广知道,杨俊和杨秀和他不对付,多半是杨谅出的主意,所以他张嘴就想请独孤皇后严惩,可话到嘴边,他又想起之前秦风告诫他那番兄友弟恭的话,立刻改了口。 “母后,阿谅只是羡慕兄长能够监国,我能随父皇、母后出行,再加上旁人的怂恿才差点铸成大错。依儿臣愚见,当为他找个好老师教导才是,至少得找点事给他做,不能再让他每日胡思乱想下去了。” “还有就是,阿俊、阿秀、阿谅的年纪都还小,没有分辨事情的能力,能够接近他们的人都应该仔细排查,不可让他们再像今日一般被人蛊惑了。” “此事,还是交由你父皇决定吧。”独孤皇后疲惫的挥了挥手道:“明日你自去追你父皇,先皇已经下葬,本宫就在宫中看着阿五,你随你父皇巡视东都吧。” “儿臣领命。” 杨广转身准备离去,却听到了独孤皇后那近乎微不可查的声音,让他心生一阵寒意。 “最是人间寂寞事,来世莫生帝王家,那小子倒是看得透彻...” 皇家的日子确实不好过,不管对杨勇、杨广还是没有成年的杨俊、杨谅,乃至杨阿五来说,都是如此。不过作为开国皇帝,杨坚却没有这个觉悟。 深夜,还在弘农郡没有启程的杨坚就得到了鹰扬卫的详细禀报。 “...最后是秦先生带着一只小狗找到了公主殿下,而且当时情况危急,若非秦先生施救,只怕公主殿下...为此,秦先生左手被砸得鲜血淋漓。” 鹰扬卫说得很详细,一点细节都没有落下,甚至连杨谅的反应,秦风说的每一句话,以及杨谅被独孤皇后禁足的事都详详细细禀告给了杨坚。 “最是人间寂寞事,来世莫生帝王家?” 杨坚哑然失笑,感慨道:“一个二十岁都不到的小子,哪来的这些感慨?” “广儿对谅儿的处置倒是不错。” 虎毒尚且不食子,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家儿子,让杨坚杀了杨谅显然也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 端坐在椅子上沉默良久,突然开口道:“传朕旨意,汉王敏而好学,朕心甚慰。秦风...罢了,还是等广儿赶回来以后再说。” ... 秦风左手上并不算什么大伤,毕竟是自己砸的,当时看着鲜血淋漓,其实只不过是皮肉伤而已,上过药以后已经结痂了。 不过秦风的清闲日子并没有过了几天就忙碌起来,而且还是一个让她十分头大的重任,带娃! 天可见怜,他秦风上辈子别说娃,连女孩的手都没摸过一下,这一世倒是早早就有了婆娘,可孩子的事连个影子都没有,哪有什么带娃的经验? 可独孤皇后一道懿旨下来,哪有你拒绝的余地,于是乎,秦风就光荣的成为了一个奶爸。 秦府后院之中,大黑一脸委屈地看着秦风怀里的小女孩,它倒不是嫌弃那小女孩占据了自己的位置,而是婉儿在旁边的鄙视让它有些悲愤。 “大黑,你怎么那么笨,居然连阿五都找不到?” 大黑奋力伸出两只狗爪子挡在自己的眼前,似乎在说我不看,我不听,但如果它能够说话的话,一定会破口大骂。 哪个龟儿子拿撒了辣椒粉的肉勾引我,害得我都闻不到任何味道了,还怎么找人? 干了坏事的秦风没有一点愧疚,反而抱着杨阿五坐在池塘的边上看着张牙舞爪的螃蟹,问道:“阿五,你看看这些螃蟹,别看它们长得这么可怕,可味道好极了,你想吃吗?” 杨阿五扬起脑袋,看着秦风,摇摇头道:“不,阿五不想让它们死。” 一个死字,让秦风的心触动了一下,这么小的小丫头,已经理解死是什么意思了吗? 不过边上站在的两个宫女听到这话却很高兴,就差没有敲锣打鼓庆贺一番了。 最近宫里出了两件大事,一件是汉王杨谅得到了陛下的夸赞,每日都得刻苦读书,少说每日读书的时间都不下五个时辰。 不过知道内情的人都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另一件则是陛下和皇后的心头肉,兰陵公主杨阿五突然不喜欢说话了,任凭太医们怎么诊治,都找不到任何的原因。 无奈之下的独孤皇后只得把秦风又叫到了宫中,准备问问他有什么办法。可说来也奇怪,兰陵公主看到秦风以后就不再是一言不发,虽然话还是少得可怜,但总算多少能说上两句。 无奈之下的独孤皇后只得先让秦风来照顾公主,另外还派了几个宫女、嬷嬷来陪同。 秦风静静地思考着一个小丫头怎么会知道死是怎么回事,小丫头却冷冷地看着秦风,嫩嫩的嗓子里突然说出一句话,让秦风的心脏狠狠揪了一下。 “那天,我听说四哥说话了。” 皇家子孙的排行是男女分开来的,所以秦风知道,这个四哥就是汉王杨谅。 勉强笑了笑,秦风不想给小丫头的心里留下那么多不好的回忆,便开口解释道:“四哥是在和阿五玩捉迷藏,就和刚刚我们玩的一样。只是四哥后来给忘记了,后来哥哥就带着大黑去找阿五了。” “你看哥哥比你四哥厉害多了,连大黑都找不到咱们。” 杨阿五点了点头,说不出的乖巧。 秦风撇撇嘴,他想起了那天杨谅的色厉内茬,想起了太子的趾高气昂,想起了杨广的虚心求学和胸怀大志,再加上自己怀里这个让人心疼的小丫头,这几个真是一个爹妈的种? 难怪都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不过这差距也有点太大了吧? 接下来阿五就被宫女带着和家丁的弟弟妹妹们玩去了,秦风也暂时结束了他悲催的奶爸生涯。 刚刚算完帐的刘婉婷款款走来,看着杨阿五的背影,有些委屈道:“夫君,小公主好可怜啊,我那几个哥哥虽然不成器,但至少没有...” “这话别在阿五面前说。”秦风伸手给大黑扔了一块生牛肉,这才颇为感概道:“她这是自闭症,唯一的好消息是,还在初期,而且她还愿意跟我说话,只要好好养着,多说说话,以后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虽说是个后世人,但秦风可不是什么心理医生,对这些东西也是一知半解的,只能用道听途说来的办法治疗杨阿五。 秦风依稀记得历史上确实有一位兰陵公主,而且她的夫君好像还反对杨广登位,被杨广流放,然后死了。 之后杨广逼兰陵公主改嫁,杨阿五誓死不从,忧愤而死。 至于杨阿五小时候有没有经历过这些,秦风不知道,史书也应该也没有记载,但依目前的情况来看,杨广已经改变了不少,或许杨阿五的命运也能改变一下? “夫君,你说给她养只小动物怎么样?”刘婉婷开口道:“我看阿五很喜欢大黑,或许养只小动物会好一些。” “聪明!” 秦风抱着刘婉婷,在她脸上狠狠波了一口,笑道:“我家婉婷真是聪明绝顶。” 经刘婉婷这么一提醒,秦风想起来好像对于自闭症患者,养个小动物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养什么呢?”刘婉婷有些纠结道:“夫君,你说养只猫好不好?” “不好。” 秦风不喜欢猫,当然,倒不是有什么偏见,而是猫这种动物不黏人,皇宫那么大,万一猫走丢了,杨阿五难免又要伤心一次,对她的病情没有一点好处。 “那养什么呢?” 第一百三十四章 超级奶爸秦子玉 在秦风看来,猫这种宠物没什么良心,咬伤、划伤主人的事数不胜数,这年头又没什么狂犬疫苗。再加上秦风始终觉得猫这种动物有些诡异,所以对于刘婉婷让杨阿五养猫的提议,他断然否决了。 “那养什么,也养狗吗?” 狗是不错,忠诚,走丢了也能闻着味回来,不过秦风却不想武断的下决定。 “咱们去看看府上那些家丁的弟弟妹妹都养了些什么。” 不管是庄子上,还是跟着秦风到了大兴城里的孩子,他们大多都皮实的很,城里没什么条件,当初在庄子上的时候,上山下河无所不能。 杨阿五拉着秦朗小女儿,一个名叫憨憨的六岁小丫头,两个人站在一颗树下,有些羡慕地看着在树上炫耀的两个熊孩子。 “殿下,咱们回去吧?” 宫女们没有说话,可奶妈兼嬷嬷却被吓得不得了,万一这些熊孩子掉下来砸住公主,那可怎么得了? 憨憨人如其名,有些呆头呆脑的,再加上秦朗对这个小女儿疼爱的不得了,所以这丫头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抬头往往树上做着鬼脸的两个男孩,憨憨不服气道:“我也要爬上去!” 丫头是个实干派,说完根本没有任何犹豫,径直爬到树下,双手抱着树干,小身子就开始折腾起来。 杨阿五看到这一幕后也有些意动,不过刚往前走了一步就被旁边的奶妈给抓住了。 “我的小公主哎!咱们可是金贵人,不能干这种事。” 这话很快就传到了秦风的耳中,这让他很不高兴。 这孩子根本不知道什么阶级,开心才是最重要的事,为什么要把大人的思维强行灌输给小孩? 于是乎,中午吃饭的时候,秦风毫不犹豫地把阿五放在了自己的身边。 杨阿五倒是很乖,坐在秦风的身边东张西望,看着什么都觉得好奇。 倒是那奶妈一脸担忧道:“秦先生,殿下还小,不能吃食呢。” 这一刻,秦风很想把奶妈的人脑子打成狗脑子,哪家的娃七岁了还不能吃食? 秦风端了一碗米粥放在杨阿五面前,没好气道:“哪家的孩子七岁了还不能吃食?你想保住自己的位置那我管不着,但阿五既然到了我家里,那就按我的规矩办事,否则咱们就去皇后面前说话,你敢吗?” 秦风刚开口的时候,曾亮正好进门。本来作为杨广的贴身内侍,在杨广不在的时候,他只能夹着尾巴做人,可因为那天皇后看着他和秦风最为亲近,所以和秦风联络的事就交到了他的头上,这些日子曾亮在宫中也算是春风得意,总算是没人敢给他脸色看。 听到这话,曾亮毫不犹豫地叫走了奶妈,沉声道:“圣人说了,一切都听秦先生的,你别搅和。” 看着奶妈一脸的惶恐,曾亮想着都是在宫中苦熬的人,便压低声音劝道:“殿下七岁了,你能喂奶喂到什么时候,十七还是七十?记住,不要想这种蠢办法,把殿下照顾好了,难道还怕圣人把你打发出宮不成?” 秦风没去管两人在嘀咕什么,只是伸手招呼道:“老曾,吃饭没有,一起过来吃点?今天有红烧肉,自家养的肥猪,快来尝尝。” 由于杨阿五在,家里也没什么外人,所以刘婉婷和婉儿也在桌上,看起来十分的热闹。 大隋的太监大概是所有朝代中最没有存在感的一群人,所以秦风并不害怕有人说他结交宦官。再加上那天曾亮的表现让秦风对太监升起了一丝好感,也没歧视的意思。 曾亮走了进来,笑道:“秦先生说笑了,奴婢是哪等样人,您是晋王的朋友,哪有我上桌的地方?” “老曾,这话我可不爱听。”秦风没好气道:“哪等样人不是人,莫不是你瞧不起我这个无官无职的?” “奴婢哪敢?” 曾亮一脸苦笑道:“咱就是个奴婢,您能教授殿下...” 话没说完,秦风一把拉着他坐下,递了双筷子过去,大大咧咧道:“赶紧的,吃个饭哪有那么墨迹。” “我家没那么多规矩,只看顺不顺眼。”秦风夹了一块肉放进自己的嘴里,含糊不清道:“我看顺眼了,门外要饭的也能进来吃上一顿,我看不顺眼,国公爷到我这来也没饭吃。” “婉儿,去书房把我的酒拿来。” 曾亮一听这话,顿时急了,一把拉住秦风道:“秦先生,吃饭就行,这大中午的,可不能喝酒。” 这自觉性可以啊。 秦风穿越来也有大半年的时间了,这年头的男人大都好酒,别说杨广、李长雅这些半大小子,就连魏徵这个小豆丁都能喝上一点,可见这时代酒绝对是居家旅行,杀人越货必备的良品。 秦风也不强求,他本人是不怎么爱喝酒的,于是连忙招呼众人开吃。 杨阿五也一脸新奇地开始试着用秦风给她的小勺子开始舀碗里的米粥。 看得出来,小丫头应该是第一次自己吃饭,拿勺子的方式有些别扭,还撒了不少,可最终还是把米粥送到了自己的嘴里。 “好吃吗?” 秦风笑眯眯的问道,这个米粥可是加了不少鸡汤,鲜而不腻。如果不是秦风担心杨阿五从来没吃过饭的话,保准给她夹两块红烧肉尝尝。 杨阿五细细嚼着米粥,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然后点点小脑袋,轻声道:“好吃。” “那就多吃点,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光喝奶怎么成。” 奶妈有些无奈地看着这一幕,本来心里还怨恨着秦风多管闲事,不过曾亮那番话浮上心头的时候,她突然觉得自己确实应该换个方向去努力了。 给皇家干活,不管干什么,从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就拿奶妈来说,皇家生了孩子之后,自然用得着你,可正常孩子大多一岁左右就断奶了,就算迟一些,两三岁也是极限,谁家孩子会喂奶喂到七岁? 奶妈这么做其实也是为了自己着想,给皇家当奶妈一般有两个结果,一个是用完你之后给上一笔赏赐,打发你出宫,另一个是一直留在宫中,从奶妈变成嬷嬷,一直伺候主子。当然,也有明朝那个著名的木匠皇帝娶了奶妈的个例,不过纵观中华上下数千年,也就他那么一个个例而已。 对于普通奶妈来说,出宫肯定不是一个好选择,毕竟宫中是什么生活,出去之后又是什么生活? 所以她们会想尽办法留下来,于是也就出现了七岁的杨阿五还在吃奶这种让人哭笑不得的事。 可正如曾亮所说,杨阿五不可能以后一直吃奶,否则别说杨阿五愿不愿意,只怕皇帝和皇后都不会放过她。 对于奶妈怎么想,秦风没兴趣知道,他只是做着他觉得应该做的事而已。 一顿饭吃完,杨阿五被领回去了,秦风也结束了自己的奶爸生涯。 闲着无聊的秦风就去了刘老实的小院。 搬到城里之后,刘老实并没有闲着,而是在秦风的安排之下作者各种各样的试验。 就比如现在,刘老实就在拿着砂轮打磨着水晶片。 令人牙酸的声音并不好听,看到秦风走进来,刘老实连忙停下手中的活计,憨厚的笑道:“少爷好。” “同志们好。” 秦风的目光已经被旁边那十多块已经打磨好的水晶片吸引过去了,并没有意识到自己随口的回答富含着歧义。 伸手拿起两块水晶片,一前一后摆好,然后眯起眼睛看去。 “不错,透明度很好,这是四倍的?” 刘老实还在思考着同志们是个什么意思,闻言下意识就道:“少爷,是五倍的,就是这个水晶还是没有少爷望远镜上那两个镜片那么透明。” 这也是秦风最无奈的事,和其他牛逼到不行的穿越者相比,秦风根本不知道怎么造玻璃,所以秦家庄的琉璃窑开了许久都没个成品做出来,无奈之下的秦风只能让杨广搞回来点水晶凑合用。 当然,水晶的效果还是不错的,虽说达不到玻璃的程度,但也差不了多少,唯一的缺点是...这东西是真的贵! 贵到了秦风都肉疼的地步,要知道他把望远镜拿出来可不是为了给上等人炫耀,而是打算把这东西推广出去,然后引起所有人的兴趣,招收弟子学习科学,开启民智。 皇家的玩物已经很多了,实在不缺一个望远镜,可水晶这么贵,怎么推广? “科技树点的不对啊!” 出了刘老实的院子,秦风仰天长叹一声,如今他有些后悔,前一世上学的时候报个化工专业多好,报个物流有什么用,难道给皇帝看仓库去吗? 第一百三十五章 找死 闲极无聊的秦风给杨广写了封信,当然,不是诉说什么想念之情,更不是互诉衷肠,而是告诉他这个弟子,你的老师着实不是当什么发明家的材料。所以为了大隋的未来,你小子抓紧学习,然后将这些知识散播出去,找出那些真正适合当发明家的家伙。 和其他的穿越者相比,秦风觉得自己虽然有仓库傍身,但却比别人少了很多光环和buff,可他并不着急。他始终相信,以华夏人的聪明程度,只需把他知道的知识传播下去,那么天才的出现只不过是迟早的事。 到时候,这些看似无用的知识就会转化成工业的力量,用钢铁的力量把整个大隋武装起来。 若是再加一点私心,秦风希望他的科学能够抑制理学,让弱宋不再出现,让汉人能够始终屹立于世界之巅。 而事实也证明秦风的猜测并不是毫无根据,因为正在和憨憨玩耍的杨阿五已经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拆解望远镜。 如果杨广,乃至杨坚在此的话,脸色必定是绿的。因为在他们看来无比珍贵,宛如神器的望远镜在两个不大的孩子手中和寻常的玩具没有任何的区别。 镜筒被两个孩子丢到了一旁,两个镜片被孩子放在了眼前,满脸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她们没有见识过的世界。 所有人都用宠溺的目光看着正在玩耍的杨阿五,觉得她的手真是巧极了,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呢? 刘婉婷用几近羡慕的目光看着杨阿五,手不由自主地抚过自己的肚子,心中不禁升起了一丝幻想。 夫妻俩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眼,秦风有些抑郁。 我家什么时候也能有这么一个乖巧的小崽子呢? 不过郁闷来得快,去得也快,秦风还不到二十岁,刘婉婷的年龄也还小,两个人都没有到因为孩子焦虑的年纪。 “秦先生。” 一声轻喊把秦风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猛然回头,只见曾亮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旁。 “老曾?”秦风没好气道:“你这不声不响的功夫是和谁学的,准备吓死我不成?” 明明是你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注意到我,怎么还反倒怪起我来了? 满是怨念的曾亮没敢还口,转移话题道:“圣人让我接殿下回去,另外圣人还有赏赐。” “又有?”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的话里有歧义,秦风连忙改口道:“那就帮我多谢皇后娘娘。” 浩浩荡荡的人群走了,只留下一地的赏赐,秦风懒洋洋的交代道:“把东西都收了吧。” 如果说一开始秦风还会对皇家赏赐感到新奇的话,十天赏赐八次这个频率已经让秦风提不起任何的兴趣了。 刘婉婷和婉儿带着丫鬟们整理着赏赐,最后也懒得整理,略微数了一下,造册之后,就把这些东西全部都堆到了库房之中。 “这皇家的赏赐太多了也让人头疼啊!” 刘婉婷觉得最近自家得到赏赐的次数几乎比他爹当年打赢突厥人的之后的河阴县公府还要多。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审美疲劳?秦风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些东西不管值不值钱,你都不能卖,无非只能起个炫耀的作用。 “还不如给点吃的和银子实在。” 婉儿连连点着自己的脑袋,对于刘婉婷的看法无比认同。 秦风正在看着魏徵和李长雅的作业,闻言笑道:“我怎么记得前几天的时候,有人打算焚香沐浴,然后把这些东西供奉起来呢?” 刘婉婷脸红了红,不动声色都对婉儿道:“婉儿,夫君今天想来应该是不打算回房睡了,让他去你那怎么样?” “好啊。” 下意识的回答之后,婉儿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压低声音问道:“少夫人,少爷为什么不回房睡了?” “哈哈哈!” 看着仰天大笑的秦风和刘婉婷,婉儿突然明白了过来,恨恨的一跺脚,一脸委屈道:“少爷、少夫人,你们欺负人。” “婉儿,中午有你爱吃的红烧肉哦。” “真的吗?” 小丫头委屈来得快,去得也不慢,只不过一盘红烧肉就让她将所有的烦恼都抛在了脑后。 秦风起身,把一处都没错的作业交给等在外面的魏徵,然后开始逗弄起大黑来。 魏徵没有啰嗦,虽说因为杨广不在,他和李长雅的课都停了下来,但他可没有清闲,教授家丁的重任始终在他的肩膀上。 家丁们是秦风有意培养的种子,所以秦风对他们并没有什么隐瞒,物理、化学等等的东西也提上了授课的日程。 “少爷,秦弘业来了。” “嗯?”秦风收回了逗弄大黑的双手,皱眉看着秦朗,问道:“可是庄子出了事?” 自从过年之后,秦家庄就在秦弘业的领导之下,秦华的这个儿子虽然算不上什么大才,但也把一个庄子管理的井井有条,如果没什么事的话,秦弘业定然不会亲自进城来找他。 “听说是那个贾家又出幺蛾子了。” “贾家?”秦风突然脸色一黑,问道:“贾辰那个狗东西?” 秦风回头冲着屋里喊道:“婉婷,我去一趟庄子里,中午就不回来吃饭了。” “到底怎么回事?” 秦风和秦朗两个人大步来到前院,就看到了一脸焦急的秦弘业。 “少爷,贾家的人挖断了咱们庄子的水渠!” “什么?” 秦风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贾辰那狗一样的东西还敢招惹自己? 等等... 如今杨广不在大兴城,算时间的话,应该已经和杨坚抵达了东都洛阳,说不定还会往南走一走。难道说贾辰那狗东西是准备试一试他秦大少爷的反应,甚至下黑手? “把家丁都叫上,跟我走一趟!” 秦风怒了,狗东西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自己,上次小小的惩戒一番,本来看在杨广的面子上,秦风都不愿意去搭理他了,这厮竟然还敢找自己的麻烦,真当我秦大少爷是庙里的泥塑,没有一点脾气? 片刻的功夫,十个家丁全部集合了起来,十匹骏马也全部被牵了出来。 “秦弘业,你在后面慢慢走,我先回去看看。” 秦弘业是坐着庄上那辆骡车来的,速度自然快不起来。 十二骑从秦府出去,出了城门之后就狂奔起来,当初搬家的时候足足走了两天的路只用了区区不到一个时辰便赶了回来。 北方缺水,秦家庄的地之所以值钱,除了靠近大兴城之外,庄子后面那条小河也有些不小的功劳,所以为了水源发生点争执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等秦风率人赶到现场的时候,贾家的人已经走了一个干干净净。 “少爷,您看这里。” 一个守在旁边的庄户一脸怒气地指着前一年冬天刚刚翻修过的水渠,脸上满是怒火。 两家的水渠很近,中间差不多只有半米左右的间隔,可现在这半米已经被人给挖通了。 秦家的水渠被人用挖出来的泥土给堵上了,涌来的河水从缺口处全部汇入了贾家的水渠之中。 所有人都目光灼灼地看着秦风,等待着这位秦家的家主做出决定。 秦风深吸一口气,大声道:“贾辰那狗一样的东西不是在挖水渠,而是在挖咱们秦家庄的根!” 别说这年头,再往后推一千年,因为抢水发生械斗都不是奇怪的事。在种地这个古老的行当真正实现全面机械化之前,水源就是命根子。没有水源,你得去挑水种地,别说庄户们懒不懒,付出的时间和劳力绝对和收获不成正比。 汉人大概是世界上最勤劳的民族,但勤劳不代傻,本来能省力的活计,为什么非得累个半死才行? 家丁们和赶来的庄户们全部义愤填膺,手中拿着各式各样的工具,就等着秦风一声令下。 秦风本就看不惯那个贾辰,此刻更是没有手下留情的必要,当下大手一挥,怒吼道:“都给我动手,先把咱家的水渠修好,然后把我把贾家的水渠挖断,挖得彻底一点!” “少爷英明!” “少爷,您就等着瞧吧,今儿咱们非得把贾家的水渠挖烂,不然绝不回家!” 庄户们一拥而上,先是把自家的水渠给修补好,然后动力十足的开始搞破坏,根本没有一点手下留情的意思。 “汪汪汪!” “大黑?”秦风蹲下摸了摸大黑的脑袋,奇怪道:“你怎么也来了?” 气喘吁吁的秦弘业跑了过来,颇为为难道:“少爷,少夫人一定要来,此时已经进了主宅,我拦不住。” “无妨。” 秦风起身,一脸风轻云淡地看着庄户们搞破坏,大黑就昂首站在他的脚边,一人一狗就像是乡村恶少带着自己的爱犬,正在指挥家丁们欺男霸女,看起来好不威风。 第一百三十六章 械斗(一) 庄户们奋力的表演硬生生证明了一句老话,人多力量大! 区区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秦风就满意地看到贾家的水渠至少被挖了七八个硕大的口子,略显浑浊的河水尽情地流淌到了秦家庄的水渠之中。 大手一挥,秦风满意道:“都回去,晚上每人一个鸡腿!” “少爷英明!” “万岁!” 家丁们站在原地没动,静静地看着庄户们尽情的欢呼。 看到庄户们喜笑颜开地抗着锄头回去,秦风没有一点心疼的意思。 仓库中有两个十分巨大的冷库,里面屯着像小山一般的东西,就算这些庄户每顿都吃鸡腿,只怕到秦风死都不一定能把那两个巨大的冷库给掏空。 家丁们依旧在原地,秦风觉得这是不错的现象,起码有了家主没走,他们就不能动的觉悟。 “分成三班,带着爆竹,贾家的人要是敢来,马上报信!” 爆竹基本成为了家丁们的信号弹,二踢脚巨大的声响能够确保在主宅也能轻易察觉到这边的动静。 回到家中,婉儿看到怒气冲冲的秦风,连忙吐吐舌头就去倒茶了。 刘婉婷心里清楚,自家这个夫君在遇到大事的时候很冷静,可平日里一点小事却能让他怒发冲冠。 伸手接过婉儿递来的茶水,刘婉婷柔声问道:“夫君,可是把水渠堵住了?” 点点头,秦风喝了口茶,心气依旧不平道:“贾辰那狗一样的东西大概是看到阿英走了,觉得可以仗着他爹的身份来压人。这一次应该只是一个挑衅,如果我们忍了,或者不能压下去的话,只怕那厮会越来越放肆。” 刘婉婷没有害怕,更没有畏惧,反而大大方方道:“咱家可不怕,大不了就跟他拼了,咱家有家丁,还有朗叔,再不济我去问祖母借点人手过来,河阴县公府可有不少军中退下来的老卒...” 不愧是将军的女儿,这婆娘的暴力倾向有点严重啊。 河阴县公的那些人...大部分都有残疾,可那是正儿八经血战余生的老卒,把那些人找来,只怕就不是械斗,而是要把贾家给灭门了。 “用不着那么大张旗鼓。”秦风小心翼翼地说道:“那个...你们想留在庄上也成,不过打起来以后你们一定要在家里呆着,不准出去。” 刘婉婷展颜笑道:“夫君放心,小时候我也跟父亲练过几手,虽然谈不上有多厉害,但三个兄长都不是我的对手。” “...” 难道身材那么好,练家子啊! 秦风有点后怕,好在自己平日里没得罪这个婆娘,不然被打的鼻青脸肿的话,脸往哪搁? “你们好好呆着,我去准备准备。” 吩咐了一声,秦风钻进书房,然后像只勤劳的小蜜蜂一样,开始从仓库里往外搬着东西。 “朗叔,带几个人过来。” 没用多长时间,书房里就传来了秦风的大喊。 此时此刻,一脸得意的贾辰正在自己的书房中读书,身边还有一个婢女研墨。 自从杨坚南巡之后,他就返回了城外的庄园,毕竟那几次脸丢的有些大,邻里邻居都知道新搬来的这家是个小贼,还会勾搭人家的丫鬟,让贾辰的脸丢了一个干净。 既然杨广已经不在大兴城,他自然也不会呆着城中找不自在。 想到秦风那张气急败坏的脸,贾辰就忍不住轻笑出声,平日里看着姿色平平的丫鬟也别有一番韵味。 “少爷...” 婢女被自己大腿上那只四处乱窜的大手摸得有些站不稳了,就娇声嗔道。 一声少爷,让贾辰觉得自己的骨头都酥了,也不管什么青天白日,轻轻一拉,将婢女搂坐在自己腿上,正准备更进一步的时候,书房的大门被人无比粗暴的推开了。 “谁?” 换成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勃然大怒,贾辰也不例外。 他暴怒起身,不顾婢女的花容失色,打算给来人一个深刻的教训,让他明白一下不知礼节的后果。 一个青衣男子站在大门口,正好看见那婢女腰间的一抹嫩白,若是换在平日,他一定会呆呆地看上好久,可今天,他却如同什么都没看到一般,焦急地喊道:“少...少爷,秦家庄的人把咱们的水渠给挖断了!” “什么?” 积攒在心中的怒火听到这话之后立刻熊熊燃烧起来,贾辰咬牙怒喝道:“你可看清楚了?” “千真万确!”青衣男子重重点头道:“缺口足有七八个,水已经断流了。” “嘭!” 读书的小案被贾辰一脚踹到了墙角,他脸色铁青地活动着酸麻的脚趾,骂道:“那还等什么?快去叫人!” 片刻之后,李家庄沸腾了,无数的庄户在妻儿老小的叮嘱下冲出家门,家中拿着各式各样的兵器,浩浩荡荡地冲着水渠的方向而去。 “少爷,李家庄的人过来了。” 秦风刚刚领着秦朗和轮换的家丁们赶到水渠边上,就看到乌压压的人群仿佛蝗虫一般冲了过来,气势颇为惊人。 所有的家丁都在这,秦风本来只是打算把东西送过来,却没想到贾家庄的人来的这么快。 秦朗脸上升起一丝冷笑,淡定地问道:“少爷,打到什么程度?” 要知道算上秦风和秦朗,秦家庄这边也只有十二个人,对面却至少不下百人,还都是青壮,但秦朗就如同看着一群土鸡瓦狗一般,没有任何的恐惧。 秦风沉吟片刻,道:“都是庄户,不要出人命,不要打残。” “明白!” 应诺一声,秦朗喝道:“都愣着干什么,过来领东西。” 一人一根甩棍,其实本来秦风还想拿点防爆盾出来的,可想着拿东西太过扎眼,他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秦风不放心地叮嘱道:“都记住,别打脑袋,要出人命的。” 后世合金制成的甩棍,再加上这些家丁们跟秦朗练了半年,每天都有肉吃,力量大涨的他们如果真放开手脚的话,只怕得有不少人今天会死在这里,那可不是秦风想要的结果。 说到底,庄户就是一群苦哈哈,收拾他们没有任何的意思,秦风的目的只有一个,贾辰! 站在水渠的边上,秦风同样手中拿着一根甩棍,满脸狰狞道:“狗一样的东西,真当老子就会抱大腿?” “今天不把你打得像狗一样,老子跟你姓!” ... 冬小麦已经泛出了嫩绿,秦家庄早已经忙碌了起来,对于普通庄户们来说,虽说冬小麦不需要过多的操弄,但肥料却是必不可少的东西。 余大郎没有名字,或者说他的名字就叫余大郎,自从分家以后,他的日子就过得不太好,虽说最小那个兄弟给少爷当了家丁,父母不需要他再来供养,但自家的生计却需要他来操持。 于是乎,每天收集粪肥就成了他的必备功课,一天到晚都背着一个竹篓在庄子附近游荡。 “那是...” 用手中的粪叉铲起一坨马粪放在自己的竹篓中,余大郎满足的直起腰,可印入眼帘的竟然是浩浩荡荡的人群。 霎那间,余大郎把自己的竹篓一丢,冲着在田垄间玩耍的几个孩子大吼道:“贾家庄的人来打少爷了,快去叫人!” 几个孩子没有任何犹豫,撒腿就往庄子深处跑去。 余大郎拎起自己的粪叉,满脸通红地向着水渠的方向狂奔而去。 “贾家庄的人来闹事啦!” “少爷被贾家庄的人打了,快来人啊!” 随着孩子们尖利的叫声在庄子上空回荡,整个庄子瞬间沸腾起来。 “老婆子,家里的菜刀呢?赶紧拿来。” “爹,我这就去,您老人家在家里等着吧。” 六七十岁的老头一把推开自己儿子,没好气道:“老子还没到走不动的地步,今儿不把贾家庄那群狗崽子打成残废,老子绝不回来!” “娘,听儿子的一回,您别去,儿子保证给少爷报仇!” 喧闹的声音回荡在秦家庄的上空,所有庄户,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有一个算一个,基本全部从家里冲了出来。他们手中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菜刀、砍柴刀、锄头、擀面杖,甚至有些老人拿着拐杖就冲了出来。 所有人都聚集在了路口,一个连路都走不稳的老头颤颤巍巍地站出来,看着众人,大声问道:“老少爷们,少爷对大家怎么样?” 所有人都挥舞着手中各式各样的‘武器’,大声怒吼道:“好!” “咳咳...” 春天对于老人来说有些难熬,但那个老头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一把扯开拉着自己的儿子,举起拐杖,大声问道:“现在,少爷被贾家庄的狗东西打了,咱们该怎么办?” “干他娘的贾家庄那群狗东西!” “打死他们!” “给少爷报仇!” 一群双眼通红的庄户们奋力怒吼,咆哮声震天动地! 第一百三十七章 械斗(二) “那还他娘的等什么呢?”老头手中拐杖向着水渠的方向一指,大喝道:“冲上去,给少爷报仇!” “冲啊!” 人潮瞬间涌动,向着水渠的方向狂奔而去,各式各样的嘶吼回荡在空中,听起来颇为骇人。 一个只有八九的小男孩同样拎着一根比他还高的木棍跟在人潮在飞奔,可不小心被田垄搬了一下,顿时摔了一个狗吃屎,连双手都被擦破了。 可小孩没哭,双手撑地,努力爬起来,看着前方喃喃自语道:“少爷给过我糖吃,少爷给过我鸡腿,少爷给过我桃子!” 最后一声,小男孩几乎是怒吼出来的,而他幼小的身躯也像炮弹一般重新冲了出去。 老头一看身边竟然空了,连忙冲着自己的儿子喊道:“狗东西,楞什么呢,赶紧背我过去!” 而庄户口中被人打了的秦风此时却没有一点慌乱,他手中拿着望远镜,观察着贾家庄的人潮。当看到冲在最前面的都是衣着光线,孔武有力的壮年男子之后,秦风毫不犹豫地对秦朗大吼道:“朗叔,最前面的应该是贾辰的家丁,给我狠狠揍他们!” “少爷放心就是!” 秦朗冲秦风点点头,回身大喊道:“举盾!” 防爆盾秦风不敢拿出来,但既然敢带着十个家丁面对上百名庄户的冲击,秦风岂能没有一点准备? 十面门板被家丁们架了起来,直接在平地上竖起了一面盾墙,虽说有些粗糙,但防护力却丝毫不差。 看着越来越近的人群,秦风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冷笑道:“没有三分三,岂敢上梁山,真当少爷我是吃干饭的?” 伸手拉住保险销,等人群几乎冲到近前的时候,秦风使劲一拉,然后把那东西轮圆了砸进了人群之中。 “哎呦!谁他娘砸老子?” 一声怒喝在人潮之中响起,不过他们并没有意识到的是,被砸出来的东西绝对不仅仅是个暗器那么简单。 “嗤嗤...” 被秦风扔出去的东西尽情地开始释放着烟雾,而汹涌的人潮也和家丁们组成的盾墙重重撞在了一起。 “嘭!” 人潮宛如巨浪一般重重砸在盾墙之上,但举着门板的家丁们就如海岸边的礁石一般,仍你滔天巨浪,我自屹然不动。 余大郎正好赶到,他倒是不傻,没敢拿自己的粪叉去戳人,而是直接绕到了一旁,手中粪叉轮圆直接砸了出去。 “我的腿!” “退后,别踩老子!” 两个男子当场被扫倒在地,两个人连滚带爬逃到了后面,否则还真保不准会被自家人给踩死。 “顶住!” 秦朗大声呼喝着,他清楚的知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打仗如此,村中械斗也是同样的道理。如果连第一波都撑不住的话,这个盾牌阵就是一个笑话,而他们也会被淹没在人群中,纵然武艺再高,也难免被乱拳打倒的下场。 “咳咳咳...” “哪来的白烟,我的眼睛好难受,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的眼泪止不住了,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第二枚催泪瓦斯已经被秦风给扔了出去,人潮的中央已经被升腾而起的白烟彻底笼罩,惨叫声和咒骂声甚嚣尘上。 其实仓库里的好东西很多,催泪瓦斯不过是小意思,破片手榴弹、闪光弹、烟雾弹等等都有一定的存量,如果不是秦风不想闹出人命的话,一个手榴弹下去,足以让对面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庄户死伤惨重。 秦朗虽然同样不知道那些白烟是怎么出现的,但他却不愿放过这个绝好的机会。 “反击!反击!” 十根甩棍从门板后面齐齐伸了出来,然后疯狂朝着对面抽打过去。 “啊!” “我的肩膀!” 甩棍的威力无需多说,而对面的人又挤在一起,根本不需要瞄准,随意的抽打下去绝对不会落空。 于是乎,被贾辰给予厚望的家丁们被抽打的鬼哭狼嚎,纷纷向后退去。 人群本来就被催泪瓦斯搞得苦不堪言,此时一见家丁们竟然都逃了,那些庄户们顿时大喊着转身就逃。 贾家的租子可不低,如果是顺风的话,这些庄户纵然不情不愿,但也没人敢逃,可既然连家丁都逃走了,他们还傻乎乎的留在这干嘛,挨打吗? 没人是傻子,相反,别看这些庄户们没读过书,但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把小算盘,什么时候该装模作样,什么时候该及时后退,他们比谁都清楚。 看着狼奔豚突的众人,秦风笑了。 “把门板丢了,追过去,打!” 贾家庄的人根本没有反击的能力,这个时候,门板就是累赘,留着根本没用。 顺手一甩门板,十个家丁外加一个余大郎,十一个人开始追打着自己的同行。至于对面的庄户,按照秦风事先的吩咐,只要他们不反抗,把他们赶回去就是。 贾辰站在主宅的院墙之上,看到自己一方上百人竟然被对面十个人追着满地乱跑,顿时勃然大怒。 转头,冲着肃立在自己旁边的一个中年男子道:“钱师傅,看来还得请您亲自出手。” 中年男子一脸倨傲,闻言只是略微拱手道:“贾少爷放心就是,一群家丁,成不了气候,只是不知道贾少爷要某打到什么程度?” 贾辰自从在大兴城被那丫鬟给羞辱之后,思来想去,他觉得不是自己的魅力不行,而是秦家有秦朗这个大杀器。所以他花重金请来了这名在江湖上富有盛名的游侠。 这份气度,看来自己的银子没有白花。 贾辰心头一喜,恶狠狠道:“其他人,钱师傅随意便是,但那个在后方观望的少年郎,我希望钱师傅能够好好教训他一顿,最好能打得他鼻青脸肿,但不要出人命。” 中年男子顺着贾辰手指的方向望去,微微一拱手,直接从院墙上纵身而下,身姿说不出的潇洒。 而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贾家庄的庄户已经逃了个一干二净,唯有被秦朗等人追着暴揍的家丁们无路可逃,只能苦苦支撑着。 “用点力气,秦天,你小子是不是没吃饭?” 一棍抽翻自己的对手,秦朗对着自己身旁的秦天大声呼喝。就在这个时候,秦朗身后突然响起一阵劲风,他猛然回头,通红的双目顺着劲风的方向望去。 一个本来打算偷袭他的贾家庄家丁本来还在认为自己志在必得,可被那双通红的眸子一瞪,立刻被吓得尖叫一声,撒腿就逃。 大黑在秦风的身边跃跃欲试,几次都想冲出去,可却被秦风摁住了脑袋,只能一脸委屈的呜咽着。 这年头可没狂犬疫苗,秦风可不想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闹出人命来。 “少爷!” “少爷别怕,我们来了!” “那群狗东西呢?” 身后宛如千军万马狂奔一般的动静让秦风的身体有些僵硬,他缓缓回头,看到了那些手持各式‘武器’的庄户们。 他们有男有女,有颤颤巍巍的老人,有还在流着鼻涕的孩子,但此时此刻的他们没有退缩,只有一脸的同仇敌忾。 秦风本想自己解决这件事,不是不信任庄户,而是在他看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应该是庄户们的准则,而自己也没必要把他们牵连进来,可... 这一刻,秦风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他在放学路上被几个小混混抓住要钱的时候,整个孤儿院的孩子们呐喊着冲出来给他帮手的场景。 看到这一幕的贾辰有些腿软,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自己家的庄子应该更大,庄户也更多,可为什么对面那黑压压的人群看着比自己家的庄户人更多? “少...少爷。” 身旁的随从被汹涌的人潮吓得跌下了院墙,倒在地上一脸恐慌道:“少爷,要不咱们还是先避一避吧?” 贾辰的两条腿也在打着哆嗦,不过他不想退,这一退,他贾辰的脸就彻底丢光了,以后在秦风的面前将会彻底抬不起头来。 最重要的是,他觉得局面并非没有挽回的余地。 想着自家庄户逃跑的样子,贾辰觉得只要钱师傅能够击败秦家的家丁,对面的庄户也一样会逃跑,而局势也会逆转。 “看...看看再说。” 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贾辰开始寻找着钱师傅的身影。 “喝!” 此时此刻,钱师傅已经和冲得最快的秦玄、秦荒两个人对上了,只见他纵身一跃,手中长棍朝着秦玄当头劈去。 “好!” 贾辰心中升起一股振奋之感,而旁边狼狈逃窜的贾家庄家丁也停住了自己的脚步,满怀期待地希望这位自家少爷请来的高人能够扭转局面。 钱师傅也没有辜负众人的期望,只是一个亮相而已,看起来威慑力惊人,丝毫没有畏惧地朝着秦家庄家丁冲了上去,颇有一副大将冲阵的风范。 第一百三十八章 告状(上) 对于面前发生的情况,秦风和秦朗都选择了袖手旁观。 秦风自己的武力值和没有差不多,冲上去也没用,而秦朗则是对自己一手训练出来的家丁有信心。 家丁们训练的残酷,比他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在秦朗看来,纵然面对一个武力值不低的敌人,二对一,至少不会落于下风,时间一长的话,这些家丁也能找到克敌之道,更别说这个敌人... “喝!” 面对当头而来的长棍,两个家丁没有慌乱,在对视一眼之后,心领神会的做出了分工。 秦玄不闪不避,大步向前冲锋,摆明了要贴身厮杀的节奏。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以短对长的时候,唯有贴身肉搏才是克制敌人,发挥自己长处的不上法门。 秦荒则同样暴喝一声,右脚狠狠一踏地面,壮硕的身躯凌空而起,闪身避开对方的攻击之后,甩棍带着划破空气的利啸,直直朝着那中年男子抽了出去。 钱师傅吃了一惊,在他的印象之中,这些家丁都是一副花架子,欺负欺负庄户那是没什么问题,但只要自己露出高人风范之后,他们就会抱头鼠窜,再不济也应该在原地防守自己的攻击才是。 想要闪避,可人在空中,无法借力,想要落地,可贴身而来的秦玄已经到了近前,在那一脸狰狞的笑容下,是用尽全力挥出的一棍。 “嘭!” 秦朗摇摇头,一脸不屑道:“少爷,这就是一个骗吃骗喝的江湖骗子。” 根据结果而言,秦风也看得出来,但他开口问道:“你一开始就看出来了?” “八九不离石。”秦朗侃侃而谈道:“少爷,真正的生死搏杀,在没有弄清敌人的实力之前,其实最忌讳这种凌空跃起的杀招。这等招式威力固然强大,可人在空中,没处借力,全身上下都是破绽,除非能肯定稳压对方,否则用这等招式就是找死。” “可秦玄也用了。” “不一样。”秦朗继续解释道:“秦玄是后发,而且还有秦荒配合,那骗子身子在空中,纵然秦荒同样周身都是破绽,又能如何?” 与这边的欣喜不同,贾辰身躯一个踉跄,若非身旁的侍从搀扶了一下的话,只怕他早已跌下了院墙。 好容易稳住身形,贾辰回首一看,只见庄户们都已经逃回了家里,家家户户都死死把门关上,仿佛这里下一刻就会受到突厥人的洗劫一样。 “走!”贾辰一脸焦急道:“快扶我下去,我们去城里!” 这一刻,贾辰不想去管会不会受到旁人的鄙视,他只知道,如果自己还在这里的话,秦风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下了院墙的贾辰第一时间跨上侍从迁来的骏马,头也不回地向着大兴城的方向狂奔而去。 “别打了,我们投降!” 当秦家庄的援兵赶到之后,那直冲云霄的气势让还没跑掉的贾家庄家丁纷纷跪在地上请降。 秦风放下望远镜,对于贾辰不顾庄户独自逃跑的行为有些鄙视,可刚刚回头,就让他出了一身冷汗。 因为这些没捞到架打的庄户竟然有冲击贾家庄的架势。 “大家伙都收了!贾辰那狗一样的东西已经逃了,咱们赢了!” 看到大家竟然还是一脸的心有不甘,秦风只得把大隋律抬出来给众人解释。 “双方抢水斗殴,民不举官不纠,可咱们要是真冲进贾家庄打砸抢,那可是触犯了大隋律的,恐怕不少人得被抓进大牢里,都回去吧!” 听到这话,秦家庄的庄户们才不情不愿地向着自家的方向走去,不少人嘟囔着自己多么多么勇武,可却没有捞到用武之地。 “少夫人,少爷被贾家庄的人打了!” 刘婉婷和婉儿大概是最后得到消息的人,两个女眷一脸惊恐地冲出前院,就在刘婉婷考虑着要不要回城里搬救兵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让她们安心下来。 “今天晚上摆流水席,全庄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来!” “少爷万岁!” 整齐的呐喊声听起来喜气洋洋,这可不是打了败仗的架势。 “吓死我了...” 心有余悸的刘婉婷和婉儿对视了一眼,还是不放心地迎了出去。 ... 贾辰狼狈不堪地逃到了大兴城,他本想去京兆尹衙门找自己的父亲,可一想到京兆少尹刁允和秦风的关系,他径直返回家中,拿了两大锭银子,去找了一个人。 “你想见太子殿下?” 那人伸手接过银锭,一脸不耐烦道:“殿下日理万机,哪有空见你?” “这...” 贾辰回想着秦风嚣张的姿态和自己所受的屈辱,狠狠一咬牙,把怀中的银锭全部摸出来递了过去。 急不可耐地接过银锭,那人脸上的贪婪之色一闪而过,十分为难道:“殿下你是见不到的,但如今陛下不在,殿下监国,若是真有什么要紧事,我倒是可以代为转达一下。” 杨勇很忙吗? 一点都不忙,说是监国,但一应大事还是被杨坚牢牢把控在自己手中,一些小事又不需要他这个太子亲自出面。不过杨勇还没有蠢到家,在杨阿五没事以后,他便每日去给独孤皇后请安,意图弥补自己那天怕引火烧身装鹌鹑的行为。 效果也还不错,毕竟是自家儿子,之前的表现也都一直不错,再加上杨阿五的失踪和太子没有半点关系,独孤皇后也并没有为难杨勇。 此时此刻,独孤皇后正抱着女儿逗乐,只是杨阿五说话的速度很慢,而且脸上很难见到笑容,这让独孤皇后十分的担忧。 太子赔笑着坐在一旁,一脸羡慕道:“阿五,你看母后多疼你,我们几个可从来没得到这种待遇。” 杨阿五瞪着大眼睛,直接给了杨勇一个白眼,根本没搭理他的意思。 独孤皇后不悦道:“太子,你是一国储君,难道还要和阿五争宠吗?” “儿臣不敢。” 杨勇连忙认错,不知是不是因为那天他没有出现的缘故,导致现在杨阿五对他根本没有好脸色,更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气氛有些尴尬,杨勇知道自己再呆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便准备起身告退。 “启禀皇后、太子,太子洗马卢灿求见。” 杨勇起身准备告退,可独孤皇后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直接道:“宣!” 在大隋,女人能顶半边天这句话绝对不只是说说而已,大隋的朝政,独孤皇后在很大程度上能够影响杨坚的决定,更别说杨勇一个太子了。 “奴婢遵命。” 一脸无奈的杨勇只得乖乖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之上,暗自腹议着自己母亲多管闲事。 “臣太子洗马卢灿,拜见皇后,拜见太子,拜见公主。” “起来吧。”独孤皇后轻轻一摆手,开口问道:“你有何事?” “这...”卢灿突然有些后悔,发了一把横财以后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这事应该等太子从皇后这离开以后再说,可如今皇后亲口问了... “不是臣,是京兆尹主簿贾弘益之子贾辰有事求见太子。” 看着杨阿五因为见到生人而逐渐变冷的脸,独孤皇后对杨勇不悦道:“太子还真是清闲,区区一个主簿之子也能求见?” 杨勇立刻起身抱拳道:“母后,此事儿臣不知,也从来没见过那个贾辰。” 独孤皇后没搭理杨勇,看着卢灿道:“说说吧,何事?” 卢灿知道自己闯了祸,斟酌着用词道:“那贾辰说自己的庄子被一个罪官之子率众冲击,多人被打伤,财物损失巨大。只是那人和京兆少尹刁允关系匪浅,这才来求见太子。” “罪官之子?何人如何大胆?” 独孤皇后来了兴趣,既然是罪官之子,京兆少尹不和他撇清关系,还要维护着,这种人怎么当到京兆少尹的? 而且一个罪官之子不知道低调行事,还敢对京兆尹主簿的庄子动手,胆子大到没边了啊。 来人垂首暗笑一声,松了一口气,果然把那个倒霉蛋抛出来吸引注意力是无比正确的选择。 “那人名叫秦风,其父是原吏部员外郎秦毅,前些年被陛下免官,此人本是北齐降臣,和刁允有过命的交情...” 卢灿满脸悲苦地说着,仿佛把自己带入到了被人欺压的场景之中,可他没看到的是,独孤皇后露出了一脸意味深长的笑容,太子杨勇先是一楞,随后整个脸都绿了,就连兰陵公主杨阿五都在用她黑漆漆的眼睛直直看着卢灿。 “...庄户们被打伤无数,那秦风还准备率众冲击贾辰的庄子,所以那贾辰希望太子能够为他做主。” 卢灿说完,缓缓抬头,可令他无比诧异的是,皇后并没有露出什么震怒的表情,反倒是太子杨勇一脸的愤怒,可那眼神...怎么好像是冲着他来的? 第一百三十九章 告状(下) 独孤皇后似笑非笑地看了卢灿片刻,突然开口道:“来人,去问问怎么回事。” “遵命。” 皇后身边的贴身太监白兴贤闻言应诺一声,连忙走出大殿,找来了负责收集情报的太监。 鹰扬卫中郎将胥伥随皇帝杨坚走了,但这不代表宫中的人就成了瞎子和聋子,要知道胥伥不过是御前都督府的副都督,宫中自然还有一套情报系统。 “罗元,这事你可知道?” 罗元拿着一叠纸翻看半晌,很快就道:“圣人,底下的人刚刚把消息送上来,老奴还没来得及看。” 独孤皇后大手一挥道:“那就念念吧。” 罗元不敢怠慢,连忙扫了一眼情报,然后简略道:“启禀圣人,确实有这么回事,不过和卢大人所说,有些出入。” 卢灿心里咯噔一声,他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从独孤皇后以及太子的反应来看,他们应该是认识这个秦风的,虽然不知道区区一个罪官之后怎么能让皇后和太子都认识他,但回想起贾辰狼狈不堪的模样和悲愤的控诉,他又把心放回到了肚子里。 只要贾辰没骗他,那就算独孤皇后要偏袒秦风,这把怒火也烧不到他的身上才是。 “哦?”独孤皇后看起来一点都不焦急,慢慢悠悠道:“怎么个出入法?” 作为情报头子,罗元自然知道秦风和皇家是什么关系,当下便道:“今日巳时,贾家庄的人挖断了秦先生庄上的水渠,秦先生得知消息以后勃然大怒,直接带人杀回了庄上,然后指挥庄户反击之,同样挖断了对方的水渠。” 仅仅一句话,谁对谁错已经很清楚了,既然是贾辰先动的手,那过错自然是在贾家庄一方。 “恶人先告状,太子结交的就是这等人?” 杨勇心里大概恨不得把贾辰和卢灿大卸八块,可在皇后面前,只能无奈起身道:“母后,那贾辰,儿臣一次也没见过啊,这应该是下面的人不分对错,受了那贾辰的蒙蔽。” 卢灿一听这话就傻了,太子弃车保帅,放在平日里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当自己是那个被放弃的车时,他只感觉一万匹草泥马在心里奔腾而过。同时在心中暗自咒骂着贾辰,狗一样的东西,竟然敢骗老子! 贾辰当初信誓旦旦的说是自己被人欺负了,连他都被人从庄子上赶了出来,所以他卢灿才敢当着皇后的面说起这事,可现在... 罗元强忍着笑意道:“圣人,后来贾家叫来了所有庄户和家丁,准备冲击秦先生家。” “呀!” 一声惊呼,独孤皇后看了看自己怀中一脸担忧的小丫头,问道:“秦先生可有事?” 罗元斜睨了卢灿一眼,心中冷笑一声,开口道:“当时秦先生身旁只有十余名家丁,可对面却有上百名庄户,而且都是青壮,当真是...” 一般来说,读取情报的时候不需要有感情,更不能掺杂私货,可眼下这不算大事,再加上他清楚皇后和秦家的关系,所以,投上位者所好,需要理由吗? “秦先生有大将之风,临危不乱,指挥身边的家丁奋起反击,竟然凭借十余人生生盯住了贾家庄上百人的冲击不说,还把贾家的人打得四散奔逃,好不狼狈。” “果真?” 作为一个巾帼英雄,独孤皇后没有亲自带过兵,但对于兵事却不陌生。要知道大隋民风彪悍,一般的庄户都会练武,虽然不算高明,但庄家把式很多时候也是相当唬人的。 宫中的禁军在相同的情况下都未必敢说能够以一当十,秦家庄的家丁这么强悍?这秦风还有统兵的本事? “千真万确。”罗元一脸肯定道:“后来秦家庄的庄户们也自发赶来,不过却大局已定。” 仿佛是亲眼见到那场景一般,罗元感叹道:“那场面当真可以说是群情激奋,据当时负责在秦家庄探查情况的鹰扬卫说,当时他们都害怕这些满是愤怒的庄户们会把贾家庄直接夷为平地,幸亏秦先生挺身而出,及时的制止了。” 似乎是觉得没夸到位,罗元摇头晃脑的总结道:“秦先生识大体,知轻重,不曾被私怨烧昏头脑,又如此深得人心,端得是大才啊。” 听到这里,卢灿早就跪在了一旁,战战兢兢道:“圣人,臣不知道此事啊!臣只是相信了贾辰那个狗贼的一面之词,臣有罪!” 大殿内一时间有些安静,卢灿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杨勇低着头,时不时瞥上卢灿一眼,满是愤怒。独孤皇后似乎在沉吟着什么,杨阿五瞪着那双黑漆漆的大眼睛,突然瞧了罗元一眼,似乎想询问什么。 能够掌柜情报的,自然是人精,不需杨阿五说话,罗元便满脸堆笑道:“公主殿下无需担心,秦先生无恙,而且兴致还颇好,已经发下话来,说是今晚要在秦家庄办流水席,宴请所有的庄户。” 独孤皇后听到这话,回想着当日秦风来宫里的样子,突然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她已经能想象到大胜过来的秦风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又是如何摆着地主老财的谱了,还是一个孩子呀。 如果让杨勇和杨广知道了独孤皇后的想法,心中定然会止不住的冒酸水。 与一般人家的严父慈母不同,皇家之中,皇帝杨坚是仁慈的,皇后独孤皇后是严厉的,他们兄弟何曾见过自己的母亲对一个年轻人和颜悦色? “母后,阿五想去。” 杨阿五回想着憨憨上次跟她说秦风结亲时候的流水席,不禁悠然神往,小小的身躯在独孤皇后的怀中开始扭动起来。 这是杨阿五从今天起来以后说的第三句话,所以独孤皇后下意识就道:“好。” ... 经历过数月的冷谈之后,秦家庄又热闹了起来,就连秦华、春娘等人都从城里赶了回来,帮助秦风操持这场流水席。 感受到自己又有用武之地的春娘很幸福,手持一柄锅勺,手舞足蹈地指挥着那些帮厨的妇人,还有搬动食材的庄户。 而此时此刻,秦风正在跟自家婆娘吹嘘着自己的英勇无畏,在他口中,常山赵子龙也不过如此,卧龙诸葛亮也就勉强能看,在他秦大少爷的指挥之下,只用了十个家丁就击败贾家庄百余号庄户,纵然卫青、霍去病复生只怕也未必能比他做得更好。 刘婉婷和婉儿两个人倒是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低呼出声,结结实实满足了一把秦风的表现欲,也让秦大少爷的光辉形象更加高大不少。 秦家庄的老老少少也没好到哪去,别看他们汤都没捞着喝一口,可和别人吹嘘起来的时候一点都不含糊,好像他们一个个都是关羽、张飞,能在万军之中杀进杀出的猛人,用来对付一群庄户实在是大材小用。 而听着的人也不拆穿,等他说完之后自己也吹嘘上那么两句,整个秦家庄上下满是热烈无比,喜气洋洋的场景。 曾亮护送杨阿五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他有些头疼地低头对杨阿五道:“殿下,咱们晚点在里面吃好不好?” 在曾亮看来,外面实在太乱,虽然秦家庄的庄户们不需要担心会对公主不利,可万一呢? 杨阿五若是有个磕着、碰着的,他曾亮就算有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杨阿五满脸好奇地看着外面热闹的场景,坚定的摇了摇头。 “...你们是没看到,当时贾辰那个狗一样的东西本来还期待他请来的江湖游侠能够大发神威,可谁成想是个花架子,连秦玄和秦荒的一招都没能撑下来,就被打趴在了地上。” “那狗东西当场被吓得从院墙上滚了下去,那个狼狈的样子...” “那厮爬起来以后根本没敢多呆,连滚带爬就逃了,和打架输的野狗没有任何的区别...” 秦风唾沫四溅的大声吹嘘着,却忽然感到有人在拉扯自己的衣服后摆,顿时有些不耐烦道:“谁啊,有事等一会再说。” 没回头,秦风继续吹嘘道:“我跟你们说啊,当时那个场景,要不是贾辰那个狗东西太过废物,等到少爷我亲自出手的话...谁啊,老扯我衣服干嘛?” 秦风抬头,只见众人都楞楞地看着自己身后,根本没听自己吹嘘,顿时有些怒了。 “你们...” “秦风。” 软软糯糯的声音顿时让秦风所有的怒火消散于无形,回身,秦风的脸上满是微笑,蹲下去道:“这不是咱们的小公主吗,怎么来这了?” 小丫头可一次都没来过秦家庄,所以也没人认得她,若是他们进庄的时候遇到了秦华,能不能进来都是一个问题。 杨阿五大眼睛定定地看着秦风,轻声道:“我想吃流水席,憨憨跟我说那是天下最好吃的东西。” “...” 流水席...好吃? 对于庄户们来说,主家的流水席确实是少有能够开荤的机会,可你是个公主呀,虽说刚断奶不久,但皇宫里什么东西没有? 秦风有些疑惑地看着曾亮,可曾亮只给了他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第一百四十章 流水席 “好,今儿咱们就吃流水席!” 别人怎么想,秦风无所谓,在他看来,活着就不妨洒脱一些,乱七八糟的规矩那么多,活着多累? 于是乎,秦风一把抱起杨阿五,径直去了外面。 外面的人们已经开动了,夹杂着互相拼酒的大喊,热闹无比。 众人一见秦风出来了,虽然有些奇怪自己少爷不知从哪拐来了一个小女孩,但还是大声招呼着自家少爷。 “少爷,您坐哪?要是不嫌弃的话,过来俺们这桌挤一挤?” “少爷,俺从家里偷了一瓶俺爹藏了好些年的酒,待会请您喝...哎呦,爹别打,那是要请少爷喝的。” 一个小男孩满脸期待地望着秦风,大声问道:“少爷,今天有糖吗?” “...” 感受着庄户们的热情,秦风放下杨阿五,朝着周围拱了一圈手,大声道:“老少爷们,今儿个大家争气,干翻了贾家庄那群狗一样的东西,少爷我高兴。今天大家使劲吃,只要吃不死,那就往死里吃!” “好咧!” 轰然应诺的声音让跟在秦风后面的曾亮和宫女们吓了一跳。 说实在话,进宫之前,曾亮可是个苦命的,可他别说见,连听都没听说过哪家的家主会和庄户们这么亲切,仿佛不是庄户和主家,而是城里的邻居一般。 “秦先生...是不是有点太掉价了?” “就是,和这些泥腿子有什么好说的,浪费唇舌。” 听到身后宫女的话,曾亮回想着自己的遭遇,回身冷喝道:“你们又高贵起来了?” “他们是泥腿子,在贵人眼里,我们又是什么?” “秦先生这是真名士,不因为这些庄户出身便鄙夷,也不曾看不起我们这些下人,非要让别人看不上咱们,你们才觉得高兴?” 不谈自身有些悲愤的遭遇,曾亮跟在杨广的身边,其实也没少见那些声望斐然的名士大儒,可在他看来,那些名士就如同寺庙里的佛祖、菩萨一般,远观起来威严无比,近看就是泥胎罢了。 可秦风不同,活了这么多年,他从未见过任何一个人这么随性,更没见过谁这么不把自己的身份当回事,拿他们这些奴婢当人的人。 突然间,他回想起前段时间杨广从秦家庄回来的时候念叨的一句话。 “或许再过千百年,这天下的等级都不会消除,但只有心中没有自信的人,才需要靠欺负比自己弱的人来彰显自己的存在。” “与那些顶着名士大儒名头家伙比,秦先生这才是真名士啊!” 在曾亮的感概声中,秦风一家占据了一桌,杨阿五的侍从们占据了一桌,想去伺候杨阿五的人都被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瞪着离开了。 流水席很丰盛,菜无需说,酒虽然不是茅台那等好酒,可对于这些普通庄户们来说,汾酒也是他们这辈子喝过最好的酒。 春娘的眼色不差,知道杨阿五来了以后,赶紧做了一道秦风当初哄婉儿用的蜜汁鸡腿和糖醋里脊送了过来。 秦风大大咧咧给杨阿五夹了一个鸡腿,然后又拨了点里脊,笑道:“趁热吃,凉了要拉肚子的。” 杨阿五瞪着大眼睛看了看秦风,然后才慢慢悠悠地吃了起来。 吃完饭,秦风对周围挥挥手,大声道:“都吃饱、吃好,剩下的东西不要浪费,大家分一分拿回家里去。” “多谢少爷!” 虽说秦家庄具体有多少人秦华父子清清楚楚,可每个人的食量不同,为了保证不会有短缺的情况发生,基本上都会多准备一些。 而这年头没有什么保存食材的手段,冰窖那种东西别说是秦风家,就算三四品的大员,家世不好的话,家中都未必有。这就导致这个时代食物保存是一个大问题,只能赶紧把那些食材处理掉,否则很快就会发臭、变质,白白浪费。 刘婉婷拿出手帕给杨阿五擦擦嘴,满脸的宠溺。 秦风看着已经黑下来的天色,转头对曾亮道:“老曾,天色不早了,我也不留你们,赶紧回宮去吧。” “也好,那我们就告辞了。” 说了一声,浩浩荡荡的一群内侍宫女便坐上马车,准备返回城中。 曾亮却发现里面居然被放了一个食盒。 等回到宫中,曾亮满脸堆笑地把食盒奉上,笑道:“圣人,秦家庄的厨子不错,奴婢今日沾了公主的光,倒也吃了一个满饱。只是心中想着圣人,难免不安,好在秦先生想的周到,悄悄给奴婢带了一盒吃食,给圣人尝尝。” 独孤皇后没有在意,一把抱起杨阿五,问道:“阿五,今日可高兴?” 杨阿五小鸡啄米一般点着脑袋,半晌才道:“母后也尝尝,好吃呢。” 独孤皇后有些诧异,想着宫里的饭食每日吃着有些腻,尝尝民间的东西也不错,便吩咐道:“去让人热热,本宫也看看什么好东西能让阿五这么开心。” “这是...” 等菜端上来,独孤皇后有些傻眼,要知道这年头还没有炒菜,哪怕皇家吃饭也无非就是蒸煮烤那么两三样,面前的饭食明显不是这么做出来的,看着就让人新奇。 曾亮开口介绍道:“圣人,据秦先生说,这是秦家庄特有的做菜方法,食材虽然不甚名贵,但味道却是好极了。” 每样吃了不少之后,独孤皇后有些恋恋不舍地放下筷子,长叹道:“这宫里的御厨竟然还比不是秦先生家的厨子,这可真是...” 曾亮笑着解释道:“圣人,据说这做菜的办法还是秦先生自己想出来的,没事他还以为自己下厨来做一些新菜品。” “哦?”独孤皇后这下真的被震惊了,有些难以置信道:“这秦子玉文能让阿英和辽东李家那个小子服服帖帖,武能操练出以一当十的家丁,就连做菜也这般好吃,这天下有他不会的事吗?” 别看杨广自己说着不受杨坚和独孤皇后待见,可当父母的,纵然有些偏心,可谁能不在意自己儿子? 所以秦风的那点事在独孤皇后眼中根本不是什么秘密,虽然不能说了如指掌,但大部分的情况根本无法瞒过独孤皇后的眼睛。 杨阿五有些困了,在被奶妈抱起的时候,她的脑海中却仍然还在回想着今天的流水席。 没有规矩,没有约束,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有的只是欢笑和好吃的东西。 “我还想吃流水席...” 轻轻的呢喃让独孤皇后有些无语,没好气道:“这小丫头,如今都乐不思蜀了。” 殿内众人齐齐垂下脑袋,忍住了大笑的冲动。 一旁的内侍收走了被盘,杨阿五也被奶妈带着去睡觉了,唯有独孤皇后还坐在原地,突然气道:“阿英真是不孝至极!” 曾亮顿时被这话吓得跪倒在了地上,要知道他如今虽然凭借那天的事和秦风良好的关系入了独孤皇后的眼,但他的心里却很清楚,自己的靠山只有杨广一个人。 杨广好,那他作为贴身太监,自然能够顺风顺水,但杨广不好...作为皇帝的儿子,杨广或许不会有什么事,可他们这些下人却绝对是要倒霉的。 更为重要的是,这年头不孝可是大罪名,别说区区一个晋王,哪怕皇帝都不敢背负这样的名声,否则大臣们的进谏能够淹没整个皇宫,若是换个弱势点的皇帝,出现伊尹、霍光那种敢于废立的大臣都不算什么稀奇事。 “你这是干什么?” 独孤皇后看着突然跪倒在地的曾亮,楞了一下,后知后觉的笑道:“不要害怕,本宫只是说他在秦家吃了那么多顿,可怎么就没想到让御厨去学一学,给本宫和陛下也尝尝,这不是不孝是什么?” 罪名还是那个罪名,不过却变成了开玩笑,曾亮爬起来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赔笑道:“圣人想吃,那还不简单,明日奴婢去跟秦先生说说,想来他应该不会拒绝才是。” “也好。”独孤皇后一开始只不过是戏言而已,但一回想起刚才入口的美食,便郑重其事的点头道:“是该学学,让那些御厨们用点心,最好在陛下回想之前能够学会,到时候也好被陛下尝尝鲜。” “奴婢遵命。” 解除了危机的曾亮喜滋滋的去了,其实他们这些做内侍的,尤其是像曾亮这种地位不高不低,吊在半空中的家伙,最怕的其实不是麻烦,而是空闲。 有事做,他们才有存在的必要,才能得到上面的赏识,最重要的是,能够讨好皇后,对他的主子杨广来说可是十分重要的事,而杨广若是能够登上那个位置,那他作为贴身内侍和大功臣,好处还用说吗? 第一百四十一章 老子也是有理想的人 清晨,春日里的薄雾把整个秦家庄妆点的有些出尘,远远望去,仿佛仙境一般。 “一二一...” 前院传来了响亮的口号声,秦风难得的没有出操,而是看着自家婆娘说道:“婉婷,还是庄上好啊,城里跑个操都怕惊动到附近的邻居。” “那就不回去了。”刘婉婷无所谓道:“反正也没差多远,城里留几个丫鬟、杂役每日打扫打扫便可,实在不行,等晋王回来之后我们再搬回去。” “就这么说定了。” 一脸兴奋的秦风带着秦朗又走在了巡视庄子的老路上,而魏徵则要给家丁们授课。 庄户们早已开始了劳作,雾气中看不真切,只有走到面前时才会惊呼一声少爷。 秦风的怀里始终揣着不少的糖,不管是遇到帮大人干活的孩子,还是只能在一旁玩耍的小豆丁,他都塞上一颗。 对于这些孩子来说,这个春天都被自家少爷塞满了香甜。 走到水渠的边上,十多个正在修缮水渠的贾家庄庄户立刻停下了动作,一脸警惕和畏惧地看着秦风。 他们不敢逃,别看小麦在上个冬天已经下种,可如果水不跟上的话,今年的收成就完了。 别小看这一两天,人欺地一时,地欺人一年,这句话绝对不只是说说而已。 秦风静静地看着这些身上穿着打满补丁衣裳的庄户,沉吟良久,终于还是没说什么,默默离去。 “你看人家的少爷,干架的时候冲在最前面,看见咱们那么多人都不跑,哪像咱们那位。” “听说秦家的家丁都是这位秦少爷操练出来的,看看人家的本家,再看看自家的,唉!” 一声长叹,充斥无奈和悲愤。 “你们都别说了,我听人说啊,昨天秦少爷可是在庄上摆下了流水席,整个庄子上的人都去吃了,全是肉,而且还是大肥肉...咱家那位好像连受伤的家丁都没管吧?” 昨天贾辰被暴怒的太子一顿训斥,就连他老子都受到了申饬,哪还有心情去管什么受伤的家丁? 可庄户们却不会管这些,他们只知道自己少爷在干架的时候根本不敢上前,局势不好的时候第一个开溜,事后连受伤的家丁都不管,更别说他们这些庄户了。 就连今天修缮水渠都是庄户们自发的,根本没人组织,否则怎么可能就只有这几个人? “岂止?别说大肥肉,听说昨天秦少爷还拿出了不少的酒水,都是那种能给皇家上贡的御酒!” 大概在庄户们的眼中,皇家用的东西都是最好的,不过对于这个还没有蒸馏技术时代来说,秦风拿出的高度白酒确实可以算作一枝独秀,无人能及。 摇摇头,一言不发的秦风开始往回走,只是心中莫名其妙的有些不爽。 同样是庄户,秦家庄的庄户们虽然算不上过得有多好,但至少能吃饱饭。可贾家庄那边穿得破破烂烂也就算了,脸上还带着菜色。 要知道,贾家庄的家主可是官,虽然不算什么大官,可应该不差这点银子才是。 一直沉默的秦朗突然开口问道:“少爷,等他们修好之后,咱们再去挖断他们的水渠?” “挖个屁。” 秦风没好气道:“咱们挖断他们的水渠固然爽快,可你觉得就凭贾辰那个狗东西,可会管这些庄户们的死活?” “如果是收拾贾辰,少爷我肯定不会有一点手软,可最后倒霉的还不是这些穷苦庄户,何必呢?” 看到秦朗一脸的窃喜,秦风突然有点反应了过来。 这货是担心自己不甘心,所以才来试探老子的? 秦风耸了耸肩膀,有些无奈道:“贾辰那个狗东西有个当官的老子,不靠这个庄子过活,可那些庄户要是没了粮食,怎么活?” “少爷仁慈。” “仁慈个屁!” 秦风心中充满了烦躁之感,这还是大兴城外的庄户,其他更加贫瘠的地方呢,那些百姓过着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还没回到主宅,就见消失了几天的李长雅匆匆赶来了。 “子玉兄,我父亲随陛下南巡,家中出了点事,这才几日没来,还请子玉兄恕罪。” “无妨。” 秦风无所谓地领着他来到书房,给家丁们上完课的魏徵早就在等着了。 “阿英不在,我们今天便来讲些简单的。” 秦风翻开自己的教材,半晌才道:“尔等应该知道,每年朝廷对会对国库的收入和支出做一个统计,包括州县,同样会做这样的统计。军队也差不多,兵器、铠甲还有军粮也要做统计,为什么?” 见自己的两个弟子陷入了沉思之中,秦风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道:“今天我们就来讲一讲,统计究竟是不是无用功,而它到底有着什么样的作用。” 颇为沉闷的一节课后,一脸八卦的李长雅凑了过来,好奇道:“子玉兄,听说昨日干了一架,你领着十个家丁大破隔壁一百庄户?” “连你都知道了?” 秦风有些头疼,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这是。 李长雅点点头,颇为夸张道:“那当然,如今整个大兴城,只要有点身份的人家,谁不知道子玉兄你文能教授堂堂晋王,武能操练家丁以一当十,就连尚书左仆射高颎都说他在这个年纪的时候不如你。” “...” 这话有点不对吧? 自己和高颎无亲无故,他凭什么来吹捧自己,而且如果秦风没记错的话,这高颎应该是太子的岳父才是,难道说... 捧杀! 把你捧得高高的,让你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然后,摔死你! 他娘的,杨勇还真是看得起少爷我啊。 秦风心里已经开始骂娘了,不就是拒绝了杨勇一次吗,用得着把高颎这个量级的大佬搬出来? 李长雅倒是没太多感觉,只是一脸遗憾道:“可惜昨日小弟不在,否则...” “否则什么?”秦风心气不顺,瞪了他一眼,骂道:“难不成你还打算拳打南山老头,脚踢北海小儿,站在乱葬岗上一声吼,哪个不服的站起来?” “...” 秦风走了,留下一脸懵逼的李长雅转头问自己身旁的小豆丁道:“玄成,子玉兄这是怎么了?” 魏征慢慢悠悠地收拾着纸笔,闻言强忍笑意道:“不知道,不过恩师一看就是心情不好,你非要凑上去挨骂,怪得了谁?” 没去管身后两个弟子的嘀咕,秦风懒洋洋地跑回后院,躺在刘老实给他专门打造出的躺椅上看着婉儿和大黑在玩捉迷藏。 昨日胜利的喜悦转眼间就成了今天郁闷的源泉,秦风觉得自己就是有病,太子的捧杀他没太放在心上,无非就是见招拆招罢了,他自己不膨胀,难道别人还能给他充气不成? 可贾家庄那群可怜巴巴的庄户一直在他脑海中徘徊,挥之不去。 刘婉婷敏锐地察觉到了自家夫君情绪不对,便款款来到他身边,开口问道:“夫君,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秦风长长地吐出一口闷气,无奈道:“早上我看到贾家庄那群庄户穿得破破烂烂不说,脸上还带着菜色,想着大兴城外尚且如此,大隋其他贫瘠的地方呢?那些百姓过着的又是什么日子?” 刘婉婷一巴掌拍走了凑过来偷听的婉儿,低声劝解道:“夫君,大隋的庄户何止千万,更有那些活不下去,卖身为奴的人家,你管得过来吗?” “别说夫君,就算是陛下只怕也没法管得过来吧?” 咸吃萝卜淡操心。 秦风知道刘婉婷不是这个意思,但其实明里暗里还是指他想的太多,可秦风却有些醒悟了。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念叨两句,秦风霍然起身,在刘婉婷不解的目光中又冲回了书房。 他要给杨广写信,或许这信现在没用,毕竟杨广连太子都不是,更没资格去管什么朝政。但杨广迟早有上位的一天,那个时候,谁就能说他的想法肯定没有实现的机会呢? “...堂堂大兴城外,京兆尹主簿家的庄户尚且如此,大隋其他庄户,甚至奴隶又是如何?大隋需要改变,但却不能暴烈,要防备世家的反弹。所以,大隋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够润物细无声的契机。改革是个恐怖的词,商君改革使强秦一匡天下,然商君却受车裂之刑,是以此事务必得慎之又慎。”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世家门阀如今已是大隋最大的弊病,然压得越重,反弹也就越强烈,当徐徐图之。” “重中之重便是庄户和小农,还有奴隶...” 秦风笔走龙蛇,甭管字好不好看,一封信没有丝毫停顿,洋洋洒洒数百字下来,秦风仍旧觉得不尽兴,如果不是考虑到有些东西实在不能写在纸上的话,恐怕这封信今天都别想写完。 意犹未尽的秦风把信装好,然后交给了被秦朗找来的吴胜。 “这信,一定要亲手交给晋王,可明白?” “秦先生放心就是。” 吴胜走了,带着秦风的希望,秦风心中那份心思也淡了下来,不论想做什么,那都是以后的事,现在烦恼又有什么用呢? 不过,现在可以说上一句,老子也是有远大理想和抱负的人了吧? 第一百四十二章 老狐狸,小滑头 送走吴胜的秦风慢慢悠悠地往主宅的方向走去,他的心绪至今没有平静下来,来到这个时代以后,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而不是教几个学生混日子,更不是当什么纨绔。 “少爷。” 一声轻喊,让秦风从沉思中醒了过来。 秦朗大步来到秦风身边,压低声音道:“少爷,庄上来了几个闲人,跟庄户们在打听什么,要不要...” 闲人? “去看看。” 没搭理有些嗜血的秦朗,秦风觉得他纯粹就是一个杀胚,好像每天不动手心里就痒痒。 秦家庄的田地里,冬麦已经冒出了青绿,庄户们都小心翼翼地在边上除草,那对待秧苗的样子,绝对比对自家熊孩子还要细心。 而秦风很快就看到了秦朗口中的闲人,一个精神奕奕的老头正在和自家的庄户聊天,他的身后还站着几个随从。 说是老头,其实年纪也就四十多岁,不到五十的样子,穿着一身素色的锦袍,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家伙是隔壁庄上的老财主。 老头看见秦风过来,笑眯眯地结束了和庄户的谈话,看着秦风道:“老夫苏威,你就是秦子玉?” 这个名字,怎么听着有些耳熟呢? 秦风沉思半晌,恍然大悟道:“苏部堂今日怎得来了我这乡野之地?还请家里奉茶。” 秦风一边在前头领路,一边回想着这位苏部堂的事迹。 老实说,秦风对于历史不算太敏感,仅有的一点关于隋朝的印象还是来自于隋唐演义,不过对于这位苏威的大名,秦风还是略知一二的。 苏威,出身京兆武功大阀苏氏,如今官拜民部尚书,兼纳言、大理卿、京兆尹、御史大夫。 从这一连串的官职就能够看出来,这位是多么的位高权重,旁的不说,不管是后面改成户部尚书的民部尚书,还是京兆尹,又或者大理卿、御史大夫,都是实权的官职,并不是那种不需要办事的名誉职位。 这位的本事还不止如此,大隋律的修订也有他的参与,完全可以这么说,这位就是一个多面手,才能卓绝的多面手。 而且这位还能称得上家学渊博,远到三国时候的先祖苏则暂且不说,他爹苏绰就是西魏的度支尚书,说的简单一点,就是苏家两代都掌握着一个帝国的钱袋子。而今整个天下的度支之事,都是由秦风面前这个小老头说了算。 听闻最近杨坚还有意让他担任太子少保,教授杨勇学问,可却被他给推辞了。这样一位大人物,来找自己做什么呢? 值得一提的是,这位还是刁允的顶头上司,上次侯业把秦风拉倒京兆尹衙门过堂,虽说这位没有亲自出现,但也派人来给侯业施压,算是间接帮了秦风一把。 就在秦风胡思乱想的时候,苏威也在观察着秦风,一路走到主宅大堂后,秦风命人奉茶,然后就坐在主位上和苏威寒暄,根本不询问苏威的目的。 苏威喝着并不算好的茶水,慢条斯理的打量着大堂的布置。 如果换了旁人家,哪怕是辽东李氏那样的大族,见到苏威亲自前来,也不能够等闲视之,家主出迎是必要的礼节,说不定阖家上下都得诚惶诚恐,恨不能倾尽所有来讨好这位掌管大隋钱袋子的实权人物。 可秦风却无所谓,他现在无官无职,你苏威再牛逼,和我秦大少爷有半文钱的关系吗? 既然没关系,我为什么要讨好你? 更别说你堂堂民部尚书,屈尊降贵到我这一介平民百姓的家里来,要是没事才有鬼。 既然黄鼠狼给鸡拜年,注定没安好心的话,少爷我为什么要舔着脸凑上去给你宰,傻了吗? 僵持许久,终究还是苏威没了耐性,要知道他那还一堆事呢,哪有时间跟一个毛头小子空耗。 “子玉,老夫年长你不少,又曾跟你父同朝为官,这么称呼一声,不为过吧?” 听到这话,秦风非但没有洋洋得意,反而有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试着想想,如果你作为一个平民百姓,一个省部级大官突然来你家跟你攀关系,你害不害怕? 可伸手不打笑脸人,再加上那次确实承了这位的情,秦风也只能捏着鼻子笑道:“部堂大人言重了,表字取来就是让人叫的,部堂大人如何叫不得?” “贤侄爽快。” 秦风的脸有些绿,刚才还是表字呢,这就贤侄啦? “子玉贤侄,老夫听说你对武事也有造诣?” 秦风一脸警惕地看着苏威,失口否认道:“没有的事,部堂大人不知道,小子年轻的时候混账,每日在大兴城中厮混,所以对于拳脚略知一二。” 这年头,夸你拳脚功夫好可不是夸人,而是在骂人。因为拳脚好代表着你喜欢街头斗殴,类似于纨绔、游侠一类的人,如果放到后世,这话几乎就是指着你的鼻子说你是街头混混。 苏威撇撇嘴,这小东西怎么跟个刺猬一样?还年轻的时候,你现在几岁,毛长齐了吗? 见秦风不接招,苏威无奈之余,只得改口道:“唉,说来可怜,陛下最近从洛阳传旨,说是南陈不服王化,百姓民不聊生,要朝中准备粮草。” 这是打算南征,正式讨平南陈了?至于其他的,无非是个借口罢了,南陈可比大隋富裕多了,南陈的百姓民不聊生,咱能看看自己的地界什么德行不? 秦风没有意外,因为如果他的记忆没错的话,历史上大隋也确确实实就是这几年发兵攻打南陈的,而杨广也是从这一战开始正式展露头角,展开了他堪称传奇的一生。 “陛下圣明!” 秦风一脸肃穆地起身,然后冲着东边洛阳的方向拱了拱手。 苏威此刻真的感觉是老虎吃刺猬,无从下口。 他起身,勉强向着东边拱拱手,一脸无奈道:“子玉贤侄,实话说了吧,陛下准备明年南征,算算时间的话,还很富裕。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所以这粮草军械现在就得准备起来。” 您说的都对,可这和我有半文钱的关系吗? 看着一脸迷茫的秦风,苏威恨不得一巴掌打死这个小兔崽子,若不是为了那事,老子现在甩手就走,你信不信? 苏威是真的气,想他好歹是大隋排名前列的大员,不管家世还是官位,能比得过他的人屈指可数,老夫亲自来你家,主动一点能死吗? “听闻子玉算学无双,可否帮民部一点小忙,教授几个学生?” 原来是这事,你痛快点说就不行吗? 秦风先是点点头,随后一脸疑惑道:“不知这事,部堂是从何处听来的?” 苏威老脸难得地一红,有些不好意思道:“之前老夫曾教授过晋王一段时间,他的一些作业,老夫看过。” “原来如此。” 秦风说了一句话,闭口不言,苏威却急了,成不成的,你给个痛快话行不行? “子玉贤侄觉得,之前老夫的提议...” “提议,什么提议?” 秦风一脸茫然,好似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一般。 苏威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拍死这个狗东西的冲动,咬牙道:“就是请子玉教授一些学生的事。” “这倒是小事,不过...” “不过什么?” 苏威皱眉了,他是有求于人不错,但如果秦风挟恩求报的话,那他一定会扭头就走。之前民部也不曾学过什么算学,不还是过来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不过来学习的人最好有些功底,不然从头开始的话,只怕进度会很慢,这次南征未必能够派上用场。” 苏威松了一口气,有些神色复杂地看着秦风,抚须笑道:“此事易尔,听闻子玉每日上午都要为河阳郡公之子授课,不如就由老夫从民部挑些人,每日上午前来旁听如何?” 能把偷师说的这么清新脱俗的,苏威还真是秦风见到的第一个。 秦风有些无奈,但已经答应了的事,却不好反悔。再者说,这些粮草、军械也是为杨广预备的,他这个当老师的总不好给学生拖后腿,只得点头答应。 “如此也好,明日部堂直接命人来秦家庄就是。” 苏威起身,笑眯眯地向秦风拱了拱手,道:“既然如此,那老夫便不多打扰子玉贤侄了。” 经过这么一档子事,秦风也没心思和这位朝廷大员攀什么关系,同样起身抱拳道:“部堂大人慢走,草民便不送了。” 出了门,苏威就变了他那张笑眯眯的面孔,没好气的骂道:“小滑头!” 看着苏威离去的背影,秦风渐渐皱起了眉头,半晌才摇头道:“老狐狸!” 第一百四十三章 秦门立雨 苏威走了,不管过程如何的不愉快,秦风这个小兔崽子又是如何的欠打,但他的目的却是达到了。 秦风却有些郁闷,之前大隋改革的事他还没想明白,结果又有一堆破事主动上门,难道自己天生就是劳碌命? 刘婉婷听到这事以后也有些不满,她可不会去管你苏威是多大的官,想让女人讲道理基本是从古到今,无论中外,全世界最为困难的事。 “夫君,凭什么啊?这算学可是你的学问,那些人一没拜师,二没交束脩,凭什么教他们?” 这年头拜师可不仅仅是一个名誉,基本上只要正式拜师,就相当于认了一个干爹,那种情况的话,把自己的学问教出去也不是不行。可这什么都没有,空手套白狼呢? 秦风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懒洋洋道:“那就是头老狐狸,不过算了,这次的事他总要承我们的情。再者说,算学也不是那么好学的,咱们等着瞧就是了。” 此时此刻,秦风倒是有些明白了苏威的用意。什么学习算学,应该只是捎带的,毕竟从前大隋也没人学习过这个东西,也没见打仗的时候短缺了什么东西。 这老狐狸真正的目的应该是通过他来告诉杨广,然后再由杨广转告给杨坚。 陛下,您看我苏威可是一接到圣旨以后就开始张罗了,没有一点偷懒,如果再出什么毛病的话,那可不是我的锅。 这倒不是苏威不想尽心尽力,更不是还没开始干就想着推卸责任,充其量就是一个自保心理罢了。 毕竟大隋很大,一场战争需要准备的东西又太多,谁都不敢保证这期间能够一点问题都不出,苏威这么做其实只是在给杨坚打个预防针而已。 不过,当第二天凌晨,天色还没有大亮,秦风就被丫鬟的拍门声给惊醒的时候,他才清楚,苏威这老小子办事绝对不只是说说而已。 “出了什么事?” 秦风无比艰难地从温暖的被窝和怀抱中挣脱出来,强忍着想要杀人的冲动,缓缓把门打开。 门外的丫鬟看样子也是刚刚起来而已,衣衫不整,睡眼朦胧的样子看起来有些迷糊。 卧槽!不是准备当着刘婉婷的面勾引少爷我吧,难道我的魅力已经无法抵挡到了这种程度吗? 秦风一脸警惕地看着丫鬟,脑海中正在天人交战,想着要不要就范的时候,丫鬟却一脸幽怨道:“少爷,大门口站着几个人,身子都被打湿了,不知道是干什么的,要不要让家丁们过去看看?” “用不着。”放松了警惕的秦风哈欠连天,如果真是意图不轨的话,何必在大门外面等着,还能让一个小丫鬟发现行踪? 回头看了看时间,秦风怒气冲冲道:“如今才不过卯时而已,这个时辰上来堵门,老子欠他们钱了?” 在丫鬟的服侍下匆匆忙忙的穿好衣服,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哈欠连天的赶到大门口的时候,秦朗已经一脸肃然地等在那里了。 “少爷。”秦朗伸手从丫鬟的手中接过雨伞为秦风打着,这才开口道:“这四个人刚到寅时的时候就在外面站着了,问他们也不说话。要不是看他们没带兵刃,又没打算硬闯的话,某早就把他们拿下了。” 秦风有些无语,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寅时放到后世就是凌晨三点,哪怕后世收债的那些泼皮混混都没这么勤奋吧? 难道有什么大事? 秦风有些不敢确定,可问题是,自己无官无职,求人肯定不会求到他这来,和自己熟悉的无非就是皇家、刁家和辽东李家,可是他们如果有事的话,直接进去就是了,秦朗他们定然不会阻拦。 那堵在大门口的是什么人? “看看再说。” 秦朗伸手推开大门,只见淅淅沥沥的小雨之下,四个全身都被雨水淋透的男子一脸肃然地伫立在秦家庄主宅的大门口外,他们的手中还提着些东西。 四个人看到秦风之后,脸上满是惊喜,也不顾地上满是泥泞,直接跪地道:“学生拜见老师。” 噗通四声,带着飞溅的泥水,秦风被吓得赶忙退后一步,一脸不可思议地问道:“我说几位,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秦朗一手撑伞,右手拔刀出鞘,一脸冷厉地看着四人。 只要这四人露出一点点不轨的意图,他发誓,他的刀绝对不会有任何的手下留情。 这四人楞了一下,有些畏惧秦朗的刀锋,其中一个年轻人立刻开口道:“弟子民部度支主事苟才哲,今日特来拜师。” 仿佛商量好一般,剩下的三人紧接着开始自我介绍。 “弟子民部金部主事余伟兆,拜见老师。” “弟子民部仓部主事主事甄时,拜见老师。” “弟子苏夔,拜见老师。” 得,户部麾下真正办事的度支、金部、仓部人都来齐了,但还有一个却没有报上官职,什么意思? 秦风饶有兴致地看着最后那个年轻人,开口问道:“他们都是户部的官员,你也是?” 苏夔摇摇头道:“启禀恩师,弟子如今尚无官职在身。” “那...” 秦风算是搞明白了状况,面前这些人应该就是苏威安排到他这来学习的户部官员,可问题是,为什么会有一个没官职的呢? 等等,这家伙姓苏,该不会是... 苏夔仿佛有点不好意思,半晌才道:“启禀恩师,家父民部尚书,昨日应该和恩师见过。” 老子就是知道! 秦风一拍脑门,张口就想拒绝,可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苏威那张如沐春风的笑脸,再加上眼前这些被淋成落汤鸡,手中还拿着湿漉漉腊肉的家伙。 更别说苏威那老头竟然把自己亲儿子都给丢来了... 秦风依稀还记得当初刁允给他介绍朝堂势力的时候,曾经提过一嘴这个苏夔。 这位也是个狠人,十三岁的时候就和安德王杨雄比试骑射,赢了他的骏马。十四岁的时候和众儒辩论,口齿伶俐,不落下风,深得人们赞赏。最近更是得到尚书右仆射杨素的赞赏,完全是少年神童的模版。 这样一个世家子,文武双全的天才亲自等在这拜自己为师,怎么拒绝? 更别说这些人诚意十足,要知道大兴城可是有宵禁的,他们想要寅时出现在这里,前一天的晚上就得提前出城。这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乡间又都是泥路,遭了多少罪? 狗日的苏威,这是逼老子收徒,而且怕老子不答应,还把自家儿子都推出来受罪。 虽说心中破口大骂,但秦风也不得不承认,这苏老头,真他娘的是个狼人! 比狠人还他娘多一点。 不管怎么说,这些人出现在这里,应该都是好学的,那么就顺手教教吧。不得不说,苏威这一套组合拳很有用,秦风心软了。 “都起来吧。” 四个男子闻言站起身来,伸手抹去脸上的雨水,虽然身子被冻得瑟瑟发抖,但喜悦之情却是溢于言表。 那三个官员倒还罢了,他们只知道秦风是晋王的老师,据苏部堂说,这位在算学上也有一定的造诣,连苏部堂都承认自己不是对手。 他们不敢想着和晋王诉什么同窗之情,但好歹学些真本事,回去之后也能得到重用不是? 至于苏夔,他知道的更多,作为一个天才少年,他是傲气的。在他看来,天下有才之人横竖就那么几个而已,值得他敬重的更是寥寥无几,同辈之中大多都是蠢货。 所以当苏威拿着杨广的作业给他看的时候,他本来并没有放在心上,可接连几个都答不上来的时候,他震惊了。 当知道秦风的年纪比他还小的时候,他更是被惊得无以加复,所以这次苏威一说,他就主动要求着来了。 他倒要看看,这秦子玉究竟是真有本事,还是徒有虚名。 至于那个师徒名分,如果秦风真没本事的话,他肯定不会留什么面子,到时候秦风还有脸当什么老师吗? 秦朗不知道他们的想法,只是感觉又多了一堆麻烦。挥挥手,秦风有气无力道:“朗叔,先叫人烧水,让他们洗个澡,换身衣服,再让杜平熬点姜汤,不要东西还没学到,先在咱们这染了风寒。” 四个人高地胖瘦都不一样,而且年纪都比秦风大,所以符合身份的衣服是别想了,但是家丁的衣服也能凑合一下。 秦风哈欠连天地回去了,直到抱上那个温暖身子的时候他还在想,原本历史上有个程门立雪的典故,如今少爷我这算不算秦门立雨,日后或许也能青史留名,成为鼓励后进们努力学习的典故? 第一百四十四章 当官的弟子 一觉醒来的秦风发现天色已经大亮,看着正坐在那梳妆的刘婉婷,秦风兴冲冲道:“婉婷,我做了一个梦。” 正在描眉的刘婉婷头也没回,随口问道:“什么梦?” “我梦见苏威那个老东西让民部三个小官寅时就到咱们这来拜师,这还罢了,那个老东西估计是怕我不同意,竟然把自己的儿子也派来了,你说好不好笑?” 刘婉婷的动作僵硬了一下,缓缓回头,画眉的手指还停留在脸上,看起来有些滑稽。 “婉婷,你怎么了?”秦风对自家婆娘的反应有些莫名其妙,开口继续道:“你是不知道,梦里昨天晚上还在下雨,那四个想拜师的人都被淋成了落汤鸡。” “夫君,是真的。” “什么是真的?” 秦风有些迷糊,这婆娘不会是傻了吧? “你说的事是真的,不是做梦。” “什么?” 秦风立刻起床,匆匆吃过早饭,来到前院的时候,正好看见自己在‘梦’中见过的那四个人正跟在魏徵后面出操。 还真是真的? 秦风揉揉眼睛,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直到跑操完毕,那四个人始终跟在魏徵的后面,开始吃早饭的时候,他才缓缓渡步走了过去。 “师兄,这么好吃的饭,老师吃过了吗?” “恩师今天没有出操,肯定在内院已经吃过了,无须担心。” 魏徵年纪小,如何是这几个在官场上摸爬滚打过的家伙的对手,没几下就被他们哄得端起了师兄的架子,就差把秦风穿什么颜色的底裤都交代出来了。 至于什么私下里,魏徵更是大包大揽答应下了为他们解答难题的重任。 自己的弟子有些丢人啊... 秦风转身无奈地去了书房,魏徵的天分很高,学习也很认真,可如今看来,与人交往的经验还是太少,这等性格若是走上官场,说不定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银子。 等李长雅最后一个赶到时,魏徵这个小豆丁的身后已经多出了三个跟班,只有一个苏夔自矜于天才少年的身份,没有像那三个一样事故。 可是看到这些有些官职在身的跟班,李长雅依旧嫉妒的眼睛发红。 “伯尼,你怎么在这?” 李长雅和苏夔认识,虽然不太熟,但总算说过两句话。 苏夔脸色有些不太自然,要知道他以前是看不上李长雅的,在他的心目中,这位就是一个混吃等死,外加运气很好的废物。 可如今废物成了自己的师兄,这种感觉不太好受。 “我父亲说老师算学天下无双,所以让我来学习一二。” 李长雅倒是不认生,上前一把揽住苏夔的脖子,笑道:“那是,子玉兄的本事厉害着呢,可不仅仅只有算学。你放心,哥哥在这很熟,以后有我罩着你,谁敢欺负你就跟哥哥说。” “上课了!” 教鞭狠狠敲在桌子上,看着已经打成一片的弟子们,秦风也懒得再让他们自我介绍。 正式开始讲课以后,真正经历过实务的好处就体现了出来,基本上秦风说些什么,就算他们现在不懂,也会将问题积累起来,等着下课之后自己研究,或是请教师长。 而不是如刚来的李长雅一般,没事就提问,甚至一度让秦风的课都讲不下去。 至于苏夔,秦风算是知道了这位为什么被叫做天才少年。 举一反三根本是小儿科好吗? 如果不是秦风有些问题已经教了杨广、李长雅他们两三遍,不管是教案还是内容自己都滚瓜烂熟,只怕还真未必能回答出这个家伙的问题。 一堂课下来,秦风讲得口干舌燥,下课后刚想溜,却被四个新弟子给团团围住,各种问题不要钱的往外蹦,特别是昨天晚上最先开口的那个苟才哲,嘴甜的要命,让秦风都有些不好意思拒绝。 最后秦风不堪其扰,只能祸水东引道:“找你们魏徵师兄去,等会他会给你们讲解基础,你们接着去听便是。” 这几个人,包括天才少年苏夔在内,都有一定的算术功底,苏夔更是家学渊源,可终究是第一次接触阿拉伯数字,再加上年纪有些大了,理解能力远不如魏徵他们,所以学起来颇为生涩,正好让魏徵拿来练手。 反正魏徵这个小豆丁平日里也会给家丁们上课,不算没有一点基础。 秦风摆脱了几个大龄学生,像风一样逃回了内院,没有丝毫廉耻地留下了魏徵被众人围在中央。 至于李长雅,他也只有羡慕的份。毕竟他自己都要听魏徵讲课弥补自己的基础,哪有什么资格来教学生。 其实这个年头的算学还没像后世一样变为杂学,但也确实没什么大儒主攻这个方面,这就导致大家都只是了解而已,没有一个系统的学习办法,自学也无法看懂九章算术那种深层次的教材。 对于这些民部的官员和苏夔这个家学渊源的天才少年来说,加减乘除其实他们都会,只是涉及到更高一层的东西时,他们就抓瞎了,所以在实际运用的时候就表现的很平庸。 四名新弟子,尤其是苏夔这个心高气傲的家伙,一开始还觉得秦风在甩锅,只是为了应付差事,可当他们和那些家丁,以及庄户们的孩子一起听课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有大半都听不懂。 于是乎,一群脸色涨得通红的家伙只能乖乖听魏徵来讲课,谁让咱连一群庄户的孩子都比不上呢? 以至于后来一直有传言说,秦家庄随便拉出一个庄户的孩子都能去民部任职,给人当帐房更是不再话下,倒也让小小的秦家庄变得无比神秘起来。 唯一幸运的是,这两天杨阿五的情况有所好转,再加上秦风没在城中,独孤皇后有些不太放心城外的情况,便没有再让杨阿五来庄上,不然这几个新学生定然都得被吓坏不可。 堂堂晋王和辽东李氏子是他的学生,杨坚和独孤皇后最疼爱的兰陵公主把这当成了幼儿园,这等恩宠和信任,整个大隋还有谁? 只怕连两个尚书仆射高颎和杨素都比不上吧? 不过虽然杨阿五没来,曾亮却依旧来到了秦家庄,还给秦风带来了一个消息。 两人在内院的书房中坐下,曾亮一脸喜意道:“秦先生,晋王殿下前几日得了陛下的首肯,说是能训练一支属于晋王的军卒,大约千余人上下。” 秦风先是一楞,随后有些了然道:“可是为了南面的事?” “秦先生果然大才,不过这话却不能说出去。” 秦风点点头,露出一副我懂的表情,了然道:“这事我清楚,不会出去乱说的,只是这统兵将领...陛下可是要阿英自己操练军卒?” 对于杨广,秦风还是有一定信心的,再者说,杨广跟着家丁们训练了这么久,就算没法训练成什么百战百胜的精兵,但充个门面想来应该没什么问题。毕竟作为堂堂晋王的亲随,如果要轮到这群人亲自上阵,那大隋那么多的名将可以全部去死了。 曾亮还是笑眯眯的,可说出来的话差点让秦风从椅子上溜到桌子底下。 “秦先生,殿下的意思是,由你来训练这支军卒。” “我?” 秦风双手撑住太师椅的扶手,一脸不敢置信道:“我说老曾,这事可不能开玩笑,你不会是在宫里呆的太无聊,故意来消遣我的吧?” “我可没有什么官职在身,别说练兵,就这区区几个家丁还是挂在阿英的名下偷偷练的。一千多人,你信不信我今天敢接受,明天群臣的奏章就能淹没整个大兴殿?” “况且大隋那么多名将,那些功成名就的暂且不说,东莱那个刚刚大破倭寇的来护儿不是不错吗?阿英何不把他抽调来大兴,操练军卒?” 书房里静悄悄的,曾亮微笑着,回头看到院子里眼巴巴瞅着自己的憨憨,似乎是想询问小伙伴为什么没有来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更是无论如何都遮掩不住了。 春风轻轻拂过树叶,发出哗啦啦的轻响,曾亮压低声音道:“秦先生,您是聪明人,殿下如今的情况,除了相信您,还能信谁?” 秦风有些明白了,杨广还只是晋王,没有尺寸之功的晋王,他的前途其实没几个人会看好,人家放着太子不巴结,为什么非要来巴结你一个无权无势的晋王? 如果说杨坚放出会由杨广统兵征讨南陈的消息,那说不定还会有一些郁郁不得志的武人来碰碰运气,可现在这种情况,哪个有本事的会来? 秦风突然有些无语,狗日的杨广,这是赖上老子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下马威? “陛下同意这事了?” 在秦风看来,不管杨广这小子再怎么一厢情愿,杨坚总不能也跟着他一起胡闹吧,只要杨坚不点头,那这事就根本不成,他就没必要费心费力去练什么兵。 曾亮微笑着点头道:“据说陛下犹豫了一下,然后就答应了,说是殿下的军卒,自然由他自己做主。” 这下可真让秦风有些麻爪了,同时心中也有些埋怨杨广,这小兔崽子倒是清闲,可自己却被这么毫不留情的卖了,真是不当人子。 不过既然连杨坚也点了头,除非秦风真是病得都爬不起来了,否则真是按照杨坚的命令赶紧操办起来。 很快,第二天上午,秦风不过刚刚上完课,一个穿着便装的男子的就来到了秦家庄求见秦风。 “赵辟易校尉?” 大堂上,匆匆赶来的秦风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正端坐在椅子上,整个身躯就如同枪杆一般笔直,桌子上还冒着袅袅热气的茶水连动都没动过。 看到秦风进来,此人没有托大,而是迅速起身抱拳道:“秦先生,末将赵辟易,此来是为了晋王殿下侍从军一事。” 秦风看到侍候在旁边的丫鬟竟然被吓得有些噤若寒蝉,顿时笑道:“赵校尉不必如此拘谨,请坐。” 双方分宾主坐定,秦风装模作样地向着东边拱拱手,开口道:“在下不才,蒙陛下信重,让你我二人负责晋王殿下侍从军,伺候当同心协力,不负圣恩才是。” 赵辟易端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脑袋微微侧过来,看着秦风道:“陛下是何旨意,末将品级太低,无权知晓,不过兵部下达的命令却是以先生为主,末将为辅,所以末将必当配合!” 这人是真冷,还是装的? 到现在为止,秦风总算知道旁边的丫鬟为何那个模样了,这位就如同一块千年寒冰一样,无时无刻不在向四周散发着寒气,让人忍不住想要退避三舍。 可秦风看来,他自己一无官,二无职,这种军中的宿将不是应该厌恶他这种前来混功劳的家伙吗?为何表情的如何冷漠,还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我做主? 秦风碰了一颗软钉子,心情有些郁闷,这位看似公事公办,可他感觉得出来,这位校尉根本就是不想配合自己。 “赵校尉,人手可都调配好了?要在何处练兵?” 既然你公事公办,那老子就问你公事。 赵辟易表情不变,依旧一脸冷漠道:“人手不是由我们来挑,兵部已经挑拨出了一千二百四十人。至于营地,兵部已经命人在首阳山附近兴建军营,最多半月能成。” 首阳山? 在大兴城里练兵自然是不可能的,没那么大的地方,而且谁也不敢把一支军队交给秦风这个搞不清底细的家伙手中后,还把这支大军放在眼皮子底下。 不过秦风还是乐了,因为那地界可离自己的庄子不远,大概也是十几里路的样子,骑着马一个时辰都用不了就能赶到。 秦风有些陶醉的想到,不会是朝中哪个大佬为了方便我秦大少爷才专门选的这块地方吧? “不知是兵部哪位大人挑选的地方,我秦某人当上门感谢一番才是。” 赵辟易有些怪异地看了秦风一眼,冷冰道:“兵部的意思是,大兴城自有十二卫镇守,可如今夏季将至,陛下和皇后说不定会前往甘泉宫避暑,首阳山距离甘泉宫不远。” “按兵部的意思,就算咱们手底下是一千头猪,那出了事能抗上一阵的。” 说到猪这个字,赵辟易仿佛万年不变的表情终于狠狠抽搐了两下,显得有些愤怒。 秦风也是窝了一肚子火,狗日的兵部,老子一开始还以为是他们照顾自己,所以把营地选在离秦家庄不远的地方,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兵部那群大爷竟然是要这一千多人来当炮灰。 秦风怒极反笑,起身重重一拍太师椅的扶手,朗声道:“赵校尉,既然兵部的官员认为咱们是猪,那咱们总得拿出点东西来让人看看不是?” 赵辟易楞了一下,他万万没想到,秦风竟然没有抱怨,反而信心满满。 看着秦风,一时间他满腹牢骚倒是去了不少,难得地缓和语气道:“秦先生,不管怎么说,咱们如今都已经被打上了晋王的标签,代表着的是晋王的脸面,我们尽力而为就是。” 两个管事的家伙暂时达成了一致,秦风看看时间,转头吩咐道:“去命厨房准备准备,就说晌午有客。” “多谢秦先生的盛情,不过末将还得先去把那些将士接过来,辜负秦先生的一番好意了。” “嗯?”秦风有些发懵,不解道:“如果我没有记错,刚才赵校尉可是说军营还有半月才能建好,这些将士来了以后住哪?” 赵辟易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摇头道:“末将去兵部的时候,他们就是这么交接的,说是今天必须把人带走,至于安置在哪,末将问了,但是他们说这是咱们的事,他们不管。” “狗日的,这是准备给老子来个下马威?” 秦风勃然大怒,冲门外吼道:“把李长雅给老子叫来!” 片刻之后,李长雅悄悄咪咪地走进来,先是观察了一下秦风的脸色,随后低声问道:“子玉兄,我什么都没干啊。” 辽东李家的崽子,将来要当驸马的人,能不能有点出息? 不过没等秦风开口,一旁的赵辟易却率先抱拳行礼道:“小公爷?” 李长雅回头,这才发现还有一个人在场,有些莫名其妙道:“你是谁,怎么认得我?” 赵辟易看清了李长雅的相貌,抱拳行礼道:“小公爷,末将赵辟易,当年有幸曾在河阳郡公麾下任职。” 见李长雅还想开口,秦风连忙打断他道:“别搁那说什么废话了,长雅,你来,我有事问你。” 一见秦风满脸的怒气,李长雅缩了缩脖子,又恢复了那副毕恭毕敬的模样,满脸堆笑道:“子玉兄,你问就是,小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陛下让我和赵校尉练兵,可如今军营还没建好,兵部就让那些将士从大营中搬出来,这事是十二卫里面哪个负责,领头的是谁?” 李长雅一听秦风不是找自己麻烦,当下麻溜道:“子玉兄,这事应该不是十二卫中哪一卫的毛病,这将士或许是从其中挑的,但事应该是兵部出的幺蛾子。” 秦风也有些反应过来了,十二卫名义上确实管辖着所有的禁军将士,但想要调兵,却必须要得到兵部的行文。 李长雅仔细回忆片刻,道:“兵部尚书元岩出身洛阳元氏,为人最是刚直不过,而且他如今正随御驾远在洛阳,按小弟估计,应该是下面有小人在作祟。” 赵辟易听到这话,沉思片刻道:“此时兵部主事之人应该是裴镜民裴侍郎,裴侍郎为人颇为刚正,应当不会如此。” “猜来猜去有什么用?”秦风没好气道:“赶紧吃饭,吃完饭随我入城,找兵部要个说法!” 李长雅一听这话,突然有些牙疼,连忙劝阻道:“子玉兄,此事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老子计议个屁!”秦风正在气头上,他感觉自己被人给算计了,心中怒火熊熊燃烧着,哪里会听李长雅的劝。 “兵部都要骑到老子头上拉屎撒尿了,老子还要忍着?告诉你们,这事要不是陛下推到我头上,我都不乐意接。可既然老子接下来,那谁使绊子就是看不起老子,老子不管他侍郎、尚书,这事没完!” “去把苏夔找来,他老子还欠我个人情,让民部尚书陪我闯一趟兵部衙门!” 李长雅真的害怕了,他曾经听魏徵讲过一件事,以前杨广在上课的时候出神,结果秦风发现以后大怒,教鞭毫不留情地就抽了下来。 堂堂晋王都敢敲打,自己这个小小的郡公之子,如果再敢说话的话,会不会被打死? 赵辟易是真的愣住了,这位到底是什么来头,说话这么大言不惭,也不怕闪了舌头?可看看身旁的李长雅,再联系秦风口中的苏夔,一个郡公,一个民部尚书都把儿子往这赶是什么意思。 这秦家庄难道是朝堂大员子嗣们的学堂? 李长雅不敢开口,转头给赵辟易使了一个眼色。 哥们,对不住了,可死道友不死贫道,还是你上吧! 赵辟易刚刚从愣神中恢复过来,一看李长雅的眼神,也不敢再摆什么架子,连忙上前劝道:“秦先生,这事不用您亲自去兵部,只需小公爷给裴侍郎带句话就能办成,您亲自去了,兵部的脸面都丢尽了,这事反而不好办。” 第一百四十六章 准备 “兵部的脸是脸,老子的脸就不是脸?既然事不好办,那就别办了!” 一声怒吼,大堂里的气氛一窒,李长雅发现秦风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心里一个咯噔,连忙开口道:“子玉兄,只需你写一封信就行,你可是晋王殿下的老师,这事又是得了陛下首肯的,谁敢阻拦啊。” 秦风四下打量着,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可惜这里并不是书房,他的教鞭也没有带过来。 深呼吸几口,好容易把心里那股怒火平息下来,秦风往前迈了一步,还没说话,就见李长雅仿佛狂风一般窜到了门口,一脸警惕地打量着秦风。 “子...子玉兄,咱们说归说,不动手成不成?” 秦风直接被这小子给气笑了,半晌才道:“我什么时候要动手了?” “不...不动手吗?”李长雅松了一口气,又重新回到了大堂之中。 秦风逮着机会,一巴掌拍在李长雅的脑袋上,骂道:“小兔崽子,跑那么快做什么,让你办点事就不乐意了?” “你不乐意,我自己去!” “乐意,乐意。”李长雅退后一步,捂着自己的后脑勺道:“子玉兄勿恼,小弟吃过午饭就去。” 赵辟易则被这一系列的操作给吓傻了,这位也太他娘的生猛了吧,堂堂一个郡公的儿子,说揍就揍,而且人家还没有任何脾气。 长大了嘴巴,赵辟易不敢置信道:“你...你是晋王殿下的老师?” 秦风双手负在身后,微微抬起下巴,一副高人的风范,哪还有刚才怒火中烧时气急败坏的模样。 “怎么,不像?” 本来,秦风是不打算装逼的,毕竟拿别人的身份来压人,有点掉价不是? 可看着赵辟易对李长雅毕恭毕敬,刚来的时候对自己冷着一张脸,他心里不舒坦,得装个逼缓解一下。 赵辟易连忙抱拳道:“不敢,不敢,末将之前多有得罪,还请秦先生见谅。” 整个大隋的校尉数不胜数,杨广虽然不是太子,但一个校尉却也不放在他的眼里,老师岂是能够随便认的? 看到赵辟易转变了态度,秦风一副人生寂寞如雪的模样,长叹道:“未必呢?大家本来只当同僚相处便可,非得逼我...唉。” 一个唉字,一声长叹,让秦风装的逼淋漓尽致,再没有一丝一毫的缺憾。 李长雅撇撇嘴,心里腹议道,哪个人敢逼你,你可是见了皇后娘娘也只拱手的异类啊! 杨阿五的失踪不是秘密,但这事绝对不能谈,可秦风进宫却不是什么机密,他见皇后只是拱拱手,而皇后也丝毫不以为忤的事已经被内侍、太监们传开了,整个大兴城上层最近都把这事当奇闻异事来相互谈论。 “秦风。” 就在秦风还得意于自己装了一个完美无瑕的逼时,门口突然转来了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 这一下,秦风再也不去管什么高人风范了,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 “我们的小阿五这是饿了吗?” 看到秦风在门口抱起那个小女孩的相貌时,李长雅的脸色也变了,满脸的不敢置信,就跟见了鬼一样。 “秦先生,公主说是想吃冰糖雪梨膏了。” 曾亮就跟在杨阿五的身后,看着杨阿五在秦风的怀里扭来扭去,似乎是想找一个最为舒服的姿势,满脸的笑意。 秦风哈哈大笑道:“那还不简单,我这就让春娘给你做。” 杨阿五找到了舒服的位置,紧紧靠在秦风的怀里,先是扫了一眼大堂里呆若木鸡的李长雅和赵辟易,然后低声道:“阿五想多放糖。” “那可不成。”秦风伸手勾了勾杨阿五的鼻子,摇头道:“糖吃多了牙会长洞的,到时候会很痛哦。” 看着秦风就跟把自家孩子一样把杨阿五抱走了,赵辟易长出一口气,活动了一下自己崩得僵硬的脸颊,叹道:“之前我还不懂陛下为何要让秦先生这个无官无职的人来统军,现在我算是明白秦先生的厉害了。” 李长雅没搭理赵辟易,因为他自己也是发懵之中。作为以后的驸马,他是去过宫里的,自然也见过杨阿五。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不过区区几天不在,秦风竟然都勾搭上了公主? 这事怎么这么玄幻? “喂,那个赵什么,你掐自己一下。” 赵辟易虽然不知道李长雅想干什么,但还是老实地掐了自己一下。 “什么感觉?” 看着突然凑到近前的李长雅,赵辟易被吓了一跳,下意识便回答道:“疼。” “疼,说明这是真的?” “哎呦。” 不信邪地李长雅又使劲掐了自己一下,这才点头道:“原来真的是真的。” 等到了吃饭的时候,因为杨阿五一刻也不愿离开秦风,而赵辟易和李长雅等人自觉身份有别,所以秦风也只能让魏徵陪着他俩吃饭,他自己则带着杨阿五和刘婉婷、婉儿拼了一桌。 吃完饭,杨阿五拉着憨憨玩了一会儿,然后恋恋不舍地回去了,而李长雅也跟着赵辟易去了兵部。 回到内院的秦风一五一十把事情告诉了刘婉婷,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话还没有说完,家里便传来了难得一见的嚎哭声。 “我父亲就是将军,还算武艺高强,整个大隋比他本领还高强的不过一掌之数,但依旧数次险死还生,送到家里的时候就是一个血人。” “如今夫君武艺低微,战场凶险,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秦家尚无一儿半女,让妾身如何有颜面来日见阿舅于地下?” 这年头,阿舅就是公公的意思,所以刘婉婷的意思其实是无颜见秦风那个便宜老爹,可不是他莫名其妙的舅舅。 而秦风则满头黑线地看着自家婆娘撒泼,心里好像有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而且还是那种便跑便大声叫着,吐着口水的。 这倒霉婆娘,少爷我还没上战场呢,就开始咒我不得好死了? 不过气归气,秦风清楚刘婉婷不是这个意思,只得在她唠叨完了以后,才慢条斯理道:“没那么严重,我也不是什么带兵打仗的将军,只是单纯的练练兵而已,就和操练那群家丁差不多,不会有什么性命的,我说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啊?” 刘婉婷猛然止住了哭声,然后抬起头来,楞楞地盯着秦风,问道:“夫君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我说,你家夫君我不会上战场,也没生命危险,就是帮阿英练兵而已!” 刘婉婷闹了个大红脸,破涕为笑,一脸娇羞的模样倒是让秦风某些小部件有些躁动不安。如果现在不是大白天的话,这货定然会化身成为一匹恶狼,狠狠地扑上去。 秦风看到门口鬼鬼祟祟露出的小脑袋,顿时招了招手。 等婉儿和大黑进来乖乖站在一旁之后,秦风这才继续道:“这次练兵,应该和明年攻打南陈有关,不出预料的话,征讨南陈的主帅应该就是阿英。” “不过记住,这话不能出去乱说,若是传得人人都知道了的话,咱们一家可就要去地下团圆了。” 婉儿被吓得捂住了自己的嘴,还不望蹲下把大黑的嘴捂上,似乎是怕这个不会说话的家伙出去传得它狗兄狗弟都知道了。 大黑无奈地看了婉儿一眼,刚想呜咽一声,就被婉儿生生给摁了回去。 “大黑,不准乱说,没听见少爷的话吗?传出去以后,咱们的脑袋就都没有了,你以后也不会有肉吃了。” 没去搭理逗逼二人组,刘婉婷一脸担忧道:“夫君,陛下此举...有点耐人寻味啊,如果阿英真的攻破了南陈,立下大功,那太子...” “陛下的心思,我不知道。” 这是实话,秦风确实不知道杨坚是咋想的,没表现出对杨勇的不满,可大力培养自己二儿子,这是怕自己的儿子们不内斗吗? “不过想来陛下有他的考虑,这些不是我们能够执啄的。” 刘婉婷沉思片刻,突然开口道:“夫君,要不我们去求求皇后,辞了这个差事?想来皇后的话,陛下还是愿意听的。” 何止是愿意听,谁不知道杨坚是个妻管严? 秦风摇头道:“不可,不管我们愿不愿意,如今已经被打上了晋王一系的烙印,此时我们不帮阿英,难道就能和他撇清关系?” 看着刘婉婷还是一脸的担忧,秦风便笑道:“安心便是,你夫君我自有分寸,横竖也就千余号人,出不了什么乱子。” 秦风自然不敢说什么以后定然是杨广继承大位,否则的话,刘婉婷说不定还得找两个神婆子来给他跳跳大神。 这番话下去,刘婉婷有些不好意思地擦去泪水,赶紧拦着一脸懵逼的婉儿去了厨房,说是要准备晚饭。 “可是午饭才刚刚吃过啊...” 对于秦风愕然的大喊,刘婉婷仿佛没有听到,但脚下的步伐却更快了一些。 第一百四十七章 吹牛逼的光荣传统 时间悄悄流逝,在辽东李氏和兵部侍郎裴镜民,以及皇后的关切之下,首阳山军营以一种超乎预料的速度进行着,最后别说半月,甚至连十天都没用就竣工了,而秦风清闲日子也来到了尽头。 这天一大早,秦风就被自家婆娘催促着从温暖的被窝里爬了出来。 “夫君,去了军营以后,千万不要动刀动枪,不是还有那个赵校尉吗,就让他练兵,咱给他当个监军就不错。” 秦风接过婉儿递来的毛巾,胡乱地擦了一把脸,没好气道:“别胡说,监军那是内侍当的,难当你希望你家夫君进宫去服侍陛下?” “呸呸呸。”刘婉婷白了秦风一眼,没好气道:“别说胡话,秦家可还没后呢,要是让阿舅听到这话,说不定今天晚上就来收拾你这个不孝子。”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刘婉婷这话其实一点都没错。 秦风无奈之下点头道:“好,我看着就是,实在不行还有朗叔,他可是正儿八经军中出来的,本事了得,不会出事的,放心吧。” 出了大门之后,在刘婉婷看不到的地方,秦朗已经率领着整整十名家丁站在墙外等候着,每人都牵着一匹骏马,身上也是全副武装,看样子就好像准备上战场一般。 秦风回头冲大门里面的刘婉婷和婉儿挥挥手,然后翻身上马,轻喝道:“出发!” 马蹄阵阵,秦风一行朝着首阳山的方向狂奔而去。 首阳山距离秦家庄真的很近,马儿不过是才刚刚热身完毕,一座硕大的军营已经出现在了秦风等人的眼底。 这是一座用砖石垒成的军营,看起来在诸方的压力之下,兵部不仅完成了任务,而且还没有偷工减料。 说起来首阳山还是座名山,传说在商末周初,武王伐纣的时候,孤竹国的两位王子伯夷、叔齐两人劝说武王不成,不愿食周粟,便在首阳山采薇而食,最后饿死在了这个地方。 这种愚忠的行为,在秦风看来是不可理喻的,不过历朝历代的统治者却喜欢宣扬这种故事,使得这座并不算高的小山也带上了一层神圣的色彩。 而秦风看重这座山却是因为另一个因素,这座山是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山下的官道在两座石峰之间蜿蜒而过,虽然说不上什么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但也绝对是一个军事要地。 如果在首阳山上落草为寇的话,只需把官道从中间一拦,仅凭收那些过户商贾的过路费也能赚个盆满钵满,下半辈子吃喝不愁。 一边欣赏着风景,秦风一行缓缓上山,来到了军营的辕门外。 辕门内就是站满了士卒的练兵场,最中间则是有些简陋的住所,旁边就是库房,无比的简陋。 辕门外,赵辟易早就候在了一旁,同行的还有一位兵部官员。 秦风纵马来到近前,甩镫下马,那兵部官员先是赞了一声好骑术,连忙迎了上来,笑道:“本官兵部职方主事杜靖琪,秦先生骑术了得,佩服佩服。” 对于兵部,秦风心里还有一股怨气在的,不过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没说什么过分的话,上来还笑呵呵的,让秦风有怒也发不出来。 勉强笑了笑,秦风开口道:“杜大人过誉了,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杜大人辛苦远来,也是我等的荣幸,还是先进大营再说。” 进去之后,那些将士有些喧闹,特别是在看到秦风身后整整齐齐,排成一行,甚至连步伐都差不多的家丁时,更是如此。 “这位难道就是咱们的新校尉?看着有些年轻,而且怎么像是个书生?” 大隋书生领兵的很多,不过大部分是作为统帅,基层大多还是武人来执掌的,所以当看起来有些文弱的秦风出现时,顿时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少说废话,没看到那人的身后吗?” “哼。”最先开口的那名军卒有些不屑道:“步子倒是挺整齐,但有什么用,上了战场,靠这步子把敌人吓退?” “花架子,不过花架子有用啊,上头那些人都喜欢这个,说不定咱们这位新校尉就是靠这花架子才得到赏识的。” “肃静!” 秦风已经大步踏上了点将台,赵辟易在他身边踏前一步,沉声大喝,随后环视四周,在看到没人敢继续说话以后,才后退一步,示意杜靖琪讲话。 杜靖琪摇了摇头,指指自己的耳朵道:“本官今日到此只带了耳朵来,两位自便就是。” 赵辟易点点头,示意了秦风一下自己打前站以后,大声说了一番什么忠君爱国,刻苦操练的话。 作为一个武人,文采自然是没有的,话也有些干巴巴,将士们的反应也算不上热烈,毕竟都是一些听腻了的话。 最后轮到秦风,只见他踏前一步,环视下方,只见那些将士歪歪扭扭地站着,一脸的不耐烦。 秦风甚至都有些怀疑,如果不是兵部这个主事在这的话,只怕得有不少人直接坐在地上,仿佛看猴戏一般看他们表演吧? 伸出手,一旁的秦朗立刻把一个刘老实打造的铁皮大喇叭交到了秦风的手中。 “我就是秦风!” 经过喇叭放大的声音仿佛惊雷一般炸响,让在场众人都是一惊,然而秦风根本没有搭理他们的反应,径直开始了自己的吹牛逼...不对,是就职演讲。 “你们很多人,不对,应该是所有人都不认识我,这没关系,以后你们会有很多机会认识我,甚至讨厌我。” “这不重要!”秦风脑海中满是上一世军训时候教官的模样,再加上电视剧、电影里看来的,他觉得现在的自己肯定很有气势。 “我不管你们之前属于哪一卫,将军是谁,那些都不重要。从来到这里之后,你们就是一张纸,一张白纸,从前的一切最好给我忘得干干净净,在这里重新开始!” “至于你们是新兵还是老兵,一腔热血还是老兵油子,都不重要,因为接下来的日子,你们会生不如死!” 听到这话,下面顿时引起了一阵骚动,可秦风只是冷笑一声,根本没有搭理他们,也没有制止的意思。 “我知道,你们都是从十二卫挑选出来的,定然有些人从前还是精兵。” 这话不是夸大,更不是恭维这些将士,要知道这些将士是杨坚拿来准备给杨广当禁卫的,如果只是装装门面的话,那还不怎么重要,可明年杨广就要上战场,无论如何都轻忽不得。 虎毒不食子,不管杨坚待不待见这个儿子,都不可能在这种事上糊弄了事,更何况宫中还有独孤皇后看着,纵然给兵部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在这件事上弄虚作假。 “但是,战场上需要的不是个人勇武!”秦风冰冷的话语继续响起,“万军之中能取上将首级的猛将或许有,但我觉得这等人不会在你们之中,所以,我对你们只有三个要求。” “第一,服从军令!” “第二,服从军令!” “第三,还是他娘的服从军令!” “军令一下,不管前面是刀山火海,还是万丈悬崖,你们也得给我趟过去!” “军令一下,哪怕你砍了南陈皇帝的首级回来,我还是要宰了你!” 这番话出口,将士们已经不能用骚动来形容了,如果不是杜靖琪和赵辟易在场压着,这里又距离大兴不远,造反没有任何前途的话,只怕营啸并不是那么遥远的事。 赵辟易一脸担忧地看着秦风,而一旁的杜靖琪则只是保持着微笑,仿佛寺庙中的菩萨一般。 “秦先生、杜大人,这...有些不妥吧?” 沉默半晌,赵辟易还是没忍住,他担心秦风根本不会练兵,胡乱指挥一通。到时候秦风凭借晋王老师的名头,以及和皇家匪浅的关系,拍拍屁股走了,还是得他这个倒霉蛋来收拾残局。 杜靖琪笑眯眯地看着秦风道:“陛下的旨意,是让秦先生操练这支大军,赵校尉配合,兵部如今已经把能做的都做完了,具体如何操练,两位自行决定便是,兵部和本官不会多加干涉。” 不干涉,怕是不想趟这潭浑水吧? 赵辟易眼巴巴地看着秦风,希望这位能不要这么暴戾,一上来确立威信没错,可您老人家玩得也太大了吧? “放心就是,我心里有数。” 秦风不为所动,甚至没去看赵辟易,只是看着下台下闹得正欢的一众将士,脸上的表情有些冰冷。 不知过了多久,那群将士见无人安抚他们,秦风更是注视着自己的时候,都悄然安静了下来。 一时间,整个练兵场上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气氛无比的诡异。 第一百四十八章 开眼 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最先打破诡异气氛的不是强势无比的秦风,不是人多势众的将士们,更不是满心担忧的赵辟易,而是最没有存在感的杜靖琪。 只见他仿佛没有看到下面那些将士们的骚动,笑眯眯地跟秦风和赵辟易告辞,然后纵马离去。 看着杜靖琪渐行渐远的身影,赵辟易一脸犹豫地上前问道:“秦先生,可要解散将士们?” 秦风望了一眼天边刚刚冒头的红日,笑道:“不用。” 大喇叭重新举了起来,秦风大声对下面喊道:“我最后说一次,有觉得受不了规矩的,现在就可以站出来,杜大人还没走远,跟在后面返回大兴城,我什么都不会说。但谁若是留下又怨声载道,不好好训练,那我可不会心慈手软!” “一炷香的时间,要走的自己出列!” 秦朗踏前一步,在秦风的边上点了一根香,袅袅的烟气随着晨风缓缓飘散。 这个决定不好做,出现在这里的,不管是普通士卒还是将官,原因都差不多,有的是因为在原本的卫军中人缘不好,受到排挤。有的是没有靠山,有的是觉得在原来的卫所没有前途,想来搏一个前程。 这就代表着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回去以后基本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升官是不必想了,人缘好一些的,还能勉强混日子,若是得罪了上官的,回去基本就是找死没有任何的区别。 “噹!” 不知过了多久,长矛落在地上的清脆声音打破了寂静,一名士卒踏前出列,抱拳对秦风道:“对不住了,咱到这来是冲着晋王殿下的名头,可如今看来,晋王殿下没出现,规矩却比大营还多,小人愿意回去。” 说完之后,他一脸紧张地盯着秦风,深怕自己被拿来祭旗。 可秦风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眯眯地点点头,早就准备好纸笔的秦天立刻记下了此人的名字,然后就没人搭理他了。 看到这人顺利走出大营,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第二个、第三个也紧接着站了出来。 当那柱香燃尽的时候,整整五十七人走出了大营。 秦风脸上不露喜悲,转头对赵辟易道:“回头让兵部把人补齐,来之前就问好,这等不愿意来的不要征兆,省得麻烦。” “还有,这长枪长刀都有,但为何不见弓弩?” 赵辟易苦笑一声,还有点怒气道:“秦先生,兵部说弓弩打造不易,上头另有调用,所以先我们先等等,至于等多久,末将看他们那个样子,只怕够呛。” “哼!”秦风冷哼一声,怒道:“晋王来信与我,说是陛下调拨银两、粮草和铁料的圣旨已经到了兵部,可如今看来,这是有人觉得老子是软柿子,谁也能是上来捏一捏?” 既然进了大营,秦风就不打算保持什么名士风范,大将们或许会吃这一套,但对于普通士卒和基层将领来说,只会觉得你格格不入。 赵辟易点点头,道:“末将也是如此作想,只是人微言轻,兵部连个看门的小吏末将也得罪不起。” “无妨。”虽说觉得这人少了点骨气,对不起他的名字,但秦风也知道对于这些基层的将官来说,兵部这个庞然大物确实不是他们能够得罪的。 “晚点我亲自去一趟兵部,老子倒要看看,是谁敢不将陛下的圣旨放在眼里,又是谁敢贪墨我大隋将士练兵的银子!” “嘶...” 赵辟易倒吸一口冷气,秦风的能力如何,目前他还不好评价,但他敢肯定的是,秦风绝不是个傻子。 一上来就给人扣了两顶帽子,一个是贪墨,另一个欺君,哪一个都是能够抄家灭族的重罪,想来今日兵部将会很热闹。 下面的人看着半晌没人管他们,不少人直接就席地坐了下来。 “少爷。” 秦朗见秦风已经和赵辟易说完,就凑上来轻轻喊了一声,伸手指了指下面。 秦风看了一眼,顺势把喇叭交给秦朗,点头道:“朗叔,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了,这种毛病,我以后不想看见。” “少爷放心!” 得到命令的秦朗根本没有犹豫,带着家丁们径直冲了下去,手中的甩棍尽情挥舞着,虽说不会用尽全力,但依旧把那些坐在地上的将士抽地鬼哭狼嚎。 “都起来,看看你们的德行,街头的青皮尚知道气势不能弱于人,你们还不如一些青皮?” 棍棒的抽打之下,所有人都站直了些,只是气氛却有些不太对,众人之间眉来眼去,仿佛在酝酿着反抗的情绪。 秦风冷笑一声,大声道:“朗叔,带着咱们的人,给这些土包子开开眼!” “诺!” 回到了军营的秦朗变得无比肃穆,就连回答都十分的正式。 秦朗清楚,这是震慑,如果不能让这些家伙服气,只怕自家少爷以后在这座军营里将毫无威信可言。 于是乎,他喝令所有家丁排成一拍,大声下令道:“正前方,齐步走!” 整齐响亮的脚步声回荡在练兵场上,没有一点杂乱的步伐仿佛踏在了所有人的心头之上,就连赵辟易这个校尉都有些不敢置信。 简简单单的走路也能这么好看? 不过也就是觉得好看罢了,这东西有什么用?这群花架子只怕上了战场就会被人吓得屁滚尿流,甚至连怎么走路都忘记了吧?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让他们明白了,走路,绝不简简单单是走路而已。 走出一百多步的距离,前方就是一排看着就尖锐无比的灌木。这东西倒不是秦风特意命人找来的,而是刚刚修建好的军营,还没有处理而已。 “他们马上就会转向,哪怕那个酸书生不下命令,你们信不信?” 一个看着奸猾的士卒一脸的笃定,而秦风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冠上了酸书生的名头。 “那还需要你说?那刺扎在人身上难受死了,脱了裤子都是细细小小的伤口,得花时间把刺挑出来,没个十天半月,根本好不了。” 然而,眼前发生的事情让他们失望了,这些家丁就如同一群不知道疼痛的石头人一般,眼睛都没眨一下的就冲进了灌木丛中。 “嘶...” 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些家丁们自腰部底下的衣裳都已经被划破了,妖艳的鲜血看起来无比扎眼,可就算如此,那些家丁居然没有一个人出声,甚至应该高高抬起的双腿并没有低下半分。 “他们...不会痛吗?” 之前那个奸猾的士卒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恨不得冲上前去问问他们,你们都是死人吗? 当鲜血淋漓的十名家丁重新出现在练兵场上,依旧站得如同标枪一般笔直,没人开口抱怨,眼神无比冷漠的时候,所有人都不自觉地站直了自己的身躯,不敢稍有懈怠。 走得整齐确实服不了众,因为这些将士觉得自己在操练以后未必会比他们差,可当这些家丁做了他们认为自己根本做不到的事时,所有人都心服了。 军营很复杂,但也很简单。 你有本事,你比我强,那我就服你! 静默了一会,秦风丢下一句冷冷的话,准备开溜。 “百人为一组,就练阵列,按他们刚才的样子,也不需你们能趟灌木丛,先把步子走好了再说!” 赵辟易有些惶恐,连忙追上了准备开溜的秦风,问道:“秦先生,这就准备走了?” “嗯,不是说好了吗?我得去兵部一趟,和他们好好聊聊。” 赵辟易撇撇嘴,聊聊?怕不是要打起来吧? “那...咱们接下来只练队列?” 秦风已经走下了点将台,闻言就回头道:“赵校尉,我和你交个底,这千余人,我和晋王的意思是,要训练成弩兵。对于弩兵来说,阵列有多重要不需要我来教你吧?” 这个时代不能说弓箭手和弩兵不受重视,但鲜有将军会拿这个兵种当王牌的。大隋尚武,骑兵才是王道,步卒同样是中坚,弓弩手之前往往是锦上添花的角色。 但秦风不这么想,他有机关枪一样的连弩,完全能够组成一支这个时代的远距离败敌大军。 而这种大军对于阵列的要求很高,不管骑兵还是步卒,阵列都很重要,但就算冲乱了阵列,也未必就会败。 但对于弓弩手来说,阵列的不完整代表着火力的低下,代表着战败! “军纪,然后是勇气。” 秦风拍拍赵辟易的肩膀,指着秦朗道:“该怎么训练,听他的就成,我所想要看到的就只有这两样,至于弓弩,你们无需担心。” 秦风走了,赵辟易有些失魂落魄地回到了点将台上,他突然有一种自己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 第一百四十九章 兵部,老子来了! 赵辟易倒不是对秦风让秦朗操练士卒有什么不满,就凭秦家庄家丁刚才表演的那一手,他就承认自己训练不出这样的将士。 他真正担心的是自己的前途。 作为一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家伙,赵辟易的职位不算低,十二卫中能够担当校尉,放到地方的卫所,少说也能升上一级,混个果毅都尉当当,正式跨入中层将领的行列。 可惜他的功劳足够,但却没有靠山。 别看之前他和李长雅说的热闹,可人家堂堂河阳郡公,辽东李氏子,哪认得你一个小小的校尉是谁? 所以在一开始能够拿到这个位置的时候,他是高兴的。 晋王不是太子,但好歹也是亲王,自己也算有了靠山,以后谁想拿捏他,都不得不顾忌一下杨广的面子。 更别说早有传言道陛下有意让这些亲王分镇四方,这要是实现,那杨广妥妥就是一地诸侯,比汉末三国那些诸侯也不差,他作为元从老人,亲卫将领,待遇还能差了? 可兵部的态度却让他有些惶恐,因为兵部完全没打算给杨广脸的意思。 再后来,他得知了秦风的身份,心中又升起了一丝希望。凭秦风和皇后的关系,大隋上下,只要独孤皇后要护着的人,哪怕陛下都动不得! 可你这是打算当甩手掌柜? 赵辟易有些幽怨,事到如今,对于一个无官无职的家伙担任自己上官的怨气已经转化成了对秦风不愿管事的惶恐。 “每百人为一组,二十人一排,立刻组成阵列!” “所有队正出来整队,速度慢的,今天就别吃午饭了!” 秦朗那大嗓门惊醒了胡思乱想的赵辟易,他觉得现在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可做什么呢? 片刻之后,练兵场上出现了一幕奇景,一排排队列在秦朗的呼喝之下开始操练起来,而他们的校尉赵辟易则昂首挺胸,无比挺直地站在旁边...吃灰。 秦风没有当甩手掌柜的想法,更没有偷懒。 他这个人的性格有些怪,如果他不想做的话,谁也别想逼着他,可他一旦答应下来,那就会尽力做到最好。这也是为什么一个从孤儿院从小苦过来的孩子能够考上大学的原因,虽说最后也没什么屁用。 回家跟刘婉婷打了一个招呼之后,秦风径直纵马来到了大兴城,然后找到了兵部衙门。 兵部衙门很有意思,间接印证了赵辟易一个校尉还惹不起看门小吏的话,两个看大门的看到一身便衣的秦风,甚至连客套都没有,直接上来就是索贿。 秦风没搭理他们,缓缓退后两步,没注意进进出出行人的目光,大声喝道:“难怪连将士的血都敢喝,陛下的圣旨都不放在眼里,原来从根子都烂透了啊!” 进进出出的人都惊呆了,他们看着衣着普通的秦风,心中怀疑这是哪个脑子被烧坏了的家伙,竟然敢在兵部门口说人家贪腐。 这事先别提是不是真的,就算要说,那也是上御史台,你在人家门口说,不是明摆着让人收拾你吗? 两个门子也根本没想到秦风能说出这种话来,呆愣片刻之后,咬牙切齿地大喝道:“来人,把这个口无遮拦,大闹兵部的狗杀才拿下!” 所有人都把同情的目光投给了秦风,在他们看来,这不知死活的家伙不会有什么其他下场,一定会被兵部当成突厥或是南陈的探子,然后被收拾的骨头都不剩。 两个气势汹汹的门子狞笑着向秦风包抄而来,秦风突然有些后悔,还是托大了啊,最少也该带两个家丁来才对。 他左右看了一眼,突然喝道:“这是准备杀人灭口了吗?兵部好大的威风。” “这不是子玉吗?” 一道忍着笑意的声音响起,秦风回头,一个平日里看着有些厌烦的面孔此刻在秦风看来却无比亲切。 “苏部堂。” “怎么回事?” 苏威踏前一步,和秦风并排站在一起,看着那两个开始瑟瑟发抖的门子,问道:“你们这是要对老夫的小友动手?” 周围的人下巴都快惊掉了好吗? 苏威是谁,堂堂民部尚书,当朝有数的几个大员之一,他都要称呼这位一句小友,这人到底是谁? 两个门子更是被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连声道着不敢。 动静闹得这么大,兵部里面早已听到了动静,只见一个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大步走了出来,看到苏威之后先是一楞,随后快步上前,抱拳道:“不知部堂大人亲至,下官有失远迎,还请部堂恕罪。” “兵部好大的威风,区区两个门子,索贿不成,就想拿老夫的小友?” “这...” 那中年官员冷汗缓缓滴落下来,根本没有犹豫,回身喝道:“来人,把这两人送往刑部,该如何处置,由刑部发落!” 别看六部名义上是平级,但其实也有高下之分。最为尊贵的自然是掌握着官员任命和考核的吏部,所以了吏部尚书也被称为天官。排第二的则是握着钱袋子的民部,也就是后世的户部,民部尚书被称为地官。别说兵部尚书元岩不在,哪怕他在,见了苏威也只有低半头的份,更别说这些兵部的其他官员了。 “不用了。” 这个时候,两名身着便衣的精壮男子大步上前,先是给苏威和那中年官员行礼,随后掏出一块牌子亮了亮,朗声道:“鹰扬卫百户吴胜,奉皇后娘娘之命,这两人由我鹰扬卫接手了。” “这不合规矩。” 兵部的中年官员自看到那块牌子的时候,脸色就有些难看。 鹰扬卫的名头不好,最重要的是,这两个门子是兵部的人,送到刑部那是明正典刑,兵部虽说丢了人,但起码能得一个大义灭亲的名头。可如果他任由这两人被鹰扬卫带走,那以后还如何服从? “裴侍郎若是觉得不妥,那便请进宫向圣人分说,我等只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 这位就是那个兵部现在管事的裴镜民? 秦风有些好奇地打量着他,只见其人四十上下,样貌周正,一脸的正气,倒不像是什么小人。 “你...”裴镜民一甩衣袖,没好气道:“本官自然会去请教圣人,无需鹰扬卫操心!” 谁都看得出来,裴镜民这是强撑而已,独孤皇后既然已经命鹰扬卫出手,那就绝对没有挽回的余地。 “大人请便。” 吴胜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回头对秦风抱拳道:“秦先生,圣人说有她看着,您放手施为便是,无需担心。” 秦风朝着皇宫的方向拱拱手,一脸激昂道:“多谢圣人垂爱,还请回禀皇后,过些时日我自去宫中谢恩。”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要被吓死了。 这位到底是谁啊,能进宫见到皇后娘娘? 很多人想说秦风吹牛逼,可鹰扬卫却做不得假,他们也断然不敢拿独孤皇后的名头瞎说。 也就是说,这事是真的,这位真的能见到皇后? 吴胜回头冷喝道:“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人带走!” “遵命!” 人群中又窜出几个身着便衣的男子,架着那两个瘫倒在地,屎尿齐流的门子就走,根本没去管他们的哭嚎。 裴镜民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勉强抱拳道:“不知部堂今日前来兵部,所为何事?” 民部得罪不起,这是大隋上下的共识,否则人家钱袋子一卡,你这兵器、粮草什么都别弄了,皇帝怪罪下来,谁吃得消? 苏威笑眯眯道:“本官不过是路见不平而已,裴侍郎无需管我,真正有事的是我这小友。” 说到这,苏威压低声音,在秦风耳边道:“子玉,可要老夫出面?之前的事,你我两清如何?” 收弟子的事,苏威是占了便宜的,所以他大概是想靠这次的事还了秦风的人情。 秦风同样压低声音道:“不劳部堂费心了,小子不才,但这点小场面还能应付得来。” “对了,伯尼那孩子颇为聪颖,部堂教子有方啊。” 你儿子在少爷我手里,你得瑟一个我看看? 苏威被气得不轻,秦风没有官职,他不得已说了个小友,可这小子蹬鼻子上脸啊,我儿子比你这个小兔崽子年纪还大呢,你这口气怎么像是在夸赞晚辈? 要不是自家儿子真在秦风那学了不少的东西,再加上还欠着人情,苏威现在指不定已经上手抽秦风了。 裴镜民看着在自己面前嘀咕的一老一小,恨不得扭头就走,可惜谁都得罪不起,只能沉声道:“这位...小友是?” 苏威叫秦风小友,裴镜民也只能跟着叫,不然你摆官架子,那是看不起苏威,你摆年纪,准备给苏威当长辈不成? 所以,无奈之下的裴镜民只能同样喊了一声小友,虽然他到现在为止,依旧不知道这个让兵部脸面都丢光了的年轻人到底是谁。 “小子秦风,见过裴侍郎,今日特为晋王侍从军而来。” “首阳山那千余号人?” “你们聊,老夫先走一步了。” 苏威一见没机会还人情,果断撤了,要知道民部可是很忙的,他可没闲工夫在这听秦风瞎扯淡。 而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怪异,裴镜民神色复杂地看着秦风,秦风直直地望着裴镜民,周围则是一群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的吃瓜群众,场面一度无比安静。 第一百五十章 老子自己来 或许是感受到了周围充满异样的眼光,裴镜民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友此来是为了给我兵部上下好看的吗?” “不敢。”秦风听到这话,顿时有些不舒服,少爷过来,连个正经官员还没见到就被人索贿,你兵部还没给我个交代呢,如今反倒指责起我的不是了? “兵部上下若是行得正,小子如此闹事的话,只怕方才鹰扬卫带走的就是小子,而不是那两人,裴侍郎以为呢?” 裴镜民有些气急,可这事确实是兵部理亏,人家皇城都来去自由的人,你兵部比皇城架子还大? “说正事吧,小友来我兵部不会只是为了兴师问罪的吧?” 说到这事,秦风的怒火更甚,气势汹汹的追问道:“无他,小子只是想来问问,我部的弓弩在哪?” 裴镜民向四周扫了一眼,见围观者众多,其中不乏等着看笑话的人,就招手道:“小友不妨进来详谈。” “进就进。” 秦风往前迈了一步,回头朝周围拱手道:“诸位,若是我今日出不来的话,还请前往城外的秦家庄通传一句,就说我秦风今日为国捐躯,死得其所!” 走在前面的裴镜民脚步一窒,脑门上的青筋蹦蹦直跳,恨不得回身打死这个小兔崽子。 如果你没亮出身份也就罢了,如今连独孤皇后都派人来了,还怕兵部杀人灭口?这是把我兵部当成虎穴狼巢了? 可惜,兵部之前的做派实在让他没法还嘴,只能闷头直接走了进去,也不管秦风有没有跟上。 到了一个堆满资料的房间,裴镜民招手让秦风坐下,随手拿起一份资料便看了起来。 这老头是做给他看的,还是真的勤政? 秦风不知道,他打量着这间还比不上后世一个村办公室豪华的房间,缓和语气道:“裴侍郎,兵部应该已经接到了陛下的旨意,可这半个月都过去了,我部别说弩,连弓都没见到一张,你们兵部总得给我一个说法吧?” 裴镜民有些漫不经心道:“弓弩打造不易,最少还得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秦风冷笑一声,回嘴道:“可赵校尉来兵部的时候,你们的人说至少要半年!” 既然脸已经撕破了,秦风也顾不上什么尊卑和尊老爱幼,直接了当道:“兵部这是懒政,这是拿大隋的安危当儿戏!” 裴镜民有些好笑地看了看秦风,不屑道:“大隋的安危不是区区一千余人能够决定的。” “那就是在拿陛下的圣旨当儿戏!” 裴镜民手中的资料已经被揉成了一团,这小兔崽子说话一直这么气人吗? 这才多长时间,一个贪墨,一个藐视圣旨的名头已经扣在了兵部的头上,如果再让他说下去,是不是兵部上下都已经打算着造反了? 强压心中怒气,裴镜民反唇相讥道:“你要有本事,那便自己打造,别来我兵部讨要,如何?” “好!” 秦风答应的无比干脆,甚至已经开始掰着指头给裴镜民算起账来。 “多谢裴侍郎支持,我需要一百名匠户,其中木匠五成,铁匠两成,还有三成需要会制作弓弦。然后你们得把铁料、木料给我,打造经费也得拨来。如果这些都能满足的话,我保证不再来找兵部的麻烦。” 裴镜民看着秦风不像开玩笑,顿时有些无语,他的本意只是让秦风知难而退,可这小子顺杆爬,如今下不来台的反而是他,怎么办? “好你个秦子玉,平日里你就是这么教授晋王殿下的?” 秦风此时早就看不到在大门口叫嚣时的盛气凌人了,只是平静地看着裴镜民道:“裴侍郎,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无官无职,也不愿意跟你搞官场上虚伪的那一套。你们兵部有人给我下绊子,光明正大的打我的脸,我若是不没有一点反应,十二卫出来的骄兵悍将可能服我?” “别说不是,也别说什么弓弩打造不易。”秦风见裴镜民打算解释,立刻打断他道:“弓弩打造确实需要耗费时间,但我可不信兵部没有存量,多的不说,几百弓弩送过去很难吗?” “话说回来,什么弓弩打造需要半年的时间,这不是难为我秦某人是什么?” 老子个光脚的,还怕你这个穿鞋的?了不起就把事闹大,反正老子不理亏! 裴镜民有些无语,其实刚才让秦风自己打造的话出口,他就后悔了。以后其他将领也上门要相同的待遇怎么办?不同意,例子已经开了,同意,那兵部的权利去了小一半,元岩回来还不得弄死他? 秦风看到裴镜民有些打算反悔的意思,便开口道:“裴侍郎,这晋王侍从军可是有陛下亲自下达的圣旨,若是耽误了事...” 不得不说,皇帝的想法就是大隋的最高指令,只要不是什么天怒人怨的决定,官员们只能尽力完成。 裴镜民的目光突然凌厉起来,警告秦风道:“这事本官可以答应,但有一件事得提前说好,如果弓弩丢失的话,我兵部可不会承担这个责任!” 秦风知道这事成了,便一脸轻松道:“每一柄弓弩被打造出来,都会打上编号,跟兵部备案。训练的时候发下去,训练完收回来,侍郎若是不放心,可以命人前去监督。” “不必了。”裴镜民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然后赶人道:“既然这样,明日本官会命人把工匠和东西送过去,只要顺利接收,那就是你秦风的责任了,再出了事可别找兵部。” “侍郎放心,只要工匠和东西的数目都对,你以为我喜欢来这被人索贿?” “...” 秦风走了,可裴镜民越想越气,被一个小兔崽子挤兑成这样,他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 “来人,把库部主事都叫来!” 看来肃手站在自己面前的三人,裴镜民沉声问道:“晋王殿下那个侍从军的弓弩是怎么回事,谁干的?” 三人垂首不语,不过左边两人的脸有些朝右边倾斜。 别看裴镜民遇到秦风的时候好像处处吃瘪,但那是因为秦风无官无职,又不按常理出牌,让他无法适应。但对付这些官吏,他却经验无比的丰富。 转头看着最右边那人,裴镜民沉声问道:“郝玉,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刚才裴镜民跟秦风说要一个月,其实只是敷衍秦风罢了。作为兵部侍郎,大隋数十万军队,每年从他手中经过的东西不知道有多少,区区千余把弓弩,当场调拨其实都不难。 只是他不能打兵部的脸,这才说了一个月。否则这事传出去以后,兵部出尔反尔的名头就会彻底坐实了。 最右边的男子闻言身体微微颤抖一下,抬头有些心虚地看着裴镜民道:“大人,下官近来身体不太好,这些事情都是下面的人接手的,回去之后下官便立刻彻查。” 借口! 人老成精,在官场中纵横这么多年,裴镜民又不是什么傻子。 凝视郝玉良久,裴镜民叹道:“我不管你们是谁的人,想使绊子也是你们自己的事,但若是耽误了大事,被人打上门来...下次再有这样的事,你们自己去解决!” 另一个主事开口道:“侍郎,那秦风是不是太嚣张了,他无官无职,不过一介白身便敢来我兵部大吵大闹,若是日后得了一官半职,那还了得?” “是啊大人,这次我们兵部的脸都丢光了。” “你们还知道丢脸?” 裴镜民拍案而起,怒吼道:“他是无官无职,可民部尚书苏威称他为小友,晋王殿下、河阳郡公之子、苏威的儿子都是其弟子,皇后娘娘亲自命鹰扬卫来给他撑腰,谁要是觉得自己能压住他,本官这个侍郎让你们来做如何?” 三人战战兢兢地不敢开口,在官场混迹数年的他们清楚的明白一个道理,当上官发怒的时候,最好不要开口,无论对错。 “还有那两个门子,他们是谁的人?” “我兵部什么时候进门都得先贿赂两个门子了?” 裴镜民怒气不消,指着三人劈头盖脸地怒骂道:“我兵部今天是丢人了,可原因是什么?” “回去告诉下面的人,想着发财的,趁早从兵部滚蛋,否则无需鹰扬卫出手,有一个算一个,老子亲自剁了他们!” 别看裴镜民一副中年书生的样子,又是出身诗书传家的闻喜裴氏,但在担任大隋的兵部侍郎之前,他是北周的大将军,正儿八经率军打仗的那种,所以他发起火来,威慑力惊人,言语也更像军中的莽汉。 “滚吧!” 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喝,三个主事仿佛屁股后面有老虎撵着一般逃出了裴镜民的值房,而秦风是个招惹不起的家伙也成为了整个兵部的共识。 第一百五十一章 得胜而回 心满意足的秦风回到军营之后,将士们已经完成了一天的操练,正听着秦朗做一天中最后的训话。 值得欣慰的是,这些将士虽然还称不上什么精兵,但已经不像清晨的时候,站着歪歪扭扭的,看起来总算像那么个样子了。 秦风没打扰秦朗,而是把站在一旁的赵辟易给叫了过来。 “秦先生,您没去兵部?” 看着衣冠只是微微蒙上一层黄土,脸上也没有任何恼怒之色的秦风,赵辟易有些失望。 兵部不敢说都是一群莽汉,但确实比其他五部要彪悍不少,不少官员都是军中退下来的将军,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事之前也不是没发生过。 秦风怒气冲冲的去了,在赵辟易看来,兵部根本不可能给他什么好脸色,打一架都是轻的。 可这模样,不像是跟人打过架啊。 难道说这位文武双全,毫发无损地拳打兵部,脚踢侍郎了? 秦风笑道:“去了,兵部的人很客气,也很热情,弓弩虽然没要来,但答应我,明日把工匠和材料送过来。” “秦先生的意思是,我...我们自己打造?” 赵辟易的脸上露出了惊喜,他可从来没听说过这种好事,要知道别说大隋,往前推一个朝代,北周的时候都没这等好事,秦风这就办成了? 秦风没空给他解释,也不想吹嘘自己的光荣事迹,而是有些着急地安排道:“待会训练完,吃过饭以后,让将士们在仓库的边上给工匠们修建住所,够一百人住就行。另外,仓库也要扩建,不然那些木材和铁料堆在外面可是会腐朽和生锈的。” 欣喜之余,赵辟易觉得有些憋屈,自己好歹是个校尉,而且还是上过战场,立过功的校尉,如今怎么就沦落成一个打杂的了? 不过想到训练好这支军卒以后,能够得到晋王的重用,赵辟易又觉得 心头火热起来。连忙转身等候在一旁,只等秦朗说完就去召集人手。 “少爷。” 训话并没有持续多久,秦朗也不是什么口才卓绝的家伙,简单说了两句以后,他就凑到了秦风的身边,开口道:“这些人的底子还算不错,只是从前没有调教好,军纪也有些松散,下一步该怎么做?” 秦风望着那些被赵辟易抓去干苦力的军卒,淡淡道:“队列,这段时间别的什么都不需要,就操练这个,什么时候能在一声令下之后,立刻完成变阵,那就差不多了。” “另外。” 秦风接着补充道:“以后上午练队列,下午就找个木根连架势,咱们的连弩份量可不轻,我怕打造出来以后,这群家伙只怕连弩都端不稳。” “连弩?”秦朗有些不屑道:“少爷,兵部哪有那东西?” “咱们自己造。”秦风笑道:“兵部已经答应了我的要求,会派工匠和材料过来,明天我把刘老实带来,有他掌总,连弩很快就能打造出来。” “更何况少爷我这好东西多着呢,区区一个连弩才哪到哪。” 留下五个家丁看着这里,秦风果断领着其他人撤退了。 日常管理有赵辟易,还有那些旅帅和队正,用不着他秦大少爷事必躬亲,更不必吃住都在营地。 回到秦家庄,兰陵公主杨阿五正因为秦风不在而坐在前院的石凳上闷闷不乐,哪怕是最为亲密的小伙伴憨憨都没能让她开心起来。 马蹄声响起,杨阿五下意识抬头向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秦风。” 在看到马背上的秦风以后,杨阿五一脸惊喜地站起来,然后径直飞奔了过来。 “公主!” 曾亮和一群宫女直接被吓傻了,楞了半天才向前狂追而去。 “小阿五?” 秦风一勒马缰,不等骏马停稳就飞身下马,伸手一捞,将杨阿五抱在了自己的怀中。 “小阿五可是嘴馋了,想来吃东西?” 经过这些天的调养,再加上正经吃饭以后,杨阿五的身体素质好了不少,所以呼吸虽然有些杂乱,但却并不严重。 “不是,我只是想去看鱼?” “看鱼?” 秦风伸手指了指自家前院的小水池,里面几条颜色艳丽的金鱼正在慵懒地游着。 这个水池是秦毅在的时候就有的,里面的鱼也是他养的,如果不是金鱼实在不能吃的话,只怕这水池早就被秦风给掏空了。 杨阿五摇摇头,说:“我想看其他鱼,还有螃蟹。” 秦风一拍脑袋,抱着杨阿五径直去了外面的池塘。 和城中秦府那个水池子相比,秦家庄的池塘大了很多,里面更是被养了很多鱼和螃蟹,但凡能在北方生存,而且能被填进肚子里的鱼,里面应有尽有。而庄上的孩子们每天除了玩耍之外,就是抓虫子喂鱼,搞得现在整个秦家庄的虫子和蚯蚓都成了稀罕东西。 “少爷,俺今天抓了七八只虫子呢。” “那有什么,少爷,我今天去那边弄了一堆蚯蚓回来呢!” 一个还流着鼻涕的小家伙一脸骄傲地指着旁边贾家庄的方向,好像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样。 “干得漂亮!” 秦风把杨阿五放下,给熊孩子们每人发了一块糖,然后便陪着杨阿五观察那些懒洋洋的小鱼和螃蟹,时不时回答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看完鱼,把杨阿五交给刘婉婷,秦风便径直去了书房,他还得继续授课。 小豆丁魏徵倒是对军营充满了好奇,可惜的是如今他没时间,在秦风得去军营的情况下,他这个秦风最得意的弟子就得承担其大师兄的重任,来给师弟们讲课。 而李长雅对军营却没一点兴趣,他老子就是将军,几万人马的大营都去过很多次,区区千余人的小军营,他可没有一点兴趣。 为了照顾那些刚刚拜师的家伙,秦风这些天来教授的一直是数学,今天也不例外。 李长雅和那些新弟子都是半懂不懂,只能在课后继续向自己的大师兄请教。 带着杨阿五去了后院,晚饭已经摆好了,面对着香喷喷的饭菜和刘婉婷、婉儿两人,秦风一脸感叹道:“果然还是在家好,你们是不知道,今天少爷我去了军营不说,还跑了一趟大兴城,午饭都是匆匆忙忙吃完的,甭提多辛苦了。” 刘婉婷没好气地白了秦风一眼,劝道:“可别这么说,夫君只不过去了半日而已,我父亲在甘州都多少年没回来过了?就算以前没有出镇地方的时候,那也是常年累月住在兵营里,根本看不到人影。” “是啊。”婉儿看着桌子上的鸡腿流着口水,没心没肺道:“少爷你才离开多久,连晚饭都能回来吃,比庄上的庄户们还要轻省呢。” 这俩娘们怎么胳膊肘净往外拐? 不过被她们一说,秦风也觉得自己从前的日子有些松散,基本和混吃等死没有任何的区别了。 有些郁闷的秦风在沉默中吃完一顿饭,本想去庄子上消消食,可没想到还没走出前院就被自己的四个新弟子给堵住了。 “你们还没走?” 要知道天色已经不早了,如果再不走,只怕赶回城里也宵禁了,根本进不了城。 “这么晚来打扰恩师确实不妥,只是我等心有疑问,若是不能解惑,只怕今日无法安寝,还请恩师指点。” 得,高帽子已经戴上了,秦风能说什么,不教吗? “说说看。” 秦风直接坐在了院子里的躺椅上,饶有兴致地期待着这四个家伙能给自己出什么难题。 性格最为外向的苟才哲目光灼热地望着秦风,开口问道:“恩师,弟子们这段时间学下来,只感觉算学果然博大精深,学无止境。只是我等在实际运用之中,除了默算得更为快速了一些之外,并没有发现其他的作用,还请恩师能够指点一二。” 学以致用? 秦风觉得很欣慰,不管这四个人在这短短的几天之中学到了多少东西,秦风觉得他们只要明白学以致用的重要性,并贯彻下去的话,就没白来他这秦家庄。 不过秦风没有立马回答他们的问题,而是回头看着有些沉默的苏夔道:“伯尼,你也不知道如何运用吗?” 苟才哲等人的资质,在秦风看来也就一般,而且因为年纪大了的缘故,他们对于新知识的理解能力总是慢上一拍,更别说思维也有些僵化了,很多时候会有脑筋转不过来的缺点。 但苏夔不同,刚刚二十出头的他虽然也错过了学习的黄金年龄,但架不住人家是个正儿八经的天才啊,所以秦风真的很期待这个资质可以比肩魏徵的家伙,究竟能给他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第一百五十二章 刘家的反应 与刚来秦家庄的时候相比,苏夔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稳重,而且也不像刚来时候那般的目中无人,如果说大师兄魏徵让他觉得惊艳的话,那老师秦风就给了他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恩师。” 先是抱拳施了一礼,苏夔这才侃侃而谈道:“弟子如今不是官员,所以对民部的事务也不太熟悉,只能提出一点粗浅的见解,还请恩师不吝赐教。” “说就是了。”秦风有些不耐烦,这些繁文缛节在古人看来是规矩,但在他看来,或许有一定的必要,但却太刻板了些。 “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有什么话说出来探讨便是,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嘛。” 苏夔先是一楞,随后一脸拜服道:“恩师大才,出口成章,可见恩师只是不屑于寻章摘句,学生佩服。” “...” 我又说什么了? 秦风有些莫名其妙,这年头人均都是舔狗吗?本来以为自己收了一个桀骜不驯的刺头,怎么没两天也成了这个样子... 苏夔不知道自己崇拜的恩师正在想什么,只是老实地回答之前的问题道:“恩师,从百姓来说,这大食数字简单易学,纵然是再蠢笨之人,只要下一番功夫就能学会。学会之后的好处不言而喻,一来,自家每年要交多少赋税,不需再凭那些小吏一张嘴颠倒黑白,欺上瞒下。” “二来,出门买东西也不会被奸商欺骗。” “三来,学会简单的算学,百姓们就能合理分配家中的存粮,不至于吃了上顿没下顿。” 说完,苏夔有些忐忑地看着秦风,如果他老子苏威看到这个场景的话,定然会破口大骂,因为他这个儿子,哪怕是在回答他的问题时都不曾出现过这种情绪。 “伯尼所言都对。” 秦风笑笑,先是肯定了苏夔的回答,然后看着四人道:“不过这是对百姓来说,你等有些现在已经是官员了,有些日后定然会为官,所以学习的东西也必然要在这方面派上用场。” “我稍微举个例子。” 秦风笑着捡了一根树枝,开始在地上画线。 “你们中有库部主事,职责就是管理仓库。你们且看,这一条横线和一条竖线组成的图案,我把它叫做直角坐标。” 四个学生都围拢了过来,聚精会神地听着秦风的讲解。 “这条横线,你们可以等分用来代表时间,这小小的一格,可以是一天,一月,或者一年。竖线往左,可以代表以前,往右,可以代表以后。” “至于这条竖线,你们可以列出数量,比如一等分就是百斤,或者千斤。” “如此一来,时间和重量就有一个相交的点,代表的意义就是某年某日,仓库中支出或者存入了多少东西。” 秦风随意地连了两条线,笑道:“你们看,这个点对应横线的左端一格,我们且把它看成昨天。对应着竖线上端一格,我们可以当仓库进了一百斤的铁料。连起来就是昨日入库了一百斤铁料,这是不是直观很多?” “你们在仓库中每种东西旁边都贴上这么一个表格,支出和收纳都清清楚楚,岂不比你们需要用去再去翻找方便不少?” “原来还有这等用法?” 三个官吏欣喜若狂,苏夔则是淡淡的笑了笑,其实早在秦风讲了一半的时候,他就理解了秦风的意思。可这并没有让他自满,他在思考的是,为什么秦风能想到这种用法,自己却想不到呢? “还有,民部每年年终的时候定然都会总结,与其各种翻找资料,长篇大论的记录,为何不列一个表格?” 秦风又拿树枝在地上花了一个后世最为简单不过的表格,笑道:“看到没有,当别人抱着一本厚厚的账簿来回翻找的时候,你们只需一张或者数张纸就能达到同样的目的,还能比他们做得更快,更好。” 四个学生心满意足的去了,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表格、直角坐标系已经被秦风运用到了军营之中。 “秦玄,你负责把每天将士们的训练量,还有物资的消耗都用这种直角坐标系记录下来,一天都不能少。” 秦朗还在大营,秦风只能交代身边的秦玄道:“还有,明天记得提醒我,要在全军之中抽出一百人来,我要单独训练。” 一支成建制的军队,必须有一定数量的斥候,而这些斥候往往是一支大军中最为精锐的一群人。 因为他们的责任最重,条件最为艰苦,死伤的概率也是全军中最高的,所以秦风希望能够打造出一支后世特种兵一样的家伙来,不仅能够侦查敌情,在有些时候,说不定还能起到预想不到的效果。 就在秦风尽心尽力地筹备着这支近乎一盘散沙的军卒时,这个消息基本已经传遍了整个大兴城,刘家也自然不出意外地得到了消息。 河阴县公府后院大堂上,老太太端坐在正中央,下面两个孙媳脸带笑容,尽量捡着好听的话说。 大夫人崔氏看着老太太的心情不错,找了个机会突然开口道:“祖母,您还不知道吧,咱们家那个姑爷可是进了军中呢。” 二夫人范氏闻言皱起了眉头,可还不等她开口,就听老太太惊讶道:“可是真的?莫要听信了一些传言便乱嚼舌根。” 崔氏有些不满,但却不敢对老太太表露出来,只是点头道:“绝对是真的,整个大兴城都传遍了。而且咱们那个姑爷还是白身进的军营。这倒也罢了,只是想着他手无缚鸡之力,孙媳就有些为婉婷妹妹担忧啊。” “果真?之前不是说子玉在教导晋王吗,怎么好端端突然去了军营?” 范氏看见老太太满脸的担心,就宽慰道:“祖母无需担心,孙媳听说是陛下亲自下旨,说是要为晋王准备一支亲卫军,想来妹夫只是负责练兵,以后未必会率军征战。” “练兵?”崔氏的脸上浮出一抹冷笑,不屑道:“可我怎么听说他今天早上刚刚去兵部闹了一回,若不是有我刘府的面子在,只怕他早被人乱棍打将出去了。” 范氏一脸笑意道:“恕妹妹孤陋寡闻,不知姐姐是从哪听来的消息?” 不等崔氏回话,范氏继续道:“据妹妹所知,妹夫今日确实去闹了兵部,可却没说什么刘家的女婿。凭借妹夫晋王老师的身份,兵部敢拿他如何?” “更别说今日还有民部尚书苏大人称妹夫为小友,听说辽东李氏也和妹夫关系不浅,更别说皇后娘娘亲自命鹰扬卫拿了向妹夫索贿的兵部门子。敢问姐姐,妹夫借了刘家的力,是从何处听来的?” 崔氏被气得面色发白,她万万没想到,范氏竟然把这事打听的这么清楚。 “够了!” 老太太人老成精,自然能看出两个孙媳之间的暗斗,心中也只是微微一叹。 这事,没法管啊。 “这些事,不是我们这些妇道人家能够执啄的。子玉是秦家的家主,虽说是你们妹夫,却不是晚辈,要说也自有方儿来说,你们莫要插手!” 而远在甘州的刘方虽然还不清楚秦风打闹兵部的事,但由秦风练兵的消息却已经传了过来。 拿着一张纸条,刘方对自己的幕僚道:“陛下这是什么意思,让晋王和太子相争,胜者得继大统?” 刘方的心里其实充满了担忧,他不站队,新皇登基注定没什么好处,但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但秦风已经被打上了晋王的标签,夺嫡之战,可不是那么好介入的,搞不好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幕僚试探着开口问道:“圣心难测,敢问公爷,您的这位佳婿,与宫中关系如何?” 刘方摇摇头,能做到现在这个位置,他自然不是一个纯粹的莽夫,但他确实对政治不太敏感,再加上身在甘州,远离中央多时,有些说不好如今朝堂上的局势。 “不好说,但陛下既然放任晋王跟着子玉学习,想来应该是不错的吧?” 对于秦风,当年定亲的时候刘方见过一面,有些顽劣,但却透着一股精明,否则的话,他也不会将自己的女儿下嫁给一个五品小官的儿子。 “公爷,不妨看看再说,陛下的心思,我不敢妄加揣测,但陛下想要重用晋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陛下春秋正盛,身体也没有不好的传闻,想来短时间内...姑爷跟着晋王,也未必就是什么坏事。” “祸福难料啊!” 甘州的局势还算安稳,但和西域诸国、以及西突厥的小摩擦却从来没有断过,而刘方的心情正如此时甘州的局势一般,充斥着薄薄的阴霾。 第一百五十三章 开工 工匠们到了,可惜和昨天裴镜民答应秦风的有点出入,只有五十人,一起运到军营的物资倒是齐全,没有分毫的克扣。 押运的旅帅明显不清楚秦风大闹兵部的事,一脸趾高气昂道:“此后你们的粮饷会按时足额发放,但若是出了岔子,跟我兵部再没有一点关系,可明白?” “至于剩下的工匠,因为距离稍远,所以最早下午,最迟明天就能到。” 听到裴镜民没有克扣自己的打算,秦风放弃了再去兵部闹一次的打算,淡淡道:“只有粮饷足额,不曾短缺,其他的,你们兵部也管不到。” 调兵谴将确实是兵部的事,但这支大军是晋王杨广的侍从军,除了杨广和皇帝之外,哪怕太子也调不动。 “哼。”冷哼一声,那旅帅似乎觉得秦风用不了多久就会放弃自己打造兵器的计划,冷笑道:“希望以后你们还能如此傲气。” “与你无关。” 秦风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的性子,既然你出言不逊,那就对不住了。 “还请你部立刻出去,否则若是泄漏了机密,你们可没人担当得起!” “你!”作为兵部直属的将士,那旅帅见了被自己职位高的人也不怵,何曾受过这等气,当下就想发怒。 可秦朗和赵辟易已经一左一右围了上来,手按在刀柄之上,大有一言不合就拔刀开干的架势。 掂量了一下双方的实力,在确定自己没有胜算以后,旅帅嘴硬道:“你们等着!” “随便,不服就去裴侍郎那告状吧,若是有本事,直接上奏陛下也不是不行,我秦风一并接了。” 等这些人灰溜溜地走了以后,秦风也不多话,只是让工匠们先安顿下来。 “要让他们吃饱,将士们吃什么,他们就吃什么,不准亏待。” 房屋很简陋,有些还散发着木材特有的那股香味,有的地方甚至连树皮还没清理干净。 可就是这样的条件,依旧让那些穿得破破烂烂的工匠们感到十分满意。 “不错啊,居然还给俺们准备了被褥,亏俺们还大老远把那些破烂全部给带来了。” 心满意足的工匠们现在期待着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被克扣的粮饷能够少一点,至于干活,那几乎已经成为了他们的本能。 炉子烧起,大桌子摆好,工具都是安身立命的家伙,自然不会短缺。 当工匠们被征召在一起,准备干活的时候,才发现有人已经到了。 刘老实,虽然也是工匠,但如今他的身份不同,作为秦家庄的管事,哪怕赵辟易见了他也不敢太过放肆。 秦风看着精神头不错的工匠们,一脸和气道:“这位是刘老实,以后将由他带着你们干活。” “我这里没什么好多说的,只有一句话,只要你们用心干活,粮饷保证能够足额发放。” “真的足额?” 下面的工匠们都有些激动,要知道他们这么多年以来,克扣已经成为了常态,足额是个什么样子,他们还真没见识过。 工匠的地位低,欺负了还不会有任何的后果,不欺负你们欺负谁? “千真万确。” 留下这么一句话,秦风对刘老实点点头以后就走了,他的主要职责还是将士们的训练,打造弓弩这事,他真的不懂。 等秦风离开之后,刘老实发现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就笑着安抚道:“大家放心就是,我家少爷说的话,那是一个唾沫一个钉,定然不会反悔的。” “少爷?” “那你是?” 对于刘老实这个同行,众人没有见到秦风时那么畏惧,所以大着胆子开始询问起刘老实的来历。 刘老实被勾起了从前的回忆,半晌才笑道:“我什么都会一点,木匠、铁匠、造弓弦,和大家没什么区别。今日能来这里,完全是少爷看得起我。” “闲话咱们以后再说,这次来主要是跟大家说说咱们要打造的弩。” “弩不就是那样吗?俺们都造过,不是生手。” 这一点上,裴镜民确实没坑秦风,这些工匠本就是给朝廷打造弓弩的,技术熟练,所以在听到刘老实的话以后就有些不满。 都是老师傅,而且俺们还是给朝廷干活的,难道还不如你这个私人的工匠? 对于刘老实来带领他们,众人没啥意见。毕竟有个内行领导总比来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外行要好,可一说到自己的专业,他们就有些不乐意了。 刘老实也不生气,随手拿起准备好的连弩,开始介绍打造的具体要求。 “你们来看,我们要打造的弩和如今军中在用的不同。” “这是...连弩?” 不等刘老实把话说完,一个四十来岁的老工匠指着那把连弩,脸上满是惊讶之色。 一个跟在老工匠身边的年轻人开口问道:“师傅认识?” 刘老实笑了笑,想起当初自家少爷把图纸给他看的时候,自己何尝不是这幅表情? “见过一次,早几十年的时候就有人根据一本古籍的记载,仿制出了诸葛武侯的连弩。” 旁人一听,有些不相信地问道:“曲平,你不会是在吹牛吧?” 诸葛连弩早就失传了,这是共识,如果刘老实不把东西拿出来的话,他们也未必会相信。 这叫曲平的工匠一脸不屑道:“当年我还是学徒,那连弩就是我师傅做出来的,没书上那么神,只能装六七支弩箭,射程只有五十步上下。那些铁质的弩箭还必须压实,但确实是连弩。” “那怎么没听说过,整个大隋也没有一支大军用连弩啊?” 曲平一脸无奈道:“报是报上去了,可我师傅除了被抽了几鞭子,被说尽搞些无用的东西之后,就没人再问过了。” 这种事在工匠里很常见,所以众人也没有什么意外之色。 曲平接着道:“刘师傅,这东西的弩箭必须是由头到杆全部用精铁锻造而成,造价太高,实用性不强啊。” 刘老实也不动怒,笑道:“确实如此,不过这柄连弩却有所不同,你们来看。” 右手轻轻往后一推,整个箭匣就被刘老实取了下来,交给众人传阅的时候解释道:“这个箭匣能装十支弩箭,如果将士们在战前就准备好三四个这样的箭匣,到战时只需一推一装,重新上一次弦便可,是不是便捷很多?” “咦!这个想法挺稀罕啊!” 一个卡子在这些工匠的眼中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这个想法却很天才。 “还有,你们来看这弩弓。” 刘老实上了一次弦,解释道:“弩弓的部分,基本就是蹶张弩的样子,但却是双弦,将士们只需双臂就能上弦,能剩不少力,同时射程也有保障,少说能打到百步之外。” 这一下,就连那个曲平都惊呆了,他的师傅只是复制书上的东西而已,可这柄弩明显带着很多的创新。 “刘师傅,这是...你造出来的?” 刘老实其貌不扬,众人本来还以为他只不过是秦风家里的工匠,可如今看来,这位搞不好是大才啊。 “造是我造出来的,但图纸和造法却是我家少爷教导的。” 说完这句,刘老实开始发放工具,并且介绍着新东西。 “这是直尺,怎么用不需我说,这个是卡尺,只需轻轻这么一卡就行。但是记住,铁器一定得等冷却之后才能测量!” 领到工具之后,大家都有些新奇,特别是那个卡尺,精细无比,从前根本就没见过。 刘老实警告道:“工具都要小心保管,若是丢了,可要全家坐罪的。” 众人听到这话,连忙把工具贴身收了起来,就像藏什么宝贝一样。 而此时的秦风此时已经到了校场上,看着那些将士们逐渐整齐的步伐,对身边的秦朗交代道:“朗叔,老规矩,从明天开始,不定时夜袭,清晨加上跑操,至少得有家丁们六七成的本事。” “少爷放心。”秦朗笑道:“某今天晚上就给他们来一下。” “秦先生,殿下的信!” 不等秦风回头,一脸风尘的吴胜已经冲了进来。 秦风伸手接过信,打开一看,开头就是道歉,说是机会难得,所以没来得及征求秦风的意见,就答应了练兵的事。 “小兔崽子,先斩后奏这一招倒是玩得熟练。” 吴胜缩了缩脖子,杨广是小兔崽子,他老爹皇帝杨坚是什么? 害怕秦风再口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吴胜连忙道:“秦先生,陛下赏赐了殿下一些财物,殿下全部送回来了,说是让您不必贴补进去,大概下午就能送到。” 秦风笑了,这几天他正是发愁此事,就凭兵部的那点粮饷,给将士们吃饱还勉强,别说吃什么肉了。 可要是不吃肉的话,将士的身体素质怎么提升? 这事还不能秦风补贴,倒不是他舍不得银子,而是这事犯忌讳。犒赏军卒,想造反吗? 杨广却没这种担心,反正这是他的亲卫,本来就该他花钱养着。 “总算这小兔崽子还有点良心。”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夜袭 资金充裕的秦风第一时间去买了几十头羊,就圈养在军营的角落之中。 其中对于军中的将士来说,羊肉并不是最优解,因为对于将士们来说,他们在乎的不是肉质好不好吃,而是量大不大,若是能有一些大肥膘,那才是能够让他们满足的东西。 可惜这年头想买肥猪是件困难的事,秦家庄的猪还没有养成,等到秋天的时候,或许秦家庄的肥猪就能满足将士们的要求了。 将士们正在举着下面吊有转头的木棍保持着姿势,可一听到羊群咩咩的叫声后,顿时心中就像猫抓一般难受。 秦风不会克扣军饷,可就算如此,军中的伙食也就只能让他们吃饱不饿着而已,荤腥是将士们根本不敢想的东西。 如今秦风买了这么多的羊,而且还赶进了营中,多半是给大家吃的。 想到带着些许腥臊味的羊肉,那些本来还笔直的木棍不禁摇晃起来,引来了秦朗在内,秦家庄家丁们的抽打。 秦风满脸笑意地来到大阵前,大声喊道:“你们没猜错,那些羊确实是老子买来给你们吃的。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吃上!” 木棍摇晃的更加剧烈了,别说普通士卒,就连队正和旅帅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秦朗和家丁们放弃了抽打的行为,因为基本所有人都在摇晃,怎么打得过来? 秦风不在乎,继续道:“羊就这么多,想让所有人吃上那是不可能的,所以...” 看着众将士全部望眼欲穿地看着自己,秦风没再卖关子,大声道:“每日训练最好的那个旅有肉吃,第二的旅能够吃些下水,就这样!” 听到秦风说完,秦朗正准备继续抽打,可刚回头,就有些惊异的发现,这下已经不用他操心了。几乎所有的木棍都在瞬息之间稳定了下来,不少将士脑袋不动,但却在相互提醒。 “稳住!狗日的,要是谁害老子吃不上肉,老子打死你们!” “别他娘乱看,十比一的机会,都他娘稳住!” “弟兄们都站稳了,想想那几十头羊,娘的,你们多久没吃过肉了?” 旅帅们开始鼓舞士气,更别说下面那些队正和火长了,他们恨不得天天都能轮到自己的旅吃肉。 而作为单独列出来,由秦风直属的一个旅,此时正由秦天单独操练着。他们更加艰苦,参照的完全是当初秦风操练家丁们的强度,没有一分一毫的削减。 秦朗悄悄凑到秦风的身边,开口问道:“少爷,这个谁第一,谁第二,怎么算?” 秦风笑笑,低声道:“你们自己看,综合各方面的因素,比如哪一旅最为勤勉,哪一旅动作最为标准,由你们几个商量一下,给出个成绩,第一、第二不就有了?” 当天晚上,所有的将士们都是流着口水进入梦乡的。在他们的美梦之中,光荣夺取第一的他们不仅得到了夸赞,而且烤得金黄酥脆的羊肉,以及烫嘴的羊汤更是不限量供应,直吃的他们大呼爽快。 美梦笼罩了整个陷入沉眠的营地,而在校场之上,一群黑影却点燃了火把。 秦朗看着哈欠连天,不断揉着自己眼睛的秦风,强忍住笑意,问道:“少爷,开始吗?” 秦风点点头,低声道:“开始吧。” 赵辟易带着自己的亲兵站在边上,一脸无奈地抱怨着。 “我当了这么久的兵,就没见过这种练兵的办法。大晚上的瞎折腾,将士们睡不好觉,怨气一大,那都不是训练的问题了,要是发生营啸怎么办?” 那些被叫起来的旅帅同样十分不爽,在他们看来,秦风就是瞎折腾,根本没有任何的意义。 这些话清清楚楚传到了秦风的耳中,但他却没准备搭理这些人。 秦朗和家丁们已经摸到了住所的门口,没有任何犹豫,尖利的哨声立刻响彻整个营地,甚至连工匠们的都被吵醒了。 “该死的,哪个倒霉催的大晚上不睡觉?” “别让老子逮到他,否则的话...” “他娘的,老子刚梦到吃肉,这肉还没进嘴呢!” 咒骂声还没落下,踹门的声音就一起响起。在那些迷迷糊糊的士卒眼中,一个个拿着棍子的大汉冲了进来,大声咆哮道:“半刻钟的时间,还没有赶到校场的,今天早上看着别人吃饭!” “快一点,你们这群懒猪!” 一个沙漏就摆在秦风的面前,他百无聊赖地看着这东西,一边听着那慌乱之际的动静。 “时间到!” 秦风一声大喝,家丁们立刻把后面出来的将士赶到另一边。 火把的光亮有限,那些衣衫不整的将士们都面面相觑地看着对方,老实说,到现在为止,他们依旧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事。 秦风转身,对着那些旅帅道:“都去整队,统计一下自己的人少了多少。” 满腹怨气的旅帅们去了,他们没资格,也没胆子反抗秦风的决定,只能老老实实地执行。 一刻钟之后,人数被统计了出来。 “少爷,按时到达的只有四百八十九人。” 秦风点点头,踏前一步,冲着那群没有及时赶到的将士,破口大骂道:“你们这群渣滓,废物!” 此话一出,尽皆哗然,如果不是秦风的身份摆在那里,还有各自的将官看着的话,这群士卒一定会冲上来,把秦风撕成碎片。 秦风视若无睹地开口问道:“不服气?” “不服气就让老子看到你们的本事,而不是像一群娘们一样骂骂咧咧!” “谁能告诉老子,刚才如果不是我,而是敌军摸营的话,你们会怎么样?” 这话一出,所有的骂声都止住了,将士们不是傻子,他们听出了秦风想要表达的意思。 “就凭你们这些蠢货,只怕在梦里就被人摘了脑袋了吧?” 骂了一圈后,秦风对那些旅帅道:“按时达到的人,回去睡觉。” 一脸懵逼的四百多人走了,可秦风没有就此罢休的打算,而是对那些旅帅道:“你们,现在带着他们跑步,就这个校场,没跑足十圈不准停下!” “凭什么?” “就是,我们又没有犯错。” 所有的旅帅都觉得不公平,犯错的又不是他们,为什么他们还得跟着受罚。 秦风不为所动,一脸冷冰道:“就凭他们是你们的属下,如果敌军摸营,他们固然已经死了,你们呢?没了士卒以后,你们就能活下来?” 得,这话没法反驳,纵然再不情愿,旅帅们也只能执行命令。 要知道秦风可不仅仅是带着一个命令来上任的,这几天不少刺头或多或少都进行过挑衅,可惜的是,秦朗都没动手,那些家丁就让营地多了十余个伤号,如今还没好利索。 “都跑起来!” 秦朗一声大吼,所有人都不敢怠慢,军中不缺高手,可在有名的高手全部都被收拾了一顿之后,刺头已经成为了高危行业,没人敢再轻易尝试。 看到将士们已经跑了起来,秦风打了一个哈欠,对身边的赵辟易道:“赵校尉,这里就交给你了,我还得回去授课。” 说完,秦风根本没管赵辟易的反应,径直走了,只留下满头黑线的赵辟易。 他娘的,这乌漆嘛黑的,你给鬼授课呢? 可惜的是,他管不了秦风,甚至拒绝不了秦风的命令,只能黑着一张脸站在校场的边缘,静静地看着那些正在跑操的将士。 秦风回家继续睡觉,那些被吵醒的工匠们也是偷笑一会后,呼噜声又开始震天动地起来。 一觉睡到天光大亮,一脸满足的秦风才开始起床。 “夫君,朗叔他们怎么没有回来?” 刘婉婷一边帮自家夫君穿衣服,一边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半夜起床的影响不少,秦风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懒洋洋的,随意道:“昨晚去夜袭了,早上还得带着将士们出操,我就没让他们回来。” 悠闲地吃过早饭,秦风慢慢悠悠赶到营地,居然发现营地的辕门外竟然多了两个陌生的面孔。 “秦先生。” “秦先生,殿下如今就在营地...” 这两人倒是认得秦风,不过看到这位爷这个时间才慢慢悠悠地赶过来,嘴角就忍不住有些抽搐。 这位可真是个合格的甩手掌柜,把事交代下去以后就不管了,自己过得倒是无比滋润。 秦风有些发懵,看着两人问道:“你们说谁?” “殿下,晋王殿下。” 秦风还是没反应过来,不解道:“他怎么回来了?” 两个侍卫都要无语死了,没有尊称也就罢了,那是你们师徒的事,可这种问题我们怎么回答,难道晋王回不回来还要跟我们商量? “秦先生,这事您还是去问殿下的好,我们也不知道啊。” 得,秦风一拍脑袋,大步走进了辕门。 第一百五十五章 归来 秦风迈步在营地之中,可却感觉有点陌生,今天这些家伙都打鸡血了?怎么这么亢奋。 同时他也有些疑惑,要知道杨坚可还没回来,杨广回来怎么先溜回来了? “子玉兄。” 看到秦风的身影,杨广楞了一下,然后露出一副笑容迎了过来。 “小弟以为还得再等半个时辰,你才能赶过来呢。” 杨广的声音不大,但架不住他此时就在阵列的前面,再加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个皇子的身上,所以很快,他的话就传了出去。 “听到没有,你们听到没有,竟然连晋王殿下都称这位为兄呢!整个大隋还有第二位吗,牛大了啊这可真是。” “废话!不然你以为随便一个白身就能来操练我们,还能让赵校尉一点脾气都没有,心甘情愿的打下手?” “这年头看的是身份,人家虽然是白身,搞不好家里面是两汉传下来的望族呢,也就咱们这些没背景的才要一刀一枪去拼个前程。” “...” “都闭嘴!”秦朗怒吼一声,喝道:“继续操练!” 所有将士悲催地跟着号子正步走,而他们眼中的大人物已经领着杨广来到了办公的地方。 房间无比简陋,连桌椅都是工匠来了以后现做的,甚至还能看见不平滑的毛边。 两人坐定,秦风张嘴就想骂上两句,可看到杨广眉宇间挥之不去的疲惫之后,长叹一声,颇为无奈道:“你这一个区区晋王就累成这样,做皇帝有什么意思?” 这话,秦风也就敢当着杨广的面说,杨广也不在意,只是伸手揉着眉心道:“父皇的心思琢磨不透啊。” “怎么了?”秦风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开口问道:“可是做错了事,陛下把你赶回来的?” “那倒不是。”杨广摇头道:“我昨晚入城先是拜见了母后,可夸赞兄长的圣旨比我还早入城。” 夸赞杨勇? 那个什么事都不干,每日除了饮酒,就是召集东宫臣属吟诗作对的家伙有什么可夸赞的? “那你到底是为什么跑回来?” 既然搞不明白,秦风打算从其他事上入手,比如杨广这个家伙到底是怎么回来的。 说到这个,杨广的情绪明显好了不少,笑道:“我是主动向父皇请求回来的,主要是想看看这支将士训练的如何了。” 难道老杨要夸赞太子,你小子是不是没长脑子? 秦风觉得杨广和杨坚接触的时间太少,或者说这个缺爱的孩子根本不知道自家老爹在想什么。 思忖片刻,秦风无奈道:“阿英,陛下让你跟着南巡东都,目的是什么?” 杨广一楞,直接道:“自然是为了讨伐南陈,子玉兄不是都猜到了吗?” 秦风没接他的话,继续道:“陛下是在培养你,别看陛下没有亲自率军打仗的经历,但这些事他并不陌生,带你在身边确实是为了讨伐南陈做准备,可你竟然回来了,你猜陛下会怎么想?” “你小子翅膀硬了,打算高飞,不需要陛下了?” “至于夸赞太子,这事还是在敲打你!” “不...不能吧?” 杨广嘴上说着不能,可对秦风的分析已经信了八九分,顿时有些焦急道:“子玉兄,那现在应该如何?” 秦风斟酌了一下,道:“要不你写封信回去,就说想念陛下了,想回东都?” 杨广撇撇嘴,笑得比哭还难看,无语道:“这不是儿戏吗...” “写就是了,不是让你必须回去,但总得让陛下看到你的态度。” 无奈之下,杨广只得命人送来了笔墨纸砚,然后开始给自家那个小心眼的老爹写信。 一封信写完,杨广命人八百里加急送到洛阳,这才送了一口气。 经过这片刻的琢磨,他已经明白了秦风的意思,所以开口谢道:“子玉兄,这次还是多谢你的提点,否则的话,我还真要闯祸了。” 杨广很感激秦风,同时也有些疑惑,问道:“子玉兄,你怎么会知道父皇的想法?” 秦风不屑地撇撇嘴,别看哥哥是在孤儿院长大的,但他从小为了偷偷溜出去玩,没少揣测老院长的想法,这种本事,可是你这个毛头小子能揣测的? “陛下是你们父亲不假,但他很忙,所以对你们的关心不够。这一次好不容易有机会把你带在身边好好教导,可你小子却跑了,换成谁不生气?” “皇家的情况固然不同,但父子之情却没什么区别,以后你不妨多参考一下寻常人家的父子是怎么相处的,自然能够明白这些问题。” 得,小兔崽子明显对猜测帝王的心思没什么兴趣,等秦风说完就起身看着外面道:“子玉兄,小弟今天看了一下将士们的操练,让你来果然是个正确的选择。” “这才哪到哪?”秦风起身,站在杨广的身边,看着将士们整齐的步伐,摇头道:“不过是个花架子罢了,如果到了战场上,看到突厥人无穷无尽的铁骑狂冲而来的时候,他们还能保持着阵形不变,那才算有了点意思。” 杨广没想到秦风的要求这么高,苦笑道:“子玉兄,步卒对骑兵,真正能做到你要求的,只怕整个大隋都找不出一支这样的大军来吧?” 骑兵作为冷兵器时代的王者,统治了中原,乃至整个世界近两千年的时间,甚至到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时候,骑兵仍旧发挥着一定的作用,这足以证明骑兵的强横。 而步卒在面对骑兵,至少是在野战的时候,始终处于弱势,尤其是那种万马奔腾的景象,足以让不少士卒当场崩溃。 “他们不行,我未必也不行。” 秦风突然想起来给这些将士们准备的好东西,立刻伸手招来了一个家丁。 等家丁冲着一个石头小屋奔去后,杨广有些好奇地问道:“子玉兄,你这是准备了什么,鞭子还是木棍?” 回想着在秦家庄跑操的时候,落后就要挨打,杨广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 “打人的技术含量太低,对你们有用,对这些老兵油子可未必。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哥哥从一个老道士那弄了点好东西来,你就等着瞧吧。” 没过多久,是个家丁就凑在了一起,然后没人都提着一个布袋,手中还点燃了一根线香。 “他们要干什么?” 那些将士们都有些紧张,实在是这几天他们已经被秦风层出不穷的手段折磨过很多次了,如今昨晚的阴霾还没有落下,这是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秦朗也不去搭理他们,只是大喊道:“各旅帅都看好自己的人,阵形乱了的,旅帅十军棍!有士卒逃走的,旅帅三十军棍,队正十军棍!” 这是秦风想出来的办法,他不会去管那些犯错的士卒,只找上官说话。 听到这话,那些旅帅们马上吆喝了起来,连队正和火长都一脸紧张地开始告诫自己麾下的士卒。 毕竟旅帅要是挨了揍,他们这些队正和火长也会倒霉。 秦风看到有些松散的队列恢复了正常,便笑道:“别人连坐是从士卒开始,我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从带队的旅帅开始收拾,阿英,你猜这是为什么?” 杨广思考了片刻,有些不确定道:“可是教训士卒并没有什么用?” “并不仅仅是因为这个。”秦风解释道:“你处罚了士卒,其他士卒或许会心有余悸,但将官们却不会如何,因为和他们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但若是处罚将官,他们就会想着如何让士卒不犯错,而不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可是...”杨广有些犹豫道:“那些将官因为受罚,回头再处置士卒呢?岂不是会激起士卒的怨气?” “确实有这个可能。”秦风笑道:“但你想想,如果这个将官真的惹得全体士卒都对他不满,全部在训练的时候故意出错呢?” “如此做,无非是在敦促这些将官,让他们去关心士卒的想法,让他们自己去想,怎样才能让士卒们少犯错,而不是将所有士卒都当成他们晋升的工具,可以随时放弃的棋子。” 杨广一脸恍然大悟道:“子玉兄大才,小弟受教了。” 话音还没落下,杨广就看到那些家丁用手中的线香点燃了一串奇怪的东西,然后朝着那些懵懂的将士们扔了过去。 那奇怪的东西在空气冒出一阵青烟,精准无比地落入了人群之中,受限于军令的将士们不敢躲闪,只能看着那些奇怪的东西落到自己脚边。 “这是什么东西?” “不会是要放火烧俺们吧?” 将士们有些慌乱,甚至还有人小心翼翼地去踢了踢那些奇怪的东西。他们不认识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但却本能地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第一百五十六章 大题目 “噼里啪啦...” “这是...” 杨广看着那些被鞭炮吓得鸡飞狗跳的将士,他有些懵,不过却不是因为秦风的行为。 在他看来,秦风就是一个异类,干出什么事来都无需奇怪,而且这些东西动静虽然大,但却没有伤到人,更像是吓唬人用的。 “爆竹。” 看着杨广那张你他妈在逗我的面孔,秦风解释道:“这是一个老道士炼丹时弄出来的东西,量小的话,就是现在这个效果,量大的话,可能会引起爆炸。” “爆炸?”杨广突然起了心思,问道:“有多大的威力,可能用于攻城?” “别想了。”秦风摇摇头,仓库里确实有威力巨大的火药,可他不根本不敢拿出来。 “这东西的威力很有限,或许改进之后能达到你想要的效果,不过就目前来说,想要炸塌城墙是件不可能的事。” 没去管杨广一脸的失望,秦风冷脸看着校场中乱成一团的将士,对刚刚赶来的赵辟易吩咐道:“记录一下阵形乱了的旅,操练完之后,他们都加跑五圈。” 赵辟易本来是想跟杨广套套近乎,可没想到刚过来就被秦风安排了这个得罪人的活。 最难受的是他还不能拒绝,不然杨广要是换人,他去哪哭去? “末将遵令!” 杨广笑道:“赵千户,好好跟着秦先生学,以后必然前途无量,就算不跟着我,去其他地方也足以当一员大将。” 一句话,让赵辟易这个处处碰壁的家伙感动的热泪盈眶,七尺余的汉子立刻跪倒在地,献上了自己的忠心。 “晋王殿下,末将保证...” 话说到一半,赵辟易突然想起了秦风的规矩,立刻改成单膝下跪,这才把后面的话给说出来。 “为殿下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秦风的规矩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在他的营地之中,上到校尉赵辟易,下到那些普通士卒,还有工匠,全部都不能双膝下跪。 其实大隋的军礼也没有双膝下跪这一条,碰见普通上官,右拳擂胸,微微躬身便可。哪怕遇见皇帝,那也是单膝下跪。 不过不知是兵部和那些将军们骄横惯了,还是赵辟易这种人在面对权利的时候忘记了这些礼节,导致大隋的跪礼其实也很普遍。 这就导致一个奇怪现象,大部分官员在面对皇帝的时候并不会下跪,显得十分有风骨,但在面对上官时却卑躬屈膝,毫无尊严。 等赵辟易离去之后,杨广才摇头道:“子玉兄,与他们说那么多作甚,似你这般的大才世所罕见啊!” 合着你小子是觉得我有用才纵容我不通礼节的? 秦风摇摇头,白了他一眼道:“这和是否大才无关,难不成你觉得下个跪,说上两句漂亮话就是忠心了?” 杨广摇头,笑道:“我自然不会这么天真,但下跪也不愿的人,又谈何忠诚?当然,子玉兄除外。” 秦风斜睨着他,教育道:“忠心不是下跪,更不是什么其他礼节,而是发出内心的尊敬和敬佩。你看吴起带兵,他和士卒同吃同住,甚至给受伤的士卒吮吸脓血,没有丝毫架子可言,但就是这个没有架子的家伙,成为了一代名将。” “赵辟易对你下跪,那其实不是忠心,更不是敬重你这个人,而是因为你是皇子,他敬畏的是皇权。” “恕我直言,这种敬畏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退,最为沦为一个笑柄,就如同汉末、晋末一般,沦为笑话还是小事,但手握大权的家伙,就会成为下一个王莽和董卓。” 杨广对秦风的话只能报以苦笑,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让他很了解秦风。 他面前这人纯属就想当一个横行霸道的小地主,什么乱七八糟的破事,最好别来烦他。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杨广总是能在秦风的身上感觉到对大隋未来信心的不足,恨不得让自己立刻成为太子,成为他心目中的那种君主。 如果秦风知道杨广想法的话,势必也会夸这小子一句感觉敏锐。因为不是秦风对大隋的信心不足,而是史书上写得清清楚楚,离大隋灭亡也就几十年的时间,他如果不趁着杨广年纪还小,性格没有确定下来的时候灌输一些思想,难道等以后改变不了的时候再强谏吗? 对不起,他秦风不是魏徵,没那种忠君死节的精神,真等到那个时候,保不准他会带着一家逃到南洋哪个小岛上逍遥自在。 秦风看到杨广在瞅着自己,就笑道:“不相信?” 外面鞭炮的声音还在回响,秦风干脆招手让吴胜过来,吩咐道:“你站远一点,盯着这间屋子,不准任何人靠近。” 等吴胜听令的离开后,秦风顺手把房门关上,露出了一脸豁出去的表情。 “魏晋以来,世家门阀成了什么样,无需我来多说吧?” 秦风先抛出了一个问题,杨广点头道:“确实,这次南巡,就连父皇都被那些世家气得不轻,可也就是责骂几句而已,根本不曾处罚。” 秦风点头,继续问道:“那两晋之间发生了什么?” 这个问题其实不需要回答,但秦风还是握拳重重砸在桌子上,喝道:“五胡乱华!” “两晋的时候,这天下是司马家和世家共有的,自古以来,待世家之厚者,无出司马家之右,可那些世家是如何报答司马家?” “贪墨?斗富?还是对南下的胡人视若无睹?” “后来在那些胡人的治下,那些汉人世家可还敢如此肆无忌惮?在官位的诱惑之下,那些清高的世家子很快就继续跟上了异族老爷,哪怕当个奴才也在所不惜。” 听到秦风又在给那些世家上眼药,杨广虽然有些不自在,但却没有出言打断。 “可到了那些异族灭亡之时,那些世家怎么说的?看吧,蛮夷就是蛮夷,不懂得重用世家,果然还是败了。” 听到这,杨广有了些兴趣,问道:“那本朝如何?我大隋可没有和任何世家共天下。” “没有吗?”秦风也算是豁出去了,直接开口道:“普六茹暂且不说,陛下为何要设十二卫,这天下的大军究竟是陛下的,还是世家的?” “子玉兄!” 杨广提高了音量,反应有些激烈。 不过这也怪不得他,实在是秦风的胆子太大了,普六茹三个字基本是大隋的禁忌,无人敢提起。 因为这三个字,是杨坚当年还是随国公时的鲜卑姓氏。当时鲜卑人掌权,汉人大臣基本都会被赐予鲜卑姓名,而对于皇帝来说,这肯定是一段十分不光彩的历史,所以在大隋建立以后,杨坚恢复汉姓,这事也没人再敢提起。 杨广万万没想到,秦风这家伙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听不得了?”秦风笑笑,没有在意,“或许在你们看来,这是皇家的耻辱,但在我看来,这其实没什么,真正让汉人耻辱的是五胡乱华!” “阿英,相信我,以后...或许现在大隋的世家就已经成为了毒瘤,只是陛下英明,威望无两,所以没有世家敢于作乱。可以后呢?你,或者你的子孙,还有这种威望吗?” “那些掌握着兵权的世家门阀,他们会甘心于现状吗?” “当主弱臣强,或者外患到来的时候,大隋的沉沦就已经被注定了,绝无翻身的希望。” “想想汉末,军阀割据时候的景象,为什么区区一个县令,一个太守就能成为一方诸侯?因为他们掌握着兵权。大隋没有歧视武人,那是因为关陇门阀的强势,因为西魏八柱国的余威还在,可普通士卒呢?他们可得到了应有的待遇?” 秦风离开了,看着他的背影,杨广耳边却回荡着他那沉重的话语。 “如今的大隋看似平稳,关陇门阀和关东世家,武人和文官相互牵制,可谁能保证不会出一个董卓或王莽一般的家伙?” “你不妨去查查,到了汉末,到了晋末,看看那些世家究竟在做些什么,军队到底是谁的军队,他们为谁而战?一样样的查,找出其中的规律,你就能明白我今天为什么要说这番话。” 秦风终究还是怂了,有些话,连他都不敢说,所以只能让杨广自己去寻找答案,自己去思索,并寻找解决之道。 这个过程或许漫长,或许很快,或许毫无作用,但秦风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想通了,杨广或许真能成为和历史上唐太宗比肩的千古一帝,想不通,那他或许还会是那个千古闻名的暴君,最多在秦风的影响下好上那么一点,但大隋的灭亡却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看着眼前努力在鞭炮中保持着阵形的将士们,秦风长叹道:“任重道远啊!” 第一百五十七章 寻找答案 回到大兴城的杨广只是进宫拜见了独孤皇后,然后便一头扎进了皇家那浩瀚无比的典籍之中,搞得好多天都没人知道他在干什么。 不得不说,自从上次杨广二话不说陪着独孤皇后回宮,又忙前忙后的寻找杨阿五,再加上杨广和秦风的关系,这就导致独孤皇后对自己这个从前不甚注意的二儿子也关心了起来。 于是乎,皇后干脆直接带着杨阿五去找他,结果就看到了一个全神贯注,几乎半个身子埋在了书籍里的晋王。 “阿英,你这是在干嘛?” 独孤皇后感觉有些怪异,要知道太子杨勇喜欢看书,杨广更加顽皮一些,否则当初他们也不会不待见杨广,可现在怎么对调了? 杨广猛然抬头,见是独孤皇后,被吓了一跳,连忙起身行礼道:“母后,子玉兄给我出了一个有趣的题目,儿臣如今正在寻找答案。” 本来杨阿五对待在这里没什么兴趣,可一听这话顿时扁起了嘴,不满道:“二兄,秦风是我的。” 作为最小的一个孩子,再加上杨坚和独孤皇后从前一直忙于登位,忽略了对孩子的关爱,所以基本上几个哥哥姐姐的宠爱都集中在了杨阿五的身上,让她总是充满了特权。 杨广楞了一下,然后和独孤皇后无可奈何地对视一眼,一起大笑了起来。 独孤皇后宠溺地摸着杨阿五的脑袋,点头道:“好,秦先生是你的。” 说完,独孤皇后拉着杨阿五就要走,交代杨广道:“阿英,题目要解,可不要每日把自己关在这里,出去散散心,说不定就能找到答案了。” 而远在洛阳的杨坚也收到了大兴的情报和杨广寄来的信。 “想回来了?这个小兔崽子。” 虽然嘴里在骂着,可嘴角微微翘起的胡须却显示出杨坚的心情相当不错。 “看看吧。” 顺手把手中的信纸给了伺候在一旁的尚书右仆射杨素,杨坚一脸得意道:“广儿那小兔崽子,不过刚刚回了大兴,马上又想回来了。” 杨素拿起信纸扫了一眼,与杨坚君臣十多年,对这位陛下的性子早已了如指掌,当下开口道:“晋王殿下说想回来是假,只怕是想念陛下了吧?当初臣就与他说,回去做什么,难道陛下还教导不了殿下武事吗?” 这话有些夸大,毕竟杨坚从来没有什么亲自带兵的经验,但这可不是说杨坚这兵事一窍不懂,相反,这位的理论知识相当的丰富,教导一个杨广绰绰有余。 杨坚闻言更加高兴,居然主动给杨广辩解道:“跟在我身边,无非是听些唠叨,可回去却能亲自带兵,广儿年纪还小,哪里耐得住。” 杨素看着杨坚的心情不错,跟着笑两声,这才道:“看来晋王还是需要陛下的亲自教导才成啊。” 杨坚有些遗憾道:“前些年一直在忙,立国,防备突厥,官员任命,倒是忽略了广儿。那秦子玉杂学精湛,就是不知兵略如何,广儿可能学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杨素文武双全,是正儿八经能够出将入相的人物,再加上杨坚的信任,所以此时也没什么顾忌,开口道:“陛下,这个秦风,臣倒是也略有耳闻,他的一些想法很新奇,算是一个年少俊杰,可这军略却儿戏不得...” 话没说话,杨坚顺手拿起鹰扬卫传来的情报,想要看看秦风究竟有没有误导自己儿子,可忍不住咦了一声后,把情报递给了杨素。 “你看看。” 杨素一目十行地看完后,沉思片刻,脸上露出了无比惊讶的表情,道:“这个秦风倒是出乎了臣的预料,不谈其有没有用兵的能力,这练兵倒是不差,竟然知道先练军纪与阵形。” 杨坚同样的一脸惊讶,他没想到秦风一个白身,敢去兵部大闹一番,还没有借苏威的力,达到目的不说,兵练得也有模有样。 “兵之一道,不过敢字为先,军令为重,这秦风倒是得了些精髓。” 杨坚眼光何等老辣,只不过一眼便指出了秦风练兵的诀窍。 “处道,与你当年如何?” 处道是杨素的表字,他早年家境败落,可却勤奋好学,文韬武略无所不通,绝对是年少成名的典范。 杨素矜持地笑笑,也不说秦风不如自己,还是比自己强,只是回答道:“陛下,这秦子玉堪为晋王益友也。” ... “要一往无前,要有决死的气魄,战场上不是胆小鬼该去的地方,同样也不是胆小鬼能够活下来的地方!” “不管前方是什么,长枪还是马蹄,刀山还是火海,军令下达的那一刻,你们除了冲上去之外,不能有任何其他反应!” 秦风站在阵列的最前方,看着千余将士全部整整齐齐,没有一点杂乱之后,他继续说道:“上了战场,一旦前队退缩,后队可斩之!后队退缩,督战队斩之!” “你们也不妨去问问那些战场上下来的老卒,是胆小鬼能活得长久,还是无所畏惧者能够幸存下来。” “老子也不怕告诉你们,只有勇者才能活到最后,只有你不怕死,阎王老儿才会绕着你走!而胆怯者哪怕没有死在敌人和督战队的刀枪下,也会死在逃亡的路上。” “所以,老子希望你们能够成为勇者,或者说成为一个男人!” “缩卵的,那是男人吗?” “不是!” 整齐嘹亮的大吼,伴随着哄笑声,这千余将士的士气相当不错。 这事其实不奇怪,秦风一手是肥羊,一手则是棍棒,但凡只要不是蠢到家的人,就知道自己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 大棒加胡萝卜的政策也远比威慑、高压和强横的军法来得更加靠谱。 杨广面容憔悴的出现了,不过眼睛却很亮。 “开始操练!” 秦风退后几步,把地方让给秦朗,然后转头迎上了杨广。 看着杨广的模样,秦风不禁笑道:“年轻人要节制,否则身子骨可受不住。” 作为堂堂晋王,虽说杨广还没有纳妃,但暖床丫鬟肯定少不了。 杨广先是一楞,随后苦笑道:“子玉兄想到哪去了?” 和秦风并肩走到校场的边缘,杨广开口道:“子玉兄,小弟这几日大略看了一下两汉和两晋的吏治和军队,结果发现正如你所说,世家真的很可怕。” “每个王朝中前期,当皇帝还英明神武的时候,那些世家是助力,可到了后期,那些昏君上位,导致国家混乱...” “那些世家会成为灭亡整个王朝的急先锋,可对?” 秦风接上了杨广的话,脸上带着笑意。 “没错。”杨广长出一口气,摇头道:“王莽是世家子,他一手葬送了前汉,董卓虽然出身不高,但在我看来,葬送后汉的更像是袁绍、袁术、曹操这等世家子。” “前晋虽说是五胡乱华和八王之乱导致的灭亡,但世家却也有些不可磨灭的作用。” “至于后晋,如今的南陈当年可不就是一个世家?” “不错。”秦风满意地点点头,道:“不过还不够,你要从中寻找规律,不要只盯着世家不放,去好好想一想,每一个阶层在这场从稳定到动乱,再到稳定的路上,发挥了什么样的作用。” “我很早就跟你们说过,我从来不觉得一个王朝崩塌的原因是单一的,至于说什么归咎于一两个昏君,更是无稽之谈。偌大一个王朝,昏君占据的因素不小,可士农工商,哪一个阶层不在默默发挥着他们的作用。” “听说过一句话吗?万丈洪波之下,没有一滴水是无辜的。” 这话其实应该是雪崩之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可惜秦风觉得杨广这小子应该不知道雪崩是什么,只能拿洪水来做比喻。 “没有一滴水是无辜的?” 杨广咀嚼片刻,转头就想回去。 秦风连忙拦着他道:“这事急不来,治大国如烹小鲜,慎之又慎并不为过。而且那些事情都是之前的,有借鉴作用,但却不能生搬硬套。你除了在典籍上寻找之外,还得对照如今大隋的情况。” “大隋的世家和两汉、两晋都有不同,关陇门阀和关东世家也不能混为一谈。而且找到规律之后,你还要思索,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解决的办法又该是什么?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甚至不是一代两代帝王能够解决完的,不过办法总比问题多,不是吗?” “小弟受教!” 杨广抱拳一礼,再抬头时,迎着渐渐升起的朝阳,他那张俊朗的面庞上,疲惫一扫而空,唯有一股莫大的自信酝酿在其中。 第一百五十八章 榜样的力量 连弩打造的速度并不慢,这些工匠都是熟手,在经历了几天的熟悉之后,如今的进度已经快了很多。 更别说秦风模仿后世的流水线,把工序切割开来,打铁的打铁,刨木的刨木,制弦的制弦,最后再统一组装之后,效率更是得到了进一步的提升,而营地的仓库中已经堆了整整三百余柄新式连弩。 成绩是喜人的,于是乎,秦风大手一挥,当天就宰杀了三头肥羊。 本来因为杨广的到来,军营里就一片火热,等到午饭时间,闻着羊汤四处弥漫的香味之后,更是让所有人都不淡定了。 秦风不想凑热闹,他对火头军做出来的东西也没有丝毫兴趣,于是没还等到开饭就带着杨广回了秦家庄。 兰陵公主杨阿五正在门口和憨憨研究着蚂蚁洞,看到秦风和杨广后,欢呼一声就扑了过来。 “阿五,可找到带着翅膀的蚂蚁?” “找到了!”被秦风抱着的杨阿五先是很兴奋,可随后有些沮丧道:“可是阿五没有找到蚁后。” 秦风没想到自己随口提的一句让杨阿五如此上心,便鼓励道:“那阿五可要继续努力哦。” 得到夸赞的杨阿五又高兴了起来,眉眼弯弯的,看着十分可爱。 但杨广自从看到杨阿五之后,整张脸上都布满了阴沉,仿佛写着生人勿近四个大字。 瞥了他一眼,秦风顿时知道了杨广的心思,叹道:“别胡思乱想了,帝王家是难,可终究还是个小孩子,以后多教教,若是能够断绝他的心思,那这事就成了。” 杨谅如今还在读书,每日的时间被课程填的满满当当,听说连太学的学生都夸赞他有贤王之姿。 杨广倒是牢记着秦风兄友弟恭的交代,回来之后不仅拜见了太子,连杨俊、杨秀两个弟弟,襄国公主、广平公主都没落下,独孤皇后和杨阿五更是每天看望,唯独没去看他那个最小的兄弟,汉王杨谅。 此刻看到杨阿五之后,心中那股子怒火又涌上了心头。 秦风盯着杨广,这位历史上可是有些弑父、杀兄、辱妹的恶名,不过如今看来,不像啊! 唐朝写得史书,必定有污蔑杨广的地方,这是肯定的,否则怎么来证明李渊代隋的正义性,可秦风觉得历史上的杨广对兄弟姐妹应该确实没有多大的感情,否则也不会做出逼死杨阿五那等事来。 可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杨广变成了那个样子? 皇子之间争斗的凶猛,还是杨谅差点弄死杨阿五这事? 秦风不知道,只是他不希望日后高高坐在皇位上的,是一个无情无义的帝王,而是如今这个有血有肉的杨广。 “子玉兄,你是不知道,既然生在了帝王之家,又有哪一个孩子是简单的?” “大姊是亡国皇太后,每日在宫中吃斋礼佛,不问世事。三个姊妹倒没什么,可不管兄长,还是三个弟弟,都在盯着那个位置。” “这没什么,毕竟我也在盯着那个位置,没资格说他们,可凭本事来啊!拿自家妹子动手,和那畜生何异?” “噤声。” 秦风伸手拍了拍杨广的肩膀,争权夺利,兄弟相残这事,他管不了,也没资格去管。杨广既然想要成为皇帝,那这一步无论如何都避不开,只能独自承受。 拉着杨广进入书房,秦风对着迎来的学生们点点头,然后开始上课。 对于杨广这个未曾谋面的师兄,四个新学生都充满了好奇,苏夔还好一些,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家伙。但另外三个说一句惊喜交加都不为过,甚至连在上课的时候都忍不住想要偷看一眼。 要知道这可是晋王殿下! 作为七八品的小官,能够和晋王殿下在一起上课,甚至还能成为师兄弟,这不是祖坟冒青烟了是什么? 秦风没搭理他们,如今他授课已经很熟练了,而且正在编写一套教材,粗略地分为了三个等级。 第一级,对应的就是前世的小学,一些粗浅的东西,第二级对应初中,至于第三级,秦风还在努力煎熬之中。 小学的东西很简单,对于秦风来说是信手拈来,初中也不算困难,对应着仓库中的教材,他也能讲得有模有样。 可到了后面,秦风就有些麻爪了,大学四年,秦风虽说不能算虚度了,但很多知识却也还给了老师。 他粗略了估算了一下,这些东西他大概只能只能教授一半,剩下的只能靠这些学生自己去领悟了。 而秦风的三个官员弟子听说最近在民部很是春风得意,当时苏威挑人来学习的时候,级别高的,不愿意丢这个脸,级别低的,觉得来学习是浪费时间。 这三个人来的时候,不少人抱着的都是看笑话的心态,可最近这段时间,这种风气却变了。 “恩师,弟子最近修改了一番民部的报表,不仅看起来清晰明了,甚至连去年、前年的都能拿来比对。就连部堂大人都说以后就按照这种方式来制作报表。” 苟才哲最近忙得不亦乐乎,不但要来秦家庄学习,而且回去之后除了本职工作以外,还搞了点小副业,得到了苏威的赏识。 秦风伸手拍拍苟才哲的肩膀,夸赞道:“不错,能够学以致用才算真正学到了本事,否则满腹经纶又有何用?你们都应该好好跟着学学才是。” 其他两人见苟才哲拔了头筹,心中不服气的同时,也都暗自决定回去以后就开始动作,一定要比这个家伙干得更好才是。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我们不管学什么,最终的目的都是能用到,就比如圣人之言,他让我们持身正,不可受不义之财,地理让我们明白世界之大,让我们懂得去看舆图,不至于迷路...” “只有能够做到会学、会用,这才是一个好学生。” 秦风决定把苟才哲竖立成典型,从而提起学生们学以致用的兴趣。 而看到这一幕的杨广心中有了些想法,抱着自家妹妹回宫以后没有告退,反而和独孤皇后聊了起来。 “你说,想让秦先生开一个书院,专门教导弟子?” 独孤皇后的脸色有些怪异,看着满脸期待的自家儿子,有些不忍心打击他,但还是摇头道:“阿英,本宫知道你是好心,可你想过没有,世家子可愿跟随秦先生学什么杂学?” “应该是愿意的吧?”杨广有些不确定道:“辽东李氏可不是什么小世家。” 独孤皇后看着杨广,似笑非笑道:“你说的是长雅那孩子吧?” 李长雅已经和襄城公主定亲,所以独孤皇后并不陌生。 “你想过没有,李长雅究竟是冲着你这个晋王去的,还是冲着秦先生去的?” “这...” 杨广沉默了,他不是傻子,如果辽东李氏真的看好秦风,想让家族子弟在这学东西的话,绝对不会派李长雅来。毕竟他虽然不算旁支,但也不是嫡系。辽东李氏更多的是在下注,或者说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就这么简单。 独孤皇后没停下的打算,继续道:“如果只是教授平民百姓的子弟,有什么用?这些人注定不能当官,纵然学得再多,各个文武双全,又能如何?” 杨广有些委屈道:“父皇不是说准备举行科举吗?到时候让那些人考试就是了,子玉兄教授的弟子,本事必然不差。” “糊涂!” 独孤皇后语重心长道:“别说科举还是泡影,就算成型之后,标准也只能是儒学,而非杂学,你可明白?” “你应该庆幸你只是晋王,如果你是太子的话,只怕秦先生如今已经让很多读书人不满意了。要是他再开一家书院,那就是众矢之的!” 毫无疑问,独孤皇后是一个眼光卓绝的女人,虽然科举还没有面世,但她敏锐的嗅觉已经闻到了那股血雨腥风。 儒家的排外,绝对不只是说说而已,别看佛道两家在中华大地经久不衰,可这是因为佛道两家从来不曾真正进入官场,纵然有一二国师的出现,也只不过是偶然而已。 如果佛道两家真的影响到了儒家的利益,那毫无疑问,无数的读书人将会拔剑而起,不将这两个传承千年的大教灭亡,绝不罢休。 “关键是不只秦先生,连你也会受到迁怒。永远别小看读书人,关东世家基本就是读书人的代表,他们的力量,远远超出了你的想象。” 杨广有些无奈地走了,独孤皇后也有些无奈,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刚才独孤皇后告诫杨广的话,即将成为事实... 第一百五十九章 麻烦上门 “你是说晋王殿下在跟着一个白身学习杂学?” 太学之中,头发已经斑白的太学祭酒巩治脸色有些难看地看着自己的学生。 “是的祭酒。” 站着的学生名叫罗录,他一脸激愤道:“那秦风无官职在身,凭杂学幸进,使得晋王对其言听计从,却在秦家庄标新立异,传授那些杂学,对我名教多有诋毁,当真是误人子弟!” “而且依学生来看,此人就是一不学无术之徒,如今蛊惑晋王之后,就连陛下也对其青眼相看,竟然命其为晋王操练亲随大军。若是任由这等不学无术之辈蛊惑晋王,后果不堪设想啊!” 巩治沟壑纵横的脸上升起了愤怒,他痛心疾首的怒斥道:“此子毁我名教矣!” 罗录楞了一下,他的本意是让巩治出面收拾秦风,可他万万没想到,巩治竟然只听了两句话就把秦风提到了这种高度? “祭酒,那人不过教授了几个学生而已,比我太学不知差了多少辈,您太夸奖那个秦风了吧?” “糊涂!” 巩治起身,一边整理衣冠,一边教诲道:“几个学生,你也不看那些学生有谁?辽东李氏子,苏部堂的儿子,最重要的是晋王!” 说到这,巩治压低声音道:“虽说晋王不是太子,但以后的事谁能说清?而且陛下明显准备重用诸位皇子,少说也是镇守一方的结果。若是任由秦风如此下去,晋王镇守之地再无我名教立锥之地也!” “走,叫上些人,老夫今日倒是看看那杂学究竟是什么东西,那秦子玉又是何等的妖人,竟然让迷得殿下忘却了根本,连陛下都放任!” 不过片刻的功夫,得到消息的太学就涌出了一百多人,这还是巩治看到人数过多之后,担心会出事,所以才控制了一下,不然随他一起走的少说也得七八百人。 ... “齐射!” 弓弦震动的声音响彻整个校场,一排排士卒正在列队操练着连弩,声音震耳欲聋。 带队旅帅们挥舞着长刀,声嘶力竭地嘶吼着,咆哮着,时不时还会上去踢打两下明显落后的士卒。 以二十人为一排的阵列不断激射出弩箭,把前方的一堵墙打得土石迸溅。 “变阵!变阵!” 一声令下,队列迅速展开,原本一排的二十人被迅速补充到了一百人,十排队列看起来浩浩荡荡,让人不由得心生寒意。 不过秦风却皱起了眉头,有些不满意道:“速度还是慢了,不管是变阵,还是把十支弩箭全部射出去的速度都慢,如果在临敌的时候还是这个样子,只怕突厥人的铁骑都已经冲到眼前了。” 秦朗闻言便道:“少爷,他们还是不够熟练,什么时候能够做到闭着眼睛也能准确的变阵时,这支大军才能勉强算是练成了。” “至于射箭的速度,还是一个练字,将士们毕竟刚刚拿到连弩,等多熟悉熟悉,自然能够加快速度。” 这边主仆两人一脸的不满意,旁边的杨广倒是被万箭齐发的场景振奋的不轻,他一脸激昂道:“子玉兄,当初你领人进城的时候,我还不信你能凭十个家丁击杀五六十名胡匪,如今方知子玉兄的本事啊。” “而且等到战时,我军还有骑兵护卫两侧,绝对能给这支大军争取到变阵的时间。” 秦风摇摇头,没有反驳杨广的话,而是一脸郑重道:“各兵种协同作战,这没错,但我们不能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旁人的身上。如果没有骑兵掩护,我们该怎么办?” “所以我们一定要把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都演练到,作战计划一定要齐备,否则到时候手忙脚乱,可能战而胜之?” “作战计划?” 杨广觉得自己又学到了一个新名词,而且逼格满满,比什么应对之法可要好听多了。 更加密集的弓弦震动声响起,每排一百人,十排轮转,火力之猛,虽然还是无法和后世的机关枪相比,但秦风觉得这个时代已经少有大军能够与之争锋了。 不过他还是摇摇头道:“人数还是有些少,当一支偏师可以,若是承担起正面阻敌的任务却是不够。” 人数太少的话,面对十倍之敌也不会畏惧,可人数再多的话,敌军完全能够派一支敢死队正面牵制,然后派精锐从两翼突袭,被近身的弩兵将没有还手之力。 杨广微微一笑,道:“子玉兄,大隋又不是只有这一支弩兵,真要临战的时候,其他弓箭手和弩兵固然不如这支大军强力,但在人数的补充之下,依旧能对突厥骑兵造成可怖的杀伤。” 论骑兵的数量,无论哪个中原王朝都不足以和北方的游牧民族相提并论,但这并不代表遇到战事,中原王朝就必输无疑。 弓箭手和弩兵在这个时候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他们通常才是大军的主力。 校场上只有十个旅的人马,也就是整整一千人,剩下的除了火头军之外,还有秦风直属的一旅人马被带到了山里。 每人只有一把长刀,没有任何粮草和补给,就这样要穿越一百五十余里的山路,抵达目的地。 秦风不知道这种训练究竟会有多大的作用,但后世电影和电视剧里经常有这样的桥段,他还专门派了五个家丁看着,应该出不了什么大问题才是。 真枪实弹的练习之后,将士们又回到了端着弩机练习稳定性的时间。对于他们来说,每日的生活就是在练习队列和稳定性中度过的。 但却没什么人抱怨,当初在其他卫所的时候,日子也是差不多,如今至少能吃饱饭,而且三天两头还能看到油腥,这种日子不比从前要好上一万倍? 秦风和杨广准备回去了,看着一群木头人发呆没什么意思,况且回去之后还得授课,如今的秦风可是个大忙人。 不过刚刚走到门口,秦风就见到秦华的儿子秦弘业跌跌撞撞地跑到了辕门,可却被军士给拦住了,正在向这里招手。 秦风快走两步赶了上去,开口问道:“弘业,你怎得来了?” “少...少爷。”秦弘业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但还是尽力道:“有人...来庄子闹事,我爹让我来找少爷。” 秦风楞了一下,问道:“可是贾辰那个狗一样的东西?” 秦风愤怒了,上次的事情之后,贾辰就逃到了大兴城中躲着,所以秦风也只是派了两个家丁套着麻袋狠狠揍了他一顿。 他觉得自己已经很仁慈了,贾辰这个狗东西三番两次挑衅他,自己甚至没让他断手断脚,只是在床上躺了个把月而已。这个不识好歹的狗东西竟然还敢来找不自在? 真当他秦大少爷没脾气? 正当秦风摩拳擦掌,想着要不要直接调一旅将士借着演习的名义公报私仇的时候,看门的将士已经把秦弘业放了进来。 秦弘业快步跑到秦风的身边,一脸惶恐道:“少爷,不是贾辰,也不是贾家庄的人,看样子像一些读书人,年纪不大,口中嚷着什么您对不起什么教,尽干些...那啥的事。” 那啥,伤天害理吧? 秦风有些发懵,自己得罪什么教了? 这年头已经就邪教了? 一时间,红莲教、义和团、拜上帝教等等后世历史中大名鼎鼎的邪教在秦风的脑海中一一闪过,甚至连明教、天鹰教秦风都没落下,可思来想去,他应该没得罪过什么宗教人士,甚至连和尚、道士也没怎么见过啊。 杨广倒是想起了什么,踏前一步,看着秦弘业,问道:“他们说的可是名教?” “对,少爷、殿下,他们说的就是名教!” 秦风傻眼了,明教不是元末的吗?隋朝就已经从波斯传过来了? “那个,领头的是张无忌还是阳顶天,该不会是霍山那个老家伙吧?” 这个时候,什么四大护教法王、五散人、五行旗一同涌上秦风的心头,难道说这个时代真有什么武功,可明教为什么会有一群书生? 杨广不知道秦风在说什么,只是低声提醒道:“子玉兄,来的恐怕是太学学生,整个大兴附近,除了太学之外,小弟想不到会有什么地方能够凑齐如此多的儒家弟子。” “儒家弟子,不是明教吗?”秦风呆愣了片刻以后,有些反应了过来,这个名教是儒家那个名教? 不过秦风非但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感到脊背一凉。这些读书人的目的,他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这群人固然没什么武功,但若是发动起来,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朗叔,把这里交给赵校尉他们,咱们的人马上回去!” 秦风冲着身后大喊了一声,接着对杨广道:“阿英,你别去,否则只是火上浇油,没任何好处。” 杨广略一思忖,便点头道:“好,我这就回宫去求见母后。” 马蹄声急,两拨人马在同一时间狂奔而去,只留下荡了一脑袋灰尘的赵辟易有些莫名其妙。 “人呢,怎么一下都不见了?” 第一百六十章 大逆不道秦子玉 十几里的路程看起来不近,但也就是挥舞几下马鞭的事而已。 当秦风纵马冲进秦家庄的时候,就见主宅的外面围了一圈人,而秦家庄的庄户们都守在大门口,嘴里骂骂咧咧的,有不少人甚至撸起了袖子,一副打算动手的模样。 马蹄声惊动了这波人,只见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句什么,所有人都整齐的大喊道:“拿下妖人秦风!” “你们才是妖人,你们全家都是妖人!” 庄户们顿时不干了,指着他们的鼻子就骂了回去,几个凑在旁边看热闹的孩子更是把刚刚抓到,准备喂鱼的虫子给扔了过去,顿时引起一阵尖叫。 秦风冷笑一声,翻身下马,越过众人来到秦家庄的大门前。 就在众人以为他要开口辩解的时候,他却一脸肃然道:“这儿是秦家庄,没有我这个主人同意,敢问诸位这是准备打家劫舍?那对不住了,只怕你们拿不下我,还得去京兆尹衙门走上一趟!” 这番话有些出乎众人的意料,毕竟谁会觉得太学学生是来打劫的?不过马上就有人大喊道:“秦风,你这妖人莫要顾左右而言他,我来问你,你为何教授杂学?” 教授杂学,还为何? 秦风觉得这群人可能读书把脑子读傻了,他一脸不屑道:“我乐意,你管得着吗?还是大隋律有哪一条规定,不许教授杂学?” 罗录缩在人群之中,大声喊道:“枉你父还是北齐有名的大儒,你这厮竟然为杂学张目,端得是不为人子!” 拿你爹压你,看你还有什么办法? 罗录有些得意,他觉得自己在唇齿上已经占了便宜,再加上刚才就冲进去寻找晋王的巩治,这一下,只怕晋王定然藏不住了。 “对,你秦风的父亲凭借儒学得了老大的便宜,但你这当人子的却在挖着儒学的墙角,端得是不孝至极!” 一个满脸正气的儒衫少年大步出列,说着还回头朝众人拱了拱手,脸上说不出的得意。 秦朗带着家丁们从左右两边绕了过来,甩棍已经到了手中,只要秦风一声令下,他们保证第一时间能把这些学生打成残废。 秦风有些腻歪他们,不屑道:“我爹是我爹,我是我,你爹种地,你们为何不去?况且拿别人亡父说事,这就是太学学生的风度,这就是儒家学子的风采?” 罗录一听,也不思考,直接大喊道:“你愿干什么,那自然是你自己的事,但你竟然敢蛊惑晋王,不是妖人是什么?” 就这点水平也来丢人显眼? 秦风冷笑一声,大喝道:“蛊惑晋王,这个帽子不够大啊,尔等怎么不说我蛊惑陛下和皇后呢?” “说什么杂学,搞得这么正气凛然,可尔等心里的龌龊自己不知道吗?” 啪! 被大黑一路追出来的巩治正好听到这句话,只感觉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在了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祭酒,您的衣衫这是怎么了?” 眼尖的人已经发现了狼狈不堪的巩治,于是连忙围了上来,然后准备接着向秦风开炮。 大黑一路追了出来,黑压压的人群没让它觉得恐惧,反而有些兴奋地准备扑上去。 “大黑!” 秦风招呼了一声,大黑顿时朝着秦风的方向冲了过来,所过之处一片兵荒马乱。 “快,快闪开,这狗过来了!” “狗日的,别挡着我!” “它要咬我了,救命啊!” 秦风冷眼看着那群慌乱不堪的学生,一双眸子里满是对于脑残的鄙视,大黑一路跑过来,甚至连嘴都没张一下,就把你们吓成这样。老子若是真让大黑咬你们的话,是不是你们这百余人得被一条狗撵得四处乱窜? 巩治一张脸涨得通红,想他何时如此狼狈过?在太学之中,他永远都是风度翩翩,不疾不徐,可今天竟然被一条狗追得如此狼狈。 “秦子玉,你可是要自绝于我名教?!” 看到巩治发怒,罗录笑了,这年头你要是成为全儒家的公敌可不是什么小事,等着被骂死吧! “你又是哪个?” 这老帮菜的口气不小,秦风提高了警惕,如果真来什么狗屁大儒的话,这事还挺麻烦。 罗录憋着笑,大喊道:“秦风,这位就是太学巩祭酒,连他老人家都亲自来了,难道你还想抵赖不成?” 祭酒,就是太学校长? 这个官职位不低,但没有实权,而且名望很高,一般非大儒不可担当。再加上从太学之中走出的学子陆续成为官员,这个祭酒的份量着实不轻。 但这样就想压住我秦大少爷? “原来是巩祭酒,久仰久仰,不过这不告而入人家门,巩祭酒还真是有大儒风范啊!” 巩治老脸一红,之前他们赶到的时候,仆役说秦风不在,他们以为秦风是害怕了,不敢出来,这才闯了进去。虽说他压制住了一众学子,但哪怕只有他一个人,那也是不告而入,失礼至极。 “巩祭酒只是一时情急,难道一个大儒还会偷你家东西不成?” 听到人群中的大喊,秦风笑了,目光灼灼地看着巩治,问道:“巩祭酒,这话很有意思啊。是不是我以后有个情急的时候,也能闯入你们的府中,只要不偷东西就行?” 巩治心中长叹一声,无奈抱拳道:“此事是老夫的错,还请恕罪,然你教授杂学之事,却不可善罢甘休。” 这老头有点意思啊,当着这么多人,还是自己的学生,能够干脆认错,就凭这份气度当个大儒倒也不为过,唯一可惜的,是个老顽固。 “还是那句话,教授杂学怎么了?大隋律可有哪条规定不需教授杂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太学之中也有算学教授,就不允许我来教授不成?” 巩治没搭理秦风,只是气吁吁地问道:“秦风,我只问你,晋王殿下是不是在你这学习?” 秦风点了点头,同时对刚刚赶来的魏徵示意,让他回里面去。 秦风自己不通什么儒学经典,而这个年头想完全脱离儒学又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所以秦风已经拖杨广把魏徵送到太学中几个月的时间了。他不想因为自己这点破事影响魏征的前程,毕竟科举遥遥无期,魏徵当官的最好机会就是能够从太学中学有所成。 可魏徵可好像根本没看到秦风的眼神,径直走到了秦风的旁边。 众人的目光本来都被秦风所吸引,没人注意到魏徵,可这小豆丁走到秦风旁边的时候,大家想看不到他都难了。 “魏徵?你今天不是休沐吗,怎么也在这?” “快过来,你站错地方了,你旁边那人就是妖人秦风!” 几个认识魏徵的太学学生连忙开口,想要把这个搞错位置的小同窗招到自己的身边。 魏徵小小的身躯屹然不动,坚定地站在秦风身边,向四周拱手道:“这里本就是恩师的地方!” 这句话,不亚于一个炸弹扔在了人群之中。 魏徵在太学里不冒头,一来是他的性格本就不喜张扬,二来则是他的年纪不大,平日里除了上课之外,从不与人交际。但太学的博士却对他的印象不错,都说这孩子年纪还小,可天分却极高,若是多学几年的话,前途不可限量。 这个评价可一点都不低,几乎是指着魏徵的鼻子说,你小子日后定然是能当官的。 要知道太学弟子足有数千人,每年还在增多,可大隋的官员就那么多,他们本来就是捡世家子弟的残羹剩饭,竞争无比激烈。但魏徵能得到如此高的评价,足见他的天分。 所以,在众人听到魏徵竟然说自己是秦风的学生之后,连巩治都懵逼了。 作孽哦! 晋王、魏徵,对还有那个辽东李氏子,定然都是被秦风这个妖人给蛊惑了,绝不能放任他再这么继续下去! 一股使命感涌上巩治的心头,他踏前一步,脸色铁青道:“老夫定然不会看到任何人跟你走上这条歪路,秦风,你就等着老夫的奏本吧!” 别看巩治是官,而且品级还不低,可惜的是没有实权,除了那群学生之外,任何人都指挥不动。 如果他要对付的是一个普通人,那京兆尹衙门说不定会主动效劳,和他打好关系。可惜的是,不谈秦风的五品世家,仅仅一个晋王的名头就可以让所有人退避三舍。 人家没犯法,你强行抓了,晋王那怎么交代? 杨广或许动不了罗录,但收拾他们这群连小吏都算不上的家伙,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所以,虽然之前他们出发的时候把整个大兴城都闹得沸沸扬扬,但楞是没一个人来搭理他们。 秦风看着巩治,露出一抹微笑,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服软的时候,不亚于惊天霹雳的三个字从他口中蹦出。 “不要脸!” 第一百六十一章 舌战群儒 众人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在这种情况下,秦风竟然还敢出言不逊? 正准备掉头就走的巩治更是被这简单的三个字给梗住了,他伸出手,哆哆嗦嗦地指着秦风,半晌才勉强挤出了一句话。 “你...你...你不当人子!” “不要脸!” 秦风又把那三个字重复了一遍,这才冷笑道:“尔等连我教授的究竟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就打上门来,还美其名曰为儒学正名。巩治,尔为大儒,不知羞乎!” 巩治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这一生,虽说从来不曾大富大贵,或是身掌大权,但从来没有一个人敢指着他的鼻子喝骂。 一众学生也沉默了,他们确实不知道秦风教授的是什么,当时只不过听了一句杂学就兴奋地冲过来了,可究竟什么是杂学,他们没什么印象。 不过有个人明显不在其中。 只见罗录躲在一个身材高大的学子身后,大声嚷道:“秦风,尔不曾教授儒学,那不管教授什么都是杂学,我等今日就是来拨乱反正的,你祸乱晋王,蛊惑陛下,其罪当诛!” 卧槽! 这话一说,连太学学生都想骂娘了,你说说晋王也就罢了,毕竟只是个亲王,哪怕是皇帝的儿子也没太大关系,可你把皇帝也带上... 这不是摆明了骂皇帝昏庸,听信谗言吗?那还能有好? “哈哈哈!” 秦风突然仰天大笑,众人有些莫名其妙,有人忍不住喝道:“秦子玉,你笑什么?!” “我笑尔等恬不知耻,满嘴圣人之言,一腹男盗女娼!” 不顾众人涨得通红的脸色,秦风继续喝道:“连我教授的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就一副要替天行道的模样,尔等所求的是什么,自己心里没数?” “无非就是图名罢了!最好能在晋王面前露上一脸,若是能够得到陛下的赏识就更好了,是不是?看看你们那全身为了你好的嘴脸,想必应该是想捞几根骨头啃啃,是也不是?” 这话可一脸情面都没留,而且十分恶毒,就连魏徵都低下了头,有些不忍心听。 巩治急促地喘息半晌,怒道:“秦风,自前汉孝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学以来,足以证明这天下唯有我儒家才是正道!你能教授殿下什么,无非是些奇技淫巧罢了,那些东西可能治国,可能治民?只会让殿下玩物丧志,再无上进之心!” “奇技淫巧?” 秦风嗤笑一声,不屑道:“但凡不合你们心意的就是奇技淫巧吧?” 从前汉董仲舒献上天人三策开始,儒家就没有没有放弃过打击其他学说。当然,他们并不是光打击,觉得合适自己的,也会拿来用,可大部分时间,他们都没有放弃打击。 比如法家的张汤等人,在他们眼中就是酷吏,至于墨家传人,那更是不死不休的存在,工匠地位之低,其实和墨家的打击有些不可分割的关系。 至于纵横家,纯粹成了卖弄唇舌,至于农家,他们从来没什么学说流传,自然也没什么可打击的。 甚至连道家和佛家,儒家都没有放过的迹象,只是这两家向来不涉足朝堂,这才使得他们能够网开一面。 而当所有学说都黯淡无光之后,就只剩下了儒家顾盼自雄,以至于到后来的理学,儒家就如一潭死水,再无一点活力。 “放肆!” 巩治喝了一声,一脸傲然道:“想我儒家自先圣一来,教化四方,泽被苍生。前朝胡虏不识教化,到本朝以来,名教众人纷纷攘臂相助,方才有了今日之盛景,你不学无术,不以为耻,还妄图行这螳臂当车之事,不知死乎!” “说得好!” “巩祭酒大义凛然,区区三两句却宛如醒世格言一般,让人震耳发聩!” “看秦风那妖人还有何话可说!” 听到那仿佛东市里叫卖一般的起哄声后,秦风突然感觉有些无聊,毕竟你永远叫不醒一群装睡的人。这群人不只是在装睡,更是躺在利益上指责旁人,根本没有理论的必要。 “道不同不相为谋,尔等是要上奏还是要如何,那是你们的自由,但现在,这里是我秦家庄,你们再敢踏入一步,休怪我翻脸!” 秦朗和家丁们齐齐踏前一步,手中甩棍已经抽了出来,配合他们彪悍的身形,威慑力十足。 罗录一看这种情况,顿时就急了。 你秦风应该战斗到底的啊,怎么能怂呢? 眼珠一转,罗录往人群深处藏了藏,大喝道:“秦风,你今日当为辱我名教下跪谢罪,否则安有脸面立于天地之间?” “对,下跪谢罪!” 一众太学学生大概都认为秦风已经认怂了,顿时洋洋得意道:“诸位同窗,我等今日也算是为名教正名,誓死卫道,岂能半途而废?” “没错!旁门左道终究只是井中月、水中花,我等养浩然正气,今日若能让这妖人幡然悔悟,也算功德一件!” 魏徵勃然大怒,喝道:“你们莫要欺人太甚!” 家丁和庄户们更是义愤填膺,所有人都围拢了上来,不少人举起了手中各式各样的武器,若非秦风到现在还没有发话的话,他们根本不会有任何的犹豫。 秦风苦笑一声,说实话,他不想和这群人起什么冲突,倒不是害怕,只是太学和儒家就像一个马蜂窝,捅一下或许不是什么大事,可你得准备好应对无穷无尽麻烦的准备。 尤其是这个科举还没有出现的年头,太学就是儒家子弟唯一当官的渠道,你打了这些学生,那些乱七八糟的大儒可能善罢甘休? 可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呢? 就在所有太学学生都以为秦风会下跪谢罪的时候,却听到了一声雷霆般的暴喝。 “衣冠狗彘,也配让我下跪!” 所有人都被震惊了,彘就是猪的意思,这人在说他们是穿着衣冠的猪狗? 人群中的罗录乐了,传言这位看到皇后都不曾下跪,当时听到这个传言的时候,罗录就上了心,如今看来,这的确是他的弱点。 秦风踏前一步,睥睨众人,不屑道:“别提董仲舒上的那天人三策是不是孔圣人的意思,哪怕是,孔圣人就不会犯错?” 此言一出,尽皆哗然。 “尔乃何人,胆敢对圣人不敬?” “此人果然是妖人,竟然大言不惭至此,尔有礼义廉耻乎?” 秦风没搭理他们,继续喝道:“别拿什么圣人的帽子压人,若是少正卯看到尔等的这幅嘴脸,不知今夜会不会去探望尔等?”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沉默了,少正卯这事,他们很清楚。可就是因为清楚,这事才根本没脸提。 少正卯和孔子是同时期人,也是鲁国的大夫,和孔子一样都开办了私学,甚至因为口才极佳,还抢了孔子不少学生。 后来孔子当上了鲁国的宰辅,第一件事就是干掉少正卯,这还不算,还下令将少正卯暴尸荒野。 至于原因,那更是简单,孔子很直接的说,我看少正卯是个小人,日后定然是会造反的,所以我就先宰了他,防患于未然。 这理由屌爆了好吗? 我觉得他可能会造反,什么时候觉得也能定罪了? 而秦风当年也是因为这件事对儒家产生了反感,所以记得特别清楚。 巩治张了张嘴,可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纵然他是儒家弟子,当世大儒,一生将孔子当成圣人供奉,可最基本的脸面还是要的。这种根本站不住脚的事让他来歪曲,他倒也不是找不出个狡辩的理由,可他无论如何都开不了这个口。 至于其他学生,他们倒是想辩论一番,可看着巩治没有开口,他们若是强行辩解,非但没有好处,还容易把秦风说他们的不辩黑白给坐实。 毕竟这事具体什么情况,只要不傻的人都清楚,日后若是有为官的机会,吏部听到你连黑白都不分了,还怎么会让你当官? 所有人都不傻,他们固然是为儒家正名来的,可事关自己前途的时候,却不会有人开玩笑。 罗录看着沉默的同窗,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如果这次太学兴师动众,没能拿下秦风不说,还被他辩得哑口无言,这事传出去,岂不是给秦风在扬名? 舌战群儒,这位难道要被传为当世诸葛亮? 罗录不能容忍这种情况发生,所以他急忙大喊道:“秦风,你胆敢有辱圣人声誉,我名教学生人人得而诛之!” 这个声音,有些熟悉。 如果秦风没记错的话,之前几次太学学生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就是这个声音在暗中挑衅,不只挑衅他,而且还在挑衅太学学生的情绪,若说此人没有一点问题,他可不信。 冷笑一声,秦风大喝道:“藏头露尾之辈,可敢站于人前,当众说话?” 第一百六十二章 身后之人 对于秦风的喝问,无人回应,整个大门外顿时安静下来,寂静地仿佛一根针落地都能听到。 罗录不敢露头,甚至他还往人群中躲了躲,深怕秦风发现自己的存在。 “巩祭酒,这就是圣人之道教授出来的学生?敢做而不敢当,当初圣人杀少正卯,无论对错,至少圣人不曾避讳过,圣人的弟子也不曾遮遮掩掩。如今这太学学生还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说到这,秦风拍了拍魏徵的肩膀,大声道:“既然如此,我这学生以后还是不要去太学的好,否则若是学得满口仁义道德,干出来的事却不敢承认,我秦风虽然教授的是杂学,但却还丢不起这个人!” 一番话,直接把巩治给逼到了墙角,认了,整个太学的名声可就坏了,这是他万万不能容忍的。 “刚才的话是谁说的,站出来,和这厮亲口对峙。” 罗录闻言非但没有出列,反而又向人群中深处藏了藏。 虽然秦风认不出罗录的声音,但一众同窗却不会认错,罗录有些惊恐地发现周围所有的人都在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自己,其中一人更是恨铁不成钢道:“罗录,你怕什么,有祭酒给你做主,出去和那咬人辩论就是!” 这个声音不小,秦风不屑地笑道:“原来这就是学习圣人之言的好处,我今日算是长见识了。巩祭酒教授有方,秦风佩服,只是这太学,我看是去不得了。” 这群学生本就是本着一腔热血,存着卫道的心思过来的,如今听到秦风的冷嘲热讽,哪还耐得住,顿时有人拉住罗录就往外走。 “区区一个妖人,咱们养浩然之气,怕什么?” “走,罗师兄,我们出去!” 罗录的心中叫苦不跌,可一来他已经被几个同窗给拉住了,二来,既然有人明确喊出了他的名字,他若是再逃的话,只怕太学再无他的容身之处,所以只能硬着头皮随那几名同窗来到了秦风的面前。 秦风盯着这几人,开口问道:“刚才之人是谁?” 罗录低头不语,仿佛一只鹌鹑一般,旁边的同窗还以为他胆小,受不了秦风的咄咄逼人,便昂首道:“这位便是我们罗师兄!” “很好。” 秦风笑了笑,就在众人都以为他要出言和罗录辩论一番的时候,秦风突然喝道:“朗叔,拿下这厮!” 听到这话,罗录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逃。 可秦朗等了半晌,早就不耐烦耍什么嘴皮子了,有了自家少爷的吩咐,只见他往前一个纵身,一把抓住罗录的后脖子,就像提一只小鸡仔一样把他提了回来。 巩治被气得怒发冲冠,右手戟指秦风,怒喝道:“秦风,你这是要作甚?难道你真的要与天下儒家弟子为敌?” 说实话,听到这种扣帽子的话,秦风就烦,右手一摆,秦风不屑道:“等你太学什么时候能代表天下儒家弟子了再来跟我说这话!” 根本不给巩治还口的机会,秦风继续道:“而且我敢保证,今日你们来我秦家庄,最开始蛊惑的就是此人,巩祭酒,可敢说实话?” 巩治粗重地喘息几声,不屑道:“对付尔这等旁门左道,何需蛊惑?” 得,老学究讲不明白。 秦风也没打算讲明白,摇头道:“朗叔,立刻把人带走,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耍这些小手段!” “大胆妖人,尔要私设刑堂不成?” “放开罗师兄,否则我等今日就把你这庄子夷为平地!” “大家动手,定要将罗师兄救回来,否则这妖人必然会屈打成招!” 太学学生愤怒了,他们推推搡搡着大声呼喝,可却没有一个人真正上前。反倒是围在附近的庄户们靠了上来,警惕地盯着这群学生。 秦朗没管那么多,他右手仿佛铁钳一般在罗录的脖子上狠狠一掐,顿时仿佛杀猪般的惨叫盖住了所有的叫骂声。 看到这一幕,所有的太学学生都感觉自己的后脖颈上升起一阵凉意,刚才叫嚣的热闹,可这一刻,无人敢上前,无人敢再开口。 秦风脸上满是不屑的表情,看着巩治道:“巩祭酒,太学的学生,还真是手足情深啊。” “你...你...你...” 你了半天,巩治终究没说出一句话来,甚至没有回头,他害怕自己看到令人失望的一幕。 至于那帮学生,他们都低下了自己的头颅。 如果己方在优势的话,他们肯定不介意上来三拳两脚打死秦风这个妖人,显示一番自己的气节。 可如今... 别说那些训练有素的家丁,就是围在旁边的庄户们都让他们心有余悸。看热闹可以,声援也是应该的,可大家和罗录无亲无故,为什么要拼了小命去救他呢? “啊...我说,放手,我什么都说!” 秦朗也不松手,一脸狰狞地喝问道:“是谁在背后指使你!” 不等罗录回话,巩治怒道:“秦风,你以为这屈打成招就有用吗?” 秦风也不在意,淡淡道:“不管是不是屈打成招,且听完再说,毕竟我和什么人有仇,我清清楚楚,这位太学的学生总不能说他是被一个和我无冤无仇的人指使的吧?” “说!” 罗录抬头看了一眼那些眼睛里满是愕然、鄙夷、不解、愤怒等等情绪的同窗,再感受着那仿佛铁钳一般的大手,终于把什么都说了出来。 “是侯用!是太子校书,侯用!” 本来还心中不忍的学生们听到这话,瞬间都冷静了下来,哪怕是真的打算出手的家伙,这一下也停步了,投给罗录的只有鄙夷的眼神。 罗录是被屈打成招的吗? 绝对不是! 只要不是傻子,应该都能想清楚,得罪秦风,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可攀诬太子...只怕一家都会生不如死。孰重孰轻,只要不蠢的人都会知道怎么选择。 罗录是个傻子吗? “秦风,你这妖人竟然敢屈打成招,我等定然不与你善罢甘休!” 一个身材壮硕,仿佛一个球般的学生挥舞着手臂,大声呐喊。 甚至喊完之后,他还洋洋得意地回身,准备看看同窗们敬佩的目光。 可他却猛然发现,周围静悄悄的,没人出口附和他,甚至那些同窗看着他的眼神中都带着怜悯和恼怒。 这是把我们都当傻子吗? 秦朗没松手,继续喝问到:“证据呢?你可知道攀诬太子属官是个什么罪名?” 作为在军中厮混过的将军,秦朗有一定的政治头脑。不管怎么说,太子都是陛下的亲儿子,这点小事还不足以让皇帝大义灭亲,所以扯上太子没什么好处,反倒把那个充满敌意的侯用干掉才是当务之急。 “我...我怀里有银子,整整二十两,都是那侯用给的。住的地方还有四百八十两,不信你们可以去搜!” 秦郎从罗录的怀中掏出银锭,直接扔给了秦风。 秦风上下掂量着银子,对巩治笑道:“巩祭酒,我不知道这罗录的家世如何,但五百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纵然罗录家资丰厚,可谁会给一个在太学中求学的学生带五百两银子在身呢?” 巩治铁青着脸没说话,秦风不清楚,他可是对罗录的家世清清楚楚。别说五百两,只怕连五两银子都掏不出来吧? 话说到这,秦风突然瞪着罗录,问道:“你说那侯用任何官职?” “太子校书!” 感受着后脖颈的大手,罗录根本不敢怠慢,第一时间回答了秦风的问题。 “那这侯用和原京兆尹司法参军侯业是什么关系?” 如果秦风没记错的话,当初处处和他为难的侯业就有一个兄弟在东宫为官,也正好是太子校书,这世上应该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才是。 老子这是捅了猴子窝了,逼死一个哥哥,又出来一个弟弟,没完没了了是吧? 还有那个杨勇,秦风本来还寻思上次拒绝他之后,他没有任何的反应,如今看来,原来打得是这个主意。 不得不说,秦风很佩服杨勇的计划,如果真能把他秦风和儒家搞成不死不休的局面,那就算皇帝想保秦风都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可惜的是,杨勇万万没想到,罗录的骨头这么软,这么痛快地便把什么都交代了出来。 罗录楞了一下,摇头道:“我不知道啊,什么侯业,我不认识!” “嗯?” 秦朗冷哼一声,右手猛然加力,痛苦的哀嚎顿时又响彻在秦家庄的上空。 “啊!松手,我说的都是实话,若有虚言,让我天打雷劈!快松手啊!” “朗叔,放开他吧。” 秦朗微微一笑,没去搭理瘫在地上,仿佛死狗一样的罗录。而是看着巩治道:“巩祭酒,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 第一百六十三章 必死无疑 巩治没什么好说的,证据齐全,而且就连本人都已经承认,他还能说什么,难道嫌太学今天丢的脸还不够多吗? 见巩治半晌无话,秦风继续道:“巩祭酒,这位罗录,我今天可要扣下了。还有,你等被人蛊惑,大闹我秦家庄,造成的损失也得照价赔偿!” 巩治的嘴角在抽动,他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没像今日一般丢脸过。可他是太学祭酒,他若是认了怂,以后太学上到他这个祭酒,下到学生,哪有脸面见人? “一事归一事,罗录别有用心,但却也没冤枉你!秦风,你教授殿下杂学,此事老夫定不与你干休!” “至于罗录,那是我太学的学生,人是老夫带来的,老夫也必定要带回去,至于后续怎么处置,自有衙门论断,却不是你秦风能够执啄的!” 说完,巩治挺起胸膛,直视秦风。 他已经做好了和秦风辩论一番的准备,但就像他说的,哪怕秦风说出花儿来,想要扣下罗录都是不可能的。 我的学生,虽说犯了错,但不管是打是骂,都是老夫的事,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插手! 你秦风若是官员,那倒还罢了,可一个白身就想扣下太学的学生,凭什么? 秦风脸上浮现出了暴怒之色,可转瞬之间就被他自己给压了下去,不耐烦地挥挥手道:“既然你们太学要包庇此等毫无廉耻之辈,那我秦风也由着你们,只是希望尔等到了陛下面前的时候,还能如此硬气!” 巩治闻言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秦风一口咬死不放心,那他是真的没有办法。 别说围在外面虎视眈眈的庄户们,就算能打过,用一百多人的安危来换罗录这个品德败坏之辈,值得吗? 巩治觉得不值得,从罗录自己承认开始,他就对此人充满了厌恶。教书育人一辈子,在巩治看来,学生固然应该想着报效朝廷,但却不是这等歪门邪道,罗录的行为毫无疑问的突破了他的底线。 但终究师生一场,再加上对秦风的厌恶,使得巩治想要保下罗录,至于以后... 想到这里,巩治悚然一惊,皇帝不反感你押宝,毕竟不管太子还是晋王,都是他的儿子,也都需要人帮衬。可皇帝却无法容忍有人在自己的儿子中间挑拨离间,哪怕是当打手都不行。 罗录的行为毫无疑问已经触及到了杨坚的逆鳞,就算自己能把他从秦家庄安然带走,可之后呢? 不过想到太子的仁君风范,巩治又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有些庆幸,幸好秦风蛊惑的不是太子殿下,否则大隋... 回去之后,应该先去跟太子说明情况,然后有太子向陛下求情,想来罗录的性命应当无碍,至于其他的,巩治不想管,也不会去管。 师生一场,他觉得自己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但太学这座庙太小,势必容不下罗录这等人。 “我们走!” 颇为无力地轻喝一句,巩治满是凄凉地带着一帮学生朝着庄外走去,与来时的意气风发相比,他们就如同是一群斗败了公鸡。更别驾周围庄户们全部投来了鄙夷的目光,更是让不少学生以袖掩面,脚步踉跄的加快了速度。 罗录一个人走在最后,无人愿意跟他并列,而他也不在意,只是时不时回头看看后面,显然担心秦风会反悔。 魏徵有些不解道:“恩师,您为要放走罗录?今天我们就算全兴扣下罗录,巩祭酒也没有任何办法。” 秦风想要扣下罗录不要太简单,然后签字画押也不是难事,这东西只要转交给杨广,那就是铁证,纵然杨勇出面都改变不了什么。 可这人一走,能操作的空间可就多了,到时候罗录抵死不认,秦风也根本不可能再像今天一般直接动手。 秦风先回头让庄户们散去,这才笑道:“玄成,你觉得罗录走了就没事了?” “可我却觉得他根本活不过今天。” “恩师,这...” 魏徵被这个答案惊住了,他正想追问,却见秦风已经返身进了前院。 “这种事,你自己好好琢磨,若是琢磨不透,日后等你为官之时,也难免被人哄骗。到时候我可无法一直在你身旁,给你出主意。” ... 而此时此刻,刚刚赶回宫中的杨广却听到了一个不算太好的消息。 “殿下,太子今日在城中开办了一个免费的藏书楼,说是有志于学,但家境贫寒的学子都能前往看书和抄书,不要一文钱。” 曾亮观察了一下杨广的脸色,继续道:“殿下,这事太子摆明了就是针对您和秦先生,至于目的,肯定是让您和读书人不睦。” “另外,听闻太子还延请了几位大儒进东宫任职,说是每日前往请益...” 连曾亮一个内侍都能看出来的,杨广自然不会看不出来,可他却有些不信。 “兄长好读书,也喜欢和那些儒家的学子厮混,也不是什么秘密,可这么高明的手段是他想出来的?孤不信!” 这办法可以说是一石二鸟,既能让太子自己更受儒家弟子的拥戴,还能把杨广架在火上烤,这计谋不得不说高明。 可杨广却不觉得自家兄长有这个脑子,他这个兄长,说的好听一点,叫生性好学,善于词赋之道,为人也颇为宽厚,颇为直爽。说的不好听点,那就是志大才疏,再加上生性好色,喜爱奢靡,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太子。 这种人,让他提诗作赋,杨广自愧弗如,可耍这些阴谋诡计,别说太子,就算把东宫那些臣属都绑在一起,杨广都觉得没一个能打的。 最重要的是,杨广如今可以说被逼到了绝境,必须做出一个取舍。 想要得到儒家弟子的支持,他就必须和秦风撇开关系,说自己是受到了秦风的蛊惑和欺瞒。 杨广摇摇头,道:“子玉兄不只传授我学识,还在我最消沉的时候收留我,我怎能弃他而去?” 曾亮有些焦急,他和秦风的关系同样不错,而且秦风是第一个把他们这些内侍当人的家伙,按感情来说,他自然不希望秦风和杨广有什么隔阂,可在那个位置面前,这些重要吗? 了不起等你大权在握的时候,再启用秦风,给他补偿就是。 似乎是读懂了曾亮的想法,杨广笑道:“而且你想过没有,就算我如今和子玉兄撇清关系,又能如何?兄长是太子,他占据着那个位置,难道那些读书人还能放弃占据太子之位,一心向着儒家的兄长,来支持我这个一没名分,二受人‘蛊惑’的晋王吗?” “若是子玉兄被逼走,那我就是真的孤家寡人,再没有一点机会了。” “这...” 曾亮摇了摇头,没再劝杨广,反而压低声音道:“殿下,奴婢收买了一名东宫的内侍,言前日有从洛阳的信送到东宫,据那内侍说,应该是高丞相送来的。” “尚书左仆射高颎,原来是他出手了吗?难怪...” 不过人家老丈人给女婿出主意,还真找不出什么毛病来,况且高颎官拜一品,就连杨素都要低他一头,杨坚又素来对他信重,杨广这个晋王还真没有和人家掰手腕的能力。 “不论怎么说,得先把子玉兄救出来才是!”杨广有些焦急道:“我这就去见母后,看在阿五的面子上,想来母后也不会置之不理。” “殿下,万万不可。” 曾亮摇头道:“您除了见圣人,只怕还想亲自去秦家庄吧?” “自然。” 杨广没有任何遮掩的意思。 “可殿下想过没有,您要是现身,只是火上浇油,非但对秦先生没好处,还容易让那些太学学生得寸进尺。” 杨广有些焦急道:“那怎么办?” 曾亮沉思片刻,道:“殿下,不如您去见皇后,然后让苏部堂去调停,如何?” “听闻苏部堂之子也在秦先生那求学,左右仆射和吏部尚书不在,苏部堂就是大兴城第一大员,再加上其在士林之中也颇有名望,想来由他出面,定然能够化解这次危机,也不用担心秦先生会吃亏,殿下觉得如何?” “儒家...儒家!我从前还觉得子玉兄偏颇,对于儒家多有偏见,今日一家,当初子玉兄还是太过仁慈,当真是欺人太甚!” 杨广摇摇头,叹道:“罢了,我这就去面前母后,请其下懿旨...” “殿下,有秦家庄的消息!” 没等杨广把话说完,一脸激动的吴胜就狂奔着进入了杨广的寝殿。 第一百六十四章 杀人灭口 “如何,打起来没有?” 杨广的问题让吴胜有些发懵,不过一想起秦风那个性格,吴胜觉得自家殿下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 而此时的杨广...如果说一开始杨广在担心秦风吃亏的话,此刻他最担心的最好是不要死人。那十个家丁的实力他清清楚楚,更别说还有一个杀人狂魔秦朗,就凭太学那群学生,不需要庄户出手,就凭十个家丁就能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可万一真闹出人命的话,这事就不好收场了。毕竟太学之中,虽然大部分都是寒门学子,但也有不少的世家子弟,到时候闹将起来,只怕杨坚亲至都不好收场。 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吴胜笑道:“殿下,是秦先生命家丁来报的,说是没有动手,秦先生揪出了太子校书侯用安排的细作,太学祭酒巩治更是差点没被秦先生给骂疯。总之这一次,太学的脸算是丢尽了。” 杨广闻言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即有些讶然道:“这事是太子校书侯用派人挑拨的?” 说实话,杨广一开始还担心有人给杨坚上奏,说这是太学学生自发的行为,那这件事的性质可就严重了。毕竟这已经能够算上民怨沸腾,哪怕杨坚不愿意,但一个误交妖人的名头定然会落在杨广的头上。 到时候,不管他杨广愿不愿意,再想像之前一般和秦风交往,都将会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 如今这个结局好啊,当场拿住人证,当时又有那么多的太学学生在,想抵赖的都不行。 吴胜红光满面道:“正是,秦先生不过三言两语,那厮便无所遁形,然后又被逼问出了幕后主使者,正是太子校书侯用。只是可惜的是,秦先生居然让巩祭酒把那人带走了。” “秦先生还说,那侯用应该是远京兆尹司法参军侯业的兄弟,所以这事想要牵连太子,只怕是不可能的,让殿下不要轻举妄动。” 杨广有些遗憾,在听到太子校书这个官职的时候,他确实很兴奋,满脑子想的都是找独孤皇后告状。虽说弄不死你杨勇,但给你点难看总行吧? 可秦风的话却让他失望了,侯业的事他事后也了解过,所以并不陌生。他清楚,这事杨勇完全能全部推给侯用,反正他们家和秦风有仇,出手也不突兀。如果他向独孤皇后告状的话,反而容易得到一个为了外人,不顾手足亲情的评价。 “孤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曾亮和吴胜离去之后,杨广一个人端坐在大殿的正堂。 这件事往后会如何发展,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能够做决定的只有远在东都的皇帝杨坚。 这一刻,杨广很痛恨自己不是太子,自己没有一丝一毫的权利,连帮助自己的人都保不住。 “兄长,我们走着瞧!” ... 今天的天气不错,春日里的大晴天,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让人暖洋洋的,昏昏欲睡。可对于巩治来说,他的心情却和这天气正好相反,简直如风凛冬一般,阴云密布。 独自一人落在最后的罗录有些畏畏缩缩的,和来时的意气风发不同,那些太学的学生都鄙夷地离他远远的,时不时还会对他指指点点,满脸的厌恶,仿佛他是一坨臭狗屎一般。 “唉!” 一声长叹,巩治觉得自己一世英名今日全部都毁于了一旦,心中对罗录的恨意只怕比秦风也只多不少,如果不是身为太学祭酒,不能让太学学生寒心的话,他巴不得让罗录这厮被秦风扒皮抽筋。 可那股劲头过去以后,巩治又有些麻爪,人是带回来了,可怎么处置呢? 误会秦风是小事,了不起赔礼道歉,只要不用他太学祭酒的名头,巩治觉得赔个礼也没啥。可这事明显不仅仅是个误会那么简单,事关太子和晋王的争斗,保不准还有什么大佬参与其中,是他们能够插手的吗? 而且堂堂太学,整个大隋的最高学府,像傻子一样被人当枪使,名声臭了不说,太子和晋王这两方,都不会待见自己吧? 狗日的罗录,你怎么不去死呢? 老夫也是真蠢,竟然被这狗一样的东西给利用了! 养气三十余年的巩治没说过一句粗鄙之言,可今天,他却觉得自己的词汇太过匮乏,还是秦风那厮好啊,各种粗鄙之言张口就来,还不用担心什么后果。 衣冠狗彘,罗录这厮为了些许银子,连恩师都能利用,不是衣冠狗彘是什么? 回头冲着罗录狠狠瞪了一眼,罗录被吓得缩了缩脖子,张口想说些什么,可终究没有一点声音从口中传出。 前途都毁了啊! 罗录也在后悔,后悔自己见钱眼开,为了区区五百两银子,把自己的前途都葬送了不说,如今更是仿佛臭狗屎一样,人人都恨不得啐上两口。 唯一值得欣喜的是,总算是逃过一劫,性命无需担忧。 以后...想来侯大人那应该缺少人手,自己去帮衬一二,说不定还能傍上太子这棵大树,到时候,区区一个秦风... 想到这,罗录露出了一个快意的笑容,他甚至已经看到秦风跪倒在自己面前,哀求自己原谅的丑态。 不过陷入自己世界的罗录并不知道,他笃定的事情,或许并非那么准确。 “闪开!闪开!” 略显惊慌的大喝声响起,一匹狂奔而来的惊马卷起了滚滚烟尘,从后面飞速接近。 那些学生纷纷闪过一旁,唯有陷入沉思中的罗录根本没有察觉到危险的接近。 “不!” 等他反应过来,想要闪避的时候,一切却都显得那么迟。 就这短短的时间内,足以发生一些让有心人喜笑颜开的‘意外’。 马上的骑士始终伏在马背上,头上还戴着一定斗笠,让人根本看不清面貌。除了一开始那两句略显惊慌的大喝之外,什么都没留下。 可当惊马和罗录错身而过的时候,那骑士却不露痕迹地一拽缰绳,同时左脚微微一扬。 惊马远去,尘埃缓缓散去,几个心有余悸的学生向着惊马离去的方向破空大骂,可惜的是,那个方向早已空无一物,只有扬起的尘埃正在缓缓落地。 平日里对学生关爱有加的巩治没有心劲去管这破事,他有些茫然,这些平日里他一心想要守护的学生,有多少是那罗录之辈? ... “少爷,罗录死了!” 秦风正在和刘婉婷、婉儿说话,以消除他们恐惧的情绪,可秦天却带来了这个让秦风并没有出乎意料的消息。 “这么快?”虽说秦风已经断定罗录必死,但他的想法是,纵然有人要动手,也应该等到晚上,可如今看来,有人害怕夜长梦多啊。 “怎么死的?” 不想让刘婉婷和婉儿听这种事,秦风把阵地转移到了书房,顺便还命人把魏徵给叫来了。 秦天一直奉命跟在太学学生的身后,所以对于当时的情况,他看的清清楚楚。 “少爷,是一匹惊马,小的当时在那群学生的后面,所以也没看到那马是怎么受惊的。” “那马和罗录错身而过的时候,那人一脚把罗录踹倒,然后操纵惊马从罗录的胸膛上踏了过去。” “整个胸膛都踏下去了,罗录挣扎了足足一刻钟,甚至还吐出不少内脏的碎片,这才死了。” 秦风没有意外,转头看向魏徵道:“玄成,你怎么看?” 魏徵沉思片刻,有些不解道:“恩师,杀人灭口,这不意外,可动手的人却显得很急迫。要知道罗录都已经把侯用供出来了,侯用和太子又脱不了关系,如果这事是太子动手的话,有这个必要吗?” 是啊,人家都把你供出来了,可你还急吼吼的动手,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是什么? 难道罗录死了,你太子就能撇清关系不成?那你还得把秦家庄上下,以及太学那些到场的学生全部杀了才行,否则光杀一个罗录,有什么意义。 秦风欣慰地伸手摸了摸魏徵的脑袋,笑道:“还有呢?” 魏徵见秦风没有反对,胆子大了一些,道:“学生听闻太子殿下性温和,为人直爽,再加上这古怪的情况,所以学生以为,这事应该不是太子殿下授意的,只是始作俑者为谁,学生却没有头绪,还请恩师恕罪。” “不错!” 对于自家这个弟子,秦风很满意,毕竟十岁刚刚出头的年纪就能看出这么多的东西,魏徵还真没辜负了他历史上那么大的名头。 “看着吧,太子未必什么都不知情,可那背后之人却明显把太子也算计了进去。” 秦风起身望着窗外道:“敌在暗,我在明,一动不如一静,不过我秦风却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朗叔,你进一趟城...” 第一百六十五章 睚眦必报秦子玉 太学学生去秦家庄闹事,结果被抓出了别有用心的鼓动者,这事本来就让大兴城一阵哗然。可紧接着罗录的‘意外’死亡更是让这件事戴上了一层阴谋的面具。 大兴城中上下都谈论着这件事,各种阴谋论层出不穷,不过大部分人都将矛头指向了太子杨勇,毕竟不管是从动机还是造成的影响,再加上罗录的证言,所有的一切都把这事指向了太子。 东宫的反应很迅速,侯用第一时间被剥夺了官职,押送刑部大牢,太子杨勇也声称自己对此事并不知情,都是侯用自作主张。 随着侯业、侯用的关系和秦风的仇恨传扬开来,人们似乎觉得侯用也不是没有公报私仇的可能,而整件事也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作为事件的受害者,秦风表现的很沉默。 东宫却有些焦头烂额的意思,各种奏章层出不穷,几乎在短短的时间内将杨勇的书房淹没。 不过此事最终如何,却不是杨勇能够决定的,还得要看远在东都洛阳那位皇帝的意思。 随后秦风被皇后召唤,理由则是杨阿五想他了。 等秦风赶到宫中,杨广早就等候在了一旁,独孤皇后和杨广看到秦风的表情淡然,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因为按杨广对秦风的了解,这位从来不是什么相信吃亏是福的主,要知道秦风连兵部都敢闹,区区一个太学,算得了什么? 可如今看来,秦风还是很有理智的嘛。 独孤皇后很是欣慰,说实话,她喜欢这个年轻人,不仅仅是因为秦风救回了她最疼爱的小女儿,更是因为秦风的所作所为很对她的脾气,所以在这个时候,她在不避讳地把秦风招进宫来,为得就是能够提点一下秦风,让这小子不要在这个风口浪尖上闯祸。 而此时的太学之内,巩治十分憋屈地被训斥了一番,礼部官员很巧妙地表达了皇后娘娘的愤怒,然后让他近期之内不得离开大兴城,以备调查。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不是胥伥那个恶鬼不在?” 巩治自嘲地笑笑,不过他确实觉得自己很幸运,那个鹰扬卫指挥使在的话,就算自己不死,也少不了要脱层皮。 于是乎,巩治决定找个地方喝上两口,为自己压惊。 甘露殿中,独孤皇后把御史们的奏章抄本命人交给了秦风。 秦风随意地翻看了一下,很明显,大兴城的官员已经分成了两派。 一派是弹劾秦风的,在他们看来,巩治固然是受人蛊惑,但秦风的罪名却没错,他用杂学蛊惑晋王殿下,如果不严惩秦风的话,整个大隋的江山都要完了。 另一派则是弹劾太学和太子的,在他们看来,晋王不是太子,想学什么由着他便是,反倒是太学狗拿耗子,太子更是使出这等阴谋,不似一国储君。 当然,这部分人未必跟秦风的关系有多么好,更不是什么古道热肠,来打抱不平的。这群人的目的,其实还是为了出名,除了弹劾皇帝以外,还有什么能比弹劾太子出名更快的办法呢? 更重要的是,这群人有证据,所以不管弹劾谁都显得理直气壮。 放下奏章,秦风笑道:“圣人,这事自有陛下来决断,于我而言,受点小小的委屈却算不得什么。” 什么是高风亮节,这就是高风亮节啊! 独孤皇后对秦风的表现愈发满意,脸上露出了欣慰的表情。可一旁的杨广却有些狐疑地打量着秦风,这位可不是什么会吃亏的主吧? 你骂老子一句,老子得把你打得亲妈都认不出来,这才是秦风的风格才对。 就在秦风在甘露宮中和独孤皇后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时,太学之中突然传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 “快来人去找大斧啊!巩祭酒拉肚子了!” 拉肚子是件很奇怪的事吗? 不奇怪,整个大兴城中,多了不敢说,每日少说也有几百人拉肚子,这算什么大事。 可巩祭酒明显与旁人不同,作为太学祭酒,哪怕拉肚子都十分的有气势。 他直接霸占了太学内的一间茅厕,自进去以后就没出来过。 噼里啪啦的声音仿佛龙吟虎啸,衬托出太学祭酒的不同之处。 秦风坐了半晌,和独孤皇后告别,另外还应承下了要教宫中御厨做些美食的事。 气氛很少融洽,如果不是曾亮在甘露殿的门口躲躲闪闪的话,这事绝对可以算得上完美。 等秦风前脚一走,独孤皇后就有些不悦道:“广儿,你往常不在宫中,但对身边的人却不能太过放纵,否则让人看了笑话该如何是好?” 杨广也觉得不太像话,在自己寝殿,随便也就随便一些了,可在甘露宮... “曾亮,鬼鬼祟祟,成何体统?” 曾亮听到杨广的喝骂,顿时吃了一惊,连忙进殿请罪,不过脸上的表情却很古怪,仿佛是在强忍着笑,憋得很难受的样子。 “圣人、殿下,刚传来的消息,太学巩祭酒掉进茅厕了...” 独孤皇后一脸的愕然,想笑,却又忍住了,半晌才道:“这竖子...” 杨广却没有任何意外,这才是他认识的那个秦子玉。 不用怀疑,甚至无需找人去询问,凭借本能,杨广就敢断定,这事一定是秦风做的。 ... “巩治拉肚子了?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面对杨广的试探,秦风一脸遗憾道:“虽然那位领着人来我家闹事,但对于巩祭酒的人品,我还是无比钦佩的,对于巩祭酒的遭遇,我深表遗憾。” 说完,秦风抱着杨阿五,把脸埋在她的背后,时不时发出两声叹息,仿佛真的在为巩治的遭遇遗憾。 杨广撇了撇嘴,他很想把自己妹妹抢过来,然后看看秦风那张幸灾乐祸的嘴脸。 消息传到后院,婉儿一脸的兴奋,一把抱着大黑,感概道:“果然菩萨还是灵验的,我前几日刚刚求菩萨让少爷一切顺利,没想到那个恶人就有了报应。” “别胡说!”刘婉婷没好气道:“菩萨你也敢编排,小心菩萨让你每天做噩梦。” 嘴里虽然在斥责,但刘婉婷脸上的笑意却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 四月的大兴城已经彻底开春,秦风带着杨广在自家庄子里转悠着,看着那些已经半大的猪崽和半人高的冬麦,脸上全是喜色。 “回头让你的庄子就按这个来,那些辣椒也不能耽搁,猪崽可以再等等,我估计着到了秋天的时候,这些猪就能开杀了。” 后世的猪甚至不需要一年就能出栏,可这年头没啥饲料,甚至庄户们连剩饭都舍不得喂猪,仅凭一些猪草,这速度自然快不起来。 杨广走了,带着秦风的承诺走了。 “没什么,无非就是让他庄上的人来看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刘婉婷有些不满意自家丈夫的大方,在她看来,自家的好东西当然不能被别人学去了,哪怕是晋王都不成。 婉儿也是气鼓鼓的,心里恨不得整个大隋只有秦家庄才懂养猪、种辣椒,然后一代一代的传下去,当传家宝。 而秦家庄的养殖已经成为了一个系统,从饲料的制作到粪肥的处理,那些庄户都已经成为了熟练的老手,无需秦风再操心什么。 对于自家婆娘的担心,秦风不在意,他从来也没想着靠养猪、种辣椒致富。他真正在考虑的是,什么时候能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推出一种高产的作物来。 玉米、土豆、番薯,不管哪一种拿出来,纵然遇到荒年,都足以让大隋上下再没有饿死人的担忧。 回想着土豆烧牛肉的滋味,秦风便忍不住流下口水来。 不过想要拿出这些东西,要面对的问题同样不少,第一就是来历,毕竟这东西总不能是天下掉下来的吧? 第二则是秦风,或者说杨广的身份不够,他们没什么话语权,就算这东西有一万个好处,没人相信他们的话又该怎么办? 第三就是推广的问题,百姓们一年下来,就指着那几亩地过活,你让他们腾出点地来种辣椒,他们或许不会有什么意见。可你要让人家不种粮食,冒着一家被饿死的风险种那些不知道哪里来的玩意,凭什么? 想到这里,秦风有些头痛,想办一些利国利民的好事,咋就那么难呢? 正在秦风胡思乱想的时候,秦华来了,还给他带来一个不亚于晴天霹雳的大消息。 “少爷,有个内侍来了,说是让少爷接旨!” 什么玩意? 秦风有些发懵,什么时候皇帝会给白身下圣旨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不去成不成? “什么?” 秦风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手中这份圣旨,如果不是这年头的假货还没有后世那么泛滥,也没人敢于借杨坚名义的话,他一定会觉得这份圣旨是假的。 因为这上面居然清清楚楚地写着,让他秦风为天使,出使南陈。 这个天使可不是西方那带着翅膀的鸟人,而是天子的使者。 使者是个什么东西,秦风在上一世看三国演义的时候倒是没少见,甚至连诸葛孔明都当过使者,所以让他来当使者,倒也不丢人。可问题是,秦风有些想不明白,凭如今大隋和南陈的关系,派使者干嘛,劝陈叔宝投降吗? 秦风觉得这是一件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别说他,就算把诸葛亮刨出来,除非兵临城下,否则想只凭一条三寸之舌便想让一个帝王投降,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最重要的是,这么重要的任务,依旧没给他秦风一个官职,只给了一个使持节,这东西有什么用,既不能吃,也不能喝,南陈的官员也不会认。 来传令的人是个笑眯眯的太监,他丝毫没有杨坚内侍的傲气,一脸和蔼地拱手道:“秦先生好大的福起,陛下金口玉言,等秦先生回来,必然能够得到重用。” 少爷他娘得回得来啊! 秦风麻爪了,他可从来没想到要出使,这是哪个王八蛋进的谗言? 回到家,消息传扬开来,刘婉婷和婉儿都不淡定了,虽然没有落泪,但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更是让人头痛。 杨广来了,所有人没有避嫌的呆在一起,杨广先生抱拳一礼,郑重道歉。 “子玉兄,若是没有小弟,你想来正舒舒服服住在你的庄子里,也不用冒着生命危险...” 说到这,杨广狠狠一咬牙,沉声道:“小弟随你一起去!” 秦风撇撇嘴,没好气道:“别,你不去还好,你要是也去了,我们可就真回不来了。” 陈叔宝是昏庸一些,但却不是蠢货,杨广这么一张牌自己走到他的手中,哪怕以后可能会没用,但谁又会放弃? 到了这个时候,那股害怕的情绪反而被秦风抛在了脑后,笑道:“无妨,可能是陛下觉得我没有功劳,不好启用,所以想让我去南陈见见世面,回来好封个官位。” 在没有科举的年头,官员的封赏也不能随便,这一点对于皇帝来说尤其如此。毕竟作为皇帝,不能只凭自己的喜好用人,秦风的家世在那摆着不假,但如今毁誉参半,哪怕是杨坚都不好下旨封他官。 不过秦风这个玩笑并没有平息众人的担心。 但既然是皇帝的命令,那肯定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所以刘婉婷和婉儿开始给秦风收拾行礼,看那样子,恨不得把整个秦家庄都给秦风带上。 “阿英,我问你,那个使持节是什么意思?” 不是秦风孤陋寡闻,而是他对这东西确实没啥印象,那太监倒是送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来,什么门旗、龙虎旌、豹尾,最后还有一个龙头拐杖一般的东西,这些东西都是干啥的? 杨广怪异地看了秦风,低头给他解释道:“子玉兄,天使分为四个等级,最低者名为假节,平日没有权利处置任何人,战时可斩杀违反军令之人。” “升一级名叫持节,平日可斩杀无官位之人,战时可斩杀二千石以下的官员。” “第三级就是子玉兄的使持节,平时和战时都可随意斩杀两千石以下的官员。” “最高为命假节钺,除了前三级的特权之外,还可斩杀节将,就是假节、持节、使持节的官员。” “前汉名臣苏武也只是持节而已...” 卧槽! 秦风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手中龙头拐杖一般的东西,这玩意不就是后世盛传的尚方宝剑吗? 要知道从汉以来,二千石就是一个官员的门槛,踏上两千石的就能说上一句大员。如果放到现在的话,那就是说,如今的秦风每到一郡,不需要任何理由,除太守、刺史以外,这一郡的官员只需他一句话就能全部咔嚓掉。 这个权利不可谓不大,可秦风兴奋的心情只不过片刻就又低落了下来。 权利再大有什么用,这玩意在大隋作威作福没关系,人家南陈可不会认。 “那你说,陛下让我出使南陈,目的是什么?” 秦风有些摸不着头脑,圣旨中只说让他为正使出使南陈,其他一概没有,可你不管干什么,总得有个目的不是? 诸葛亮舌战群儒,那是为了联吴抗曹,蒋干盗书,本来的目的是劝说老同学周瑜投降曹操,可咱的目的是啥,总不是是游山玩水吧? 杨广沉思片刻,有些不确定道:“父皇南巡,目的本就是为了明年讨伐南陈,如今让子玉兄出使,莫非与此有关?” 秦风突然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师出有名?” 古代作战,不是说你兵力强盛,想打就能打的,要讲究一个师出有名。说白了,就是让天下的百姓都知道,自己是正义的,对方是邪恶的,自己动兵,那是符合天意的行为,而对方已经天怒人怨,我不得不代替老天来处罚他。 这事,在后世看来有些搞笑,毕竟国之国之间只有利益,哪有什么情义? 但古时候的人们还就吃这一套,你要是连个理由都不愿意找,那说不定读书人就会把你写成夏桀商纣一样的暴君。 哪个帝王不希望青史留名,哪个帝王不希望英明神武,所以无非就是找点借口罢了,大家也都愿意默认这个潜规则。 而在秦风看来,杨坚就是让他找理由去的,毕竟没见过就没有发言权,如果他秦风顺利回来,然后说一说陈叔宝的荒淫无道,然后大隋上下同仇敌忾,那自然是皆大欢喜的结果。 就算秦风死在南陈,那也没什么,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你南陈不讲究,竟然敢杀我大隋的使者,那我揍你还不是名正言顺? 在这种情况下,什么杂学、蛊惑晋王都会放一放,大抵那些儒家弟子都会把秦风当成忠烈之士来宣传,最好能达到苏武那种高度。 毕竟,活人要大度,怎么能跟死人置气呢? “少爷,出事了!” 就在秦风和杨广两人面面相觑的时候,秦朗的一声大喊让秦风的脸色又阴沉了三分。 少爷今年明犯太岁不成,怎么倒霉事一个接着一个? “什么事?” 秦朗脸色同样也不好看,他喘息道:“少爷,城中已经传开了,说陛下赞赏少爷为当世甘罗!” “谁?” 秦风的脸当场就绿了,这话听着是在夸他,可但凡了解一点甘罗的人都知道,这话就是把他往火坑里推。 甘罗是谁,那可是嬴政还是秦王时的上卿,也就相当于宰相。 这点不奇怪,毕竟哪朝哪代都有掌权的大臣,可问题是,人家甘罗当上卿的时候多大? 十二岁! 十二岁的一国宰相,还是给秦始皇这等猛人打工,一句天才少年已经不足以形容甘罗了,可以说古往今来,把那些天才儿童拴在一起,也未必能赶上这位。 如果仅仅如此,秦风定然不会生气,毕竟有人夸自己可是好事,虽然夸张了一些,但也不愿意听好话呢? 但在他出使南陈这道圣旨刚刚下来的时候传出这种话,那就不得不怀疑一下背后之人的用心了。 甘罗死的早,大概老天都看不得这种天才存于世间,而真正让甘罗成名的事只有一件。 那就是出使赵国,并且凭借一条三寸不烂之舌,夺城十一座。 这和刘备借荆州还不一样,刘备好歹用的是借,后来孙权想拿回来荆州,两家火拼一场,大将关羽战死,使得蜀国自此一蹶不振,只能窝在西川苟延残喘。 而甘罗是让赵王先是心甘情愿地献上五座城池,又费尽心力去攻打燕国,把夺来的城池让出了一些给秦国,加起来总共十一座。 没费秦始皇一兵一卒,得了十一座城池不说,还让赵国和燕国结仇,这份本事,比刘备可要强不少。 而如今有人说秦风是当世甘罗,那不就是说他也能兵不血刃夺城十一座吗? 这话等于是把秦风架在火上烤,那群吃瓜群众可不管这话是不是你秦风说的,他们只关心有没有热闹可看。 成了,无非是竖起大拇指,说上一句你秦风牛逼,可不成,那名声可就臭了,如果若是再死在南陈的话。或许还会有不少人出来说点风凉话。 什么不自量力啊,狂妄自大啊,自比先贤之类的名头都会落到秦风的身上。 杨广一脸阴沉道:“子玉兄,我这就上书父皇,咱们不去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出发 “君无戏言!” 一句话,压住了躁动的杨广,秦风有些无奈道:“如今这情况,我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何况只是出使敌国而已。” 有时候,杨广都不得不佩服这位的心大,十死无生的差事,在他嘴里怎么那么轻松呢? 挑了挑眉毛,杨广皱眉道:“出使敌国而已?” 秦风长出一口气,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正色道:“以及夺城池十一座!” 杨广的手伸起来又放下去,他很想狠狠揍秦风一顿,别说陈叔宝是不是傻子,南陈那些官员都是傻子吗,会平白无故给你十一座城池? 况且杨广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传出这个谣言的人,一定会把消息也传到南陈,到时候南陈君主都知道你小子是来干啥的,你还能夺个屁的城池! “要不...装病?” 杨广憋了半晌,嘟囔道:“子玉兄,你这几天就在家躺着,哪也别去,我进宫去求母后,有她护持,想来父皇也不会强人所难。” “不妥,接圣旨的时候完好无损,转头就病的起不来床,谁信?”秦风一脸我无奈道:“欺君之罪也是死路一条啊!” “我不管,总得试试!” 杨广发狂一般走了,看样子是打算去求独孤皇后,不过秦风却知道,这事基本没有更改的可能。 独孤皇后喜欢自己没错,自己也对皇家有恩,可独孤皇后可不是什么一般的妇人,这位的政治眼光卓绝,她绝不可能因为一个秦风就有损杨坚的威望。 而另一边的刘婉婷和婉儿已经开始准备行装,圣旨上虽然没有明说什么时候出发,但想来也就是最近几天的事,时间紧迫的很。 “夫君,这是冬日的厚衣,我给你装到最里面,天气冷了一定要拿出来穿。” 秦风望了望日头,如今可才到四月,这婆娘是打算让他在南陈过年吗? “夫君,这是行军散,妾身父亲行军的时候必备,有个什么头疼脑热,你一定要记得吃。” “夫君,妾身给你装了三双新靴子,此去南陈,千里之遥...” 说着说着,刘婉婷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两只看着秦风的大眼睛里满是水汽。 婉儿扁着小嘴,眼泪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一刻不停地在往下落。 秦风长叹一声,努力挤出一个笑脸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陈叔宝好歹也是诗书传家,这点规矩不会不懂的,无需担心。” 刘婉婷似乎觉得有些不吉利,连忙伸手抹了抹眼角,又开始给秦风塞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擦干眼泪的婉儿也加入了进去。 只有什么都不懂的大黑还在房外无忧无虑地追逐着蝴蝶,乐此不疲。 很快,得知消息的人都来了,看着挤得满满当当的大堂,秦风有些欣慰地想到,不管怎么说,少爷我做人还是挺成功的嘛。 刁家父子,一众学生,甚至连曾亮这个内侍都来了,拿着一个小小的护身符,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让秦风贴身藏好,说是他从国清寺中求来的。 ... 将教材交给魏徵,深深凝望着这住了一年之久的秦家庄,秦风突然升起一股不舍之意。 魏徵一脸郑重地双手接过教材,然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重重磕了一个头道:“学生恭送恩师!” 伸手摸摸魏徵的脑袋,秦风笑道:“干什么,为师又不是不回来了。为师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们不可松懈。尤其是你,玄成,你除了学习之外,还得担当起教授其他师弟的重任。” “学生谨记恩师教诲!” 魏徵始终低着头,他不愿让秦风看见自己的眼泪。 至于秦朗和那是个家丁,秦风一个都不准备带走,毕竟始终有一个阴人在暗中出手,秦风可不放心这一家大小的安危。 至于他自己,根本无需担心,好歹是个使者,该配备的仪仗队无需担心,否则丢的可不是他秦风自己的脸面。 出使敌国从来不是一件简单容易的事,因为代表的是一国天子,是一个国家的脸面。 纵然这个国家再穷,也不能在这件事上丢人不是? 依仗、随从、车马,一行东西的规格都很高,不能寒酸,否则大隋本来就没有南陈富有,这下更是要被人指着脊梁骨骂穷逼了。 对于使臣的要求更高,一要博学,上到治国之道,用兵之法,都能高谈阔论,下到诗词歌赋,风花雪月,你都得能接上,而且还不能丢人。 二是要骨头硬,你能力强不够,还不能给自己的国家丢脸,哪怕言语的下风也不能落,否则全国上下的百姓都得喷你,当成千古罪人的那种。 总之,方方面面的很麻烦,绝不是拉出一个人来就能当使者的。 要是换成从前的话,别谈你秦风想不想去,你这个白身根本就没有去的资格。 但皇帝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说服了在东都洛阳的重臣,大兴城内以太子为首的留守官员同样没啥意见,个别有意见的三两只小猫根本没人搭理,这就导致一件颇为荒唐的事竟然就这么决定了。 不过由秦风出使也不是没有一点好处。 两国名臣就那么多,适合做使者的更是少之又少,大家都对对方很了解,可秦风这么一个无名小辈的杀出足够让南陈傻眼。 而且白身还有一个好处,南陈若是问什么秦风不知道的,那秦风完全可以凭一句才疏学浅蒙混过去,反正老子就是个白身,你能奈我何? 可秦风若是问出什么难倒南陈大臣的问题...那脸可就丢大发了。 秦风出了秦家庄大门,一队披坚执锐的百人骁骑早就等候多时了,领头的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而是正儿八经的大隋杰出青年正六品武贲中郎将杨义臣。 另外还有一队衣衫华美的内侍宫女陪伴,领头的是从东都洛阳特意赶回来的掌案太监罗元。 另外皇帝赐下的门旗、龙虎旌、麾枪、豹尾之类的东西也打了出来,唯有节杖得秦风自己拿着。 杨义臣面貌憨厚,年纪不过二十上下,身高若是放在后世,少说也得一米九左右,肩宽膀阔,不需要动手,就凭这幅样貌,武艺绝对不会差。 严格来说,杨义臣不是汉人,而是汉化鲜卑人,本来姓尉迟,他父亲和杨坚的关系很好,在他叔父作乱的时候,他父亲把自己琐在了大牢之中,并上表杨坚请罪。 杨坚很高兴,在平定杨义臣叔父的叛乱之后,并没有牵连他们家,甚至还把杨义臣接到宫中抚养,赐姓为杨,当堂孙养着。 对于杨坚的品味,秦风实在是无力吐槽,要知道杨义臣可比除了杨勇之外,你杨坚所有的儿子都大,难道就因为你没孙子,所以就得认个孙子吗? 不过大隋朝堂上活跃的汉化鲜卑人还真不在少数,而且还有不少身居高位。诸如贺若氏、独孤氏、宇文氏、尉迟氏等等。当年北魏孝文帝迁都洛阳,并强迫鲜卑人改姓,使得大部分鲜卑人都已经忘却了在草原上驰骋的雄风。 再加上如今草原已经是突厥人的天下,使得这些鲜卑人不得不留在大隋,并且和汉人已经没有太大的区别。 “六品武贲中郎将杨义臣,拜见天使!请恕末将盔甲在身,不能全礼!” 杨义臣身披战甲,头戴鹰盔,腰间悬着一口长刀,就连抱拳施礼的模样都无比雄壮。 如果秦风是个白身的话,那杨义臣自然不用拜他,客气点叫一声秦先生,不客气的话,叫一声小兔崽子也没啥毛病。可如今不同,秦风手中那根名叫符节的东西可不是用来好看的。 这玩意的权利大得很,最简单的一件事就是,毫无理由地砍下他杨义臣的脑袋,还不用负责。 秦风伸手虚扶了一把,笑道:“杨将军快快请起,连累杨将军千里迢迢随我跑这一趟,子玉心中甚是不安。” 杨义臣很明显是个厚道人,闻言爽朗一笑,毫不在意道:“为了大隋,哪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倒是末将久闻天使大名,今日得偿一见,平生幸甚!” 和会说话的人聊天就是舒服,秦风满意地点了点头,至少杨坚没在这件事上蒙混自己,而且连杨义臣都陪着他,这趟应该不是送死了吧? “奴婢罗元,拜见天使。” 一旁的老宦官凑了过来,看样子至少得五十上下,满脸的褶子,两条修长的眉毛一抖一抖,嘴唇却红得可怕。一条脊梁弯的很彻底,走路的时候都见不着抬脚,如果不是胸腹间有些明显的起伏,杨义臣也见怪不怪的样子,那秦风定然会以为自己遇到了僵尸。 “罗太监无需多礼。” 对于这一位,秦风实在是不敢伸手去扶,否则若是少点什么零件,他秦风长一百张嘴都说不清了。 抬头望了望天气,秦风翻身上马,手中符节高高举起。 “出发!”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一路向南 对于秦风来说,这趟公费旅游除了有些生命危险之外,其他还是不错的。 毕竟重生一年多的时间,他始终就在大兴城附近这一亩三分地转悠,根本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不过在出发几日之后,秦风后悔了。 因为歌词里都是骗人的,外面的世界一点都不精彩。 除了仿佛宝石一般蔚蓝的苍穹残存着几分美感之外,天地间的景色根本没有太多的区别,刚刚抽出嫩芽的树木,郁郁葱葱的田地,如果说刚刚出城的秦风还对这些景色充满着新鲜感的话,如今的他早已对这千篇一律的景色充满了厌烦。 官道旁的村庄还是土坯茅草房构建成群,炊烟少得可怜,面黄肌瘦的贫穷百姓伛偻着身身躯,蜷缩在很远的地方看着秦风这出使的队伍,眼中甚至没有艳羡和希冀,唯有永恒的麻木。 离大兴城越远,这种情况就愈发严重,秦风的心情不好,与其说是景色不如他意,倒不如说这些连庄户都当不上的百姓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 百姓要的只是一口饱饭,真的有那么难吗? 一开始,秦风还会把干粮拿出来接济百姓,可随着时间的增长,他放弃了这种行为。 不是因为看得太多而变得麻木,而是他管得了一个、十个,管不了千个、万个,管得了他们今天,却管不了明天。 他想要的是治本,而不是治标,所以,推出一种高产的作物已经迫在眉睫了。 使者队伍自大兴城始,经弘农、襄城等郡,一路缓缓向东南而去。考虑到食宿的问题,县城以下的驿站根本供应不起他们人吃马嚼,所以每日走的路程并不是很长。 不过这段路程走下来,秦风倒也不是一无所获。 而最大的收获绝对不是百姓们过得有多困苦,这事他早就知道,只是这次看得更加直观而已。 他最大的收获是,战马之精贵,竟然远胜士卒。 或许是承接鲜卑王朝的缘故,大隋的骑兵很多,养马更是一种风尚。不过在从前的秦风看来,马这东西就和后世的车一样,代步工具而已,需要的时候拿出来骑骑,不需要的时候放在马厩里喂点草,最多再喂点精料便是。 可如今,他却发现不仅如此。 他亲眼目睹那一百骁骑卫,包括统率杨义臣在内,休息吃饭之前绝对不会去干别的事,而是伺候他们的战马。 刷毛,整理马鞍,查看马匹是否有什么伤处,然后用贴身携带的布槽装黑豆等精料喂马。 要知道那可是布帛做的马槽! 甚至很多人连自己里衣都是粗麻做的,但这个马槽,却没有一个人吝啬。 等马吃饱之后,事还不算完,还得给马喂水。这个水可不是把马牵到河边,让它自己喝就完了。 水不说烧开,但不能凉,要是冬天的话,更不允许有冰碴,必须要温和。 这么一整套下来,没耐心的人能被烦的不行。更重要的是,这不是偶尔的行为,而是每天的必备功课。 后来秦风打听过,既然大隋马多的话,为啥还这么精贵? 答案嘛...有点残酷,大隋的马是不少,但那基本是鲜卑人留下的底子,如今的大隋,只有关陇、河西、河东、辽西诸郡产马。而这其中,河东、辽西的马耐力佳,但个子矮,用来拉货没得说,用来当战马却不太合适。 也就是说,整个大隋只有关陇、河西才产上等战马,能不精贵吗? 秦风琢磨着自己是个理论大师,但杨义臣这货看着应该参与过不少战争,本着虚心求教的心思,秦风询问了不少关于军事上的东西。 然后... 三观碎了一点啊! 秦风真的觉得自己之前的认知有些丢人,原来打仗不是骑着马,拿着刀,穿着甲胄,然后上战场开干就是了的活。 原来大战之前还要征发兵役。 正经的士卒用到的装备很复杂,而且一路上要消耗的粮草也不是一个小数目。让这些将士抗着这些东西赶到战场,别说打仗,没把他们自己累死就是好事。 于是乎,兵役,也就是民夫,就是干这个事的。一个步卒少说要配一个民夫,一个骑兵则至少需要三人。 也就是说,别看古时打仗动辄几十万几十万大军,水分可大了去了,少说一半以上都是民夫。 而另一件最颠覆秦风看法的东西则是甲胄。 在秦风原本的印象之中,甲胄这东西应该是每一个士卒必备的,而上一世的电影和电视剧同样也都说明了这一点。 可用杨义臣的话来说,那玩意就是装点门面的货色。 不是说甲胄没用,这东西能从夏商一直到清朝,数千年始终存在,足以证明这东西绝对是有用的,而且穿戴甲胄绝对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伤亡。 可甲胄这东西实在太精贵,别说士卒,大隋如今勉强能做到旅帅每人一件,再往下的队正有没有,那就要看你所属的大军究竟受不受到重视了。 这年头的技术不足,矿藏开采很困难,而想要打造一副铠甲,需要消耗的铁料实在太多了,这事很奢侈。 别的不说,打造一副铠甲的铁料足够铸成十几二十个枪头,只要安上根木杆就是杀人利器,为什么要打造铠甲? 而且,这年头铜同样也少,在铜不够的时候,铁也是会被拿来造钱的。这东西打造铠甲,那概念基本就和后世用白银、黄金打造枪炮一样,谁家能这么奢侈? 所以,除去冲锋陷阵的将士、戍卫大兴的十二卫、大将的私兵亲卫之外,大隋其他的将士少有盔甲,有也是最为低等的皮甲。用牛皮、羊皮之类的制成,最多在要害的地方在缝制一点铁皮,防护作用...聊胜于无。 当然,也不是说大隋的普通将士就一辈子都得不到铠甲了,有一种情况例外。 送死的时候! 什么时候战况恶劣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或者是需要敢死队打破僵局的时候,上面就会给这些基本上必死的将士发一身铠甲,让他们荣耀的离去,一种悲哀到极点的体面。 老实说,秦风之前还没这种感觉,毕竟他麾下那一千余人虽说也没有铠甲,但他以为那是因为还没有训练成型,等到训练完毕才会配备。 可如今看来,这一千余人应该是属于杨广的私兵,兵部能够调给他一百工匠,而且没有计较他大闹兵部的事,绝对可以说是网开一面,宽宏大量了,毕竟这确实不是人家兵部份内的事。 秦风的问题很多,杨义臣没有架子之余,也颇为健谈,两个人倒是乐在其中。 不过使者队伍中的另一个头领就不是那么好说话了。 当然,不是说罗元这个太监不待见秦风,而是人家年纪大了,走路都颤颤巍巍的,你好意思拉着人家说什么? 在为数不多的攀谈之中,秦风倒也不是毫无收获,至少他明白了一个十分简单的道理。 原来这年头,太监也是不能乱叫的。 黄门、公公、宦官、阉人、老公,这些都是宫里内侍的别称,但绝对不能统称为太监。 因为太监是宦官中的官名,整个大隋也只有寥寥几个,没有任命绝对不能随意称呼。 否则...皇帝或许不会说什么,但那些失去了男人最重要零件的家伙,敏感的心眼儿绝对比针尖还小。人家本来就为数不多,值得称道的地方,还被你给剥夺了,放到和那些小宦官一样的位置,谁能乐意? 轻的,你叫太监的那个小宦官可能会被干掉,重的,保不准在皇帝面前给你上上眼药。 别看杨坚压制太监压制的很厉害,但同样一句话,人家改个语气,甚至改个断句就能延伸出很多不一样的意思,你受得住人家的惦记吗? 罗元毫无疑问是有被称为太监资格的,作为掌案太监,罗元绝对是太监中最巅峰的那么几个之一。 顾名思义,掌案太监的职责是管理皇帝的龙案,上面的奏折、御笔之类的东西,都在人家的职责范围之内。虽说比不上内侍总管那么牛叉,但至少能在皇帝面前自称为臣,而不是自称奴婢了。 就在这种总体颇为融洽的气氛之中,使者队伍经过半个月的长途跋涉,抵达江北要郡庐江郡治合肥城。 庐江郡基本就是秦风在大隋境内的最后一程,只要渡过大江,那他们这一行也就正式进入了南陈的境内。 不过在前往南陈之前,秦风还打算去见一个人。这段时候他一直在考虑一个计划,如果能有此人配合的话,那当世甘罗的名声也未尝不能巴望一下。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大礼 派人前往合肥城通传不久,一阵隆隆的马蹄声顿时响彻在众人的耳边。 远远望去,只见大约三四十骑卷起漫天的沙尘,向着使者队伍飞速接近。 为首一人,年约五十上下,身高看着比杨义臣还要高出一些,虎背熊腰,面容刚毅,整齐的黑髯蓄在颔下,端得是威风凛凛。 胯下一匹追风千里马,身上披着兽面玄铁甲,腰间挎着一柄比寻常环首刀长出一尺有余的大刀,格外英雄。 到了近前,那大汉一勒马缰,利落地翻身下马,径直来到使者中军,对秦风双拳一抱,朗声道:“臣,庐州总管、新义郡公韩擒虎,拜见天使!” 天使代表天子,纵然秦风是个无官无职的白身,但韩擒虎见到他依旧得行礼。 娘的,大隋随便拉出个人来,不是国公,就是郡公,最次也是县公,大隋的爵位这么不值钱? 秦风很无奈,但还是连忙道:“韩总管快快请起,还望恕学生符节在身,不能还礼。” 韩擒虎直起腰来,打量了秦风几眼,咧嘴笑道:“恭迎天使入城!” 秦风没开口,有道是客随主便,到了人家的地盘,还是让人家招待比较好。而且他的计划要得找个地方慢慢说,这里人多嘴杂,明显不是谈事的好地方。 韩擒虎对秦风的态度不错,其实按理来说,像他这等大将,还是封疆大吏,对秦风这等毫无名气的家伙,大抵应该是不屑的。 秦风思来想去,觉得应该是和明年对南陈的那一战有关系。 韩擒虎本名其实不叫这个,他是河南韩氏出身,不算很大的世家,但也是地方上的望族。改名的主要原因是他少年打虎,单打独斗活捉一头猛虎的事迹让他很得意,所以改名叫擒虎。 韩擒虎表字子通,名间传言有开隋九老,指的是帮助杨坚建立大隋的九个大臣,其中韩擒虎排名末尾。至于原因,大抵是他的功劳比不上那八个人,但这并不是说他的能力不行。相反,能被杨坚派在这大江边上,作为防备南陈的前线指挥官,韩擒虎的能力毋庸置疑。 但功劳的缺失导致那八个老头都是国公的时候,韩擒虎还是一个郡公,还是继承他老子的爵位。这让韩擒虎十分的不满,但是大隋想要封爵、升爵,唯战功不可。 放眼天下,如今还没有臣服大隋的也就南陈这么独一家,听闻杨广将是明年讨伐南陈的总指挥,而秦风作为杨广的老师,不和他打好关系,和谁打关系? 别以为武将都是莽夫,真正的蠢人当个校尉、都尉就已经当到头了,顶天了也就是个杂号将军,当敢死队冲锋陷阵的那种,保不准哪天脑袋就成为了别人的军功。 能够混到高位的,基本没有一个蠢货。 如果仅仅是因为讨伐南陈的事,或许韩擒虎根本不屑于搭理秦风,毕竟他作为庐州总管,谁来统军还能不用他? 而这就不得不说起另一人了,那就是同为开隋九老,排名倒二的贺若弼。 和韩擒虎一样,这位汉化鲜卑人同样是洛阳人,不过在这不存在什么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戏码。 这两人不知道是天生看对方不顺眼还是都是少年名将,反正就是不对付,而且还是那种势如水火,有你没我的不对付。 可惜的是,贺若弼和尚书左仆射高颎的关系很好,这两人没事就相互吹捧,而且是怎么肉麻,怎么恶心怎么来,这就导致当年讨伐尉迟迥叛乱之时,高颎带上了贺若弼,而韩擒虎连汤都没捞着喝一口。 最终,贺若弼因功封宋国公,而韩擒虎还是一个郡公,这心气能顺吗? 这次讨伐南陈,除了韩擒虎这个庐州总管之外,贺若弼在吴州担任总管,到时候用谁,完全是杨广一句话的事,所以韩擒虎才如此的焦急,对秦风态度不错也就不难理解了。 想通这一切,秦风露出一脸笑容道:“学生久慕韩总管风采,今日得以一见,果然应了那句老话,盛名之下无虚士啊!” 礼尚往来,他秦风还指望着出使南陈的时候,若是不顺利就偷跑回来,到时候保不准要韩擒虎接应,打好关系总没什么坏处。 韩擒虎闻言哈哈大笑,得意是难免的,还礼道:“某也常听人说,天使才高八斗,这次南下,甚至还要效仿先秦甘上卿,端得是后生可谓啊!” 秦风的脸有些发绿,他娘的,这事都传到韩擒虎这来了,那岂不是说...南陈的人也知道了? 不过韩擒虎的话本身没有什么恶意,无非是不了解秦风,不知道夸他啥好,只能拿这个出来说事了。 一路扯着闲篇,一众人马来到合肥府衙。 作为天使,这个时候可不能讲什么宾主和官爵,秦风当仁不让地坐了主位,韩擒虎则坐在秦风的下首。 合肥的官员见了一面就被秦风委婉地赶走了,说实话,他的时间有点紧迫,没功夫干这种迎来送往的表面功夫。 客气的攀谈一阵,秦风望着韩擒虎,突然开口道:“学生有一份大礼,不知韩总管可敢取?” 大抵是认真钻研了一番古代那些著名说客的语录,秦风最近也染上了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毛病,上来就把韩擒虎给逗乐了。 “送礼送礼,送出去的才是礼,哪有问别人敢不敢拿的?” 韩擒虎静静地把玩着手中的酒樽,有些百无聊赖地应付着秦风。 自古以来,最忌讳的就是交浅言深,尤其是在官场上。 哪怕瞧秦风还算顺眼,又算是有事相求,但作为大隋的开国大将,堂堂郡公,韩擒虎依旧不愿意多讲什么,大家扯扯闲篇也就差不多得了。 更别说他韩擒虎根本就不看好秦风的这次出使,有道是嘴巴没毛,办事不牢,你一个二十岁都不到的毛头小子,杨坚派你当使者已经够荒唐的了,你还真把自己当甘罗了? 天底下哪有那么多便宜事! 你秦风能活着回来还好,要是回不来,老子这媚眼白抛了不说,还要得罪太子,何必呢? “礼物有厚薄。”秦风笑了笑,道:“如果韩总管是顾忌太子,那大可不必,以您与贺若总管的关系,您猜尚书左仆射怎么看您?高颎作为太子的岳丈,太子又是怎么看您的?” “老实说,这事您没有选择的余地,等到太子登位,您能讨着好吗?” 这不是秦风忽悠韩擒虎,而是实话。历史上韩擒虎死得早,杨勇又没当了皇帝,可一朝天子一朝臣,如果杨勇真当皇帝的话,韩擒虎如果是个文官,那还有可能留下一条性命。但作为率军多年的大将,他绝对没有幸免的可能。 “晋王是想...” 边说,韩擒虎便伸出食指,指了指上面,那意思不言而喻。 “这事不急,还不到时候。”秦风摇摇头,在没有实力的时候表达野心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 “我们还是来谈谈这份大礼,韩总管究竟敢不敢取?” “有多大?” 秦风压低身子,凑近韩擒虎,低声道:“一个...国公爵位!” 贺若弼的官职和韩擒虎一样,但爵位却比他高一等,这事,哪怕韩擒虎死了都不能闭眼。 “学生保证,只要韩总管配合,事成之后,一个国公的爵位跑不了。” “嘶...” 好大的口气! 但不得不说的是,韩擒虎心动了,而且很心动,就像有一只猫在心窝里挠一样。 犹豫半晌,韩擒虎问道:“怎么配合?” 秦风脸色不变,淡定道:“调兵谴将,佯攻南陈!” “就这样?” 韩擒虎有些愕然,这年头的大将可不是宋、明时候的武将,自主权大的很,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那是口头禅,只要不打败仗,韩擒虎直接提兵杀到建康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他愕然的是这事实在太简单了,佯攻一下南陈就能得个国公,那真把南陈打下来是不是都得封王了? “就这样。”秦风点头道:“这事无需动手,玩得是脑子,剩下的交给学生就是。哪怕不成,韩总管也没有损失不是?” “此事...韩某应下了!” 沉思半晌,韩擒虎还是点头了。 这事不像秦风说的毫无损失,但集结人马所耗费的无非就是一些粮草罢了,他韩擒虎能损失得起,万一呢? 人都有个侥幸心理,韩擒虎作为将军,侥幸心理更重。这笔买卖收益很大,损失却又能承受得起,为何不做? “既然如此,学生告...” 秦风本来已经准备告辞了,可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想了起来,改口道:“韩总管,学生听闻您有一个外甥,文武全才,不知...” 韩擒虎有些懵,不解道:“你说的是哪一个?” 你外甥很多吗? 秦风无力吐槽一句,开口道:“就是李靖。” “药师如今应该正随其父在赵郡,天使找他有事?” 看来大唐军神还没成年? 秦风微微一笑道:“无事,只是曾听人谈起过令甥的名字,有心一见而已。学生明早还要渡江,就此告辞了。” 第一百七十章 他的头盔为什么是绿色的?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江南美景,春风拂面,细柳丝绦。 这话有些夸张,毕竟四月的北方天气也已经回暖,满眼青绿,但当真正看到江南的景色时,秦风才发现。一条大江相隔的几乎是两个世界,与萧瑟、冷漠的关陇相比,江南处处都透着温婉,似乎连吹来的风都比江北温柔一些。 四月底,在合肥逗留一日的秦风,在庐州总管韩擒虎的送别下,乘坐南陈水军派遣的引渡船只,正式踏上敌国的领土。 凝视着波澜壮阔的江面许久,韩擒虎不知秦风此去是福是祸,但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子很明显已经在他心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一刻,他倒是希望秦风能够完成他吹的牛逼,安然回来了。 而另一边,横渡长江的秦风,隔着老远就看到了对岸旌旗招展,战鼓喧天的场景。 好面子这种事,哪家都一样,谁也别笑话谁。南陈将士严阵以待,矛尖刀利,一水擦得能够当镜子使的甲胄,看起来无比光鲜。 可秦风却不相信这是南陈的真正实力,南陈是有钱,这没错,但要说南陈有钱到了每个士卒都能配一身这种甲胄的地步,秦风可不信。 更别说陈叔宝是个有名的操蛋皇帝,诗词书画、吃喝玩乐他倒是样样精通。 打仗...那是什么东西,能吃吗,好玩吗? 陈军阵前有一人肃立,年纪大约五十上下,身高和韩擒虎差不多,虎背熊腰,虬髯浓密。更为让人骇然的是,别看此人的年纪不小,但须发乌黑,没有一点苍白之感。 胯下一匹金线白龙驹,神骏异常,身披黄金锁子甲,头顶黄金虎头盔,腰间悬着一柄嵌满宝石的黄金七星剑。右手握着一杆黄金砍山刀,身后墨色披风随风微微荡起,整个人就如同黄金打造的一般,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秦风转头问道:“这位想必就是你们陈国的骠骑大将军?” 来迎接秦风一行过江的南陈将军闻言,顿时点点头,一脸与有荣焉的表情,自豪道:“天下除萧骠骑外,何人能有如此气魄?” “那可未必,大隋不下于萧骠骑的将军,不下两掌之数,不过...” “不过什么?” 南陈将军有些不满,萧摩诃可以说是南陈的战神,这毛都没长全的小兔崽子竟然敢如此大言不惭? 秦风一脸怪异道:“不过,萧骠骑的头盔,为什么是绿色的?” “贵使或许应该先去看看眼疾。”南陈将军一脸嗤笑道:“萧骠骑的头盔明明是金色的!” 秦风也不分辨,摇摇头,长吁短叹半晌,这才长叹道:“你不懂!” 南陈将军被搞得莫名其妙,他实在搞不懂秦风在说啥。 不过别看秦风在这说的高兴,但脑海中回想着萧摩诃的情报,脸上却露出了无比慎重的表情。 南陈骠骑大将军萧摩诃,出身不算太好,祖籍兰陵。父早丧,他便到南康投奔了姑父。 后来南陈开国皇帝陈霸先讨伐侯景,萧摩诃的姑父奉命阻拦陈霸先,当时只有十九岁的萧摩诃单枪匹马,一个把陈霸先的大军杀了个几进几出,楞是没人能拦住他。 不过终究是兵力不足,萧摩诃的姑父投降了陈霸先,他自然也不例外。从此南征北战,立功无数,甚至还有一个典故是专门来形容他的,叫千闻不如一见。说的是萧摩诃跟随南陈大都督侯安都抵御北齐的时候,侯安都看不上萧摩诃,跟他说,我总是听别人说你有多么骁勇善战,可就是没见过,是不是吹牛逼呀? 萧摩诃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说,得咧,今天就让您开开眼。 等到交战的时候,侯安都受伤落马,陷入重围之中。萧摩诃单人独骑,怒吼一声冲入阵中,竟然凭借一人之力打得北齐大军齐齐后退,侯安都这才捡回来一条命。 论武勇,南陈无人可出萧摩诃之右,论军略,萧摩诃同样独步南陈。完全可以这么说,南陈到现在还没有被灭国,萧摩诃的功劳最大。 可惜的是,南陈这皇帝是黄鼠狼下崽子,一窝不如一窝,别看陈叔宝没啥能力,但猜忌的心思一点都不比曹孟德少。 在他看来,自己是没啥拿得出手的功绩,萧摩诃的功劳又太大,所以用萧摩诃的时候,还多了不少的提防。再加上毫无进取之心,导致这些年南陈只能依靠大江的天险来苟延残喘罢了。 而在秦风看来,自己究竟能不能当成这个甘罗,全在萧摩诃的身上! 这一会的功夫,战船在江边靠岸。 经历了江面的漂泊以后,秦风的脚步有些虚浮,但他还是努力控制着自己,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毫无畏惧地向着南陈军阵大步而去。 萧摩诃右手长刀猛得一挥。 “杀!杀!杀!” 整整齐齐的三声大呼,虽然只有五六百军士,但那冲霄的气势却绝对不下于千军万马。 秦风的眼睛都没眨一下,如果换成刚刚穿越的时候,就凭这个阵势,别说吓得秦风瘫倒在地,就算是屎尿齐流都不是怪事,可现在嘛... 经历了杀人,被胡人截杀,再加上每日被那一千余将士用最高音量回答问题,秦风早就锻炼了一颗大心脏。 这点小场面就想给秦大少爷一个下马威,想什么好事呢? 不过这个场面却让秦风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萧摩诃毫无疑问,是一个‘抗隋派’。 这年头,北齐已经被灭,西梁连皇帝都是大隋立的,基本就是大隋的附属国,只剩下南陈一个还在苟延残喘,但凡不是个傻子就能看得出来,大隋和南陈之间的实力强弱。 而南陈之内也不是一片和平,一些人认为既然实力不济,那就应该认怂,给大隋给个穷鬼点好处,然后止息干戈,以和为贵,这类人就是‘亲隋派’。 另一些人则认为,大隋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把钱粮给了他们,他们还是还是会拿这些东西来攻打南陈。不如挺直脊梁,死战不休,反正南陈有大江天险,大隋的战船不行,攻不过来。 这类人,自然就是‘抗隋派’。 毫无疑问,萧摩诃属于后者,而且还是后者中的精神领袖,一呼百应的那种。 秦风没什么事,但使者队伍可不只他一个人,身后不少人被吓得不轻,有个胆小的内侍直接惨叫一声,跌倒在了地上。 回头扫了一眼,秦风有些无奈,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内侍里哪里见过军阵,被吓一跳也无可厚非。 脑海中正想着一会儿萧摩诃要是拿这事来调侃大隋,自己该怎么回应的时候,老太监罗元突然对杨义臣使了一个眼色,眼神冰冷至极。 杨义臣心领神会,根本没有任何犹豫,反手抽出腰间长刀狠狠挥下,然后一脚就把那内侍给踹进了大江之中。 卧槽! 秦风有些发懵,他知道古人在很多时候,其实并不把人命当回事,可这也太随便了吧? 再者说,少爷我才是使者,整个使团的最高领导人,你们不问问我的意思就直接动手,这样真的好吗? 不过秦风还真领悟错了,别说皇帝杨坚,哪怕是杨广在这,也只会说上一句杀得好!说不定事后还得夸赞一下罗元和杨义臣的果断。 这事不难理解,既然成为了使团中的一员,不管你是内侍还是使者,那代表的都是大隋的脸面。 大隋的脸面和一个内侍的性命,孰重孰轻? 哪怕换一万个人来,他们肯定都会选择前者,没有任何的疑问。 当然,身份不同,结局自然也就不同,如果今天出丑的是秦风,那罗元和杨义臣肯定不敢私下动手,但事后打小报告却是免不了的,究竟该怎么处置,那就是杨坚的事了。 萧摩诃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等杨义臣收刀回鞘之后,他才缓缓打马过来,先是看了一眼有些泛红的江水,这才居高临下地问道:“黄门何辜?” 事已至此,秦风虽然有些不满,但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来,总不能让他跟萧摩诃说,这是别人的意思,和他秦大少爷无关吧? 真敢说出这话来,别说杨广,哪怕是独孤皇后都保不住他,说不定杨坚把他剥皮抽筋还不解恨,非得五马分尸才行。 沉默片刻,秦风也不抬头,就直视着自己面前硕大的马脑袋,淡淡道:“小事而已,在下寻思着端午将至,先帮你们祭祀一下先贤,如此才不算失礼。” “...” 萧摩诃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精彩,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可就是没一个字吐出来。 第一百七十一章 讲故事 萧摩诃简直被惊呆了,油然产生了一种...小兔崽子,你他娘的在逗我的感觉。 如今虽说在四月底,确实离端午没差了两天,可这里是大江,又不是汨罗江,你在这能祭祀什么先贤? 话说回来,你当如今是商周呢,还得拿活人祭祀? 所有人都知道秦风在胡诌,但不过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把斩杀内侍这件事给盖过去了,就连萧摩诃都不得不承认,这位的反应很快,应对得当,不能轻视。 至于罗元和杨义臣,更是长出了一口气。他们动手的时候并没有想这么多,毕竟在他们看来,处理掉丢大隋脸面的人就是他们的天职,可这事却没和秦风商量,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总不能把秦风一起干掉吧? 如今看来,秦风的反应堪称完美,既没有给大隋丢人,又巧妙地把这事给揭了过去,换成他们两人的话,只怕没法像秦风应付的这样从容、随意。 见萧摩诃半晌不说话,秦风开口道:“我在大兴城的时候,常听闻萧骠骑目光高远,今日一见,方知果然如此,佩服佩服。” 目光高远四个字,秦风咬得很重,看似是在夸萧摩诃,实则是在表达对萧摩诃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不满。 在少爷我面前还不下马,你咋这么牛逼呢? 冷哼一声,萧摩诃不情不愿地翻身下马。 这事吧,纵然他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但隐晦地来个下马威什么的没关系,可你要真把大隋使者不放在心里这事摆到明面上来说,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陈叔宝本来就对他疑心颇重,朝中又有不少的亲隋派,今天他在这慢待大隋使者,明天说不定就有人跟陈叔宝进谗言,何必没事给自己找麻烦呢? 最重要的是,萧摩诃虽然不怕开战,但他没有必胜的把握,因为这点破事引起一场大战,绝对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听闻江南风光秀丽,景色极美,我却是第一次前来,萧骠骑随我走走如何?” 说完话,秦风根本没等萧摩诃答应,昂着脑袋,迈步就从南陈的军阵中给穿了过去。 回想着上一世首长检阅的模样,秦风双手负在身后,脑袋微微昂起,时不时对两旁近在咫尺的南陈将士点点脑袋,配合着他那双满是挑剔的眼睛,仿佛真的是来视察工作的。 不过说老实话,秦风的里衣已经湿了,这些南陈的将士离他最多不过半米的距离,一个个手拿刀枪,万一有个不要脑袋的家伙手一抖,那他秦大少爷上哪喊冤去? 不过他敢如此托大,就相当有信心,南陈根本不敢对他动手。 所有人,包括萧摩诃这个坚定的主战派都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大隋很强,比南陈要强很多。 秦风只是一个使者,杀了他除了扫一扫大隋的脸面以外,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好处。可大隋丢了脸面,岂能善罢甘休? 到时候,不管杨坚在不在意秦风的生死,都得发动一场战事,来挽回大隋的颜面。 但凡是个不傻的人应该都能算明白这笔帐,萧摩诃作为一个大将,自然不会蠢到在没把握战胜的时候发动一场战事。 秦风心里有底气,所以才敢这么大胆,但在萧摩诃、南陈将士,包括大隋使者团的其他人看来,秦风这是胆识过人,斧钺加身而色不变,牛逼啊! 秦风两条腿迈开,越走底气越足,甭管姿势好不好看,但那股趾高气昂的气势却淋漓尽致地体现了出来。 不过他是舒服了,后面跟着的一大群人可倒霉了。 他是大隋使者,他走着,包括萧摩诃在内,谁敢乘车骑马? 于是乎,南陈那些身披重甲、全副武装的将士可就倒霉了,几步路下来,累得差点没把舌头吐出来学狗喘气。 杨义臣和罗元带领的人虽然也好不到哪去,但内侍、宫女本就是伺候人的,走两步路不算啥。骁骑将士们虽然也穿戴着铠甲,但却实装饰用的,看着雄壮,份量远远比不上重甲。所以,总体来说,使者队伍对南陈将士还是要好上不少。 对此,杨义臣没啥感觉,虽说有点不明白一路上能坐着绝不站着的秦风为啥一反常态,但无非就是走两步路而已,还能累死人不成? 可秦风的背影在罗元那双浑浊的双眼中,简直可以用神异来形容。 他不知道秦风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但就这么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巧妙的报复了刚才萧摩诃的居高临下,南陈将士的下马威,无形地把使者队伍,乃至大隋的脸面给板了回来。 本来,罗元的心里还是有些担忧的。毕竟是他亲自挑选的人手出现了岔子,丢了脸面。本来痛下杀手之后以及做好了被讥讽,乃至回去以后受罚的准备。 可秦风却如同阴天里的一缕阳光,正巧照耀在他罗元的身上,怎能不让他欣喜? 走着走着,一行人上了官道,秦风和萧摩诃两人并肩在前,其他人巧妙的落后几步,既能在发生危险的时候第一时间赶上去,又不会打扰两人谈话。 “唉!” 秦风环顾左右,发现没有旁人之后,发出一声叹息。 萧摩诃目不斜视,仿佛根本没听见一般,根本不带搭理秦风的。 “唉!” 这一次,秦风故意加大了音量,而且脸上做出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看起来欲言又止,有些痛苦。 萧摩诃瞅了他一眼,张了张嘴,但终究还是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唉!” 秦风仿佛疯子一般,发出第三声叹息,那感觉,就跟死了亲爹一样难受。 萧摩诃撇撇嘴,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贵使为何叹息?” 总算上钩了,本少爷还以为你没有一点好奇心呢! 松了一口气的秦风正了正脸色,郑重道:“在下三叹,不为他事,为萧骠骑不平耳!” 这么说,应该没毛病吧? 秦风不太肯定,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研究说客是怎么当的,研究来,研究去,他发现说客一开口的时候往往都是这个腔调,所以今天就拿来用了。 萧摩诃嗤笑一声,不屑道:“为本将不平?某有什么可让贵使不平的?” 秦风没回答萧摩诃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不知萧骠骑有什么能让在下感到欣慰的?” 萧摩诃冲着建康的方向拱拱手,朗声道:“某不才,承蒙国主厚爱,官拜骠骑大将军,爵封绥建郡公,位极人臣。手握雄兵十余万,荆襄之地皆由某镇守。” 萧摩诃一脸的骄傲,反正翻来覆去都是一个意思,无非是说他怎么受到重用,没什么新意。 “甚至就连吾女也要嫁与太子为妃,此乃人臣之极也!” 萧摩诃下了结论,实在是不想在这种事上和秦风扯淡了,这种挑拨离间的技术含量太低,没啥意思。 “我这有个故事,不知萧骠骑可愿一听?” “但讲无妨。” 萧摩诃张口想要拒绝,可不知怎得,鬼使神差,开口竟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秦风可没犹豫,开口就道:“这个故事是说,从前,有一个姓陈的富户,他们家很有钱,家里的土地都有几千亩。所以就雇了一些庄户,这些庄户中有一个人,姓萧,萧庄户出类拔萃,比其他所有的庄户都能干,所以陈富户没事就喜欢赏赐他。” “可是呢,这萧庄户的婆娘生得那叫一个美若天仙,陈富户垂涎三尺,并且趁着萧庄户外出干活的时候,把他婆娘给那啥了。” “陈富户觉得自己这事干的不太地道,可是他又不敢跟萧庄户说,就补偿了萧庄户很多好东西,还撮合他女儿嫁给自己的儿子。最为关键的是,陈富户知错,但是不改。” 说到这,秦风眉毛轻轻一挑,看着萧摩诃道:“萧骠骑,故事讲完了,不知你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可好听?” 萧摩诃勃然变色,一张刚毅的面庞变得铁青,两条剑眉倒竖,怒目圆睁,恶狠狠地盯着秦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 “你说什么?!” 秦风双手一摊,一脸无辜道:“陈富户和萧庄户的故事啊,这事我还是在大兴城的时候,听你们南陈商贾说的呢。” “对了。”秦风一脸欠欠儿的继续道:“听说这故事在建康城很出名呢,基本上可以说是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说到这,秦风一脸悲痛,踮起脚尖拍了拍萧摩诃的肩膀,悲天悯人道:“可怜那萧庄户始终不知情,还忠心耿耿为那陈富户卖命,可悲,可叹,可恨啊!” 萧摩诃有些发黑的面庞涨得通红,就如同烧红的锅底一样难看,反手从腰间抽出他那比旁人要长出一尺余的长刀,怒吼道:“狗东西,莫非以为你是隋国使者,某家就不敢杀你!” 第一百七十二章 忽悠 随着萧摩柯的一声怒吼,双方将士齐齐抽出兵刃,警惕地看着对方。 杨义臣更是不着痕迹地靠近着秦风,虽说不清楚这两位说了什么,短短片刻就搞得剑拔弩张,但他的职责就是保护秦风,断然不肯让秦风在这出什么危险的。 秦风冲着杨义臣和罗元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然后缓缓推开萧摩诃指着自己的长刀,毫不在意地笑道:“萧骠骑,一个故事而已,何故发怒?” 故事? 萧摩诃强压着怒气收刀回鞘,闭目仰天,两腮的脸皮因为后槽牙在摩擦而缓缓抽动,两只通红的眸子隐隐间有血光在翻涌。 你他娘的管这个叫故事? 如果不考虑后果或者萧摩诃是个纯粹武人的话,他早就一刀朝着秦风的脖子上砍过去了。 因为这个被秦风称为‘故事’的故事,几乎是在指着他萧摩诃的鼻子说,“哈哈哈,你婆娘和你国主,背着你干了点不可描述的事,高不高兴呀?” 最重要的是,这事被秦风说的有鼻子有眼,而且在他看来,秦风应该不敢拿这种事忽悠他。 半晌之后,萧摩诃悲愤交加,老泪纵横道:“某为大陈...出生入死,立下苦劳无数,身被数十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那厮...陛下竟然不顾纲常伦理,淫...淫某妻子,辱某门风,叫某家有何面目再立于天地之间乎!” 秦风很同情萧摩诃,因为这事不是他瞎编的,历史书上写得清清楚楚,有这么一回事。 而秦风也是看杨广传的时候扫了一眼,因为同情萧摩诃这个绿帽王,也就给记了下来,不过真实的情况和他说的,还是有一点出入的。 人家陈叔宝没用强,也没用什么非常规手段,这对狗男女完全是属于,郎有情,妾有意,两人一见,唉我去! 好一双天造地设的狗男女... 秦风不知道陈叔宝是怎么想的,但作为一个皇帝,虽说只有半壁江山,但江南美女多啊,那么多人不够你霍霍,非得抓着保你江山大将的婆娘...陈叔宝不是缺心眼谁是? 话又说回来,萧摩诃手中还握着十余万兵权呢,你陈叔宝就算急色到了那种地步,好歹把兵权收回来。就这样让萧摩诃统兵在外,你陈叔宝在内玩人婆娘,你不死谁死? 这事,秦风还特意跟鹰扬卫核对过,胥伥虽然和他不对路子,但底下却没人敢给秦风这个天使甩脸子,否则那根符节可不是拿来好看的。 萧摩诃中年丧偶,如今的夫人是续娶的。那女子名叫安氏,生得容貌俏丽,体态轻盈,更为难得的是,这安氏还不是花瓶。琴棋书画,吟诗作对,无有不通。 萧摩诃是个武将,虽说军略、内政都有一定的造诣,但怜香惜玉这事,他还真不在行。更别说年纪大了,又常年在外,安氏正值水蜜桃般的年纪,每日独守空房,岂能没有怨言? 然后在某次入宫觐见的时候,看见陈叔宝和自家嫔妃你侬我侬,好似并蒂莲一般恩爱,安氏这心里就和猫挠一样...至于剩下的,还用说吗? 秦风还有一处夸大的地方就是,这个事虽然有,但肯定不是建康城里人尽皆知,就瞒着他萧摩诃。 陈叔宝是傻了一点,但还没有傻到家。他清楚,自己这个江山想要坐稳,少不了萧摩诃这员大将,所以这事其实做得很隐蔽。 如果不是秦风在接到圣旨的时候,第一时间通过杨广和独孤皇后命令鹰扬卫调查此事,使者团走走停停,速度不快的话,现在这个情报究竟能不能到秦风手中还是一个问题。 “这事不能忍!”秦风一脸愤愤不平道:“当然,如果萧骠骑还算是个男人的话。” 萧摩诃的脸更绿了,你小子他娘的到底会不会说话? 秦风没去观察萧摩诃的脸色,他正在一脸愤愤不平地进行着自己的挑拨大业。 “就算萧骠骑捏着鼻子忍了,可你们那位皇帝陛下难道就不怕你知道吗?要知道,将军手握十余万雄兵,这几乎是整个陈国的一半兵力,那位皇帝想来应该会很担心将军造反吧?” 说到这,秦风一脸叹息道:“不过...还是算了吧,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总得带点绿不是?” 这小兔崽子是他娘的不会说人话,萧摩诃甚至听到了自己后槽牙摩在一起的声音。 “萧骠骑年纪也不小了,忍个两年,亲自把夫人送进宮,然后自刎于殿前,想来你们那位皇帝念念旧情,再有夫人的帮衬,萧骠骑的子孙应该会过得不错?” “放屁!” 萧摩诃总算开口了,不管男人年纪多大,这绿帽子,但凡是个正常人应该就不可能容忍自己顶上去,更何况萧摩诃这员大将? 更何况秦风说的这是什么话,让他堂堂骠骑大将军把自家婆娘送进宮给皇帝那啥,然后自己自刎,换子孙的荣华富贵?放他娘的狗屁! “萧骠骑不愿意?”秦风有些诧异地看了萧摩诃一眼,叹道:“那这事可就为难了。” “你们那位皇帝陛下,明显是个不念旧情的,你勤王救驾,几乎是拿刀杀出一条血路,然后亲手把他扶上了那个皇位,你百战沙场,力抗大隋和北齐,使得如今北齐已亡,可南陈不灭。但那位皇帝陛下统统抛之脑后,忘得是一干二净,眼睛里只有你的夫人!” “萧骠骑,你们这位皇帝没他祖父那份本事不说,也没有丝毫的上进之意,每日光顾着享乐,置江山于不顾,此等人,值得萧骠骑保他吗?” 话说到这,秦风终于露出了他的狼心野心,劝解道:“萧骠骑,陈国已经没有任何值得你留恋的东西了!不如归顺大隋如何?” “我主贤明,久慕萧骠骑风采,把不能得萧骠骑之助引为生平憾事。如今你们皇帝不仁在先,萧骠骑又何必愚忠?” 秦风说了这么多话,口干舌燥不必说,更可怕的是他心中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好像自己是在规劝那些失足妇女不要执迷不悟,赶紧从青楼跟自己回家一样... 自己还有这个天赋吗? “某不信!” 经历过一番挣扎之后,萧摩诃怒吼道:“他怎能如何对我?他怎敢如此对我?” 萧摩诃一双血红的眸子等着秦风,喝道:“这都是你编的对不对?”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可是却让心态大乱的萧摩诃看到了一丝光明,很快就无比肯定道:“对,这一定都是你编的,用来离间我君臣。告诉你,区区阴谋诡计,某绝无上当的可能!” “萧骠骑果然忠诚,可惜...” 萧摩诃斜睨了秦风一眼,不屑道:“可惜什么,识破了你的奸计?” “可惜有点傻。”不顾萧摩诃要吃人的眼神,秦风无奈道:“您都成整个建康城的笑柄了,还能找到理由安慰自己?” 讥讽了萧摩诃一句,秦风摇头道:“也罢,如今我确实拿不出什么证据来,而且就算能拿出来,只怕萧骠骑也会认为是我秦某人早就准备好的。不如这样,您派两个心腹,混到我的使者队伍之中,让他们自个去建康城看看,打听打听,这事我总不能做手脚了吧?” 听到这话,萧摩诃冷静了下来。 纵然心里千万个不愿相信,可他清楚,既然秦风敢做这个承诺,那就说明他有把握这件事是真的,也就是说,那婆娘...她怎么敢! 怒气上涌的萧摩诃想杀人,可一想到偷他婆娘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一次次拼死守护的皇帝,他这心里,顿时就有点心灰意冷。 随后,在隋、陈双方将士数百双眼睛的注视之下,萧摩诃笔直了几十年的身躯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弯了下去,宽厚的肩膀仿佛凭空缩短了一截。原本严丝合缝的黄金虎头盔竟然歪歪斜斜了下来,并垂散下一缕斑白的长发,随着微风轻轻摆动... 短短霎那的功夫,萧摩柯从一个健壮的中年猛汉变成了一个心灰意冷的老人,再不复之前的精气神。 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向秦风的目光都有些惊恐。 这位该不会有什么妖术吧,就连萧摩诃这等猛人都逃不过,那他们... 唯有萧摩诃自己才清楚,他满腔的忠贞热血,可到头来却换了一个这种下场,这种事谁能接受? 不过饶是如此,萧摩诃冲着秦风拱拱手道:“多谢贵使告知,让某不再被蒙在鼓里。但他不仁,某却不能不义,两位先皇待某不薄,某能有今日,尽皆仰仗先皇厚恩。” “事已至此,不论如何,某至少下去见先皇时,可以问心无愧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接着忽悠 你怎么能认命呢? 你认命了,我那效仿甘罗的差事还怎么完成? 秦风毫不犹豫地开口道:“萧骠骑,你能有今天,靠的不是什么先皇的提携,靠的是你一刀一刀的拼杀,一场一场的战功!” “如果当年你没有投靠陈霸先,而是投靠我大隋陛下,凭你的本事,难道就不如韩擒虎总管和贺若弼总管?” “这两位将军同样率领大军镇守一地,韩擒虎总管和你一样,爵封郡公,贺若弼总管更是爵拜国公,位极人臣,你的本事比他们差吗?” 秦风振振有词,根本不准备给萧摩诃冷静思考的时间,继续道:“萧骠骑,如今天下大势,你还没有看清吗?大隋一统天下指日可待,就算没有这回事,难道仅凭你一人就想力挽狂澜?不是我看不起您,我大隋不下于您的猛将不低于两掌之数。” “靠山王久经战场,鲜有败绩,尚书右仆射杨公天下名将,余者韩擒虎、贺若弼、鱼俱罗等将军,哪个你敢说必胜?” 若说萧摩诃没有一点意动,那是胡说。毕竟如今的天下大势,正如秦风所说的一样,哪怕是他也不过是在勉力支撑而已,别的大将不敢说,和韩擒虎、贺若弼打了这么多年,他很清楚,这两个哪个都不比他弱。 如果不是这两人有矛盾,不能齐心协力的话,如今南陈在不在还是一个问题。 人嘛,谁都有私心,萧摩诃今年五十有五,能享受的都享受过了,能立的功劳也都立过了,他这辈子可以说再没有任何的追求,但总不能放任子孙后代在南陈亡国之后,给人为奴为婢吧? 可以说此时他的心情实在很复杂,再加上效力了一辈子的南陈,不管陈叔宝怎么混账,他萧摩诃对南陈是有感情的,让他一下子就背叛,他有点做不到。 秦风观察着萧摩诃的脸色,见他没有出言反驳,就知道这事有戏,连忙乘胜追击道:“萧骠骑,我也不瞒您,如今庐江的韩擒虎将军和吴州的贺若弼将军已经接到了陛下的诏令,如今正在集结兵马,准备粮草,打造船只,不日五十万大军就会南渡,彻底覆灭南陈!” 听到这话,萧摩诃的脸上顿时有了光彩,一脸不信道:“不可能,韩擒虎和贺若弼素来不合,他们两人合力...绝对不可能!” “如果统帅不是他们,而是晋王呢?” 萧摩诃楞了一下,不屑道:“晋王...那个毛孩子?” 话虽然这么说,但萧摩诃清楚,这事很有可能,杨坚用兵,很喜欢用宗室将领为统帅,久战宿将辅佐之。如果由杨广亲自担任统帅,杨坚再配两个智谋之士辅佐的话,这事还真未必不成。 秦风没回答萧摩诃的问题,而是反问道:“萧骠骑难道就不想知道,我这个无官无职的无名鼠辈,为何能担任出使陈国的使者吗?” “为何?” 秦风脑袋微微昂起,一脸世外高人的形象道:“小子不才,还有一个身份,正是晋王之师!” 这...一切就解释的通了,杨坚派秦风来根本不是什么昏招,更不是疯了,而是让秦风给自己儿子打前站,好一战覆灭南陈! 萧摩诃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可自己应该怎么做呢?禀报皇帝,通知其他将领小心戒备? 萧摩诃的内心很挣扎。 “我为大隋天使,代表大隋天子!”秦风一脸正色道:“大隋的诚意,想必萧骠骑已经看到了,如今是您做选择的时候。是继续耻辱地为你们那个皇帝打生打死,他在后面整天享乐不算,还要玩弄你的妻子。还是弃暗投明,征战沙场,扬威域外,荫庇后人,全在您一念之间。” 萧摩诃的表情很挣扎,老实说,双方的条件根本不在一个量级,没有丝毫的可比性,是个人就知道怎么选利益最大,但贰臣的名头不好听啊。 到了萧摩柯这个年纪,升官发财的心思早就淡了,他更在意的是身后之名,谁又愿意背着一个贰臣的名头载入青史之中呢? 秦风看出了萧摩诃的顾虑,劝道:“萧骠骑所虑者,无非是背主投敌,名节有亏,可对?” 也不等萧摩诃回答,秦风继续道:“错,大错特错!” “自晋末以来,五胡乱华,蛮夷横行近三百年之久,南朝偏安一偶,苟延残喘,是谁,让我汉儿重新站了起来?是谁,让我汉儿摆脱两脚羊之称?又是谁,数次兵出草原,绝不向蛮夷低头?” “是我大隋皇帝陛下!” “反观南朝,宋齐梁陈,做了什么?得位不正暂且不说,偏安一偶,毫无进取之心。” “恕我直言,千载以来,得位之正,未有如我大隋皇帝陛下者!” “与我大隋皇帝陛下相比,陈氏...窃据地方的贼罢了。” 听到这话,连罗元都惊呆了,他万万没想到,原来马屁能拍得这么大义凛然,能这么义正言辞,这一刻,他对秦风的敬仰犹如滚滚长江延绵不绝,又如... 倒是杨义臣等人不自觉地挺了挺胸膛,只感觉胸中热血翻腾,与有荣焉。 这事,还真不怪他们,因为杨坚这个皇帝的位置,其实来的也不正。 杨坚的大女儿杨丽华嫁给了北周的倒数第二个皇帝宇文赟,宇文赟早亡,他儿子宇文阐上位,尊杨丽华为皇太后,所以这个宇文阐虽然不是杨丽华亲生的,但是有母子的名分。 后来杨坚从宇文阐的手中夺取了皇位,这就相当于夺了自己外孙的皇位,名声必然是不好听的。 可今天经过秦风这么一番话,巧妙的避过了这么一段不说,还把杨坚说得千载第一,秦皇汉武都给比了下去。就凭这番话,只要秦风能够活着回去,前途那是大大的有啊。 萧摩诃沉默半晌,突然开口,无比沙哑道:“某有二子,名叫世廉、世略,他们如今...在建康城。” 秦风心中大喜,脸上不动声色道:“这有何难?我把他们带出来就是。” 萧摩诃低下了头,他今天本来只是想给隋国的使者一个下马威,可他怎么都想不到的是,怎么就闹到了这种地步? “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出发!” 秦风很累,但未免夜长梦多,他一刻都不能等。否则萧摩诃若是反悔的话,他上哪哭去? 转身就想上马,不过没走出两步,他又转了回来,有些不好意思道:“萧骠骑,没有你的手书,我怕两位公子不信啊。” 没给萧摩诃拒绝的机会,秦风回头大喊道:“罗太监,快把我的笔墨纸砚拿来,萧骠骑让我带封家书去建康。” 罗元根本没敢耽搁,刚才秦风和萧摩诃谈话的时候,声音时高时低,他们听不真切。只知道一开始萧摩诃想宰了秦风,后来不知为何作罢,后来秦风又夸了一通自家皇帝,这就好的能帮忙送家书了? 萧摩诃拿着笔,可一时间却不知道怎么下手。 秦风在一旁看着,突然开口道:“这事得说的急迫些,家中的金银细软什么的也无需收拾,咱大隋不会亏待萧骠骑的。” “不如就写,事急,速随秦天使往大隋避祸,如何?” 萧摩诃面无表情地看了秦风一眼,冷声道:“你怕我反悔?” “那哪能啊?”秦风咧嘴一笑,臭不要脸道:“世人皆知萧骠骑一言九鼎,千金一诺,堪比古之季布,小子怎敢怀疑萧骠骑?” 萧摩诃没搭理秦风,不过还是按照他的要求写了这么一句。 吹干墨迹,秦风总算是放下了心来,只要有了这个东西,萧摩诃想要反悔都不成了。 似乎是看不惯秦风得意的样子,萧摩诃突然开口道:“贵使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如今你要效仿甘罗的事已经在陈国传开了,不少人等着刁难你呢。别到时候某家去了大隋,你却把小命丢在了建康。” 这事本就在预料之中,秦风也不意外,一脸得意道:“得将军一人,不知可抵多少城池?哈哈哈!” 少爷我他娘真是个天才! 如今秦风的心里只有这么一个想法,甘罗算什么,十一座城池算什么,要知道拿下萧摩诃,就等下拿下了十余万雄兵,而且大江这条天堑也将不复存在,甚至南陈剩下的将领也会疑神疑鬼,再无战心。 完全可以这么说,说服萧摩诃就等于抽掉了南陈基石中最为重要的一块,只需再轻轻用上一把力,南陈这个摇摇欲坠的屋子就会轰然倒塌,不复存在! 这份功劳,甘罗那十一座城池可能相提并论?虽说咱年纪比甘罗大不少,但这份功劳同样也大很多啊。 我秦大少爷也要青史留名,遗芳万世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富丽堂皇 萧摩诃说的一句话引起了秦风的注意,“你要效仿甘罗的事已经在南陈传开了。” 这句话其实很有意思,要知道这年头的道路难行,讯息的传播速度也慢的很,以往纵然是连天子挂了,新皇继位这等消息,要是没有三五个月的时间都别想传遍全国。 可如今距离他从大兴城出发不过半个月的时间而已,南陈又是距离大隋不止千里之遥的敌国,若说没有心怀叵测之人故意传遍,秦风根本不信。 至于目的,肯定不是想让他秦风出个丑那么简单,否则根本没必要这么刺激南陈上下。 这个谣言其实很狠毒,几乎就是要百分之百置他秦风于死地,让他永远都回不了大隋。 毕竟当使者的风险虽然不小,但南陈却不是突厥那等野蛮人,地处江南的人们性格中总是透着一股子温婉,虽然也不乏三国东吴时的周泰、凌统那等勇烈之士,但整体来说还是偏温和的。 只要秦风不故意激怒南陈上下君臣,那性命根本无需担忧。而这次出使,杨坚根本没有安排什么具体的任务,也就是说,秦风完全可以把这次出使当成公费旅游,游玩一圈之后跑回去就行,根本谈不上什么风险。 可这谣言出来以后就不一样了,纵然南陈君臣性格再温和,一个毛头小子上下嘴唇一碰,就要过来夺你的城池,谁能忍?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 而有动机,还有这个能力的怀疑对象,秦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太子杨勇。 杨坚有意杨广为统帅,带兵讨伐南陈的事,必然瞒不过杨勇。主动出手对付自己兄弟的事,不管杨勇做不做得出来,杨坚都定然是不会允许的,但若是能剪除秦风,同样是个不错的选择。 至于其他人,秦风觉得尚书左仆射高颎也有不小的嫌疑。这位的智商明显足够,而且眼界不低。应该能很轻易地看出来,如今杨广最大的臂助就是秦风,剪除秦风的好处不言而喻。 至于其他人,比如汉王杨谅,虽然年纪尚小,但也未必没有一点的嫌疑。 对于这件事,秦风没考虑太多,但他也不愿意给萧摩诃反悔的时间。 纵然萧摩诃已经没有了反悔的机会,但这种事情若是被人发觉的话,后患无穷。 所以秦风直接找萧摩诃要了一艘楼船,再加上几艘艨艟保驾护航,顺着大江直达南陈都城建康。速度更快,而且也无需忍受车马的颠簸,更能避免入住南陈的驿站。 毕竟身处敌国,保不准南陈有什么忠贞之士会来刺杀他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水路安全不少,哪怕多一个生面孔,一眼也能发现。 老实说,秦风小心的有点过头,这世界上或许有死士,但哪个脑袋有病的死士敢在一百披坚执锐的骑兵面前悍然刺杀? 这已经不叫艺高人胆大了,这叫不知者无畏、初生牛犊不怕虎或者...脑袋有病! 五月初五,秦风一行正式抵达建康城外。 这是一座古老的城池,不过这个名字却很新,南朝开始的时候这座城池才开始使用这个名字,满打满算也就一百来年的历史。 这座城池往前叫建业,三国时东吴孙权的国都就在此处,再往前叫秣陵、石头城。 其东傍钟山,南枕秦淮,西倚大江,北临后湖,身处天然屏障之中,易守难攻,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不过就目前的形势来看,这些屏障根本没什么作用,大江北岸的江都、历阳两郡的失守让南陈这个国都已经失去了战争的缓冲纵深,大隋的兵锋隔水相望,近在咫尺,使得建康哪怕是南陈的国都,他们亦不得不囤积近十万雄兵严阵以待。 老实说,让秦风觉得奇怪的事,就是这么一个前线的城池,依南陈君臣的那个尿性,竟然没有迁都? 这是对大江这道天险太过放心,还是建康城实在太过繁华,让南陈君臣都舍不得? 这事一直到下船的时候,秦风都没考虑清楚,不过那一百骁骑卫的状态却让秦风再次刷新了南人和北人的区别。 下船之后,杨义臣统合骁骑卫,令他们整齐队列,大概的意思就是,不能被南陈迎接的队伍给比下去。 可惜的是,这些骁骑卫弓马娴熟那是没得说,可惜大部分这辈子都没坐过船。横渡大江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无所谓。可这几天的颠簸下来,几乎大部分人天天都吐得稀里哗啦,晕晕乎乎的脚步虚浮,如今别说让他们拔刀杀敌,就算分清东西南北都是一件无比困难的事。 气得杨义臣甩着自己的马鞭,挨个抽那些骁骑卫们,可惜的是,不过他怎么抽打,那些人连站都站不直,想列队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秦风眉头一皱,伸手阻止道:“杨将军,不通水性非人之过也,何必苛责他们?” 杨义臣停下自己的动作,有些为难道:“可天使,他们这个样子,还不被陈人笑掉大牙,以为我大隋无人?” 事关大隋脸面,而且秦风觉得这些骁骑卫如今也不适合再劳顿了,应该修养才是。 “将不堪水性者留下,请几个郎中来给他们诊治,无碍的跟我们走。” 杨义臣想了想,如今好像也就这么一个办法,便挑了三十个精神奕奕的骁骑卫陪着秦风上路了。 路程走到大约一半的时候,官道中央有队伍等待,敲锣打鼓,声乐阵阵。 这个时候,秦风不能骑马了,他端坐在使者特有的车辇上,面无表情,看着南陈人在那表演。 喧哗一阵之后,一个须发斑白,颧骨突出,额头上满是皱眉的小老头出列,抱拳拜道:“下国臣,尚书令、宣惠将军江总,恭迎上国天使。” 上下是早有名分的,之前隋、陈之间摩擦不断,互相之间有攻有守,各有胜负。可是如今这位陈叔宝上位之后,南陈就整个转为了防守姿态。如果不是有萧摩诃这位柱石大将,再加上大隋的战船、水军确实赶不上南陈的话,只怕如今大隋早已一统天下了。 不过就算如此,南陈这些年有败无胜,也使得陈叔宝只能上表,虽然不曾称臣,但已然一副下国臣属的姿态,这也是江总为什么这么恭敬的原因。 至于这个江总,也不是什么普通人,他是南陈尚书令,就相当于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秦风笑眯眯地开口道:“何需多礼,快快请起,不知陈国主何在?” 秦风的态度很好,原因是他来之前已经做过详细的功课了,面前这位江总正是南陈亲隋派或者说投降派的魁首。 当然,能做到宰相的都不是什么普通人,江总的骨头或许是软了一些,但才华却不潜,诗词歌赋,无一不通,吃喝玩乐,无所不会。 在陈叔宝还是太子的时候,这位就靠这种手段傍上了陈叔宝的大腿,等到陈叔宝上位,这位更是平步青云,傲视官场。 这位干的事很多,什么拉着陈叔宝饮酒作乐,收集良家女子进献,大肆敛财,唯一不干的就是处理政务。 江总起身,并没有因为秦风的年纪不大就轻视,反而满脸堆笑道:“陛下于宫廷设宴,正在迎候上国天使。” 上下虽然定下了,但陈叔宝好歹也是一国之主,不可能亲自前来迎接秦风。 “也好。”秦风笑道:“早听闻陈国主文采风流,有心拜会,可相距千里之遥,一直未能成行,如今得偿所愿,幸甚,幸甚!” 老实说,秦风确实挺想见见陈叔宝的,不过却不是什么仰慕,而是看看这位作出玉树后庭花的陈后主,到底是个什么混蛋玩意。 花花轿子众人抬,秦风话说的好听,江总也是一脸笑意,一边夸着秦风年少有为、前途不可限量之类根本没什么营养的话,一边在前面开始引路。 建康城确实繁华,但在秦风看来,和大兴城也就在伯仲之间,不好说谁高谁低,只能说各有千秋。 但当南陈的皇宫出现在秦风面前之时,他惊呆了。 按理来说,秦风不是个没见识的乡巴佬,不谈后世那些高楼大厦,就这一世他也见识过大隋的皇城,不过到今天为止,他才算知道什么叫帝王奢华。 大隋的大兴宮在这种皇城面前...根本没有任何的可比性。 除了面积稍微大一些之外,大隋的皇城在这座皇宫面前大概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破、旧、穷、差! 没看错,别看大兴宮还没修建完,但在这座皇城面前,还真只能用这四个字来形容。 人比人,气死人啊! 如果让节俭成性的杨坚看到陈叔宝竟然住在这么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之中会是什么表情? 应该相当精彩才是,微微一笑,秦风迈步继续向前走去。 第一百七十五章 焉能不亡? 迈步踏入正阳门,走在最前方的江总脚步顿下,微微伸手道:“还请上国天使入侧殿更衣。” 更衣? 这是什么狗屁规矩? 秦风有些莫名其妙,他确实没见过大隋的皇帝,但皇宫还是去过几次的,皇后也见过几回,可都没有什么更衣的规矩啊。 罗元小步凑到秦风的身后,低声道:“天使,他的意思是要搜身。” 听到这话,秦风怒了,好歹老子也是上国天使,搜身,搜你大爷! 不怪秦风的反应激烈,实在是这年头的搜身可不像后世安检,让你穿着衣服,然后在你身上摸几下就完了。 这年头搜身可是要拖得光溜溜,一丝不挂在一群太监面前给他们检查,没准有鸟的还得被没鸟的笑话,呦,好小哦...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当然,秦风对自己很有自信,可哪个男人没事喜欢给太监遛鸟玩?更别说连菊花都有可能被暴开仔细查看,这谁顶得住? 秦风斜睨了江总一眼,心中暗道:果然纵使江总再亲隋,到底还是南陈的宰相,亲隋只是安于现状,可不是想南陈被大隋吞并。也或许是不待见我要效仿甘罗之事? 不过不管什么原因,秦风都不能容忍这种事发现在他的身上。 脸色一变,秦风怒喝道:“笑话!我为上国天使,代表大隋天子,汝与两国起兵戈乎?” “韩擒虎、贺若弼两位将军将兵五十万枕戈待旦,只需我一封信,旦夕可至建康!” 话锋一转,秦风冷哼道:“况且我从未听闻之前大隋使臣要经过这么一道,尔这是想羞辱于我,嗯?” 江总垂下了头,一时有些无语。 按理来说,从前确实没这个规矩,当使者的大多都是有名的家伙,这么折辱,谁能接受? 可秦风不一样,这小子是无名之辈,而且还敢口出狂言,说什么效仿甘罗。在江总看来,必须得给这小子一个下马威,否则见了陈叔宝还了得? 可惜,秦风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张口就是五十万大军,他倒是想硬气一些,可打不过怎么硬气? 秦风转身,大喝道:“杨将军,随我走一趟!” “喏!” 杨义臣应诺一声,吩咐麾下将士老实待着,然后昂首挺胸,扶着腰间长刀肃立在秦风的身后。 江总张了张嘴,可却不敢阻拦,只能仍由秦风就这么带着杨义臣大步入内。 不敢让秦风在皇宫之内乱闯,赶紧快走两步赶到秦风的身前开始领路。 等真正置身于南陈的皇宫之中时,秦风才感觉到...真他娘的腐败,而这个陈叔宝荒唐的传言也一点都没冤枉他。 因为他选择接待秦风的地方不是正殿,而是后宫游乐的望仙阁! “有君主如此,何愁国家不亡?” 秦风都有些懒得数落陈叔宝,默默嘀咕了一句,俨然一副乐见其成的模样。 不过这望仙阁还有一段来历,据说陈叔宝上位之后,嫌弃先皇的住处实在太简陋,这种地方金屋藏娇简直太跌份了。于是他便在临光殿的前面起了三阁。 阁高数十丈,前后数十间,穷土木之奇,极人工之巧。窗牖墙壁栏槛,沉檀木打造,金玉珠翠装饰,门口以珍珠为帘,里面设宝床宝帐。 服侍珍玩,器物瑰丽,皆为近古之未有,阁下积石为山,引水为池,植奇树名花,微风拂过,香闻数十里。 完全可以这么说,如今整个世界所有建筑加起来,其价值都未必能赶上陈叔宝建的这座望仙阁。 至于这个名字,同样有一个典故。 传说陈叔宝有一个贵妃,名叫张丽华,艺貌双佳,发长七尺余,黑亮如漆,光可鉴人。每当她在阁上梳妆的时候,看见的人都以为是仙子临凡,飘渺天上,可望而不可及。 于是乎,这座阁楼也就逐渐被人们称为望仙阁。 秦风在来到南陈之前,对这种传言嗤之以鼻,很是不屑。 大隋的皇宫也就那个挫样,南陈的就算好,能好到哪去,还能比后世那些高楼大厦好不成? 至于张丽华,秦风更是觉得古人爱吹牛逼,来自后世的他什么样的美女没在电视上见过。甚至连东亚三大邪术,朝鲜整容术,东瀛化妆术,大中华PS,秦风都见怪不怪了,一个古人能惊艳到哪去? 不过真当秦风置身于望仙阁中的时候,依旧忍不住惊叹连连。 很难想象,这种美轮美奂的建筑真的是由距离后世一千多年的古人建造而成的。至于张丽华,秦风贫瘠的词汇中只能找出一个来形容,倾国倾城! 这种完全不靠化妆的美女,远远不是后世那些经过各种人工修补出来的‘美女’能够比拟的。 唯一让秦风觉得遗憾的就是...陈叔宝! 这位长得实在太搓了一点。 四十来岁的模样倒还勉强算得上壮年,养尊处优多年,白白胖胖看起来倒有三四分可爱,一双绿豆小眼努力地挤着,嘴唇上两撇稀疏的鼠须太过破坏形象,总体来说,就是穿上龙袍也不像皇帝,反倒像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这些倒还罢了,最让人觉得不和谐的就是他的脑袋始终向右前侧微微倾斜,看起来无比怪异,就像是...脑袋歪了的王八。 不过这事倒也不怨他,陈叔宝本来没这毛病,但当年他老子死了之后,他的弟弟陈叔陵不服这个没半点本事的哥哥能当皇帝。就等在他父亲的灵前,事先准备了一把长刀,等陈叔宝来扶灵的时候一刀就剁在了他的脖子上。 可惜,这位陈叔陵也不是什么有本事的,也不知是学艺不精,还是第一次杀自己兄长,没啥经验,结果没砍对地方。 陈叔宝幸运至极的活了下来,他则以谋逆罪论处。 不过这位倒是个硬气的,哪怕被斩首的时候还在破口大骂,堪称死了都不服。 而陈叔宝则从此留在了病根,脑袋一直摆不正。 秦风看着陈叔宝和张丽华坐在一起,心中只剩下一个感觉。 好白菜都他娘让猪给拱了! 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秦风可没忘记家有悍妻,更别说如今连小命还不一定能保住呢,考虑这有的没的实在太早了。 江总小步跑到陈叔宝的身边,低声道:“陛下,这位虽然没什么名气,但却颇为刚烈,举止间有名臣风范,不可轻易折辱。” 名臣风范,大概说的就是魏征那种臭脾气。在古人看来,越是有本事的人,脾气越是古怪,比如诸葛亮,连刘皇叔都得三顾茅庐才能请出山,既然这位秦风能被杨坚派来到使者,又敢放出效仿甘罗的大言,至少是个有本事的才对。 “嗯。” 陈叔宝嗯了一声,微微点头,一双小眼睛不住地打量着秦风,似乎是想发觉一下这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家伙身上究竟有什么不同之处。 可惜的是,他失望了,论相貌,秦风不算差,但也谈不上有多好,至少在场的南陈众臣中有不少都在秦风之上。至于其他的,陈叔宝也没看出啥来,身高正常,相貌也很正常,并没有刘备那种手长过膝的异样,也没有关羽那种自带喝醉属性的红脸。 相当普通的一个少年嘛。 想到这,陈叔宝有些轻视秦风,如果他身上没有大隋使者这个身份的话,陈叔宝说不定就要甩袖离去了。人家每天忙得很,哪有时间跟你这么一个正常玩意儿闹着玩? 南陈的文武百官同样在互相传递着不知道从哪听来的消息,偌大一个正殿上满是嗡嗡的声响,仿佛聚集了一群苍蝇一般。 轻咳一声,秦风返身从杨义臣手中取过圣旨,然后右手高高举起符节,大声道:“大隋天子有旨!” 陈叔宝不敢怠慢,连忙领着一大帮南陈的嫔妃、大臣们俯身抱拳道:“敬听天言!” 这就是上下已分的好处,至少在秦风这个使者的面前,两国并不平等,大隋可以占据主动权。 “大隋天子曰:国主陈氏叔宝,恭顺仁厚...” 没啥营养的废话,而且读起来还无比拗口,如果不是在来路上已经请教罗元很多次的话,秦风都不敢保证自己能不能读对。 全篇下来,其实无非就是安抚陈叔宝,在秦风看来,这就相当于杨坚摸着陈叔宝的头告诫他,你要乖哦,放心吧,跟着大隋有肉吃。我们指定不能打你,要友好,要互助互惠,要共同发展,创建文明、和谐、团结、友善的大隋和南陈。 打打杀杀可不是什么好事,就算不死人,伤到花花草草也不好嘛。 可实际上呢,别说准备,甚至连讨伐南陈的主帅都选好了,恨不得明天就能发动战争,后天就把整个南陈全部拿下。 虚伪,不过秦风很喜欢! 第一百七十六章 发难 又臭又长,仿佛老太太裹脚布一般的圣旨念完,秦风只感觉口干舌燥,而南陈君臣大概也是腰酸背痛。等到秦风最后一个字落下,陈叔宝连忙起身,大声道:“下邦国主陈叔宝,领旨谢恩!” 接过秦风手中的圣旨,陈叔宝满脸堆笑道:“我已备下酒宴,为天使接风洗尘。” 不得不说,陈叔宝的态度不错,很不错,可堂堂一国皇帝做到这个份儿上,秦风都替他丢脸。 不过不管心里怎么想,脸上却不能表现出来,秦风微微笑道:“善!” 不是装高冷,只是符节还是手中拿着,秦风代表的还是大隋的皇帝杨坚,总不能搓着双手,一脸期待地看着陈叔宝,来上一句,小老弟,有啥好吃的?可把老哥饿死了。 真敢这么说,不用说等回大隋如何如何,只怕始终呆在他身后的杨义臣能一刀把他的脑袋给削下来。 陈叔宝见秦风没有刁难的意思,顿时大喜道:“来人,奏乐,起舞!” 霎那间,望仙阁内一片富丽堂皇,琼浆御酿、佳肴珍馐应有尽有,而且做法精致无比,就连秦风这个吃货看到之后都只有感慨的份。 更别说大殿中央琴瑟钟鼓齐鸣,宮姬舞女应和着靡靡之音缓缓舞动...南陈的奢靡,简直让秦风有一种瞠目结舌的感觉。 秦风的座位就在陈叔宝的下首,他虽然是大隋上国的使臣,但陈叔宝怎么说都是一国之主,除非杨坚亲至,否则哪怕太子杨勇来了,也别想把陈叔宝从主位上挤下去。 不过,如果杨坚真的亲自前来的话,恐怕在大殿中央的就不是一群舞女,而是甲胄俱全的死士了。 秦风对歌舞没什么兴趣,老实说,他根本欣赏不来这种让南陈君臣兴高采烈的东西。他的所有注意力都在自己面前的那张小案上面,各种珍馐菜肴都没落下,不要钱得往嘴里填,就跟饿了几十天的难民没有任何区别。 杨义臣肃立在秦风的身后,有点没眼看这个场景,他很想跟秦风说,咱好歹也是上国使者,纵然这些东西再好吃,能文雅一点不?怎得比我这个大老粗还大老粗? 可惜,他没法开口,秦风这个正使都不在乎,他还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把正使给砍了? 陈叔宝倒是很高兴,案子上的菜一点没动,摇头晃脑地看着大殿中央的舞乐,时不时应和两声,看起来十分尽兴。 半晌之后,或许是没听到上国天使的点评让陈叔宝有些诧异,转头向秦风看去,只见这位正吃得酣畅淋漓,忍不住笑道:“上国可是亏待天使了?” 本来,陈叔宝不是什么刻薄的人,这话大概率也是调笑,并没有什么恶意,但听在陈国群臣的耳中却不是那个味道,顿时哄笑起来。 众所周知,大隋穷,南陈富有,所以在陈国君臣的眼中,隋人大概都是一群好勇斗狠的蛮子。既然打架打不过,那就只能从诗词歌赋、吃喝玩乐上找回场子了。 杨义臣听到这话,眼睛顿时有些发绿,伸手就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之上。他发誓,只要秦风一句话,他就敢上去把陈叔宝那颗猪头给剁下来! 可秦风却不疾不徐地拿起一旁的绢布擦了擦嘴,笑道:“一路舟车劳顿,贵国船上的食物实在难以下咽,这才有些贪嘴,可惜...” 笑声顿时止住了,这话是在说他们招待不周啊,脸面往哪放? 陈叔宝打个哈哈,笑道:“舟船快则快矣,吃食确实差了一些,委屈天使了。只是天使口中所言可惜,不知何事可惜啊?” 秦风在小案下摸了摸圆滚滚地肚子,一脸遗憾道:“贵国吃食精致非常,可惜味道却差了那么一些,让人遗憾。” “哦?”说到吃,陈叔宝来了兴趣,一脸赞同道:“天使所言甚是,朕也时常觉得这些吃食有些烦腻,不知大隋可有不同之处?” 你那是好东西吃多了,吃两天野菜试试? 心里不屑,可秦风却不曾表露出来,而是淡然道:“不知国主可曾听过辣椒?” 陈叔宝有些懵,转头看向另一边的江总,低声问道:“尚书令,辣椒是个什么东西?” 江总也有些傻眼,他哪知道辣椒是个什么东西,只能装模作样道:“陛下,应该是某种名贵香料,听名字应该是西域那边传来的。” 这倒不是瞎猜,作为南陈尚书令,江总人品或许不堪,但见识也着实不少。辣椒这东西,听名字和胡椒差不多,所以被他归到了香料之中。而大隋的船不行,所以能够得到香料的来源只剩下南陈和西域,既然南陈没有,那就肯定是西域没跑了。 不得不说,江总的猜测有理有据,唯一没能料到的就是秦风是个穿越者,而且还是带着仓库的穿越者。 陈叔宝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然后对秦风道:“此等名贵香料,虽有耳闻,但一直不曾一见,让人遗憾,敢问贵使,是何滋味?” 辣椒,名贵香料? 秦风楞了一下之后反应了过来,强忍笑意道:“国主所言甚是,此等香料若是加入佳肴之中,食之,纵身数九寒天亦能让人汗如泉涌,酣畅淋漓,另外还能去寒、去湿,若有机会,定要试试才好。” 一开始陈叔宝还没怎么在意,可一听秦风牛逼吹得这么厉害,顿时忍不住口舌生津,连连点头道:“定要试试。” 话音未落,就见有人起身,施了一礼,道:“听说天使至我陈国前,有‘欲效仿甘罗夺城邑’之言论,不知真假?” 舞乐骤停,四座尽皆停下了动作,或幸灾乐祸,或有些焦急地望着秦风。 开始发难了吗? 这事没有出乎秦风的意料,不管陈叔宝再怎么昏庸,堂堂一国之内,一二忠贞之士还是有的。 如果连这种谣言都能忍受,无动于衷的话,那可就太让人失望了。 而且这个人问的也很有技巧,秦风承认吧,这不是他的本意,而且表明意图以后,想要办成这事无疑是千难万难。可不承认,说自己根本没说过这话,谁信?所以人都会以为是他秦风怂了,丢脸丢到敌国,回了大隋还能有他的好? 秦风也不起身,拿起小案上的酒樽微微抿了一口,笑着问道:“有又如何?没有有如何?” 那人一挑下巴,鼻孔冲着秦风,一脸不屑道:“天使敢说,却不敢承认?” 简单到再也不能更简单的激将法,不过却很有用。 秦风撇撇嘴,有些不要脸道:“不知你知不知道有些词叫人云亦云、三人成虎、曾子杀人?” 暗示一番此人胡言乱语、胡说八道,把人气得面红耳赤以后,秦风话锋一转,一脸勉为其难道:“不过既然你都把话说到这了,那我今天也就不妨学学甘罗,试着从陈国带走十一座城池,留一桩千古美谈又何妨?” 轰! 南陈众臣,不管文武都愤怒了,这人当着他们的面还敢这么狂妄自大,把他们当死人不成? 文官还好一些,搜肠刮肚准备批斗秦风,那些武官可不管这些,不少人已经开始寻摸附近能够当成武器的东西,准备跟秦风拼命了。 杨义臣踏前一步,如临大敌地护在秦风身侧,他对自己的武艺很有自信,可面对这么多人,他也不由狠狠吞了一口口水,并暗自佩服秦风的镇定。 右手端着酒樽,左手狠狠一拍小案,秦风起身,直接来到大殿中央,睥睨四方道:“久闻江南闻风鼎盛,诗词雅致、歌赋无双,就连国主都是此中好手。” “小子不才,年纪不及诸位,可文无先后,达者为师。小子斗胆,今日便与诸位赌上一赌,若满堂贤达无有出我之右者...我要城池十一座...” “不!”秦风打断自己没说完的话,一脸狂妄道:“十二座,超过先秦甘罗一座,如何?” “小儿狂妄!” “无知者无畏!” 听到秦风的要求,南陈的武将有些傻眼,倒是那群文官的火气被挑拨上来了,一个个义愤填膺,恨不得把秦风大卸八块一般。 秦风眉毛一竖,怒目圆睁,喝道:“吾乃上国天使,敢应者应之便是,不敢应者,再敢信口辱我,必斩之!” 一样低劣的激将法,不过却同样很有用。 杨义臣配合的跨步上前,手扶长刀,没有一点畏缩,大有血溅三尺的豪迈。 几个南陈武将同样起身,虽然手中没有武器,但跃跃欲试的样子却丝毫没有掩饰。 秦风没搭理那些怒目而视的武将,只是看着左侧的文官道:“敢,还是不敢?痛快点,别像娘们一样磨磨唧唧!” 这话一出,顿时仿佛清水落入滚油一般,让整个大殿彻底沸腾起来。 第一百七十七章 斗酒之后诗百篇 “统统闭嘴!” 陈叔宝大喝一声,让混乱的场面顿时寂静下来。 随后他一脸笑意地看着秦风,脸上甚至露出了一抹不好意思,问道:“天使当真要如此?” 陈叔宝不适合当皇帝,这一点绝对不会有错,但要说他是个什么都干不成的蠢货,那也是胡说。 其实陈叔宝完全可以说得上才华横溢,当然,这个才华没有体现在治理国家之上,但作为一个诗人,陈叔宝相当有料,不敢说能比肩南唐后主李煜,但绝对比乾隆那个装逼犯要强出无数个档次。 更重要的是,陈叔宝十分喜欢诗词歌赋,以至于南陈很多官员未必懂得治理国家,但说起诗词歌赋来却是一把好手。最典型的就是江总,如果不是诗词做得好,别说尚书令,他能不能在建康城为官都是一个问题。 而秦风提出这样一个要求,显然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其他东西,陈国的君臣未必敢和他赌,毕竟十二座城池不是十二颗白菜,说送就能送出去,一点都不心疼。但诗词一道明显是南陈上下的心头好,若是这个要求他们都不敢应的话,那丢人可就丢大发了。 再者说,对于诗词,他们也有信心,秦风年纪不大,之前也不出名,他们没理由会害怕一个年轻人的挑战,不是吗? 秦风一脸笃定道:“当真如此!” 陈叔宝搓搓手,似乎是有些犹豫,或者说不忍地问道:“确定?” 秦风乐了,其实在说服萧摩诃的那一刻起,他效仿甘罗的任务就已经完成了。 说心里话,他不太愿意再搞这么一遭,名声传扬出去容易,可再想低调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了。如果肚子里真有货,那也无需害怕。 可别人不清楚,他自己却很清楚,作诗?打油诗他倒是能来两首,但和这群古人比,他连给人提鞋的资格都不够。只是那谣言把他逼到了这,他能怎么办? 难道跟陈叔宝说,我已经劝降了你的大将萧摩诃,不需要再效仿什么甘罗了。 他要是敢说这话,下一秒就能看见一群南陈文武冲上来把他碎尸万段的场景,别说区区一个杨义臣,纵然是把宇文成都找来都不一定保得住他。 或者他说根本没有这回事,那他自己丢人还是小事,丢了大隋的脸,回去怎么办? 传出谣言的人定然就等着这个时刻呢,相信他一进大兴城,等待他的就是鹰扬卫亲切的面孔,连杨广都护不住他。 所以,秦风必须走这么一遭,而且必须要赢,不需要得什么城池,但是名声必须得打出去,让所有人无话可说! “确定!” 陈叔宝无比痛快道:“好,赌了!我陈国上下若是输了,十二座城池必然拱手送上,天使若是输了...” 秦风同样无比爽快道:“是杀是剐,悉听尊便!” “这话不好,要朕说,天使若是输了,那就自罚三樽便是。”陈叔宝很是大气,并没有提什么太过分的要求,从这一点上来说,他是喜欢吃喝玩乐,也是个昏君不错,但却不是什么暴君。 “那是天使先,还是...” 秦风一脸谦虚道:“国主为主,我为客,自然是客随主便。” “也好。” 答应一声,陈叔宝捻动胡须,看了看周围的风景,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喜道:“有了!” 只见他起身指了指远处的临光殿,又回头瞅了瞅身边的张丽华,笑道:“丽宇芳林对高阁,新妆艳质本倾城!” “好诗!” “彩!” 只一句出口,南陈臣子欢声雷动,时不时还瞅两眼秦风,那眼神似乎在说,小样儿,打架我们不是对手,作诗,你们这群蛮子还差得远呢。 “陛下须臾成诗,比古之陈思王更胜一筹!” 陈思王就是那位七步成诗的曹植,不得不说,江总这马屁拍得有点不要脸,但陈叔宝的本事着实也了得。 陈叔宝很得意,张开双臂,仿佛拥抱天下的样子让人以为他不是那个历史上著名的陈后主,而是横槊赋诗的曹孟德。 略微停顿片刻,等众人的喝彩声消散以后,陈叔宝继续道:“映户凝娇乍不进,出帷含态笑相迎。” “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 “好诗!好诗!” “建安七子不过如此,竹林七贤也就泛泛!” “建康纸贵!此诗一出,建康纸价当上涨数倍!” 得,陈国群臣就跟集体高潮了一回,什么不要脸的词汇都往陈叔宝的身上硬堆,恨不得把他夸下天上地下,自古至今第一大诗人。 秦风也有点发懵,他万万没想到,陈叔宝那首名留青史的玉树后庭花竟然是这么写出来的。 不过,总感觉好像缺了点什么啊。 “没了?” 陈叔宝兴致很高,闻言笑道:“确实应该还有尾句应和,只是文思至此,或许来日方能有所领悟。天使以为呢?” 这话是客气,可惜的是,秦风这小子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客气,悠悠的接上句道:“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 这句就是陈叔宝历史上自己作的最后一句,可不是秦风信口胡诌。不过好好的一首描写嫔妃们妖娆媚丽,堪比鲜花的诗词,被秦风加上这么一句,平白多了几许哀愁,三分哀怨,可把包括陈叔宝在内的南陈君臣给恶心坏了。 问题是秦风偏偏接得十分工整,让人挑不出任何的毛病,简直让人能憋出内伤。 江总出口道:“国主已作诗一首,若是天使以为自愧弗如,还是趁早自罚三樽为好,我等定然不会难为天使。” “别啊!” 秦风笑道:“作诗嘛,简单的很,前几日我自大江顺流而下,途经赤壁,有所感怀,如今便献丑了。” 说完,秦风举着酒樽,装模作样地在大殿中央渡步片刻,然后将酒樽中的美酒全部灌入口中。 就在陈国君臣都等的有些不耐烦,以为他故弄玄虚的时候,秦风开口了。 “折戟沉沙铁为销,自将磨洗认前朝。东风不与周郎便...” 说到这,秦风颇为无礼地直视陈叔宝和他的嫔妃张丽华等人,大声道:“铜雀春深琐二乔!” 诗的杀气很重,不过这倒不是大事,江南君臣固然温婉,但也并非不能欣赏豪迈之诗。只是秦风这诗里面的寓意让他们很愤怒。 这诗就好比是在告诫他们,三国时的赤壁之战,东吴的胜利不过是偶然而已,如果没有东风的眷顾,大乔小乔早就被曹操抓着暖床去了,后面还有东吴屁事。 东吴的寓意不用说,自然是他们南陈,而曹魏不用说,定然是大隋,至于张丽华等人,自然是二乔喽。 “大胆!” “小子狂妄!” 两个文臣齐齐出列,戟指秦风,那模样,仿佛恨不得把秦风大卸八块一般。 秦风自顾自给自己重新满上一樽美酒,一饮而尽,然后不屑地鄙夷了这两人一眼,摆手道:“接不上来承认就行,无需用这等小手段掩饰,丢人!” 这话一出,南陈群臣傻眼了,这怎么评价? 陈叔宝的诗好不好,那肯定是不错的,毕竟打铁也要自身硬,要是没两把刷子,陈叔宝也不敢出来装这个逼。 可秦风的诗呢,去掉那些寓意的话,那也是上佳之作,甚至隐隐还高上陈叔宝一筹。 可就这样让他们交出十二座城池,又没人甘心。 江总眼珠一转,起身开口道:“今日国主宴请天使,此乃乐之极也,国主之诗紧扣于此,可天使却...” 话没说完,秦风瞥了他一眼,不屑道:“就知道你们不会服气,不过没关系,诗作过了,且听我再来一首词。” 把酒樽满上,秦风又在大殿中央开始转起圈来,装模作样,倒真像那么回事。 这年头不是没词,只是这个新鲜玩意还不算流行,更没有什么能够千古流传的名篇。南陈众人听到这话,都憋着劲看秦风出丑。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吱溜!” 念完最后一句,秦风又将酒樽中的美酒一饮而尽,说不出的潇洒。 不过酒一进肚子,秦风就知道坏了。 他的酒量从来都不怎么样,之前虽然吃了点东西,可根本没把肚子填饱,如今又是喝酒,就是转圈,酒劲上头了! 如果换成平常,那醉也就醉了,了不起睡一觉,难受一会而已,可如今这正比试着呢,他醉了不要紧,万一这群操蛋玩意耍赖怎么办? 想到这,秦风伸手撑住一张小案,开始了他真正的表演... 第一百七十八章 发生了啥? “嘶...” 秦风颇为艰难地睁开双眼,只感觉脑袋仿佛要裂开了一般,整个人飘飘忽忽,就如同没有骨头一样,嘴里还是苦涩的臭味。 老实说,秦风之前不是没有醉过,但像今天这样却是头一次。 “天使,你可算是醒了。” 耳畔传来一阵公鸭般尖锐的声音,让秦风哆哆嗦嗦打了一个寒颤。 有些僵硬地侧过脖子,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白惨惨的面孔,脸颊上还时不时往下掉着粉,一双红唇仿佛鲜血染成的一般可怖。 “鬼啊!” 秦风一蹦三尺高,然后疯狂把被子蒙在自己的身上,嗓子里传出一连串毫无意义的怪叫。 “天使,别怕,是老奴...” 这个声音,有些熟悉? 躲在辈子里想了好久,可头痛欲裂的秦风哪里想的出什么,缓缓把被子拿开,露出一条小缝,瞅着那个被他当成鬼的家伙半晌,这才有些茫然道:“原来是罗太监啊,吓我一跳。” 罗元有些无奈,伸手把秦风半扶起来,然后在他身后垫了一个软垫。 秦风伸手揉揉脑袋,依旧觉得有些茫然。 不得不说,南方的陈酿入口绵软,滋味相当不错,甚至还有点甜,好像果酒一般,可后劲儿却一点都不小。 昨天的秦风没把这甜滋滋的东西放在心上,想着后世的高度白酒都喝过,穿越以后又喝了不少的茅台。本以为自己就算不是什么酒中仙,但三两杯却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可谁成想... 丢人啊! 伸手拍着脑门,秦风仔细回忆着昨晚的事,可想来想去,只记得他剽窃了两首名篇,可后来的事...后来发生了什么? “罗太监,杨将军呢?” 罗元倒没把自己当什么大人物,颠颠地自己到外面把杨义臣给找了来。 看着面色有些怪异的杨义臣,秦风开口问道:“杨将军,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杨义臣嘴角有些抽搐,半晌之后,学着秦风昨天晚上的样子,一手撑住床塌,身子半倒在地上,左手食指向四周转了一圈,满脸不屑的大着舌头道:“别...别误会,就诗词一道,不是我秦子玉针对在座的某位,而是指在座的全有人,都是垃圾,垃圾!” 卧槽! 少爷我这么牛逼的吗? 秦风听着有些瞪眼,同时又有些后怕,要知道昨天在场的人可不少,而且自己放的地图炮有些大,竟然直接把整个南陈的文武官员全包括了进去。 “那个...”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秦风扭捏半天才问道:“我没挨打吧?” 换位思考一下,秦风觉得如果是南陈的臣子的话,定然是接受不了这种羞辱的话,当场打死那个嚣张的小子都说不定。而自己如今竟然还能活着,这他娘莫不是老天保佑? “没,谁敢?”杨义臣起身,恢复了那副肃然的模样,缓缓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重新给讲了一遍。 原来三杯酒下肚,知道情况不妙的秦风根本没有犹豫,趁着还有神智的时候,挑选了几十首还算得当的诗词,仿佛不要钱一般往外撒,弄得陈国君臣直接傻眼了,别说接,这辈子都没听过这么多绝妙的诗词,只能愿赌服输。 这才有了秦风嘲讽南陈上下的事。 不过陈叔宝也不是什么傻子,虽说愿赌服输,可之前却没说这十二座当赌注的城池是哪的。这位素来蠢笨的皇帝耍了一个小心眼,直接从交趾、合浦等郡挑了十二座城当赌注给了秦风。 这地界在哪,与大隋隔着整整一个陈国的最南方,根本没有任何实际价值,杨坚也根本不敢派官员和军队来接收这十二座城池。 说到最后,其实就是陈叔宝大度,做了这么一个样子,成全秦风超越甘罗的名声罢了。 从这一点上来说,陈叔宝真是一个好皇帝,言而有信,纵然秦风那样嘲讽,他都没有生气。如果换成杨坚的话,只怕早就把秦风这小兔崽子拉出去枭首示众了,得瑟,得瑟个锤子! 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陈叔宝热爱诗词,见了秦风这么一个大才之后才动了恻隐之心,这却不好说陈叔宝到底是怎么想的。 听到这,秦风松了一口气,总算结果还不错,出使的任务也圆满完成了,不过杨义臣的故事却还没讲完。 杨义臣笑道:“天使,你是不知道,你那些诗一出口,陈国的群臣都傻了,陈国主当场给你冠了一个斗酒之后诗百篇的美名。陈国不少人气得跳脚,有几个还真撸起袖子准备上前肉搏了。” “好在陈国主非常欣赏天使的才华,散了酒宴之后,还邀请天使前往结绮阁醒酒呢。” 这阁名...怎么听着那么像后宫呢,少爷我一个大老爷们,不会出什么事吧? 略微感受了一下,胯下的小家伙还在,而且昂首挺胸也不像劳累过度的样子,秦风微微松了一口气,连忙问道:“那后来呢?” 杨义臣无奈道:“那里是陈国主的后宫,末将不能进去,是罗太监陪您去的。” 挥了挥手,示意杨义臣退下,瞅着罗元问道:“罗太监,我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吧?” 罗元张着嘴,犹豫了好半晌才道:“天使和陈国主一起谈论风雅,甚是愉快。”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不对呢? 秦风有些心虚,难道说自己真的干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我又喝酒了?” 秦风的眉头紧紧皱起,他现在有些不太确定自己昨天晚上到底喝了多少酒。 喝酒误事,古人诚不欺我也,而且好好的,没事装什么李太白,安安静静地吟诗不好吗? 罗元明显避重就轻道:“陈国主也喝了不少,醉了。” “还有呢?” 秦风有些怒了,这老太监一点一点,挤牙膏呢? “陈国主拿出一包五石散来,请天使服用。” 卧槽!喝酒还不算,竟然还嗑药? “我...吃了?” “没有。”罗元这回倒是干脆,痛快无比道:“天使说,只有不行的男人才吃那玩意...” 不行的男人... 什么地方不行,但凡不傻的人,应该都不难听出来。 “陈国主,没生气?” 秦风有点心虚,但凡是个正常男人,被人说那玩意不行的话,只怕都接受不了吧?当然,陈国主或许有点不太正常,可再怎么说,这种事... “没有,陈国主还当场脱光了给天使表扬了一番。” 表演! 表演他娘的什么? 秦风快疯了,大概他这辈子加上上辈子,几十年的经历,别说见,想都想不到能有这种场景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可罗元严肃的样子明显不是在跟他开玩笑。 也就是说,这一切都是真的? “后来呢?” 秦风已经瘫在了床上,一脸的生无可恋。他实在想象不到,这事要是传回大隋以后,杨坚会怎么看,杨广会怎么看,刘婉婷会不会直接提刀把他的大小脑袋一起剁下来。 “后来天使见陈国主那活儿,耻笑其无能,说其那活儿为死掉的蚕宝宝...” 说到这,罗元突然一脸期待地看着秦风,没头没脑的问道:“天使所说的,可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 秦风有些懵,他实在记不起自己说过啥,做过啥。 罗元急了,连忙道:“就是那个换阳术啊!” 少爷还他妈说过这种事? 罗元期待道:“陈国主言年纪大了,每每感觉力不从心。天使言早年遇到过一个道士,其有道家秘传经文。其中言,先服用麻沸散,然后引刀成一快,寻一骡马之物接上,待伤口愈合,便能如臂指使,无所不能。传言此经乃先秦嫪毐流传下来的,神奇无比。” 秦风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表情了,这事他娘的怨谁? 罗元搓搓手,一脸期待道:“天使,咱家也不是求什么别的,只求以后祈怜回乡,能有个一儿半女,如此就算死了就有颜面见列祖列宗于泉下,在宫中的时候可是万万不敢的。” 能把男人最重要的零件切下来进宫服侍皇帝,一般来说都是迫于生计,可年老了却对延续血脉这种事格外看重。有本家兄弟的,过继一个男孩当儿子,要是没有的,那就可怜了,但哪怕没有血缘也有收养一个。 此时的罗元就是这种心情,可别人家的哪有自己的好?要是自己能生,要别人家的干嘛? “这事...不好说真假,虽然那经文中确实是这么写的,可我也没见识过活生生的例子,至于先秦嫪毐是不是如此,谁都说不好。” 说到这,秦风突然想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一把拽住罗元,万分焦急的问道:“陈国主他,没那么干吧?”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三十六计,走为上! 这一刻,秦风真的很害怕。 撺掇一国皇帝干这种事,哪怕是敌国的,可也不是什么好事。他实在有点不敢想杨坚得知这事以后会是个什么样的表情,大概率会非常精彩才是... 应该...会当祸国殃民的妖人砍了吧? 罗元有些遗憾道:“没有,陈国主想做来着,太医都找来了,驴子也杀好了,不过被当场赶来的皇后给阻止了。” “本来陈国主不乐意,当场就想做,可沈皇后力排众议,说是等陈国主酒醒之后再说。” 说这话的时候,罗元一脸的遗憾,似乎是巴不得陈叔宝当场做了,给他当个例子,看看效果怎么样。 秦风闻言松了一口气,没做好啊,否则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而那个沈皇后,秦风倒是有所耳闻,这位在历史上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名人,不过倒不是因为什么红颜祸水,祸国殃民,而是因为她有情有义。 秦风依稀记得,在南陈被灭之后,陈叔宝那些嫔妃死得死,被瓜分的瓜分,唯有沈皇后一直陪着他前往大兴城。 后来隋朝灭亡,陈叔宝早就死了,而这位却还在,并前往天净寺出家为尼,法号观音,一直到唐朝建立才死去。 伸手派了派脑袋,不等秦风继续发问,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之声,秦风不解道:“咱们如今在哪,为何这么乱?” “回天使,我们如今在驿馆之中。” 罗元不敢再问那件事,而是老实道:“至于嘈杂...天使斗酒之后诗百篇的美名业已传遍整个建康城。江南士子无不钦慕,皆欲求见天使一面。深闺少女争相前来,只为一睹天使风采。大清早便已经云集在了驿馆的门口,真可谓万人空巷,颇有当年卫玠出行时的风采。” 卫玠是谁,那可是一个鼎鼎有名的家伙,号称我大中华古代四大美男子之一。 要知道我大中华上下五千年,英俊的男子何止亿万,旁的不说,距离这年头不久的北齐兰陵王高长恭,那就是英俊的一塌糊涂。传说因为实在太英俊,出征的时候将士们都顾着看他,顾不上打仗了。 高长恭没办法,只能带着面具出征。 可这卫玠更厉害,有一个著名的成语就是形容他的,就看杀卫玠。 传说当年卫玠从豫章到京都,也就是现在的建康城时,人们听到他的名声,出来看他的人围得像一堵墙。 卫玠的身体不好,比较虚弱,一下见到这么多人前来围观,竟然被生生给吓死了。 罗元既然能用出这个词来,可见驿馆的门口到底来了多少人。 “那还等什么,去找人,让南陈的官员派人来,然后召集咱们的人手,逃!” “逃?为什么?” 罗元楞了楞,包括守在门口的杨义臣都有些不解,在他们看来,秦风代表的是大隋天子,上国天朝。来到南陈这下国,不说作威作福,那也必须得摆一摆贵客的架子,怎么刚来一天就要逃? “这事...边走边说,要是再不走的话,我们的小命可就都没了!” 得,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知道秦风不是在开玩笑,立马开始收拾东西,召集人手,并找来南陈的官员,命他们堵住外面打算看热闹的百姓。 然后一行人趁着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驿站前面的时候,直接把后门撬开,悄无声息地逃了。 不过秦风并没有急着出城,而是找了辆寻常马车,直接冲到了萧摩诃的家里。 骠骑大将军府门口,秦风打着替萧摩诃传家书的幌子,见到了他的两个儿子。 长子萧世廉,年纪大约二十四五岁,面相一点都不像他爹,看起来文质彬彬,倒像是个读书人。 此子萧世略,大约十六七岁的模样,身板和他爹有六七分想象,虎背熊腰,不管本事如何,只凭这个卖相就相当像一员猛将。 秦风二话不说,直接把他们爹的纸条给拿了出来。 这兄弟们看完以后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发生了啥。 秦风急了,陈叔宝酒醒以后指不定会是个什么反应,要是再不走的话,可能真的连建康城都出不去了。 “愣着干啥,自己亲爹的字迹都不认识了?” 萧世廉警惕地看了秦风一眼,抱拳道:“恕罪,仅凭这么一张纸条,只怕是...” 秦风一拍额头,尽量简短道:“原因很简单,你们父亲后续的弦,也就是你们后娘安氏跟陈国主私通的事泄了!纸包不住火,陈国主害怕你们爹拥兵造反,已经秘密筹划除掉他了,而他得到消息以后投靠了大隋,明白了吗?” 萧世略不光长相,就连脾气都和他爹差不多,闻言大怒道:“狗昏君!我父忠心耿耿,血战疆场,立下功劳无数,他竟然...还有那个贱人!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东西,平日里勾搭我们兄弟不成,竟然...” “闭嘴!” 萧世廉不等萧世略把话说完,立马喝斥了自己这个脾气火爆的兄弟。 秦风则听得有些目瞪口呆,这信息量略微有点大啊,后母勾搭养子,大隋版雷雨? 萧世廉抱拳躬身,对秦风一礼,道:“有劳天使冒险传信,我萧氏满门感激不尽。” 如今秦风的大名可以说整个建康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们两兄弟自然也不会例外。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是从驿馆中偷跑出来的,得马上撤离健康城!”秦风真的很急,一刻不等一刻道:“府上可有骏马?” 秦风等人既然是偷跑出来的,自然不能几十人骑着战马招摇过世,所以除了一辆从路上买来的马车之外,其他东西根本没敢带,全部都仍在驿馆中了。 萧世廉点头道:“有,天使稍候。” 兄弟俩进府准备去了,杨义臣有些不明所以,凑到秦风身边,低声问道:“天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秦风冷笑一声,不屑道:“你们真以为区区十二座看不见,摸不着的城池就能把我打发了?做梦!我要的是萧摩诃和他麾下的十余万大军,不知这能顶多少座城池?” “这...” 杨义臣被吓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了,他猛然想到当初秦风和萧摩诃碰面时的场景。他们具体谈了什么,无人知晓,只是看到萧摩诃十分的激动。 “也就是说,天使在来南陈之前,已经有了详细的计划,而目标就是萧摩诃?” 罗元倒是有些反应了过来,不过他非但没有释然,反应有些惊叹于秦风的胆大妄为。 如果换成一般人,要是能说服萧摩诃的话,还来南陈当什么使者,就凭这件事也是大功一件,转头回大兴城领赏就是。可这位的胆子...不但来了,还耍了陈国君臣一把,他自己的名气打出去了不说,如今还要挟裹着萧摩诃一家跑路,这份本事和胆量,别说少年人,就算把老一辈也加上,他都没见过这样一号人物。 秦风点点头道:“没错 ,这事我只不过是听一个南陈的商人提过一嘴,根本没当回事。可陛下让我出使南陈之后,我把这事想起来了,专门托了鹰扬卫去打探此事...你等心里清楚就好,出去不可乱说。” 萧摩诃代表什么,杨义臣清楚,哪怕罗元这个老太监不太通军事,但也明白十万大军不是什么小数目。两人齐齐咽了一口唾沫,重重点头道:“末将(老奴)明白,天使放心!” 秦风不敢怠慢,继续吩咐道:“等会萧氏兄弟带马出来,咱们马上打着萧家的名义混出健康城,然后直接往大江边上赶。萧摩诃安排了船等咱们,只要渡了江,到了大隋的境内,咱们才算安全,明白吗?” 杨义臣右拳一擂胸口,沉声道:“天使放心,纵然末将不要性命,也要安然护送天使返回大隋!” 罗元不敢怠慢,连声道:“老奴也是!” 不管是杨义臣还是罗元,其实到现在为止,就凭秦风表现出来的这份本事,比他们重要可不只一点半点。所以杨义臣说这话是真心实意,罗元心里究竟在想什么,那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话说到这,萧氏兄弟已经命人牵着马出了府邸。 南方不产马,所以骑兵相当少,不过萧摩诃作为南陈首屈一指 的大将,家中却不可能缺马,供应三四十人绰绰有余。 一行人打出萧府的旗号,飞奔在建康城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基本上没受到任何的阻拦就来到了城门下。 而有萧氏兄弟出门,校门校尉不敢阻拦,任由这波人大摇大摆地出城,然后纵马离去,只留下滚滚烟尘。 第一百八十章 成功脱逃 江南文风鼎盛,陈人秉性浪漫。 所以,在秦风望仙阁斗酒之后诗百篇,陈叔宝成全现世甘罗的美名之后,陈国百姓非但没有觉得丢脸,反而觉得这是能够流传千古的美谈。 建康城内的文人骚客,闺秀名妓,无不闻风而动,趋之若鹜。有的只是为了看看热闹,沾沾喜气,有的则是为了瞻仰秦大天才的风采,有的则是为了结交朋友,有的是为了能够征得秦风的同意,改编其诗词,也有的是觉得南陈君臣蠢笨如猪,不如自己万一,想要和秦风讨教一二。 不论何种原因,整个驿馆都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所有人都想 一观“文曲星下凡”、“天才”、“诗仙”等诸多名号加身的秦风,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负责保护驿馆安全的南陈官员听说过卫阶的名声和事迹,以往在他看来,那事绝对有夸张的成分,但他现在却经历着实打实的盛况场面。 刚才他登高一望,密密麻麻的人群令他心有余悸,饶是他身体康健,仍然感觉呼吸急促,浑身大汗。如果数百年前,身体不好的卫阶面对同样的情况...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觉得真有可能会被看死! 大汗淋漓的南陈官员指挥着麾下的驿卒、将士,尽量的维持着驿馆前的秩序,不让他们冲击。 和他心情相同心情的还有江总。 陈叔宝醒来之后倒是没有怪罪秦风,反而对换那啥的手术大感兴趣,第一时间把江总派来寻秦风继续探讨一番这事可实践性。 当看到驿馆前这一幕的时候,江总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可陈叔宝的命令还回荡在耳畔,他能怎么办,挤呗。 在百余侍卫的开道之下,江总亦累得气喘吁吁,花费整整半个时辰的功夫,他竟然才从疯狂的人群后头走到中段。 天可见怜,他老人家今年可四十多将近五十岁了,平日里养尊处优,连马都不骑,只是坐车。所以身体也算不上好,如今经过这么一番劳累以后,江总直接累瘫在了地上,说什么都走不动了。 等到午时,始终没见到秦风的人们不耐烦了,在有人起哄之下。漫天的桃李、香包、玉佩、亵衣...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玩意,大雨倾盆一样在呼喝声中向着驿馆砸去。 南陈官员不敢怠慢,仿佛飞一样找了一个地方躲着。 江总刚刚冲出人群就看到这么一副场景,连忙命人大声阻止,直接打出陈叔宝的旗号开始驱散众人。 不过效果却不好,场面一度更加混乱。 好不容易和看守驿馆的南陈官员接头,江总没好气道:“天使尊驾何处?” “房间里呢。”南陈官员擦擦额头上的大汗,摇头道:“这些百姓大清早就来了,那个罗太监来找下官,说是天使宿醉,头痛欲裂,听不得吵闹,也不知如今如何了。” “速速带我去。”江总脸色也不好看,昨天丢了脸不说,隋朝的天使还被自家国主带去了后宫,这叫什么事? 两人来到秦风的房门前开始敲门,可惜许久都没得到回应。 “天使?” 江总壮着胆子推开房门,可屋子里哪有什么人,空空荡荡,比强盗扫荡过还干净。 “人呢?” 江总心里一咯噔,突然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看守驿馆的官员没想那么多,陪笑道:“可能是觉得太过吵闹,换了个地躲清静吧。” “那还不快找!” 江总一声令下,一群人立即开始了找人的大业。 杨义臣的屋子没有秦风,也没有杨义臣,罗元的屋子没有秦风,也没有罗元,其余房间同样也是如此,只留下一群什么都不知道的内侍和宫女... 南陈的官员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扭头看着江总。 江总看着那群茫然无措,不知如何是好的官员,回头阴沉地看着他道:“天使何在?!” 南陈官员面如土色,哭丧着脸道:“下官真不知道啊!” 江总没有纠结太久,直接找来执金吾满城的搜查,最后确定了一件事。 秦风早在今天上午的时候就由骠骑大将军萧摩诃的两个儿子给带出城了。 可江总搞不明白的是,陈叔宝待秦风不错啊,帮他扬名不说,还亲自领着他前往后宫表演,甚至还邀请这小子一起加入其中,这小子跑什么? 受不了陈叔宝的热情? 应该不是,不过秦风跑就跑了,不是什么大事,可萧摩诃的两个儿子,为什么要帮秦风? 江总心烦意乱,不过终究是聪明绝顶的人物,虽说平日里不愿治国,但不代表他就是个蠢货。 派人查探了一番停留在大江边上的使船,一切清楚了。 江总被气得面色通红,咬牙切齿地大骂:“骗子!那厮就是个 可耻的骗子,他要的根本不是什么十二座城池,而是萧摩诃!” 这一下,事情严重了,不敢怠慢的江总一路狂奔到望仙阁,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横流道:“陛下!” 陈叔宝酒醒之后也是头痛欲裂,但一心想着把那啥给换了,一见到江总就扯出一丝笑容,问道:“怎么了?天使呢?”、 说到这,他悚然一惊,连忙问道:“天使不是出什么事了吧?” 建康百姓围拢驿馆的事陈叔宝已经知道了,他可不想秦风也被看死,否则他去哪换那啥去? 江总苦着脸道:“陛下,那竖子...他逃啦!” “逃了?” 陈叔宝有些发懵,他想不到秦风有任何逃跑的理由,名也扬了,城池自己也给他了,大隋的任务也完成了,他逃什么? “不可能吧,他为什么要逃?” 江总哭嚎道:“陛下,那竖子一大早就落荒而逃,这还罢了 ,连骠骑大将军的两个儿子也被他拐走了!” 说实话,秦风走就走了,至少在江总看来,没啥大不了的,可萧摩诃的两个儿子却不是小事。 “砰!” 陈叔宝没受住这个打击,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陛下!” 江总也顾不得什么礼仪,直接抢上前来,一把抱住晕倒的陈叔宝,狂吼道:“太医呢?快传太医!” 望仙阁内顿时一阵鸡飞狗跳。 被人架来的太医手忙脚乱,一群嫔妃哭成一团,江总急得跟火炉上的蚂蚁没有任何的区别。 等了半晌,不见陈叔宝醒来,江总只能对一旁的沈婺华道:“皇后娘娘,如今看来,只怕萧摩诃与隋国早有勾结,一旦他得知两个儿子脱险,只怕...后果难料!还请皇后下令,速速派人擒拿此贼,调兵遣将,防备隋国。” “这...” 沈婺华有些犹豫,看了看昏迷不醒的陈叔宝,有点不知如何是好。 “皇后娘娘,事急矣,片刻都耽误不得啊!” 无奈之下的沈婺华依旧没有答应江总的请求,而是命人召集群臣开始商议。 而此时此刻,秦风一行已经顺利搭上使船,踏上了回程的道路。 也幸好萧摩诃派遣来送秦风的士卒都是他的嫡系,有萧氏兄弟的出面,得知陈叔宝要杀萧摩诃以后,这些士卒根本没有二话,立刻带着秦风一行便逃。 此时的秦风仍然有一种心有余悸的感觉,他不知道自己如果还留在城中的话,陈叔宝会不会真把自己找过去。然后把那啥给切了,换一个驴子的。 可万一呢? 陈叔宝那个糊涂蛋,真搞不好能干出啥事来,他要是真把自己给切了,秦风都想不到那些愤怒的陈人会用什么办法来对付他。 “轰隆隆...” 正在秦风胡思乱想的时候,一阵狂乱的马蹄声传来,只见对岸无数的骑兵云集,无数张张弓已经张开,闪烁着寒光的箭簇正对准这艘使船。 “杨将军,告诉他们我们的来历!” 秦风可不想没死在南陈,反而死在自己人的手上,连忙让杨义臣上前喊话。 “某乃大隋武贲中郎将杨义臣,不是敌人!” 杨义臣听令上前,大声呐喊,同时将符节拿在手中,疯狂的挥舞。 搞明白身份以后,剩下的事就好办了。 毕竟秦风顶着一个天使的名头,手中还有符节,二千石以下的官员根本不敢招惹他,只能陪着笑脸。 “末将乌江县守将柳龙见过天使!” 恭恭敬敬地把秦风一行迎上岸,柳龙有些疑惑道:“天使回程,怎得不提前交代一声,末将也好准备一番。” 说实话,柳龙有些奇怪,秦风去南陈还没几天的时间,怎么就回来了? 秦风笑道:“有紧急军情,却不好明说,柳将军这里可能提供几十匹骏马?” “天使有命,自然无有不可,只是天使远来辛苦,不如前去乌江休整一番,如何?” 谢绝了对方的好意,秦风等人索要战马之后,日夜兼程,向着离此地最近的历阳郡狂奔而去。 第一百八十一章 生病 本来按照秦风的计划,他们这一行应该直接穿过历阳郡,狂奔到韩擒虎的驻地庐江郡,中间最多在历阳郡治补充一下粮草。 可惜的是,人算不如天算,一连串的长途跋涉,再加上江淮间初春的小雨淅淅沥沥地落在身上,导致秦风直接垮掉,止步于历阳郡治历阳县。 重生一年的时间,别说什么了不得的大病,就是感冒、咳嗽秦风都没得过,再加上他每日都有锻炼,本以为自己就算不是百毒不侵,冒雨赶路这点小事也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但是秦风有些高估了自己身体的情况,江淮和关陇不同,空气湿度更大,让远道而来的他有些水土不服,再加上天气骤变,导致他的病远比想象的要严重的多。 这感觉可比宿醉难受多了,秦风浑身上下半点力气都没有,额头、脸颊烧得通红,双手双脚却仿佛两块寒冰一样冷得吓人,时而热得他恨不得脱光衣服去小雨中裸奔,时而冷得浑身不停打着摆子,身上盖着三四层被子都不起作用。 脑仁涨得厉害,昏昏沉沉的没有一点精神,平日里目光炯炯的一双眸子此时黯淡得可怕。最难受的还是吃不下东西,吃什么吐什么,整个人日渐削瘦,虽说还没有到皮包骨那么夸张,但显然有往那个方向发展的趋势。 杨义臣和罗元两个人已经要急疯了,因为历阳郡守找不到好郎中医治,短短时间被他们两人找了不下四回。如果不是罗元阻止的话,杨义臣差点抽出自己的长枪把老头给挑了。 所有人都清楚,秦风有办法劝降萧摩诃,那绝对不止是十一二座城池那么简单的事,南陈的柱石大将,麾下十余万雄兵,两三个郡,十余个县,近百万人口! 区区萧摩诃三个字,所代表的战略、粮食 、兵源乃至灭亡整个南陈的契机,全部落在了秦风一个人的身上。 可偏偏秦风病倒了,他的计划、他的想法、他的安排,谁知道? 杨义臣不阖眼地等了整整一天一夜,秦风却没有一点好转的意思,他决定亲自走一趟庐江。 不管做点什么,总比干等着强吧? 如果把韩擒虎给找来,万一秦风醒来,他的计划说不定就能顺利交代下来,或许局面还有一丝挽回的余地。 虽然有些不近人情,但杨义臣目前能想到的办法也只有这个了,总不能一直等着秦风病好,耽误军情吧? 杨义臣没耽搁,把自己的想法跟罗元交代一番,并嘱托他好好照料秦风,带了点干粮就准备出发。 不过还没等他动身,一个人来了。 “韩总管这边请。” 历阳郡守是个刚刚四十岁出头的小老头,姓樊,名子盖,表字华宗,庐江人。和秦风那便宜老爹一样,樊子盖也是从北齐投降过来的大臣,不过他当年年纪太小,没能捞到在中央任职的机会,外放成了一地郡守。 樊子盖为官清廉,能力卓绝,在他治下的这块地方,之前连年征战,是南陈和大隋反复争夺的地方。等他到任的时候,南陈虽然转攻为守,不曾再率兵前来,但这块地方也基本被打得乱七八糟,别说东西,就连城池都差点被夷为平地。 在这种地方任职,并且混出名堂,没两把刷子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既然樊子盖能力不俗,为何这么多年没有得到升迁呢? 一来,是樊子盖这个人人缘不怎么好,同样是北齐投降来的,秦毅、刁允等一干官员就知道相互扶持,可这位不知是清高还是怎得,根本不屑和秦毅他们来往,这朝中没人,怎么升官? 二来,这位除了清高以外,还有一点木讷。说的不好听一点,就是好欺负。好比被杨义臣欺负,按理来说,杨义臣作为一个武将,口才是真的不怎么样。可樊子盖一个文官楞是被他说的哑口无言,无从反驳。只能命人传信给韩擒虎,让他亲自过来一趟。 老子伺候不起还躲不起吗?让韩擒虎跟你们这些狗东西玩吧! 韩擒虎同样知道秦风在打萧摩诃的主意,他在庐江郡已经练了好几天的兵了,可就是搞不清楚秦风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惊闻秦风这么快从建康赶回来,甭管是不是生病,他都得过来看看。 至少附近数郡都是他这个总管的地盘,使持节的天使要真在这出了事,他怎么跟杨坚交代? “末将武贲中郎将杨义臣,拜见韩总管!” 韩擒虎没在意杨义臣是哪根葱,别说是杨坚认得一个孙子,就是杨坚的亲孙子,只要日后没有成为皇帝的可能,那凭借他韩擒虎的身份就可以不搭理他。 “天使,怎么突然...” “淋了点雨,再加上日夜不停的赶路。”杨义臣一脸叹息道:“天使的体质本不算差,想来这些时日为了南陈之事殚精竭虑,这才受了风寒。” 韩擒虎长叹一声,开口道:“本将已经把庐江附近的名医全部带来了,他们会给天使诊治,你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详细说一遍。” 杨义臣不敢怠慢,把自己知道的,全部和盘托出。 “某家明白了!” 琢磨良久,韩擒虎一拍大腿,一脸欣喜道:“天使真乃神人也!” 杨义臣懵了,那位躺在那就如同多了一口气的尸体一样,哪里神? 韩擒虎赞道:“我就说当初天使直接坐船就能抵达建康,为何要从庐江附近渡江,原来天使早就计算好了,必须要见萧摩诃一面!” “陈叔宝荒淫无度,天下皆知。萧摩诃常年统兵在外,这老夫少妻,难免...平日里不想也就罢了,可天使厉害啊,出发的时候就命鹰扬卫打探好了消息。” “你说天使与萧摩诃交谈了好一会,想来对话一定非常精彩,三寸不烂之舌,古之苏秦、张仪不过如此啊!” “得到萧摩诃的认可之后,拿到他的手书。在建康城,天使斗酒之后诗百篇,赢得城邑十二座,完成之前效仿甘罗之言。可实际上呢,天使根本没把区区十二座城池看在眼中,不过是不想堕了大隋的威名而已,其实天使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是萧摩诃的两个儿子!” 韩擒虎满脸都是钦佩之色,继续道:“而且天使连逃跑都是事先计算好的。你想想,天使本来能在顺利完成出使的任务之后再走,只要顺带捎上萧摩诃的两个儿子便可,他为什么要逃?” “为...为什么?” 杨义臣已经被韩擒虎给整懵了,看向躺在床上,一脸蜡黄的秦风的眼神中,竟然有一丝狂热。 “为了离间陈叔宝和萧摩诃!”韩擒虎笃定道:“不逃跑,怎么显得急迫,不急迫,怎么让萧摩诃彻底倒向大隋?” “你想想,如果陈叔宝得知萧摩诃的两个儿子跟大隋的天使跑了,他能不怀疑萧摩诃?此时最稳妥的做法就是除掉萧摩诃,以保证萧摩诃不会引我们渡江!而这一举动,将会彻底逼迫萧摩诃投降大隋。” “萧摩诃一降,代表的可不仅仅是十万大军,只要其能控制一两郡县,我大隋攻伐南陈的时候就能顺利渡江,这是何等重要?” 大隋之所以一直没能攻破南陈,不是兵少将寡,不是粮草不足,正是因为大江这道天堑,可如今,天堑即将变成通途,那攻破南陈还不是指日可待? 杨义臣恍然大悟道:“也就是说,我们只要把萧摩柯两个儿子在这的消息告诉他,解除他的后顾之忧,他必然会投降大隋?” “没错!” 韩擒虎感叹道:“难怪天使让本将集结兵马,到了这个时候,临时集结肯定是来不及的,而萧摩诃手下有十余万兵马,如果我军没有足够人马的话,还真不好接受他的投降。” “厉害啊!一环紧扣一环,一点差错都不能有,天使这颗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 杨义臣没说话,他已经被惊呆了。 按照韩擒虎的说法,秦风早在大兴城的时候就已经谋划好了一切,而且事情还真是按照他的计划来的,基本上没有一点差错。 走一步看百步,这还是人吗? 伸手拍拍杨义臣的肩膀,韩擒虎一脸郑重道:“军情如火,半刻都耽误不得,萧摩诃的两个儿子,本将带走了。至于天使...天使要是醒了,告诉他,某家欠他一个人情,天大的人情,来日必定报还。” 说完,韩擒虎大步向外走去,不过没走两步又返了回来,对樊子盖道:“华宗,天使大才,百年难得一见的大才,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治好天使的病!那些郎中,本将就留下来,你看着用,若是没有办法,那就都宰了!” 韩擒虎来得快,去得也不慢,只留下杨义臣、罗元、樊子盖三个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一百八十二章 装病 仓库里的抗生素救了秦风那几乎挂掉的小命。 在这个困苦的年头,疾病永远是人们最大的天敌,没有之一。等到秦风的身体彻底大好,没有一点问题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半个月之后,六月上旬了。 不过,身体好了这件事只有秦风自己知道,在别人眼中,他仍旧抱病在床,奄奄一息,随时可能断气的模样。 说的简单一点,就是秦风一开始是真病,后来变成了装病。 躺在病榻上,秦风断断续续的听着杨义臣、罗元、樊子盖之间的交谈,得到了许多的信息。 秦风从南陈国都建康逃走,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事,毕竟南陈上下并没有遭受什么损失,最多就是丢了一点颜面而已。可萧摩诃的两个儿子被一同带走可是大事,南陈上下哪怕再乐观的人,也无法觉得萧摩柯依旧还忠心耿耿。 在皇后沈婺华主持的朝会之下,众人连忙推举出了人选代替萧摩诃,前往京口。 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拿下萧摩诃,也不用说什么罪名,直接把他的脑袋咔嚓掉就行。 没办法,萧摩诃背反的危害实在太大太大,他是南陈的骠骑大将军,武将的巅峰,不仅负责镇守京口这等要害之地,更把持着南陈对大隋的战线指挥核心的位置。 麾下十余万兵马,再加上他个人武力、朝堂影响、乡野声望等等,一切的一切,都会给南陈造成无可挽回的滔天损失。 而秦风止步历阳郡,大隋庐江总管韩擒虎前来探望,与杨义臣一番交谈之后,猜测出来的秦风计划,大体上八九不离十。 而韩擒虎又是一个果决的人,他心里无比清楚,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等秦风醒来在当时基本上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所以,他只能根据自己的猜测,直接带上萧摩诃懵懵懂懂的两个儿子,返回前沿只会所在的合肥,派人秘密渡江去联系萧摩诃。 这事巧就巧在,南陈的人和韩擒虎的人几乎是前后脚抵达了京口。 南陈的人笃定萧摩诃已经投降大隋,亮出皇后沈婺华代替陈叔宝盖印的圣旨,带兵的虎符,直接就想抢夺兵权,斩杀萧摩诃。 不得不说的是,这事如果南陈的臣子没有表现的那么急切,一刻不等一刻的想杀萧摩诃的话,事还说不定真就办成了。 萧摩诃对南陈是有感情的,纵然投降,他大概率也会只身一人前往大隋,而不是对南陈造成什么伤害。 可斩首的命令却激怒了他,萧摩诃大骂陈叔宝昏庸无道,历数陈叔宝奸淫他妻子在内的十大罪状,满满的怨气和怒气吓得前来代替他的南陈官员噤若寒蝉。 而萧摩诃麾下的将领皆不忿至极,听到斩杀萧摩诃的命令之后,直接哗变,斩杀了代替萧摩诃的官员不说,还扯出了反旗。 不过事情却没有那么简单。 萧摩诃的智囊给他分析了一遍局势,建议萧摩诃拥兵自重,依托天险抵挡大隋的同时,向南讨伐陈叔宝,直接取而代之。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大概就是这么一番话,萧摩诃也动心了,能当老大,谁也不愿意给旁人当小弟不是? 不过,这个念头还没有捂热,马上就被韩擒虎的人给掐灭了。 韩擒虎很精明,派来接触萧摩诃的人中有他的大儿子萧世廉,而且还明确告诉萧摩诃,你的小儿子在我手上,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话,那就乖乖投降。 有人不同意,在他们看来,既然萧世廉已经回来了,萧摩诃就已经有了一个继承人,那还搭理那个小儿子干嘛? 可惜,萧摩诃没有什么枭雄心性,他不可能仍由自己儿子就这么被韩擒虎给砍了。再者说,想当皇帝,一个儿子可不保险,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偌大的江山,给谁继承? 而且萧摩诃已经五十多岁了,他又没钟繇那种七十五岁还能下崽的本事,万一萧世廉有个三长两短,兰陵萧氏可是要绝后的。 无奈之下,爱子的萧摩诃乖乖率领部将解除了大江的防御,迎接韩擒虎南下。 韩擒虎麾下的兵力也不少,十万左右,和萧摩诃旗鼓相当。不过他这个人数却有一点水分,其中半数为兵役,也就是征招的民夫。再加上大江北岸还需要留将士镇守,这就导致韩擒虎大约只带了五万精锐将士渡江。 本来按他的意思,是应该趁着南陈反应不过来的这个机会,直接长驱直入,攻下建康,把陈叔宝这家伙抓起来给杨坚送去。 可结果一瞅萧摩诃...好家伙!这家伙麾下掌控的可是整整十余万精锐士卒,这他娘的要是出尔反尔,干点什么事,谁顶得住? 韩擒虎自认他没控制这十万人的本事,万一夺取南陈失败,萧摩诃还出尔反尔,攻过大江的话,那大隋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于是乎,他一边热情肆意地拉着萧摩诃喝酒,又是吹捧又是安抚,总之就是让萧摩诃放松警惕,不要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另一边暗中命人前去找和他地盘相邻,坐镇南阳的大隋忠孝王伍建章,让他率兵前来。 反正策反萧摩诃、攻过大江的功劳足够巨大,别人分点也无所谓,顺带还能交好一个盟友,何乐而不为呢? 其实在韩擒虎看来,只要这功劳不分给老对头贺若弼,那分给谁都无所谓。 伍建章听到韩擒虎不声不响地做下这么大的事,一时间羡慕、嫉妒、恨个没完,不过想着韩擒虎还记得自己,当下没有耽搁,直接点齐了十万兵马,麻溜无比的赶来了。 这一下,有伍建章助阵,大隋的兵马远远超过萧摩诃,所有人都放心了,也不怕萧摩诃再翻出什么浪花来。 接下来的事也简单,由萧摩诃打头阵,隋军全面推进,连破宜都、天门、武陵、长沙、安乐等数郡,几乎把之前荆州在大江南边的郡县全部打下来了。 这一下,南陈彻底乱了,乱成了一锅稀粥。 如果按两汉时的地盘来算,南陈一共有两个半州,扬州、半个荆州和蛮荒之地交州。 失去这半个荆州之后,南陈直接损失了三分之一的地盘,而国力几乎被削弱了二分之一。 一跃从一个能勉强对付大隋的大国,直接变成了一个连自保都费劲的诸侯小国。 更为可怕的是,国力损失还是小事,南陈失去了大江这道天堑! 这么多年下来,南陈之所以还能苟延残喘,和大江这道天险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可如今大江天堑已经形同虚设,自此主动权正式交到了大隋的手中。 大隋说打你就打你,说削你就削你,还有比这更恐怖的事吗? 陈叔宝醒来之后,情况并没有什么好转,论吟诗作赋,吃喝玩乐,他是一把好手,可面对眼前这种情况,所有人都傻眼了,根本拿不出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来。 面对这种情况,秦风非但没有起床,反而有装病上瘾的趋势。 没办法,这份功劳实在太大,韩擒虎、伍建章干得再好,他们也无法否认秦风这个计划制定者的功劳。 功劳功劳,功和劳其实是分开的,秦风是那个功,韩擒虎、伍建章是那个劳。 假如把这件事的功劳划分成十份,秦风不说占据六七份,至少四五份是跑不了的。 对于一个白身来说,想要吞下这份功劳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别看秦风的身后有杨广这个正儿八经的皇子,可在杨广自己都没有站到前排的时候,秦风更不好占据太高的位置。 没有底蕴、资历、根基,站得高其实不是一件什么好事,相反容易摔得比较惨烈,而天子杨坚也不好安排他。 想想看,一朝堂都是年纪上了六十的老家伙,四十多岁都能算做少壮派的时候,你一个还不到二十的家伙跻身于这群老家伙的行列中,让大家怎么想? 年少有为? 这群在官场上打磨了一辈子的家伙可不会这么想,他们只会觉得你德不配位,然后疯狂找你小子的麻烦。 想想那种每日被围攻的场景,秦风就是一阵头大。既然如此的话,还不如韬光养晦,反正这份功劳也跑不掉,不说够他吃一辈子,但至少短时间内不需担心。 以后若是能够配合杨广上位的话,那可就真的一辈子都吃穿不愁了。 作为一个惫懒的性子,秦风其实不喜欢做官,尤其是那种天还没亮就得起床去上朝的日子,对他来说简直就是煎熬。如果这次不是有人陷害,传出那些谣言的话,秦风大概率就是来南陈糊弄一番,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可事已至此,仓库中虽然应有尽有,但肯定没有后悔药给秦风吃,那装病显然成为了一个不错的选择。 秦风想的挺不错,可他这一病不要紧,着实吓坏了不少人。 第一百八十三章 天妒英才 “捷报!捷报!捷报!” 在一连串近乎疯狂的大吼声中,大隋东都洛阳的朱雀街上,一名风尘仆仆的骑士狂奔而来,仿佛一阵旋风一般。 此人手持一杆黄纛旗,代表大隋传讯中的最高等级,十万火急,谁都不能阻拦,否则就是大罪。 洛阳的百姓纷纷避让道路,一脸愕然地看着那骑士席卷而过,茫然到了极点。 作为东都洛阳的百姓,完全可以这么说,整个大隋最为关注政事的百姓,除了大兴百姓之外,就只有洛阳的百姓。 可思来想去,他们都没想起来有哪儿正在打仗,那这捷报是哪传来的? 没用了多久,天子杨坚也和洛阳的百姓一样,楞楞地看着自己面前这个风尘仆仆的士卒,脸上满是茫然。 整个大隋有没有战事,我难道不比谁清楚? 可这捷报...杨坚不认为有人会耍自己,天下没人有这个胆子,难道突厥人又南下了? 有些迟疑地结果内侍转呈过来的信笺,杨坚不过是扫了一眼,顿时宛如雷击一般的呆滞在当场。 “陛下,敢问何处发生了战事?” 闻讯赶来的左右尚书仆射高颎和杨素两人同样一脸的茫然,和皇帝杨坚一样,他们同样不觉得大隋哪里打仗能够瞒过他们,这事里里外外都透着邪乎。 “你们自己看吧。” 随手把信笺交给一旁的内侍,杨坚楞楞地看着殿外的方向,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看着杨坚这幅模样,高颎和杨素心里都是一咯噔,那士卒明明喊的是捷报,怎得陛下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有些焦急地从内侍手中抢过信笺,两位大隋官位最高的家伙凑在一起看了起来。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不管是真高兴还是假高兴,在看到这封信笺之后,他们两人只能想杨坚祝贺。 杨坚如梦初醒一般,大笑不止,龙案被他拍得哐哐直响,大声道:“好!好!好!此乃天佑大隋,天佑大隋!” 命内侍大太监刘哲明赏赐士卒,将人领走之后,杨坚依旧一脸兴奋的表情,随手将舆图在小案上摊开,对照着之前信笺中的描述,开始一一寻找新近成为自家底盘的地方。 捷报开头那句“承陛下神威,蒙将士奋勇,末将等业已攻克南陈宜都、天门、武陵、长沙、安乐等数郡之地,不日将扫清全境”,还有最后的署名是庐州总管韩擒虎、忠孝王伍建章。笔迹、印章,杨坚反复确认过很多次,绝对不可能的是假的。 也就是说,他梦寐以求的南陈,如今已经拿下了第一步,来的是如此的突兀,如此的毫无准备! “陛下,这功劳...可有假?” 高颎扭捏半天,终究还是问出了这句话。不是他小肚鸡肠,见不得别人立功,而是这信笺上写得十分太过玄幻,连他这个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老臣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什么真假,昭玄连子通都信不过了吗?何况还有忠孝王的大印,断然做不了假。” “可...可...” 可了半天,高颎没可出个所以然来,杨坚只能重新接过信笺,继续看捷报的内容。 不得不说,韩擒虎不是个下作的人,也并非吃啥儿啥儿没够的主,所以这次的功劳,他并没有全部揽在自己的身上。 他原原本本的把秦风出使南陈,策反南陈第一大将萧摩诃,创造袭取南陈郡县之类的事情一一都交代了个清楚。 甚至就连斗酒之后诗百篇都没落下,大加赞扬秦风的同时,宣称首功、头功全部是秦风的,他和伍建章两个老家伙不过是打工仔而已。 甚至信中他还抬举了一番伍建章这个异姓王,大加赞扬将士们浴血奋战,一句话都没提自己。充分表达了自己大义凛然,只求为陛下效死的决心... 总的来说,就是韩擒虎装得一手好逼,几乎和秦风不相上下。 “陛下,我大隋真是人才辈出,区区一个白身,尚且能出武入文,可见陛下教化之功。” 纵然跟吃了苍蝇一般恶心,但高颎也清楚,这个时候的杨坚正在兴头上,泼冷水可没有什么好下场。 但要让他赞扬一个小辈,而是还是和自己、太子不对路的小辈,高颎也开不了这个口,只能拐着弯的拍一番杨坚的马屁。 杨素却没那个顾忌,而且他这个人平素最喜欢的就是提携小辈,当即笑道:“自愧弗如!老臣在秦子玉这个年纪的时候还颇为顽劣,可他却...日后想来又是我大隋的栋梁之才!” “天赐英才!” 高颎拍的马屁,杨坚吃了,不过他却也没有眛下秦风功劳的心思,长叹一声,杨坚笑道:“之前大兴还有传言,说什么秦风要效仿甘罗使赵,夺城池十一座。可如今看来十一座城池算什么?” “这小子一去,抢了南陈大半个荆州,郡城五座,县城九十四座,若是再加上交州那名义上的十二座城池,加起来一共一百一十一座城池,翻了整整十倍!” “更别说还有萧摩诃这员大将和南陈十余万将士,这个功劳...” 说到这,杨坚有些麻爪,仰面看着房梁,沉吟许久道:“伍建章乃是异姓忠孝王,封无可封了。这次给他儿子加个侯爵,再赏赐点金银,差不多。韩擒虎...少不了一个国公爵,可萧摩诃和这个秦子玉,他们怎么办?” 杨素当先开口道:“陛下,萧摩诃反叛南陈这事,情有可原,而且为了日后攻打南陈,臣建议,不妨封赏的厚一些。” 说完,杨素低着头,两只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尖,仿佛那里有花一样,决口不提秦风的事。 这事不好说,说的低了,秦风和晋王难免埋怨,而且人家天大的功劳放在那,你怎么低? 可说的高了,秦风的年纪又那么小,再加上和太子不对付,他杨素如今不算太子一系,也不是晋王一系,没必要趟这个浑水。 高颎犹豫片刻,道:“陛下,秦子玉年纪尚轻,不宜封赏过重,应多多磨练,而且其如今病重历阳...” “什么?!” 杨坚拿起信笺,从头开始详细看了起来,等看到末尾,不由自主地念道:“秦天使病重历阳...怎么病了?” 话音未落,一名内侍大步上殿,拜道:“启禀陛下,武贲中郎将杨义臣联袂历阳太守樊子盖上书。” “这两人怎么会...” 话没说完,杨坚突然想到之前信中说秦风病重历阳,连忙道:“快!递上来!” 杨义臣和樊子盖的身份不够,没有十万火急的信令加持,所以他们的信得通过各种渠道的查验,所以比韩擒虎的奏折还要晚了一步。 刘哲明不敢怠慢,连忙从内侍手中拿过奏疏,给杨坚递了上去。 “昏迷数日,气若游丝...怎么会这样?” 杨坚被气得吹胡子瞪眼,就如同一头准备吃人的老虎一般,大喝道:“立刻派人把秦风接到大兴去,命御医准备,一定要把人救回来!” 刘哲明一脸震惊地看着杨坚,他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年,杨坚没有这样发怒了。哪怕是当年北齐大将罗艺攻打并州的时候,杨坚都没有这么生气,反而一脸笑容地安慰众将,今儿这是... “不行!”杨坚根本没搭理刘哲明是怎么想的,大手一挥道:“重病如此,想来经不起折腾。这样...立刻八百里加急,传令大兴,命宫中的御医全部快马加鞭,给朕赶到历阳去!朕不管他们用什么办法,用什么药,但凡大隋有的,都无需吝啬,务必给朕把人治好!假使治不好,他们也不用回来了!” “奴婢遵命!” 能当内侍大太监,刘哲明察言观色的本事不敢说大隋第一,但绝对在前列。仅凭杨坚如今这个做派,他就清楚,杨坚绝对不只是说说而已,或是做个姿态,这是真要保住秦风的命,所以这个命令是万万不能打折扣的。 高颎和杨素两个人也惊呆了,御医全体出动,这已经是整个大隋最高的规格了,看来自家这位陛下是真的很看重这个秦风啊。 不过他们都没有阻止,杨素没有阻止的立场,高颎倒是恨不得秦风这个小兔崽子死在外面,可这事不能太露骨。毕竟秦风刚刚立下大功,他就在这盼着人家死,传出去名声可就臭了。 而且话说回来,杨坚表明了要保秦风的命,和皇帝唱对台戏可没什么好下场。 刘哲明刚刚出去,只见胥伥一脸笑意地走了进来,抱拳道:“启禀陛下,臣刚刚得到消息,晋王殿下没有请令,甚至没有通知皇后娘娘,就随意离开了大兴城。” 胥伥很得意,他在巴结太子,同样也是在为自己的未来做着努力。干他们这一行的,从来都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不过和普通的大臣不一样。换了天子以后,普通大臣了不起就是告老还乡,不当这个官而已,而他们...却很少能够逃脱一死的命运。 所以他这么努力的巴结太子,就是为能能够有一个好结局,不谈什么两朝荣宠,至少能够换个善终的结局。 不过正在得意的胥伥没有发现,杨素看向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怜悯,而高颎看向他的目光则满是犹豫,那样子,仿佛在看一个正在作死的傻子一般。 第一百八十四章 杨广来了 胥伥的得意并不是没有道理的瞎乐,在他看来,晋王杨广没有得到陛下的命令,甚至没有进宫去请示独孤皇后,就擅自离开大兴城,这是作死! 当然,让杨坚宰掉自己亲儿子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但稍微惩戒一下,适当的露出一点厌恶之色,杨广还怎么和太子殿下争? 不过,令胥伥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等待他的不是杨坚的夸赞,更不是对杨广的愤怒,而是一个茶杯,还带着热茶的茶杯。 “狗一样的东西!” 杨坚勃然大怒,砸了一个茶杯之后还不解气,对左右大喝道:“来人,把这狗东西拖出去,重责二十棍!” “陛下,末将…” 胥伥惊呆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在来见杨坚之前,他都没有查探到杨广出了大兴城去干什么,如今看来,这事应该没有那么简单才是... 不过他不敢躲,只能仍由滚烫的茶水淋了自己一身,自己的鲜血混合着茶水缓缓滴落... 旁边的内侍不敢怠慢,直接拖着胥伥出了殿外开始行刑。 杨坚没再去搭理他,而是吩咐道:“召集群臣议事!” 东都洛阳同样有一套官员班子,平日里不甚起眼,命令也出不了洛阳这一亩三分地,可如今的情况不同。既然天子杨坚身在洛阳,他们的重要性也就突显了出来。 不过令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在来到行宫之后,见到的不是别的,而是正在挨打的胥伥。 “那是...胥伥?” 一个官员有点不敢相信,要知道这位鹰扬卫中郎将平日里可是能横着走的角色,今儿是怎么了? “别乱看,脑袋不要了?” 身旁的同伴连忙拉着他大步离去,在皇帝面前,胥伥或许只是一条狗,想打就打,想杀就杀。但在他们的面前,胥伥还是那个夺命的阎王,随时能让他们家破人亡。 “可知到底发生了何事?怎得连胥伥都挨了责罚?” 两个人低着头快步而过,但交谈的声音却没有停下。 “谁知道呢?听说有报捷的士卒入城,随后就传出了陛下召集百官的消息,至于其他的,还是莫要多管的好。” “...” 东都洛阳的群臣在半个时辰之内尽皆赶到了行宫,然后由尚书右仆射杨素亲自开口,将萧摩诃投降的事说了一遍。 杨素话音落下,大隋的文武百官得悉经过,一方面感慨着一把年纪活到他娘的狗身上去了,连个少年郎都不如。另外一方面就该不该趁机一举扫平南陈,争论不休。 主要有两个观点。 其一,原荆州的数郡富庶,囤积了粮草、兵器等充足的战备资源,现成的就在那摆着。 韩擒虎、伍建章收编萧摩诃麾下十余万大军之后,将士总数迫近三十万,如果再加上贺若弼的兵马,大隋在南方布置的兵力达到了恐怖的四十万! 试问没有了大江这道天堑的南陈凭什么阻挡? 其二者,担忧萧摩诃是贰臣,他的忠心有待辩证,谁敢保证他不会动什么歪心思,反复之后再次背叛大隋? 战线拉得过长,不免会产生漏洞。灭国之战务必谨慎,操之过急,容易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理当以稳妥为重。 反正这数郡已经握在囊中,闷头发展个两三年,顺势调走萧摩诃,将他麾下的兵将吞并之,再起兵攻伐南陈不要太轻松。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建议立刻进攻的以尚书右仆射杨素为尊,大肆论述了一番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道理。 而建议以稳妥为主的则以尚书左仆射高颎为尊,理由同样很充分,不过他们内心所顾忌的却并非什么萧摩诃的忠心问题。 说实在话,天下大势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只要萧摩诃不是个愚蠢到极点的家伙,就不会做出再次背叛大隋的事来,否则天下之大,再无他的容身之处。 他们真正害怕的是由晋王杨广统军,没人认为南陈还有还手的余力,而灭国的功劳又太大。杨广如果覆灭南陈,势必会顺势进入朝堂,说不定还能拉拢一批军中的将领。 如今秦风已经阴差阳错立下了如此功劳,甚至拉拢了韩擒虎和伍建章这两员大将,他们怎么可能还仍由杨广立下功劳? 于是乎,大殿就成了菜场,两方官员吵得不可开交,吵得情绪不佳的天子杨坚烦了,大为光火的叱责满堂公卿不着调,不能为他排忧解难。 不过到了最后,依旧没能吵出一个结果来,反倒是晋王杨广得了个代天巡狩的名义,可以正大光明前往南方。 于是乎,六月中旬,秦风又遇到了他那个身份最为尊贵的弟子。 “子玉兄!” 一脸惶然的杨广狂奔进秦风的病房,看着一脸枯槁的秦风,那眼泪就仿佛连成串一般,不停落下。 “哭什么?” 秦风麻溜地起身,一把端起小案上的米粥,大口吞咽着。 杨广则被惊呆了,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结巴道:“子玉兄,你...你没事?” “本来有事,现在没了。” 一碗稀粥下肚,秦风非但没有饱的感觉,反而觉得更饿了,眼巴巴地看着杨广,问道:“身上可有什么吃食?” 杨广有些发懵地摸出两个馕饼,秦风也不嫌弃,抢过来就往嘴里塞,那模样,就跟饿死鬼一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杨广有些迷茫,不解道:“得到你重病不起的消息,我甚至都不敢跟嫂子说,连母后都没有禀报就偷跑来了,结果你是装病?” “还有那群御医,不少七老八十的老东西们全部被父皇给赶来了,那把老骨头差点没折腾散架。那群太医要是知道你只是没吃饱...你猜他们会不会冲过来,掐死你?” 杨广确实满腹的怨气,他担心了一路,连续累死三匹骏马才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过来,结果这位什么事都没有,就是饿惨了,谁能不气? “这事...”两张馕饼下肚,秦风满足地拍了拍自己的肚皮,长叹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本来我出使南陈这事,就有人要陷害于我。如今立了这么大的功劳,那些人还不得急疯?装个病把这事蒙混过去,有什么不好?” “子玉兄是说...那事是皇兄做的?” “八九不离十。”秦风点点头道:“儒家弟子势大,太学更是所有儒家弟子心中的圣地,那事虽说是事出有因,又以太学落败告终。但他们终究是和太学对立了起来,陛下一开始让我出使南陈,无非是让我远离大兴那个是非之地,出来转转再回去。” “可太子却想让我死在南陈,所以他传出了那个谣言,无非是借南陈君臣的手来把我干掉。可如今我非但没有被干掉,还立下了大功,你猜太子会不会就此罢休?” 杨广恍然大悟道:“所以子玉兄你就装病,好让皇兄以为你快死了,无需他亲自出手?” “一开始是真病,后来是装的。”秦风有些无奈道:“现在最应该担心的不是我,而是你!” “我?”杨广笑道:“子玉兄放心,小弟在半路上已经接到了父皇的圣旨,要我代替他巡狩南方,所以这次不算是小弟私自出来,无碍的。” “我说的不是这个。”秦风摇头道:“而是覆灭南陈的统帅一职。如今是个人就看得出来,南陈不过是苟延残喘,轻轻推一把就能让南陈跌入深渊,太子会把这份功劳让给你吗?” 如果说有大江天险的南陈是块硬骨头,杨勇乐意见到杨广去啃,甚至崩掉满嘴牙的话。失去了大江的南陈就是一块肥肉,谁都恨不得吞进自己的嘴里,怎么可能让出去? 杨广沉吟片刻,发狠道:“既然如此,要不我直接上书父皇,一鼓作气的灭掉南陈?如今我就在前线,纵然皇兄想要有所动作,但想来父皇也不会舍近求远,如何?” “不妥。”秦风摇头道:“阿英,南陈积累多年,并不缺乏钱粮。南陈的将士的确算不上能征善战,但哪怕少了荆州,南陈依旧有两百万户,一千万人口。大隋一旦表现的太过强势,激起民愤的话,要花费多大的代价?” “况且荆州新附,人心不稳,未必就能为我所用。就算能够攻破南陈,可地方官吏的更迭,大乱之后的重新恢复,百姓的安抚工作等都并非易事。更别说拿下南陈之后,大隋将与濮部接壤,此国地处西南,历来便为中原王朝的顽疾,不可轻易视之。” “说实话,现在攻破南陈确实不难,难的是攻破南陈之后的事,大隋立国方才数年,所以不能乱,也乱不起,你明白吗?” 杨广揉揉眉心,秦风的这番话着实让他有些头痛。 第一百八十五章 归途 “那应该如何?” 杨广有些发懵,他兴冲冲地赶来,一方面自然是担心重病的秦风,另一方面,则是他想上阵。 作为一个有理想,有抱负,有前途的三有皇子,他一直渴望着证明自己,在他看来,如今的南陈就是最好的机会,没有之一。 “等!” “等?”杨广看着秦风,问道:“等什么?” “等南陈内乱。”秦风微微一笑道:“等祸起萧墙,据我所知,陈叔宝的兄弟姐妹可不少,足足有四十五人。他能登上那个皇位,和咱们那个太子一样,无非是命好,占据了长子的身份而已。” 这点,秦风不是瞎说,也不是糊弄杨广。在他看来杨勇确实只有命好而已,他和李建成不同。 如果天下没有李世民,李建成同样会成为一个好皇帝,纵然不是什么千古一帝,但比肩汉文帝、汉景帝没有任何的问题。可杨勇不同,这位纯粹是中人之资,和杨广根本没有可比性。 “陈叔宝暗弱无能,骄奢淫逸,他的兄弟中早有人对其不满。比如当年差一点宰了他,占据皇帝之位的陈叔陵。如今陈叔宝逼反萧摩诃,使得南陈危在旦夕,在这种条件之下,如果大隋按兵不动,你猜有心皇位的人会如何?” “如果派人从中挑拨一二,或者干脆拉拢几个...” 杨广倒吸一口凉气,道:“那么南陈自己打翻天不说,甚至还有蠢货会引狼入室!” 秦风摇摇头,这孩子还是太实诚,怎么能说自己是狼呢? “需要时间和条件,如果大隋此时大举进兵,只会逼南陈上下齐心协力,与大隋死磕,没有好处。” “难道就这么干等着?” 杨广有点不甘心,好容易出来一趟,如果什么都不做就这么跑回去,那不是太无趣了吗? “攘外必先安内!” 说出蒋委员长这句名言之后,秦风笑道:“大隋需要做的其实不少,梳理荆州五郡,妥善安排萧摩诃,尤其是后者。这个人在南陈的名望实在太大了,掌控的兵马也实在太多,必须将他调走,麾下的将士也得打乱、重组,不过这些却与你我无关了。” 不管是他自己还是杨广,在没有杨坚的命令之前,都不可能呆在这地方太久。名不正言不顺不说,也不会有人听他们的命令行事,还赖在这干嘛? “准备准备,随我回去吧。” ... 有时候,秦风觉得自己其实挺缺德的。 就他装病这事,别人不说,只是一个丹阳太守樊子盖就被折腾惨了。 杨义臣的官爵不够,可挂着杨坚干孙子的名头,罗元更是整个大隋数一数二的太监,樊子盖好歹也是一个二千石的太守,可每天的承受这两人的喷,憋屈极了。 更别说后来那些压力山大的御医们也跟着起哄,发泄自己的情绪。得了便宜的韩擒虎同样是三天两头来信就喷,后来就连独孤皇后得知消息以后,都亲自来信喷了一回。 樊老头好歹一把年纪了,治理地方兢兢业业,劳心劳力,不说什么功劳,苦劳总是少不了的。可每天被这么多人追着喷,谁受得了? 一气之下,樊子盖打算上书请辞致仕,爱他娘的谁伺候谁伺候,乃翁不干了! 瞅着一个月老了近十岁的樊子盖,秦风挺不好意思的,本来还准备让杨广安抚一下这位能力卓绝的老臣,顺带说不定能够给杨广找来一个能力卓绝的支持者,可惜人家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 打着历阳某个村用水困难的可笑名头,这位直接逃了,傻子都能看出他那股惹不起躲得起的心思。 无奈之下的秦风只得装着病情好转,带着人向大兴城而去。 一同上路的还有大功在身的韩擒虎、伍建章和投诚的萧摩诃等人,他们是回去受赏的,不过本着受了秦风恩惠的原因,这些家伙一直在历阳郡等了许久。 透过车厢,秦风时不时朝着外面张望。 不过秦风对萧摩诃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兴趣,至于韩擒虎,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但这个没啥脑子的猛将显然也被秦风给摸透了,所以秦风也没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在他看来,萧摩诃的命运已经注定了,他的根在江南,没有了在江南的声望和军中的名望,没有了麾下的十万大军,他所能期待的只有大隋皇帝杨坚的垂怜。 不过可惜的是,不管处于什么原因,当天子的,对于他这样的贰臣总有一些防范心理。人嘛,不管什么事,只要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再做决定就不是那么困难的事了,不是吗? 更何况大隋将星如云,多他一个萧摩诃不多,少他一个萧摩诃不少,所以等待他的下场注定要比那个北平王罗艺要差不少。 要知道北齐被灭的时候,天下的局势还算不上明朗,而且罗艺在北齐的威望远比萧摩诃在南陈还要高,麾下的大军也更多。所以杨坚不得不给出一个异姓王来安抚人心,萧摩诃可没有这个本事,所以只需一纸诏令,萧摩诃就得乖乖前往大兴城听候发落。 虽说为了安抚南陈的人心,萧摩诃的待遇肯定不会太差,但异姓王什么的却没有一点的机会。 话又说回来,这萧摩诃也是不识事务,放着杨广、韩擒虎、伍建章这三条大腿不知道抱,争取让他们在新君主面前美言几句,每天就知道喝酒,能讨得什么好去? 真正让秦风关注的,是伍建章和他的儿子,确切的说,只有他儿子一个。 伍建章是南阳伍氏的家主,传说祖先是春秋名将伍子胥。 老头今年六十有五,开隋九老中年纪最大的一个,为人风格就和他的王号一样,忠孝两全。样貌也颇为英武,身长足有八尺余,浓眉大眼,燕颔虎须,须发虽然斑白,但丝毫掩饰不住英雄气概。 为人也十分敞亮,没看不起秦风这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小年轻,话语之间赞赏多矣。 伍建章的儿子,典型的虎父无犬子,其人名叫伍云召,如果秦风没记错的话,这位可是能在隋唐十八条好汉中排名第五。 伍云召年纪在二十岁上下,身高和他爹差不多,面如紫玉,目若朗星,虎背熊腰,俊朗非凡。一身亮银甲,手中一杆丈八亮银蛇矛抢,仅凭这个扮相,说是三国名将常山赵子龙也有人信。 更可怕的是,这位隋唐第五猛将绝对不是什么浪得虚名,听闻在攻打荆州的时候,这位率人三日之内,连破城池十五座,枪挑敌将二十三员,端得是生猛无敌,难遇敌手。 秦风好奇伍云召,伍云召同样对‘重病’中的秦风充满了好奇。 要知道秦风的年纪还没他大,之前更是毫无名气,至少他从来没听说过,可他心里清楚,不管他、他爹、韩擒虎,都仰仗了人家才立下了这番功劳,能不好奇吗? 秦风心里对这些隋唐间的猛将还是十分喜爱的,如果不是要装病的话,指不定他就下去和伍云召攀谈两句,说不定杨广就又能多一个身份不凡的师弟了。 不过秦风虽然没什么机会,但这一路上杨广和伍云召的关系倒是相处的不错。 一来,两人都年轻,心里也都是立功的想法,杨广又没有丝毫的架子,自然比和伍建章、韩擒虎这两个老东西能说的话多。 二来,经过秦风的提点,杨广也清楚能拉拢一个异姓王对他以后争取太子之位的好处有多大,凭他的个人魅力,再加上刻意结交,能挡得住他攻势的人还真不多,至少伍云召这个没什么脑子的家伙不在那个行列中。 在这个队伍之中,唯一不和谐的可能也就萧摩诃一个人了。 眼看着一把年纪,也没几天好活了,可临了被戴了绿帽子不说,还得做一回贰臣,几十年积累下来的名望毁于一旦,心情能好才见了鬼。所以,萧摩诃彻底化身成为一个酒鬼,每日酗酒,两个儿子拉都拉不住,还时不时被喝醉的萧摩诃打骂一番。 事情发展到最后,萧世廉、萧世略不敢再劝自己那个不靠谱的爹,反而和杨广、伍云召打成了一片,大有抱上大腿的趋势。 六月下旬的风景,远比当初秦风离开大兴城的时候要精彩很多,再加上没有了出发时的急迫感和可能丢掉性命的危机感,秦风轻松不少的同时,也更有心思去观赏沿路的风景。 就在这种颇为和谐的气氛之下,大兴巍峨的城墙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而这一刻,秦风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第一百八十六章 归心似箭 七月初,地里的冬麦已经全部收获,金黄色的麦秆堆积在田垄上,秦家庄的庄户们都欢喜的看着这副丰收的场景,唯一可惜的就是,秦家庄的主心骨,秦大少爷不在。 于大郎将麦秆捆在一起,以前这些只能烧火的东西如今都要喂猪,一点都浪费不得。 擦擦额头上的汗水,于大郎一脸感概道:“这都小半年了,也不知道少爷啥时候能回来,眼瞅着那些麦子就要磨成面粉了,怎么着都得让少爷来吃这第一口吧?” 他的妻子也皱眉道:“我昨日还去了大兴善寺,给少爷烧了几炷香,求佛祖能够保佑少爷早日平安回来。” 于大郎张了张口,本想说自家婆娘太过浪费,可一想到秦风去了许久都没回来,也就默许了自家婆娘十分败家的行为。 “大马,快看,有大马!” 就在此时,一个正在田垄间疯跑的孩子突然指着进庄的方向大声喊道。 “是少爷!是少爷回来了!” 在在田垄间忙碌的庄户们听到这个喊声,都纷纷从田间跑到主道上,迎了上去。 一辆马车好像旋风般的跑了过来,然后缓缓减速。 秦风钻出马车,站在车辕上,看着那些目光炽热的庄户们,挥挥手道:“我回来了,大家安心便是!” 庄户们都挤在边上,当看到真的是秦风回来了,而且身上没有受伤的痕迹后,全都欢呼一声,各自回家去通知这个好消息。 “少夫人,少爷回来了!” 其实外面宛如雷鸣一般的欢呼声刘婉婷早就已经听到了,只是她有些不大相信,一个月之前杨广才刚刚南下,今天怎么就到家了呢? 杨广走之前其实专门来了秦家庄一次,虽然什么都没说,只是说要接秦风回来,可从他的强颜欢笑中,刘婉婷依旧看出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刘婉婷如今担心的是,回来的如果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具冰冷的尸体,怎么办? 她有点不敢去出门去看,这小半年来,她曾无数次幻想秦风回来时的场景,可当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她却有些犹豫了。 一旁的婉儿看着她不动,一跺脚直接冲了出去。 刘婉婷觉得自己那颗好不容易静下来的心,渐渐的开始波动了。 “少爷!” “汪汪汪!” 刘婉婷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发热,不过听到婉儿的大喊中只有欣喜而没有悲伤的时候,他猛然转过身来,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子,正抱着长成了一条大狗的大黑看着自己。 “夫...夫君...” 秦风一看到刘婉婷脸上的泪水,顿时笑道:“别哭,我这不是安然回来了吗?” 刘婉婷不管不顾地冲上来,也不理会秦风浑身上下都是尘土,一把就将他紧紧抱住。 秦风笑了,可夹在两人中间的大黑倒了霉。大半年没见,虽说大黑还没完全长大,但已经有三四十斤重了。刘婉婷抱得十分用力,导致它难受得不断呜咽。 “好啦,等我洗个澡再说。” 刚到的人,转眼就消失了,让满脸泪水的刘婉婷不禁扑哧一笑,然后招呼婉儿一起准备更换的衣服。 “去通知春娘,准备一些少爷喜欢的酒菜。” 话音刚落,刘婉婷便笑着改口道:“不用了,夫君回来的消息她定然已经知道了。” 随后两人拿着衣服走到了浴室的外面,许久不见,刘婉婷竟然有些羞涩,不好意思进去。 “...我爱你,我的家,我的家,我的天堂!” 就在刘婉婷拿着衣服犹豫不决的时候,里面突然传来了一阵鬼哭狼嚎的歌声。 犹豫半晌,刘婉婷还是没好意思进去,便推了一把婉儿,吩咐道:“快把衣服给夫君送进去,顺便给他擦擦背。” 婉儿这个小丫头倒是不知道什么叫害羞,抱着衣服就大大咧咧地进去了,甚至连门都没敲。 片刻之后,头发湿漉漉的秦风出来了,刘婉婷特意查看了一下婉儿的衣服,结果发现她身上只是略微有一些水渍,心中莫名的轻松不少。 小半年不见的男主人回来了,大黑没有丝毫的认生,就在桌子下面不停地摇着尾巴,时不时拱拱秦风的腿,似乎在诉说着自己的想念之情。 秦风顺手扔了一块肉干下去,让大黑满脸的幽怨。 我大黑可不是为了吃的,不过这肉怎么这么香呢? 生理的本能战胜了对男主人的想念,大黑一把叼住肉干卧在一边奋斗了起来。 秦风笑了笑,这是野猪肉,回来的路上伍云召亲自出手,打了一头足有三四百斤的野猪王,秦风专门留了一些肉干给大黑吃。 看着脸蛋微红,不敢直视自己的刘婉婷,秦风恨不得立刻变成晚上,然后... “少爷,饭菜好了,现在可要上吗?” 秦风收回炙热的目光,看着外面笑眯眯的春娘,干咳一声,笑道:“辛苦春娘了,上吧。” 一桌菜丰盛无比,不止有秦风最爱吃的螃蟹,而且还有一碗鱼汤,味道鲜香无比。 唯一可惜的就是还没到吃螃蟹的时候,虽然个头已经不小,但蟹黄却还不够肥,吃着不算过瘾。 婉儿满脸笑意道:“少爷,这鱼和螃蟹可都是咱们自家养的,就等着你回来吃第一筷子呢。” 秦风笑着点点头,螃蟹还不到时候,但鱼却不错。虽然不大,可肉质香甜,比市面上卖的那些充满了土腥味的鱼好吃不止一个档次。 小别胜新婚,一夜的操劳之后,秦风无比惬意的在院子里活动着身体。 家丁们这段日子大都就住在军营之中,所以院子里静悄悄的,连魏徵都没来。 “婉儿,你这是在干什么?” 看着双手抱膝,一脸委屈蹲在墙角的婉儿,秦风满脸笑意地走了过来。 大黑围在婉儿的身旁,一脸可怜巴巴的表情,想来这段时间没少受婉儿的欺负。 婉儿起身,一脸娇羞道:“少爷,婉儿今年都十四...不,是十五岁了。” “汪!” 大黑叫了一声,似乎是在应和婉儿。 一巴掌拍在婉儿的小脑袋上,秦风笑道:“十四就十四,难不成少爷几个月没回来你就长了一岁?还是个小丫头片子呢。” “是啊!” 正说着话,容光焕发的刘婉婷也出来了,故意装出一脸幽怨道:“妾身可是人老珠黄了,夫君可要给婉儿开脸?那妾身今晚得让春娘准备一桌才是。” “哎呀,少夫人取笑婉儿!” 婉儿大羞,转身就跑,大黑转头看了看秦风和刘婉婷,然后大叫着追了上去。 “这小丫头,就会作怪。” 刘婉婷伸了个懒腰,却看到了秦风那炙热的眼神,顿时嗔怪道:“夫君,这还是大清早呢,想来玄成已经去了书房了,你快去吧。” 得,秦风摇了摇头,有些无奈道:“记得对外就说我大病初愈,身体不好,明白吗?” 昨天晚上秦风已经把自己出使的事详细交代了一遍,中间危险的过程隐去不少,但装病的事却没瞒着自家婆娘。 “少爷放心,妾身知道轻重。” 欺君可不是什么小事,刘婉婷自然知晓轻重。 “子玉兄。” “恩师。” 到了前院,不但魏徵已经来了,就连李长雅也在。 稍等片刻之后,杨广和苏夔也是联袂而来,只有那三个在民部当官的弟子应该是还没得到消息,所以没来。 “子玉兄,韩将军他们明日去面见父皇,你不去吗?” 能够见到皇帝陛下,得要沐浴焚香,还得跟着礼部的人学习礼节,虽然麻烦,但绝对是所有大隋官员梦寐以求的良机。 秦风正在查看这段时间以来魏徵等人的功课,闻言便笑道:“我一白身,他们不是总管就是王爷,还有南陈首屈一指的大将,我去了只会让百官尴尬,去干嘛?” 杨广的笑容收敛了些,李长雅马上开口道:“子玉兄,你从来不教我们诗词,我本来想着你是不会这些,可斗酒之后诗百篇的美名一出,整个大兴城都轰动了。”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作得真好!” 苏夔也点头道:“子玉兄,你这次立下了大功,想来封赏必然很丰厚。” “俗!”秦风摇摇头,一脸淡然道:“我又不是冲着功名利禄去的,无非是不想让两国百姓生灵涂炭罢了。” 这个逼装得很高级,魏徵一脸钦佩道:“恩师,可朝廷总不能有功不赏吧?弟子听说这次就连韩将军和忠孝王都是沾了您的光...” “当然要封赏,不过...” 不过什么,杨广没说,他和秦风两个人心照不宣。 太子一系不可能看着秦风升官,成为杨广的臂助,所以定然会从中作梗,这是杨广和秦风在路上就达成的共识。 秦风很淡定,杨广有些内疚,李长雅和魏徵懵懵懂懂,苏夔倒是好像明悟了一些什么,一时之间,书房内的五个人心思各异,都在思考着什么。 第一百八十七章 挖墙脚 “你说什么?” 刚刚上完一堂课的秦风好像听到了天方夜谭一般看着自己面前那人,满脸的不敢置信。 楞了片刻,秦风掏掏耳朵,这才开口问道:“你说你们胥中郎将想请我喝酒?” 来人一脸正经道:“正是,秦先生,我家中郎将请您在一个时辰后到朱雀街的含香楼。” 朱雀街,那里就在皇城的附近,而且听说今日韩擒虎、伍建章、萧摩诃会进宫面圣,胥伥这个时候找他,什么意思? 秦风把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心想老子又不傻,进宫面圣的机会不去,同样的时间去见你胥伥,杨坚要是知道了,这算什么事? “抱歉,你们鹰扬卫应该清楚,我大病初愈,身体不适。况且一个时辰想要赶到大兴城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我如今的身体受不了颠簸,多谢你们中郎将的好意了。” 来人似乎是没想到秦风居然敢拒绝,先是一愣,随后阴恻恻道:“秦先生...你可是想好了?” 威胁老子? 秦风有点心虚,毕竟胥伥的左右手纪俊茂可是被他亲手干掉的。可思来想去,秦风不觉得自己当初动手的时候留下了什么破绽,便摇头道:“别想着威胁我,我要是不好过,你们中郎将也不会好到哪去,井水不犯河水挺好的,否则...” 否则什么,秦风没说,不过肃立在他面前的那个男子看向秦风的眼神就像看一个疯子。 鹰扬卫威胁别人不算什么稀奇事,可这年头竟然有人敢威胁胥伥? 秦风根本没搭理此事是怎么想的,直接大喊道:“朗叔,送客!” 秦朗大步走进来,一双虎目死死盯着来人,右手扶在刀柄之上,青筋根根暴起,让人丝毫不怀疑,只要秦风一声令下,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拔刀杀人。 来人被秦朗身上凶悍的杀气吓了一跳,这才想起这位可是秦家庄武力值最高的那位。 鹰扬卫的情报很全面,秦朗当年护着秦毅一家从北齐乱军中杀出的情报都没有漏下。 那人微微一笑,对秦朗道:“可是秦壮士当面?” 说完,也不等秦朗回答,径直说道:“我家中郎将说了,要是秦壮士肯屈尊,鹰扬卫尚有一个千户的职位空缺,不知秦壮士可愿屈就?” 千户空缺? 就是被老子宰掉的纪俊茂吧? 秦风冷笑一声,当着少爷的面挖墙脚,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 “滚!” 秦朗虎目一瞪,一股凶煞之气冲天而起,根本没给鹰扬卫和胥伥留半点的脸面。 “好!好!好!” 那人似乎是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拒绝过,今日连碰两次壁,顿时恼羞成怒道:“你们好得很,咱们走着瞧!” 虽然嘴里放着狠话,可那人却深怕秦朗暴起,只能狼狈无比地逃了。 秦风微微一笑,道:“朗叔,鹰扬卫千户可不是什么小官,比你在北齐的时候还要官高吧?” 秦朗在北齐的时候就是秦毅的亲卫统领而已,甚至连品级都没有,自然无法和鹰扬卫千户相提并论。 收敛了杀气,秦朗满不在乎道:“要某去当也不是不行,胥伥把他那个中郎将让给少爷,某就去。” 秦风摇摇头道:“你家少爷我还不想死。” 没错,在秦风看来,干这个鹰扬卫中郎将就和找死差不了多少。至于胥伥,他的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可惜这个蠢货还不知道,或者他知道,但是却无法收手了。 暗中敛财、百官谈之色变、甚至搀和到太子之位的争夺... 不是找死是什么? 鹰扬卫说白了,就是帝王的一把刀,而且是那种一位帝王换一把的刀。别说以后杨广会上位,哪怕杨勇顺利当上皇帝,只要他不傻的话,绝对会换一把刀。 别看如今胥伥蹦跶的厉害,甚至抱上了杨勇的大腿,可只要杨勇脑袋正常,上位之后绝对会把他干掉。 内侍大太监、特务头子,基本上每朝每代都是这么一个宿命,只不过名声好的,或许还能留在一条命告老还乡,可名声不好的,等着被百官整死吧! 秦风略一思索,觉得这事不应该这么简单,便吩咐道:“朗叔,安排个家丁跟上去,看看那胥伥到底在搞什么鬼。” 今日韩擒虎等人入宫面圣,这不是什么大事,也不算罕见,不过萧摩诃的出现却引爆了大兴百姓的兴趣。 要知道这可是南陈第一大将,名气甚至不比大隋的靠山王和当年北齐的罗艺要差,所以就连秦家庄的不少庄户都去了城里,准备亲眼一睹南陈第一大将的风采,整个庄子显得无比冷清。 百无聊赖地秦风搬着一把躺椅,拎着钓竿就去了河边,寻了一处阴凉地,颇为惬意地闭上了眼睛。 而此时的大兴城中,拥挤的人潮已经把驿馆到皇城这段路给堵了个严严实实。京兆尹上下的官员、衙役已经全部出来了,可惜还是不够,最后驻守京城的十二卫出来三卫,才勉强维持住大兴城的秩序。 “来了!你看那个须发花白的应该就是萧摩诃!” 一声大喊之后,整个大兴城彻底沸腾了。 “怎么就跟个寻常老头一样,不会是糊弄咱们吧?” “别他娘瞎说,秦先生斗酒之后诗百篇的美名可是陈人自己传出来的,那还有假?而且听说这萧摩诃也是秦先生亲自劝降的。” “这么厉害?” “那还用说?那些陈人看不起咱们大隋,可秦先生当殿作诗,喝一口美酒作一句诗,直把那些陈人弄得目瞪口呆。到了后面,只剩咱们秦先生开口,南陈君臣都不敢说话。” “听说秦先生就在城外的秦家庄,也不知收不收弟子。” “就你家那娃,算了吧。” “...” 百姓们大声炫耀着自己不知道从哪听来的事迹,而含香楼上,胥伥和一群文官武将正在喝酒,气氛同样十分热烈。 “胥大人,我敬您一樽。” 一个身着五品官服的男子举樽过来,可胥伥稳坐不动,甚至连脸色都没变,只是微微举起手中的酒樽示意,然后轻轻抿了一口。 就在此时,方才出现在秦家庄的那人大步走进来,低声道:“大人,那个秦朗拒绝了。” 胥伥握住酒樽的手没有丝毫抖动,依旧无比淡定道:“秦风呢?” “他说自己大病初愈,一个时辰赶不到大兴城来,所以拒绝了。” “另外,他还说...” “还说什么?” 胥伥缓缓转动着手中的银质酒樽,看着里面清澈的酒水,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让人看不出喜怒。 “他还说大家最好还是井水不犯河水,否则什么他没说,可小的以为,他绝对是在威胁大人。” 说完,这人有些忐忑地看着胥伥,深怕他迁怒自己。 “井水不犯河水?” 胥伥面无表情地坐着,口中念叨着几句话,仿佛在沉思什么一般。 “哈哈哈!” 突然间的大笑让所有人都为之侧目,不过此时萧摩诃等人正好走到含香楼下,所有人都以为胥伥是在为此高兴,于是都纷纷挤到窗前,准备一睹南陈第一大将的风采。 不过谁都没有没有注意到的是,胥伥对楼下轻轻点了点头,然后一个身材瘦小的男子便迅速向着人群相反的方向挤了出去,片刻的功夫就消失在长街的尽头。 韩擒虎、伍建章等人端坐在马背上,无比的淡定,伍云召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种场景,显得有些兴奋。 萧摩诃则始终低垂着头颅,和陈人对秦风的吹捧不同,他知道这些隋人的百姓不过是来看热闹的,看他这个南陈大将是如何臣服在大隋的天威之下。 他清楚,这一刻,自己和那些被耍的猴子没有任何区别,无非就是给隋人百姓带来一点乐子罢了。 无尽的欢呼声中,韩擒虎一行进入皇城中,可外面围拢的人群非但没有散去,反而围拢在宫门之前,尽情享受着大隋的强盛。 “臣等拜见陛下!” 一群人来到大殿,呼呼啦啦的拜礼。 “降将萧摩诃,拜见陛下。” 不管去了哪,萧摩诃总是与众不同的那一个。 “诸位爱卿请起。” 杨坚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可看向萧摩诃的时候,脸上那抹得意却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 内侍大太监上前一步,拿着明黄卷轴,大声宣读。 “诏:萧摩诃弃暗投明,拨乱反正...今克取荆襄五郡,功莫大焉。封三品右武卫大将军,绥建郡公,开府仪同三司,赐府邸、车驾,金银器各百,牛羊两千,布帛千匹。” “其余众将之功,当与南征将士一同封赏!” 萧摩诃的封赏算得上丰厚,不过要说杨坚有多看重萧摩诃,那也不对,无非就是千金买千里马骨,给南陈的君臣看而已。 杨坚起身,笑道:“诸公血战沙场,朕心甚慰,摆驾甘露殿,朕当为卿等接风洗尘。” “臣等谢恩。” 诸将面圣在无比平淡的气氛中落下了帷幕,而功劳最大的秦风不仅没有出现在这里,反而遇到了一件蹊跷事。 第一百八十八章 见义勇为 在河边休息了大半晌的秦风懒洋洋地提着鱼竿打道回府,唯一可惜的就是鱼篓中空空如也,一点收获都没有。 从河边到秦家庄的路程也就一里左右,沿途都是森林,漫步在小径之中,听着虫鸣鸟叫,还有微风吹拂树叶的声音,让秦风有些出尘之感。 “救命...呜呜呜...” 就在秦风考虑着要不要把躺椅放下,在小树林里再补一觉的时候,一阵女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传来,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不会有鬼吧? 树林中影影绰绰,只有些许的阳光能够透过树叶照耀在大地之上,不过配合着那女人断断续续的喊声,让人顿时产生一种阴森之感。 思考半晌,秦风吹出一个尖利的口哨后,大步钻了进去。 就在一棵两人方能合抱的大树之下,一场罪恶正在进行。 “闭嘴臭娘们,再叫老子宰了你!” 一个精壮男子正跨坐在一个女人的小腹上,单手按住了她的双臂,另一只手正在解自己的腰带。 还没脱衣服? 秦风有些失望,就这么双手环在胸前,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 等到那男人感觉到身后情况有些不对的时候,吐着舌头的大黑已经狂奔而来了。 “滚开,臭小子,不要妨碍老子的好事!” 男子从女人的身上爬了起来,从怀里摸出一把短刀,一脸凶相地威胁着秦风。 秦风斜靠在一棵树干上,左脚轻轻一踢刚刚赶来的大黑,一脸不屑道:“如果半刻钟内,你还没有离开秦家庄的地盘,恐怕你今天就跑不出去了。” “汪汪汪!” 不等秦风话音落下,大黑已经狂吠着冲了上去,那男子二话不说,夺路就逃,干脆无比,甚至连比划一下的心思都没有。 这一下,一人一狗都愣住了,显然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十分壮硕的家伙逃跑起来这么干脆。 那女人死死捂着胸前的衣裳,蜷缩在一旁瑟瑟发抖,看起来无比可怜。 低叹一声,回过神来的秦风摇头道:“你且自去吧。” 女人伸手拨开脸上凌乱的秀发,露出一张楚楚可怜的面孔,长长的睫毛颤动着,用她那婉转的嗓音低声道:“恩公容禀,小女子丧夫,无家可归,被那恶人拐到了大兴城...” 这个戏码,怎么听着有些熟悉呢? 如果秦风没记错的话,这种事应该是元杂剧和明清里常见的,书生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许,然后两个人从此以后过着没羞没臊的日子。 大隋的时候已经这么新潮了吗?可少爷我不是那种人啊! 干咳一声,不等女人把话说完,秦风便道:“那便回你的娘家去吧。” 这年头可不是明清,礼教到了严苛的地步,别说改嫁,就算女人主动提出离婚都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 女人垂下头颅,白嫩的脖子仿佛天鹅一般曲线优美。 “小女子名叫谭翠梅,夫家已无我容身之地,娘家...还请恩公垂怜。” 有名字? 这年头女人大多在出嫁之前只有一个小名,在出嫁之后,以夫姓和本姓命名,能够有名字的女人定然是大家大户出来的,少有例外。 可不管是什么出身,这不知来历的女人是打算赖上他了吗? 正在秦风准备开口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秦风头也没回的问道:“可是抓到了?” 秦宙的声音传了过来,“少爷,已经抓到了。” 刚才那个男子被两名家丁给拎了回来,他有些惊恐地望着秦风,大喊道:“你想作甚,这女人是我买来的!” “买来的?”秦风冷笑一声,不屑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大隋的百姓可不准买卖。” 大隋不是不能买人,但那大多都是奴隶,百姓却是不能买卖的,哪怕被卖的本人同意都不行。 “这...” 男子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而秦风也失去了了解此事的兴趣。 目光缓缓转了一圈,秦风淡淡道:“打断他的双腿,再把吴胜叫来,把他送到他该去的地方。” “不!你不能,我...啊!” 男子本以为自己顶多就是被送到官府而已,可万万没想到,自己面前这个和庄户差不了多少的秦风居然会这么狠。可惜话还没有说完,拎着他的两个家丁就各自出了一脚。 骨头碎裂的声音配合着男子的惨叫,听起来无比的凄凉,可惜秦风根本不为所动,带着大黑就朝秦家庄的方向而去。 大约走出了百余步的距离,秦风突然回头,指着隔壁贾辰家的庄子道:“我说妹子,那家有钱,而且家主还是京兆尹主簿,我觉得你去那边更有前途,你说呢?” 可惜,那女人仿佛认定了秦风一般,根本不为所动,直到秦风返回了主院,那女人还紧跟在他的身后。 “少爷,这是?” 看着秦风出去一会竟然领了一个女人回来,秦朗的脸色有些怪异。 作为一个过来人,秦朗觉得秦风往家里领女人不算什么大事,可你好歹跟女主人说一声吧,这么不声不响的就把人领回来,两口子要彻底闹翻吗? 刘婉婷和婉儿听到消息以后也赶来了,两人看向谭翠梅的眼神都有些不对。 刘婉婷脸色有些苍白地问道:“夫君,这位是客人?” 婉儿更是眼睛直接红了,委屈道:“少爷,您怎么能在外面...养那个呢?” 我养哪个了? 秦风一脸懵逼,想了半晌才意识到婉儿说的应该是小三。 “你们想到哪去了?”秦风苦笑一声,摇头道:“这女人叫谭翠梅,刚被你家少爷救下来,怎么安排你们看着办,但是不准进后院。” 听到这话,刘婉婷脸上露出了劫后余生一般的笑容,在婉儿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婉儿就一脸高兴地带着大黑走了。 “谭翠梅是吧?既然你暂时无处可去,那可有路引?籍贯又在何处?” 在大隋,没有路引你连县都出不了,否则就是流民,被逮住以后杀头不至于,但罪责也不轻,大牢和流放自己选一个。 谭翠梅抬起头来,那张梨花带雨的面孔让刘婉婷这个女人看了都觉得我见犹怜。 “夫人,小女人籍贯在上洛郡,夫家在冯翔郡,家夫早亡,夫家人收了亡夫的宅子不说,还把小女人卖给了恶人...” 刘婉婷一脸微笑的等她说完,然后安排道:“既然如此,你且去外院安歇,等官府那边弄清楚你的事情之后,到时候不管是送你回娘家还是如何,再商议不迟。” “夫人...” 刘婉婷没去搭理身后的抽泣,径直步入了卧房。 秦风刚把自己的躺椅摆好,回头就见到刘婉婷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连忙解释道:“那什么...这个谭翠梅跟我可没一点关系,绝对是我今天第一次见,不信你去问秦宙他们。” “原来如此啊。”刘婉婷颇为夸张地应和了秦风一句,一本正经道:“夫君文能教授晋王,斗酒之后诗百篇,武能操练兵马,一计定五郡,才情十倍于甘罗,妾身觉得吧,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对夫君有些爱慕之情也是应当,没有像在南陈一般全城空巷,只为一睹夫君的风采已是难得...” 得,秦风有些后悔自己回来以后就跟这婆娘吹牛逼了,女人对这种事情的记性果然不是一般的好。 看着刘婉婷那张娇俏的小脸,秦风有些气得牙痒痒,如果不是如今还是白天,如果不是婉儿那小丫头就在大门口逗弄大黑的话,秦风一定会化身恶狼猛扑上去。 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婆娘,让他知道什么叫夫为妻纲,什么叫家主的权威! 不过想跟女人讲道理无疑是一件十分不明智的事,而秦风也果断放弃了这种打算,而且这种事无疑越解释越乱。既然这样,还不如顺其自然,等到确实没有任何事发生的时候,这婆娘就应该消停了吧? 但是,谭翠梅的到来不仅让秦风有些焦头烂额,还让秦家庄的那些光棍们仿佛闻到花蜜的蜜蜂一般勤快,每日里总是有人找各种各样不靠谱的借口到主宅来。 来了以后什么都不干,就在门口蹲着,等到谭翠梅端着东西进出时,一个个起身傻笑不说,还抢着帮她干活,那殷勤的模样,就连秦风这个少爷见了都嫉妒不已。 按理来说,秦家庄的女人也不少,不过庄户们养出来的女儿自然无法和谭翠梅这种大家闺秀相提并论,但是这个场面也有点太夸张了吧? 无奈之下的秦风只能亲自出面,不许任何人无事前来主院以后,这件事才算告一段落,不过对于谭翠梅的殷勤,显然并没有因此而终止。 第一百八十九章 握手言和还是别有所图? 封赏的事暂时没影,谭翠梅的事在告一段落之后,虽说还是有不少人会慕名而来,想要瞻仰一番斗酒之后诗百篇的天才少年,但在秦风屡次拒绝以后,秦家庄终于恢复了平静。 三个民部的官员已经算是暂时结业,他们在回到民部以后,非但没有被旁人顶替掉自己的职位,反而因为能力的提升,得到了苏威的重用。虽说短时间内升官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但立功的机会无疑比之前多了很多。 而秦风的弟子又只剩下了四人,小豆丁魏徵是当之无愧的大师兄,晋王杨广、李长雅紧随其后,最后还有一个沉默寡言的天才少年苏夔。 不过在秦风从南陈回来以后,苏夔的身上便再也不见任何的傲气,反而用功程度一度超过了大师兄魏徵。 今天秦风讲了数学的方程式,然后又加了些应用题在其中,就是后世那种两车相对行驶,在速度和距离这些特定条件不变的情况之下,要求算出相遇时间的题。 魏徵一脸的胸有成竹,显然这段时间秦风不在,他也没有把功课落下。 杨广的天分在那,虽说没有魏徵用功,但只是略微一思索便能下笔。 苏夔不用说,这位本就是天才少年,家学更是渊源,动笔的速度甚至比魏徵还要快上三分。 唯有李长雅,他可怜巴巴地看着题目,花了半天时间才搞明白这题是要让他干嘛,可到底该怎么做,他却没有一点办法。 抓耳挠腮地想去偷看三位同窗的答案,动作却一点没差的全部落入了秦风的眼底。 “咳咳...” 干咳两声,秦风拿出自己的教鞭,意有所指道:“不会就是不会,最多晚上回家多做一点题便是,可要是偷看答案,这就说明人品有问题,那后果...你们懂的。” 李长雅闻言顿时缩了缩脖子,这事他不是没干过,可上次的记忆却有些惨痛。 秦风没动手打他,可绕着秦家庄跑了三圈以后,他差点没当场断气。 接下来,四个人的习题汇聚到了秦风的手中,魏徵、杨广、苏夔三人毫无意外的得到了秦风的表扬,至于李长雅,他同样也不是一无所获。 今天晚上除了和大家一样的作业以外,还有十道大题在等着他。 “接下来,我们说说这个抛物线的计算方法。大家要注意,这东西并不是毫无作用。如果能够运用的好,在军中大有可为。” “能用来干嘛?” 李长雅一脸的郁闷,秦风总共四个弟子,可他总是那个最笨的,这倒还罢了。要知道他今天晚上可约了一群朋友去花天酒地,可正常作业加上十道题,别说潇洒,怕是想要正常时间睡觉都是一件难事。 秦风淡淡道:“想想投石车,如果你能算出石头的轨迹,然后瞄准敌军主帅来上这么一下,那是多大的功劳?” “再比如射箭,你们应该都清楚,箭矢射出去以后会有一定的下坠,可你要是能够根据抛物线算出一个大概,然后事先稍微抬一点角度,会不会提升命中率?” 秦风在诱导这几个弟子的兴趣,不过说实话,抛物线在这个年头的用处确实不大。 弓箭靠的是手熟和经验,事先要计算的话,人类的大脑根本不可能达到那种程度。至于投石车,影响的因素实在太多了,远远不是一个抛物线就能解决的。 秦风讲这个更多是想留一个种子,不管如何,让这门学问传承下去,如果有一天出现铜炮、铁炮之后,无疑能少走不少的弯路。 一堂课下来,杨广有些神秘地凑到秦风身前,低声笑道:“子玉兄,今日你这里怎么多了个娇媚的小娘子,就不怕后院起火,嫂子生气吗?” 这话毫无疑问是在说最近颇具人气的谭翠梅,秦风却有些无奈,怎么一个个都这么想,难道少爷我长得像色中恶鬼吗? “那人是被拐卖来的,那个拐子我不是都让人送到吴胜手里了吗,他没跟你说?” 杨广还准备取笑秦风一番,可突然看到门口一个随从正满脸焦急地看着这里,可顾忌到秦风的规矩,又不敢进来,急得和热锅上的蚂蚁没有丝毫的区别。 秦风收拾好东西之后,只见一脸焦急的杨广赶了过来,低声道:“子玉兄,小弟家中有点急事要处理,就先走了。” “什么事这么着急?” 看着杨广匆匆忙忙的离去,秦风有些茫然,不过皇家的事,他可不准备介入太多,否则杨坚那个老头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主。 “少爷,有客人来了。” “客人?” 秦风在秦华的带领下来到前厅,只见一对父子正在等着他,而那个儿子他十分的熟悉。 见到秦风进来,那个中年男子起身施礼道:“秦先生,老夫贾弘益,冒昧来访,失礼了。” 秦风一双眸子死死盯着贾辰,皮笑肉不笑道:“不知贾大人今日驾临寒舍,可是有所指教?” 少爷可和你家没有半点交情,你这个倒霉儿子几次三番来找少爷的麻烦,真以为我秦风不敢翻脸吗? 贾辰被秦风凶悍的眼神逼得坐立不安,根本不敢和秦风对视。自从上次抢水的械斗之后,他就没敢再回庄子,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大兴城中,他依然被人套着麻袋狠揍了一顿。 不需要细想,他敢肯定是秦风做的,不过自从上次向太子告状不成,还被训斥一顿之后,他就没敢再找秦风的麻烦。 不过想着今日有当官的老爹撑腰,贾辰又抬起了头,狠狠地瞪了回去,可惜不知是不是牵动了伤势,让他的左眼一抽一抽的,看起来十分可笑。 贾弘益重新坐下,看着进来上茶的谭翠梅,眼光一闪,突然笑道:“秦先生斗酒之后诗百篇,名扬大隋与南陈,却甘贫乐道,一心治学,此等高风亮节,着实堪为世人表率啊!” 黄鼠狼给鸡拜年,秦风可不觉得贾弘益来他的庄子会是什么好事,再加上他本就痛恨官场上一套虚伪至极的官话,闻言便淡淡道:“哪里,太史公有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吃五谷杂粮,哪能无欲无求?” 别更少爷我整什么虚的,更别戴什么高帽,少爷不吃这一套! 贾弘益不以为意,抚须笑道:“犬子年少,做事少了分寸,以前若有冒犯的地方,还请秦先生看在都是邻居的份上,不要计较,如何?” 不要脸的老东西! 秦风如今心里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反胃,你儿子占便宜的时候怎么不来说这话,少爷让人打了他一顿,这就认怂了? 其实秦风也清楚,贾弘益这是有恃无恐,如果今天他要是不依不挠的话,眼前这个老东西绝对不会生气,甚至会做足了低声下气的姿态。然后很快,整个大兴城都会传出他秦风不能容人,睚眦必报的名声。 气量狭窄之辈,怎么配当晋王的老师? 更何况旁人可不会管你受了什么委屈,人家只会说,堂堂京兆尹主簿都来亲自给你秦风道歉了,你秦风非但不接受,还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受害者和动手者的身份立刻就会逆转,而他秦风也会成为世人口诛笔伐的对象。 如果太学那些吃了亏的家伙参与进来...儒家弟子的笔杆子可是能把活人写死,死人写活的存在。 纵然心不甘,情不愿,但秦风还是勉强扯了扯嘴角道:“贾大人言重了,我和令郎不过是玩闹罢了,当不得真。” 老子根本不承认有什么冲突,你咬老子啊! 贾弘益却仿佛根本没听到秦风的话,慢条斯理道:“这等事若是传扬出去,对秦先生也没有任何好处,你说是不是?” 威胁老子? 不过秦风还真不打算和贾辰这个没什么出息的家伙玩了,不是他大度,而是去了一趟南陈以后,他的眼界开阔不少。 别说和伍云召这等当世俊杰,就萧摩诃的两个儿子都不是贾辰能够比较的,跟这等人纠缠,有什么意思? “握手言和也不是不行,只是令郎能不能注意一些,若是短缺了什么,我这做邻居的,当然不会小气,做贼可不是什么好事。” 贼? 贾弘益的脸终于崩不住了,也无颜再呆下去,起身拱手道:“既然如此,大家以后和睦相处便是。” 等出了秦家庄,贾弘益不悦道:“做贼是什么意思?” 贾辰脸色铁青,没好气道:“爹,你别那混蛋胡说,当日在城中,我不过是想跟他家下人打探一下晋王的行踪,哪来的什么小贼!” 贾弘益大步踏上马车,回头望了一眼秦家庄主宅的方向,沉声道:“回家以后,论语抄写十次!” “凭什么?”贾辰一脸不服气道:“爹,难道你也以为孩儿会去他那破宅子偷什么东西吗?” 贾弘益回头,厉声喝道:“蠢货!若是这个名声传扬出去,你以为自己还能有什么前程吗?” 不去搭理一脸委屈的贾辰,贾弘益怒气未消的对着车夫喊道:“回去!” 第一百九十章 又是阿五? 贾弘益父子走了,秦风就站在大堂的门口,看着他们离去。 别误会,不是秦风和贾氏父子的感情有多么深厚,而是秦风始终觉得这父子俩不会善罢甘休。什么握手言和,不过是做个姿态罢了,不说秦风和贾辰之前的矛盾,就是他们父子转投杨勇这一点,就和秦风、杨广有着解不开的仇怨。 可这父子今日是什么意思呢,先示敌以弱,然后暗中下手? “少爷。” 就在秦风皱眉沉思的时候,一声轻喊打断了他的思绪。 秦风抬头,只见谭翠梅端着茶盘站在他的面前,满脸娇羞地看着他。 这是打算勾引少爷? 不得不说,谭翠梅的样貌绝对算得上标准,配合着她那副楚楚可怜的表情,天生便会让人产生一股保护欲。 秦风的眼皮子在跳,摇头道:“你只是暂居在我秦家庄,不必叫我少爷。” “可是少爷,您对奴家恩重如山,奴家怎么能...少爷?” 没等她把话说完,秦风掉头就走,没有一点的迟疑。 他始终觉得这个女人不太正常,从那个男子拐着她跑了那么远,偏偏要在他这秦家庄行那苟且之事。到后来恰巧被他撞见,到后来这女人说什么都不走,一副认准他的模样,一切的一切,在秦风看来都太过巧合。 一次二次还能算作意外,可所有的事都这么巧合,那就不得不让秦风怀疑这是别有用心之举了。 回到后院的秦风正好赶上吃午饭,大黑单独有个小盆,里面装满了秦风带回来的野猪肉干,大黑正在转着圈下嘴,吃得不亦乐乎。 天气很热,不过拥有仓库的秦风却奢侈地弄了四盆冰摆放在屋子的四角。凉爽的空气充斥着一家三口的神经,连胃口都好了不少。 刘婉婷对那盘凉拌莴苣兴趣最浓,吃完之后还意犹未尽地看着正在守着自己饭碗的秦风。 “好香啊,什么味道?” “是啊,我也闻到了。” 婉儿学着大黑的样子,鼻子一抽一抽的,看起来憨态可掬。 秦风正守在自己的大碗,突然看到两颗脑袋凑过来以后,就笑道:“别起哄,这玩意香归香,吃了可是要发胖的,你们女人还是少碰为好。” 后世说什么唐朝以胖为美,纯粹是胡扯。 准确的说,刚刚经历过战乱的大唐确实更钟爱丰腴一些的美人,不过那是因为从乱世过来,如果家中的女儿都能吃胖,那就说明这女人的家境不错。所以他们看重的只是对方的家境,而绝对不是什么狗屁的以胖为美。 大隋虽然也有这个趋势,但不管是刘婉婷还是婉儿,如今都吃穿不愁,自然不会看见美味就走不动路。 刘婉婷摸着自己的肚子,有些遗憾惋惜的放弃了,可婉儿却挺起胸膛,一脸骄傲道:“我很瘦啊。” 秦风在那略显规模的高峰上瞥了一眼,嗤笑道:“女人瘦,要瘦在腰,而不是...” “少爷!” 被嫌弃的婉儿一脸娇怒地跺跺脚,满脸的不依。 就在这时,一个丫鬟进来,低声道:“少爷,吴胜有事找您。” 吴胜,难道是调查清楚那个女人的来历了? “不需偷吃,知道没?” 依依不舍地交代了一句,秦风起身去了外面。 等秦风前脚刚走,婉儿马上迫不及待地揭开秦风压着大碗的碟子。 “少夫人,这是什么面,怎么是圆圆的一团?” 两个女人百思不得其解地研究着秦风的方便面,而此时的秦风已经到了大堂,刚刚进去就见吴胜正在转圈,满脸的焦急。 “这是怎么了?看你跟热锅上的蚂蚁也没有什么区别。” 顾不上秦风的调笑,看见秦风的吴胜就如同落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大声道:“秦先生,你可算来了,公主她落水了!” “落水了?” 秦风仿佛听到什么天方夜谭一般,不解道:“奶妈呢?宫女呢?内侍呢?他们都是死人不成?” 稳定了一下心神,不等吴胜回话,秦风又急着追问道:“救起来没有,现在是什么情况?” 吴胜焦急无比道:“救是救起来了,不过公主如今正在发热,而且咳嗽的厉害,神智不甚清醒,可嘴里一直在念叨您,皇后娘娘和晋王让您赶快进宫去看看。” “他娘的!” 没头没脑的骂了一句,秦风大步出了大堂,喝道:“朗叔,备马!” 说完,秦风却觉得就这么去不妥,连忙往后院跑去,并大声吩咐道:“你等我片刻,我去准备一下!” 片刻之后,秦风狂奔着出来,同时背上多了一个包袱,看起来鼓鼓囊囊的,装了不少的东西。 “我们走!” 狂奔着翻上大花的马背,这马不知道是不是被关了太久,被秦风骑在背上之后,竟然没有立刻起步,反而长嘶一声,人立而起,显得十分兴奋。 差点被甩下马背的秦风勃然大怒,喝道:“狗东西,再不快点老子把你宰了吃肉!” “唏律律...” 似乎是听懂了秦风的话,大花往前一个纵身,直直飞奔了出去,荡起无数的烟尘。 而此时的宫中,天子杨坚看着脸色红彤彤的小女儿,脸色十分难看的问一旁的太医:“阿五如何了?” 太医观察了一下杨坚的脸色,心中忐忑道:“陛下,公主这是落水后受寒,再加上受到了惊吓,所以不止是风寒,更有失魂症的征兆,臣定当尽力而为。” “尽力?那就是说你没把握救回朕的阿五?” 看着勃然大怒的杨坚,太医满嘴的苦涩。宫中的太医谁敢打包票?能把人救回来,那自然是立功受赏,风光无限,可若是救不回来,轻则自己倒霉,重则全家流放,谁敢没事胡言乱语? “朕不管有什么难处,必须要救回朕的阿五,否则尔等尽皆等着掉脑袋吧!” 太医本来是按照套路说话,可他却错估了一个爱女心切父亲的焦急,这一刻,杨坚不是什么大隋的皇帝,他只是一个权利大到没边的父亲。 “还有那些宫女!”骂完太医,杨坚继续咆哮道:“十几个人,连朕的阿五都看不住,要她们何用,统统推出去斩了!” “陛下息怒。” 如果说此时有一个人能够劝住杨坚的话,那除了独孤皇后以外再无他人。 “阿五如今这个样子,不宜再造杀孽,否则损了阿五的福分反而不好。” “也罢。”杨坚摇摇头道:“那就等阿五好转过来再说。” 怒气冲冲的杨坚走了,他是父亲不错,但还是一个皇帝,更别说荆襄五郡刚刚被攻取的这个当口,有太多的事情等着他处理,所以纵然是最为心爱的女儿出了事,他也无法停留太久。 “阿五怎么样了?” 杨广亲自抓着一个太医冲了进来,可看到杨阿五的脸色还是依旧通红,焦急道:“子玉兄怎得还没来?” 独孤皇后本想说秦风又不是郎中,可想到上次杨阿五就是被秦风救回来的,顿时也升起了一丝希望。 回头看着杨阿五,独孤皇后心中突然闪过一丝绝望,这可是离魂症,秦风还能有办法吗? “秦...风...” 杨阿五低声呢喃着,一旁的太医顿时满脸喜色道:“公主还有意识,说明臣的药还是管用的,好事,这是好事啊!” 刚被杨广抓来的太医根本不敢随意动手,一脸苦笑道:“圣人、殿下,臣专攻的外伤,公主殿下的病...” “秦先生来了!” 外面的一声大喊顿时让独孤皇后和杨广找到了主力骨一样,眼巴巴地望着外面,就好像两只期待骨头的小狗。 两个太医则面面相觑,有些没搞懂状况。 “你听过姓秦的大夫吗?” “没有啊,太医中肯定没有一个姓秦的,至于外面...也没听说哪个姓秦的大夫手艺高超到能让皇后动容啊。” “那是谁?” “我记起来了,方才公主一直喊着秦风,保不准就是此人,难道是皇家的亲戚,或者是公主未来的夫婿?” 就在两个太医不停嘀咕的时候,他们口中的正主已经大步走了进来。 “阿五。” 好歹在秦家庄寄养了一段时间,更别说杨阿五这条命都是秦风救回来的,所以秦风对杨阿五还是有感情的。 根本没顾上给独孤皇后行礼,秦风大步来到床前,先生观察了一下杨阿五的脸色,然后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皱眉道:“都烧成这样了,怎么不降温?” 在没有抗生素的年头,很多病其实都是由小小的感冒引起的,所以这事一点都不能轻视。 两个太医犹豫了一下,不过想着自家脑袋已经和杨阿五的命联系在了一起,就开口道:“已经用了桂枝汤,难道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秦风拍拍额头,他倒是把这事给望了,中医讲究调理,很少用中药、针灸之外的其他手段,否则给杨阿五敷个冰袋也好啊。 秦风回头对独孤皇后道:“圣人,叫其他人先避一下吧。” “无关人等都到外面候着!”吩咐了一句,杨广这才想起自家母后还在,顿时有些忐忑道:“母后...” “都愣着干什么,按秦先生说的做!” 反正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让秦风试一试也无妨。 这一刻,为了自家闺女,独孤皇后豁出去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有预谋 两个太医或许这辈子都没有想过,在有病人的时候,他们会成为无关人等。 可看到独孤皇后脸上那不容拒绝的表情之后,没人敢于反驳,只能悻悻的跟着内侍宫女们退出去。 秦风不敢怠慢,从自己的包袱中拿出一个东西,使劲一撕以后就贴在了杨阿五的额头上。 冰袋哪有自己这个退烧贴管用? 独孤皇后和杨广屏住呼吸,死死盯着秦风的动作,深怕自己会影响到他。 接下来,秦风拿出一支温度计,使劲甩了甩以后尴尬道:“圣人,能不能把这个东西夹在阿五的腋下?” 独孤皇后不知道秦风的目的,但出于信任,还是伸手接过了温度计。 秦风和杨广齐齐转身,杨广低声问道:“子玉兄,那是什么东西?” “温度计。”秦风没有解释的打算,而是反问道:“阿五落水多久了?” 杨广长叹道:“差不多两个时辰了,可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 两个时辰... 秦风的脸色阴沉不少,溺水最佳的抢救时间只有4到6分钟,以如今杨阿五的各种情况来看,这些太医定然错过了最佳的救援时间,甚至一点抢救都没做,情况复杂了啊。 大约五分钟之后,秦风从独孤皇后手中接过温度计,略微一看,便一脸严峻道:“高热,阿五落水以后是不是呛水了,还没有处理?” 独孤皇后看到秦风的脸色,心中突然一咯噔,点头道:“是呢,落水之后许久才救上来。至于处理...都是太医在做的,本宫也不甚清楚。” 别说中医有没有急救的办法,就算有,凭两个太医的怂包模样,只怕也不敢急救。 略微思索片刻,秦风从包裹中拿出一个盒子,大声招呼道:“倒些水来,要温水,不能太烫!” 一直等在外面的曾亮闻言没有任何犹豫,赶紧倒了一杯温水就冲了进来。 “多了。” 秦风接过茶杯,看着满满一杯水,摇了摇头,如若无人地直接喝了半杯,然后把冲剂倒了进去。 用银勺子搅拌片刻之后,秦风把茶杯递给独孤皇后,道:“给阿五喂下去。” 好在杨阿五虽然在昏迷之中,但还有些许的意识,所以喂药的过程虽然困难,但还算顺利。 杨广看了半晌,这才开口问道:“子玉兄,这药是治什么病的,不需要煎吗?” 秦风正在找东西把药倒出来,总不能把塑料袋包装的药粉放在宫中,闻言便随口道:“阿五这是被水呛到了肺部,这药就是治疗肺部毛病的,不需要煎服,用温水化开以后服下就行。” 说到这个,秦风连忙告诫道:“这药是我从一个老道士那弄来的,已经不多了,千万要保密!” 不是秦风小气,而是他拿出来的东西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一次两次还能蒙混过去,可若是次次如此,难保不会有人怀疑,那可不是好事。 独孤皇后看着逐渐稳定下来的杨阿五,突然冷笑道:“今日阿五出去带了五个嬷嬷,三个内侍,整个十二个宫女。可就是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竟然被一个内侍给撞进了荷花池中,某些人真的是太肆无忌惮了!” 秦风楞了一下,他本以为是杨阿五贪玩,不小心掉进了水池中,可听独孤皇后的话,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圣人的意思是...有预谋的?” 皇帝和皇后最宠爱的女儿,谁敢做这事,难道就不怕满门抄斩吗? 杨广知道秦风不信,同样强压着怒火道:“宫中哪个下人敢冲撞公主?那个内侍虽然当场就被淹死了,可我敢断定,他不是被人拿住了把柄,就是被人强行逼迫的!” 死士呢? 在秦风看来,就算有预谋,这事也应该让一个死士来干,否则万一泄露出去,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查过那个内侍的来历。” 似乎猜到了秦风在想什么,杨广紧接着跟了一句,可眼睛里满是怒火。 “孤儿,还是来历不明?” 在秦风看来,想要抹除自己的痕迹,找这两种人无疑是最为明智的选择,纵然杨坚龙颜大怒,但想从这个内侍身上找点线索的话,也只能是徒劳无功。 杨广一脸苦笑道:“那个内侍居然和曾亮是远亲,当初他入宫,还是曾亮跟人打的招呼。” 卧槽! 这一刻,秦风感觉自己就跟一张白纸一般纯洁。 在他看来,幕后黑手想要撇清自己的关系,找个死士来是最好的选择。可谁能想,人家根本不满足于把自己的关系撇清,还准备倒打一耙,不管杨坚和独孤皇后信不信,先把这盆脏水给泼到杨广的身上... 高明啊! 一箭双雕,不但要将杨阿五置于死地,而且还要让杨广受到猜忌。 这事要是不调查杨广,肯定不对,毕竟曾亮是他的贴身内侍,干什么都应该出自杨广的授意。 可要是处理... 不说杨广有没有这个动机,就算有,他会蠢到用曾亮的远方亲戚来干这种事吗? “圣人,这事和阿英没关系,应当也和曾亮没关系。当时阿英还在我庄上,况且阿五死了对他可没一点的好处。” “至于曾亮...” 秦风回头看了一眼低着头,满是愧疚的曾亮,断然道:“应该也和他没有关系,不管阿英还是曾亮,应该都不至于蠢到做这种事还要用自家亲戚的地步。” “我给他担保!” 脱口而出以后,秦风就有些后悔,他是和曾亮接触过几次,可大家还没熟悉到这种地步才是。 不过片刻之后,他也就释然了,他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不会错,曾亮虽然是个太监,但还不至于干出这种事来。 人生在世,如果事事都瞻前顾后,那活得也太累了,不是他秦风的风格。 “奴婢多谢秦先生!” 噗通一声,曾亮直接跪倒在了地上,不住叩头道:“圣人,那内侍是奴婢出了五服的堂兄弟,当年家中困苦,实在过不下去了,这才走了奴婢的路子进宫。可奴婢敢保证,这些年来,奴婢绝对没有徇私,更没有指使他干下这等无君无父的事,否则就叫奴婢千刀万剐,永世不得超生!” 秦风撇撇嘴,杨广自己都不受待见,你作为他身边的贴身内侍,本来也没有什么权力,能把远方兄弟弄进宫已经是极限了,还怎么徇私? “本宫若是不信广儿,你如今已经人头落地了!” 独孤皇后说的是实话,区区一个内侍,别说是杨广的身边人,哪怕是内侍大太监刘哲明被牵扯到这种事上,那也断然逃不过一死,而且百官连屁都不会放一个。 莫须有的罪名对官员来说,那是不能容忍的,官员们也必须据理力争的,可对于太监来说,却没那么多规矩。 如今这个年头,哪个大户人家敢说自己没私自处死过奴隶,皇帝干一次有什么可稀奇的? “秦风...” 这个时候,杨阿五突然低低呢喃了一声,秦风连忙冲到床边,只见杨阿五的脸色已经不再那么红了,就伸手摸了一把额头。 “降温了。”秦风欣喜道:“药起作用了,阿五已经在恢复了。” 在没有抗生素的年头,西药快速的疗效把两个太医惊得目瞪口呆。 重新查看一番以后,两个太医目光灼灼地看着秦风,不解道:“公主的高热到底是怎么降下来的,而且竟然连咳嗽都少了。” 看着两个求知欲极强的家伙,秦风有些不好开口,他确实不是医生,西药也不是这个时代的产物,他该怎么解释? 既然解释不了,那就只好故作神秘了。 秦风背起双手,微微抬起下巴,一把世外高人的模样再配合上已经退烧的杨阿五,说不出的装逼。 两个太医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一躬到地,郑重无比道:“先生大才,我等治病救人一世,却从来没见过这等...这等仙家手段,还请先生能收我们为徒,不吝赐教!” 在他们看来,这就是仙家手段,除了张仲景、华佗、扁鹊那几个在历史上都大名鼎鼎的家伙以外,谁能做到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让一个高烧不退的患者退烧? 如果能把这种手段学来... 秦风懵了,杨广这些人他敢收,那是因为他肚子里有这个世界完全不具备,或者说从来没有整理过的知识,可医生...他真不会啊! 在两个太医面前,要是他敢吹牛逼,恐怕要不了两天就会被戳穿,而两次把杨阿五治好又没法解释...秦风似乎已经预想到了杨坚把他下到大狱之中,让人严刑拷打的场景了。 不行,死都不能不承认! 第一百九十二章 管饭 “我不会医。” 这话一出,不止是两个太医,就连独孤皇后和杨广都是一副你糊弄鬼的表情。 不会医能把公主治好,不会医能做到太医都做不到的事,你编理由能编个靠谱的不? 秦风干咳一声,继续用那个世外高人的姿态道:“这不过是阿五吉人自有天象,而且我听说陛下来过,又有皇后一直在侧,阿五能好定然是托了陛下和娘娘的洪福,等阿五好了以后,一定要多加孝顺陛下和娘娘才是。” 如果独孤皇后不在的话,两个太医肯定要骂娘了,皇帝和皇后的洪福,你他娘的骗鬼去吧! 都说皇帝是上天之子,可没人比这些太医更清楚,皇帝也是人,也会生老病死,他自己都逃不过的事,还庇护杨阿五? 独孤皇后看出秦风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谈,便回首道:“既然如此,两位且去偏殿休息吧,准备轮值。” 杨阿五还没好彻底,所以肯定要有太医一直在旁伺候,他们两个家伙自然责无旁贷。 等两个太医不情不愿,一步三回头的走了,独孤皇后终于露出了笑容。 “秦先生,上次出使南陈的功劳还没有封赏,这一次又多亏你了,你果然是我家阿五的救星。” 独孤皇后是个女强人,平日里甚至比皇帝杨坚还要严肃,别说秦风,就连杨广都是第一次在自家老娘的脸上看到这种笑容,顿时有些嫉妒起自己妹子来。 秦风微微一笑道:“公主殿下冰雪可爱,我一家人都很喜欢她,这两次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有些后怕的独孤皇后被宫女搀扶着坐下来,长叹道:“这两次若不是秦先生在,阿五她...” 说到这里,独孤皇后一脸郑重道:“也还好阿五不是在秦先生出使南陈的时候出的事,看来以后得让秦先生长留在京城才好。” 这感情好啊! 秦风高兴了,出使南陈那种活,他娘的谁爱去谁去,反正小爷是不想再惊心动魄一次了。 杨广却突然开口劝道:“母后,子玉兄高才,父皇那边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秦风瞪眼了,你这个小兔崽子到底是哪边的,会不会说话? 不过这事他还真没办法改口,难道说他不愿意为大隋效力吗?这话要是传到杨坚的耳中,谁知道他会得个什么下场,只怕最好的结果也是找个乡下地方呆着。 摇了摇头,秦风观察了一下杨阿五的状况,只见她虽然没有醒来,却也已经沉沉睡去,便开口道:“圣人,公主已经开始发汗了,要让人准备毛巾,千万不能再着凉,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独孤皇后不敢怠慢,连忙吩咐人去做,然后看着跟杨广告辞的秦风,笑道:“秦先生不必着急,不妨等吃过晚饭再走。” 独孤皇后留外人吃晚饭,这在整个大隋朝都是头一次,不过秦风却明显不怎么领情,摇头道:“圣人厚意,草民心领了,只是天色若是太晚,宫中下匙不说,大兴城也要宵禁,到时候草民却是回不去了,家人难免担心。” 这个借口好,至少独孤皇后明显很喜欢顾家的男人,便道:“无妨,反正想来皇帝今日也不会来后宫用膳,我们早些吃便是,定然不会耽搁了时辰。” 一心惦记着自己方便面的秦风无奈了,只是也没办法拒绝,否则不识抬举的下场可不会太好。 于是秦风只能和杨广去前殿休息。 等秦风和杨广刚刚坐下,就见曾亮一脸焦急地跑了过来,也不在乎秦风就在旁边,低声道:“殿下,今天伺候在公主身边的那些宫女招了!” 杨广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阴沉,强压怒气的道:“是谁?” 见秦风一脸好奇地望了过来,曾亮就对秦风笑了笑,这才继续对杨广道:“殿下,是皇后娘娘身边复杂扫洒的夏言。” “夏言?” 杨广沉思半晌,发现自己的记忆中并没有这个人,就喝道:“你速速去禀报母后!” 曾亮匆匆忙忙的跑了,秦风却有些迟疑地问道:“会不会已经迟了?” 如果秦风没记错的话,后世那些电视剧和电影之中,一旦主角找到一些线索的时候,这种知道内情的家伙就会被真凶给灭口,绝对不会有什么例外。 “别让他跑了!” “抓住他!” 正在秦风回想着后世那些电视剧里的剧情,犹豫着要不要跟曾亮先去把那个夏言控制住的时候,一阵杂乱的大喊声突然传来。 顺着打开的殿门往外一看,只见一个内侍正发足狂奔,身后一群内侍紧追不舍,手中还提着各式各样的‘武器’。 “这是...” 秦风觉得自己长见识了,以前总觉得皇宫是最为庄严肃穆的地方,可看这情况,怎么比大兴城的东西两市还要热闹呢? “这应该就是那个夏言了吧?” 杨广也不太确定,毕竟皇后身边伺候的人不计其数,而他作为堂堂晋王,又怎么会去记一个负责扫洒的内侍叫什么? “那,要不要出手帮忙?” 那个夏言是朝着他们这边来的,而秦风也有点跃跃欲试,毕竟每日操练,却难有一展身手的时候。 今日,他秦大少爷就要让世人看看,什么叫文武双全! 可惜,还没等秦风出手,就见那夏言慌乱之中右脚一歪,然后无比华丽地扑倒在了他的面前。 这个剧本不太对啊,我还没出手,你怎么就的倒下了? 没等秦风反应过来,一个足有二百斤上下的内侍纵然一跃,然后重重砸在了夏言的身上。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让秦风别过脑袋去,有些不忍直视这凄惨的一幕。 人被顺利抓走了,而秦风也从太医那搞来一个小瓶,把身上带着的冲剂全部灌了进去,然后详细交代了杨广一番用量和每日的次数。 “公主醒了!” 一声充满喜悦的大喊顿时让所有人都围拢了过来,整个甘泉殿中都充斥着喜悦的气氛。 所有人都清楚,如果杨阿五出了事,在独孤皇后和皇帝的盛怒之下,他们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杨阿五刚刚睁开的眼睛有些呆滞,不过片刻之后就灵活了起来。 “秦风...真的是你吗?” “是我。”秦风笑着摸摸杨阿五的脑袋,笑道:“好了就行,以后可要小心一点。” 杨阿五呆呆地望着他,一双大眼睛突然眯成了月牙。 然后就没秦风什么事了,独孤皇后冲进来把小丫头给抢了过去,一脸关切地询问着杨阿五的感受。 说了一会儿话以后,杨阿五又沉沉睡去,而晚饭也已经准备好了。 宫中的厨子手艺不错,至少在秦家庄跟着春娘写了一段时间以后,让秦风这个挑剔的家伙吃了一个肚皮滚圆。 有些意犹未尽地看着被自己啃得就剩一根骨头的羊排,秦风悄悄冲杨广眨了眨眼睛。 杨广一看就乐了,看到这一幕的独孤皇后也是不禁莞尔。 在大隋,秦风虽然是独孤皇后第一次宴请的客人,但当初杨坚还是随国公的时候,独孤皇后可没少帮着杨坚宴请宾客。不过那些人多大战战兢兢的,搞得独孤皇后作为主人家也跟着吃不好。 可秦风这小子不一样啊,他没有什么顾忌,吃饭大开大合,虽说没到失礼的地步,但看着他吃饭都很有食欲,让独孤皇后都多吃了半碗饭。 秦风看到杨广傻乎乎的,根本不懂他什么意思,就厚着脸皮道:“那个...羊肉能不能给我打包一份?” “哈哈哈!” 杨广没有开口,独孤皇后倒是被逗乐了,指着秦风道:“好你个秦子玉,宫中的厨子都是从你家学出来的,本宫这里还有你能看上的东西?” “那个...”秦风舔着个大脸道:“春娘的手艺是不错,可食材却比不上宫中的啊,这羊应该是从甘州运来的吧?” 鲜而不膻,在秦风的印象之中,这种羊只有西北和草原才能养出来,大兴本地养出来的羊肉绝对不会是这个滋味。 “秦先生果然是个会吃的。”独孤皇后不仅没生气,反而赞道:“有好东西也不忘家人,果真是名士风采,广儿你要多学着点,莫学你兄长才是。” “母后教训的是。” 杨广唯唯诺诺地应了,表示绝对不学杨勇那个渣男,独孤皇后才满意地点点头,让人吩咐厨房准备。 厨子倒是很热心,马上煎了两份羊排,然后用食盒装着命人送了过来。 拎着食盒,肚皮滚圆的秦风一脸心满意足的走了,就连心里对方便面的怨念都减轻不少。 汇合了宫外等着的秦朗和秦日,秦风这才想起来询问他们的情况。 “少爷,我们都吃过了。” 秦朗很满足,秦日更是一脸感叹道:“咱也是尝过御厨手艺的人了,回到庄上以后,少说能够吹嘘半年。” 天色已经昏暗了下来,距离宵禁最多还有半个时辰的功夫,秦风三人不敢怠慢,连忙纵马朝着秦家庄的方向狂奔而去。 第一百九十三章 截杀 天色已经彻底昏暗了下来,夏日傍晚的大兴城外天气十分凉爽,坐在马背之上,感受着徐徐的微风,秦风颇为惬意。 家里应该等着急了吧? 秦风脑海中向着刘婉婷和婉儿担心他的样子,露出了一丝微笑,他一心想着能消弭隋末那场动乱,不仅仅是因为天下百姓,更是因为他的家人。 “少爷小心!” 正当秦风想着心事的时候,秦朗的一声厉喝让他激泠泠打了一个冷战。 没有任何犹豫,秦风直接将自己的身躯压低,整个人伏在马背上。 “嗖!” 一前一后两支利箭呼啸而过,如果秦风刚才的反应慢上那么一丝的话,只怕如今他的胸口和脑袋上应该各插着一支长箭。 五个蒙面人颇为失望地看着秦风重新在马背上坐起来,然后低喝一声,齐齐纵马冲锋。 “保护少爷!” 反手拔出长刀,秦朗冲着秦日大吼一声,单人匹马冲着那五人迎了上去。 “尔等该死!” 双目通红的秦朗怒吼一声,挥刀连斩,双方人马交错而过,两人轰然落地,而秦朗却毫发无损。 剩下的三个人显然没有预料到秦风的护卫竟然强悍如此,于是打消了全歼的计划,直接朝着秦风的方向狂冲而来。 “尔等敢!” 秦朗瞠目欲裂,调转马头,同样朝着秦风的方向狂奔而来。秦日则横刀挡在秦风的马前,直面三个人的冲击。 这是要拼命了! 二对三,静止对冲起来的骑兵,不出意外的话,秦风和秦日没有任何的机会。 这和能力关系不大,个人的武力在这种时候确实是一件颇为重要的事,但除非你像吕布、关羽那种猛将一样,强到十分变态的地步,否则双拳难敌四手是一句准确无比的老话。 三双眼睛都森然地盯住了秦风,他们手中的长刀在夕阳的照耀下散发着嗜血的寒光。 马蹄声急促,杀气弥漫四野。 秦风端坐在马背上,冷冷地看着狂奔急进的三人,脸上没有慌乱,只有无尽的杀气。 从南陈转了一圈回来,秦风并不是毫无收获,不谈他忽悠别人的本事,只是能在敌国之中来去自如,他的胆量就已经到了一副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闪开一点。” “少爷...” 秦日回头,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秦风,他已经做好了以命搏命的打算,只要能够拖到秦朗赶回来,那他的使命就可以算是完成了,可秦风的命令却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听令行事!” 秦风的话语无比冰冷,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是!” 犹豫了一下,秦日让开半个身位,依旧保证自己能够随时护在秦风的身前。 秦风的右手从怀中拿出来,左手按上去,只听咔嚓一声,一个黑黝黝的东西已经被他举了起来。 “杀!” 距离最多不过十步,三双寒光凌厉的眸子中露出了一抹欣喜。 “走啊,少爷!” 秦日的心中闪过一丝绝望,他知道,就算自己拼命也最多只能挡住两人,那最后一个家伙... 他甚至有些不敢想秦风如果出事的话,对秦家庄是一件何等沉重的打击,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允许这种事发生。 微微摇了摇头,秦风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抹笑容,他已经瞄准了那个在中间的男子,狠狠扣下了扳机。 “砰!” 闷雷一般的声音让胯下的骏马有些躁动,而中间那个家伙已经落马,被受惊的战马拖着从侧面狂奔而过。 剩下的两人眼中满是惊惧,他们不知道秦风拿着的是什么,他们不知道秦风是怎么做到的,他们只知道,火光一闪,然后自己的同伴就... 继续冲锋,还是... 杂乱的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可秦风却根本没给他们选择的机会。 “砰砰砰!” “咔嚓。” 直到把弹夹射空,秦风才停下手上的动作,轻轻吹了一下枪口弥漫出的硝烟,然后无比潇洒地把手枪重新插回了腰间。 装逼一时爽,一直装逼一直爽。 感受着秦日羡慕的目光,秦风的心情很爽,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是他第一次在运动战中用枪击中敌人,比他当初拿着狙击枪当烧火棍的表现至少要好一万倍。 秦朗松了一口气,然后让秦日去追那匹逃走的马,然后自己开始检查剩下的四名死者。 “少爷,他们的手上都有老茧,是常年玩刀的好手。” 天色已经快完全黑了,秦风下马看了一下,四个人他都没见过,不过都是壮年汉子,身形壮硕,肌肉隆起,显然是练家子。 而秦日也把那匹惊马追了回来,马上的那个汉子已经被拖得不成人形,凄惨无比。 “秦日,去通知京兆尹,另外再告诉阿英一声。” 秦风不过刚刚从皇宫中出来,转眼就遇到截杀,若是这没有一点联系,鬼都不信。 “朗叔,把子弹取出来,伤口也掩饰一下。” 京兆尹肯定有仵作,而且出了这等大事,注定不可能草草结束,秦风可不想把自己的老底给露出去,掩饰一下敌人的死法无疑是很明智的选择。 杨广来得很快,他的身后至少跟了三四十名全副武装的侍卫,火把瞬间把现场照得一片通红。 “子玉兄,可曾有事?” 听得出来,杨广很焦急,他的身边甚至还跟着一个太医,正是之前在宫中说自己擅长外伤的家伙。 “我没事。” 秦风大步靠了上来,低声道:“你我都先回去,这里让京兆尹的人收拾就行。” 既然是死士,那就不可能会携带证明身份的东西,所以在秦风看来,调查这些尸体注定是无用功,根本没什么必要。 杨广主要就是来看秦风出没出事的,闻言点头道:“也好,我这就回去面见父皇。” “吴胜,你带十个人保护子玉兄回去!” 在杨广看来,这事肯定和太子脱不了关系,毕竟能准确掌握秦风什么时候从宫里出来,并且提前在路上安排人截杀,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事。 秦风一把拉住他,沉吟片刻道:“不要去,这事根本不可能瞒住陛下,你去了有逼迫的嫌疑,没什么好处。” 为了外人逼迫自己的亲兄长,不管秦风立下什么大功,或者有多么重要,杨广若是敢这么做,杨坚一定会生气。 而如果杨广不去的话,杨坚考虑秦风的功劳,也必定得给一个交代,就算动不了杨勇,但总得推出两个替死鬼来顶缸。 杨广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关节,摇头道:“也罢,我倒要看看父皇怎么处理此事!” “只是...委屈子玉兄了。” “小事罢了。”秦风摇摇头,不以为意道:“快点回去吧,路上小心一些,我怕某些人会铤而走险。” “他不敢,否则父皇和母后容不下他!” 怒气冲冲地杨广率人走了,而秦风也在吴胜的护卫之下继续朝着秦家庄的方向狂奔而去,原地只留下一群京兆尹的倒霉家伙还在寻找着根本不可能存在的线索。 杨坚当然知道了这件事,整个大兴城附近,但凡他想要知道的事,定然无法瞒过鹰扬卫的耳目。 杨坚的脸色不好看,随手把碗一丢,看着跪在身前的胥伥,骂道:“天子脚下,你们鹰扬卫就是这么办事的?” 胥伥一脸惶恐道:“陛下,那个秦风虽然是白身,但仇家却很多,再加上他出使南陈,有大功在身,臣没有得到旨意,不敢派人跟着他啊!” 杨坚的脸色变幻着,胥伥的话从理论上并没有什么漏洞,若是立有大功的人都要被鹰扬卫监视的话,百官绝对会闹将起来。 “听说阿五醒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胥伥却根本不敢接口,鹰扬卫还没牛到能够刺探宫中事情的地步。 内侍大太监刘哲明低声道:“是的陛下,公主醒来之后,皇后娘娘还留那位秦风在宫中吃了晚饭。” 说到这,刘哲明强忍笑意道:“那位秦风还带了两份羊排。” 杨坚缓缓起身,一脚把胥伥踹倒在地,喝道:“还在这愣着干什么,去查,查不出来,你也就不用回来了!” 胥伥连滚带爬地出了大殿,对着外面的鹰扬卫喝道:“把人都撒出去,查明情况!” 杨坚满意地点点头,回身继续问道:“那边的事查出来了吗?” 刘哲明躬身道:“陛下,老奴正要禀报,那边已经问出来了,是皇后身边负责洒扫的内侍夏言被人诱骗,然后把公主身边的人给引走了片刻,这才...” “后面的人呢?” 刘哲明摇头道:“陛下,联络夏言的是您身边的一个内侍,如今已经失踪了...” 杨坚的脸色黑了下来,在宫中,失踪就代表着死亡,用不了多久,在某个枯井中就会发现一具尸骸。 “摆驾甘泉殿,朕去看看。” 第一百九十四章 请客 皇宫内最近几日的气氛不错,究其原因无非是兰陵公主身体大好,而皇帝和皇后两位圣人心情不错的缘故。 杨广也清闲了下来,不过他并没有放松,而是埋头在书卷之中,找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子玉兄,你来看看,这都是我那个皇兄这些年做下的事。” 杨广一脸的沾沾自喜,仿佛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般。 秦风随手翻了翻,不仅没感到高兴,反而有些遗憾于杨广的眼界太窄。 杨勇是谁,堂堂太子,皇帝的亲儿子,你的亲兄长,你拿一些飞鹰走狗,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想搬倒他? 最严重的事,不过是杨勇曾经文饰一件蜀铠,其他的,无非是好色,宠爱侧妃,冷落正妃这样的事。 对独孤皇后来说,这或许不是什么好事,但对皇帝杨坚来说,他或许会因为这些事斥责杨勇,但其他的...你老爹会因为你买了一件名牌衣服往死里打你,甚至剥夺你继承他遗产的权利吗? 随手把杨广辛辛苦苦收集起来的资料扔在一旁,秦风有些漫不经心道:“阿五的事,还有我被截杀,不一定是太子的手笔。” “不是他还能有谁?”杨广恨得牙痒痒,没好气道:“曾亮和那个内侍的关系,宫外的人断然没有可能知道。阿俊、阿秀他们年纪还小,虽然平日里荒唐了一些,可他们却没有钱财去养什么死士。和我们有仇,还能在宫中安排人手,暗害阿五,甚至派人截杀你,除了他之外,我想不到还有谁能做到这些事。” 秦风摆弄着手里的鱼竿,娴熟地把鱼虫挂在鱼钩上,笑道:“大隋很大,宫里宫外的,谁知道有人在想些什么,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别被面前的东西蒙住了双眼。” 杨广没听明白这些云里雾里的话,有些不解道:“什么意思?” “陛下和皇后宠爱阿五,若真是太子动的手,陛下岂能没有一点表示?” 哪怕换在平常人家,哥哥欺负了妹妹,当父母的也要告诫一番,但杨坚却没有任何表示,这足以证明杨勇跟这事关系不大,至少不是他命人做的。 “话又说回来,你觉得太子傻吗?” 杨广摇摇头,杨勇或许算不上多么聪明,但绝对不是个傻子。 “既然所有的证据就直接或间接指向太子,那得多蠢的人才能做下这等事?况且就算太子蠢到了家,他那些幕僚难道也都是蠢货不成?” 杨勇招揽的文人或许没什么太大的本事,但对阴谋诡计却绝对不陌生,断然不会给杨勇出这样的下策,或者看着他往火坑里跳。 “那还能有谁?” 杨广郁闷了,他费尽心力搜集证据,结果被秦风一句话就给否定了,这种感觉可不好受。 “少爷,有人给您下帖子。” 秦朗脸色有些怪异地赶到了小河边,把一个信封递给了秦风。 “谁的帖子?” 秦风有些意外,韩擒虎、伍建章都已经赶回前线了,萧摩诃躲在家里装鹌鹑,其他熟人根本不需要下什么帖子,那能有谁? 伸手接过帖子,秦风只看了一眼,双眼顿时瞪得滚圆,差点没把眼珠子掉出来。 哪怕当初接到出使南陈的圣旨时,秦风都是一脸的淡定,杨广从来没见过秦风这幅模样,顿时好奇道:“子玉兄,是谁?” 随手把帖子递了过去,秦风无奈道:“你大哥。” 杨广一脸愕然地接过帖子,看到上面果然写着太子杨勇的名讳,顿时也有种看到天方夜谭的感觉。 “子玉兄,我和你一起去,看他敢如何!” 杨广怒了,暗的不行来明的,哪怕你是太子,也得讲点道理吧? “用不着。”秦风摇摇头,淡定道:“既然太子敢光明正大地给我下帖子,那就肯定不会出手。” 秦风如今好歹还顶着一个功臣的头衔,但凡杨勇不是一个蠢货的话,就不会在明面上对秦风如何,否则杨坚定然不会放过他。 ... 华灯初上,归燕楼里客来客往,显得无比热闹。 秦风纵马到了楼下,一个彪悍男子大步上前,开口问道 :“可是秦先生当面?” 秦风点点头,大大方方道:“正是秦某。” 秦朗盯住了这个男子,身上气势猛增,没有丝毫要示弱的意思。 如同被猛虎盯上一眼的感觉让彪悍男子看向了秦朗,笑道:“不愧是北齐猛将,等会咱们喝上一樽。” 秦朗没有答话,只是略微上前半步,护在秦风的身侧,保证能够第一时间出手。 秦风微微一笑,道:“朗叔,放松些,我还想看看今晚太子殿下点了什么好菜,可别浪费了。” 似乎是怕秦朗听不明白,秦风交代道:“该吃就吃,别胡思乱想,太子殿下宽仁,不会出事的。” 这倒不是秦风给杨勇戴高帽,杨勇确实有着宽仁的美名,可惜这个名声却更像是在说他软弱可欺。 不过别看秦风话说的很漂亮,但他的心中却没有底,如果杨勇真想动手的话,仅凭他和秦朗两个人,只怕是... 彪悍男子笑道:“不愧是单骑出使南陈,十倍于甘罗的秦先生,就凭这份胆气,末将拜服,楼上请。” “少爷!” 秦朗在这个男子身上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他敢断定,这人一定杀过人,而且还不少。 “某陪你上去。” 秦风摇摇头,意有所指道:“这里是天子脚下。” 秦朗点了点头,就留在了楼下,不过他就坐在楼梯的旁边,随时准备杀上去。 二楼今天空空荡荡的,挂在墙壁上的灯笼映照出一片淡红。 秦风想到了之前那次和杨勇的见面,不过这一次却没有掌柜来迎接他了。 “这酒楼是元家的产业。” 略微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秦风转身,就见到了太子杨勇那张俊朗的面孔。 杨勇大步走来,身上带着一股世家子弟身上常有的香味,让秦风有忍不住把鼻子捂住的冲动。 元家,太子妃? 秦风有些明白了过来,对于太子杨勇来说,他定然是不能也不敢自己开酒楼的,但元家的产业和他自己的其实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随手推开一间房门,杨勇大步走了进去。 秦风紧随其后,不过刚刚坐下,一个个小二就鱼贯而入,把一道道美食摆了上来。 熊掌、羊羔、乳鸽、鹌鹑,甚至还有一盘秦风最喜欢的螃蟹,整整十八道菜,仿佛流水一般被摆上了桌子。 “听说这桌子和螃蟹都是秦先生发明的?” 自从桌椅被杨广带进皇宫以后,整个大兴城已经彻底传扬开了,但凡有点家底的人家都会打上几套,至于小案和胡床,早就被扔到了垃圾堆。 至于螃蟹这个张牙舞爪的玩意,却没多少人能够接受,整个皇宫也就杨广一个人才吃这玩意。 “秦某是个懒人,再加上嘴馋,就喜欢捣鼓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秦先生谦虚了。” 杨勇的笑容真的很有感染力,如果没有之前的破事,就凭这幅亲切的笑容,秦风一定会愿意交这么一个朋友。 “斗酒之后诗百篇,诗可夺城,十倍于甘罗,秦先生的大名别说在南陈,就是整个天下都可以算作大名鼎鼎啊。” “虚名罢了。” 秦风微微一笑,变魔术一般拿出一个酒瓶,打开盖子以后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儒家弟子可不喜欢我,太子如此,难道就不怕...” 杨勇的名声很好,至少在士林之中很好,大概就是儒家弟子一直寻找的明君。 “一群腐儒罢了。” 杨勇鼻子抽动,一把从秦风的手中抢过酒瓶,赞道:“好酒!” 秦风有些发懵,如今看来,杨勇和传言中的不太一样啊。 “是不是在想本宫和传言中的不太一样?” 杨勇缓缓给自己倒了一樽酒,然后一饮而尽,哈一口气,嚷道:“爽快!” 这年头的人果然都是酒鬼。 秦风摇摇头,他穿越这么长时间,就没见过一个不爱喝酒的人,就连南陈那地方的人都把能喝当成本事... “请太子喝酒,差了怎么拿得出手?” 秦风来之前可没吃饭,所以毫不客气地夹了一块熊掌,想尝试一下后世传得神乎其神,但却根本吃不到的美食是个什么滋味。 然后,他就被那美味的滋味给征服了。 肥而不腻,入口即化,筋骨分离,虽说是炖出来的熊掌,没有太多的调料,但新鲜熊掌的那股鲜香却让人回味无穷。 嘴里嚼着熊掌,秦风的眼睛却始终在观察着杨勇。 果然不是他! 眼睛骗不了人,秦风自问上一世看过无数的电视剧和电影,但哪怕演技再为精湛的演员,眼神依旧会有破绽,但杨勇没有,只有一片坦然。 连喝几樽,杨勇放下酒瓶,双眼直视秦风,没头没脑道:“不是我干的!” 第一百九十五章 前嫌尽释 话没说的很清楚,但秦风显然读懂了其中的意味。 小口抿着美酒,秦风点头道:“如果在见到殿下之前,我还有三分怀疑的话,如今我十分相信殿下的话。” 杨勇露出了一抹笑容,自嘲道:“老二的心思,我这做大哥的自然能够感觉到,可我杨勇还不至于对自家妹子动手,那和畜生有什么区别?” “也不知道哪个狗东西陷害本宫!” 说着话,杨勇踹了一脚旁边的凳子,发生‘砰’的一声大响。 秦风有点能理解杨勇的心思,因为杨广之前跟他打过小报告,说是独孤皇后难得地冲杨勇发了火,告诫他小心一些。换成任何一个正常人,自家亲娘怀疑自己对妹子心怀不轨,只怕心情都好不起来。 “少爷!” 还没等秦风接话,下面已经传来一阵杂乱的声响,接着房门就被人一脚踹开了。 秦朗手持长刀,直接闯了进来,那明晃晃的刀锋毫不犹豫地指向了杨勇,没有一丝犹豫,更没有颤抖。 而在他的身后,几个杨勇的侍卫同样手持武器围拢了上来,如临大敌地看着秦朗。 秦风刚刚端起酒樽,脸色有些古怪地看着这一幕。 杨勇却突然笑了,赞道:“果然是护住忠仆,本宫不过踹了凳子一脚,如今就已经置身刀下了,若是...” 说到这,杨勇看向秦风,有些恶趣味的问道:“若是本宫真要对你如何的话,如今是不是已经身首分离了?” “太子殿下说笑了。”秦风一句话先把这事定性为玩笑,这才转头对秦朗道:“朗叔,你安心就是,我和太子殿下聊性正浓,不会出事的。” 秦朗目光锐利地环视一周,发现秦风没有被胁迫的迹象之后,这才收刀回鞘。 “少爷,某家就在楼下,有事喊一声便可。” 门被人重新关上了,不过秦朗刚才那一脚的威力不小,让实木制成的大门微微有些变形,关不严实。 气氛被打断之后,不管秦风还是杨勇,都有些沉默,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沉默半晌,杨勇突然开口问道:“你为何不愿来帮我,难道我这个正牌太子真比不上老二?” 秦风有些愕然,他仔细回想着之前和杨勇交往的经历,除了上次在酒楼中近乎玩笑一般的话之外,他可没感受到杨勇对他的招揽,而且太子一系的官员却始终在不断给他添着麻烦,甚至有好几次差点要了他的性命。 “哼!要不是本宫放话,你以为出使南陈的差事会这么简单?” “什么?” 秦风愣住了,他惊异不定地看着杨勇,想确定他是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根据他的猜测,能够传出什么效仿甘罗,甚至把这谣言在那么多的时间内传到南陈的,只有杨勇一个人有这种动机和能力,可杨勇的话却明显不是这么个意思,哪个真,哪个假? “父皇让你出使南陈的时候,确实有人想给你点颜色瞧瞧,包括那个谣言,确实是本宫麾下的人传出去的。” 杨勇灌了一大口茅台,摇头道:“不管你信不信,这事本宫事先确实不知道,在知道之后,立刻训斥了他们一顿,否则你以为本宫出手,你还能活着从南陈回到大隋?” 这话,没什么毛病,杨勇的手确实伸不到南陈那么远,但那个谣言怎么看怎么都只像一个阴谋的开始,后续应该有一套组合拳才是,比如在使者队伍中安插两个死士,行刺一下陈叔宝。再比如秦风重病的时候,让人稍微做上一点手脚,那他秦风有没有命回来还真是一个问题。 一开始,秦风确实在担心着这个,可不得不说,在南陈的顺利让他有些得意忘形,回程的时候又染上了重病,可以说没有一点防备。 之前秦风还在嘲笑杨勇愚蠢,可如今看来,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如果不是杨勇大度,他可能早就凉透了。 “可是...当初在兵部对我对手脚的,不是殿下的人?” 如果说秦风还有疑惑的话,那在兵部卡晋王侍从军弓弩的官员始终是个谜团,其他的,不管是侯用、侯业兄弟,还是贾辰、胥伥那两个狗东西,他们大多是打着杨勇的幌子,而并非是杨勇的授意。 “还有这事?” 杨勇愣住了,有些郁闷道:“我说当初你小子那么胆大,敢去咆哮兵部,当时还有人建议我上奏父皇,给你点颜色看看,原来中间还有这么回事...” “哪个不要命的敢冒本宫的名声做下这等事!” 杨勇愤怒了,自己底下的官员冒着他的名字也就罢了,虽说不是他授意,但确实和他有一定的关系,但堂堂太子不知道给谁顶了黑锅,这他娘的不是把他杨勇当冤大头? 秦风也不淡定了,本以为自己看穿了一切,闹了半天,自己像只猴一样被古人给耍了,上哪说理去? 如果真被杨勇把咆哮兵部的事拿来作伐... 秦风打了一个寒颤,要知道当时的杨坚可不在大兴城,太子监国,也就是说杨勇的权利很大,收拾他一个白身没有任何问题。就算独孤皇后相护,可这事他错在先,就算死不了,可脱层皮绝对是免不了的。 “多谢殿下。” 秦风抱拳,这声感谢真心实意,没有丝毫的虚伪。 杨勇却摇了摇头,问道:“你知道本宫是什么时候开始真正对你感兴趣的吗?” 感兴趣? 这话听着有点不太对啊,他秦某人可没有那种特殊癖好。 勉强笑了笑,秦风摇头道:“殿下言重了,我不过是一介布衣,怎入得了太子殿下的眼?” “开始本宫真没把你当回事。”杨勇把玩着手中银质的酒樽,目光灼灼地盯着秦风道:“包括上一次的招揽,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没当回事正好,秦风真不希望靠这位太近。别看杨广有无数的缺点,但至少拥有着雄心壮志,能够让他一展心中所想,可要辅佐这位的话... 秦风敢断定,凭他的本事,依旧能混得不错,甚至让杨广没有一点机会,可凭杨勇的性格,只怕隋末那场动乱依旧无法避免,甚至连推迟几年都做不到。 杨勇的性格太软,换在太平盛世,他一定是一个守成的好君主,甚至能和汉文帝、汉景帝比一比,可在面对日益强大的关陇世阀和到了鼎盛时期的世家时,他的软弱会葬送这个大隋,没有一点扭转的机会。 “可你后来居然和太学闹翻了,让本宫大开眼界啊。” 这话,不像是杨勇说的吧? 秦风有些怪异地看着杨勇,自己和太子闹翻,他不是应该愤怒吗,怎么还会大开眼界呢? “别那么看着我,虽然我喜欢词赋,但却不喜欢腐儒,你的很多话,其实很符合本宫的心思。” 这句话一出,秦风有些开始正视杨勇了,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杨勇就是一个蠢货,可如今看来,这位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 “有些人,才学是不差,可惜做不了事,不过你不同。” 看着秦风,杨勇突然笑了,有些遗憾道:“当初怎么不是本宫遇到了你呢?” 我什么时候变成香饽饽了,就因为斗酒之后诗百篇?可我真不会作诗啊! 自己是个什么水平,秦风清清楚楚,剽窃几首诗词那是迫于无奈,可若是交往的时间久了,自然能发现他肚子里其实没啥墨水。碰见杨广这种不在乎这些东西的,那自然无所谓,可对于杨勇,他可没把握自己能瞒住这位史书中善于词赋之道的太子。 对于杨勇最后的结局,秦风还是颇为遗憾的。 这位争位失败以后就被软禁了起来,直到杨广上位,第一件事就是赐死他这位兄长。如果他不是太子,不是杨广的兄长,想来应该是个不错的诗人吧? “太子厚意,在下心领了,只是...” 没等秦风把话说完,杨勇突然伏在了桌子上,好像是睡着了。 “殿下,殿下?” 秦风叫了几声,没见到杨勇有任何的反应,这才起身去了外面,对杨勇的侍卫道:“殿下喝了不少,你们快点把殿下送回宫中歇息吧,小心一些。” 既然背后还有一个黑手,秦风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杨勇的侍卫,否则路上若是出点什么事,他可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多谢秦先生。” 杨勇的侍卫倒没怀疑秦风胆子大到敢在这种地方对杨勇动手,道了一声谢便进去招呼杨勇了。 到了楼下,一直守候在楼梯口的秦朗连忙迎了上来,主仆两人没有耽搁,胯上骏马就朝着秦家庄的方向而去。 第一百九十六章 吃饭的学问 回到家,满脸通红的秦风一把抱起大黑,郑重其事道:“还是你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饿了就吃,困了就睡。记住,下辈子千万不要当人,更不要去什么皇家,那地方不是人去的。” “汪汪汪!” 刘婉婷正在屋里做冬衣,看着一人一狗你来我往的对话,不由停针笑道:“夫君今日和谁在一起,怎地生出了这等感慨?” 在大黑一脸委屈的表情中,秦风尽情蹂躏着它的脑袋道:“一个可怜人,一个本不该身处在那个位置的可怜人。” 如果旁人知道秦风说当朝太子可怜的话,一定会觉得他是疯子,不过如果让他们知道以后会发生的事,他们一定会认同秦风的看法。 刘婉婷不知道秦风在说谁,只当他是感概如今这个户籍制度,就笑道:“数百年来都是如此,想要改变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在你夫君这,没什么难事!”喝多了的秦风果断开启了吹牛逼模式,随手把大黑放下,凑过来道:“你笑什么,难道不相信你夫君的本事吗?” “信,信,信。”刘婉婷把做到一半的冬衣放在旁边,仿佛哄小孩一般道:“夫君诗可夺城,连甘罗都差了夫君十倍。” 回过头,刘婉婷低声对婉儿道:“快去准备一些醒酒汤来。” “我不喝醒酒汤,我又没醉。” “好,不喝。” 婉儿捂着嘴,一蹦一跳地跑了,留下秦风在那胡言乱语。 迷迷糊糊的一夜之后,秦风起了一个大早,然后开始在院子里跑圈。 而与此同时,秦风的几个弟子和家丁们正在外面跟着秦朗奔跑着。 等跑完今天的早操之后,李长雅瘫坐在地上,看着还有余力去帮杜平分发早饭的魏徵,忍不住开口道:“我说玄成,你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怎么比我还能跑?” 经过最开始的适应之后,魏徵如今已经不是那个只跑半圈的小豆丁了,现在他和所有人一样,都会绕着整个秦家庄跑一大圈,唯一的区别就是秦风说他还在长身体,所以并没有让他负重。 魏徵把一大摞碗摆好,笑道:“恩师说过,勤能补拙,笨鸟先飞,我只是坚持的时间比你长,所以一直在进步罢了,你若是再跑两个月,定然能比我好。” “起来!” 秦风刚刚出来就见李长雅坐在地上,伸腿就是一脚,根本没给辽东李氏半点面子。 李长雅连忙爬了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满脸赔笑道:“子玉兄,小弟不是偷懒,只是昨夜睡得有些迟了。” “睡得迟了?”秦风一看李长雅的面相,就嗤笑道:“小小年纪就不知道节制,迟早有一天会...有你小子哭的时候。” 本来秦风准备说一些少儿不宜的词汇,不过想到魏徵这个小豆丁还在旁边,秦风这才临时改口,否则的话,秦风说不定得好好给李长雅上一堂生理卫生课。 整整三个雪白的大馒头下肚,然后又喝了满满一大碗羊汤,李长雅一脸满足地拍着肚皮道:“子玉兄,小弟去过的酒楼可不少,家里更是什么山珍海味都见过,可吃来吃去,还是你这的饭菜最香,在家我可吃不了这么多。” 那是你小子运动完,饿得狠了。 心中偷笑,不过秦风看着刚刚赶来的杨广,便打算给他们上一课。 “吃饭也是一门学问,而是还是事关整个大隋百姓的学问。” 一听这个开场白,所有人都清楚秦风又要讲课了,所以根本不需要吩咐,就连那些家丁也凑了过来,等着秦风的下文。 “你们应该都清楚,如今大隋的局势还算稳定,也没有什么天灾人祸,所以饿死人的情况很少。但是,如今百姓们吃的大多还是粗粮,别说肉食,就连米饭和白面都是奢侈品。” 李长雅撇撇嘴,他可是在军中呆过的,而且没少听他老子吹牛逼。大隋安稳下来可没几年,以前战乱的时候别说什么粗粮,就连树皮、草根都是好东西,饿得狠了,连观音土都能下肚。 “所以,执政,不仅仅是让百姓们吃饱就可以了的,吃好才是重中之重。旁的不说,为何草原上的突厥人普遍比大隋的百姓更加强壮?” “这和吃的东西有关?” 杨广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所以感到有些新奇。 “没错。”秦风指着李长雅道:“身体强壮与否,和吃的东西有很大的关联,而且在增加肉食以后,大米和小麦的消耗量也会减少。比如说李长雅,如果在家的话,早饭你吃两碗也就是极限了吧?” “一碗就饱了,哪能吃下两碗。” 李长雅摇摇头,难得的谦虚道。 秦风根本没搭理他,继续道:“可在百姓家中,一个壮年汉子想要吃饱,一顿少说也得吃三碗以上,这就是肉食的区别。” 杨广若有所思道:“子玉兄,可是据我所知,寻常的突厥百姓也不是顿顿能够吃肉的。” 这话没有错,不管在什么朝代,不管古今中外,寻常百姓都是最苦的那群人,别看草原民族以放牧为生,但他们一年到头能够吃到的肉食真不见得能比汉人百姓能多多少。 “可他们能喝奶。”秦风笑道:“突厥百姓主要吃什么东西,你们了解过吗?” 所有人都摇摇头,别说普通人没这个条件,就算杨广、李长雅、苏夔这三个有本事了解情况的人也不会对这种事有什么兴趣。 “突厥人不种地,所以突厥贵族是吃肉的,而寻常百姓会喝奶,不管是羊奶、牛奶还是马奶,营养虽然未必能够比上肉食,但却比粗粮要强很多。” 李长雅不服气道:“可是子玉兄,我大隋百姓数千万,如果餐餐都要吃肉或者喝奶的话,哪来那么多的牲畜?” 去了南陈几个月,这小兔崽子胆肥不少啊! 秦风斜睨了李长雅一眼,把这货吓得连退几步,秦风这才开口道:“庄子上为何养猪?而且鸡、鸭、鱼哪个没肉?牛、羊、马除了肉之外更是还产奶,怎么不够?至于饲料,这事同样不算难题,官府出面寻找良种,然后推广下去便是。畏首畏尾,能成什么大事?” “而且,还有另一种办法,同样也能得到肉食。” “什么办法?” 杨广对这事很感兴趣,或者说这个骨子里对用兵一直抱有想法的家伙对突厥那种全民皆兵的模式很羡慕,十分希望大隋的百姓也能达到同样的地步。 “交易!” “交易,怎么交易?” 秦风呵呵一笑,沉声道:“大隋的十二卫是摆设吗,他们手中的刀枪是为好看的吗?当然,文明一点也不是不行,突厥人对大隋的丝绸、瓷器之类的东西可是很感兴趣的。” 杨广笑了,不得不说,秦风的话很对他的脾气,因为秦风的第一选择是抢,第二才是真正的交易。 伸手指指外面,秦风意味深长道:“而且蓄养这些牲畜可不是什么坏事,不信你们可以等过年的时候再来看看,我家的庄户和旁人家的有什么区别。” 李长雅突然想起来秦家庄如今家家都养着猪,家禽更是数不胜数,想必等到过年的时候,不只能够收获一笔银钱,自家也能吃到不少的荤腥。 “子玉兄,庄户们养的东西你不收份子钱吗?” 和种地一样,这年头庄户们养牲畜同样需要给主家交钱,遇到周扒皮那种,基本就相当于免费给主家打工。 “为什么不收?”秦风摇头道:“猪崽、制作饲料的办法都是我提供的,不收岂不是亏大了?” 秦风其实不差这点钱,但他不会去做什么圣母,更没有打算在古代建造什么天下大同的社会,那只会助长庄户们的惰性,让他们贪得无厌,没有一点的好处。 不过秦风收的却不算多,足够让那些庄户们满心憧憬年底的好收成。 略微讲解一番之后,秦风宣布解散,并没有再讲课。主要是这段时间大家都忙,正式攻伐南陈已经提上了日程,杨广这个三军主帅的内定人选需要每天跟着杨坚学习。 李长雅也需要跟着他爹在军中历练,而苏夔也需要帮着他爹处理民部的事宜。 只有魏徵这个小豆丁最清闲,不过他同样也需要去太学上课,秦风自己没什么大事,不过首阳山的那一千士卒却还得他操练,所以早操之后所有人都散了,开始忙碌自己的事宜。 魏徵按照时间去了太学,不过自从上次秦风和太学祭酒闹翻之后,魏徵在这里就彻底没有了朋友。 如果当初不是杨广亲自把他送进来的话,那些博士绝对会把他赶出去,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走在太学里面,所有学生都远远躲着魏徵,神态带着鄙夷。 “看见没有,那个就是魏徵,他的老师专教杂学,误人子弟。” “想我堂堂太学,竟然混进来这么一个旁门左道,当真让人扼腕!” “可惜了巩祭酒,若是他还在的话,定然不会坐视不管。” “巩祭酒可是大儒,居然被这等人牵连,长此以往下去,我大隋危矣!” 各种各样的话在耳边响起,不过却没一句好话,魏徵表情淡然地大步向前,脸上无悲无喜,仿佛没有受到一点影响。 “就当他们是一群苍蝇。” 回想着恩师的话,在魏徵的眼中,这些同窗好像真的化身成为了一只只嗡嗡直叫的苍蝇,他的脸上不由露出了笑容。 第一百九十七章 抢弟子 “魏君,您今天来得真早。” 魏徵缓缓回头,只见开口之人正是在整个太学都颇为活跃的倭国人小泉,便皱眉道:“已经不早了。” 在大隋,尤其是大兴城这个大隋的国都之中,外国人一点都不罕见,太学也不例外,倭国、高句丽、西域各小国都有人在这求学。当然,这些人大多都是各自国内的贵族出身,普通人显然无法获得这种机遇。 所以在这个大多数倭国人都没有姓氏的年头,这个小泉的身份其实已经很高贵了。 冷冰冰地回答了一句,魏徵加快了脚步,仿佛小泉是一坨臭不可闻的东西,让他忍不住想要退避三舍。 “魏君...” 小泉有些失望,同样有些疑惑,他实在搞不明白魏徵为何对他是这种态度。 其实这事也简单,魏徵在秦风的影响之下,不止对倭国人,对待所有的异族都没什么好脸色,只不过对倭国人更加明显罢了,而这也成为了太学学生讨厌魏徵的一个原因。 这些外国学生很喜欢找人去‘请教’,大部分人都乐意回答,体验一把天朝上国的优越感。再加上这些异族学生往往出手比较大方,这就导致其实这些外国学生在太学中很受欢迎。 可魏徵不同,如果说对于当初大闹秦家庄的太学学生他还能保持不远不近的关系,对待异族,他基本就是不搭理的状态。 太学又开始了一天的课程,今日第一节课是算学这个算不上主流,但被皇帝强行要求加在太学之中的学科。博士在授课时基本不看魏徵,更不会给他任何提问的机会。 自从上次魏徵指出一个问题,并证明自己是正确的之后,这位博士更是再也没跟魏徵说过一句话。 不咸不淡的一节课之后,魏徵沉默着收拾自己的东西,等再抬头时,一个根本想象不到的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宋祭酒,可是有事?”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顶替巩治出任太学祭酒的宋孝。而作为太学的最高领导人,在一般情况下,他基本不会出现在这里,更不会亲自授课,所以魏徵感觉有些奇怪。 “魏徵,你可愿拜在我的门下?”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还没来得及走出教室的十余个学生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这位可是名声比巩治还盛的大儒,要是能够拜在他的门下,别管你是世家子弟还是平民出身,踏入官场基本是板上钉钉的事。而且凭借他的人脉,以后当官绝对会比旁人事半功倍,好处无穷无尽。 当然,作为太学的祭酒,太学学生都可以称呼宋孝一声恩师,但这终究只是一个称谓而已,做不得准。 而宋孝亲自收徒,这个性质明显不同,大概就等同于记名弟子和入室弟子的区别。前者可以有很多,而且当老师的都未必认识你,后者注定数量稀少,能够得到老师的用心栽培。 答应啊!这么好的机会,你还在等什么? 这小子哪里好,凭什么得到宋祭酒的青眼? 为何不是我呢? 看来以后要和这下子打好关系了... 在各种腹议之下,魏徵楞了一下,随后躬身道:“多谢宋祭酒看重,只是...” 只是? 宋祭酒这等大儒亲自出面,你小子莫不是还想装逼,学诸葛亮得三请不成? 所有学生,包括宋孝在内,都以为魏徵这是打算谦虚几句,无非就是自己资质愚钝,配不上宋祭酒看重之类的话。 不过这也符合儒家弟子中庸、谦逊的做人标准,所以该嫉妒的依旧在嫉妒,该眼热的依旧在眼热,宋孝自己也抚着长须,满脸微笑地静静等待着。 然而,就在所有学生嫉妒得恨不得以身相代的时候,魏徵的声音回荡在硕大的教室之中。 “只是学生已然拜师,只能辜负宋祭酒的一番好意了。” “什么?” “我没听错吧,这小子说什么?” “他那只会教授杂学的老师凭什么和宋祭酒相提并论?” 宋孝也被惊呆了,手一紧,竟然扯断了几根平日里他最引以为傲的长须。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看向魏徵,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刚刚升起不久的嫉妒立刻转换成了幸灾乐祸。 秦风出使南陈,得了偌大的名气,若是换在和太学闹翻之前的话,太学一定会对秦风示好,说不定还会让他在太学挂个虚职。但经过那件事,秦风和太学基本是水火不容的关系,所以哪怕外界对秦风的风评有着翻转的迹象,但在太学之中,秦风依旧是那个只会教授杂学,不入流的家伙。 宋孝的脸色白了又紫,紫了又黑,半晌才勉强笑道:“本官看你年少无知,本还担心你被人教坏了,这才动了惜才之心,不过既然你不愿意,那本官自然也不会勉强。” 从我到本宫,宋孝虽然还保持着大儒的矜持,但心态变换之大,可见一斑。 空中落下几根长长的胡须,宋孝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大步离去。 那些学生眼神怪异地看着魏徵,幸灾乐祸之余,竟然还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钦佩。 没错,就是钦佩。 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不管心中究竟是个什么想法,但这两句话确实儒家弟子的行为准则,尊师重道更是绝对不能违背的原则。 幸灾乐祸也好,觉得魏徵不识抬举也罢,但所有人都有些佩服魏徵的选择。 要知道秦风的名气虽然大,还有晋王杨广的扶持,但如果魏徵真改换门庭的话,不仅能够得到儒家的认可,以后当官也必然能够事半功倍。 百官认可和晋王看重,哪一个重要? 如果把晋王换成太子的话,那大部分人还会犹豫一二,但晋王...根本无需思考好吗。 升官的途径无非是两条,一来,皇帝,或者未来皇帝看重,自然能够平步青云,这是一条捷径,但并不好走。 第二自然是在官员之中名声卓绝,等年纪和资历上来以后,升官便是自然而然的事情。这条是康庄大道,路程可能不近,但胜在稳妥,而且根本无需担心失宠之后一下跌入地狱。 毫无疑问,宋孝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几乎是明摆着将第二条大路摆在了魏徵的面前,这种诱惑,几个人能够拒绝? 在场的学生自问拒绝不了,可魏徵这小子居然拒绝了,而且还如此的干脆,他莫不是个傻子? 没有搭理周围怪异的目光,魏徵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之后便大步离开了,脸色一切如常,仿佛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一个什么样的机缘一般。 还不知道自己被人抢徒弟的秦风刚刚从首阳山回来,晋王侍从军已经彻底走上了正规,如今他去与不去的差别已经不大,这一千多将士所欠缺的无非只是一次实战的检验而已。 纵马漫步在田垄之间,空中慢慢都是泥土的芬芳,这几天庄户们都在忙着下种大豆,田地里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看起来赏心悦目。 就在秦风一脸笑意地欣赏着自家忙碌的场景时,一声尖叫却打破了这幅和谐的景象。 “来人呐,抢东西啦!” 秦风一听就怒了,敢在老子的秦家庄抢东西,这是没把他秦大少爷放在眼中啊! “抓人!” 怒吼一声,跟在秦风身后的家丁们纵马而出,所幸如今田地里还没有下种,无需顾忌会踏坏庄稼。 从古到今,小偷都是人人喊打的货色,更别说光天化日的抢劫了,听到尖叫声之后,正在田地里忙碌的庄户们几乎是倾巢出动,就连远在主宅中的春娘和杜平都拎着菜刀冲了出来。 秦家庄的田地之中,两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正分散向着两个方向狼狈无比的逃窜着,而在他们的旁边,一百来号正在耕种的庄户们已经拿着锄头围拢了上来,甚至负责养鱼的庄户直接拿着渔网就冲了上来。 “都闪开!” 马蹄声响起,在秦朗的率领下,十个家丁纵马而来,一人手中拎着一根长长的木棍,看起来威慑力十足。 庄户们瞬间闪出一条通道,就在那两个男子以为能够逃出生天的时候,挟裹着风声落下的木棍直接把他们打蒙了。 等秦风赶到的时候,那两人就仿佛两个小鸡仔一样被人拎着,身上还裹着渔网,看起来有些凄惨。 “把他们带到柴房去,少爷我倒要看看,这些家伙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我秦家庄打劫!” 秦风带着人走了,庄户们也各自散了,对他们来说,如今最重要的事就是下种,若是晚上几天,收成不好的话,倒没有严重到过不下去的地步,但今年的冬天无疑会非常难熬。 第一百九十八章 调虎离山 柴房之中,秦风先是观察了一下这两人的长相,发现他们确实凶神恶煞,不像好人以后,就问道:“他们抢了什么东西?” 秦华一脸气愤道:“他们抢了庄户的钱袋,而且柳三郎他婆娘唯一的一个银手镯也被他们抢走了。” 对于这些普通庄户来说,一件银饰可能是他们一辈子才能积攒下来的财富,也难道秦华如此气愤。 “好大的胆子!” “不止呢。”秦华似乎是刚刚想起来,补充道:“少爷,他们还是冲进柳三郎家里抢的,当时柳三郎正在外面干活,家里只有孩子,被吓得不轻。” “入室抢劫,罪加一等,等着进鹰扬卫大牢吧!” 旁边杨广的庄子里常年有侍卫在看守,本意就是为了保护秦风的安全,找他们来把人带走很方便。 两个男子一听这话就慌了,脱口而出道:“不是被抓去衙门吗?” 按理来说,这点小事动用鹰扬卫确实有点大材小用,不过秦风却没打算便宜这两个家伙。 “想得美!”秦华出声喝道:“这里是大兴城外,能在这里有庄子的,哪个不是非富即贵,得罪了贵人还想进衙门,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两个男子闻言更加慌乱了,挣扎着喊道:“不是我们,不关我们的事!” 秦风冷笑一声,不屑道:“捉贼拿脏,当场被抓住,难道还冤枉了你们不成?” “贵人明鉴,做确实是我们做的,可这是有人让我们来的。我们若是真想打劫的话,放着更有钱的主宅不去,去庄户家做什么?”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谁让你们来的?” 看到秦华叫秦风少爷,这两个人已经知道这里做主的是谁,瞬间就辜负了他们的身材和长相,一把鼻涕一把泪道:“是一个女人,她说只要我们随便去一个庄户家抢一把,等事成之后就给我们十两银子...” 偷眼打量了一下秦风,发现看不出任何喜怒之后,那个领头的男子接着道:“她事先给了我们一两银子,就在我们怀里,还答应剩下的等事成以后再给。” 秦风沉吟片刻,问道:“事后你们去哪里汇合?” 事情发展到这,哪怕再愚蠢的人也不会认为这是一场单纯的抢劫,背后有什么阴谋还不好说,但这人既然出手这么大方,想来所图的一定不小。 两个男子对视一眼,突然哭嚎道:“天杀的,我们居然忘了问她这事!” “骗子,那娘们就是一个骗子!” “闭嘴!”秦风喝了一声,不屑道:“两个蠢货,连事后汇合的地方都不说,你们就敢来少爷的秦家庄找死,出门不带脑子吗?” “不对!” 说到这,秦风也顾不上再审问这两人,大步朝着内院狂奔而去。 这个时候,魏徵刚刚回来,听秦华说了一遍这事以后,有些恍然大悟道:“这是调虎离山!” 一老一少赶紧跑进后院,就见书房的大门轰然洞开,满屋子狼藉一片。 秦风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扶着桌子道:“华叔,去查,看看家里少了谁。” 就算当时主宅的人们也被那两个蠢货给吸引了出去,但丫鬟们定然不会去凑这个热闹,能够在这个时候大摇大摆出现在后院的人,一定是熟人! “是,少爷!” 答应一声,秦华连忙带着几个家丁走了,家里出了内鬼可不是什么小事。 魏徵看着一片狼藉的书房,有些担心的问道:“恩师,可是丢了什么贵重东西?” 秦风喜欢往书房放东西不是什么秘密,被杨广和李长雅偷走的好酒就在书房里,至于有没有什么其他东西,魏徵不清楚,但他觉得很有可能。 秦风眼神有些涣散,似乎在思考,似乎又有些迷茫,半晌才道:“没什么贵重东西,只是几本教材而已。” 这还不贵重? 魏徵怒了,大声道:“恩师,那些教材可是无价之宝,万万不能轻忽!” “那些都在脑子里,再写一遍就是...”秦风摇摇头道:“我搞不明白的是,怎么会有人花这么大的功夫来偷那个东西。” 魏徵也愣住了,那些教材在他看来确实是无价之宝,但对普通人有什么用? 就算家里们那个丫鬟、杂役缺钱,起了不轨的心思,也不应该偷这种东西才是。 想到一种可能的魏徵有些犹豫道:“恩师,会不会太学里有人...” 知己知彼,太学吃了一次亏,这次是打算研究透秦风的学问,然后来找场子吗? 不得不说,有这种可能,但是有必要吗? 秦风长叹一声道:“先找到那个家贼再说。” 秦家庄的面积不小,但在家丁和庄户们的配合下,要找到一个失踪的人却并不困难。 “少爷,您救回来那个谭翠梅不见了!”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秦华气喘吁吁地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让秦风颇为愕然的消息。 “谭翠梅?” 此人果然心怀不轨,难怪自己总觉她另有所图,可是... 秦风眯起眼睛,开口问道:“谭翠梅是怎么进入后院的?” 秦风记得清清楚楚,当初把她带回来的那天说的很清楚,不允许她进后院。秦家庄的丫鬟和杂役不会违背他的命令,刘婉婷和婉儿这两个大小醋坛子也不会给自己找麻烦,就算调虎离山,可丫鬟们还在,谭翠梅应该没有任何机会才是。 很快,负责守在宅子里的丫鬟被叫来了,她看到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连忙慌张道:“少爷,我发誓,先前我一直守在后院的门口,绝对没有离开过,也没有放那人进来!” “那她是从哪里进的后院?” 秦华觉得自己职责有亏,恨得咬牙切齿,让人丝毫不怀疑,若是谭翠梅出现在他面前的话,这个老头绝对会冲上去拼命! “我...我也不知道啊!” 小丫鬟快被吓哭了,一脸的委屈。 “华叔,吓唬她作甚,我相信咱们自家人不会有问题。” 秦华闻言挥挥手,让那丫鬟出去,这才开口道:“少爷,可要报官?” “不急。”秦风摇了摇头,朝着门外大喊道:“大黑!” “汪!” 一声回应之后,一条通体乌黑的大狗冲了进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吐着舌头看着自家主人。 “去把谭翠梅的衣服拿来。” 自从大黑上次在皇宫之中表演了找人绝技以后,秦风就一点都不担心找不到人。 衣服找来以后,大黑闻了闻,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然后就冲了出去。 “跟上!” 秦朗没有犹豫,亲自带着那些家丁追了上去。 大黑一路狂奔,所幸谭翠梅应该不知道大黑的这项能力,所以并没有绕什么弯路,而是直接来到了院墙的旁边。 “那个娘们会翻墙,而且还是这么高的墙?” 秦朗有些郁闷,他万万没想到一个女人还有这种本事,要知道这墙不算高,但放在后世也有两米多一点的高度,别说一个女人,就算一个成年男子,没有受过训练的话,想要翻过去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试着退后两步,秦朗助跑、起跳一气呵成,双手牢牢扒上了墙头,然后双臂用力,纵身翻了过去。 “大黑,追过去!” 秦风呼喝一声,一行人连忙追着大黑绕到了院子外面。 大黑果然不负众望,去外面嗅了一下之后,又重新找到了谭翠梅的味道,然后撒腿就往右边狂奔而去。 不过等追到水渠边上的时候,大黑麻爪了,只是在原地打着转。 水渠不算宽,秦朗一步迈了过去,在对面招呼道:“大黑,过来。” 可大黑根本没动,知道秦风也过去之后,它才纵身一跃,同样翻过了水渠。 “没味道了。” 过了水渠就是贾辰家的地盘,大黑在附近嗅来嗅去,可始终没有什么动作。 秦朗杀气腾腾道:“少爷,看来这事跟贾家那个小兔崽子脱不了关系...要不,今晚我带几个人过去,然后...” 魏徵一脸赞同道:“恩师,让朗叔晚上去看看也好,那些教材不能丢。” 秦风伸手摸摸大黑的脑袋,骂道:“胡说什么呢!一天到晚就知道打打杀杀,有证据吗?” “晚上去了,若是能找到东西还好,万一找不到,还被人发现了呢?” 秦朗一脸自信道:“少爷,某家一定小心谨慎,断然不会被人发现的。” 这些人为什么永远找不到重点呢? “未必是贾家,而且就算是,我们也不能用这种办法。” 摇了摇头,秦风深深凝视了一眼贾辰家主宅的方向,一把抱起大黑,淡淡道:“我们回去。” “难道就这么算了?” 魏徵有些不甘心,在他看来,这世上大概没什么东西比那些教材更加重要。 “放心,迟早会有人露出马脚的。” 抱着大黑跨过水渠,秦风大步向着自家主宅的方向而去。 第一百九十九章 连锁反应 等秦风回到家的时候,刘婉婷和婉儿这一大一小已经把所有的丫鬟给集中了起来,装模作样的开始审讯。 秦风笑了一声道:“好了,那个谭翠梅是外人,咱们自家人还是信得过的。” 简简单单的一句自家人和信得过,秦风觉得这些丫鬟的忠心至少提升了一个档次。 不过两双满是眼白的眼睛却让他激泠泠打了一个寒颤。 得,秦家庄女主人的台拆不得,哪怕他是秦家少爷。 勉强笑笑,秦风一脸无辜道:“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说到这,秦风一脸严肃地对那些丫鬟道:“要相信少夫人的话,她英明神武,智比孔明,断然是不会出错的。” 拍了自家婆娘一个马屁,秦风赶紧溜了。 经过秦风这么一打岔,刘婉婷接着也只是不咸不淡的告诫了几句之后就散会了。 回到卧房之后,就看到秦风正一本正经地端坐着。 “婉婷,今日丢失了一本教材。” “可要紧吗?” 丢了东西的事,刘婉婷知道,可具体丢了什么东西却没人告诉她,此时听到秦风这么说,顿时有些惊讶。 “是哪一科?” 杨广也匆匆忙忙的赶来了,他比魏徵还要焦急,恨不得能把首阳山那千余人全部调过来,然后把贾家庄给翻一个底朝天。 “一本数学。” 秦风的脸上看不出表情,语气也十分的平静。 “还好,还好。” 杨广松了一口气,他其实最害怕的是秦风那些地理、物理、化学之类的教材丢失,不说里面的内容,就是秦风有些大逆不道的话若是被外人看见,后果都不堪设想。 沉吟片刻之后,秦风把秦朗找来,吩咐道:“朗叔,你跑一趟首阳山,让刘老实把目前正在做的实验都停一停,不能让旁人看的东西都带回来,休息一段日子再说。” 弓弩早就已经打造完成了,虽说大部分的工匠还留在首阳山,但他们的工作已经清闲了下来,平日里无非就是维护一下弓弩,打造一些弓弦,唯有刘老实还在带着那两个工匠在完成一些秦风交代下来的实验。 秦朗领命而去,杨广却认为秦风有些小题大作了,开口道:“子玉兄,首阳山可是有千余将士,不会有人那么大胆,敢偷到那个地方去吧?” “派外人去偷自然是难上加难,但如果像我这一样,内部攻破呢?”秦风喝了一口茶,颇为担忧道:“既然有人对我这都下手了,难保不会觊觎连弩。而且首阳山如今有百余名工匠,收买一两个不算难事,若是真被人偷学了去,然后卖到突厥,后果不堪设想。”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杨广对连弩的威力可清清楚楚,闻言顿时大怒道:“既然如此,我亲自去看看,若是有人胆敢勾结奸细,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等等!” 秦风叫住了杨广,沉吟片刻道:“事已至此,短时间内想要把那本教材找回来恐怕没那么简单。不如你直接放入风声去,就说我这里遭窃,丢失了不少的教材,里面天文地理,无物不包,若是能够全部学到手的话,必然能够当个...帐房先生。” 杨广先生一愣,虽然强忍着笑意答应了下来。 堂堂晋王的老师,十倍于甘罗的天才,竟然教人如何当帐房先生,这消息若是真传出去,只怕不少人能气得直接吐血,尤其是那个费尽心力把教材偷走的家伙。 可数学真的不重要吗? 魏徵有点迷糊,开口问道:“恩师,您不是说数学是万王之王,物理、化学等等都得以数学为基础吗?” “没错。” 秦风颇为无奈道:“可教材已经丢了,气一气那个小贼也是好的。” 其实只论数学的话,秦风教授的东西并不是很高端,很多就是九章算术中本来就有的东西。只不过相当于古人颇为晦涩的语言来说,他的教材是后世经过多年总结的,变得更加适合学生学习,也更加的浅显易懂,就算没有老师教授,但有一点基础的话,自学并不是什么难题。 不过对于大隋来说,算学仍旧是冷门学问,别看太学也有教授,但根本没人看重,否则苏威也不会专门让民部的官员到秦风这来求学。 汉人真正对算学开始重视要等到明朝的中后期,随着西方科学的传入才跟上时代。可惜,哪怕到了蛮清之时,数学依旧不为主流所看重,毕竟上限太低,谁会为了当帐房先生而奋斗吗? 秦风一直在书房呆着,等到丫鬟战战兢兢的来叫他去吃饭,这才出了书房。 晚饭之后,秦风安然入眠,但作为大隋这个集团的董事长,杨坚依旧在忙碌着。 “你确定那个谭翠梅不是太子的人?” 胥伥垂下的头颅上,眼珠子在不断转动着,片刻之后才答道:“启禀陛下,应当不是,太子殿下最近都在饮酒作诗,唯一出宫就是见了秦风一次,具体谈了什么,臣不得而知,不过应该没有发生什么冲突。” “应当?”杨坚眉头一皱,怒道:“朕把鹰扬卫交给你,就是让你来胡乱猜测的吗?” “臣有罪!” 胥伥重重把头磕在坚硬的地板上,眼中闪烁着怨毒。 “堂堂太子,每日不知帮朕处理国事,只知和那帮腐儒饮酒作诗...哼!” 冷哼一声,杨坚摇头道:“可知秦风到底丢了什么东西?” 胥伥一脸为难道:“陛下,这事得去问晋王殿下了,臣没敢在秦家庄安插人手,所以真的不知道。” 杨坚挥挥手,等胥伥告退之后,对伺候在一旁的刘哲明道:“明日记得让广儿来一趟。” 揉揉额头之后,杨坚依旧没有就寝的打算,而是又把吏部拟定出来的荆襄五郡的太守人选拿起来研究起来。 清晨起来,仿佛已经忘了丢失教材的秦风又开始了运动,家丁和学生们同样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继续着他们的操练,不过相比于秦家庄的平静,外界的反应却远远超乎了秦风的预料。 “家里听到一些闲话,听说姑爷的秘籍被人偷走了?” 刘婉婷本来还在疑惑花婆婆的来意,听到这话以后,顿时有些愕然。 昨天下午教材丢失,今儿大清早的,连河阴县公府都得到消息了? 微微一笑,刘婉婷答道:“昨天才发生的事,没想到今日便传到了城中。不过也无需担心,夫君说了,被偷走的只不过是一小部分而已,不值得大张旗鼓的搜寻。” “如此便好,老太太也能安心了。” 闲扯几句之后,花婆婆走了,仿佛他来秦家庄只是为了闲聊一般,可刘婉婷却清楚,只怕秦风教材丢失的事,整个大兴城已经传遍了,否则不会连她祖母那个足不出户的老太太都派人前来询问。 而婉儿之后打听回来的八卦也证明了此事。 “少爷,外面都说您丢的是绝世秘籍,晋王学习的东西,若是学会了,当一地县令不再话下,就是太守也未必不成。还说您斗酒之后诗百篇的本事也是从那秘籍之中学来的。” 秦风懒洋洋地放下手中正在重新编写的教材,点头道:“再探!” “遵令!” 装模作样地一抱拳,婉儿马上带着大黑又跑了,蹦蹦跳跳的样子看起来对这个新游戏很是欢喜。 刘婉婷却翻个秦风一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道:“你就逗她吧,那个傻乎乎的丫头也没个女儿家的样子。” “女儿家要什么样子,婉儿还小,正是贪玩的年纪,有什么大不了的。” 嘴里说着话,可秦风心中却在盘算着谭翠梅到底是谁的钉子。 太子不可能,自从上次见过一面以后,秦风就知道,史书上的很多东西真的不能信。 隋书是唐人修的,为了确保自己夺取政权的合法性,他们拼命的摸黑杨广,同时把杨坚和杨勇父子塑造成一副好老人,近乎蠢蛋的模样,可事实呢? 作为大隋的开国君主,让动乱了数百年的天下重新一统的皇帝,杨坚怎么可能是个老好人? 杨勇或许能力不强,但绝对也不是什么蠢蛋,更不是史书中那个尽情被杨广欺负的受气包,甚至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如果杨勇真要动手的话,拿他一本教材有什么用呢? 摇摇头,杨勇被秦风给排除了出去,可还有谁呢? 贾辰父子、太学、胥伥...来来回回把自己的敌人数了一个遍,这些人都有动机,也有能力,可要具体到是哪一方做的,秦风却根本没有头绪。 “唉,麻烦,不想了!” 舒服地在躺椅上舒展开身体,然后把脑袋枕在刘婉婷的大腿上,尽情感受着脑袋下面的丰腴… 第二百章 流言变换 “少爷,我...” “咳咳...” 还没等秦风放松下来,风风火火的婉儿又冲了进来,无奈之下的秦风只得把自己的脑袋挪回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道:“出了什么事啊?” “少爷,外面传言说您的那些秘籍毫无用处,只会误人子弟,千万不能学,连看都不能看。” “再探。” “哦。” 这一次,婉儿并没有欢快地蹦出去,而是哦了一声之后,缓缓走到外面,低头看看自己的隆起,扁着小嘴道:“我已经长大了啊,少爷为什么...大黑你说这是为什么?” “汪!” 被一把抱起的大黑生无可恋地看着婉儿,无奈地接受着她的蹂躏。 “子玉兄,外面传言你丢失的秘籍能够生死人,肉白骨,就算得了失魂之症,也能药到病除。” 杨广强忍着笑意走了进来,显然被那些传言逗得不轻。 魏徵同样忍俊不禁道:“恩师,有人说您的秘籍是一个老道士传下来的,真正修成以后能够白日飞升,就算资质不济也能成为汉末左慈、于吉一般的陆地神仙。” 秦风闻言马上盘腿坐在躺椅之上,右手掐决,左手自然下垂,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道:“徒儿们,可要为师赐下仙丹,让尔等寿与天齐?” “哈哈哈!” 大笑的声音传出好远,就连刘婉婷都被秦风这幅模样逗乐了,唯有婉儿一个人躲在房外的角落里思考着自家少爷始终没有吃掉自己的原因。 随着事件的发酵和杨广的推波助澜,秦风丢失的‘秘籍’不仅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更是引起了大兴城中青皮们的注意。 “都仔细着点,若是有行踪诡异的陌生人出没,一定要告诉我们,否则掀了你的摊子不要怪我们!” “有消息记得报回来,我们得了好处自然有你们的一份,若是想独吞...” 大兴城的街道上多了不少彪形大汉,他们成群结队地告诫那些生意人注意陌生人的出没,一旦有鬼鬼祟祟的陌生人,马上汇报。 而这些青皮们的注意力被吸引之后,大兴城的犯罪率大大下降,甚至还有几个江洋大盗被揪了出来,扭送到了官府。 京兆少尹,刁允的老对头最近觉得大兴城民风大治,而在京兆尹苏威十分忙碌,基本不管事的情况下,为了不给刁允立功的机会,他火急火燎地上了奏折请功。 看到这份奏折的杨坚脸色很精彩,对于大兴城内的一草一动他清清楚楚,所以民风大治究竟是个什么清楚,他比谁都明白。 “贪天之功为己有,做人焉能如此无耻?” 于是在秦风丢这次丢教材的第一个重大影响出现了,只不过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居然是在官场之上。 京兆少尹丁展被杨坚下旨斥责为无耻,甚至杨坚都没给他自己请辞的机会,直接传令剥夺了他的官职,这事瞬间就传遍了整个大兴城。 于是得了便宜的新任京兆少尹,原仪同李德林。他上任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联合刁允,严打这些在大兴城中兴风作浪的青皮,一时间京兆尹大牢里人满为患,甚至不得不将一些罪重之人转移到大理寺的大牢之中。 而秦风这段时间则彻底安静了下来,不知是出于对那传得神乎其神的秘籍主人有些敬畏,还是晋王老师的名头太过唬人,反正不管大兴城中闹得多热闹,始终没人敢来秦家庄求教,更没人敢要求秦风交出什么秘籍。 无聊至极的秦风漫步在田间,呼吸着初秋的空气,觉得连脚步都有些发飘。 冬麦收割以后,大豆还没有发芽,田间多了些杂草,几个小孩子蹲在田间抓蚱蜢。 这东西除了可以给孩子们提供欢乐意外,还能在玩累以后带回家喂鸡,所以大人们普通都会放任孩子们的行为。 一个路过的农妇看到这一幕就笑道:“你们小心着些,万一惹怒了蝗神,明年咱们可是要倒霉的...” 话没说完,在看到秦风之后,那农妇连忙把嘴捂住,快步往家走去。 秦风不喜欢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这在秦家庄人人都知晓,所以他们哪怕心中再笃信这些东西也不敢在秦风的面前表现出来。 几个孩子倒是没什么敬畏之心,看到秦风以后也没什么害怕的情绪,甜甜的叫了一声少爷,然后每人得了一块话梅糖后,甜滋滋地继续着他们的游戏。 独自一人漫步在大隋的土地上,让秦风有些孤独,他想起了城中的刁翔。 那胖子想来每天都被他爹逼着去太学上课,根本没机会出来厮混了吧? 不过也好在有刁翔的存在,让魏徵这个小豆丁在太学里不是那么孤独,也有人看顾,否则秦风还真不放心那个小家伙只身在满是仇敌的太学之中。 随意漫步到和贾家相隔的水沟旁,秦风本来不错的心情顿时像吃了一只苍蝇一般恶心。 因为他看到了一袭白衣的贾辰,身边还有两个侍女作陪,一个拿着团扇,一个捧着茶盘,看起来无比惬意。 白衣飘飘,红袖添香,或许这就是读书人梦寐以求的境界? 不过这在秦风看来就是装逼,两个面容姣好的侍女在侧,哪个还有心思读书,真当天下读书人都是柳下惠呢。 何况秦风本来就没少腹议那个坐怀不乱的家伙,不是身体的某些部位有什么问题吧? 不过对于贾辰这个小兔崽子,秦风却从来没什么好感。 你爹死了? 没有丝毫道德的腹议着贾辰的一身白衣,随后秦风掉头就走,仿佛贾辰就是一堆臭不可闻的狗屎,看一眼都会脏了他秦大少爷的眼睛。 “活该!” 贾辰的心情倒是不错,他同样看到了秦风,甚至还露出了一个标准至极的微笑,可惜掉头就走的秦风并没有看到。 “等你那旁门左道传扬出去,到时候晋王殿下学习的东西也就彻底展露在世人的面前,到时候我看你可还能嚣张?” 秦风没听到这话,否则的话,他定然会让贾辰明白一下什么叫秦大少爷文武双全,拳脚了得! “老伯?” 刚刚转身,秦风就遇到一个熟悉的面孔,正是上次那个他以为是为自家子孙来寻找老师的老头。 难道还没找到合适的,又转回了他的秦家庄? 为了能够彻底打响自己名师的名头,秦风觉得有必要讨好这第一个平民大顾客,让他满意的同时,在外面好好为自己宣传一番,然后把教育事业做大,做强,成为大隋第一教育家。 想到这,秦风露出了一个‘真挚’无比的笑容,不过这笑容若是让杨广、李长雅看到的话,定然会想起一句叫黄鼠狼给鸡拜年的俗话。 老头背着手,冷峻的面孔上同样也挤出了一丝微笑,不过却依旧透着威严。 想来是位致仕的官员,而且以前应该官位不低才是,保不准还有爵位在身。 一想到能有这样一个退休官员给自己打广告,秦风的心头就是一片火热。 秦风正准备开口宣传自己一番,却不想那老头却先开了口。 “秦先生这是纵情于山水之间,怡然自乐,为何不思为国效力呢?” 这个话题,秦风很熟悉,毕竟跟杨广装了那么多次逼,想不熟悉都不行,可这老头关心这个干什么? 想了片刻,秦风也就释然了,想想后世那些退休了的老干部不也是这样,上班的时候习惯了忙碌,哪怕退休了也清闲不下来,总觉得应该发挥发挥余热,想来这个老头也是一样的想法吧? “不瞒老伯说,学生愚钝,虽读了几本书,但却不敢自诩天分有多么高绝,这倒还罢了,学生自认若是为官,兢兢业业也未必不成。只是学生这个性格较真,处事又见不得那些腌臜,若是进了官场,难免会得罪上官,惹怒同僚,所以还是耕读于田间,闲暇之余教授几个学生更为合适一些。” 老头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然后背着手走在田间。 秦风左右看看,发现上次跟在老头身后的两个大汉居然没有来,这让他有些奇怪。 正准备提步跟上去,好好让这老头把子孙送来的事给敲定下来,可身后却突然响起了一道让人无比讨厌的声音。 “唉,秦风,听说你的教材丢了,人家都说学成以后定然能当个帐房先生,着实可惜了啊!” 话,虽然说着可惜,但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贾辰语气中那股幸灾乐祸的味道。 账房先生...哪家大人会掏出钱财求学,只为以后能当个上不了台面的账房先生? 这话与其说是在嘲讽秦风,倒不如说是给那个老头听的,顺便再恶心一下秦风罢了。 第二百零一章 孤独的老头 秦风愤怒了,这小兔崽子莫不是以为上次他爹来了秦家庄一趟以后,自己就不敢收拾他了? 回身朝着贾辰的方向比了一个中指,顺势朝着旁边吐了一口口水,如果不是老头在的话,秦风定然会让这小兔崽子明白一下,他那个当主簿的爹根本保不住他。 贾辰不太明白秦风手势的含义,但也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意,便大声喊道:“那位老人家,你可千万别上当,此人刚刚被太学学生打上门来,要想求学的话,绝对不是什么好去处。” 真以为老子不敢打你? 秦风撸起袖子,准备哪怕丢掉这个客户,他也得好好教育一下这个贱人该怎么做人,否则还真以为他秦大少爷是泥捏的不成? “被太学学生打上门来?” 老头回身看了一下一身白衣,风骚无比的贾辰,然后开口问道。 秦风深吸一口气,放下袖子,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无比淡然道:“是有这么回事,前太学祭酒巩治带人来的,不过如今他已经丢了太学祭酒的官位。” 一个丢了官位,一个屁事没有,两相一对比,明显是秦风占了上风,巩治那个祭酒没占到便宜不说,还吃了很大的亏。 老头摇摇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对秦风的回答满意。 秦风杀气腾腾地回头瞪了贾辰一眼,想着今天晚上得让秦朗带人来好好再揍这小子一顿,否则他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老头别看年纪不小,但身体却很不错,步伐很大,秦风紧跑两步才赶上来,决定再试最后一次,若是还不行的话,那就算了。 “老伯可是正在为家中的子孙寻找老师?” 老头轻轻嗯了一声,秦风眼前一亮,道:“此事确实当慎之又慎,不知老伯想让家中的子孙将来有个什么前程,是从政,从商,还是治学呢?” 老头颇为诧异地看了秦风一眼,问道:“难不成你还能择其而教?” 有机会! 秦风心中暗喜,脸上却一脸淡然道:“您别看小子年少,但教导年轻人却没有丝毫问题,民部尚书苏威您可听过?他的长子如今就在我处求学。” “苏夔?”老头诧异地看了看秦风,意有所指道:“若是我没记错的话,那小子可是整个大兴城有名的天才,他在你这求学?” “正是。”秦风一脸自得道:“若是老伯想让家中子弟从政的话,想来家世应当没什么问题,我这正好能教些经世致用之学,省得为官以后还得请幕僚,为人蒙骗。但若是想学儒家的那些东西,恕小子教不了。” 老头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但却没有吭声。 “若是想从商,那我可以教他市场之学,学成以后纵横商海不成问题,不敢说富可敌国,但至少以后无需为钱财所困。” “最后的治学,我这里都是杂学,学透以后不敢说能够明心见性,可也能一窥世间的诸多奥妙,使眼界开阔,不困顿于一地。” 老头眼中生出了些许的诧异,回身死死盯住秦风道:“可我家贫,拜师礼只怕是有些困难,秦先生可愿意?” 不是致仕的官员? 秦风有些失望,不过想着这是第一个找上门求学的平民子弟,广告效果想来应该不会差,顿时一脸大义凛然道:“若是真有向学之心,小子当有教无类,又岂会因为一些俗物就将璞玉推出门外?” 正说话间,仿佛是为了印证秦风的话,一连串庄户的孩子们拿着简陋的教材向着主宅的方向跑去,看起来欢乐无比。 老头看着这群娃娃,突然长叹了一声,显得无比唏嘘。 这是想到了自家的孩子,还是感慨自己岁月的流失? 秦风虽然两世为人,但都没活到很大的年纪,有些理解不了这种感慨,更不明白老头现在是何种心情。 不过片刻以后,老头又恢复了他身上那种威严,沉声道:“待我回去和家人商议一番再说。” 随便你,不来最好。 在确定不是什么大客户之后,秦风的心思有些沉寂了下来,笑着道:“此等大事,自然要好好和家人商议一番,小子不急,老伯慢慢商议就是。” 老头点了点头,道:“听闻你这里有好酒,下次倒是可以尝尝。” 秦风听到这话,顿时警惕了起来,我这有好酒的消息是谁传出去的? 杨广应该不太可能,一般人根本没有接触他的资格,魏徵是个老实孩子,应该也不会乱说,苏夔是秦风重生以后见过唯一一个不嗜酒的人,所以应该也不是他,那么... 李长雅那个小兔崽子! 回头必须好好收拾他一顿才行。 心里想着怎么收拾李长雅,但秦风口中却十分大气道:“一定一定,老伯,要不我派车送你回家?” 既然都已经这么大气了,那就不妨把好人做到底,反正让马车跑一趟也不是什么大事。 最主要的是,秦风觉得这老头一定非常孤独,不然子孙怎么可能放他一个人出门? 老头摇了摇花白的脑袋,指着庄外道:“我的护卫就在庄外,不用麻烦了。” 等等,他不说秦风还没想起来,有钱请护卫的人,会给不起一点拜师礼? 那这老头刚才的话...应该是试探他是不是一个见钱眼开的人。 一定是这样! 老头果然经验丰富,不仅要看他秦风的本事如何,顺带还考察了一番人品,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想到这里,秦风的心思又火热起来,不由分说地就拖住了老头的右臂。 老头身躯一震,可却没有拒绝,仍由秦风搀着他向庄外走去。 “老伯,子孙自有子孙福,您呢,少操一点心,该吃吃,该喝喝,千万别想着别子孙的事全都安排好。” “看看晋朝,司马炎可是把皇帝的位置都给了儿子,天下还有比这更好的吗?可他的子孙们呢,八王之乱,自己打成一片不说,还把大江以北全部丢给了胡人,让我汉儿尽数沦为两脚羊,此等人,后世只有骂名,可有一点赞誉?” “还有啊,上次给您的方子用上了吗?这病不能拖,如今已经入秋,等到阴云绵绵的天气时,您这腿可就遭罪了,若是家中药材有短缺的话,我这还有一些,给您带上就是。” 秦风前世在孤儿院的时候,见过附近村中不少子孙去城里打工的留守老人,那死气沉沉的眼神就如同深山中被抛弃的老羊一般,对世间毫无挂念。 他面前这个老头虽然还没到那种程度,但秦风感觉也差不多了,区别只在于这个老头有钱,家中还有下人能够说上两句话。不过下人哪有子孙贴心? “好了,你且回吧。” 伸手指了指庄外,老头打断了秦风的絮叨,开口道:“我的人就在那等着。” 秦风抬头一看,果然看到上次那两个大汉就在秦家庄大门外面侯着,这才拱手道:“老伯慢走,路上小心。” 缓缓渡步回到自己家中,秦风一脸唏嘘地把那老头的事,包括他自己脑补的东西一股脑告诉刘婉婷之后,长叹道:“那老伯看着孤孤单单的,可还想着为自家子孙寻找名师,唉!” 刘婉婷伸手摸摸自己的肚子,仿佛想到了以后自己的孩子,就说道:“子孙忙碌才是家族兴旺的征兆,难道让子孙们每日什么都不做,就陪着老伯,那也不现实。想来那老伯也是为了子孙的前程,这才不愿意把他们拘束在家里,就如同我父亲常年在外一般,祖母不是也没说什么?” 这谁家的婆娘,咋这么残忍? 一肚子幽怨的秦风没有得到自家婆娘的应和,反而挨了当头一棒,郁闷的心情非但没有缓解,反而有愈演愈烈的味道。 想要说些什么,可刘婉婷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竟然让秦风有点不知该怎么反驳。 不过至少他确定了一件事,以后在孩子的教育问题上,这婆娘绝对会和自己唱反调。 每到这个时候,秦风就有些庆幸自己穿越了,古人就是这点好,男主人在家中一般有着绝对的权威,只要不遇到独孤皇后那种强势到极点,而且又有本事的女人,家中大部分决议都是男人来做的。 可一想到自己家以后会因为这种事闹矛盾,秦风就有些头痛。 当然,想要闹矛盾的前提是有一个孩子,想到这里,秦风扫了一眼刘婉婷的肚子,开始琢磨自己要不要去找个宫中的太医看看再说。 第二百零二章 蛮夷 “夫君,我们去上香吧。” 秦风不过刚刚洗漱完毕,正琢磨今天偷个懒,不去首阳山看将士们的训练状况,也不去教授弟子,趁着秋高气爽的时候去河边钓鱼消磨时间的时候,就被刘婉婷的一句话给打乱了计划。 “怎么突然想起要去上香了?” 作为一个21世纪的四有青年,秦风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哪怕穿越这件事用科学解释不清楚,但秦风也不愿去相信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 刘婉婷沉默片刻之后,勉强笑了笑,道:“无非就是求个心安罢了。” 秦风楞了一下,看来昨天那番话还是让刘婉婷的心里起了疙瘩啊。 “我们还年轻,急个什么?况且那么早生孩子对你的身体不好,我们不急。” 如果秦风没记错的话,女人生孩子最佳的年龄应该是在25岁以后到30岁之前,准不准确他说不好,但大概就在这个范畴之内。如今的他和刘婉婷都不到20岁,身体都还没有彻底发育完全,古代的医疗手段又不健全,这个年纪生孩子的风险很大。 而且古代小孩的夭折率高和低龄产妇有些密不可分的关系,只是这事明显解释不清楚,而且在别人家都是十四五岁就当爹娘的年纪,他和刘婉婷明显已经落后一步了。 不管怎么说,钓鱼偷懒的计划是泡汤了,为了让自家婆娘心安,这个寺庙无论如何都得走一趟才是。 家主出行,秦朗责无旁贷地带了几个家丁随行,马车和骏马都是现成的,其他的也无需准备什么。 刘婉婷的目的地是大兴善寺,这座大兴城中规模最大,名望最高的寺庙。 用刘婉婷的话来说,寺庙大,菩萨也更灵验一些。 这个道理秦风没有搞懂,不过好在他本来也不信这个,只要刘婉婷能够心安,去哪他根本就无所谓。 不过说起来,这大兴善寺还真是整个大兴城中规模最大的寺庙。 隋唐崇佛,传说杨坚小的时候就是被一个尼姑抚养长大的,所以他对于佛教颇为虔诚。有道是上有所好,下必效焉。既然皇帝喜欢,王公贵族们不管信不信,都喜欢凑这个热闹,这就导致佛教在这个年头很是发达。 大兴善寺始建于晋武帝司马炎年间,原名遵善寺,后来杨坚上位,下令扩建遵善寺的同时,取他随国公之前的爵位大兴郡公中的大兴二字,取遵善寺所在的靖善坊中的善字,赐名大兴善寺,才有了一直延绵到秦风穿越前那个年头的佛寺。 不过这年头的大兴善寺还没有修缮完全,和大隋的皇宫一样,有不少的地方还在动工,远远望去,看起来有些忙碌。 大兴善寺所在的靖善坊在大兴城西,而秦家庄在大兴城南,在京城之中是不许纵马的,所以秦风为了方便,并没有先入城,而是绕了半圈之后,准备从城西入城,直奔大兴善寺。 一行人缓缓走在城西的长街上,秦风瞧着从来没去过的西市,感觉一切都很新鲜。 刘婉婷也掀开了车帘,看着外面热闹的场景,犹豫着等从佛寺出来以后,要不要逛一圈再回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队骑士狂奔而来,荡起一片烟尘不说,行走在长街上的百姓纷纷向两旁躲避,不少摆在街边的摊子被掀翻,马上的骑士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反而发生了肆意的笑声。 “来者止步!” 秦朗看到对方来势汹汹,而马车想要躲避注定需要不少的时间,就纵马拦在长街的中央,伸手阻拦。 来骑总共五人,骑术之精湛,纵然是在慌乱的人群中也是游刃有余,丝毫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秦风伸手将刘婉婷抱在自己的马背上,冷眼瞧着来骑,丝毫没有要躲避的意思。 “夫君...” 纵然是将门出身,但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的刘婉婷依旧脸色有些发白。 “无妨,我在!”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让刘婉婷感到一阵心安,在马背后面牢牢抱住秦风的腰,不敢再出声影响秦风。 这个时候,秦风才抽空打量了一下来人,只见五骑全部穿着皮袍,看材质应该是狐狸皮,头上带着尖顶圆帽,腰间配着弯刀。 秦风心头一惊,喊道:“朗叔,是突厥人,小心!” 突厥人的装束和大隋以及西域各国都有不小的区别,所以很容易分辨出来。 “铮!” 秦朗一把抽出腰间长刀,直指对方,暴喝道:“来骑驻马,否则,杀无赦!” “唏律律...” 兴许是受到了长刀的威胁,又或许是秦朗身上的杀气太甚,在距离秦朗大约二三十步的时候,那五骑终于勒住了胯下的骏马。 五匹骏马人立而起,发出阵阵暴嘶,半晌才在各自主人的安抚下平静下来。 然后一骑缓缓上前,脸上带着倨傲,相信如果这里不是大兴城的话,他们更多的可能是挥舞着长刀冲上来,而并非停下战马。 秦朗收回长刀,却没有收刀回鞘,而是将长刀斜指向大地,脸上的冷肃丝毫没有减少,反而因为那骑的靠近,身上的肌肉渐渐隆起。 看表象,秦朗好像放弃了争斗的打算,但靠前的那骑却眸子一缩,勒住了胯下的战马。 因为长刀收回以后,他竟然感受到了一股更加凌冽的杀气,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隐隐有一种预感,如果自己再敢向前的话,那收起来的长刀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扬起,然后狠狠剁下来。 双腿轻夹,秦风没有后退,而是纵马上前。 大花似乎感受到了对面那些战马的挑衅,高昂着头颅,脚步优雅地缓缓上前,让秦风和刘婉婷没有感觉到一丝颠簸。 “好马!” 突前的那个突厥人先是赞了一声,然后眯起眼睛,静静地看着靠上前的秦风。 秦风端坐在马背上,昂首挺胸,一只手微微伸向背后护着刘婉婷,一只手握着马缰,就如同一个高贵的骑士一般。 突前秦朗一个马身,秦风沉声喝道:“这里是大隋的国都,不是你等肆意妄为的草原!” “好!” 围拢在附近的百姓大声叫好,不管是秦风的卖相还是言语,都给大隋挽回了一层颜面,让他们发出一声真心实意的赞叹。 “这位是哪家的公子,气度不凡啊。” “不知道啊,看着像从城外来的,难道是哪个将门虎子?” “看着不像啊,倒像是个读书人。” “你们连这位都不知道?这可是那位诗可夺城,斗酒之后诗百篇,十倍于甘罗的秦子玉,听说他还是晋王殿下的老师呢,就住在城外的秦家庄,今日入城想必是有什么事吧。” “原来是他?难怪如此有气度。” 在周围百姓的议论声中,那突厥人冷笑一声,不屑道:“我突厥纵横四海,何处不能去?” “纵横四海?蛮夷可曾见过海?” 秦风的不屑丝毫没有掩饰,而那突厥人已经发怒了,伸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若非顾忌秦风身旁的秦朗,只怕已经纵马冲了上来。 “子玉兄!” 就在秦风准备让秦朗给这些人一个教训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喊声,他只能回头向着身后看去。 杨广一马当先,身后跟着十余个侍卫,正在朝着这边狂奔而来。 “你怎么在这?” 秦风楞了楞,杨广大概是杨坚儿子中最自由的一个,不过在这都能遇见,这也太巧了吧? 杨广先是招招手,后面的护卫立刻冲上来拦在五个突厥人的道路不说,还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似乎一言不合就准备动手。 “嫂子。” 杨广先是对刘婉婷拱了拱手,这才对秦风道:“母后今日命我去大兴善寺为阿五求道平安符,顺便去看一个人。倒是子玉兄你这是怎么回事?” 杨广自问对秦风很了解,他绝对不是什么仗势欺人的人,再加上对方一看就是突厥人,所以他感到有些奇怪。 秦风看了对面一眼,冷笑道:“草原蛮夷,在草原上横行惯了,竟然敢在大兴城中纵马,你若是晚来一步,今日我定要让他们明白明白,蛮夷终究只是蛮夷!” 秦风话里的杀气很重,让杨广丝毫不怀疑他的决心,别说在秦风的影响下,他同样很反感这些突厥人,就说这些人敢在大兴城中纵马,这事就绝对不能忍。 “去问问,哪里来的。” 杨广一挥手,一个侍卫纵马上前,开始和那个领头的突厥人开始交涉,脸色严肃无比。 大隋可不是赵宋,一听到草原胡虏的名字就瑟瑟发抖,恨不得有多远躲多远。如今这个年头,站在东方食物链顶端的只有一个名字,那就是大隋! 或许突厥人能带给大隋不少的麻烦,但大隋根本不会惧怕,更别说之前长孙晟刚刚把突厥分裂成东西两部,突厥人的实力大大降低,如今的突厥人根本没有和大隋叫板的资格。 片刻之后,那侍卫回来了,在杨广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是东突厥沙钵略可汗的使者,至今没走。” 说到这,杨广一脸的厌烦,好像那些突厥人就是一群臭虫一般。 第二百零三章 失误 对于突厥人,大隋上下基本没人会对他们有什么好感,这种心态大概就和汉时人们对匈奴人的感觉差不多。 打,绝对打得过,这没什么问题,可想要把突厥人赶尽杀绝却基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更为重要的是,在大隋上下看来,攻打突厥人是没有好处看言的。 草原广袤,但对汉人来说却是一块根本无用的土地,因为草原上无法耕种,仅凭放牧的话,汉人百姓不愿去,朝廷强制迁徙人口无疑会导致民怨沸腾。 那打突厥人干什么? 所以,这年头分裂突厥人才是政治正确,而大隋也是这么做的,不过虽然避免了大隋北方出现一个强大的敌人,但那些突厥人打草谷却是无法杜绝的,边境的大隋百姓依旧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杨广颇为无奈道:“阿史那摄图被阿史那玷厥逼得很紧,此次派使者前来大隋,目的无非是求援,顺便还请求父皇开通互市。” 阿史那是突厥王族的姓氏,阿史那摄图就是东突厥的沙钵略可汗,而阿史那玷厥则是西突厥的达头可汗,他们都认为自己是突厥王族的正统,都想着能够一整突厥,不过目前来看,却是东突厥处于下风。 那边的几个突厥人见到杨广的侍卫,一番沟通以后,已经变了脸色,匆忙翻身下马,退到路旁,连头也不敢抬,更别说之前的嚣张气焰了。 秦风把刘婉婷抱回车里,和杨广一行并在一起,缓缓朝着大兴善寺而去。 看着那些突厥人不敢再打马飞奔,而是牵着马缓缓步行,秦风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不屑道:“看见没有,什么是见风使舵,什么是欺软怕硬,这就是了。” 突厥人前些年的时候很牛逼,别说杨广这个晋王,就连杨坚也未必会放在眼里。 当时的大隋刚刚建立,不仅要面对南陈这个外敌,更要四处平定北周的叛乱,根本无力对付咄咄逼人的突厥。 而就是这个时候,名声不显的长孙晟临危受命,出使突厥,挑拨沙钵略可汗和达头可汗的关系,使得突厥内乱,数次出征大隋都不了了之。 而后在开皇三年,杨坚派卫王杨爽,以及秦风的便宜岳父刘方等人统军,打破突厥联军。 此后长孙晟再次出使突厥,使得突厥分裂,如今东西突厥征战不休,再也无法组成规模庞大的联军来进攻大隋。 杨广神采飞扬道:“父皇刚刚登位的时候,沙钵略还以为父皇对其礼薄,率军来攻,结果卫王叔大军出塞,长孙将军出使,再看看如今的东突厥,和一条丧家之犬有什么区别?” 虽然刚才这五个东突厥人惹怒了秦风,可他并没有并这点小事蒙蔽神智,而是冷静地分析道:“分裂突厥,这是一招秒棋,可着重攻打东突厥,放任西突厥的实力膨胀却未必是什么好事。” 杨广有些愕然道:“子玉兄,当初卫王叔大破沙钵略的时候,整个大隋上下可是一片欢呼。” 秦风笑了笑,看着眼前足足占据了一坊之地的大兴善寺,淡淡道:“东突厥被削弱,大隋的北方固然减轻了压力,可西突厥却会不可遏止的膨胀,等到达头将沙钵略吞并,你猜猜会发生什么?” 杨广大张着嘴巴,他被秦风所说的场景给惊呆了。 “应该,不...不会吧?”杨广有些不确定道:“东突厥如今固然势弱,但实力依旧不容小觑,达头想要吞并沙钵略并没有那么容易。” “是不容易,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秦风有些惆怅道:“陛下和你这代或许没什么问题,但以后呢?别管是你还是太子登上皇位,难道你希望你们的子孙将来面对的是一个强盛无比的突厥吗?” “想想后汉,光武帝刘秀何等英明神武,但他将河套给予了南匈奴人,等到汉末的时候,那些南匈奴人做了什么?” “在我汉人的腹地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整个并州都深受其苦。更为重要的是,草原安宁了吗?” “没有了突厥人,还有鲜卑人,想想五胡乱华,想想拓拔氏,你想让我汉人再经历一次这些吗?” 有些话,秦风没说,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东突厥确实没几年就不行了,可突厥人却并没有没落。 等到隋末那场动乱的时候,北疆各路诸侯起兵之前甚至还要先请突厥人来册封,刘武周那个沐猴而冠的家伙不就根本没有称王称帝,而是弄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定杨可汗当着,比石敬瑭那个儿皇帝也差不了多少,丢尽的汉人的脸面。 甚至就连李渊在起兵的时候,也没能逃过向突厥人臣服的命运,虽说之后的李世民扭转了这种趋势,但和亲、纳贡之类的事却根本没有停止的时候。 隋唐之后,到了赵宋,汉人对于草原的恐惧更是到了一种闻风色变的恐怖程度,靖康之耻,徽、钦二宗被金人掳走,赵宋皇后、公主、贵妃尽皆沦为金人的玩物,还有比这更耻辱的事吗? “东西突厥征战不休,这是好事,但大隋不该参与其中,更不应有任何的偏向才是。” 杨广皱眉道:“难道大隋不管他们?” “不是不管。”秦风摇头道:“而是不应该有任何的立场,哪方势弱,那就帮一把,而不是和强者站在一起去讨伐弱者,否则平衡一旦被打破,大隋就要面对无穷无尽的战争,这未必是什么好事。” 秦风死死盯着杨广,肃容道:“阿英,西突厥的兵锋已经磨利,大隋的第一个大敌要来了!” 西突厥的强势崛起其实已经不可避免,不仅仅是因为大隋的攻打让东突厥势弱,更为重要的是,西突厥人占据了西域之地,死死卡在丝绸之路上。 西域出优良的战马不说,更为可怕的是,丝绸之路几乎是一条用黄金铺成的道路。草原民族固穷,从匈奴开始,草原民族都是穷凶极恶的代表,可当西突厥富裕之后,会发生什么? 吞并东突厥,重新占据广袤无垠的草原,然后用他们的马蹄来丈量大隋这片花花世界! “唉!” 长叹一声,杨广觉得自己遇到秦风的时间太短了些,否则... 杨广一脸无奈道:“子玉兄,父皇有意讨伐西突厥,彻底打通丝绸之路。如果不出意料的话,应该就在讨平南陈之后,以卫王叔领兵,或许靠山王叔也会一同前往。” 对于卫王杨爽,秦风了解的不多,历史上好像也不怎么出名,至少他没怎么听说过,来了这个时代之后他才了解了一些。 他是杨坚的幼弟,年纪比杨勇大不了几岁,但能征善战,勇猛无敌,就连他那个便宜岳丈刘方也是杨爽麾下的老将。 但另一个王叔,他可是如雷贯耳啊! 靠山王杨林! 不说隋唐演义中那个隋唐第八条好汉,只说靠山王这个名号就意义深远。 秦风听杨广说过,这个靠山王,不是指隋朝皇室是杨林的靠山,而是指杨林是隋朝皇室的靠山! 虽然只是简单的调了个个,但杨林的威慑力可见一斑。 不过重生这么久,秦风却从来没见过这位,传说他一直坐镇河北,防备北平王罗艺,难得有来京城的机会,不然的话,秦风还真有兴趣见识一下这位后世大名鼎鼎的靠山王。 不过杨广的话却让秦风有些郁闷,沉默良久之后,秦风苦笑道:“这是何苦来哉?先是攻打西突厥的敌人东突厥,然后再去攻打西突厥,如果再算上南陈...陛下这是真以为我大隋天下无敌吗?” 这话对杨坚和朝中大臣充满了怨念,不过杨广在听到秦风的那一番分析之后,也有同样的感觉。 摇摇头,杨广压低声音道:“子玉兄,如今父皇已经听取了长孙将军的意见,同意了售卖一些兵器、铠甲给沙钵略,希望能对战局有所帮助。” 秦风对这事并不看好,他不太清楚历史上杨坚到底是怎么做的,不过显然并不成功,否则到了隋末的时候,北方群雄为什么上赶着给突厥人当儿子? “别抱太大希望,东西突厥的实力不是一点兵器、铠甲能够弥补的,别更说如今大隋还在计划着讨平南陈,哪有那么多东西卖给沙钵略?” 狠狠一咬牙,杨广皱眉道:“既然如此,我这就进宫面见父皇!” “有用吗?”秦风笑了,不过却是无奈的苦笑。 “我们能看出来的,其实陛下也看出来了,更别说长孙将军那等熟悉突厥事务的人,否则陛下也不会准备征讨达头。且看着吧,局势尚且没有恶劣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如果征讨西突厥真能大胜的话...” 希望如此吧... 秦风仰头望着大兴城的天空,他能感觉到一朵看不见的阴云正笼罩其上,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第二百零四章 礼佛? 大兴善寺就在眼前,虽然不是在什么名山之中,但寺庙整体的地基依旧要比附近的民居要高上一个档次,远远看上去,一条小路蜿蜒而上,倒是颇为符合佛家出尘的气质。 大隋的一坊之地,大概就和后世的一个小区差不多,当然,得是那种大型、巨型的小区才有资格比较一下,普通小区在这种划分面前就是弟弟,没有比较的资格。 秦风一行把马留在外面,在一名知客僧的带领下,沿着小道缓缓攀沿而上。 道路两旁植种了无数参天大树,不得不说,在寸土寸金的大兴城中,能够有这么大的地方兴建一座佛寺,足以证明杨坚对佛教的尊崇。 知客僧指着这些大树,有些得意道:“当今陛下登基之初,下令修建我大兴善寺,专门从终南山中移来无数大树,这才有了眼下的古院深深之景。” 微风拂来,身后的喧嚣仿佛在进入大兴善寺的那一刻就远离而去,纵然秦风心中本不信佛道,这一刻都有些欲乘风而去的飘飘然。 转过身,秦风看着跟在后面,被两名丫鬟搀扶着的刘婉婷,突然笑道:“婉婷,之前倒是没发现大兴城中还有这么一个好去处,日后若是有闲暇的话,倒是可以来游玩一番。” 秦风喜欢安静,否则他也不会只是城中住了几个月就又找借口躲回了庄子里。这种寺庙之地香客虽然不少,但却少了很多嘈杂,很符合秦风的心思。 刘婉婷微微低着头,她脸上的薄纱被秦风拿掉了,所以略微有些不适应。 这年头的女子固然还没有受到理学的毒害,但男女之防自古有之,大家闺秀出门带个薄纱不是什么罕见的事,尤其是在这寺庙之中,仿佛如此才不会冲撞了佛祖。 知客僧似乎是第一次见到没有蒙纱的女子,所以有些惊奇,便多看了两眼。 杨广哼了一声,开口道:“名士风流,自然无需遮遮掩掩。” 秦风知道杨广这是在给他不靠谱的行为找借口,不过他却没有领情的意思,摇头道:“甚得名士,什么风流,不过是男人喜欢约束女人,恨不得把女人拘在家中,供自己一人欣赏罢了。” “可夫妻一体,为了一点私心,就把女人裹得严严实实,被人看上一眼都像被占了天大的便宜一般,又是何必?” “天下人莫不是赤裸裸来,赤裸裸去,任你生前家财万贯,还是帝王将相,难道去的时候就能别旁人多带一点东西?” 这话是说给杨广听的,不过那知客僧倒是悚然一惊,双手合十道:“檀越语出空灵,深得我佛家精妙,贫僧虽然自幼修行佛法,可却自愧弗如,惭愧。” 刘婉婷听到这话,重新扬起了脑袋,一脸笑容地看着自家夫君。 只有杨广,他从秦风的话里听从了一丝熟悉的味道。 说秦风崇尚众生平等,那自然不对,但杨广却知道,这位对现有的阶级却没有什么敬畏,大概帝王将相,宁有种乎才是这位的座右铭。 秦风干笑两声,摇头道:“我可没什么悟性,对佛门经典也一窍不通,也是牢骚多一些罢了。” 知客僧恭恭敬敬地把秦风一行迎了上去,一路上颇有一些景致可拱观赏,走走停停的,大约小半个时辰才走到主殿的外面。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大兴善寺的话,秦风能想到的只有香火鼎盛。 不过也能理解,地处大兴城中,又是附近郡县的第一大寺庙,更有皇家的看重,若是香火冷清才是一件怪事。 虔诚的香客们都在闭目祷告,祈祷着佛祖能够庇佑自己,至于说有多少是真心实意,又有多少是秦风这种毫无敬畏之心的家伙,那就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才清楚了。 杨广便衣前来,那些侍卫的打扮也和一般家丁、扈从没有太大的区别,所以并没有什么排场。 女客有女客的去处,作为一个大老爷们,哪怕秦风再疼媳妇,也不好意思挤进女人堆里。所以在目送刘婉婷进入观音殿后,秦风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对着一旁的杨广道:“你不是要去给阿五求平安符吗,楞在这干什么?” 杨广正在整理着衣冠,闻言有些诧异道:“子玉兄,难道你不去?” 来寺庙的,无非就是求一个心安,总不能你是来看风景的吧? 秦风感受着秋日暖洋洋的阳光照耀在自己身上,有些懒洋洋地挥手道:“我的心不诚,去了反而要被佛祖嫌弃,进去干嘛?” 杨广无奈地摊了摊双手,这位根本不忌鬼神,你拿他有什么办法? 秦风的目标有点大,当然,这不是说他的身材有多么魁梧,而是他坐的地方实在太显眼了,就在大殿门口的台阶上,来来往往的香客想看不见他都难。 基本上所有看到秦风的心里都在想,这是哪家的傻子被放出来了,竟然敢在这种地方无礼。 没错,就是无礼,如今正式场合还是跪坐,私下里可以坐胡床,也就是小马扎,另外秦风发明的太师椅也在大兴城中开始流行,唯有秦风这种大叉着腿坐姿是一种颇为失礼的行为。 秦风十分无聊地看着这些面带惊讶,甚至鄙夷神色的香客,这一刻,他突然有种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感悟。 这些人来这本该是带着空灵之心前来礼佛,却未能拜托世俗的礼法,你说他们虔诚吧,一举一动看得出来绝对是做过功课的,可你心中没佛,拜多少次能有用? “听说寺中的素斋颇为出名,咱们好好去吃上一顿如何?” “好啊,不过得你请客!” 两个看起来是好友的男子从秦风的身边走过,仿佛前来跪拜一番以后,已经得到了解脱,连脚步都轻快不少。 一批批人进去,一批批人出来,愁苦的脸上重新拥有了希望,仿佛在这跪拜一番,就能解决自己的困境,洗除自己的罪孽。 或许这就是宗教的作用? 秦风若有所思,不过他终究对这些没什么兴趣,而且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隋末群雄之中可就有一个和尚。 这事不算稀奇,毕竟明朝开国皇帝朱八八也当过和尚,不过隋末的这位却与众不同。 人家当了皇帝也不还俗,甚至还娶了一个尼姑当皇后,秦风不知道这位的脑回路是怎样的清奇,但丝毫不影响他对这位的敬仰。 “子玉兄。” 秦风正想着那位后来的和尚皇帝如今不知道在哪出家的时候,脚步同样轻快不少的杨广出来了。 起身拍拍屁股,秦风懒洋洋地迎了上去。 看起来杨广的身份终究没能瞒住所有人,一个中年僧人正跟在他的旁边,满脸笑容地说着什么。 这僧人看到秦风以后,一脸惊讶道:“这位檀越气质天生,不同于凡俗,难得难得。” 你不会说出什么我和你们佛门有缘的话来,然后让少爷在这当和尚吧? 警惕地看了这和尚一眼,秦风觉得自己有必要在他开口之前打断他那些不切实际的念想。 “大和尚红光满面,可见油水不错。” 这话很无礼,但也没实质性的打击什么,秦风的主要目的无非就是不想被人拉着当和尚,所以其实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 可这中年和尚有些懵了,他不过是职业使然,见面夸人而已,最重要的是,他确实从秦风身上感受到了一丝不同于常人的气质,可没想到对方却回了这么一句话,怎么个意思,来砸场子的? 回头看了一眼杨广,这位看着和晋王的关系不错,在没搞清来路以前,他有些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对待秦风。 杨广唯有苦笑一声,这位老师的脾气他再清楚不过了,指望从他嘴里蹦出什么好话来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杨广没有表示,大和尚感觉在自家地盘,尤其是在晋王的面前不能认怂,便双手合十道:“檀越身上好重的杀气,不如在我寺中住上一段时日,以佛法化解之,如何?” 果然是想让少爷当和尚! 杨广听到这话,脸色有些发绿,他倒不是怕秦风吃亏,而是怕秦风像大闹兵部一样,大闹大兴善寺,那这事可就真不好收场了。 而听到这话的秦风就如同被踩着尾巴的猫,虽然没有蹦起来那么夸张,但整个人瞬间从懒洋洋的姿态进入了战斗状态之中。 挑挑眉毛,秦风笑了,淡淡道:“杀气重?不知有句话,大和尚你听过没有?” “还请檀越指教。” 不得不说,这和尚不管心中想的是什么,至少表面上的功夫不差,自始至终脸上挂着笑容,也没什么咄咄逼人的气势。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 这话,秦风基本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崩出来的,杀气之重,让人心惊! 第二百零五章 一个传奇 刚刚从观音殿出来的刘婉婷正好看到这一幕,她连忙伸手去拉秦风的后襟,示意他少说两句。 杨广更是被惊得目瞪口呆,转过头去不好意思再看那中年和尚。 不过秦风的话还真没法反驳,从古至今,哪一个上位者的双手不是鲜血淋漓? 一将功成万骨枯,更何况皇帝? “阿弥陀佛。” 念了一声佛号之后,那僧人皱眉道:“檀越犯了嗔念,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哈哈哈!” 秦风一把拉住刘婉婷的小手,大笑三声之后,颇为不屑道:“当世尚且食不果腹,困厄而死,谁又管得了来世,谁又看到了来世?” 佛家劝人向善,最大的思想就是用今世的苦修来换取来世的解脱。 劝人忍受,这一点有利用统治阶级,所以历朝历代弘扬佛法的统治者很多,哪怕这中间也有灭佛的梁武帝,但佛教依然无比稳妥地在华夏大地扎下根来。 僧人摇头不语,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位根本对神神鬼鬼,来世今生的事没有一点敬畏,再辩论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或许今天他本就不该开口。 杨广感觉气氛有些尴尬,就出言道:“子玉兄,我今天带你去见一位高人,在她面前可不许失礼。” 秦风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些过头,自己不信也就是了,干扰别人的信仰干什么? “刚才胡言乱语,还请大师莫要放在心上。” 中年和尚依旧风轻云淡,只是脸上已经不见了笑容。 “檀越言重了,只是贫僧看檀越面带煞气,只怕将来会造无边杀孽,可常到鄙寺来听听佛法,有益无害。” 面带煞气,无边杀孽? 得了吧,少爷我又不准备当将军,更不打算篡夺大隋的皇位,造个屁的杀孽。 心上刚刚升起的一点歉意立刻消散,这个中年和尚也被秦风打上了混吃混喝加小心眼的标签,笑着跟在杨广的身后向后院走去。 等走远了,杨广才松了一口气道:“子玉兄,这里有很多得道高僧,言语之间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得道高僧?”秦风摇摇头,不屑道:“那和尚先生装神弄鬼在先,然后又逞口舌之利,没有一点佛门中人的心胸,算得上什么得道高僧?” 刘婉婷有些忐忑道:“可要我回避吗?” “用不着。”杨广笑着摇头道:“那人连我父皇都尊之敬之,年纪也不小了,真要避讳也是我和子玉兄避讳才是。” 女人? 秦风从杨广的话里听到了一丝不同寻常之处,隋唐之际的奇女子不少,比如李渊的女儿李秀宁,那位绝对是个巾帼英雄,用兵能力不说比肩李世民,但比一般大将绝对也不差。 可如今这个年头,除了独孤皇后以外,秦风想不到有哪个女人能让杨坚尊之敬之,而且还住在大兴善寺里。 不过秦风就是这点好,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不想了,反正一会见到以后自然见分晓。 从主殿顺着一条小路往后走,一路上花草树木繁盛,走在青石路上,听着远处传来低沉的梵唱,让人心神一阵安静。 秋风缓缓拂过,树叶发出一阵沙沙的脆响,阳光斜照进来,让人希望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 不知过了多久,一座完全被草木包围的小禅房出现在众人的眼中,杨广一脸肃容地对门外的小沙弥道:“还请转告居士,杨广请见。” 小沙弥看起来对杨广并不陌生,颇为好奇地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秦风和刘婉婷,这才转身进去。 秦风有些发懵,居士应该是尼姑,而整个大隋出名的尼姑唯有... “里面该不会是...那位吧?” 杨广点头道:“正是,子玉兄一会千万不要失礼。” 秦风说不清如今自己是个什么心情,不过这位在历史上不算太过出名,但完全可以这么说,没有她的话,就没有大隋! 没用了片刻的功夫,小沙弥重新出现在门口,伸手示意三人进去。 秦风垂首跟在杨广的身后,慢慢走过前厅,直接走进了禅房之中。 禅房的布置很简洁,一张小案,一个蒲团,外加一个书柜和一些文房四宝,除此之外,再无她物。 此时蒲团上正坐着一个年纪大概在六七十岁左右的比丘尼,正伏在案上抄写着经文。 听到脚步声,比丘尼抬头,秦风顿时就是一惊。 瘦! 这就是秦风的第一感受,而且不是一般的瘦,就如同一具骷髅上面蒙了一层人皮而已。 如果秦风的记忆没有问题的话,这比丘尼的法号应该叫智仙。 这个法号别说在后世,哪怕如今这个年头都算不上出名,但传说杨坚自出生以后就跟在她的身边,长达十三年之久。 大隋如今崇佛,甚至杨坚自称为菩萨天子都和这位脱不了关系。 智仙目光扫过秦风等人,示意小沙弥搬过三个蒲团来,淡然道:“你们且坐。” 三人恭恭敬敬地坐下以后,杨广开口道:“阿阇犁,父皇心中一直挂念着您,不如随我到宫里去住吧?” 阿阇犁是梵语,意为导师,这是杨坚对智仙的称呼,作为杨坚的儿子,杨广也自然而然地继承了过来。 智仙抬起头,不过却没看杨广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秦风,开口道:“富贵不过是浮云罢了,自从武帝灭佛以后,我就没走出过大兴善寺一步,外面哪有这里清静?” 除了梁武帝之外,北周武帝也曾灭佛,当年正是杨坚冒险把智仙藏在自己的府上才让她躲过一劫。 似乎已经料到了这个结果,杨广并没有再劝,而是伸手指着秦风道:“阿阇犁,这位就是我之前跟您提过的秦风,字子玉。” “斗酒之后诗百篇,我已经听说过了,那些诗做得是极好的,只是却不像出自一个少年郎之口。” 秦风有点心虚,在南陈的时候他喝醉了,完全是记得什么就往外说什么,大部分诗词确实不适合他如今这个年纪,旁人或许会用天才来解释,但在这位的面前,他好像不着寸缕一般,被人看了一个通透。 “家父早亡,又获罪在身,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勉强解释了一句,智仙不置可否,而是一直打量着他,半晌才道:“我本出家之人,本不该关心国事,可与陛下有缘,便多嘴问上一句。” “你以为,开科取士如何,儒家有如何?” 秦风为难了,这个题目不小,最重要的是,这位连杨坚都得称上一句导师,可见不是那等只关心佛门这一亩三分地的出家人,自己但凡有一句话不对,会不会... 糊弄过去? 打定主意的秦风正准备开口,却见智仙正盯着自己,双眼不复之前的浑浊,反而透出一阵能够看透人心的精明。 糊弄不过去! 虽然智仙没有开口,但秦风从心底产生了这么一种感觉,只能开口道:“科举乃善政,千年之后依旧不会过时,推行科举势在必行,遏制世家也必须要做,但儒家...” 说到这,秦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坚定道:“儒家独大,从董仲舒上天人三策,汉武帝罢黜百家开始,儒家就在想方设法排斥其他。当然,儒家其实也从法家、佛道两门吸收了不少的东西,但在我看来,儒家只可用于熏陶人性,经世致用,呵!” 秦风话没说完,但最后那个呵字,就是傻子都能听出他的不屑。 不过秦风并没有打算就此罢休,而是继续道:“推行科举,取士必然会以儒家为主,这无可挽回,但为了做官,苦读经义学出来的只会是一群书呆子,除了之乎者也之外,他们五谷不分,四体不勤,和今日的太学生将没有任何区别。运气好的当了官,全家跟着升天,可他们有什么本事,是能上扶帝王,还是下安黎庶?” 此时此刻,秦风就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抬起头来直视智仙,问道:“敢问居士,家国之重托,这等学问,这等学子可当得?” 刘婉婷感觉自己身体已经彻底软了,如果不是伸手抓着秦风的后襟,说不定整个人会瘫倒在地。她攥着秦风的衣衫,希望自家夫君能够赶快停止这些大逆不道的言论。 杨广同样被惊呆了,他此时脑海中想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得说多少好话才能让智仙不在自己的父皇面前说秦风大逆不道之类的话。 智仙呆呆地看着秦风,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 气氛很尴尬,就在杨广抓耳挠腮,想着该说些什么缓和气氛的时候,智仙突然笑了,笑得很畅快。 “哈哈哈...” 苍老的笑声延绵了许久,就在秦风等三个人都有些莫名其妙的时候,智仙止住了笑声,摇头道:“有趣,有趣。” 不是有罪就好。 三个人全都松了一口气,秦风连忙道:“居士目光深远,小子年幼,贻笑大方之家了。” 挥挥手,智仙恢复了那副万年不变的面容,淡然道:“你等且去。” 第二百零六章 谁给你的脸? 高深莫测! 这就是秦风见到智仙这位传奇尼姑后的第一感受,如果非要再加四个字的话,那一定是喜怒无常。 因为你根本没办法搞清楚她在想什么,也弄不明白自己说的话她是喜欢还是厌恶。反倒是你自己在她的面前根本没有任何的遮掩,仿佛她一眼就能看透你的内心。 出了禅房,杨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意味深长道:“子玉兄,就连父皇在阿阇犁面前都毕恭毕敬的。” 这话隐藏的深意很简单,你小子比杨坚还牛逼啊! 秦风却摇了摇头,毫不在意道:“居士不是那种拘泥于俗礼之人,而且她又不是儒家弟子,你怕什么?” 能在杨坚刚出生的时候就看出他不凡,而且被开国君主成为导师的人,怎么可能是个食古不化的家伙? 杨勇、杨广兄弟虽然没有跟着智仙长大,但她的地位就相当于皇祖母一般,所以杨广也会时不时代替忙碌的杨坚来看望智仙。 等秦风等人走后,那个小沙弥端来一壶茶,有些埋怨道:“居士,你的身体...不该那样大笑。而且那个年轻人颇为狂妄,言语之间诋毁儒家,您居然不教训他?” 智仙没有动怒,甚至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看着就如同菩萨一般。 “我本不是儒家弟子,为何要教训他?” 小沙弥楞了楞,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看着呆呆的。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所谓儒家,不过是一群想占孔圣人便宜的家伙,借着他的名头和典籍,肆意按照自己的意思去注释,那些真的是孔圣人的意思吗?” “或许孔圣人复生以后也要将他们逐出门墙,终究只是一群牟利之徒罢了,这世间有谁比谁高贵?” “那个小子很有意思,阿英有他教导,我放心矣,只是可怜了勇儿...” 杨勇年少的时候,正好赶上北周武帝灭佛,杨坚忙着应付帝王对他的猜忌,智仙躲在房门之内一步不敢外出。杨勇虽说没有被放了羊,但明显被杨坚请来的大儒带偏了路子,再想改的时候,却已经改不回来了。 对于帝王来说,他们不应该信奉哪一家,因为哪一家都是他们的手段和工具而已。汉初信黄老,汉武重法家,如果董仲舒不把儒家改得面目全非,只怕儒家永远也得不到重用,可能这也是他们得势以后便不断打击其他诸子百家的原因。 智仙老了,精力不济,虽说杨坚有让她带一带自己儿子的意思,可她的身体状况却没有那么乐观。 走出那个被草木围拢的小院子,秦风就看到几个少年郎正在外面躲躲闪闪的,看到他们出来以后,几个都目露羡慕之色,甚至有人立刻疾步向着小院而来。 杨广笑了笑,不屑道:“这些都是希望能够见到阿阇犁,甚至希望阿阇犁能够在父皇面前说上几句好话的人。” 投机倒把的家伙啊! 如果真能得到智仙的好评,杨坚还真会卖她这个面子,以后不说能够平步青云,但绝对能少不少水磨功夫。 秦风眼中升起了一丝不屑,这种人在他看来很聪明,可惜没把聪明用对地方。 当然,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自己也在杨广身上下注这件事的。 “为何他们能进去,我却不能?今日我等要见居士一面!” 身后传来的愤怒大喊,杨广没去管,甚至没有要搭理的意思。智仙的居所,若是以为真的只有一个小沙弥看守的话,那有些人可是会后悔的。 跟杨广分别以后,秦风一行径直返回了秦家庄,而等待了许久的兰陵公主杨阿五早就不耐烦了。 看到秦风进来,杨阿五一脸笑意地撇开自己的小伙伴,示意秦风低头。 秦风颇为无奈地弯下腰去,然后一把将杨阿五抱了起来,就听见那稚嫩的声音在他耳边说道:“秦风,母后昨天带我去见阿...” 小丫头皱着眉头思考了半晌,才继续道:“对,是阿阇犁,母后见到她就像魏徵见了你一样乖巧呢。” 秦风诧异地看了杨阿五一眼,看来杨坚和独孤皇后真把那老尼姑当成自己的养母来看待了,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都得带过去给老尼姑瞧一瞧。 笑着捏了捏杨阿五还有点婴儿肥的脸蛋,秦风笑道:“我和你二兄刚才也见到了,是个了不起的人。” 每日守在宫中的杨阿五明显把出宫和见到智仙当真了一件新鲜事,拉着秦风说个不停,直到吃完午饭之后才依依不舍被嬷嬷、宫女们带回了皇城。 刘婉婷去睡午觉了,而苦逼的秦风却还得准备教材。 上一世,秦风是个文科生,虽说阴差阳错地报了物流管理这个专业,但数学这些东西真不是他的强项,可如今为了几个学生,他也是拼了。 先自学熟悉,然后把里面的东西转换成这个时代人们所能理解的语言,然后再去授课。 “我他娘的就是自己找罪受!” 一边发着牢骚,秦风一边研究着那些习题,仿佛自己回到了高三那段最为黑暗的岁月之中。 “少爷。” 大豆下种以后,秦华的事情已经不多了,收割猪草这事庄户们比谁都要积极,根本用不着秦华敦促。 “有事?” 秦风放下教材,伸了个拦腰,不过心中却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如果没事的话,秦华不会打扰自己,更不会在自己准备教材的这个时间来打扰自己,可秦风想不出这个时间点能有什么事。 秦华看着有些生气道:“少爷,刘家来人了,说是要见您。” 刘家,而不是河阴县公府,那这个人到底是谁派来的,那就值得商榷了。 更为重要的是,他那个便宜老丈人没回来,刘婉婷的三个兄弟和他们家基本没有往来,老太太若是派人来,会直接去后院找刘婉婷,那来人是干嘛的? 不过终归是亲戚一场,来人了怎么都得去看看,正好秦风做题做得也有些烦了,就收拾好教材,和秦华一起去了大堂。 秦华边走边说道:“少爷,那人说是二舅爷府上的管家,老奴说有事我会转告,可那人却说我不够资格...” 二舅爷...刘婉婷那个废物弟弟? 听到这话,秦风心中升起了一丝火气,自己尚且叫秦华一声华叔,你刘平府上一个下人,哪来那么大的脸? 到了大堂,只见一个中年男子正大大咧咧坐在主位的左侧,还一脸嫌弃地打量着大堂的布置。 大隋以左为尊,区区一个下人,这是看不起我秦风? 听到脚步声,那中年男子缓缓起身,勉强拱了拱手道:“姑爷,小人曹厉,奉我家二少爷之命前来,有话问你。” 这是下人应该有的态度? 秦风冷笑一声,就站在大门口,静静等待着他的下文。 曹厉也没觉得自己喧宾夺主,甚至没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妥,直接道:“我家二少爷说了,姑爷有了好处,怎么也不想着照顾一下亲戚?这可不是晋王老师该有的作为。” 秦风依旧冷笑,一言不发,看着曹厉的眼神就像看耍猴一般。 别误会,不是说曹厉是耍猴人,而是指他是那只上窜下跳的猴子。 曹厉的脸色有些难看,在他看来,别说区区一个晋王老师,就连出使南陈都是秦风走了狗屎运而已。要不是有刘家在后面撑着,只怕秦风这个没有靠山的家伙早就被人生撕活剥了。 没错,在他看来,晋王杨广根本算不上靠山,或者说在太子面前,杨广根本不算什么。 别说刘婉婷的大哥注定会继承刘方的爵位,就说他主子,刘家的老二刘平,那可是太子千牛备身,傍上太子大腿的人,晋王老师算得了什么? “姑爷,我家二少爷还说了,这等机缘,你拿了也是无用,不如给了自家人,到时候有了好处,二少爷也好照拂秦家不是?” 听到这,秦风有些明白了过来。 感情自己早上和杨广见了智仙,下午就被人传了出去,难怪刘平那个废物竟然会派人来秦家庄,感情是看到好处了啊。 曹厉没去管秦风如何,继续在那喋喋不休道:“我家二少爷说了,让你跟晋王殿下说说,过几天再去一趟,我家二少爷会同行。” 说完,曹厉一脸得意地等着秦风的回答,在他看来,这事基本上十拿九稳,区区一个小地主,还敢拒绝刘府不成? “哈哈哈!” 秦风笑了,笑得酣畅淋漓,笑得肚子有些疼。半晌之后,秦风勉强止住了笑声,用看白痴一般的目光看着曹厉,不屑道:“谁给刘平的脸?!” 第二百零七章 吃瘪 若是换成平常,秦风纵然不高兴,但就算看在刘婉婷的面子上,也不会直呼刘平的名字。 可他这个小舅子实在太不上道了,求人办事没有一点求人的样子不说,区区一个下人也敢在他秦风面前指指点点,吆五喝六,真当他秦风没一点脾气? 曹厉脸色一僵,直接呆愣在了原地。 他没想到秦风这么不给面子,更没想到秦风连他主子的帐都不买,想想自己之前的行为,他似乎读懂了秦风看着他的眼神。 原来自己在他眼中,就是一只上窜下跳的猴子... 张口想要反驳什么,可秦风却跟本没给他这个机会。 “滚!” 秦风不屑道:“回去告诉你家二少爷,我秦风不是你们刘家的上门女婿,他不知道尊重姐丈,我不与他计较,但若是他以为能对我指手画脚,他还没那个资格!” “还有,若是胆敢让我看见你再出现在秦家庄,打断你的狗腿!” 看着说完就走的秦风,曹厉气得浑身发抖,因为寻常时候刘平对待秦风这个姐夫的看法,所以他同样看轻了秦家。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本来在他看来十拿九稳的事,今天居然吃了闭门羹,回去该怎么交代? 脸上浮现出一抹狠色,曹厉想要说点狠话,至少挽回一点颜面,可回想着方才秦风那副杀气凛然的样子,他又有点说不出口。 如果秦风真把他的腿打断怎么办? 秦华只感觉浑身上下都充斥着酣畅淋漓,略微一伸手道:“曹管家,请吧!难道你还想让我家少爷送你出门不成?” 你就是一条狗! 秦华虽然没有说,但曹厉明明白白地从他话里听出这么一个意思。 于是,奉行好汉不吃眼前亏的曹厉走了,回去之后添油加醋地给刘平讲述了一番秦风如何‘嚣张’,如何‘不是东西’。 刘平当然是勃然大怒,不过他却没敢来秦家庄,而是直接狂奔到了河阴县公府。 河阴县公府中,消息还算灵通的老太太也得知了秦风见到智仙的事,为此中午还多吃了一碗饭,看起来颇为欣喜。 午饭之后,老太太躺在刘婉婷命人送来的躺椅上晒着太阳,满脸的惬意。 “老夫人,二少爷来了。” 就在老太太昏昏欲睡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声惊慌失措的大喊,紧接着就见刘平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二弟,莫要冲撞了祖母!” 刘婉婷的大哥紧跟在后面,可惜他的身体不好,根本跟不上刘平的速度。 “大兄,这事你别管!” 刘平直接冲到了老太太的面前,开口道:“祖母,那个秦风居然敢轻视我们刘家,您给父亲去信,让他...” 老太太在看到刘平的时候心中就是一声长叹,这位就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而且回家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刘平的话也证实了老太太的猜测,于是没等刘平说完,老太太就沉声问道:“你要让你父亲干什么?” 刘平悚然一惊,这才想起来刘方可是他爹,不是他儿子,更不是任人摆布的主。老太太要真写封信去,刘方回来更大的可能不是收拾秦风,而是收拾他这个儿子。 缓和了语气,刘平有些讪讪道:“祖母,您不知道,我找那秦风办点事,可他推三阻四不说,竟然还说他不是我们刘家的上门女婿,我们没权利对他指手画脚,您说这是人说的话吗?” “子玉是你姐丈,你直呼其名,方儿就是这么教你的!” 老太太呼得一下站起身来,可终究是年纪有些大了,又站起来得太快,身体歪歪扭扭就朝外倒去。 “祖母!” 刘婉婷的大哥连忙上前一把扶住老太太,这才避免了一场悲剧的发生。 “二弟,你少说几句。” 刘平同样一脸的后怕,他有点不敢想老太太若是真的有个万一,他那个老爹会不会直接从甘州冲回来把他杀了祭天。 不过对秦风的怨气却支撑着始终高昂着头颅。 老太太稳定了一下心神,然后摆手示意长孙让开,这才摇头道:“子玉说的没错,他确实不是我们刘家的上门女婿,也不是你们能够随意呼喝的人,你回去吧!” 刘平没想到老太太会说出这么一番话,一脸愕然道:“祖母,那秦风不过是一个罪官之后,纵然他爹没有那回事,也不过区区五品世家而已,要不是我们刘家给他撑腰,他何德何能在大兴城立足,难道这不是忘恩负义?” “撑腰?刘家给他撑了什么腰,难道当初把婉婷逐出家门,甚至都不告诉我这个老婆子的不是你们?” 刘平张了张嘴,他很想说如果秦风不是刘家女婿的话,如今只怕早就被人收拾了,可面对明显已经动怒的老太太,他却有点不敢开口了。 长叹一声,老太太开口问道:“你是为了智仙居士去的秦家庄吧?” “是...是吧,可不管怎么说,无非就是请他帮个忙而已,他也不该这么对待我们刘家吧?” 一股疲惫之意涌上心头,老太太摇摇头道:“你们兄弟三人自小就没吃过苦,这河阴县公府的一切包括你们身上的官位,那都是方儿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所以啊,你们自己收敛一些,莫要给你们父亲惹祸。” 刘平一听这话,刚刚被压下去的怒火顿时又涌了上来,梗着脖子道:“祖母,我们怎么给父亲惹祸了,分明...祖母?” 老太太再没有一点兴趣听他这些牢骚,转身缓缓向室内走去,只留下一句话在风中,让刘平打了一个寒颤。 “这话莫要对我这个老婆子说,你若不服气,就去甘州找你父亲,看他怎么说。但有一点,你若敢再去找子玉,那老婆子管教不了你们,只能写信让方儿亲自回来了。” 刘方回来... 刘平脑海中回忆着自家老爹有些模糊的样子,以及小时候没少挨的打,那股怒火早就被吓得不见了踪影。 可他还是有些不甘心道:“大兄,怎得祖母胳膊肘老是往外拐?” “咳咳...”刘定轻咳两声,摇头道:“二弟,此事确是你做的不妥,以后莫要再提,否则祖母若是气出一个好歹来怎么办?” “怎得连你也这样说?” 刘定为人软弱,再加上身体不好,所以在两个弟弟面前也没什么威信。刘平见他也指责自己,顿时怒气冲冲的走了,连头也没回。 而这个时候,秦风跟着杨广见到智仙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大兴城。 “那个家伙还真是好运,傍上晋王不说,听说他还和民部尚书苏部堂、辽东李氏关系匪浅,前往南陈时,更是得了一个十倍于甘罗的美名,如今又...” “谁说不是呢,智仙居士可是当今陛下的...若能得到她的夸赞,普通人都能青云直上,更别说那秦风还有晋王为他摇旗呐喊,为何这等好事没有落到我的头上呢?” “先是晋王,然后借着晋王又见到了智仙居士,更可怕的是他身上还有大功未曾封赏,这秦家的祖坟冒青烟了不成?” “听说那秦风只是五品世家,而且他爹当年还和谋逆有关?” “五品世家又怎么了?几品世家还不是陛下一句话的事,定彦平老将军贫寒出身,如今官拜几品?世家中可有异姓王这一品级,忠孝王、昌平王、北平王又怎么说。” “...” 大兴城中的一家酒楼之中,听着隔壁传来的对话,贾辰的脸色有些发绿。 同一桌上的另两个读书人不知道贾辰和秦风的恩怨,开口笑道:“那个秦风也算是一个传奇了,本来秦家因为其父的原因已经到了破败的边缘,连那个庄子都不一定能保住。可谁成想如今他的成就可是比他爹还在的时候还要厉害。” “是啊。”另一人也感慨道:“要不说人的机遇还真是奇妙,当年他爹还在的时候,那秦风可是有些大兴双蛟的诨号,整个就是一纨绔子弟,如今虽说这秦风还是没有官职在身,但整个大兴城,还有谁敢小瞧于他?” 贾辰脸颊抽动几下,仿佛吃了苍蝇一般恶心,故作不屑道:“两位有所不知,那秦风不过是个阿谀之辈,纵然短时间能够蒙蔽晋王,但时间一长,其人不学无术的根底就会显露无疑。” 话虽然这么说,但贾辰一想到杨广竟然带着秦风去见智仙,心中就如同打翻了醋坛子一般酸的不行,恨不得以身相代。 要是当年遇到杨广的不是秦风,而是他贾辰的话... 悔不当初啊! 第二百零八章 打脸? 自从纪俊茂莫名其妙的死了,而且凶手一直没有踪影之后,胥伥就一改平日里招摇的作风,变得小心无比,每天都谨慎地手机着自己敌人的信息。 最近胥伥更是连鹰扬卫正堂都不呆了,把自己办公的场所换到了鹰扬卫衙门最深处一个毫不起眼的小院之中。如果真有人想闯进来的话,除非把鹰扬卫上下屠个干干净净,否则根本别想走到他的面前。 昏暗无比的房间之中,就连墙上那副奔马图都没有了往日的神骏,显得有些垂头丧气。 胥伥一把将手上的本子丢在桌子上,两条浓眉紧紧皱在一起,看着有些滑稽。 “那个秦风怎么得到了智仙居士的青睐?” 纵然胥伥再狂妄,也不敢言语之间对智仙不敬,否则杨坚断然容不下他。 如果说纪俊茂的死让胥伥有些风声鹤唳,甚至有些惋惜的话,那对于苗松来说,这却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消息。 因为论受重用的程度,朱广定然无法与他和纪俊茂相提并论,所以纪俊茂一死,他手上的大部分事务就顺理成章地转到了苗松的手上,所以他最近的心情很不错。 苗松微微一笑道:“大人,智仙居士不过是看在晋王的面子上才勉强见了他一面罢了,不然他怎么不一个人去,还得晋王引荐?” 看到胥伥的依旧一脸的肃穆,苗松有些不解道:“大人,那个秦风虽然有些许功劳在身,但至今没有出仕,您何必对他另眼相看?” 这事苗松确实有有些疑惑,胥昌可是堂堂御前都督府的副都督,鹰扬卫中郎将,正三品的大员,可秦风不过一个白身,纵然还有一个晋王老师的名头,但值得胥伥这么重视? 胥伥扫了苗松一眼,骂道:“蠢货,秦风纵然不值得我重视,但我等若是没有功劳,等太子上位之后,你以为我等还能安然致仕,回家颐养天年不成?” 苗松还是有些茫然,这个道理他明白,可这和秦风有半文钱的关系吗? 胥伥无奈的摇了摇头,苗松的本事不差,也能体会他的心意,唯一可惜的是,终究是武夫出身,脑子不够用,眼光也不够长远。 眼中露出一阵寒芒,胥伥冷笑道:“如今能给太子带来的威胁的有谁,只有一个晋王而已。秦风就是晋王的智囊,而且太子甚至两次亲自招揽这秦风,怎得不见太子两次来招揽你这个蠢货!” 苗松悚然一惊,换上一脸狠色道:“大人,要不属下派人去干掉他吧,保证手脚干净,不留下一点痕迹!” “愚不可及!” 胥伥恨不得把苗松的天灵盖掀开,看看里面是不是究竟有没有脑子。 “秦风是晋王的老师,你要干掉他,晋王难道会不查?况且他有大功在身,没有陛下的吩咐便随意动手,你是活腻了吗?” “还不留下一点痕迹,陛下的情报来源可不止有鹰扬卫!” 苗松突然有点回过味来了,要知道胥伥只是御前都督府的副都督,正都督是谁,他不清楚,但既然能稳压胥伥一头,那是何等的可怕? “明白了?” 苗松点点头,没敢再开口。胥伥却觉得有必要把话说的明白一些,否则此人若是真做下什么,连累了自己可是大事。 “若是晋王和陛下知道了真相,你我在陛下面前,比晋王如何?” 苗松有些犹豫道:“大人,晋王不受陛下的宠爱,凭他一个人,还不能让陛下对我们下手吧?” 胥伥突然有点庆幸自己把话挑明白了,没让苗松猜测,否则自然还真有可能被这个蠢货给害死。 “晋王是陛下的儿子,哪怕他再不受陛下的宠爱,那也是儿子,我们是什么?” “我们就是陛下养的一条狗!” “陛下若是想,招招手就有无数人前赴后继,你觉得你是什么东西,嗯?” 开什么玩笑,如果杨广真狠下心,私下把他们干掉,难不成杨坚还会让自己的亲儿子给他们偿命不成? 而且他们若是一死,就算杨广不去计较那么多,但干他们这一行,平日里得罪的人数不胜数,他们的家人能有什么好下场? 所以... “所以,一定要立功,要帮太子登上皇位!” ... 秋日的秦家庄景色很是不错,不会冷,但也不算热,秦风逗弄孩子一般拿出两个小风筝,让一天到晚呆在家里的刘婉婷和婉儿两个人去玩。 一脸新奇的杨阿五也闹着要去,秦风又顺手给了两个竹蜻蜓,于是两大两小四个女人就一脸欢喜地去了外面。 等人走了之后,松了一口气的秦风转转悠悠去了偏院。 刘老实最近很清闲,这让这个忙碌了一辈子的匠人有些无所适从,在看到秦风以后连忙想给自己找个差事。 “少爷,这一天无所事事却还一文不少的拿着银钱,俺心里亏得慌。” 秦风随手拿起刘老实打造的小型投石车,试着装了一颗小石子上去,结果那石子竟然径直飞过了另一边的院墙,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不错啊。” 威力且暂看不出来,但距离很可观,最重要的是,这个投石车和目前大隋使用的投石车有着很大的区别。 以前大隋的投石车是用人力所牵引的,说的简单一点,就是很多人一起拉下杠杆的一端,将另一端的石弹给抛射出去。无非就是最为简单的杠杆原理,没什么技术含量。 不过这种投石车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人的力气不一样,杠杆承重不一样的话,打出去的石弹很容易偏离轨道。说白了,就是这玩意打出去以后,能不能中全靠天意,哪怕你再熟练的炮手也没办法操控。 所以秦风命刘老实打造的其实是配重投石车,这种东西具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秦风说不好,而且好像是外国传进来的,不过它有一个好处,那就是精准。 配重投石车同样是运用杠杆原理,不过却不是用人力来牵引,而是在另一端放置重物,利用绞盘和滑轮把另一端拉下,在放置好石弹以后,再砍断绳索,用重物落下的力量来发射石弹。 这么做的好处就是能让投石车受力更加均匀,刨除风速等不可控的因素之后,达到最为精准的地步。 之前秦风只不过是随口一提,顺便粗略地画了画,没想到刘老实还真把这东西都造出来了。 “这个滑轮拿来我看看。” 刘老实弯腰从下面拿出一个滑轮来递给秦风,一脸的忐忑。 “少爷,这滑轮把铁料融化以后用模具浇筑而成的,打造不算困难,只是不够耐用。” 用秦风的眼光来看,这滑轮很粗糙,比仓库中那些后世的产物差了不只一个档次,可秦风已经心满意足了。 要知道这可是这个时代原汁原味的产物,别看只是区区一个滑轮,但科技至少提升了几百年的时间。 “咱们慢慢来,你继续研究滑轮怎么样才能更耐用,有啥需要的我都给!” 秦风发狠了,带着对大隋工匠的震撼,他大手一挥,给刘老实每个月加了二两银子的月例。 “夫君,刘老实可是又立功了?” 男主外,女主内,刘婉婷作为秦家庄的实际掌舵人,每一笔银钱的出入她都应该过问。 秦风回想着那个略显粗糙的滑轮,赞道:“何止是立功,他打造出来的这个东西,若是放在识货的人手中,绝对是千金不换!” 出于对自家夫君的信任,刘婉婷并没有追问下去,而是默许了这件事。最为重要的是,凭借秦家庄如今的财产情况,二两银子根本算不了什么,这就让刘婉婷这个颇为抠门的家伙难得的大方了一把。 “少爷,吴胜来了,说是有要事跟您说。” “吴胜?” 秦风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难道说杨阿五又出事了? 可是那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刚从秦家庄离开不久,难道说...这次那个幕后黑手已经不仅仅满足于对杨阿五动手,更是想把他秦风也拖下水? 不敢怠慢的秦风连忙赶到前院,就连一脸严肃的吴胜正在大堂里急得转圈。 “秦先生,有人说您剽窃!” 不是杨阿五,秦风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有些莫名其妙道:“我剽窃了什么?” 吴胜摇头道:“这事我也是刚刚得知,还没来得及告诉殿下。说是有个叫刘炫的大儒,说你在南陈的那些诗词都是剽窃的他的底稿。” 卧槽! 那些诗词确实是秦风抄来的没错,可他根本不认识这个叫刘炫的大儒,难道这个家伙也是一个穿越者? 不过略微想了一下,秦风就否决了这种猜想。 既然能当大儒,那就说明这个刘炫年纪已经不小了,作为一个熟知历史的穿越者,回来以后没有搞风搞雨,反而混了一个大儒的名声,这在秦风看来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也就是说这位应该是来打他秦风脸,替儒家鸣不平的家伙? 想到这里秦风冷笑一声,问道:“这位大儒现在在哪?” 吴胜感受到了秦风身上的杀气,缩了缩脖子道:“听说正在来大兴城的路上,估计是要和你当面对质。” 果然是想当面打脸! “正好,我等着他!” 第二百零九章 烧烤 “那位大儒的资料你有吗?比如说他擅长什么东西,或者有什么作品。” 略微思考一下之后,秦风觉得自己不能轻敌,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虽说他对自己有把握,可多了解一些对手的虚实总没坏处。 吴胜有些尴尬道:“还没有,不过秦先生放心,在得到消息以后,我就命手下的兄弟们去查了,想来用不了多久就有消息传来。” “对...” 吴胜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秦风的脸色,低声道:“秦先生,那人说您的算学也是拿的他的底稿...” 这一下,秦风彻底断定了自己的猜测,这所谓的大儒就是一个不要脸的货色,更为重要的是,他丢失的那本数学教材,想来如今就在这个大儒的手中吧? 想通了一切的秦风反倒没有了愤怒的情绪,沉声道:“那我倒是真想看看,我大隋的大儒究竟是个什么嘴脸。” 等杨广得到消息赶来的时候,秦风已经恢复了平静,正带着杨阿五在后院的水池边上钓鱼。 唯一可惜的是,杨阿五好像对这些鱼儿很有感情,秦风每钓起来一只,她高兴一下就会让秦风再把鱼儿放回去,乐此不疲。 “子玉兄,这事还是以和为贵的好。” 秦风把鱼竿交给在一旁护着杨阿五的曾亮,起身斜睨了杨广一眼,没好气道:“凭什么?” 杨广就猜到凭秦风的性格,这事根本不可能善罢甘休,连忙解释道:“子玉兄,小弟找人打听过了,说是那个刘炫很是有一批朋友和学生,要是双方冲突起来,我怕你这边会吃亏。” “比人多?”秦风根本没在意,很淡然道:“首阳山那有现成的千余号人,可够?” 杨广先是楞了一下,随后明白了过来秦风是说他那千余晋王侍从军,脸色的表情顿时精彩起来。 人家领一群学生来和你论道,结果你找一群大头兵来吓唬人家,这不地道吧? 可惜这话他不敢说,否则凭秦风的性子,保不准会在那给他找个小鞋穿,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你怕了?” 少年郎大概最受不得激,杨广听到这话,顿时涨得满脸通红,沉声道:“子玉兄说得什么话,我怎么会怕...也罢,等那刘炫来了,小弟自然为你摇旗呐喊!” 话虽然这么说,但杨广还是匆匆忙忙的走了,他想找人先行解决了刘炫,否则这事哪怕秦风赢了都会吃亏,就像当初太学打上门来一样。 秦风却根本没当回事,兴致勃勃地准备在家来一场大型烧烤。 “我不回去,我要吃烤肉,憨憨说这世上没有比烤肉更好吃的东西了!” 得到消息的杨阿五看着自家小伙伴满脸渴望的样子,顿时不乐意走了,任凭那些嬷嬷、宫女磨破了嘴皮子也没用。 “秦先生,这要是回宫晚了,咱们可没法交代啊!” 曾亮满脸愁容地找到了秦风,把宫里的规矩大概说了一下,想让秦风想点办法。 如今的曾亮可是宫中的红人,不只是杨广的贴身太监,更因为和秦风亲近的关系,成为了杨阿五来秦家庄的领头人。不过就算如此,做手下的,还是要守规矩,否则杨坚和独孤皇后可对内侍没有太多的好感。 宫里屁事这么多的吗? 秦风心中腹议不止,可终究是皇帝的家事,他可没资格去管人家,所以立刻就答应了去劝说杨阿五。 曾亮松了一口气,有秦风出马的话,他的屁股就算是保住了,否则最轻也是一顿板子,重则... “谁也别想看咱家的笑话!” 宫中显贵的位置有限,如果说官员中还有那么一二个不想升官的佛性之人的话,对于宫中的内侍、宫女来说,不想往上爬就要等着被人踩,根本没有第三种可能。 本来,作为杨广的贴身太监,由他带杨阿五来秦家庄就不合规矩,所以不少人都在等着曾亮出错呢,今天他若是回宮晚了,立刻就有人会去独孤皇后那告状,绝对不会例外。 等了片刻没见动静的曾亮大步去了后院,可他看到的却不是秦风劝说杨阿五的场景,而是一片热火朝天。 婉儿最是兴奋,她拉着杨阿五正在看杜平生火,两个小丫头时不时为木炭炸出来的火星尖叫一声,然后笑作一团。 而秦风刚刚把刘婉婷从屋里拉出来,手中还端着一个大盘子,上面堆满了处理好的食材。 一看曾亮已经来了,秦风根本没客气道:“老曾,愣着干什么,赶紧的,咱们提前开烤,阿五高兴了,你们也能回去交差,多好。” “就来!” 曾亮没想到秦风想出这么一个办法,不过也好,否则让杨阿五不高兴了他的屁股同样保不住。 顺着秦风手中的大盘子看去,只见鸡翅、鸡腿、蘑菇、羊肉应有尽有,还被串在一个铁签子上,看着很是稀奇。 就在曾亮看得口水直流的时候,一个东西却让他有些骇然。 小步凑到秦风身边,把那盘子接过来仔细看了看,曾亮低声道:“秦先生,其他东西倒还罢了,可这个...” 伸手指了指那块颜色暗红的肉,曾亮不太确定道:“这是牛肉吧?” 秦风看看周围,发现杨阿五那些嬷嬷和宫女都没进来后,放心道:“老曾,你可别瞎说,我可是良民,怎么会吃牛肉呢?” “这是猪肉,最正经不过的猪肉,自家养的,待会你可要好好尝尝。” 不正经的猪肉什么样? 曾亮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眼神,甚至还凑近闻了闻那肉,似乎在验证秦风的话。 “我说...”秦风眉毛挑了起来,开口问道:“老曾,你怎么知道牛肉长什么样?” 如果换成大户人家的家仆,那认识牛肉一点都不奇怪,可曾亮是宫中人,皇宫里断然不可能出现这种食材,难道说杨广那小子... 曾亮急了,从秦风的那副态度来看,他有七八成的把握断定这东西一定是牛肉,没有一点差错! “这里的人不会多嘴吧?” 杀牛吃肉可是重罪,搞不好要给牛抵命的,如果没人捅出去还好,可要是摆到台面上,别说杨广,就连杨坚都不好偏袒这种行为,否则大家有样学样,以后用什么耕地? “把心好好放回肚子里,这里不是皇宫,用不着谨小慎微。” 那些宫女、嬷嬷们没资格和秦风一起吃饭,而且不经通报的话根本进不来后院,剩下的都是自家人,秦风根本不怕。 “我要吃牛肉!憨憨说她吃过一次,可好吃了!” 怎么把这个小祖宗给忘了? 秦风连忙上前一把捂住杨阿五的嘴,吓唬她道:“这话不能乱说,如果你要把我们吃牛肉的事说出去,那我就会被你父皇打个半死,还会关进小黑屋里去,知道吗?” 话没说完,杨阿五的大眼睛已经蒙上了一层雾气,吓得秦风连忙松手道:“好好好,我们吃牛肉,好吧?” 眼泪是女人最好的武器,秦风以为这句话是对热恋中的男女来说的,可如今看来,年纪再小也是女人,招惹不得啊! 杨阿五小嘴一扁,摇着小脑袋道,伸手紧紧攥住秦风的一角衣服道:“我不要你被关小黑屋,更不许父皇打你!” 少爷总算没白疼这小丫头! 秦风老怀大慰,如果杨阿五不是公主的话,他绝对要抱起这小家伙来狠狠亲上一口。 看到泪眼朦胧的杨阿五,刘婉婷给了秦风一个大大的白眼,伸手把她拉到婉儿那,一边看着烧烤,一边柔声劝解道:“阿五别怕,只要你不把咱们吃牛肉的事说出去就没事。” “我不说,母后问都不说!” 小小的丫头握着拳头发誓,样子颇为好笑,但眼神却格外认真。 而在另一边,秦朗也正在拉着自家宝贝女儿开始了教育,可惜这个糙汉子明显没什么经验,急得满头大汗也解释不清为什么不能说吃牛肉了。 不过这事根本没什么关系,这肉可是秦风从仓库里拿出来的,就算鹰扬卫把秦家庄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到杀牛的证据,又能如何? 这年头牛都是有户口的,甚至比人的还要健全,就算正常病死、老死的耕牛需要屠宰,那都得请官府开具证明。 秦家庄的耕牛一头没少,就算有心怀鬼胎的家伙把这事捅出去,秦风保证能反告他一个诬陷的罪名。 牛肉被切得很薄,连着一同串在上面的蘑菇,只需略微一烤,那油水便滋滋地滴落在木炭之上,声音无比的悦耳。 “小心烫。” 先是给了杨阿五、刘婉婷她们每人一串,然后秦风又拿起一串递给了曾亮。 “尝尝,吃了才能算自己人,否则今天可不一定能走出这秦家庄。” 话说的穷凶极恶,好像梁山好汉入伙之前得先缴投名状一般,不过曾亮的心头却是一热。 只有在秦先生面前,咱才能感觉到自己是个人,而不是什么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奴婢啊... 第二百一十章 淡定 狠狠咬了一口牛肉,满嘴烤肉的香气,曾亮只感觉心中暖暖的。 秦风顺手倒了一杯酒递过去,却被曾亮给伸手挡住了,摇头道:“酒就不必了,否则回宫以后不好交代。” 秦风没有强迫,自己喝了一樽以后就开始翻动炭火上的鸡腿,抬头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曾亮,笑道:“有什么话直说就是,婆婆妈妈,不像是个男人。” “咱家本来就不是男人...” 这话听着有些心酸,秦风把鸡腿交给杜平,一把揽住曾亮道:“我说老曾,是不是男人,不是看胯下有没有那二两肉,是要看你办的事。别人看不起你也就罢了,你也看不上你自己?” 曾亮看着秦风,没想到他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顿时点头道:“秦先生说的好,那咱家就当次男子!” 话,说的豪迈,可曾亮却下意识压低声音道:“那件事你还是得小心,我看是有人在中间搞鬼,憋着坏呢。” 秦风一愣,思索片刻才明白了曾亮的意思,重新满上一樽酒干掉以后,眯眼看着天空道:“在大隋,比我天才的人有很多,但不论作诗还是算学,我秦子玉论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开玩笑,有整个盛唐打底,作诗这件事,有能打的吗? 至于说数学,他秦风再不济也是后世大学生出身,真要被一群一千年前的古人给收拾了,他还有什么脸说自己是穿越者。 曾亮点头道:“咱家自然是相信秦先生的,晋王殿下也必然不会怀疑,可咱家担心的是有人在外面兴风作浪,最后不管是你还是殿下,怕是都没什么好处。” 这个担心不无道理,最重要的是,人嘴两张皮,这谣言传出来以后想要消除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纵然秦风最后能证明那刘炫不过是一个沽名钓誉,不要脸的玩意,可他有什么好处? 赢了什么好处都没有,输了身败名裂,对秦风来说,这事的胜者注定不是他。而且有一就会有二,如果以后没事就跳出一个大儒来质疑他的学问,他是不是得每日活在这种无休止的扯皮之中? 秦风点头道:“是啊,这事我也觉得不太对劲,要知道除了出使南陈那一回,我连大兴城都没出过,更没有招谁惹谁,这个莫名其妙的大儒谁知道是哪冒出来的。” 冷笑一声,秦风不屑道:“这事就是隔山打牛,不管幕后之人是谁,他的目的根本不是我。” 会用词吗? 曾亮看了看手中的牛肉,十分无语,难道晋王殿下是牛? 一顿欢快的烧烤吃完,刘婉婷亲自动手,把杨阿五重新梳洗了一番,这才把杨阿五送了出去。 “老曾,告诉阿英,我们无需急。” 秦风亲自把他们送到秦家庄的大门口,一脸淡定道:“敌在暗,我在明,这个时候不能自乱阵脚。少做少错,我们等着见招拆招便是。” “秦先生放心,咱家一定把话带到。” 曾亮在马车上拱拱手,然后车队缓缓离去。 等到了晚上的时候,秦风思索再三,还是决定把这件事跟大家说出来,省得他们在外面听到一些消息以后疑神疑鬼。 “...” 一番粗略的讲解之后,秦风淡然道:“事,就是这么一个事,不过是有些鬼祟之辈想借着打击我,来给晋王造成一些不利影响罢了,所以你等无需担心,从前什么样,以后还是什么样便可。” 秦华眼珠一转,觉得不能这么便宜那狗屁大儒,便开口道:“少爷,要不让秦朗带人去路上堵住那个大儒,把他们暴打一顿,看他们可还敢如此嚣张!” 秦朗这个好战分子闻言立刻点头道:“少爷放心,某家定然手脚干净,让人查不出来是谁做的!” 对这种事,秦朗总是有很大的信心和充沛的欲望。 “不妥。”魏徵这个小豆丁跟着秦风这么长时间,早已不是一个只知道读书的呆子了,闻言摇头道:“管家,那人一旦被打,哪怕找不到证据,最后所有人都会把这事归罪到我们的头上,所以还是不要动手的好。” “玄成说的没错。”秦风欣慰地看了自家弟子一眼,不愧是能在隋末乱世活下来,而且还喷得唐太宗都得服输的家伙,小小年纪能有这个见识,已经很不错了。 “目前来看,我们无需有什么动作,等着那位大儒来便是。本少爷倒要看看,这位究竟是真材实料,还是根本就是一个草包!” 把方向定下来以后,秦风就让众人散了,如今虽说没什么大事,但他可不想让整个庄子上下为了这么一点狗屁倒灶的事风声鹤唳。 回到卧房,刘婉婷和婉儿却没有秦风的这份淡定,她们两人怒气冲冲,秦风一点也不怀疑,如果那个大儒在她们面前的话,这两个家伙定然不会有一点的手下留情。 可秦风却不愿意她们接触那些龌龊,便一脸轻松道:“都睡吧,莫要担心,等那人来了,我们看着他出招便是。” 刘婉婷一脸诧异道:“夫君,难道你不先站出来指责那个家伙吗?” 在刘婉婷看来,这事自己这边占理,定然是要站出来占据大义的,否则不是显得理亏吗? 秦风打了一个哈欠,懒洋洋地坐在床上,摇头道:“不论怎么说,那人都是大儒,名声在外。我年轻,有道是嘴上没毛,办事不劳,这时候不管我说什么,别人都会先打个折扣。而且说的越多,错的越多,不妨淡定一些,等着他就是,到时候谁对谁错,谁有本事,谁又是滥竽充数,人们自然会睁大眼睛去看,根本无需我们多说。” 婉儿冷哼一声,娇嗔道:“那人若是真敢来秦家庄,那我就放大黑咬他,咬死他!” 小丫头不会去管什么对错,更不会管你们背后有什么阴谋诡计,在她看来,自家少爷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那个什么刘炫竟然敢说自家少爷的不好,定然是个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大坏蛋,被大黑咬死也是活该。 “大黑呢?” 说到这,婉儿本来想让大黑先练习一下,可却发现平日里从不离自己脚步的大黑竟然不见了踪影,连忙起身出去找大黑了。 秦风借机把门一关,嘿嘿笑着把刘婉婷扑倒在床上,一脸委屈道:“婉婷,今日你夫君可是受了委屈,还不好好安抚一番?” 一夜云雨,第二天清晨,秦风就跟个没事人一样,继续走在巡视庄子的小路上,心情还算不错。 家丁们已经出操完毕,一个个呼噜呼噜地吃着早餐,秦风满意的点点头,继续朝着外面走去。 秋季的清晨有些雾气,秦风就在这弥漫的雾气之中缓缓饶了庄子一圈,渐渐走到的水渠的边上。 不过令秦风诧异的是,水渠边上竟然站着一个人,而且看他微微被露水打湿的衣襟,应该已经在这等了不少的时间。 “贾辰?” 这孙子还敢在他面前出现? 秦风的本来不错的心情随着看清对面那人的相貌之后变得荡然无存。 这个该死的小兔崽子,秦风左右看看,可惜秦朗和家丁们今天都没跟着他,否则秦风绝对要命人好好修理一番贾辰。 贾辰也看到了秦风,他眼前一亮,仿佛看见绝世美女一般凑了上来,大声道:“不告而取谓之盗,沽名钓誉谓之伪!” 这是专门来恶心老子的? 秦风根本不打算搭理他,不过贾辰却自以为抓住了秦风的弱点,继续加大声音道:“不告而取谓之盗,沽名钓誉谓之伪!” 说完,贾辰还得意洋洋地看着秦风,昂首挺胸的样子仿佛是打了胜仗的大将军一般。 “你说什么?” 秦风满脸疑惑的看着贾辰,似乎根本没听见他说什么。 贾辰急了,闹了半天,自己说的话他根本没听见? 那怎么行! 深吸一口气,贾辰憋着面色通红,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吼道:“不告而取谓之盗...咳咳...” 可惜,用尽全力换回的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喊,而是一连串撕心裂肺的咳嗽声,让人十分害怕他被肺都咳出来。 不过看着弯腰咳嗽的贾辰,秦风却笑了,而且笑得酣畅淋漓。 贾辰本来通红的脸庞此时更是如同猴子屁股一般,他勉强直起身子,伸手指着秦风道:“咳咳...秦风,你不要得意!此事陛下定然已经知道了,看你这沽名钓誉之徒日后还如何坑蒙拐骗,你完了!” “蠢货!” 不屑地留下两个字,秦风掉头就走,连和他辩论一番的兴致都没有。 第二百一十一章 此贼当斩! 大兴殿上,常朝已经结束,不过今天的杨坚以及两位尚书仆射,六个尚书全部都是一脸木然地看着那位慷慨陈词的御史,心中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陛下,如今大儒刘炫已经到了河东郡,不日就将抵达京师。” 杨坚有点不耐烦,大隋的称得上大儒的人不少,可如果每个人来京城都要禀报他一声的话,他还干不干其他事了? 可那御史却没这种觉悟,依然喋喋不休道:“陛下,本来一二大儒来京城这等事不应叨扰陛下,可刘炫的来意却不同。想我大隋京师,天下脚下,竟然有这么一个欺世盗名之辈,而且还与晋王殿下关系匪浅,岂能姑息!” 这御史就仿佛打了鸡血一般兴奋,几乎没有停顿的继续道:“陛下,大兴人士秦风,如今住在城外的秦家庄,臣检举此人沽名钓誉,窃取大儒刘炫的诗稿和算学秘籍,请陛下圣断!” “这个唐选是谁的人?” 高颎微微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吏部尚书虞庆则,低声开口问道。 纵然和秦风关系再不睦,作为当朝宰辅,高颎也不屑于用这等伎俩,所以有些好奇这位到底是受了谁的指使。 虞庆则抬起左臂,用宽大的袍袖遮住自己的半边脸颊,低声道:“这人据说没有派别,连梁毗的面子都不卖,平时也是勇于任事。” 梁毗,官拜治书侍御史,也就是御史台的二把手,由于御史大夫是由杨素这个尚书右仆射兼任的,所以平时就是梁毗在管理这些御史。 不过虞庆则真正有趣的话却是最后一句,勇于任事。 要知道作为御史,本职工作是纠察和弹劾,你不去打听谁谁谁有不法行为,有什么事是给你一个御史任的? 说的简单一点,其实虞庆则就是在告诉高颎,这位的后边绝对有人,只是到底是谁,那就不好说了。 高颎微微点头,脸上升起一丝笑容。 作为太子杨勇的老丈人之一,他虽然不屑于用这种手段对付秦风和杨广,可也没有立场来帮他们,看着他们焦头烂额多好。 唐选却已经进入了情绪之中,来之前那人的嘱托已经被他抛在了脑后,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就是千古第一大忠臣,定要将那奸邪驱除! “陛下,那秦风偷了别人的秘籍还不算,竟然还恬不知耻地以晋王之师自居,更是在出使南陈之时贪天之功为己有,此等贼子,上愧对青天,下无颜君父,臣以为,此贼当斩!” 这句话一出,就连高颎都觉得过了。 别说那些秘籍之类的东西到底是谁的,就说出使这事,人家有胆量出使,而且还超额完成任务,替大隋扬名,怎么就贪天之功了,你那么牛逼,说得好像去南陈一条狗都能办到一样,当初怎么不去? 况且,话往回说一说,这事到底是真是假还没弄清楚,你就火急火燎的请陛下杀秦风,胆子咋那么大呢? “敢问唐御史。” 苏威听不下去了,大步站了出来,先是对龙椅上的杨坚抱拳一礼,然后看着唐选道:“你口口声声说秦风窃取了别人的东西,敢问证据何在?” “此事还要什么证据?” 唐选一张脸涨得通红,如果苏威不是民部尚书的话,他说不定直接就把他打成秦风一党了,不过目前他却不敢,只能争辩道:“苏部堂,刘炫乃是大儒,学问精深,名满天下,德行操守更是我辈之楷模,他既然开口,岂会冤枉秦风一个无名之辈?” 十倍于甘罗的天才到了你口中就是无名之辈,你的脸咋那么大呢? 如果不是在御前,苏威定然会喷这厮一脸口水,秦风如果是无名之辈,你又算是什么东西! 当然,苏威和秦风的关系没那么好,他出头无非是因为自己的儿子还在秦风那求学,一来,他不相信能让自己心高气傲的儿子折服的,会是一个沽名钓誉的家伙,二来,如果秦风坐实了这个名声,对他儿子也没什么好处,他这才站了出来。 转头看了一眼龙椅上沉默不语的杨坚,苏威冷笑一声,不屑道:“那照你这么说,那刘炫若是说老夫也是沽名钓誉之辈,那老夫是不是也该辞官归乡,甚至畏罪自尽?” 唐选突然感觉后背一凉,他这次发现自己刚才实在是太冲动了,主动将把柄交到了苏威的手中。 不过他却不怕,御史本就是干这种事的,干好了就奖赏,干不好也无所谓,怕什么? “想那秦风之前在大兴城有个诨号,名叫大兴双蛟,可见此人不过是一纨绔而已,怎么一夜之间便来了学问?难道他是神童不成?” 不错啊,弹劾之前还知道打听别人的底细,不过却只是一知半解,连事情都没搞明白就跑来弹劾,还准备杀人,真以为一个御史的身份能让你说什么都无所谓? 正当唐选为自己的急智得意的时候,苏威幽幽道:“秦风是不是神童,我不知道,但我却知晓,他能让犬子心服口服,除他之外,连老夫都做不到。” 苏威的犬子是谁,苏夔啊,大兴城中众所周知的神童,十三岁骑射赢了安德王杨雄,十四岁辩得大兴城众儒哑口无言,正儿八经,货真价实,连杨坚都承认的神童。 连苏夔都佩服秦风,你说他是不是神童? 啪! 唐选感觉苏威的话就如同一个响亮的巴掌一般,狠狠扇在了他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陛下...” 唐选无言以对,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杨坚,说到底,这事到底怎么决断还得看杨坚的意思,你们说的再热闹也没用。 “哼。” 轻哼一声,杨坚看着唐选,冷冷道:“既然谁都没证据,那就等那位大儒到了再说。” “陛下...” 宰辅们闻言都散了,他们忙得很,没时间为这等小事耗费功夫。 唐选有些失望地看着起身就走的杨坚,可却不敢再挑起什么话端了,否则那就不是质疑秦风,而是质疑杨坚了。 转过身,唐选想找高颎这位素来和晋王不对付的大员沟通一二,可却只看到一群背影,高颎明显连搭理他的兴趣都没有。 “可是...那个刘炫确实是大儒,千真万确啊!” 杨坚回到后殿,还没来得及落座,就见平日里不见人影的杨广正抓耳挠腮地等在一旁。 “父皇。” 杨坚大步走进去,他当然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是因为什么来的,所以也不惊讶。 大步进去落下,看着杨广,问道:“你对此事,怎么看?” 杨广根本没有犹豫,断然道:“父皇,那人定然是别有用心,其心可诛!” 杨坚摇摇头,没说对,也没说不对,只是一脸淡然道:“看看再说。” 这含糊的说词注定无法让杨广满意,他焦急道:“父皇,子玉兄定然不是那等人,儿臣敢以性命作保!” “急什么!” 杨坚挥挥手,示意杨广先退下,同时教训道:“眼看着就要率军讨伐南陈,可你觉得自己可有三军统帅的模样?” “万事镇之以静,朕敢断定,此时秦风定然不急,你信不信?” 秦风确实不急,不过有人却着急了。 曹鹏程赶到秦家庄,没等屁股坐稳就开口道:“姑爷,老太太也听说了此事,今儿连吃饭都没什么胃口。” 秦风先是谢过了老太太的关切,然后开口道:“回去告诉祖母,就说请她宽心,我很好,一二宵小之辈,成不了气候。” 看着秦风的镇定自若,曹鹏程也放下了心,笑道:“姑爷胸有成竹,如此老太太定然能够放心了。” 消除了对秦风的担忧,曹鹏程却并不轻松,因为他回想起了今天刘平和刘远的夫人来给老太太请安时,那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看来有必要把这些情况跟远在甘州的刘方说一说啊。 曹鹏程有些无奈,作为幕僚,刘方待他无疑是不错的,可他这三个儿子... 老大没什么臭毛病,可身体不好,为人又懦弱,连自家妹子都护不住,难成大气。 老二,老三更是两个标准的纨绔,刘方若是有个万一,刘家怎么办? 看着秦风,曹鹏程觉得刘家能够苟延残喘下去,其实还得落在这个少年的身上,而前提是这个刘家的姑爷愿意出手。 想到这,曹鹏程坐不住了,他觉得自己得马上去信甘州,跟刘方把一切利害都说清楚,否则等那两位真把秦风逼得忍无可忍,那说什么都晚了。 “姑爷,既然无事,那我便告退了。” 起身送走曹鹏程,秦风响起刘家那三兄弟,不禁摇了摇头,为刘方感到一阵悲哀。 难怪他在后世根本没听过刘方的名字,想来自己这个便宜岳丈一去,这三个儿子就把他留下来的一切都折腾完了吧? 老大是个病秧子,当不了官,老二跟了废太子杨勇,老三跟了残暴的秦王,就是没人看好杨广。 就凭杨广历史上那个脾气,刘方能讨到什么好处才见鬼了! 要不要拉一把? 看着正在算账的刘婉婷,秦风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二百一十二章 意气风发 李长雅最近消失了几日,不过他这次很聪明,学会了请假,否则的话,回来以后少不了一顿收拾。 不过严格来说,李长雅没有跑到哪去玩,也算不上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而是在他爹的大营里厮混了几日,回来以后就拉着魏徵炫耀他在营中的见识。 “玄成,你是不知道,万人大阵别说动手,就算站在那里,那个气势...改天你一定跟我去看看,保准把你吓得站不稳。” 说实话,魏徵的心里很羡慕,哪个少年没有指挥千军万马的梦想,更何况这年头成功的标准就是出将入相,不过魏徵却不打算让李长雅就这么炫耀下去。 随手把李长雅的作业丢过去,魏徵没好气道:“错了三处,重做!” 嘿,我这小暴脾气! 看着只有豆丁一点大的魏徵,被泼了一头冷水的李长雅想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小老弟。可转念一想,这位师兄可是秦风座下最受重视的弟子之一,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杨广都无法相比,顿时换了一脸媚笑道:“玄成,我这不是在苦练武艺,准备在征讨南陈之时建功立业嘛。” “子玉兄有首诗说的好,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我这是为国效力,难道就不能通融一二?” “有长进,居然知道打着我的名义不求上进,谁教的?” 随着话音,秦风大步走进书房,看着静若寒蝉的李长雅,笑道:“文武之道,一张一弛,我不反对你去军营,甚至觉得这是好事,但你若是想借此事偷懒...” 没等秦风说完,李长雅马上起身抱拳道:“子玉兄放心,小弟绝不偷懒。” 秦风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他上学的时候最讨厌的就是老师唠唠叨叨个没完,等他自己成了老师,自然不会这么做。 不过他依旧有些疑惑的问道:“南征最早也是明年的事,时间还早,为何如今就穿得沸沸扬扬?” 说起这事,李长雅顿时来了兴趣,眉飞色舞道:“子玉兄,南陈自经过你这么一折腾以后,还有什么能力和我大隋抗衡?有军功就能封爵,如此好事,有志于军伍的人听了怎能不踊跃?” 这年头可不是宋明,武人被打压到了无以加复的地步,当兵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虽说封爵并不是只有军功这么一条路,但无疑是最为快速的一条,丰厚的军功之赏足以驱动那些血液还没有冷却的年轻人视战阵于坦途。 可秦风心中总有一些担忧,南陈固然不足为惧,但杨坚的胃口明显不会满足于一个小小的南陈,突厥可是悬在大隋,乃至初唐头上一柄锋利的弯刀,随时可能落下来。 “突厥可不会坐视大隋一统天下...” 这年头的天下指的就是传统意义上的中原王朝,至于草原,那是不毛之地,从来没有被汉人放在眼中过。 李长雅迟疑了一下,无比坚定道:“有陛下在,北境还有卫王、靠山王,突厥翻不起风浪!” 好吧,你们厉害,我佩服行不行? 得到消息以后的秦风再无心上课,正好杨广那小子也不知道再忙什么,并没有来上课,秦风便让魏徵给李长雅补习他这段时间落下的课程,自己去了刘老实的小院。 “现在就开始打造新型投石车,滑轮那些一定要由你们三人来打造,至于东西,交给首阳山上的那些工匠。” 流水线绝对是提高效率的好东西,最重要的是,滑轮这个东西秦风现在还不想传出去,这东西有大用,但他暂时却还没考虑好能够用在哪里。 刘老实点点头,问道:“少爷,那打造多少?” 这个问题让秦风有些头痛,按理来说,作为晋王侍从军,征讨南陈是一定要去的,可总共就千把人,造那么多投石车出来也没什么大用,最重要的是运输很麻烦。虽说可以先拆开,等到了地方再组装,但想要运送一大堆木头去前线依旧是一件麻烦的事。 斟酌片刻,秦风开口道:“先打造十架吧,造好之后组装起来试验一番,若是没问题就拆了备用。另外再打造一些核心的零件备用,南征的时候若是不够用也能及时增加。” 刘老实松了一口气,时间很充裕,又有首阳山那一百个工匠帮忙,这个任务很好完成。 交代下任务的秦风溜走了,他在考虑要不要找个道士,然后把火药给搞出来,就算是没什么威力的黑火药,用来吓人也足够了。 不过仔细想了想,秦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烟花爆竹这玩意对步卒的影响微乎其微,最多慌乱一阵罢了。倒是在和突厥对战的时候应该能派上用场,战马可不是人,烟花爆竹的巨大声响足以让战马受惊,真有和突厥人掰腕子的时候再搞这玩意也不迟。 秦风清闲了下来,不过明显有人看不惯他清闲。 其实秦风很好奇,这个曹厉怎么还有胆子出现在他面前的,难不成真以为他秦风不敢动手? 不过曹厉却没有这种觉悟,他脸上带着上一次前来时的倨傲,如果说多了什么的话,他的眼中还带着一丝不屑和怜悯。 没错,就是怜悯,就好像看向一个将死之人的怜悯。 秦风觉得很好笑,他不知道区区一个下人,究竟是从哪来的优越感,至于他身后那个主人,又凭什么觉得能对他秦风指手画脚? “我们二少爷说了,那位刘炫大儒已经过了河东郡,不日就将抵达京城,若是你投案自首的话,那我家二少爷还能在太子面前帮你美言几句,可若是你冥顽不灵...” “那又如何?” 秦风实在是腻歪了这种游戏,七品小官一个,杨勇甚至不知道有没有你这么一号人,哪来的脸跟他说这些话? 曹厉被秦风无所谓的语气搞得有些羞愤,顿时怒道:“你若是冥顽不灵,那就休怪我家二少爷不顾念亲戚之情了!” 刘平顾念过亲戚之情?滑天下之大稽。 “还记得我上次怎么跟你说的吗?” 曹厉慌了,这才没两天,他怎么可能忘记,不过在他看来,秦风如今自身难保,求他还来不及,怎么敢不敬? “我告诉你...” 秦风没给他说完的机会,直接挥手道:“朗叔,打断腿,丢出去,日后我不想在秦家庄看到这条狗!” “是,少爷!” 等候在一旁的秦朗早就忍不住了,大步上前,一把就揪住了曹厉的衣领把他提起来,像拎小鸡一般往外就走。 “秦风,你不能...啊!” 一声惨叫之后,世界安静了,秦风缓缓起身,看着外面艳阳高照的天空,摇头道:“刘炫,你走得好慢啊!” 刘炫的速度确实不快,主要是沿路的读书人太过热情,都想看看大儒的风姿。 在河东郡通往大兴城的官道之上,一辆马车已经被无数人给围了起来。 “刘先生,此行可还要侍从?犬子愚钝,可好在勤勉,希望先生能够不弃...” “刘先生,此等义举上应天理,下合纲常,我等习圣贤之言,岂能落于人后,当同行,见证那欺世盗名之辈颜面扫地!” “刘先生此去当名扬天下,河东郡倚红楼愿出三位小娘子随侍先生,磨墨添香,只求先生能够怜惜。” “...” 各种喊声此起彼伏,甚至还有像倚红楼这种眼光卓绝的家伙来打广告,场面一度比赶集还要热闹。 在人群的外围,十余辆马车停在原地,一些身着儒服的男子正意气风发地望着这边指指点点。 一个高瘦男子满脸笑意,对身边的同伴道:“文乐兄,人心所向,今日可见一斑。我等顺天而行,此行必定让那苟且之辈无所遁行,我等必然名扬天下!” 那个叫文乐的男子轻轻颔首,一脸矜持道:“我等岂是求名?我辈读书人,自当嫉恶如仇,此行有刘先生振臂一呼,我等云集而来,那欺世盗名之辈宛如这秋日的蚱蜢,蹦跶不了几天了。” “文乐兄志向高洁,小弟却是落了俗套,佩服佩服。” “子善兄还不是一样,彼此彼此罢了!” “哈哈哈!” 伴随着两人畅快的大笑,刘炫从马车中出来,就站在车辕上拱手道:“诸位高义,老夫不过是顺天而行,为我名教铲除一败类罢了,当不得诸位如此厚爱。” “刘先生谦虚了。” “大儒风范,这才是真正的大儒风范,那欺世盗名之辈见此凛然正气,定然羞愧难当,掩面而逃!” 拱手作别以后,十余辆马车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缓缓前行,而端坐在马车中的刘炫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是正气。 随手拿起一本书,刘炫仔细演算着,没有丝毫大意轻敌的意思。 一骑迎面而来,在路过刘炫马车的时候,在车窗旁低声道:“刘先生,京城一切安好,还请放心。” 话音未落,那骑已经远去,而刘炫也缓缓放下了车帘。 “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我身,秦风,你怎么赢?” 顺手重重一砸,刘炫手中的书却掉在了地上,如果秦风在场的话,定然会有些惊讶的发现,刘炫正在看的,竟然是他丢失的数学教材... 第二百一十三章 淡然自若 秋雨绵绵,前两天还是艳阳高照的天下却突然下起了绵绵细雨。 气温骤降不说,绵绵不绝的雨点让人心烦意乱。 “这雨要是再下下去,连衣服都干不了了。” 刘婉婷看着一堆刚洗不久的衣服,愁容满面,大兴城虽然不像南方那么潮湿,但照这种情况下去,只怕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了,怎能不让秦家庄的女主人烦恼? 秦风懒洋洋地看着这一幕,结果被心情不佳的刘婉婷给赶了出去,连在屋子里撒欢的大黑也没能幸免。 外面细雨绵绵 ,秦风带着大黑,一人一狗站在屋檐下看着紧闭的大门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去是好。 “大黑,是不是你惹婉婷不高兴,连累了你爹我?” “汪汪汪。” 大黑满脸嫌弃地看着秦风,似乎在说:明明是你偷懒连累了我,怎么还倒打一耙? 正在一人一狗互相埋怨的时候,一个男子冒雨狂奔了进来。 吴胜跑到屋檐底下,刚刚松了一口气,却没想到能在这看着秦风,便好奇道:“秦先生,赏雨呢?” 这么冷的天气,赏个屁的事! 心中腹议一句,秦风点头道:“没错,秋雨绵绵,让人惆怅啊。” 没管秦风的无病呻吟,吴胜这个时候才想起自己的目的,连忙道:“秦先生,最新消息,刘炫已经距离大兴城不到五十里了。” “总算来了!” 憋了一肚子闷气的秦风答应一声,蹲下来按住想往雨中跑的大黑。 就这样? 吴胜没想到自己冒雨带来的消息就换来四个字,秦风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 细雨滋润着大地,秦风一把抱起躁动不安的大黑,突然长叹道:“我有些后悔了。” 吴胜眼前一脸,压低声音道:“秦先生,晋王殿下说了,您若是同意,可以让秦朗带人跟我去城外走一趟。” 去城外干嘛? 自然是给刘炫‘接风洗尘’,相当热情的那种哦! 本来按杨广的意思,他是打算背着秦风干这事的,可一想到事情传出来以后秦风的反应,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而是让吴胜来试探一下秦风的意思。 秦风在乱动的大黑屁股上拍了一下,遗憾道:“没事种豆子干嘛,庄上也没养什么牲口,若是种点白菜就好了,到冬天还能继续吃。” 吴胜不敢置信地看着秦风,在他看来,不是他疯了,就是秦风傻了。 合着大家都搁这担心你的时候,你老人家倒好,居然还惦记着种大白菜? 我的哥哥呦,那点白菜能值几个钱,如今敌人都上门砸场子了,咱现在不是应该加紧准备对策吗? 秦风推开门,把大黑扔进去,这才回头看着吴胜道:“不要做傻事,没那个必要,而且...人言可畏啊!” 要是能干掉刘炫这个恶心人的倒霉玩意,而且不损名声的话,秦风早就让秦朗动手了,哪用得着杨广开口? 况且刘炫远在河东郡的时候他都没动手,真要等人到了家门口再动手,一个做贼心虚的名头逃不掉不说,他剽窃这事也将坐实,到时候别说跳进黄河,跳到太平洋也洗不清这个名声。 “让他来就是,到时候谁对谁错,谁欺世盗名,谁故弄玄虚,人们自然会看得清清楚楚,何需我们解释?” 得到吴胜的回报之后,杨广摇摇头,长叹道:“子玉兄还是太实诚,妇人之仁要不得。” 秦风实诚? 如果贾辰、侯业、侯用,再加上南陈的君臣听到杨广这话,哪怕死了都得爬起来和他拼命。 不过在杨广看来确实是这样,把事情搞得这么麻烦干嘛,直接干净利落地把那什么劳什子大儒干掉,然后世界就清静了。至于人言,有搭理他们的必要吗? “那个刘炫准备怎么做?”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个道理杨广很清楚。 吴胜摇头道:“还不清楚,不过有几个在京城的大儒说是要主持这次盛会。” “盛会?” 杨广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之色,冷笑道:“一群趋炎附势,欺世盗名之辈,也敢妄言什么盛会?” “朝中百官如何,可有人准备站在刘炫那边?” 不需要问,这种事一定会有官员参与其中,一般官员倒还罢了,杨广担心的是六部尚书乃至两位宰辅会参与到这件事中来。尤其是一直和他们不对付的尚书左仆射高颎,如果他真出面的话,谁胜谁负只怕都很难收场。 “没有。”吴胜明显很清楚自家主子的心意,摇头道:“至少那几位还没听说有答应出面的。” 刘炫此行前来,京城定然会有狼狈为奸的家伙出面邀约,不用想,高官一定是他们追逐的对面。 想想看,如果六部尚书这个级别的家伙出场,那个影响力可就大了,参与者此后甚至有结成同党,共同进退的味道。 这年头,盟友谁都不会嫌多,哪怕当场宰辅也是如此。 杨广点头道:“父皇没发话,想来那几位就算有立场也不敢轻易出头,否则一个结党营私的罪名绝对跑不了!” 第二天,秦风没事人一般照常起床,然后在院子里开始跑圈,最后酣畅淋漓地洗了个澡,在刘婉婷和婉儿担心的目光中,换上一身十分骚包的紫色儒袍。 不管你喜不喜欢,可在这个儒家当道的时代,秦风必须要穿上它,否则就是离经叛道。 凭秦风现在这个小身板,可没有和儒家正面对刚的资本。 至于说紫色,这不是说秦风是个基佬,而是在这个年头,五品以上的官员可以着紫袍,秦风这个五品世家同样适用。 “夫君,还是换一件浅色的吧。” 刘婉婷觉得紫色实在太骚包,除了挑衅意味之外,还代表了身份,有以势压人的嫌疑。 秦风拉拉衣领,十分满意地点点头,笑道:“怕什么,别人都打上门来了,难道我们还忍着不成?况且今天我又不准备出去,且安心。” 没过多久,跑完操的魏徵、李长雅和苏夔来了,至于杨广,他如今要派人盯着刘炫,防止他搞风搞雨,所以不会前来。 “上课!” 秦风一点都不急,一堂数学课讲得酣畅淋漓,就连平日里懵懵懂懂的李长雅都觉得自己这个老师根本没有输的可能。 “玄成,你说那个刘炫是不是傻子,诗词一道也就罢了,子玉兄平日里根本不屑为之,可这算学,他莫不是想以卵击石?” 在李长雅看来,除非刘炫本身就是算学大家,否则连跟秦风一较长短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做对手了。 魏徵没开口,自他记事起就一直在秦家庄,对于外面的大儒自然不甚清楚。 “那刘炫本就是算学大家。” 平日里不常开口的苏夔说话了,不过他却没有担心,表情淡淡的。 “果真?” “自然,否则他也根本不敢前来。” “那子玉兄...” 李长雅有些担心,虽说他对秦风有信心,可一想到对方是浸淫此道几十年的老家伙,而秦风只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毛头小子,他的心中就有些不安。 “放心就是,算学大家常有,可子玉兄却是独一份,否则我根本不会来这秦家庄!” 苏夔说这话的时候信心十足,充满着傲气,仿佛能给他苏夔当老师是秦风最大的荣幸一般。 不过有着这个天才少年的作保,李长雅和魏徵都放下了心来,甚至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产生了一丝期待。 吃过午饭之后,吴胜又来了,据他所说,如今刘炫正居住在一位好友的家中,今日上门拜访的人络绎不绝,把那家的大门堵住不说,甚至差点连门槛都踩坏。 而且太学也去凑热闹了,名义上是给刘炫打气,可背地里却提供了秦风的不少‘罪证’,至少就包括把同是大儒的巩治搬倒。 “秦先生,他们的人很多,还是小心为上的好。” 吴胜忧心忡忡,显然有点被那人山人海的样子吓着了。 “人多好啊,人多才热闹,我这人就是喜欢热闹!” 开玩笑,他秦风是谁,那是被整个建康城百姓围观过的家伙,把南陈上下说的哑口无言的大才,想凭人多就把他吓住,做梦呢? 起身看着外面渐渐转小的秋雨,秦风觉得这个天气用来钓鱼最适合不过了。 下雨的时候,水中氧气不足,所以那些鱼儿都会浮出水面呼吸。 想到这里,秦风没有耽搁,直接拿出自己的鱼竿,带着大黑在吴胜不敢置信的目光之中,直接转悠到了河边。 鱼竿蓑衣秦大黑,谁怕? 第二百一十四章 下帖 延绵了好几天的秋雨终于停歇,而且看起来老天爷的心情不错,竟然难得地露出了笑脸。 明媚的阳光照耀在院子里花花绿绿的衣服上,弄得到处乱窜的大黑身上湿漉漉的,让他得不断去抖身上蓬松的长毛。 “呜...” “大黑,不许咬衣服!” 婉儿看着跃跃欲试,摆出一副捕猎姿态,甚至还发出低沉呜咽声的大黑,连忙上前把它赶到了一边去。 无可奈何的大黑被赶到了一边,顺势把脑袋枕在了刚刚过来的秦风的鞋面上,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懒东西。” 秦风看着把不忘把肚皮翻过来晒太阳的大黑,忍不住笑骂了一声,却没舍得把它赶走。 “少爷,有人送来了一张帖子。” 秦风小心翼翼地把躺椅顺了过来,不过刚刚坐下,一名丫鬟就拿着一张帖子走了过来。 秦风伸手接过,看了一眼,点头道:“去告诉来人,就说我明天必定会去。” “是,少爷。” 得了回信的丫鬟走了,秦风靠在椅背上,缓缓闭上双眼,似乎是在懒洋洋的晒太阳,但脑海中却始终没有停止思索。 刘婉婷小心翼翼地走过来,低声问道:“夫君,可是那人?” “没错。”秦风睁开眼,不过脸上却没有恐惧,只有兴奋道:“就是那个自称大儒的家伙,希望他能有点本事,否则就太让人失望了。” “...” 刘婉婷不知是该因为自家夫君信心满满呢,还是太过狂妄。 “夫君,听伯尼说,那人也是算学大家,还是小心谨慎一些的好。” 伯尼就是苏夔的表字,凭他的见识,说出来的话有很大的可信度。 最为重要的是,这年头虽然科举还没出现,但算学并不算是太过偏门的学问,虽然同样也算不到主流之中,但不管太学,还是如今朝廷仅有的考试用人制度,算学都在其中。 这就导致大隋其实有不少读书人是会研究算学的,既然刘炫能被称上一句大家,那就绝对不会是什么简单角色。 “无妨,且安心,不管诗词还是算学,他输定了!” 俯身摸了摸大黑的脑袋,秦风起身去了书房。 第二天,太学之中人潮涌动,放眼望去,不只是读书人,前来看热闹的大兴城百姓同样不在少数。 刘炫来的很早,当他被人群簇拥着走进太学的时候,整整齐齐排列成两行迎接他的太学学生让他胸中一热,连忙拱手道:“多谢诸位。” “刘先生,定要好好教训那个秦风,给巩祭酒出一口恶气!” “刘先生,您可千万不要手下留情,对付那等恶人,无需顾忌其颜面。” “没错,刘先生定要为我名教好好争一口气才是!” “...” “肃静!” 刘炫正在向着四周拱手,然后几个迎出来的博士喝止了太学学生,亲自把刘炫给迎了进去。 至于太学新祭酒宋孝,他并没有亲自出面,说到底,别看刘炫顶着一个大儒的名头,但还不值得同样身为大儒的宋孝迎接。 略微寒暄一番之后,一个博士开口问道:“不知刘先生有几分把握?那秦风虽然为人不堪,但口才着实了得,巩祭酒当初就是吃了没有准备的亏,否则断然不会如此狼狈才是。” 巩治如今就是太学的伤疤,堂堂大隋最高学府的校长被人蒙骗不说,还败在了秦风的手下,连官职都丢了,新来的祭酒宋孝又不愿放下身段,这就导致太学上下基本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刘炫的身上。 不得不说,刘炫的卖相很不错,放到后世绝对是老鲜肉的级别,哪怕去当个明星也绰绰有余。 只见他缓缓起身,不急不躁道:“大话人人会说,不过却算不得什么本事,我来此的目的并非是要将那秦风如何,只是想告诉他,年轻人要老老实实做学问,不可急于求成,更不能妄图走什么捷径,否则只会误入歧途,悔之晚矣!” “刘先生高义,我等佩服!” “是啊,那秦风欺世盗名不说,偷了刘先生的秘籍,刘先生却能以德报怨,果然不愧大儒之名,当真是我名教楷模!” 在一片赞叹声中,刘炫昂首挺胸走出供他休息的房间,抬头看了一眼渐渐升高的日头,皱眉问道:“那秦风莫不是不敢来了?” 帖子上的时间写得清清楚楚,如今眼看着就要到了,可连秦风的人影都没见着,这让刘炫有点担忧。 眼看着声势闹得这么大,如果秦风本来的话,那他和背后之人的一番苦心不是浪费了? “谁啊,挤什么!” 就在此时,大门外涌进来一群人,有眼尖的太学学生发现打头的正是秦风。 “来了,是秦风,他来了!” “他还真敢来?” 秦风大步在前,被成千上万双眼睛注视着,却依旧没有半点畏惧。 跟在他身后的魏徵和李长雅两人本来还有些畏惧,可看到秦风那么从容以后,忍不住也昂首挺胸起来。 倒是面容冷肃的苏夔仿佛根本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俨然就是另一个秦风,只是少了一份从容。 秦朗带着十个家丁紧跟在最后,一脸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的情况。 这个出场方式算不上豪华,甚至相比刘炫来说,略微有些寒酸。 看着秦风年轻的面孔,刘炫眼底先是升起一抹嫉妒,随后又转为不屑,淡然道:“诸位,咱们准备开始吧。” 人群自动让开了一条道路,所以秦风毫不费力地走到了刘炫的面前,微微抱拳道:“刘先生果然一表人才,小子年少,有两个词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还请刘先生为我解惑。” 刘炫见秦风姿态很低,心中暗喜的同时脸上淡然道:“不懂就问,这很好,你且说来。” 秦风一本正经地行了一礼,问道:“敢问刘先生,什么是斯文败类,什么又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你!” 刘炫勃然变色,张口就想喝骂,可看着在场这么多人,他连忙缓和了脸色,静静地望着秦风,就如同庙宇中慈悲为怀的菩萨一般,缓缓开口道:“你尚年轻,做错了事不要紧,佛家有云,苦海无涯,回头是岸。老夫这里也劝你一句,今日当着大家的面,只要你能承认之前的错处,那老夫愿意既往不咎,甚至收你为弟子,将老夫的学问倾囊相授。” “刘先生果然不愧大儒之名,此等胸襟,我辈不如也!” “是啊,刘先生以德报怨,甚至愿意将学问倾囊相授,这等气度,学生为之心折,恨不能为刘先生门前一书童!” “如果我是秦风,听到这番话也该幡然悔悟了。而且还能拜在刘先生的门墙之下,这是何等的荣幸?” 秦风笑容满脸地听着周围众人的议论,半晌才开口道:“孟子有言:无耻之耻,无耻矣。敢问刘先生,可知道这耻字怎么写?” 李长雅毕竟是在军营之中带过的,虽说一开始有些不适应这么多人围观,但如今已经没有了丝毫影响。 再加上十分讨厌刘炫这等表面上道貌岸然,根本没有多加思索就开口道:“别扯淡了,更别装出一副诲人不倦的姿态,你是个什么东西,自己没点数?既然你敢大言不惭说子玉兄偷了你的诗稿和秘籍,那今日大家就亮亮底子,是骡子是马拉出来看看,装出那副姿态来,给谁看呢?” 刘炫露出一副惋惜之色,摇头道:“罢了,既然你执迷不悟,我纵然有心拉你一把,却也不行了。” 秦风脸上依旧挂着笑容,不以为意道:“我往日读书之时,有些地方不懂是什么意思,今日方才领悟,古人诚不欺我也。” “哪些地方不懂?” 旁边一个博士好为人师的瘾上来了,再加上准备打击秦风一番,便开口问道。 秦风看着一脸正气的刘炫,笑道:“从前读书,读到恬不知耻四个字时,我总在想,世人怎么可能有这种人?今日一见刘先生,我算是知道了,原来人的脸皮真能这么厚,小子佩服!” 得,那个博士听到这话,转头看了一眼强忍着怒气的刘炫,摇摇头,不准备接秦风的话茬了。 不过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两位今日不管谁胜谁负,只怕今后定然都得势如水火,再没有一丝一毫缓和的可能。 刘炫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年轻气盛,牙尖嘴利,老夫不与你做口舌之争,免得旁人说老夫以大欺小。” “刘先生不愧是大儒,这等风范何人能及?倒是那秦风,咄咄逼人,毫无气度可言,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实在让人作呕!” “没错,传闻太学的巩祭酒也是被此人逼得丢了官职,难道他就不知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吗?看今日刘先生让其名声扫地,此人还有什么脸面以晋王老师自居!” “还什么十倍于甘罗,我呸!” 一片讨伐声中,秦风挑了挑眉毛,冷笑道:“既然多说无益,那咱们便手底下见真章吧!” 第二百一十五章 开干 太学大院之中地势很宽广,足够前来看热闹的人们折腾,而且还有些供学生们在夏天晚上乘凉的石桌、石凳,算是个比试的好地方。 刘炫冲着刚刚出来不久的宋孝抱拳道:“宋祭酒,今日是个什么章程,还请示下。” 魏徵在秦风的耳边低声道:“恩师,那人就是顶替巩祭酒成为太学新任祭酒的宋孝,同样也是大儒,名望不浅。” 秦风点点头,没去在意,而是带着自己的三位弟子占据了一张石桌,秦朗和家丁就站在他们身后。 宋孝干咳一声,迈步走到双方中间,看了一圈围在周围等着看热闹的人群,开口道:“两位是想比试什么,作诗,还是算学?” 刘炫说秦风偷了他的诗稿和算学秘籍,所以比试自然会从这两项里面选,或者全部比试一遍。 秦风看了刘炫一眼,冷笑道:“无所谓,不管出什么招,我秦风接着就是。” “这是艺高人胆大,还是不知死活?” “你懂什么?不管最后是输是赢,这秦风都不可能认怂,否则不是把名声给坐实了吗?” “那就是说,秦风这是在强撑喽?” “必然是如此,否则他的名声就臭了,而且出使南陈的功劳也会化为乌有,换做你,你能甘心吗?” 在周围小声的议论之中,刘炫笑道:“你非我名教弟子,平日也只说教授杂学,老夫身为大儒,却不好以大欺小。况且,诗赋优劣却没有一个标准,全凭喜好,老夫赢了也是胜之不武,既然如此,你们比试算学便罢。” 一番话说的很大气,可实际上刘炫却清楚,凭南陈流传出来的那些诗词,自己万万不是秦风的对手,既然如此,还不如拿他更有把握的算学作为比试的方式。他相信凭借自己的手段和这段时间对那两本秘籍的研究,赢下秦风没有任何问题。 秦风挥挥手,毫不在意道:“随便。” 宋孝叫双方达成了共识,便继续开口道:“既然两位都没有意见,那此次比试便以算学为准,不过...” 宋孝转头,对着太学学生的方向大声道:“算学终究只是小道,我等当以学问为本,上扶君王,下安黎庶,万万不可舍大而就小!” 作为太学的祭酒,自然要强调儒学的重要性,不过在场的大部分都是看热闹的,或者说看秦风出丑的,根本没人关心什么学问。 “今日有刘炫提出异议,说是秦风盗窃其诗稿和秘籍,我等便来做个见证。” 见双方都没有话说,宋孝便继续道:“眼下我准备了两个方案,其一者,双方辩难,知道分出胜负为止,其二,由太学出题,两位各自作答,以对错多少论胜负,如何?” 秦风大大咧咧道:“要不就辩难吧。” 辩难,就是儒家争论时常用的办法,两个人当着大家的面就某一问题开始讨论,直到一方认输为止。 如果换成儒学问题的话,这种辩难其实很难分出一个胜负,毕竟没有一个标准答案,可算学不同,对错都有一个标准,所以这个办法还算公平。 宋孝脸颊抽动一下,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但还是转头看向刘炫,问道:“刘先生以为如何?” 敢选择辩难的人,绝对不可能是冒牌货,否则当着成千上万的面,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他淹死。 刘炫淡淡道:“老夫却是不善口舌之争,还是做题吧,如此一来,就算事后有人不服,但答案却就在那里,做不得假。” 按理来说,虽然正式比试还没有开始,但秦风已经略微占了一点上风,可太学弟子明显对秦风没什么好感,立刻传出了对刘炫品德的夸赞。 “刘先生果然君子,敏于行而讷于言,我辈佩服。” “反观那秦风,牙尖嘴利,定然是借此迷惑晋王,端得不为人子!” 宋孝看向秦风,问道:“你以为如何?” “无所谓。”秦风双手一探,开口道:“只是...” 这一次,宋孝接话的速度很快,快到让秦风根本没反应过来。 “既然如此,那我便召集太学所有精通算学的博士前来出题,最后胜负,也会当着大家的面来由几位博士评判。” 能要点脸吗? 秦风怒了,他本以为是他和刘炫两个人互相为对方出题,可如今却变成了太学出题,这不是偏帮是什么? 魏徵同样觉得这么做很无耻,因为按照现在的规矩来说,毫无疑问辩难是最能检验一个人学识的最佳方式。 作为太学祭酒,就算刚刚上任,但宋孝也不可能连这种事都不清楚,但他还是选择了出题,这不是偏帮是什么? “等等!” 看着宋孝已经开始召集太学的博士,秦风大声开口。 “你有何事,莫不是自认实力不济,想要认输?” 宋孝看向秦风,嘴角扯出了一个得意的弧度。 刘炫也应和道:“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年轻人若是肯认错,那老夫之前的承诺依旧作数。” “非也。”秦风摇头道:“我信不过太学,若是你等与刘炫早已狼狈为奸,怎么算?” 宋孝勃然大怒,喝道:“小子狂妄!” 旁边的太学学生也不干了,一个个怒发冲冠,若不是秦朗和那十个家丁膀大腰圆,他们不是对手的话,只怕早有人撸起袖子上来和秦风拼命了。 “别说这些废话,太学如何,你等心里有数,当初不过被人挑唆,堂堂祭酒便敢带着学生来堵我秦家庄,最后谁是谁非大家也清清楚楚,所以,凭什么要我认为你太学公正?” 杀人诛心! 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秦风这番话无疑是当众给了太学一个响亮无比耳光,他们还没法反驳。 毕竟巩治可是因为此事丢了官的,秦风却屁事都没有,也就是说,在皇帝杨坚的眼中,那件事就是太学的错。 连皇帝都认可的东西,谁敢反驳? “那你要如何?” 这句话,宋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当初那事跟他没有一点关系,但却是太学的耻辱,他如今身为太学祭酒,却被人如此怀疑,以后脸往哪搁? “简单。”秦风根本没搭理宋孝那副要吃人的表情,淡定道:“互相出题就是了,我与刘先生每人出十道题,然后交给对方来做,最后由你们太学的博士评判。” 宋孝张口想答应,可秦风却好像突然想起来了什么,继续道:“对了,最后不妨把大家的题目和答案都贴出来,这胜负对错,自有大家来评判,如何?” 这是纯粹不信任太学啊! 这番话无疑是秦风在太学已经肿起来的脸上又狠狠抽了一巴掌。 不过秦风却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老子就是怀疑你会捣鬼,你耐我何? “如此,也好!” 宋孝只能捏着鼻子认下来,否则不是确认了秦风的话? 说实话,虽说宋孝有偏帮刘炫的地方,但他还真没想过作弊。 一来,刘炫和太学其实没什么关系,充其量就是同为儒家弟子罢了,这个关系还不值得他宋孝冒这么大的风险。二来,作为太学祭酒,当世大儒,他宋孝也是有头有脸的人,这事若是事后被人抖出来,不只是他,太学的名声也就臭了,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接受的。 恨得牙痒痒的宋孝招手叫来几个学生,命他们把笔墨纸砚送到两人的手中,然后干咳一声道:“没人限定为十题,以一炷香的时间为限,准备开始吧。” 秦风自有魏徵、李长雅、苏夔三个弟子为他铺纸研磨,所以他老神在在地端坐在原地,看着一脸正气的刘炫同样有人伺候着笔墨。 两道目光在空中相遇,围观的人们兴奋了,因为他们隐隐感觉到了有火星闪过。 “恩师,好了。” 魏徵将毛笔搁在笔架上,苏夔则将上好的宣纸摊开,然后以镇纸压好。 李长雅同样磨好了磨,正对着刘炫呲牙咧嘴,作为堂堂辽东李氏子,他可不怕这些大儒。 刘炫莞尔一笑,仿佛对李长雅这种孩子气的顽劣举动丝毫不在意。 秦风头也不回道:“长雅,别弄这些没用的东西,我们堂堂正正赢他便是。” 听到这话,李长雅别了过头,规规矩矩地站在原地,不过依旧一副顾盼自雄的样子。 在他看来,今日他们三个跟着秦风也算是以一敌百,身处万军丛中而色不变的古之大将想来也不过如此? 想到这里,李长雅挺起了自己的胸膛,仿佛他就是在长坂坡七进七出的赵子龙一般。 宋孝看了看两边,发现都准备好之后,便点头道:“那就开始出题吧,记住,以一炷香的时间为限!” 话音落下,一名太学学生已经点燃了一根信香,青烟缓缓向上,在阳光的照耀下看起来有些飘渺。 第二百一十六章 让你一炷香 刘炫微微一笑,抬手拿起了笔架上的毛笔,正胸有成竹地准备动手,却不想旁边的秦风又作妖了。 “等等,我还有一个问题。” 宋孝不耐烦的道:“你且说来。” 秦风淡然道:“我习惯以大食数字演算,今日可否?” 宋孝犹豫了一下,其实这不算什么大事,只要能算出结果,谁管你用什么办法? 不过偷眼打量了一下刘炫之后,梗着脖子道:“不可!” 说完,他就有些担心,毕竟这事不地道,秦风真要闹起来的话,于他也不好收场。可没想到秦风只是伸了一个懒腰,甚至没看他一眼,随手就开始在宣纸上写画起来。 两人出题的速度都不慢,仿佛早在很久以前就准备好了一般。 秦风写完之后放下毛笔,看着刘炫只比他慢了一步,便冷笑道:“我每日教授弟子,所以脑海中存了无数的题目,如今看来,刘先生想必也是桃李满天下了?” 刘炫难得的老脸一红,他没弟子这事不算什么秘密,随他来的人,包括太学这些博士都清楚。 可既然没有收录弟子,那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之下,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一下就出十道题,难不成你没事给自己出题玩? “看来刘先生不只是大儒,还有道家能掐会算的本事,在下佩服。” 这话一出,不只是刘炫,所有知情的人都老脸发红,特别是作为主持的宋孝,想他堂堂一个大儒,何曾干过这等事? 可一想到秦风对儒家和太学的羞辱,他微微垂眸,低喝道:“如今是比试时间,有什么话等结束之后再说不迟!” “呵呵!” 对于这等‘大儒’,秦风已经失去了敬畏之心,唯有一句呵呵能表达他的心情。 老脸通红的宋孝飞速让人拿过两人出的题目,并且进行交换。 “答题为两炷香的时间,现在开始!” 新的一炷信香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点燃,重新插在香炉之中,然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场中的两人身上。 秦风看到题目之后,略微一看,竟然面色大变,甚至有些苍白。 “快看,那秦风的脸色如同死了亲爹一般,果然是绣花枕头一个,只剩牙尖嘴利了。” “口下积德,其父已经仙去,与此事无关。不过此人确实有些托大了,刘先生大儒的名声岂能轻视?” “没错,刘先生在算学之上学究天人,岂是一个骗子能够比拟的?” “依我来看,那秦风还不如马上认输,起码还能少些煎熬。” “不对!”就在太学学生幸灾乐祸的时候,一个人突然指着刘炫道:“你们看,刘先生的脸色也有些...” 皇城之中,除了皇帝杨坚和太子杨勇之外,独孤皇后和她的几个子女难得地聚在了一起。 杨广有些坐立不安,如果不是他的身份太过敏感的话,此时定然会在太学之中。 不过就算如此,他依旧时不时地看向殿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杨俊和杨秀两人嘴上带着冷笑,时不时对视一眼,一副心照不宣的模样。 被勒令读书的杨谅看起来十分阴沉,根本不像是个八九岁的孩子。 只有襄城公主带着杨阿五在高高兴兴地弯着一个从秦风那里拿来的拼图游戏。 独孤皇后看着杨广的那副模样,摇头笑道:“秦先生的本事无需多说,咱们都清楚,那个刘炫...本宫之前也听陛下提起过,不过就是一个沽名钓誉的家伙罢了,何必担心?” 杨广点点头道:“母后说的是,只是儿臣这心中总是有些不安。” 没等独孤皇后说话,一阵脚步声响起,只见满头大汗的曾亮快步跑了进来。 “圣人、诸位殿下,那边已经开始了。” 杨广一脸急切道:“如何了?” 曾亮伸手一抹额头上的汗水,脸色有些难看道:“双方各自出题给对方做,刘炫没有动笔,秦先生的脸色看着也不太对。” “怎么可能?”杨广根本不信,朝主位上的独孤皇后抱拳道:“母后,儿臣去看看。” “坐下!” 独孤皇后喝了一句,摇头:“你这是关心则乱,而且你去了有何用,只是添乱罢了,耐心等着。” “也不知夫君现在怎么样了,早知道我们就该跟着去的。” 秦家庄中,被秦风强行留下来的刘婉婷和婉儿同样坐立不安,时不时朝外看去,希望能有家丁及时送回来消息。 河阴县公府中,几个人虽然没有聚在一起,但反应却也各有不同,有担忧的,如刘婉婷的祖母和她大哥的二夫人,也有诅咒的... “活该,看他今后有何颜面在大兴城立足!” 刘婉婷大兄的大夫人崔氏一脸的得意,仿佛已经看到了秦风名声扫地的狼狈模样。 “一炷香时间已到!” 守候在香炉边上的太学学生重新点上一根信香插在香炉之中,大声喊了一句。 刘炫额头上全是冷汗,不过转头看了一眼双眼望天,一筹莫展模样的秦风,他又松了一口气。 如果最后两个人都答不出来的话,最多就是平局罢了,而且他还能推脱说秦风找出的乃是他秘籍之中最为困难的十道题,连他都没有找出答案,如此一来的话,依旧是他占据上风。 而且凭借众人的支持,他在声势上完全能够压倒秦风,坐视秦风的罪名! 低头看了看题目,刘炫又得意了起来,研究半晌,他已经勉强能够解出一道题目,虽说不能保证对错,但总算比那小子笔都动不了要强。 想到这里,刘炫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不过他有些惊讶的发现,秦风竟然也笑了。 “我让了你一炷香的时间,可够?” 什么?!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望着秦风,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般。 “他不会是在吹牛吧?” “一定是,搞不好他是在使诈,自己做不出来,便想扰乱刘先生的演算。” “果然是小人一个,刘先生可千万别上他的当!” “我看不会,刘先生身为大儒,养气功夫何等了得,之前秦风百般刁难,可刘先生都没有与其计较,这么浅显的计谋,怎能让刘先生被迷惑住?” 耳边各种各样的声音传入耳中,刘炫的脸色没变,可秦风却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的手在颤抖,甚至墨汁滴在了纸上也未曾发觉。 “小心纸...” 秦风的话还没完,刘炫仿佛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般直接跳了起来,然后一把抢过旁人递过来的手绢开始擦拭墨迹。 不屑地嗤笑一声,秦风提笔,淡然道:“我可要开始了...” 刘炫简单擦了擦墨迹,重新坐了下来,可看着下笔犹如龙飞凤舞的秦风,他的心绪已经彻底乱了,就连方才刚刚想好的答案都忘了一大半。 豆大的汗珠从刘炫的额头上滚滚而落,重重砸在宣纸之上,将早已风干的墨迹晕染成一个又一个难看的图案,正如他的脸色一般。 甘露殿中,当气喘吁吁的曾亮再次赶来,然后把秦风的原话复述一遍之后,杨阿五激动的直接把完成一大半的拼图给掀翻在地,欢呼道:“我就知道秦风是最厉害的,我就知道!” 襄城公主也就十二三岁,本来拼图的主力就是她,可看着自己大半天的心血瞬间就付之一炬,伸手就想和自家妹子讲讲道理。 可一想到自己父皇和母后对杨阿五的溺爱,以及小丫头之前受的罪,只能长叹一声,放弃和杨阿五讲道理的打算。 杨广一拍椅子扶手,直接起身道:“好!不愧是子玉兄,先示敌以弱,然后直捣黄龙,一击毙命,看那所谓的大儒还有什么话好说!” 反观杨俊、杨秀两人的脸色突然黑了下来,反倒是杨谅始终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 看着自己欢乐的一儿一女,独孤皇后笑了笑,她方才又何曾没有为那个救了她女儿一命的少年捏了一把汗? 而在杨坚那里,他也接到了鹰扬卫的禀报,不过脸上却没有任何惊讶之色,抚须笑道:“故弄玄虚的小子,且看他是不是胡言乱语。” 苏威想起秦风教出来的三名学生和自家儿子,便开口笑道:“陛下,不论如何,那秦风的算学绝对当的起一个大家的称呼,臣自愧不如,就算陛下以他来代替臣这个民部尚书,臣也是服气的。” 杨坚,还有在场的大臣都有些惊讶地看着苏威,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这话居然是从苏威这个家学渊源的家伙口中说出来的。 似乎是察觉到有些不妥,苏威笑着道:“臣不是说那年轻人现在就有当民部尚书的本事,但若是磨练一二的话,定然不会比臣差。” 众人都沉默了,民部尚书,掌管堂堂一个帝国钱袋子的存在岂能那么容易干的? 但苏威既然如此给秦风站台,想来那人还是有一些真本事的,那此次比试的结果... 第二百一十七章 开盘 太学之中,秦风提笔之后就没有停下的意思,仿佛连题目都无需看,答案早在心中,动笔写下来就行。 “文乐兄,这小子不会是在故弄玄虚吧?” 那个在河东郡外信心满满的子善如今有些心虚,希望能在同伴那里得到一些安慰。 文乐点头道:“据我估算,他应该是在乱写,否则就算再厉害,怎能连题目也不看?如今就看刘先生的了,无需多,只要能答对一道题,那个秦风必然会身败名裂!” 子善松了一口气,大喜道:“如此最好不过了,只要刘先生能够胜出,我等皆能在京城中露脸,想来进入太学,乃至以后的仕途定然能够一帆风顺!” 太史公有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一句话道尽了从古至今所有的因果关系。 这些刘炫所谓的追随者,就如同盘旋在草原上空,用自己无比丑陋的粉红色头颅寻找腐肉的秃鹫,只等着刘炫这匹野狼猎杀了秦风,在自己吃饱喝足之后,能够得到一些它看不上的腐肉充饥。 不然这些没有家世,勉强读过几本书,家境还算不错的家伙凭什么走上仕途? 刘炫看到秦风竟然真的动笔了,脸上一颤,然后缓缓举起了手中的毛笔,却迟迟不敢落下去。 完了! 宋孝心中长叹一声,摇了摇头。 刚才交换题目的时候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刘炫确实是老老实实地秦风出了十道题,可秦风却没有出够,只写了区区三道。 三道题,你好歹答出一道来挽回颜面啊! 似乎是听到了宋孝的心声,刘炫悬在空中半晌的毛笔终于落下,但他右手的颤抖却始终无法遏制。 此时此刻,在太学的外面,一大堆没能挤进去的人聚集在门口,有读书人打扮的家伙,也有各家的杂役、家丁前来打探消息。 而他们等在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等到秦风和刘炫对决的结果。 “谁要来一把,到这里来!” 几个发现商机的大汉找到一个空地,然后搬来一张破旧无比的小案,大声吆喝道:“闲着也是闲着,过来耍一把啊,可买刘炫和秦风的输赢,一赔一,童叟无欺!” 不得不说,这个赔率对庄家的风险很大,毕竟所有人都看好刘炫,压秦风的人注定是寥寥无几。如果最后真是刘炫胜出的话,那绝对能够让庄家倾家荡产。 可问题是,风险不大注定挣不到钱,对于这些青皮、混混们来说,这就是个无本买卖。他们最后若是挣了钱,说不定还会按照规矩来办,可要是挣不着,大不了卷了银子跑路就是,有什么大不了的? 看到周围的人有些跃跃欲试,可终究没人迈出第一步,那领头的大汉道:“在场的应该有人认识我们吧?大家看清楚,咱们可是逍遥坊的人,童叟无欺,下注无悔!” 一听这话,一群人顿时围拢了上去,铜钱、银子在众人手中疯狂挥舞,深怕自己的动作太慢。 “我买刘炫五十文!” “穷鬼滚一边去,少爷要买刘炫一两银子!” “酸书生也学人家装阔,都闪开,我家少爷买刘炫一百两银子!” “我买十两!” 一时间逍遥坊的几个大汉忙得不可开交,满头大汉的把那些银子收拢过来,然后指使一个帐房模样的家伙把下注者的名字和金额记录下来。 就在所有人都兴高采烈的压刘炫会胜,甚至有不少人在憧憬这笔银子该怎么花的时候,一个不太和谐的声音在人群中显得异常刺耳。 “朕...我买秦风一百两金子!” 众人闻言都是一愣,随后闪开一条通道,就看到一个年逾五旬的老汉正在一个壮汉的陪同下缓缓走来。 “我说老汉,就算家中有钱,可也不能乱下注,否则到时候连棺材本都亏没了可没地儿哭去。” “是啊!不过这老汉若是不下注的话,那逍遥妨不是亏大了?” “对对对,老汉,搏一手也好,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那秦风也并非没有一点胜算,万一他真赢了呢?” 一群人瞬间开始起哄,剩下没开口的也用关爱傻子的目光看向那老汉,逍遥坊的几个大汉也不急,就这么静静地等着这老汉开口。 反倒是老汉身旁的大汉有些恼了,伸手向怀中摸去,同时一双虎目在 人群中巡视着,仿佛在寻找刚才出言不逊的家伙。 微微摇了摇头,那老汉毫不犹豫道:“我就买秦风赢!” “好,下注无悔,老人家以后若是反悔的话,我们逍遥坊可不会退钱。” “绝不反悔!”老汉点点头,旁边的大汉大步走上前去,掏出十个金锭放在那小案上,然后拿着逍遥坊看出的单据,一笔投注就完成了。 “里面又开始了!” 这时一个太学学生大步跑了出来,大喊道:“秦风下笔了,还说他刚才是让刘炫一炷香的时间!” 那些刚刚下注买刘炫胜的人心里一咯噔,连忙问道:“刘炫呢?不是说他是大儒吗,怎得还没动静?” 那学生笑道:“刘先生也动笔了,只是速度却没那秦风快。” 听到这话,众人松了一口气,开始互相安慰起来。 “别担心,刘先生可是大儒,当年朝廷征辟他都看不上,岂能被秦风这个毛头小子给击败?” “没错,想来刘先生应该是求稳,不愿意出一点错处,演算良久才开始动笔,不像那秦风,腹中空空,只能胡诌一通!” 这年头,大儒的名声可比后世那些专家、学者响亮多了,普通百姓没有任何能力、学识来验证这些大儒的真伪,只能依靠传闻和名声来做出判断。 这也就是为什么古代的文人喜欢相互吹捧的缘故。 “答完了!” 秦风随手把毛笔一扔,然后接过魏徵递来的毛巾擦擦手,转头看向旁边的刘炫,一脸惊讶道:“刘先生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害怕胜之不武,准备让我这个小辈一炷半香的时间?” 众人闻言不自觉地向刘炫看去,只见他此时面色通红,就如同一只被煮熟的螃蟹一般,还不断往下流着汗水。 “刘先生这是怎么了,不会是真的答不上来吧?” “怎么可能,应该...应该是像那秦风所说,刘先生是怕胜之不武吧?” “可是...刘先生的样子看起来不太好啊,莫非是身体不适?” “若是刘先生真的答不出来,那...” 此言一出,太学学生齐齐打了一个寒颤,他们可不想再经历一次秦家庄发生的屈辱,尤其是这次还在他们的地盘上。 “不可能,此次比试又不是谁答的快就能胜出,那秦风胡写一通,过一会自然会原形毕露!” “没错,定然是如此。” “咳,肃静!” 宋孝喝了一声,虽说压下了周围嘈杂的声音,但他的脸色却不太好看。 深吸一口气,刘炫重新提笔,可那支不大的毛笔却犹如重达千斤一般,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好!刘先生不愧是大儒,竟然真的让了小子一炷半香的时间,果然胸襟广阔!” 众人听到这话都有些愕然,不是因为话有什么不妥,而是这话竟然是从秦风嘴里说出来的。 “你能有自知之明,却是再好不过。” 子善一脸的得意,仿佛秦风真的是被刘炫的气度所折服,可刘炫自己却清楚,秦风这话就是嘲讽! “时间到!” 随着第二炷香的熄灭,那个守在信香旁的太学生硬是又等了半天才喊了一声。 刘炫愕然抬头,发现那炷香真的已经完全熄灭以后,这才不情不愿地把毛笔放下,颤颤巍巍地起身。 “刘先生的后背怎么都湿了?” 一个太学学生指着刘炫后背的衣衫,有些惊讶的开口。 “可能是天气太热了,今天又这么多人...” 话说到一半,那个博士就果断闭上了嘴,如今已经入秋,大兴城的天气根本不热,甚至能算得上凉爽。况且太学之内的大树可不少,他们凑在一起都没觉得热,坐在中央的刘炫怎么可能会热成这个样子? 两张试卷被收到了宋孝的面前,他略微看了一眼之后,就偷偷看向了刘炫。 刘炫微微一点头,心中有得意了起来,气定神闲地打量着秦风,仿佛自己赢定了一般。 宋孝攥着两张试卷纠结片刻,最终还是为儒家正名,替太学挽回名声的心思占了上风,便伸手招了几个博士过来,准备验证两人答的对错。 “等等!”秦风双手一拍,就见秦朗摔人抬了一块硕大的黑板来到前面,他这才开口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今日在场的有太学学生,应该还有不少民间才子,既然如此,何不把题目和答案一并写出来,让大家一起看看呢?” 此话一出,刘炫直接跌坐在了石凳上,宋孝看向秦风的目光中也带上了一丝凶狠。 可秦风就这么站在原地,嘴角挂着和煦的笑容,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第二百一十八章 急什么 “对啊,这机会难得,还是写出来,让大家都见识见识!” “没错,如此也能让那秦风输的心服口服,无法再找什么借口!” 对于太学学生来说,谁输谁赢其实并非那么重要,最重要的是他们有热闹看。 更别说那些有资格进入太学的人,他们本来就是为了凑热闹,如今这么重要的时刻,宋孝竟然打算私下判卷,他们怎么可能同意? “对对对,让大家都看看。” 李长雅一点害怕的意思没有,躲在人群中大声喊道:“难不成你们打算作弊?” “这话谁说的?站出来!” 宋孝勃然大怒,周围的声音很嘈杂,李长雅又躲进了人群之中,所以根本找不到人。 “我说的。” 秦风踏前一步,冷笑道:“太学若是不准备作弊,那为何不肯当着大家的面判断对错?” 宋孝一张脸瞬间变得通红,可秦风作为当事人,再加上之前和太学的仇怨,有足够的理由怀疑太学的公平。 “小子狂妄!”虽然明知道这话不是秦风说的,但宋孝就仿佛抓住了秦风的小辫子一般,喝道:“太学的名声岂是你的质疑的?” “有何不能?”秦风没有动怒,而是淡淡道:“堂堂太学祭酒都能凭借一个学生的三言两语来我秦家庄闹事,如今再做出点什么来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况且若是心中没鬼的话,让大家看看又有什么不可,难道那题目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一句话把宋孝逼上了绝路,如果他不同意的话,就证明此事确实有鬼。 宋孝一脸为难地看着刘炫,只能任由秦朗直接带人把那个硕大的黑板直接架在了空地上。 众目睽睽之下,宋孝麻爪了,秦风便站出来问那些学生道:“出来两个字迹好的学生。” 这可是个难得的露脸机会,没等宋孝同意,几个学生便主动站了出来,从秦风的手中接过了粉笔。 宋孝死死攥着两份题目,半晌没有松手的意思。 太学学生等了半天,觉得宋孝的情绪有些不大对头,就开口轻声喊道:“祭酒?” “嗯?” 宋孝如梦初醒,抬头看了一眼那几个学生,勉强扯动一下嘴角,双手微微颤抖着把两份题目递了过去,自己则直接退到了一边。 嘈杂的声音落下,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名书法最为出色的学生正在认认真真地抄写着题目和答案。 先抄的是刘炫的,总共只有三道题目,所以速度很快。 但是结果却让众人颇为失望。 “刘先生怎么才答出了一道?” “这是不是刘先生觉得自己出的题目实在太难,这才只答一道,给那秦风留些面子?” “不是吧...你看刘先生那个表情,我怎么觉得他是不会答呢?” “胡说八道!刘先生乃是大儒,怎么可能不会答?” 就在太学之中吵吵嚷嚷的时候,围拢在外面的人也在听着那个学生的讲解。 “题目和答案已经全部抄出来了,刘先生只答了一道,秦风全部答出来了,只是还不知道对错。” 难道...不能吧? 那些给刘炫下注的人都要疯了,该不会自己的银子都要打了水漂吧? “刘先生何等大才,可他都只答了一道题,那秦风肯定是在乱写,咱们赢定了,无需担心!” “是啊,咱们等着收钱就是了,看好逍遥坊的人,莫让他们跑了。” “唉,某还是心软了一些,早知道方才应该跑回家里拿银子,多下一点的。” 仿佛是在安慰自己,所有下注刘炫赢的人都大声呼喝起来,反倒是那些始终不曾下注的人脸上挂起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方才那个投了秦风一百两金子的老汉呢?” 似乎是为了羞辱对方,给自己增加信心,或者是打算看看对方脸上惶恐的表情,总之有人一下就提到了这个话题,让大家都开始四下寻找起来。 “在那!” 一个眼尖的汉子伸手指着一棵大树喊道,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个老汉正坐在树下静静地吃着东西,旁边还多了一群管家模样的老家伙。 “这老汉,竟然还有心情吃东西?” 本来打算在老头身上找点安慰的众人麻爪了,难不成这老头就能笃定秦风会赢? “你们觉得如何?” 一块油饼下肚,杨坚满意地擦擦手,看着自己身边一众打扮俭朴的朝廷大员,开口问道。 “这秦风不会是在乱答吧?” 高颎看不上路边小摊油乎乎的东西,强忍着强胸贴后背的感觉质疑秦风只是故弄玄虚。 “我看未必,那小子是个精明的,否则早死在南陈了。” 杨素倒是荤素不忌,拿着一块油饼吃的不亦乐乎,嘴里含糊不清地反驳着老对头。 虞庆则本来也不屑于这等路边摊上的东西,但杨坚吃得痛快,他也象征性地咬了几口,道:“我看那个刘炫此次要倒大霉了。” 礼部尚书牛弘眯着眼道:“年轻人血气方刚,可最终成败如何,还要看谁答对了才是。” 按理来说,秦风和牛弘甚至没见过面,更别说什么仇怨。但太学是归礼部管辖的,秦风三番两次给太学没脸,更逼得他罢了巩治的官,牛弘的心里其实挺想看到秦风吃瘪的。 民部尚书苏威摇头道:“秦风我却是知道,我民部有三个官员在他那学习,回来以后果然精通算学。刘炫空顶着大儒的名头,与国何益?” 牛弘摇摇头,不愿再开口了,他不是什么性格狭隘的人,最重要的是,他在看秦风不爽的同时,也看不惯刘炫这等沽名钓誉的大儒,所以,对苏威的话,他并没有反驳。 “看着便是,急什么?” 一碗羊汤下肚,杨坚只感觉在宫中都没有吃得这么畅快过,回头看了一眼争辩不休的一众大臣,低喝了一句。 “秦先生已经答完了所有的题目。” 曾亮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几次来回奔跑,他只知道,自己的两条腿就仿佛灌铅了一般沉重。但这个能在皇后和晋王面前露脸的差事,他却不愿意让给别人。 杨广先是一笑,随后有些担心的问道:“那个刘炫呢?” 曾亮看到杨阿五瞪着两只大眼睛看着他,就连忙道:“殿下莫急,那个刘炫只答出一道题,而且秦先生总归只给他出了三道题而已。” 杨广一脸欣喜道:“大事定矣!” 独孤皇后笑着摇摇头,开口道:“广儿,对错还不知道呢,你高兴的未免早了一些。” 杨广却一脸笃定道:“母后,儿臣了解子玉兄,若是没有把握的话,他根本不会去答,既然能答出来,那就说明定然是对的!” 对于杨广的话,独孤皇后不置可否,不过在她心里,自然也是希望秦风能够获胜的。 就在整个大兴城都在比这次比试争吵不休的时候,太学之中,所有的题目已经在黑板上列了出来,左边是秦风的答案,看着密密麻麻的,右边则是刘炫的答案,孤零零的只有一道,看起来有些凄凉。 宋孝深吸一口气,事到如今,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有请几位博士上去解说一番吧。” 两个在太学中专门教授算学的博士闻言大步上前,先是看了看刘炫的答案,然后在一旁演算许久之后,点头道:“答案正确!” 当然正确,刘炫那一脸从容的表情已经表明了他对这道题有着充足的信心,而这也是他击败秦风唯一的希望。 “我就知道,刘先生岂能被一个小小的秦风可难住?” “是啊,这回看那秦风还有什么话说!” “可是刘先生只答出一道...剩下的那两道,你们能看懂吗?” 看着剩下的两道题目,在场的众人都有些懵逼,随后向刘炫报以了同情的目光,觉得他回答不出来实在再正常不过了。 “这两道题不会是秦风从哪个孤本上找来,专门难为人的吧?” “定然如此,此人卑鄙,连出题都如此下作,可见人品卑劣至极,枉我当日还认为他在南陈为我大隋扬威,如今看来,陛下失算,竟然让这等人出使南陈,实乃我大隋之耻。” “是啊,若是南陈上下知道我大隋的使者如此卑鄙无耻,唉...” 听着耳边各式各样的议论,魏徵等三人脸色涨得通红,张口就想辩驳。 “急什么?”秦风摇了摇头,不屑道:“这可不是经义辩难,对错难分,答案就在那里,它们虽然不会说话,但却能让所有质疑者闭嘴。” 环顾四周,秦风似乎是在教育自己的弟子,又似乎是在对所有人道:“用你们的眼睛去看,而不是耳朵去听,旁人会骗你,但你的眼睛不会骗人。” 嘈杂声瞬间荡然无存,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场中那两个博士的身上,等待着他们公布胜负。 第二百一十九章 嘴炮王者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太学之内鸦雀无声,似乎就连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清。 两个太学博士来到黑板的另一端,秦风的答案秘密麻麻就写在上边。 不过开头的几个四则运算就让两个博士有些麻爪,说到底,这年头基本就不存在专门研究算学的人。他们这些博士虽说平时会教授一些,但都是最为浅显的东西,研究这玩意有什么用,能当官吗? 不过好在有着秦风的答案做底,凭借两个人的学识,根据秦风的过程来推导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接下来,却让他们傻眼了。 两个开方和平分的问题很有难度,不能说他们不会,但推演却需要大量的时间。 两个人站在一起,一人手中拿着算筹,另一人则拿着纸笔不断写写画画,半晌的时候也没能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随着时间的流逝,等候在周围的众人都感觉有些不太对头。 “怎么博士还没有算出对错?” “难道是那秦风走了狗屎运,也蒙对了最简单的一题,所以和刘先生不分胜负?” “能不能快一点,眼看这都要正午了,我连早饭都还没吃呢。” 秦风一脸淡定地看着刘炫,时不时发出两声轻笑,让刘炫的脸色宛如宣纸一般惨白。 两个博士急得满头大汗,刚才看热闹的心思荡然无存,反而从心底升起一丝骇然。 那秦风才多大,算学的造诣竟然如此高深? 宋孝梳得一丝不苟的白发在阳光的照耀下有些刺眼,温暖的阳光照耀在他的身上,但他却没感觉到一丝温暖,反而如果置身万年冰窟一样,浑身上下无尽的冰寒。 刘炫,没把握的事还敢如此挑衅,你自己找死,拖上太学和老夫干什么! 秦风揉了揉正在发出抗议的肚子,有些无奈地对那两名博士道:“我说两位,这结果应该是出来了吧?” 两位博士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没有回答秦风的问题,而是转头向宋孝看去。 果然... 宋孝微微一个踉跄,用近乎哀求的目光看向秦风。 可惜,宋孝注定是抛媚眼给瞎子看,如今的秦风正忙得不亦乐乎。 “都尝尝你们师母的手艺,别客气。” 秦风竟然从秦朗背着的包袱里拿出一个食盒,然后取出四个饭团,给自己的三个弟子一人分了一个,然后自己拿着一个大口啃了起来。 “好吃,子玉兄,还有吗?” 李长雅两口把一个饭团全部吞进肚子里,然后一脸期待地看着秦风,开口问道。 “没有,剩下都是我的!” 秦风一把将食盒揽在怀中,根本没管李长雅那仿佛大黑一般委屈的眼神。 看着秦风手中还微微冒着热气的饭团,以及上面颜色鲜艳的果脯,一时间周围响起了无数吞咽口水的声音。 三个饭团下肚,秦风满意地拍了拍自己重新鼓起来的肚皮,可看到两个博士迟迟不肯公布结果,不耐烦的秦风直接起身来到黑板前面,指着自己的题目开始了讲解,步骤丝毫不乱。 大概一炷香之后,秦风将十道题目全部讲解完毕,看着刘炫笑道:“刘先生,我做的可对?” “刘先生,反驳他!” “刘先生,岂能让这欺世盗名之辈如此嚣张?” 看到秦风得意洋洋的样子,一些支持刘炫和根本听不懂秦风讲解的人怒了,大声叫嚷着,声音汇聚在一起,甚至传到了太学的外面。 “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不过听这个声音,应该是刘先生占据了上风,太学学生正在声讨那小贼吧?” “如此的话,那个老汉岂不是要哭了?” 众人齐齐向着在大树底下乘凉的杨坚等人看去,不少人眼中带着怜悯,还有人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仿佛那满脸淡然的老汉是个不折不扣的败家子一般。 “说不定人家家缠万贯,根本不在乎这点小钱呢?” 这年头的百两金子可不是什么小数目,这也就是在大兴城中,换到外面的话,保不齐很多人一辈子连银子都没见过长什么样,更别说金子了。 在太学之中,山呼海啸一般的呐喊声充斥着秦风的耳膜,他缓缓来到中央,环视一圈之后,那些声音渐渐消失了。 “声音大,并不能代表你们有道理,答案就在这里,谁若是不服,那就找出我的错处来。” 秦风看着周围年轻的面孔,继续道:“一样的道理,人多势众,并不能证明你们就站在道理的那一边,维系你们的,无非是利益罢了!” “秦风在给太学学生讲话?” 本来还一脸淡然等着比试结果的杨坚听到这话顿时有些头晕,这小子莫不是疯了? 煽动读书人可是大罪,两汉的时候,那些自诩为清流的党人没少干这种事,党锢之祸已经表明了皇帝,不管昏庸还是贤明,对这种事基本都是零容忍,而秦风的行为... 想到这,苏威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杨坚,深怕这位直接派人进去把秦风拿下。 杨坚笑着摇了摇头道:“小子无礼,不过这点容人之量,朕还是有的。” 此时此刻的秦风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神棍,或者说的文雅一点,那就是布道者,点醒这些还在懵懂之中的学生。 “我听过一句话,叫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我觉得很有道理。” “就如同现在的大隋,能够读书写字的终究还是少数,其他人都活得浑浑噩噩,他们不懂什么圣人之言,不明白什么上辅君王,下安黎庶,他们只是为了活下去。” “而真理就掌握在了少数读书人的手中,但问题是,掌握了真理的人,或者说读书人,你们做到了圣人的教诲吗?” “你们读书的目的是什么,当官、光宗耀祖还是为了一己私利?” “人非圣贤,连夫子都说食色性也,所以有私欲并不丢人,但我希望你们能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孰重孰轻!” “太史公有言,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我希望所有的读书人是为了我大隋,为了我汉人而努力,而不仅仅是为了一己私利闭门苦读。”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秦风看到那些师生们有的已经开始拿起纸笔在记录着秦风的话,而有些则依旧怒目而视。 这让秦风的心中升起一丝欣慰,继续开口道:“当今陛下,从鲜卑人手中拿过权柄,或许会有人说他得位不正,但我想先请你们问问自己,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首先是汉人!” “五胡乱华,多少汉人枉死,多少汉人沦为胡虏的口中的两脚羊,是当今陛下,让我汉人不再受奴役,不再低人一等。所以,在我看来,自秦汉以来,千八百年,天下得位之正,无出陛下之右者!” “可我大隋以后该怎么办,怎么去避免兴衰交替,怎么去抵抗异族胡虏的铁蹄,怎么让我汉人不再屈服于任何胡虏?你们,掌握着真理的读书人的,应该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是学卫青、霍去病扬威域外,还是学苏武牧羊东海,还是如伊尹、霍光一般,上扶君王,下安百姓。这都是你们的自由,但不管结果如何,绝不能是读书人抱成一团,然后在垄断话语权以后,像一群贪婪的蛀虫一样,吸食大隋的骨血,然后等待着异族的铁蹄再一次降临,然后摇尾乞怜!” 那个太学学生复述出这番话之后,太学外面也沉默了,没人再去关心胜负,没有去关心刚才自己押下的赌注,所有人都在沉思。 六部尚书和两位尚书仆射,乃至杨坚都沉默了,他们不管能力还是地位,都是大隋最顶尖的一批人,可秦风的这番话却让他们无言以对。 “这才是子玉兄,就是不知道父皇...” 皇城之中,杨广先是激动异常,随后又有些担心起来,秦风说的其他话倒还罢了,可关于皇帝的话... “小子大胆。”独孤皇后喝了一句,虽然看着自家欲言又止的儿子,笑道:“放心吧,你父皇没那么小气,而且那小子也没说错,他平常就教你这些吗?” 杨广点点头道:“是,母后,每个朝代都免不了由盛转衰的治乱循环,之前子玉兄就教给我一个大题目,如何才能避免我大隋也经历这些。” 独孤皇后继续问道:“那你找到答案了吗?” “还没有。”杨广有些不好意思道:“目前我还在寻找之前历朝历代由盛转衰的规律,不过只要能找出这些,然后一一改正,儿臣相信,始皇帝那句千秋万代并不是做梦!” 独孤皇后先是欣慰的一笑,可一想到自家那个在东宫中的大儿子,心中难免又升起了担忧。 兄弟倪墙啊! 第二百二十章 结果 太学之中,秦风依旧在慷慨激昂地发表着自己的见解,堂堂太学似乎已经成为了他的布道场。 “你们中有太学学生,有世家子弟,你们将来会有各自的前程,可我大隋未来究竟会如何,怎样才能再一次避免异族的铁蹄踏上我汉人的土地,屠杀我汉人的子民,这些问题,留给你们自己去思考,去寻找答案。” “不过我希望你们能记住一点,想当官,没什么可丢人的,但当官的目的是什么?你在掌握权利的同时,也承担着义务,你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可能会让无数百姓受益,也可能让无数百姓家破人亡,当了官不是就万事大吉了,那只是一个开始。想想你们是为了什么而当官,为了什么苦读多年,难道就是为了那阿堵物,为了无尽的权势?” “我希望有一天能够听到一句话,为大隋,为汉人之崛起而读书!” 作为今天的胜利者,秦风有资格说这种话,而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成千上万的人陷入了寂静之中。 片刻之后,那个子善突然开口喝道:“谁胜谁负犹未可知,你凭什么说这种漂亮话?” 看着这个人,秦风突然笑了。 伸手一指瘫在石凳上的刘炫,秦风问道:“到了现在,你还不知道谁胜谁负,我敢请问,你可是世家?” “不才七品世家。” 子善一脸的得意,仿佛这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骄傲。 秦风一脸惋惜的摇头道:“也就是说,你以后是能够当官的。但连这种胜负关系都看不出来,或者说不愿看出来,以后你若为官,治下的百姓恐怕会抱怨老天爷,怎么就让他们摊上了这么一个蠢材!” 子善大怒,一旁的文乐阴恻恻道:“秦风,谁不知道你是偷了刘先生的密集,这才看懂的题目,你以为从孤本上抄两道根本无解的题目就能掩盖你这个小贼的卑鄙无耻吗?” 这已经不是蠢了,而是为了利益不择手段。 遇到这种人,秦风不打算给他们留一点脸面,便回头看向宋孝,问道:“宋祭酒,结果如何?” 事到如今,老夫还能不认吗? 宋孝无比艰难地点了点头,道:“是你赢了,十道题,没一道错误。” “嘶...” 虽说已经从刘炫瘫在石凳上的身影看出了一二,但从宋孝的口中证实这个结果之后,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还是响彻在太学之中。 秦风冷笑道:“刘先生,你可有异议?” 刘炫霍然起身,手指秦风,浑身颤抖道:“你,你,你卑鄙无耻,偷了老夫的秘籍...” “偷?” 秦风来到黑板前,伸手一指刘炫答出来的那道题,笑道:“你一定会觉得我是个蠢货,否则怎么可能会在这么重要的比试中出这么简单的题?” 不得不说,那道题真的很简单,别说在场的太学学生,但凡会算账的人基本都能答出来。 不过秦风却大喝道:“可那只是我出给学生们作业,锻炼他们脑子的小玩意,也就你这个蠢货会觉得我只有这点水平!”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尽皆哗然,虽说这题不算难,但秦风说是小玩意也有点太过夸张了吧? 唯有魏徵三人一脸的幽怨,他们可没少在这些小玩意上吃亏。 看到刘炫一脸不相信的模样,秦风笑道:“看看这题,桌子上有十二支点燃的蜡烛,先被风吹灭了三支,不久又一阵风吹灭了两支,最后桌子上还剩几支蜡烛?” “七支!” 一个太学学生自信满满道:“别说是我,就算我家负责采买的下人都不会算错!” “答案正确,可惜没有奖励。” 秦风露出一个赞赏的微笑,似乎那学生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一般。 “刘先生的答案也是七支,和你的答案一样。” 在场众人都被秦风搞得有些迷糊,既然刘炫都答对了,那你还说个什么? “可这题根本就不是为了考什么算学。”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在场众人都有点怀疑人生。 “这不是考算学是考什么?” “我看了半晌,这绝对是一道算学题,不会有错!” 秦风冷笑一声,淡然道:“这题我的学生们也都做了,但却没有一个答对。” “为什么?难道...” 后面的话,那人没敢问出来,毕竟除了魏徵之外,李长雅、杨广、苏夔都不是他们能招惹的。更何况苏夔还顶着一个天才的名头,总不能连这么简单的题都答不对吧? 秦风伸手拍了拍黑板,大声道:“我刚才就说了,这道根本不是什么算学题,只是我闲来无聊,验证一下我的学生们究竟是不是笨蛋罢了。” “那正确答案到底是多少?” 在场众人都有些疑惑,甚至有些开始怀疑人生,这道题的答案除了七以外,还能是多少。 “五支!” 魏徵站了出来,给众人解释道:“剩下的只有那五支被风吹灭的蜡烛,因为没被吹灭的...都烧完了。” “哈哈哈!” “原来如此,有意思。” “你这不是玩人吗,哪有这样出题的?” “是啊,今天可是来比试算学的,你竟然出了一个这样的题目,不作数!” 渐渐的嘈杂的声音消失了,所有人的目光重新集中在了秦风的身上,想等他给出一个答案。 秦风看了宋孝一眼,大喝道:“原因很简单,因为刘炫偷了我的教材,还当什么宝贝!” “什么?” “不可能!” “就这一道题你就敢污蔑刘先生,我看你这是在恶人先告状!” 三声大喊点燃了所有人的侥幸心理,而且他们实在不愿意相信一个大儒会去偷秦风的教材,便纷纷表示要重新比试,而且时间要延长不说,还不能出这等与算学无关的题目。 听到这话,刘炫总算松了一口气,而宋孝的脸色也缓和了下来。 “我可没那闲工夫随你们胡闹。” 秦风伸了一个懒腰,指着刘炫没答出的另外两道题,开口道:“堂堂太学学生,你们连这两道题都认不出来?” “这个题目很出名吗?” “不知道啊,看不太明白,秦风不会是故弄玄虚吧?” 秦风呵呵一笑,直接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开始书写答案,而且连过程都没有落下,详尽无比。 “这...第二题应该是运用了勾股圆方图的理论,至于第三题,好像是割圆术?” 看着秦风的答案,有个太学学生有些不太确定的开口。 “你说的那些是什么东西?” “都是九章算术里的学问,我敢肯定,绝对错不了!” 一提到九章算术,所有人都没话说了,毕竟算学第一神书,其地位就相当于论语对儒家弟子的地位,而且只高不低。 做完之后,秦风随手把粉笔一丢,笑道:“没错,确实是九章算术里的勾股圆方图和割圆术。” 简单来说,其实就是勾股定理和圆周率,后世初中的玩意,绝对不算多么高级的学问。 说完,秦风转头看向一旁的刘炫,嗤笑道:“刘先生,您是大儒,还是算学大家,竟然连九章算术都没看过,连勾股圆方图和割圆术都不知道,敢问您究竟研究的是什么算学?” 刘炫没有开口,但脸色却无比的惨白。 所有人都清楚,研究算学,九章算术是本根本绕不开的书,你连这本书都没看过,就敢自称什么算学大家? 到了这个时候,秦风不准备再遮遮掩掩,他彻底把刘炫钉死! “前段时间,大兴城例外应该都得到了一个消息,说是我丢了一本秘籍,学会里面的东西能当帐房。” “其实那秘籍就是我的教材罢了,那日我救回一个要被人贩子施暴的女子,当时我还在奇怪,什么样的人贩子竟然如此胆大,敢在光天化日,还是我的秦家庄中干出这等事。” 秦风看了刘炫一眼,发现他闭口不言,便继续道:“但不管如何,见到这种事,我总不能坐视不理,于是我便就救了那个女子,并且收留了她。可她干了什么,自作聪明的偷走了我的教材,还真当成了了不得的宝贝。” 豆大的汗珠从刘炫的额头上滚滚而落,在听看来,秦风的话就是丧钟,为自己而鸣的丧钟! “不管那女子是不是刘先生派来的,但那教材应该是到了他的手中。于是他研究了一番,觉得我不过如此,于是就倒打一耙,说是我偷了他的秘籍。” “这也是他为什么不敢与我比试诗赋的原因,因为他清楚,在这一点上,他比不过我,所以只能拿算学来与我比试...” 看了一眼同样冷汗直冒的宋孝,秦风搁下了最后一根稻草。 “本来在比试之前,我并没有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只是以为刘先生单纯的是为了求名罢了,可...” “你们想知道我为什么能够断定刘炫偷了我的教材吗?” 第二百二十一章 威震太学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秦风很从容,甚至还露出了一个微笑。 伸手在黑板上一指,秦风笑道:“这道题,在我的教材后面标了一个无解,所以刘先生就以为我拿这题也没办法,所以准备凭此来难倒我,可对?” “可你知道这个无解是什么意思吗?那只是我觉得这题对我的学生们来说太难,能做得出来便做,做不出来也不强求。刘先生,你把这题稍微改改,竟然连其中的数字都不变的给我,你确定此行你不是来搞笑的吗?” 秦风不屑地嗤笑两声,开口道:“玄成、长雅、伯尼,把你们的作业给大家看看。” 魏徵等三人没有犹豫,从怀中掏出自己的作业本,直接翻到那一页,递给了周围的人观看。 “果然一模一样,只是换了个名目而已,连数字都没变。” “你们发现没,苏公子竟然连这题都做出来了,不愧是名扬大兴的天才!” “天才?要我说,秦先生才有本事,连苏公子这样的天才都心甘情愿当他的学生,怎么可能没真本事?” “你们看看其他题,哪一个都不简单啊,当秦先生的学生可真是辛苦。” 周围的人传阅着魏徵等三人的作业本,没人会怀疑,毕竟出题目的是刘炫,秦风就算再有本事,还能算到刘炫会出什么题给他不成? “噗!” 就在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反转所震惊时,只见宋孝已经张口喷出了一团血雾,整个人歪歪扭扭地瘫倒在地。 太学...完了! 宋孝昏过去之前脑海中只有这么一个念头,短短一年之内,太学两次败在秦风的手下。第一次倒还罢了,有人蒙蔽,可这一次...他对刘炫的偏袒根本瞒不住别人。 偏袒这么一个欺世盗名,贼喊抓贼的家伙,会是一个什么罪名? 宋孝觉得自己的下场会比巩治更加凄惨,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宋祭酒!” 大家都为之一惊,不少学生立刻冲上前去,准备先把宋孝扶起来再说,可有人的反应比他们更快,正是那刘炫。 只见这厮惨叫一声,脑袋一歪,只怕趴在了石桌上。 对于这等人,秦风没有丝毫的同情,更不会纵虎归山。 他没去搭理晕倒的宋孝,对着同样‘晕倒’的刘炫道:“刘先生,这事糊弄不过去,别装了。” 秦风直接一屁股坐在了石桌上,饶有兴致道:“我来给你数数你的罪过,其一,偷盗我的教材,其二,污蔑我的名声,这些倒还罢了,可那些教材之中,有不少东西对大军有用,你猜猜这是什么罪名?” “罢了,你好好保重身体,相信进了大牢之中,凭你的相貌,定然能够活得有滋有味。” “秦风赢了?” “怎么可能?” “我的银子啊!他怎么能赢?” 太学外面已经响起了一片鬼哭狼嚎的声音,那些在刘炫身上下了重注的人们都怒火冲天的守在外面,相信如果刘炫这位‘大儒’敢出来的话,定然会被这些输了银子的家伙撕成碎片。 “鹰扬卫办事,都让开!” 一声大喝,让那些输红了眼的家伙自觉地让出了一条通道,仿佛从一群野兽瞬间变成了瑟瑟发抖的小狗。 吴胜的脸上满是笑容,他在外面已经等了很久,奉杨广的命令,他们就是来接应秦风的,不论胜负。 不过这个时候,接应秦风显然没什么必要,但对于那个偷了秦风教材的大儒,吴胜当然不会错过这么一个表功的机会。 “你就是刘炫?” 一声大喝让不情不愿的刘炫醒来了,他满脸惊骇地看着身着鹰扬卫服侍的吴胜等人,惊叫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我们只是在辩难而已!” “这...这里是太学...”幽幽醒来的宋孝强迫学生把自己架在了刘炫的身前,断断续续道:“不是鹰扬卫耀武扬威的地方!” 宋孝的声音不高,但却异常坚定,这是他最后的执念,他不允许鹰扬卫在太学之中把刘炫带走。 吴胜眉头一皱,抱拳开口道:“宋祭酒,我等无意,也无权对太学如何,但此人...” 伸手一指瑟瑟发抖的刘炫,吴胜继续道:“此人偷盗秦先生教材,还污蔑秦先生的名声,这事与太学无关。” 刘炫上前一把抱住宋孝的大腿,哀求道:“宋祭酒救我!” 宋孝狠狠一咬牙,开口道:“这里是太学!” 吴胜麻爪了,宋孝这个太学祭酒可是从三品的大员,哪怕放在整个朝堂之上,也能和六部侍郎齐平,只比两个尚书仆射和六部尚书的官位低,断然不是他这个小小的鹰扬卫百户能够抗衡的。 秦风冷笑一声,不屑地瞥了一眼刘炫,摇头道:“原来这就是我大隋大儒的风采,秦风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此话一出,人人掩面,尤其是刚才还给刘炫加油助威的那些人,如果地上有个洞的话,他们恨不得能直接钻进去。 可刘炫显然没有这种觉悟,此时的他紧紧抱住了宋孝的大腿,就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圣旨到!”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一声尖锐的大喊传来。 紧接着,就见一个内侍模样的人在一群宫中侍卫的护送之下大步进了太学。 “挺热闹啊。” 内侍轻笑一声,喝道:“都愣着干什么,接旨吧。” “我等恭迎圣意!” 霎那间,太学中所有人都抱拳躬身,心中想着这道圣意的含义。 是为了保刘炫,还是... 内侍没卖关子,恭恭敬敬地展开圣旨,清了清嗓子,开口道:“陛下有旨:河间人刘炫,名为大儒,实为小人,无耻之尤,交由鹰扬卫定罪处置!” “噗!” 听到这话,宋孝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他知道,太学彻底完了! 内侍抬眼打量了一下颤颤巍巍,仿佛随时可能会跌倒在地的宋孝,摇头继续宣读道:“太学祭酒宋孝,识人不明,私心偏袒刘炫,今革去其太学祭酒一职,太学更名为国子监,钦此!” “臣,领旨谢恩!” 说完最后一句,宋孝直接栽倒在地,面色惨白,气若游丝,最后一点执念被击垮之后,他已经失去了支持下去的信念。 这一次,没有学生再去搀扶他,不是他们无情,而且被巨大的变故震惊了。 太学没有了? 国子监这个词并不陌生,最早在晋武帝司马炎的时候设立,后来历朝都有沿用,看起来无非就是给太学改了一个名字而已,可他们呢? 如今这些太学学生该怎么办? “走吧?” 吴胜狞笑一声,上前直抓起刘炫就走,根本没有任何犹豫。 秦风摇摇头,长叹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秦天,去找郎中来。” “少爷。” 秦天有点不愿意,宋孝这老小子今天没少使坏,在他看来,死了最好,他有些搞不懂自家少爷为什么要救他。 “去吧,这个老头和那个‘大儒’不一样。” 说完之后,秦风迈步在太学众人沉默的瞩目下,带人走了出来。 “他就是秦风?” “好年轻啊。” 守候在外面的人们心情很复杂,一方面怪秦风害他们输了不少银子,另一方面又不得不佩服这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小家伙。 和吴胜告别之后,秦风上了马车,在一众家丁的护卫下径直朝秦家庄而去。 “诸卿,都回去吧。” 一直等候在大树下的杨坚有些意兴阑珊,只是淡淡地挥了挥手,就起身离去。 秦风赢了,而且赢的很漂亮,没有一点破绽,可他却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 这就是大隋的大儒,这就是朕的大隋? 高颎紧随杨坚,迈步就走,他可没和秦风关系好到能为他庆祝一番的地步。 剩下的几个人面面相觑,苏威突然开口问道:“陛下的金子,不要了?” “哈哈哈!”杨素被这个问题逗乐了,摇头道:“陛下的金子,谁敢拖欠,自然会有人去讨要,不过...” 抬头望着马车离开的方向,杨素若有所思道:“后生可畏啊!” “谁说不是呢?”牛弘点点头,又看向太学,十分惋惜道:“只是可怜了那宋孝...” “自作孽,不可活,走吧诸位。” 在杨素的率领之下,一群小老头缓缓离去。 而这一切,都没能逃过逍遥坊那几个大汉的眼睛。 “大郎,那老汉连金子都不要,我们发财了!” 一个大汉满脸惊喜的对领头者开口,不过令他意外的是,领头之人的脸上非但没有惊喜,而且看向他身后的眼神中满是恐惧。 “胥中郎将...” 胥伥笑了,“你认识我?” “把金子和赢的银子交出来吧,否则...” 大汉哆哆嗦嗦地把那些金子和所有的银子、铜钱都交了出去,见胥伥没有难为他们的意思,壮着胆子问道:“敢问胥中郎将,那位是...” “不该问的,不要问,否则你的脑袋!” 留下饱含杀气的一句话,胥伥也走了,凭他的身份,还不至于跟几个青皮过不去。 最高兴的非杨广莫属,在得到消息之后,他立刻跟独孤皇后告罪一声,然后不顾杨阿五要一起出去的要求,一溜烟狂奔出了皇宫。 第二百二十二章 胜者的姿态 秦家庄看起来无比的安静,等秦风下了马车之后,才看见刘婉婷正带着婉儿站在大门外,身后一群丫鬟、仆役排列的整整齐齐。 盈盈一笑,刘婉婷福身道:“恭祝夫君凯旋而归。” “恭贺少爷!” 整齐的大喊好像演练过无数次一般,秦风伸手扶住了刘婉婷,另一只手则摸了摸婉儿的脑袋,淡淡道:“本就是一场胜券在握的比试,这么隆重作甚?” “胜了便值得欣喜。”刘婉婷笑道:“夫君辛苦,妾身已经备下了酒席,只等夫君回来庆祝。” “好!” 这么长的时间,那三个饭团也就垫垫肚子而已,腹中空空的秦风连忙向偏厅走去。 可秦风万万没想到的是,杨广这货早就先到了,此时正盯着秦风的那瓶茅台在流口水。 “咳...” 轻咳一声,秦风连忙上前,把那瓶茅台护在自己的身后。 “这可是上了年头的好酒,等会一人一樽。” 说这话的时候,秦风有些心疼,哪怕在仓库之中,这种上了年份的茅台也不多,喝一瓶少一瓶。 杨广看到秦风,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然后开口道:“子玉兄,小弟今日在宫中可是坐立不安,食不下咽,这瓶酒犒劳小弟如何?” “想都别想!” 秦风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个酒鬼,然后宣布开席。 偏厅的外面同样摆上了无数的桌椅,既然是喜事,刘婉婷就没有吝啬,把整个庄子的庄户们全部叫来了。 一瓶好酒只不过每人一樽就喝了个干干净净,接下来就是庄子上自家酿造的米酒,也算是别有一番风味。 不过杨广只不过轻轻抿了一口就把这玩意放在了一旁,喝过茅台以后,这种东西着实有些难以入口。 “子玉兄,你说的读书人抱成一团,为自己谋私利的事,小弟今日算是见识到了,可究竟如何才能避免呢?” 从宫中出来的时候,杨广就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可惜却没找到可行的答案。 秦风面色潮红,已经有了些许的酒意,不过就算如此,他还是一筷子赶走了始终在打他面前那樽酒注意的李长雅,这才开口道:“这事很难,可能比治理好一个国家还要困难。你得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人都是趋利避害的,今日我在太学见到的那些学生还有不少心存良知,可真等以后大环境形成,没有人能够改变,别说皇帝,哪怕孔夫子复生,也绝对无法改变他这群徒子徒孙。” “所以,与其等他们坐大,不如修建一个笼子,把他们全部关进去。如此一来,就算他们怎么折腾,都在这个笼子里,关在铁笼中的猛虎,还不是仍你宰割?” 秦风笑了笑,如今的杨广还是太年轻,想要彻底清楚贪腐这件事是不可能的,除非有一天人类灭绝了。 这玩意只能找个办法来把他压制在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而不是想要彻底灭绝这种行为。 想想后世那位史上对待贪官最狠的皇帝,他在的时候,确实政治清明,可他不在了呢? 不是说朱棣等后来明朝的皇帝就不如朱元璋,更不是他们就想让官员贪腐,但他们没有那个威望去做和朱元璋一样的事。 所以,杀,从来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秦风觉得有本事改变一下杨广的想法。 “不要妄想杀光那些贪官污吏。” 似乎有些惊讶于秦风看出了自己的想法,杨广猛然抬头,有些不解地看着秦风。 “为什么?” “杀,能解决一世,解决不了世世代代的问题。” 秦风端起酒樽轻轻抿了一口,笑道:“秦皇汉武,哪个不是名垂千古的帝王,但在他们的治下,就没有贪腐吗?” “我看未必,如今大隋的局势其实不算好,陛下不同于白手起家的汉高祖,北周留下的摊子固然让陛下更加容易的登上了皇位,但同样也制约了陛下。” “陛下尚且如此,你和太子,你们的子孙后代,难道还能有陛下这等威势吗?” “想想看,如果你坐上了那个位置,五姓七望、关陇门阀,你敢动哪一个?” 杨广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他是个胆大的,可不得不说,他还真没有魄力因为贪腐就把这些家伙砍掉脑袋,更别说他那个仁慈的兄长了。 端起味道不算好的米酒,杨广一饮而尽,转移话题道:“子玉兄,怎么最近你都不去军营了?” 秦风摊摊手,道:“最近要忙着收拾那个刘炫,哪有时间?而且那千余将士的训练都已经走上了正规,所欠缺的无非就是一场实战罢了,我在与不在,区别不大。” 饭后,秦风领着杨广去了刘老实的小院,亲自动手给他演示了一番新式的投石车。 “准度更高,需要的人手更少,更加耐用,若是操作熟练的老手,不敢说百发百中,但至少有五成的命中率,如何?” 杨广亲自上手操弄了一番那个模型,一脸激动道:“子玉兄,有了这东西,攻打南陈的时候,那些城池必然拦不住我军的脚步!” 投石车这个笨重的玩意在草原上的作用并不大,但却是攻城的利器,甚至在提高命中率以后,能够数十架投石车同时猛砸一段城墙,破城将会轻松很多。 “我这就去禀报父皇!” 匆匆忙忙的杨广跑了,不过吴胜却被秦风抓了壮丁。 “秦先生,你要去见刘炫?” “不行吗?”秦风看着吴胜怪异的表情,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笑道:“想什么呢,我可没那么无聊,去他面前炫耀什么胜利者的荣耀。” “那您去干嘛?” 除了这个理由之外,吴胜想不到秦风见刘炫能干什么,相逢一笑泯恩仇? 别逗了,作为跟秦风接触最多的鹰扬卫,他清楚的知道秦风有多想弄死那个贾辰。刘炫这次作死,秦风不收拾他就是好的,根本不存在救他的可能。 “我想知道究竟是谁在背后找我的麻烦,成不成的,给个准话。” “这事倒也不难...” 于是乎,秦风和吴胜两个人就到了京兆尹大牢的外面。 用吴胜的话来说,那就是幸好杨坚下了圣旨,否则刘炫若是被押进鹰扬卫的大牢,那杨广来了都不好使。 伸手掏出鹰扬卫的牌子,吴胜又掏出一小块碎银子扔给狱卒,秦风和他两个人便顺利地进入了大牢之中。 其实秦风挺想让杨广来看看这一幕的,一个小小的狱卒都是如此,想让天下官员都清清白白,笑话! 跟着狱卒进入阴暗的大牢之中,一股恶臭瞬间向秦风狂涌而来,让他忍不住伸手捂住了鼻子。 不过让秦风惊奇的是,那个狱卒倒还罢了,应该是习惯了这种味道,但吴胜竟然也没有丝毫的反应。 吴胜微微一笑,道:“秦先生,这里比鹰扬卫的大牢还是差了一些,那里才是...” 吴胜没说下去,仿佛脑海中没有一个合适的词汇能够形容。 略微适应片刻之后,秦风抬眼向四周看去。 只见两边都是一间间不大的牢房,足有成年汉子手臂粗细的木杆后面,七八个人挤在一间之中,地上铺着的稻草早就失去了它们本来的颜色,黑漆漆的黏成一团。 走过长长的甬道,在最后一间牢房的外面,狱卒停下了脚步。 这间牢房大概是最安全的,而且面积大了不少,里面加上刘炫在内,只有区区四个人,堪称是大牢中的豪华包间。 谄笑一声,狱卒介绍道:“吴百户,这里是重犯呆的地方。” 按理来说,刘炫犯的其实不是什么重罪,不过有着杨坚亲自下的圣旨,那自然能够得到一些特殊待遇。 狱卒认识吴胜,因为中午的时候就是他把刘炫送进来的,不过这次带秦风来看刘炫却是私人行动,该给的好处不能少,否则就是坏了规矩。 潜规则,从来不是什么新鲜的词汇,而破坏规矩的人就是大家的仇敌,比如海瑞... 毫无疑问,海瑞是千古难得一见的清官,无数人宣扬他的清廉,但他活着的时候,却从来没有一个同僚喜欢过他。 皇帝讨厌他,百官讨厌他,包括那些在海瑞死后为他著书立说的家伙,他们或许心里会佩服海瑞,但从来不曾真心喜欢过他。 因为海瑞是一个规则的破坏者,他不受贿,不贪污,和所有官员格格不入,在浑浊的世间,他是唯一的那股清流,可惜却无力改变任何事。 这些,秦风没有对杨广说,因为对一个充满着热血的年轻人来说,这些太过残忍,他希望自己能够帮杨广改变这一切,而不是屈从于现实。 看着这个没有了意气风发,没有了一腔正义,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刘炫,秦风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开口道:“好久不见,刘先生。” 第二百二十三章 必死无疑 缩在角落里的刘炫猛然抬头,在见到是秦风之后,连滚带爬冲了过来,扒着栏杆道:“秦先生,我们只是意气之争而已,您何必赶尽杀绝呢?” “意气之争?” 秦风蹲下身子,和刘炫四目相对,突然开口笑道:“你此时说是意气之争,可你若是诬陷成功的话,你想过我将会面临什么吗?” 刘炫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终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清楚的知道,今天上午秦风一旦落败的话,结果绝对只有身败名裂这么一条。而且太学的师生绝对会跟着起哄,制造声势,让秦风无法在大兴城立足都是轻的,指不定还会有官员参与其中,到时候,呆在这大牢之中的将会是秦风无疑。 而且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因素,那就是皇帝杨坚。 如果这位得到消息以后,会发生什么? 欺骗堂堂晋王,暴怒的杨坚会干出什么来,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想到。 所以秦风没有丝毫的愧疚,对想置他于死地的人,他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同情。 “我若是败了,此时你应该高朋满座,推杯换盏,得意洋洋地看着我这个手下败将,那个时候,你会出言为我说一句话吗?” 刘炫已经得到了答案,所以他板着脸,想要维持自己最后的尊严。 “那你来做什么,享受胜利者的荣耀吗?那么恭喜你,你成功了,你是胜利者。” “我没那么无聊,也没那么多空闲的时间。”秦风死死盯着刘炫,问道:“我来,只是为了一件事。” 秦风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刘炫,喝问到:“是谁把我的教材给你的,又是谁让你来挑战我的?” 在刘炫抵达大兴城前,秦风已经命人把他的底细查了一个清清楚楚。 这老小子名声是有一些,但家世却不好,否则也不会一把年纪了也当不成官,凭他的实力,根本没资格和钱财派人来他家偷教材。 而在太学的时候,秦风不过是想打击他的嚣张气焰,这才把偷盗一事也安在了他的头上。 刘炫沉默了,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而牢房中的另外三个囚犯已经缩成了一团,把自己的脑袋深深埋在那肮脏不堪的稻草之中。 他们其实并不清楚双方的来历,但这种事明显不是他们能够知道的,好奇心谁都有,但因为此事丢了性命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大牢里的味道着实不好闻,秦风等了片刻,退后一步,长叹道:“你这是一心求死吗?那人给了你什么好处,值得你这么做。” 吴胜也开口道:“秦先生可不是在吓你,当出头鸟容易,赢了自然风光无限,可输了,为保证秘密不被泄露出来,你定然会被灭口,不会有任何的侥幸。” 刘炫猛然抬头,就在秦风和吴胜都以为他要开口的时候,他却只是微微一笑,淡然道:“我不知道!” “走吧!” 秦风摇了摇头,无奈道:“好言劝不住要死的鬼,这地方每年会死很多人,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看着刘炫眼中的不屑,秦风长叹道:“一群大佬在背后争斗,你一个蠢货一头撞进来,还自鸣得意,希望在你死的时候还能有这种自信。” 说完,秦风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大牢,感受着暖洋洋的阳光重新照耀在自己的身上,对身旁的吴胜道:“我觉得自己仿佛是从地狱中走了一遭。” 吴胜不赞同道:“秦先生,这还不算什么,有机会的话,您应该去鹰扬卫的大牢看看,那里才是真正的...” 话说到一半,吴胜突然觉得有些不妥,这不是咒秦风出事吗? 所以他连忙转移话题道:“可惜陛下亲自下旨,不能把这老小子交到某的手中,否则的话,用不了半个时辰,某保证把他婆娘穿什么颜色的肚兜都问出来!” 对于刘炫这等没吃过苦头的读书人,吴胜觉得说半个时辰都是在照顾秦风的感受,半刻钟都太看得起刘炫了。 而在大牢之中,刘炫已经有些后悔了,不得不说,他刚才虽然拒绝的痛快,但秦风的话无疑在他心里扎下了根。 “他们真的会把我救出去吗?”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刘炫,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导致他连晚饭都没有胃口,发黑的窝头被同监的三个男子高高兴兴的分了。 在令人绝望的等待之中,整座大牢只剩下挂在墙壁上的几盏油灯还泛着昏黄的光亮,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渐渐停在了刘炫所在的牢房外面。 “是你,快救我出去!” 借着微弱的光亮,刘炫看清了那人的面孔,然后露出狂喜的表情,以不符合他年纪的敏捷速度疯狂冲到了牢房的边上,伸手抓住了那人的衣襟。 “刘先生,老爷很失望。” 那人微微低下头颅,两只眼睛在昏黄的灯光照耀下散发着寒芒。 “那是...那是...”刘炫懦懦半晌,发狠道:“那是你们没有搞清楚秦风的底细,随便拿了人家一本教材就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秘籍,否则老夫怎会失手?” “这话,对某说却是没用...” 那人狠狠一甩衣袍,刘炫抓着他衣襟的右手就被猛然甩开,重重撞在了牢房的木杆之上。 “嘶...” 刘炫痛得倒吸一口凉气,咬牙道:“救我出去,我保证什么都不说,否则大家就鱼死网破吧!” “嗬嗬嗬...” 一阵狞笑响起,仿佛深山中的夜枭一般恐怖。 刘炫忘记了痛疼,抬头看着那人,不解道:“你...你...你笑什么?” “你以为你现在还有鱼死网破的资本吗?” 那人止住了笑声,看向刘炫的眼神无比冰冷,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刘炫想起了秦风的话,他起身向后退去,直到靠上了冰冷的墙面他才勉强安下心来,颤抖道:“你想...如何?我告诉你,下午秦风来过了,某什么都没说,但你若是不把我救出去,再给我一笔银钱的话,我明日就让人找秦风来,把知道的全都说出去,到时候,我完了,你们也别想好过!” “你这是威胁我,还是威胁老爷?” 那黑衣男子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只有无尽的嘲弄,仿佛在看一只上窜下跳的猴子,充满了滑稽。 “不,不是威胁。”刘炫感觉到了一股寒意,双腿一软,直挺挺地跪倒在地,哭嚎道:“我为你们老爷办事,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我求求你,救我出去吧,我把这些年攒下来的钱财全部给你,出去以后就躲得远远的,绝对不出现在你们面前,如何?” “为何不能?”黑衣人似乎厌恶了这种游戏,摇头道:“你那点银子,还是留着给自己处理后事吧,老爷说了,能保守秘密的只有死人。” “老实说,你下午若是把事情告诉了秦风,那我还真不敢对你如何,不过如今...你且安心去吧,至于你的家眷...” 就在刘炫以为这人身后的老爷会照顾自己的家眷时,那人却恶狠狠道:“他们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随你一起上路,让你在黄泉路上也不孤单!” “来人,来人,救命!”刘炫楞了一下,甚至没来得及后悔就放声嘶吼道:“我要见秦风,我要见晋王,我要见陛下,我有要事禀告,有人要谋反!” 那个男子就静静地看着刘炫,没有丝毫要阻止的意思,直到刘炫声音嘶哑,再无力叫喊的时候,他才笑道:“既然我能出现在这里,你觉得还会有人来救你吗?” 从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包,男子随手丢进了牢房之中,随后转身向外大步走去。 刘炫正准备去拿那东西的时候,旁边的一个囚犯却比他动作更快。 那人一把捡起跌落在地的油纸包,打开后闻了闻,一脸狂喜的回头喊道:“是油脂!” 油脂? 刘炫有些莫名其妙,大牢之中,又不能自己做饭,那人给自己这东西有何用,难道是下了毒,让自己自尽? 可他分明看到,另外两个囚犯的脸上都露出了喜色,其中一个双目已经死死地锁定了他,而且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那个样子...像极了他以前去青楼时,面对那些美女时的模样。 “呼...” 距离最近的一盏油灯突然被吹灭了,牢房深处顿时陷入一片无尽的黑暗之中,唯有三双闪烁着欲火的眸子在死死地注视着他,仿佛寻找到猎物的野狼一般。 “你们想干什么?” “放开老夫!放开我!” “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满脸阴沉的男子已经走出了牢房。 他回头忘了一眼那扇厚重的大门,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大步向外走去。 “大儒?呵。” 第二百二十四章 堵门 “大黑,今天跟你爹我出去打猎!” “大黑?” 清晨,天色刚蒙蒙亮的时候,秦风就开始满院子的开始寻找大黑,并准备在这秋高气爽的季节体验一把古时候最受推崇的娱乐活动之一,打猎。 可惜的是,大黑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仍由秦风在院子里转了三圈,楞是没找到它的身影。 听到秦风的喊声,婉儿嘴里叼着一个比她手还大的肉包子走了出来,含含糊糊道:“少爷,大黑出去...找食去了。” “它是狗吗?一天到晚就知道在外面野!” 婉儿把最后一口包子扔进嘴里,一本正经道:“少爷,大黑确实是狗啊。” 秦风有点无言以对,不过大黑如今已经不爱吃秦风藏仓库里拿出来的冻肉了,刚刚宰杀的羊肉也不成,每天早上,当大门打开,家丁们出操的时候,大黑也会跟着去外面,时不时还能带回半只它吃剩的野兔、野鸡。 找不到大黑的秦风只能开始例行巡视,听着远处整齐的脚步声,他清楚的知道,这些人才是他在这个时间安身立命的根本。 仓库里的好东西数不胜数,可如果没有这些家丁的话,秦风就如同一个浑身上下带满珠宝,但却行走在遍是匪徒的狼窝中一般。 在和贾家庄相隔的水渠边,秦风再一次看到了贾辰,不过这一次,却不是他在专门等待着秦风了。 因为这小子在看见秦风以后,毫不犹豫的掉头就走,好像秦风 是看一样都会带来厄运的瘟神。 “哈哈哈。” 看着贾辰的背影,秦风毫不犹豫地大笑起来,带着无尽的畅快。 小兔崽子,前几天的得意呢? 贾辰羞愤的回头,故意装出一脸不屑道:“你不过就是走了狗屎运而已,有什么好得意的?” 就在这个时候,一条足有两三斤的大鱼竟然从水渠中一跃而起,重重砸在了秦风脚边的石头上,直接晕了过去。 秦风弯腰,把那大鱼捡了起来,笑道:“我就是运气好,在家呆着能遇到上门的晋王,去一趟南陈就能立下大功,什么狗屁大儒也会上门挨揍,怎么着?某些人做梦都想有这个运气,可他只有被人暴打的运气,还真是可怜啊。” 说着话,秦风还把手中的大鱼提起来对贾辰摇了摇,脸上的得意根本没有丝毫掩饰。 “你...” “我怎么样啊?”秦风满脸得意道:“我出门就能捡条大鱼,不像某些人,踩着狗屎还敢说我走了狗屎运,也不知道哪来的脸。” 贾辰低头一看,果然看到自己左脚下面踩着一堆狗屎,连忙抬脚在一旁枯黄的草地上擦蹭起来。 “哈哈哈...” 秦风大笑着走了,那条自己送上门的大鱼则被做成了一锅香喷喷的酸菜鱼,一家人都没能吃完,还有不少便宜了魏徵、李长雅那几个小子。 满意地拍拍自己滚圆的肚皮,秦风一脸惬意道:“等我明天再去看看,说不定还有一条傻鱼会主动跳到少爷的脚边,那我们明天就吃水煮鱼。” 刘婉婷捂嘴笑道:“夫君,那可不是兔子,而且守株待兔最后也没等到啊。” “少爷,吴胜有事找您。” 没等秦风展示一番自己诡辩的才能,丫鬟就进门轻轻开口道。 “等夫君忙完正事才回来收拾你。” 在刘婉婷的轻啐声中,秦风昂首挺胸来到大堂,然后吴胜就带来一个并不是那么令人意外的消息。 “秦先生,刘炫死了。” 吴胜一脸的沉重,不过却不是因为刘炫的死,而是因为自己竟然没能完成杨广的交代,还没等他问出点什么东西来,刘炫就被人干掉了。 “正常。”秦风并没有意外,倒是一脸好奇道:“不过那老东西怎么死的?” 吴胜沉声道:“昨夜刘炫被教训了整整一夜,我的人一直在盯着,本来想着要给他一些教训,也好把他的口给撬开,我便没让人管,可...” 这是很正常,不过吴胜在教训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想来刘炫绝对不仅仅是挨打那么简单,难道说... 卧槽! 秦风有些惊讶于自己的猜想,古代的大牢就已经这么劲爆了吗? “后半夜的时候,刘炫还能发出喊叫,可等到快天亮的时候,我的人上了个茅厕,等回来的时候,那刘炫就已经没气了,牢房中那三个囚犯也都死了。” “四条人命?”秦风皱起了眉头,杀刘炫,他能理解,可那三个囚犯为什么也会死,难道说他们也知道了什么能要他们性命的消息? “刘炫和那三个囚犯的死因是什么,还有,你的人昨天晚上一直在吗?” “互殴致死!”吴胜脸色难看道:“不知道幕后那人是蠢还是有恃无恐,那三个囚犯在一起住了近半年都相安无事,可刘炫一进来就互殴,谁信?再者说,哪怕真是互殴,总该有一个胜者才是,哪那么凑巧就四个人同归于尽了?” “至于我的人...大概就换班的时候有半刻钟没看着,那个时间具体发生了什么,有没有人来见刘炫...那狱卒说没有,但我觉得他没说实话,要不要...” “不用了。”秦风摇摇头,断然拒绝了吴胜准备严刑拷打那个狱卒的想法。对方既然敢动手,那就说明这件事定然没有首尾,而且扪心自问,换成是他秦风的话,也有无数种办法不暴露身份的胁迫那个狱卒,这事基本没有丝毫的难度。 说完这些让人心情不悦的事,秦风有些奇怪道:“公主这几日怎么没有来?” 杨阿五大有把秦家庄当成自己游乐园的趋势,这里有玩伴,有好吃的东西,还有秦风这个能拿出无数新奇玩具的哥哥,让杨阿五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闹着要去秦家庄,而且每天都舍不得走。 不过自从刘炫要来京城的消息传扬开后,杨阿五就没来过了。 秦风也能理解,一来,皇家要避嫌,不能让人觉得皇家和秦风的关系匪浅,在这件事中做了什么手脚,二来,独孤皇后也有让秦风专心应付比试,不让杨阿五打扰的意思。 可这比试的结果已出,杨阿五竟然还是没来,让秦风有点奇怪。 说起这事,脸色阴沉的吴胜也带上了一丝笑意,开口道:“公主殿下掉牙了,说是丑,不想让秦先生看到。” 小丫头片子就有爱美之心了?女人爱美这件事果然是没有年龄界限的。 秦风想着杨阿五掉牙以后一脸气恼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亲自把吴胜送出门外,并且不厌其烦地交代着小孩子掉牙应该注意的事项,让他一定要告诉杨阿五之后,心情大好的秦风准备回去,可却被一阵嘈杂的大喊给惊住了。 “这是又有人来闹事?” 回想着大半年前太学师生来的那一次,秦风感觉声势差不多,然后他就怒了。 真当他秦家庄是谁都能来闹一把,然后还能功成身退的地方? 先是让人去找秦朗,让他带着家丁来支援,随后秦风迈步就朝着大门的地方走去,他倒是想看看,就在刘炫这个‘大儒’刚刚被他收拾掉的当口,哪个不长眼的还敢来找死! 不过,在距离大门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秦风就被那密集的人群给惊呆了,并且他们大声喊着的话同样让秦风摸不着头脑。 “秦先生可在?我们是来拜师的!” “小子久仰秦先生大名,恨不能相见,今日特从河东郡赶来,只求能够位列秦先生门下为一童子,端茶倒水,绝无怨言!” “老夫久闻秦小友才高八斗,今日特来拜访。” “都闪开!我家少爷特来挑战秦风,什么天才,什么十倍于甘罗,什么斗酒之后诗百篇,我家少爷才是真正的天才!” 一个彪形大汉正在后面推搡着前面的人群,在他的身后,一个身着绿色衣袍,年纪大约在二十上下的年轻人一脸倨傲地看着秦家庄有些简陋的门楣,眼中的不屑丝毫没有掩饰。 这年头,门楣和衣袍的颜色都代表着身份,秦毅早亡,虽说五品世家还在,但秦风尚且是一白身,主宅的门楣自然算不上有多么牛逼。 这年轻人穿着绿袍,说明他家也是官宦世家,而且他本人很有可能已经当官,虽说定然在六品以下,但照他这个年纪来说,确实是件很了不得的事。 “少爷请。” 年轻人大步穿过大汉挤出来的通道,径直来到最前面,下巴微微一点守在门口的家丁,开口道:“叫秦风出来,就说有人拜访。” 家丁们跟着秦风可见了不少的世面,李长雅、苏夔两个大少爷无需说,就连晋王也很熟悉,区区一个六品以下的官员就想吓住他们? 双手怀抱胸前,那家丁根本没看他,只是不屑道:“我家少爷很忙,没功夫见你这闲人。” 年轻人的城府不错,并没有动怒,而是一脸玩味道:“你家少爷莫不是怕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拜师 “多谢诸位抬爱,但我暂时并不打算收学生,所以诸位请回吧。” 秦风缓缓渡步而来,看着门口这些心思各异的人,微微拱了拱手,但说出来的话却有一股不容拒绝的意味。 不收学生?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番话给惊呆了,要知道他们之中有很多权贵子侄,只要你秦风点了头,甚至不需要真的教授什么东西,便能编织出一场密布在整个朝堂上的大网,能够谋取无数利益的大网,银子、权利、名声,你想要什么没有,可你居然这么轻松就拒绝了? “秦先生,我家公子可是范阳卢氏子,您这么做,不妥吧?” 五姓七望之一? 秦风心中有点惊讶,要知道范阳卢氏可是如今的顶级世家,比杨素那个弘农杨氏,苏威那个武功苏氏还要高上一个等级。这等世家出来的子弟,哪怕只是旁支也绝对不容小觑,要知道凭刘方的官职和身份,才能给刘婉婷的大哥求取一个崔氏旁支的庶女,可见五姓七望在大隋是多么牛逼。 可秦风在最初的惊讶之后就淡然了,范阳卢氏又能如何? 根本没回答,秦风转身就准备朝主宅走去。 之前那个绿袍少年见秦风连范阳卢氏的面子都不卖,先是心头一喜,随后大声道:“秦风,我乃北海...” “闭嘴!” 没等他把话说完,秦风就回头喝了一声,微怒道:“我可不是什么文坛泰斗,你也不是后起之秀,有这个时间,滚回去照照镜子,莫要出来丢人现眼!” 本来秦风的心情还算不错,对于前来拜师的人,哪怕他们心思不正,但秦风也不愿口出恶言,但这位... 一脸的白粉,看着就像刚从面粉堆里爬出来的一样,再加上身上那股让人恶心的怪味,配合着他低劣的激将法,让秦风没有一点和他虚伪的想法。 照镜子? 年轻人先是楞了一下,随后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庞,下意识的认为这个土老帽是在嫉妒自己英俊的面庞,于是便得意道:“秦风,你莫不是怕了?” 这种低劣的激将法,你就用不腻吗? 秦风一脸不耐烦道:“秦某不是你爹,没惯着你的必要,更没功夫陪你玩这种无聊的游戏。你若是自认才高八斗,那就先去太学...哦,现在改名叫国子监了,你若是真有本事,那就去国子监试试,若你真能赢了,那秦某陪你做过一场也没什么,若是没那个本事,哪凉快哪呆着去!” 说完,秦风根本没给那人回应的机会,对一旁的家丁喝道:“把门关上,若是有人敢强闯,打断腿,丢出去!” “是,少爷!” 应诺一声,家丁毫不犹豫的关闭大门,那绿袍少年正准备开口,却差点被大门砸在脸上。 “秦风,你以前我不敢吗?” 楞了一下的绿袍少年勃然大怒,抬脚就准备踹门,可想到之前传闻河阴县公府二少爷的管家都被这些家丁打断了腿,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他立刻心虚地放弃了这个打算。 可他放弃了,明显有人不愿意放过他。 “那位天才,你不是想要去国子监挑战吗?也无需那么麻烦,这至少有一半人是国子监的学生,怎么,比试一番?” “是啊,若是你能胜了我们,想来秦先生应该会给你一个挑战的机会,怎么样?” “来就来,少爷我怕你们不成?比什么...” 话没说完,刚才为绿袍少年开路的那个彪形大汉连忙上前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低声道:“少爷,国子监可不能得罪,否则的话,哪怕是老爷都压不下来啊!” 在没有科举的年头,太学,或者说国子监这个全国最高学府可不像后世那样可有可无。 但凡家世不好,还想当官的读书人,基本上全部都集中在这,说句天才汇聚完全不为过,更有无数官员本身就是出自太学,别看官位高低,人数在那摆着就是一股恐怖的力量。 秦风有着晋王之师,十倍于甘罗的名头,输给他不算丢人,更何况秦风接连搞下来两位太学祭酒,真材实料摆在那,否则也不会有这么多太学学生前来拜师。 可那绿袍少年是个什么身份,太学岂是那种人人都能来捏一下的软柿子? 真把这些吃了大亏的太学生惹毛了,别说他,哪怕他爹是当朝大员,那也只能等着无数的弹劾奏章,口水足够把他全家淹死。 想通其中的关节,绿袍少年没有丝毫犹豫,脑袋一歪,就势在那大汉的怀里‘晕’了过去。 大汉一把抱住少年,满脸堆笑道:“诸位让让,我家少爷犯病了,得赶紧去看郎中!” 在一片哄笑声中,绿袍少年被大汉拖出了人群,也有不少人见没有机会,径直离去。 但同样也有很多人觉得秦风这是试验一下他们是否心诚,所以就等在门外,大有秦风不答应收他们为徒,就不离开的模样。 对于身后发生的事,秦风不知道,不过就算知道了也无所谓,他是真的不准备收徒。 他前脚才在太学抨击了一番读书人抱团取暖的事,回头自己就收拢人心,这种事他干不出来。 踏进家门,只见刘婉婷和婉儿都有些害怕地看着他,秦风就笑道:“无妨,只要有些学生想要拜师罢了。” 刘婉婷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后又有些惊喜道:“夫君可是答应了?” 想象着自己出个门能遇到无数喊自己师娘的人,刘婉婷就是一阵激动,况且当官、著书、收徒本就是这个时代读书人成功的三样标准。当官,自家夫君有出使南陈的大功,著书,被人偷一本教材都能被当成秘籍,若是再收几十个徒弟... 秦风看着一脸欢喜的刘婉婷,摇头道:“让你失望了,我没答应。” “为...为什么?” 在刘婉婷看来,这确实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她想不到秦风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秦风往自己的躺椅上一坐,舒服地伸伸懒腰,开口道:“那些人大部分都不是为学本事而来的,估计一部分是为了阿英,一部分是为了我的名声,还有一部分是觉得我以后定然能够青云直上,最后可能有一小部分是学本事的。这等人收进门墙,若是闯了什么祸还得牵连于我,何必呢?” “也是,心不诚,不知根知底的咱不能收。”刘婉婷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然后笑道:“再说了,那么多人,若是累坏了夫君可怎么办?” 成婚一年有余,夫妻俩对对方的秉性都很清楚,秦风很大概率是懒得教授那么多学生,其他的都是借口而已,不过刘婉婷却不愿揭穿自家夫君。 “少爷,您之前那个当官的弟子来了,正在大堂等着呢。” “当官的弟子?” 秦风楞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应该是苏威推给他的那几个民部小官,不过那三人自从他出使南陈以后就没有来过了,今天能有什么事? 迈步进入大堂,只见苟才哲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道:“恩师,我们尚书大人请您去一趟。” 苏威? 那老东西又憋着什么坏呢? 秦风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自己帮他教授官员,可没拿他的一点好处,完全是白干一场。而且今天早上苏夔还到这来上课,有什么事不能用儿子,非得让下属来跑一趟? “这是...升官了?” 楞了片刻以后,秦风才发现苟才哲的身上穿着一件崭新的官袍,虽说还是绿色,但比他们之前那身强了不少。 苟才哲有点不好意思道:“昨日吏部才下了公文,学生如今是民部巡官,正六品,都是恩师的恩德。今日弟子还有一事,我们三人想请恩师吃顿饭,还请恩师赏脸。” 秦风一边往外走,一边摇头道:“不妥,虽说你们升了官,但离紫袍还有不少的距离,想来家中还有老小要养,官场上的应酬也少不了,这都得花银子。我这你们也清楚,不缺吃穿,告诉他们两个,心意我领了,但饭就不必吃了。” 苟才哲犹豫一下,还是老实道:“恩师无需担心,我们三人的家境确实算不上好,不过私底下也都接了个帐房的活计,有恩师教的本事,用不了多少时间,却能赚不少的银钱,一家老小倒也够用。” 当初秦风就是个没有丝毫名气的毛头小子,但凡家世好些的,恐怕都拉不下脸来跟秦风求学,也就苟才哲这三个升官无望,还受人排挤的家伙来碰了碰运气。 说完这话以后,苟才哲有些忐忑,毕竟堂堂六品官员去当帐房...他不知道秦风会不会认为他们给自己丢了人,不愿意再认他们这些学生。 秦风停住脚步,看了苟才哲一眼,突然笑了。 “不错,挺起胸来!” 苟才哲闻言下意识地抬头挺胸,仿佛回到了当初在秦家庄操练的时候。 秦风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赞赏道:“担心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你们做的很好,民部可以说是六部之中油水最多的地方,可你们没有贪污受贿,没有中饱私囊,而是凭自己的本事赚钱,有什么可丢人的?” 苟才哲笑了笑,摇头道:“恩师说的是,只是...这终究于礼不合。” 朝廷官员都得打工养家,这事传出去,皇帝的脸往哪搁? 所以不只是大隋,历朝历代这种事其实都不被允许。 “什么礼不礼的。”秦风大手一挥,毫不在意道:“放手去做,若出了事就说是我让你们做的,哪怕闹到大兴殿上都不怕,我倒要看看,陛下是不是准备让朝廷的官员饿着肚皮给他干活!” 第二百二十六章 又来? 由于天色已经不早了,所以秦风根本没坐马车,而是和苟才哲两人一路纵马狂奔进了大兴城。 也好在苟才哲当初在秦家庄操练的底子还在,否则换任何一个大隋养尊处优的官员来,只怕这点路程能让他们全身散架。 一路进了皇城,秦风在兵部的前面下意识的停下脚步,可惜当初那个要收拾他的门子却不见了,让他有些遗憾。 兵部的旁边就是民部,作为六部之中的老二,民部责任重大,尚书苏威完全可以说是捏着整个大隋的钱袋子。 老实说,苏威的年纪并不大,也就四十五六上下,不过其清瘦的样貌配合他一脸焦虑的神情,让人不自觉的就会给他的年纪添上十来岁。 “子玉来了。” 看到秦风以后,苏威放下手中正在忙活的事,端起旁边早就不见热气的茶杯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这才苦笑道:“本来应该是我去秦家庄见你的,只是手头上的事实在太多,脱不开身,还请子玉见谅。” “部堂言重了。”秦风从来都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性子,更别说当初他大闹兵部的时候,苏威出来给他撑腰,再加上和苏夔的关系,秦风恭恭敬敬地抱拳施礼。 “有什么事,部堂让伯尼招呼一声便是,反正小子在家也没有什么事做,怎敢劳动部堂大人。” “你小子确实是个惫懒的。” 调笑一句,苏威抚须笑道:“伯尼...我倒是想让他来户部帮忙,可他却说当官能学到什么东西,所以根本不愿来,这臭小子!” 这么长时间接触下来,其实秦风也觉得苏夔的性子更适合当个学者,而不是什么官员,或许就是因为这样,苏夔这个小子才在后世没有留下什么名声? 不过关于人家儿子的话,哪怕苏夔同样是他的学生,他也不好多做评价。毕竟这种世家大族之中,你以后要做什么和你想做什么是两回事,根本没有让你自己来选择的道理。 扯了两句闲话,苏威突然一脸正色道:“子玉,今日老夫请你前来,乃是为了我民部的清算。” “你也知晓,如今临近年底,虽然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但大隋各郡县已经把今年的账簿送了上来,民部要负责核对。” 这事不奇怪,问题是秦风还没搞懂苏威把自己找来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老头想拉壮丁? 苏威看着秦风一脸警惕的神色,笑道:“你这小子...实话跟你说了吧,今年不同往年,若只是核算的话,老夫也不会求到你的头上。只是,明年要对南陈开战,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如今已经到了最为紧要的时刻,民部的人有些捉襟见肘...” 就算你民部再忙,也不能抓我秦某人的壮丁吧? 秦风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心里却已经打定了主意,绝对不会接苏威的话茬。 “苟才哲等三人自从跟你学了算学之后,在我民部作用颇大,所以我想请你再收几个弟子,如何?” 不是抓我的壮丁啊。 秦风松了一口气,可一想到又要从头开始教授,不免又有些头大。 思忖片刻,秦风开口问道:“您这边是要快速教出来,还是如苟才哲他们一般,慢慢的学?” 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秦风已经想好了一个借口,直接推脱是不可能的,不说苏威当初给他撑腰,只说全大兴城都觉得他秦风是个小贼的时候,苏夔都没有离去的情分,他都不好意思拒绝苏威。 那一个合理的借口就很重要了。 他知道苏威很急,慢慢教是不可能的,可要快的话... “当然是越快越好!”苏威的反应没有出乎秦风的预料,他一脸焦急道:“今年的事务繁多,若非迫不得已的话,老夫也不会求到你的头上,不管南征还是年底的核算,都拖不得啊!” 秦风一摊手,做出一个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表情,开口道:“可想要跟我学习,他们必须有一定的基础,起码得能看懂大食数字,您老说是不是?” 苏威人老成精,从秦风开口的时候他就知道这小子想说什么,故而不疾不徐道:“此事你无需担心,其实那个大食数字早就在民部官员之间推行了,只是还没用到公文上而已。” 这下轮到秦风震惊了,他不敢相信道:“那个...您就不怕有官员篡改数字?6和8,只需轻轻一笔,这差距可不小,若是出了事,只怕您也担当不起,更何况我这小身板。” 臭小子,跟老夫斗,你还嫩点! 苏威一脸淡然道:“此事,老夫也不是没想到,不过很容易解决,在所有数字下面再加一个我大隋的数字不就成了?” “不过你倒是提醒了老夫,此事还需征得陛下的同意,你且就在这等等,老夫这就去面见陛下。” “那个...苏部堂,此事不急,咱们再商量商量...” 没等秦风把话说完,苏威已经一溜烟跑了,那个矫健的身姿根本就不像是个接近五十岁的老头,倒像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 楞在原地的秦风四处看看,只见那些民部的官员一脸的习以为常,根本没有半分惊讶。 “恩师,部堂大人就是这个急性子,大家早就习惯了,要不您先坐着等会?” 苟才哲端着一杯茶迎了上来,笑着为自己的老大开脱。 “不必了,你且去忙吧,我正好四处转转。” 秦风径直溜达到了民部的外面,可惜这些官员好像都疯了一样,忙碌着手中的事,哪怕走在路上都是脚步匆匆,根本没有搭理秦风的打算。 “秦风?” 正在秦风感觉自己和这里格格不入的时候,一声轻喊却在背后响起,声音有些熟悉,可让秦风有点摸不着头脑。 民部上下,他就认识四个人,其一自然是刚刚走了苏威,剩下的三个就是自己的学生。 苏威去见杨坚,肯定没那么快回来,他的那三个弟子又不敢直接称呼他为秦风,那还能有谁? 猛然回头,在秦风不可思议的目光中,出声叫他的竟然是之前那个为自家子孙找老师的老头。 “老伯?您怎么在这?” 秦风左右看看,发现没人注意到这里,连忙帮老头拽进等到办事人员休息的房间,这才松了一口气道:“老伯,哪怕您是致仕的官员,这皇城也不是能随意乱跑的。那个苏老头是个急性子,你若是撞到了他,少不得要挨板子,可得小心一点。” 秦风不觉得这个面貌还算和善的老头致仕前能比苏威的官还大,毕竟大隋这才几年,左右仆射、六部尚书这个级别的官员还没有一个致仕的。 扶着老头坐下,秦风仿佛主人一样给老头倒了杯茶,这才开口道:“老伯,您喝口水就赶紧回去吧,您若是不认识路的话,我找人来送您回去。” 老头双脚往后一缩,用衣衫的下摆遮住靴子,这才饶有兴致地看着秦风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还是白身吧,你又是怎么进来民部的?” “我也不想来,还不是那个苏老头。” 秦风摇摇头,把苏威找自己来的事简单说了一下,然后抱怨道:“朝中的效率也太慢了,我那三个弟子才学了几个月,毛皮而已,民部上下都把他们当宝。还有大食数字,这东西虽然是外洋的,但我大隋天朝上国,自然应该有博大的胸怀,好的拿来用就是,管它是哪来的?” 老头点点头,似乎很赞同秦风的话,继续问道:“那在你看来,我大隋应该如何做?” “肯定是尽快推出科举啊!”秦风毫不犹豫道:“否则那些世家子弟只需躺在祖宗的功劳簿上享福就行,真正有本事的人却一辈子当官无门,那怎么成?而且这个科举要考的东西也要好好研究一下,至少不能只考那些诗词歌赋。” “文章做的好,那自然是本事,可只会做文章有什么用?兵部官员不通兵书,民部官员不会算学,工部官员不知建造,那要他们来干嘛,摆着好看的吗?” “罢了,我跟您说这些干嘛。” 摇摇头,秦风鬼鬼祟祟地出去看了一眼,回头小声道:“老伯,如今外面没人,您赶快走,千万不要被人发现,要不要我送您出去?” “用不着,我认识路。”老头施施然起身,甚至还伸手掸了掸衣摆上的尘土,然后嘱咐秦风道:“你且就在这里呆着,莫要乱跑。” 老头走了,秦风一脸懵逼。 怎么搞了半天,好像我才是那个随意跑进来的人? “这个怪老头...” 秦风有些无语的坐下,百无聊赖地等待着,时不时嘀咕两句,满脸的怨念。 “这个苏老头,怎么还不回来?” 第二百二十七章 教书育人秦子玉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秦风百无聊赖地计算着距离城门关闭还有多少时间的时候,苏威总算回来了。 “陛下同意了!” 苏威一脸的惊喜,就如同一个得到糖果的小孩。 “咳。” 轻咳一声,秦风一脸矜持的起身,他觉得自己作为在大隋推行阿拉伯数字最大的功臣,此后必然会在青史之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想到后世那些学生在厚厚的历史课本之中能够看到自己的名字,甚至还需要考试,秦风心中就是一阵暗爽。 苏威看了秦风一眼,还当他是在为此事高兴,径直开口道:“子玉,民部如今任务繁重,让这些官员前去秦家庄学习颇有不便。还是劳烦你每日跑上一趟,我会专门准备一个大房间,每日讲课一个时辰,如何?” 两个小时,也就是后世大学一堂大课的时间,想来应该是足够的,而且不会耽误民部正常办公,可问题是... 秦风一听这话,顿时有点炸毛,一连串的问题从他嘴里吐了出来。 “每日都来?什么时辰?苏部堂,咱们可事先说好,让我教授学生可以,但我不点卯!” 传播知识,秦风觉得自己责无旁贷,可一想到每日天还不亮就得起床往大兴城赶,秦风就打了一个哆嗦。 后世朝九晚五已经很可怜了,老子好不容易穿越,过上地主老财没羞没臊的生活,又让他秦风回到那种状态简直比杀了他还要困难。 苏威先是楞了一下,随后苦笑道:“罢了,都依你,辰时中开始上课,如何?” 辰时中,也就是后世早上8点左右的样子,倒不能算太早。 秦风点头道:“那可以,不过咱们事先说好,我来上课没有俸禄,完全是义务劳动,有事是可以请假的吧?” 苏威不懂义务劳动是个什么意思,但联系秦风那句没有俸禄,这话其实不难理解。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秦风竟然惫懒到了这种地步,可有求于人,最后只能点头道:“依你,都依你。” 本来按照苏威的意思,是想给秦风一点福利,甚至直接把他转为民部官员的。 在他看来,整个大隋没有任何一个人比秦风更适合在民部当官,更为重要的是,秦风有上次出使南陈的功劳,若不是年纪太小,在民部当个侍郎或许有难度,但当个五品郎中却绰绰有余。 可惜,这事没得到杨坚的同意,至于原因,杨坚也没跟他说,这当官,尤其是五品以上的官员,必须要得到皇帝的点头。五品以下苏威倒是可以和吏部商量,不过却对不上秦风的功劳,所以这事只能不了了之。 至于给俸禄的事,太少了拿不出手,太多了...大隋穷啊! 对于没有江南那块宝地的大隋,是真的不富裕,尤其是明年就要南征,还有南征将士归来以后的赏功,夺下来地盘的安抚。哪怕有南陈积累多年的财富打底,苏威心中还是把握,只能把那句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当大隋的管家从来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尤其是天下刚刚经历过治乱循环,到处都是烂摊子,需要用钱的地方实在太多,若不是他苏威家学渊源,换一个人来掌控大隋钱袋子的话,只怕根本等不到杨广上任,整个天下就会遍地烽火,也根本留不下什么底子给杨广这个败家子折腾。 回到家,秦风一想到自己以后又要过上上班打卡的日子,脸上的表情就不怎么好看。 刘婉婷一见他这幅模样,顿时有些担心道:“夫君,苏部堂找你去,可是有事?” 秦风无奈道:“伯尼他爹让我去给他教几个学生出来,从明天开始,娘子你就要承受见不到夫君我的痛苦了。” 刘婉婷被吓了一跳,连忙问道:“夫君,你以后不会每日都要到民部坐班吧?总得有个名义才是,苏部堂给你安排了个官职,不知是几品?” 这婆娘怎么跟个官迷一样? 秦风白了自家婆娘一样,没好气道:“叫娘子失望了,没有官职,只是教一段时间,等基础学会之后,为夫就会被民部扫地出门。” “夫君说得哪里话。” 在一起这么长的时间,刘婉婷对秦风那点小性子把控的清清楚楚,捂嘴笑道:“妾身巴不得夫君每日都呆在庄上呢。” 鬼才信! 一肚子怨气的秦风打定主意晚上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婆娘,让她见识一下什么是一家之主的雄风! 一夜风流以后,第二天早晨,当秦风被刘婉婷推醒时,非但没有丝毫萎靡,反而精神抖擞,好似有用不完的精力一般。 不过时间不早了却是真的,匆匆忙忙洗漱完毕之后,秦风叼起一个大肉包,迷迷糊糊地对刘婉婷和婉儿挥挥手,然后打马狂奔而去。 刘婉婷挥舞着小手,仿佛一个送丈夫出摊的妻子,大声喊道:“夫君,早点回来!” “知道了!” 伸手把半个包子从嘴里拿出来,秦风回头答应一声,在家丁和庄户们的瞩目之下,满脸通红的冲出了秦家庄。 清晨官道上的行人不多,秦风打马径直冲进大兴城,然后孤零零地牵着自己的坐骑向着皇城的方向走去。 这个时间点,百官都已经就位,普通百姓又不会来皇城闲逛,所以秦风一个人显得孤零零的。 在朱雀门侍卫警惕的目光之中,秦风掏出苏威给他的牌子晃了晃,然后把坐骑留下,一个人进入了皇城之中。 感受着周围将士那怪异的目光,秦风脚步匆匆,径直向民部赶去。 好在民部并不远,不过在看到那些官吏们忙碌的身影时,秦风觉得自己还是太懒了,辜负了大好青春。 “恩师。” 等候多时的苟才哲迎了上来,然后亲自把秦风带进一个大房间之中。 “恩师,这个房间本来是堆放杂物的,昨日部堂命人清理了出来,您看如何?” 秦风抬眼打量片刻,只见窗几明亮,新式桌椅也还算整齐,不过秦风看到已经等着的十多个男子正满脸好奇的打量他时,忍不住开口道:“这些都是什么人?” “您的学生,也都是吏部的官员,应该还有一些小吏,不过他们不是部堂安排的,若是恩师不喜,学生让他们离开?” “用不着。”秦风摇头道:“我教学生,不看身份,只是昨天苏部堂跟我说只有几个人啊,在这的得有二十个了吧?” “二十三个。”苟才哲有些尴尬道:“那个...部堂后来觉得教几个也是教,十几个也是教,后来直接在部里说,愿意听课的都可以来,所以就...” “得,一只羊也是放,一群羊也是赶。” 秦风倒是无所谓,后世大学一堂课上百人都不少见,二十多个人连一个班都凑不齐,有什么可怕的? 深吸一口气,秦风大步向前,径直走上了苟才哲按照他书房摆设定制的讲台上。 苟才哲站在一旁,对着那些人点了点头。 呼啦一下,二十三个人齐齐站了起来,然后躬身行礼,大声喊道:“老师好!” 秦风乐了,没想到苟才哲竟然直接把秦家庄的规矩搬到了民部。不过这整齐的声音还是把他吓了一跳,若不是有练兵的底子在,他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大喊,定然会被这整齐的大喊吓得转身就逃。 微微一点头,秦风压压手道:“大家无需多礼,且坐。” 苟才哲见一切都已经走上了正规,便伸手指指外面,示意自己得去干活了。 秦风微微一点头,然后进行了自我介绍,然后把是个阿拉伯数字写在昨天秦朗等人送来的黑板上,这才开口道:“昨日我听苏部堂说,民部如今私下里已经开始使用大食数字了,也就是我写下的这些。” 看有这个小吏模样的男子一脸焦急,秦风继续道:“不懂的也没关系,现在记录一下,以后我们要教的东西都是以它们为基础的,所以但凡想学下去的人,必须先搞懂这个东西。” 下面不管是事先知道,还是没有学过的人,都在忙碌的抄写,一些有心的学生还会把汉字标准在下面,以防忘记。 不知是不是苏威特意交代过,这里很安静,就算有人路过,也会特意压低自己的脚步。 透过大开的门户,秦风能清清楚楚看到落叶随着秋风缓缓飘落,天地间充满一股静谧之感。 很像自己小时候,经过暑假疯玩,秋天开学之后的场景呢。 这里是大隋。 这里有辉煌的开皇之治,有充满雄心壮志的杨广,有无畏的勇士,有雄健的战马。 这里还没有经历过对武人的打压,没有禁锢思想的理学,没有耻辱的澶渊之盟。 我将生活在这里,我的子孙也会在这里出生,成长。 等我死后,也会埋葬在这里。 在这之前,我决定做点什么,来改变后来那些耻辱,汉人的耻辱! 第二百二十八章 女人的天性 “算学,在大隋并没有受到多少重视,至少和儒学无法相提并论。” 听到这,所有人都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从秦风在太学的比试中就能看出,那些太学学生对算学知识多么匮乏。 “但是,这不能说明算学不重要,相反,在我看来这是一门必须要学的学问,完全可以说它是所有学科的基础,也是大隋不断进步的源泉。” 秦风说这番话的时候,苏威正好抽空来看了一下。作为民部尚书,他对秦风的话深以为然,不禁频频点头,若不是身份在这摆着的话,他绝对会鼓掌叫好。 秦风没看到苏威,但他的演讲却没有结束,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在正式上课之前把算学的重要性跟这些民部的官员说清楚,让他们不要觉得算学只是他们上升的一种手段。 “大食数字,它可以简化我们的记数方式,而且还能让我们更加直观的看到各种数字的变化。毫不客气的说,整个大隋,不止民部,吏部同样需要它,工部需要它,兵部需要它,乃至大隋的所有工匠、所有百姓都需要它!” 第一堂课,秦风几乎什么实质性的内容都没讲,但却没有一个人反感。 因为秦风给他们开启了一扇崭新的大门,一直存在,但始终没人注意到的大门,就连始终在窗外旁听的苏威都有一种若有所获的感觉。 之后的日子里,皇城中每日都能看到一个之前没不曾出现的场景。 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每天清晨都会牵着一匹马进来,然后跟看守大门的侍卫争执半晌,非得他们答应给自己的骏马喂最好的草料之后,才会心满意足的进去。 “老师好!” “都且坐。” 看着这些脸上充满了对知识渴求的官吏,秦风一脸的肃然就不自觉地柔和了些,他不知道这些人有多少是真的渴求学习知识,又有多少是把数学当成升官的工具。 但他不在乎,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把这门学问传播出去,就算只能泛起一朵小小的浪花,那他的辛苦就是值得的。 清了清嗓子,秦风开口道:“这几日最基础的东西你们应该都清楚了,今天我们就不妨来谈谈,为什么我说算学是所有学科的基础,以及算学在生活和工作中,究竟能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经过几天的接触,这些官吏对秦风时不时冒出的两句新鲜词汇早就见怪不怪了,反而有不少人下来以后都喜欢把这些词挂在嘴边,表明自己有认真听课。 接下来的时间,一张张简单、整洁的表格被秦风在黑板上画出来,一个个曲线图让学生们如饥似渴的抄写,记忆着。 甚至连苏威都养成了一有时间就来旁听的习惯。 当然,秦风讲的这些东西很粗浅,苏威未必不知道,但知道和系统的整理却不是一回事。 很多时候,苏威都是凭借渊博的家学来处理问题,有的地方他知道应该怎么做,但未必知道为什么,或者说,让他讲的话,他定然无法讲得像秦风这么通透。 可经过秦风的一番讲解之后,苏威有些骇然的发现,他这个民部尚书竟然也有收获。 “难怪伯尼那个小子没事就喜欢往秦家庄跑,秦子玉这小子,果然有点本事。” 跟在苏威旁边的民部侍郎诧异地看了苏威一眼,他可没想到能在自己上司口中听到对一个少年这么高的评价。 苏威和杨素不一样,作为大隋有数的大佬,杨素喜欢提携年轻人,这不是什么秘密,整个大兴城中,被杨素夸赞过的年轻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其中就有秦风当初心心念念的大唐战神李靖。 不过苏威的眼光很高,或者说这小老头的脾气有些孤傲,一般人根本入不了他的眼,更别提出言夸赞了。 这个秦风真有那么厉害吗? 凝视了一眼在讲台上侃侃而谈的秦风,侍郎突然低声开口道:“部堂,陛下召见,应该是要对韩擒虎、伍建章等将军封赏了。” 当初那一战已经过去了半年之久,荆州五郡也彻底安稳了下来,对那一战有功将士的奖赏也要尽快确定下来,让将士们过一个好年。 苏威有些遗憾的最后看了一眼黑板的上的表格,摇摇头,这才随着侍郎一起走了。 下课之后,秦风又被众人缠着解答了一堆问题,这才脱身走出教室。 “子玉兄。” 门外,杨广拉着杨阿五,正一脸笑意地看着他。 二十三个学生一脸惶恐的抱拳施礼,唯有秦风大步迎了上去,伸手揉揉杨阿五的脑袋,问道:“阿五,最近怎么不去我家玩了?憨憨和大黑都很想你呢。” 杨阿五张口嘴,刚想说些什么,可又迅速拿手把嘴捂着,这才开口问道:“秦风,憨憨和大黑还好吗?” 听着小丫头有些漏风的声音,秦风心中暗笑,但却装出一脸忧伤的模样道:“不好,憨憨每天都要来问我,你怎么不来了,还有大黑,它每天吃的东西都少了呢。” 憨憨确实问过两次,但每天却是秦风的夸张,至于大黑...那个狗东西每日吃的香的很,体格一日比一日健壮,如今秦风想把它抱起来都无比的吃力。 但这并不妨碍秦风用他们来博取同情,更重要的是,秦风觉得杨阿五多出去玩玩没有坏处,总好过一个朋友都没有的皇宫。 果然,听到这话啊以后,杨阿五一脸犹豫道:“那我...今天能去吗?” 秦风抬头,斜睨了杨广一眼,这货连忙心领神会道:“能去,能去,二兄这就派人去跟母后说。” 说完,杨广这才对那些躬身行礼的民部官员道:“诸位大人无需多礼,大家学习辛苦,以后还要多多勉力才是。” 众人缓缓起身,心中还想着自己这算不算是间接和晋王成为了同门师兄弟,可眼前发生的一幕差点没让他们把眼珠子给瞪出来。 只见秦风弯下腰,熟练无比的把杨阿五抱在了自己的怀中,杨阿五非但没有反抗,反而在秦风的怀中好似乖宝宝一样。 众人连忙把眼光投向了杨广,那个...这可是你亲妹妹,你不管管? 谁成想杨广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正在吩咐自己身边的内侍去向独孤皇后请示。 看来他们这位老师和皇家的关系不一般啊,要知道这位可是陛下和皇后最疼爱的兰陵公主... 秦风却根本没搭理他们的目光,抱着杨阿五一边向外边走,一边问道:“阿五,我们今天去钓鱼好不好,带着憨憨和大黑一起去。” “好啊!” 杨阿五高兴的拍手叫好,可却忘了把自己的嘴巴遮住,于是一个小小的黑洞就暴露在了外面。 “啊!” 一声刺耳的尖叫差点没把秦风耳膜震破。 果然只要是女人,下到八岁,上到八十,爱美的心思都是一样的。 杨阿五双手狠狠捂住自己的嘴巴,两个带点婴儿肥的脸蛋满是羞怒的红晕,一双大眼睛已经蒙上薄薄的水雾。 “好啦,谁都会换牙,不信你问你二兄。” “真的?” 杨阿五转头向杨广看去,似乎想在他那一口白牙上找到换牙的痕迹。 杨广有些郁闷的摸着鼻子,可却不怎么愿意开口。 子玉兄,你糊弄小孩子不要紧,把我拖进来干嘛,以后我还怎么维持这个兄长的形象? 秦风却根本没管杨广的怨念,嘿嘿笑着道:“当然是真的,只要是人就会换牙,不信你去问你父...” “二兄换过牙,比阿五丑多了!” 杨广一脸焦急地打断了秦风的话头,就差没跟杨阿五发誓了。 子玉兄,你是我亲哥行不行? 这话可不能乱讲,要是传到父皇那里,你就不怕他抽我一脸的血印子啊! 可惜,秦风注定不会管这些东西,在看到杨阿五破涕为笑以后,转头看向杨广,问道:“怎么样,皇后娘娘同意了没?” 一旁刚刚赶回来的曾亮连忙点头道:“圣人同意了,只是说要早些回来,不过...” “那还等什么,走着,老曾你也一起来,今日我请你们吃烤鱼,还有螃蟹!” 如今正是吃螃蟹的好时候,秦风昨日已经命人在池塘里下了网,就等着今天回去饱餐一顿呢。 “等等。”曾亮连忙开口道:“秦先生,圣人让您先过去一趟。” “我?” 秦风有些疑惑,他一个大小伙子,总是出入后宫可不像话,前两次那是情况紧急,这次杨阿五又没出事,皇后找自己干什么? 曾亮用力点点头,表示自己绝对没有听错。 “那还等什么?” 虽然不解,但秦风也没胆子大到敢违抗独孤皇后命令的地步,只能抱着杨阿五向后宫的方向走去。 第二百二十九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 秦风没有把杨阿五放下来的意思,可这个小丫头却拼命挣扎着想下来。 一旁的嬷嬷和宫女都有尴尬的看着这一幕,不少人想提醒秦风别对公主这么粗鲁,可马上就被身旁的老人给拦住了。 这位可是连皇后娘娘都软言相对的主,更是两次救了公主的性命,你有几颗脑袋要得罪这位? 不过秦风还是把杨阿五放了下来,就这么拉着她的手一直到了甘泉殿。 等候在大殿里的独孤皇后看到这幕非但没有不悦,反而笑着打趣道:“秦先生倒是和这小丫头颇为投缘。” 秦风看了杨阿五一眼,认真的点头道:“是啊,我在从前就想着,以后也定要生一个这么可爱的女儿,然后宠着她长大。” 这不是假话,其实早在上一世的时候秦风就有这个想法。 可惜的是,上一世他是个孤儿,无依无靠,上学的时候根本没心思,也没那个财力去谈女朋友。等到毕业之后,本打算着攒点钱,找一个不嫌弃自己的女朋友,可惜莫名其妙就穿越了。 独孤皇后满意地点点头,笑道:“世人大多喜欢儿子,看轻女儿,秦先生倒是与众不同。” “女儿才是贴心小绵袄啊。”秦风并没有在独孤皇后的身上感受到那股盛气凌人的女强人气息,反倒觉得她就像一个和蔼可亲的长辈,说话间也没有了顾忌。 独孤皇后嫌弃地看了一眼杨广,然后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道:“这话不错,广儿倒还罢了,还能记得我这个老婆子,看看勇儿,三天也不见得来上一次,哼!” 这个... 虽说和皇家的关系亲近,但这种事却不是秦风能够插嘴的,不过他倒是想起一件事来。 大隋好像是没有棉花的,这年头填充被褥的是木棉,保暖和舒适都差了棉花不止一个等级,还在木棉也带个棉字,否则刚才他那句棉袄可不好解释。 想到这里,秦风打断主意要少开口,伴君如伴虎,独孤皇后虽然不是君,但也差不了多少,小心谨慎一些总没错。 闲聊了两句,独孤皇后一脸正色道:“秦先生,我听闻民部的苏大人给皇帝上了奏折,说是为了统一我大隋的计数方式,提议在全天下推行这个大...大食数字?听说还是你提议的?” “圣人好记性,正是大食。” 独孤皇后和杨坚并称为二圣,所以秦风对她过问朝政没有丝毫的惊讶,还稍微恭维了一番。 秦风一脸谦虚道:“圣人言重了,这不过是前人遗泽,我只是拾人牙慧,当不得什么。” 独孤皇后笑了笑,挥挥手道:“无需紧张,这不是君前奏对,本宫也就是说说闲话而已。” “不过皇帝对此时倒是很重视,当日便允了苏大人在民部使用这个大食数字,今日更是下旨,让六部都开始着手学习了。” 不愧是杨坚,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好处,而且这个魄力... 秦风之前就敢肯定,杨坚绝对能够看出使用阿拉伯数字的好处,唯一让他担心的就是朝堂上会有些食古不化的大臣反对,杨坚投鼠忌器,就算有心推广,只怕也会拖不少的时间。 可如今看来,倒是他小瞧了这位大隋的开国帝王。 不过这对于臣子来说,确实是一个极大的荣耀,秦风微微抬头,恭敬道:“陛下圣明,自然能看到大食数字的好处。” 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规矩了? 回想着前两次秦风入宫时的表现,独孤皇后对秦风更满意了。 救人的时候不管不顾,该规矩的时候又不曾恃宠而骄,如今这样的年轻人可不多了。 独孤皇后笑道:“广儿随你学了许久,最近本宫也在学习这个大食数字,果然如你所说,便捷不少。” 这是替杨坚来表扬他的? 不过这皇帝也太抠了吧? 秦风心中腹议,不谈出使南陈的功劳,他免费教导民部的官吏,怎么说都该能混个小官当当才是,结果就口头表扬两句,还不是你杨坚亲自出面,怎么好意思的? “你且放心,该是你的跑不了。” 似乎是看出了秦风的想法,独孤皇后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倒是闹了秦风一个大红脸。 “圣人多虑了,为大隋出力,草民自然责无旁贷,不敢求什么封赏。” 杨阿五在一旁瞪着一双大眼睛,一会看看自己母后,一会又看看秦风,好像听不明白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母后,你们说完没有,秦风要带我去钓鱼,捉螃蟹呢。” “好好好。”经杨阿五这么一打岔,独孤皇后也没有了说下去的意思,最重要的是,他觉得秦风这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她到底想说什么。 “去吧,记得晚膳前一定要回来。” “知道了!” 杨阿五高兴地答应一声,蹦跳着上前拉着秦风的手就往外扯。 “草民告退。” 秦风确实明白了独孤皇后的意思,就像他之前想的那样,确实是安抚,最重要的是,似乎杨坚是不准备用他的,而想要把他留给自己的儿子。 至于是哪个儿子,怕是只有杨坚自己才清楚了。 慢慢悠悠的回到秦家庄以后,已经到了午饭的点,在杨阿五的催促之下,秦风匆匆吃过午饭,径直就带着两个小丫头和大黑去了主宅旁边的那个大池塘。 也不知是不是养了螃蟹和鱼的缘故,还是因为到了秋天,池塘中的水不复夏日那般清澈,反而带着一股幽深。 秦风把鱼钩扔下去,然后把钓竿插在泥土之上,就脱去鞋子,挽起裤管,开始带着两个小丫头在池塘的边上摸螃蟹。 可惜当初挖坑的时候没想到这茬,所以池塘是直上直下的,边缘虽然略微有一些坡度,但水依旧很深。 秦风伏在边上摸了半天,别说螃蟹,连条螃蟹腿都瞧见。 “秦风,抓到了吗?” 秦风抬起头,看到杨阿五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神,顿时有些恼怒道:“阿五别急,看我把这些螃蟹全部捞上来,一个不剩!” 恼怒的秦风很恐怖,只见他从秦朗手中一把夺过早就准备好的网兜,然后把刚刚调到的两只小鱼直接装了进去,然后再把网兜放进水底。 “等着吧,那些螃蟹一只都别想逃!” 杨阿五似乎已经忘记了上次落水的事,拉着憨憨就凑到了池塘的边上,吓得曾亮赶紧过来把她们两个拉住。 “半刻钟。”秦风信誓旦旦道:“半刻钟以后,绝对有很多的螃蟹给我们吃。” 可惜的是,接近一半的时间过去了,倒是有几条小鱼径直撞进了网上,可秦风所说的螃蟹却没看到一只。 不应该啊! 秦风肯定自己的记忆不会有错,春天的时候他可没少让人放池塘里放螃蟹,而且这个时间也正是螃蟹成熟,膏肥黄多的时候,怎么会一只都没有呢? 难道说...别庄上那群小鬼给抓完了? “有了,我看见了!” 就在秦风想着要不要把庄上那群野小子全部抓来严刑拷打的时候,杨阿五却欢快的叫了起来。 这可苦了曾亮,两个小丫头的力气不小,再加上池塘边的泥土有些湿滑,此时的曾亮已经是满头大汗,深怕一个不小心就... “嘘,不要把螃蟹给吓跑。” “嘘。” 杨阿五先是点点头,然后回身冲着大家把纤细的食指竖在嘴唇上,一脸的严肃。 曾亮不禁被逗笑了,好在回头的杨阿五为了让所有人都能看见自己,踏前了一步,已经离开了池塘的范围。 由于网兜没有放到池塘底部的原因,所以周围的人都能看到螃蟹那副张牙舞爪的样子,而且这一网少数也有十余只,足够他们吃上一顿了。 秦风耐心地等着,只到所有螃蟹都爬到网兜中央,伸出自己的大钳子去夹那些小鱼的时候,他才把网兜给提了起来。 “哇!” 杨阿五一脸的高兴,倒是那些宫女和嬷嬷看着长相怪异的螃蟹,心中思考着这玩意到底能不能吃。 下午,蒸好的螃蟹被端上了饭桌,虽然还是张牙舞爪的模样,但红彤彤的,散发着香气,让人不由得食欲大增。 只需掰开后盖,清理掉肺叶、蟹心等不能吃的东西以后,那满满的蟹黄只是看着就让人忍不住地吞口水。 “阿五年纪还小,不许多吃。” 螃蟹性寒,杨阿五的年纪太小,吃多了没有好处,所以秦风只给了她和憨憨一人半只。 “不用你们帮忙。” 嘟着小嘴的杨阿五见连憨憨都是自己动手,便果断拒绝了准备上前帮忙的嬷嬷,然后在秦风的指导下自己掰开硬壳,然后拿着勺子小口吃着蟹黄。 吃完螃蟹之后,曾亮就要带着杨阿五回宫了,不过他却悄悄找到了秦风,带给他一个消息。 “秦先生,年初那战,有功劳的将士已经回来了,而且听说还要献俘。另外,首阳山那个殿下的侍从军也要参加,听说是陛下想看看这些将士操练的怎么样。” 献俘? 想来是那些不愿投降大隋的将士吧? 秦风摇摇头,他对这等事没兴趣,如果俘虏是突厥人的话,那他倒是想去看看。 不过那支晋王侍从军... 第二百三十章 献俘 天色刚刚蒙蒙亮的时候,有功将士就全部在聚集在营地之中等候着。 人数不多,当然,那是因为杨坚不敢把防备南陈的将士全部召集回来,否则的话,这座硕大的军营还得再扩大个四五倍才够用。 就算如此,五万沉默不语的将士依旧威慑力十足,他们身上的皮甲带着刀剑的划痕,那些被江南烈日晒黑的面庞上,冷漠宛如冰山。 “忠孝王、韩总管到!” 大营中,以矢锋阵排列的几十个骑士缓缓而来。 韩擒虎和伍建章端坐在马背之上,看着队列整齐的将士们,脸上不由自主地收起了轻松,换上了一抹肃杀。 作为夺得荆、襄五郡的最大功臣,秦风昨天就被一波波代表各自势力的人通知到了。 看着这些布满寒霜的面孔,秦风笑了。 这是我汉儿虎贲,刀锋所指,所向睥睨! 可他同时也想到了数百年后,那疲惫而慌乱,仿佛受惊野兔一般的将士。 他们一样吗? 一样,都拥有着炎黄的血脉,都执刀带剑,身着甲胄。 可他们又不一样,如今这支大军敢于向天下任何敌人亮出獠牙,但几百年后的弱宋,同样在历史上留下名字的他们,却丢盔弃甲,惶惶如丧家之犬... 澶渊之盟! 弱宋两个皇帝被擒,无数妃子、公主沦为胡虏的玩物,大江以北成为胡人的牧马场,是他们的过错吗? 昨天白天,一波波使者前来秦家庄,代表杨广的,代表皇后的,代表韩擒虎的,代表伍建章的...他们都表达了一个意思,就是希望秦风能带领晋王侍从军出席明天的进城仪式。 完全可以说,除了皇帝杨坚亲自下旨之外,秦风已经得到了最高的礼遇。 但他拒绝了,在他看来,夺下这五郡的最大功臣确实是他,这没有错,他也不会谦虚。但说到底,他觉得自己只是玩了玩嘴皮子,献俘这等事,还是留给拼死搏杀的将士们才是正途。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 不过秦风没觉得这事能成,毕竟五万将士全部进城,这事有不小的风险,想来杨坚未必会答应。 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昨天晚上杨广突然赶到秦家庄,一脸兴奋的告诉他,杨坚通过了他的建议,明天这些将士都会出现在京城之中。 你们将会在你们为之保护的黎庶面前,在日夜期盼胜利消息的达官贵人面前,在满心希望着一统天下的皇帝面前出现。 并将以胜利者的姿态出现! “万胜!万胜!万胜!” 每支将士出现时,所有人都在竭尽全力的呐喊着。 一张张平凡的面孔下面,都是在长枪利刃下斩杀敌人后而幸存的百战之身! 晋王侍从军就在最前方,严格来说,他们没有参加这次大战,算不上功臣,封赏也不会有他们的事。但他们是被选出来充当门面的家伙,唯一能沾点边的,或许就是他们是由秦风训练出来的。 那些年轻的面庞上充满了兴奋,还有遗憾,特别是在看到秦风以后,甚至有人脸上充斥着羞愧。 他们觉得自己是沾了秦风的光,是秦风把自己功劳让出来才让他们能够参加这次献俘,甚至走在最前方。 “抬起头来!” 千余人的目光齐齐聚焦在秦风的身上,充斥着不解。 “昂首挺胸,这次跟你们确实没什么关系,但下一次,我希望能看到你们是来领功的!” 话音方落,千余人同时昂首挺胸,包括最前面的赵辟易,仿佛此时此刻,代表的就是秦风。 “大隋威武!” 秦风一声大喝,所有人的胸膛都挺了起来,包括韩擒虎、伍建章、伍云召在内,所有人都随着秦风大声喊道:“大隋威武!” 数万人的山呼海啸,让跟在后面的礼部和兵部官员为之颤栗。 这就是我大隋的无畏兵锋! 这就是令突厥人都闻风丧胆的虎贲骁骑! “大隋威武!” 官员们也满脸通红地跟着呼喊。 这是一个汉人没有被磨去血性的年头,这是汉人敢向任何敌人拔刀相向的时代! “这就是汉唐雄风吗?” 秦风喃喃自语着,就如同醉酒一般的大吼着,胸中一股热气在激昂回荡,仿佛整个宇宙都被踏在了脚下。 “或许以后应该改成汉隋雄风,不,是一定要!” “时辰到!” 随着礼部官员的一声大喊,整个队伍有序地向着辕门的方向前进。 皇城,朱雀门下。 随着礼官的侧身指引,皇帝杨坚打头,太子杨勇紧随在后,后面则是按官爵排列的整整齐齐的王公贵族,他们踏阶而上。 朱雀门外,无数百姓将附近围得水泄不通,在京兆尹和十二卫将士的阻拦下排在了道路的两旁。 当感到脚下的大地开始震动时,所有百姓都不禁向着长街的尽头望去。 滚滚烟尘中,杨坚站在朱雀门上,双眼微眯,双拳紧握,身体竟然有些微微的颤栗。 不是害怕,作为大隋的开国帝王,杨坚从来不缺少雄才大略。别看他这一生几乎没什么亲自领兵的经历,但他对即将发生的一切却不陌生。 “来了!来了!” 当看到那面迎风招展的日月星辰旗时,所有百姓都激动的喊着。 在日夜星辰旗下,正是晋王侍从军。 赵辟易满脸的激动,这一刻,他几乎想对跟在最后的秦风顶礼膜拜。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这个位置应该是秦风的,而他却让给了自己... 当距离朱雀门还有二三百步的时候,作为教练在队伍的秦朗突然喝道:“正步,走!” “轰!” 整齐的脚步声用尽全力敲打着青石地面,发出整齐的轰鸣声,同时也敲打在了所有的心上。 城楼下,那些被邀请前来的藩属国使臣们在看到这一幕以后,双腿有些发软。 “这就是大隋的虎贲?” 高句丽使者感受着陈列中渗出的滔天煞气,不禁喃喃自语道:“上国威仪,不愧是上国威仪!挡着辟易,这等大军,天下何人能敌?” 而倭国使者则是满脸的狂热,此时的倭国虽然已经脱离野人的行列,但别说大隋,就是高句丽他们都比不上。对于强者,这个国家从不缺乏敬畏之心。 如今大隋的武力已经彻底展现在了眼前,这个使者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去信回国,阐述自己见闻的同时,让天皇多派一些年轻才俊前来大隋学习。 至于沙钵略的使者则是眼珠子乱转,东突厥如今确实是在寻求和大隋共抗西突厥,但这可不代表沙钵略有甘愿臣服于大隋。 不管匈奴、鲜卑还是如今的突厥,不管他们的统治者是昏聩还是贤明,一统草原,南下攻打汉人政权都是他们的梦想。 尤其是有鲜卑这个占据大江以北广袤土地的先例在,更让突厥人不甘心沉寂在草原。 但如今大隋的武力却让这个使者有些忌惮,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番可汗,大隋绝对不是什么可以任由他们玩弄的傀儡。 至于那些小国的使臣看到这一幕后,几乎是在用瞻仰神明的目光仰望着城楼上的杨坚,这让他仿佛喝了一大口美酒一般,心中微醺。 “前面的是谁?” 杨坚的兴致不错,开口询问身边人。 “陛下,那是晋王侍从军,就是在首阳山,由晋王殿下亲自掌控的那支大军。” 大军两个字,刘哲明加重了语气,在回答杨坚问题的同时,他并没有吝啬自己的私货。 陛下,您儿子可是在京城的大门口屯驻了一支精兵! 哪天若是晋王脑袋一抽,或者对太子不满意的话,第二天的京城中可能就会响起如现在这般的脚步声哦。 秦风就像一个普通百姓一般,站在长街的旁边静静地看着,不过在看到距离朱雀门越来越近,赵辟易的脚步却越来越凌乱的时候,他轻轻摇了摇头。 “赵辟易还是没能稳住,你以后要多注意。” 站在秦风身旁的正是杨广,而以后这支千人上下的军队绝对是要被杨广亲自掌控的,可惜依秦风的眼光来看,这支大军的主将不太合格。 要知道这只是面见自家皇帝而已,作为主将你就是这个表现,若是真上了战场,你是不是要被吓得转头就逃? 当然,这话有些夸张,作为跟随李长雅他爹征战过的老将,赵辟易若是真这么不堪的话,也没资格前来替杨广掌军。但有的时候,主将的勇气确实能影响整支大军,赵辟易明显还达不到秦风的要求,倒是端坐在马背上,一脸英武的伍云召让秦风颇为欣赏。 杨广点点头,不过沉浸在激动中的他明显没把这话放在心上,而是一脸狂热的看着缓缓向前的队列,开口道:“子玉兄,此事以后再说,献俘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离去 其实不怪杨广今天这么激动,也不是这小子没什么见识,而是这等规模的献俘还是大隋建立以后的第一次。 不知是杨坚打算正式向天下宣告来年将会讨伐南陈,还是准备向东突厥展示自己的实力,这一次献俘的规模很大。 若是换成以前的话,让韩擒虎、伍建章等人带着亲卫把俘虏送上也就是了,根本没有让大军随行的必要。 毕竟从荆襄到大兴城可是一段不短的距离,一来一回时间暂且不算,五万大军所要消耗的粮草辎重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 对于颇为贫穷的大隋来说,还没有富裕到能够无视这种消耗的地步,所以秦风断定,这次召集五万大军回京,杨坚绝对是有目的的。 但不过不管杨坚是怎么考虑的,效果还算不错,那些百姓也都很捧场,整个场面十分热闹,唯一一个和氛围格格不入的或许就是秦风了。 不过也不能怪他,在后世秦风不是没见过阅兵,飞机、坦克、装甲车之类的都见识过了,会因为区区五万步卒就惊讶吗? 当队伍走到朱雀门前的时候,百余名精心挑选的俘虏被拉了出来。秦风不认识他们,但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些人定然是南陈的官员,或许还有一两个原本威名赫赫的家伙,可惜如今全部成为了阶下囚。 无需怀疑,在大隋上下都等待着用他们宣扬赫赫武功的同时,迎接他们的将会是无尽的屈辱。 “我先回去了。” 看着宮墙上那个模糊的身影,秦风突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对身旁的杨广开口道。 杨广楞了一下,有些不解道:“子玉兄,可是有什么不对?” “没有。”秦风摇摇头,笑道:“该用什么礼节,那些礼部的官员比我清楚,只是...” 看着那一排排跪在朱雀门前的俘虏,秦风缓缓道:“虽说我大隋和南陈是敌人,但终究都是汉人,这献俘我不想看,也没觉得有意思。” “如果有一天抓到沙钵略和达头的话,我定然亲自带队向陛下献俘,扬我大隋天威!” 说罢,秦风掉头就走,只留下若有所想的杨广还停留在原地,似乎在思索着秦风的话。 一路飞奔回秦家庄,秦风翻身下马,牵着大花缓缓而行。 大豆已经快要成熟,发黄的叶子虽然不能食用,但不管是喂猪还是做饲料都很合适,甚至比野外的猪草还要受肥猪们的欢迎。 庄上基本没什么人,庄户们大多都去了大兴城看献俘仪式。 两个半大的孩子围在田垄的边上不知道玩着什么游戏,时不时传出的欢快笑声让秦风翘起了嘴角。 “夫君,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到了家中,刘婉婷一脸疑惑地看着秦风,感觉有点不太对头。 “没什么意思。”秦风懒洋洋地坐在床上,虽说什么都没干,但他还是觉得很疲惫。 “我就提前回来了,婉儿呢?” 四下扫了两眼,却没看到那个平日里根本闲不下来的身影,秦风有些疑惑,那小丫头不会是偷跑到大兴城看热闹去了吧? 这年头对女人不像明清时候严防死守,但多少还是有一些规矩的,最为重要的是,秦风担心今天观看献俘的百姓太多,婉儿那个丫头又没什么和外人接触的经验,会遇到危险。 刘婉婷一脸无奈道:“那丫头闲不住,带着大黑找野兔去了,说是晚上想吃烤兔肉。” “那感情好。” 刘婉婷不说还好,一说秦风伸手揉揉空空的肚子,感觉有些饿了。 “少爷,有礼部的官员到了。” 正在秦风流着口水想该怎么收拾兔肉的时候,一个丫鬟跑了进来,看起来有些惊慌。 “礼部?” 如果秦风没记错的话,他和礼部上下可没有一点交情,这个时候来人,能有什么事? 难道是... 秦风猛然起身,他有些担心是因为自己的提前离去让有些大佬不高兴了,比如高颎。 这种事固然不能拿自己如何,但却足够恶心人。 急匆匆地赶到前院,秦风就见到两个身着紫色官服的男子正坐在大堂上喝茶,表情轻松,看样子应该不是来拿他回去治罪的。 暗中松了一口气,秦风大步进入堂中,抱拳道:“两位大人远来,小可未能远迎,还请恕罪。” 俗话说的好,阎王好惹,小鬼难缠,这不是说阎王没有小鬼厉害,而是身份地位达到一定境界以后,人家根本不屑于跟你这等小人物计较,这也是秦风当初敢孤身闯兵部的底气。 但小鬼不同,就如侯业、侯用兄弟,完全可以算得上阴魂不散,若不是秦风还有点本事,把他们搞得一个自杀,一个被罢官的话,只怕如今还在和这两兄弟没完没了的纠缠之中。 所以,秦风表现的礼节很周全,倒不是害怕,只是不想惹那么多的麻烦。 “秦先生无需多礼。” “是啊,日后你我同朝为官,还应多多照应才是。” 两名官员看见秦风以后连忙起身回礼,没有丝毫的架子,不过他们的话却让秦风有点迷茫。 “同朝为官?”秦风不明所以道:“不知两位大人此话何意?” 其中一人笑着解释道:“秦先生出使南陈,立下大功,明日就会有封赏的旨意下来了,今日我二人便是为迎接圣旨之事而来的。” 出使南陈的时候,杨坚是通过礼部通知的秦风,并没有亲自下旨,甚至没人看重那次可有可无的出使,所以别谈什么隆重,就是礼部下了一道公文而已,简陋无比。 但真有圣旨降下的时候可不是你拿着就完事了,礼部的官员会提前一天来考察接旨人家的情况,同时还要指点布置和礼节。 这中间不能有一点的差错,否则一个欺君之罪是免不了的,好好的喜事可能在瞬息之间就变成丧事。 当然,能够得到圣旨的一般都是当朝大员,很多时候礼部官员就是走一个过场罢了,那种大佬不是他们能够指点的,但秦风不同,这家伙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接下来秦风就成了一个木偶,任由那两个官员在自己的家中开始指手画脚起来。 “都打起精神来,明天可是少爷的大日子!” 秦华大声呼喝着,连脸上的皱纹都带着喜意,招呼家里的丫鬟和杂役们进行着打扫。 “墙角、柜子下面都不要落下。” 秦风送走了两位礼部的官员,临走的时候也没忘了给他们一点好处。 “潜规则...” 秦风摇摇头,老实说,这个钱他是不想给的,一来,他是个抠门的,二来,他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可如今的他却没有挑战这个潜规则的本事,只能随波逐流,否则他就是整个大隋官场的公敌。 缓缓渡步回来,秦风看到所有人脸上都带着喜色,便笑道:“趁这个机会来个大扫除也不错,不过...” “朗叔,明日你和家丁们主意一下来人,我不想再看到上次的事。” 上次在大兴城的宅子里,鹰扬卫那些家伙都能装成鱼贩子混进来,如今庄子里人多嘴杂,要混进来的难度更低。再加上秦风和胥伥这个鹰扬卫的老大不对付,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警惕一些。 “少爷放心!” 如果说那件事只是让秦风不舒服的话,秦朗觉得那是自己的耻辱,只见他一脸杀气腾腾道:“如今少爷也是有封赏的人了,若是那些人还敢再来的话,某定要让他们来得,去不得!” 这还真不是什么假话,如果鹰扬卫再来,而且被秦风发现以后,杀了也是白杀,至少明面上胥伥也不敢如何。 毕竟有的事,能做,但不能说。 从明天起,秦风就是大隋官员中的一员,皇帝固然能够命人私下里查探臣子,但这事却不能暴露出来,否则官员们人人自危,谁还有心思给你皇帝办事? 在这件事上,哪怕和秦风不对付的高颎也一定会站在秦风这边,因为这代表了官员们的利益,在这个大前提的面前,什么矛盾都可以放一放。如若不然,那就等着被百官戳脊梁骨吧。 至于皇帝,他是不会承认的,最大的可能就是推出几个替罪羊,而胥伥就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身份够,招人恨,最重要的是,他确实是那些鹰扬卫的上官,他不背锅,谁背? “无需那么紧张,他们未必敢来,小心谨慎一些便好。” 秦风笑了,他不觉得胥伥是个胆小的,但作为特务头子,如果不谨慎的话,只怕他也活不到现在。 所以,有很大的概率明天并不会出事,但以后的事却不好说,至少秦风觉得胥伥应该不会放弃找他的麻烦。 杨坚会给自己一个什么官呢? 太高的,秦风不敢去想,不说他的功劳,只说他的年纪就不可能,但这并不妨碍他尽情的幻想。 第二百三十二章 虚衔 第二日清晨,秦家庄那条不宽的主路被庄户们打扫地干干净净,说一尘不染,那是夸张,但绝对没有平日里尘土飞扬的模样。 一队仪仗缓缓开进了秦家庄,秦风一个人独自守候在大门外,刘婉婷虽然作为秦家庄的女主人,但却没资格出现在这种场合之中,只能在内院呆着。 万恶的封建社会,居然不能让别人家的老婆一起沾沾喜气,这是什么破规矩? 正在秦风满肚子埋怨的时候,依仗队前面领头的那个家伙却让他放松了下来。 “秦先生,今日咱家奉命而来,还请迎奉旨意吧。” 老太监罗元一脸正色,丝毫不见从南陈逃跑时的狼狈之色,更没有和秦风套交情的意思。 “罗公公请。” 秦风把人迎进大门,在大堂之内,香案早已摆好,而秦风就像一个木偶一般,按照昨日礼部官员的交代,抱拳弯腰,等候着罗元宣读圣旨。 “皇帝制曰:大兴人士秦风,聪颖老成,允文允武...出使南陈功莫大焉,今特赐银青光禄大夫,武骑尉,赤金千斤,锻千匹...” 秦风有些懵,一来,他没听到后世最有名的那句奉天承运,二来,这又是大夫,又是武官的,他竟然搞不明白这些官职到底是干嘛的,一时间有些发懵,甚至连圣旨已经读完了都不知道。 罗元把着圣旨一直在等秦风谢恩,可等了半晌,一点动静都没有,不由得把圣旨压低一些,朝着秦风看去。 好嘛,这位已经开始神游天外了。 “秦先生,秦先生...领旨谢恩吧。” “哦,读完了?” 秦风先是看了罗元一眼,然后这才恍然大悟道:“臣秦风,领旨谢恩!” 把圣旨交到秦风的手中,罗元环顾四周,突然森然道:“回去之后不许乱说,否则咱家饶不了他!” 随行的人本来还在憋笑,可听到罗元的这句威胁以后,都悚然点头,生怕被这位能在整个大隋太监中排在前三的家伙给盯上。 秦风接过圣旨以后,小心翼翼地摆放在香案上,然后就是移步祠堂,告知祖先,你们的后代如今发达了,你们也能瞑目了之类的。 看到秦风都准备叫人离去了,罗元有些尴尬道:“秦先生且慢,还得请尊夫人来一趟。” 什么玩意? 秦风瞪大眼睛上下打量着罗元,在出使南陈的时候没发现这老太监这么不正经啊,而且当着老子的面要干啥干啥,老小子不怕挨打吗? 罗元毕竟是伺候人出身的,察言观色的本事不差,再加上和秦风有几个月的接触,他也算是对秦风颇为了解。所以只看秦风那个勃然变色的脸庞,罗元就知道他想歪了。 一脸无奈的罗元连忙道:“皇后娘娘有旨意给尊夫人。” 老东西,早点说多好,老子还以为你没被切干净呢! 听到这话,秦风招呼也没打,一溜烟就跑了,只留下一群面面相觑的家伙。 一个礼部的官员有些迟疑的开口道:“罗公公,秦大人这...不合规矩吧?” 何止是不合规矩,他娘的,老子当了一辈子官,也没见过敢在接圣旨中途跑掉的。 况且你秦风就算家境不太好,可外面又不是没有丫鬟,派人去通知一声不就完了,有必要自己去吗? 对于宫女和内侍,罗元可以冷着一张脸,甚至呼来喝去,但对官员却不行。 只见他换上一副和蔼可亲的笑容道:“秦先生没有接过陛下的旨意,想来心中定然是万分激动,哪怕有些瑕疵也不打紧,就算传扬出去也算一桩美谈,大人说呢?” 张口想反驳,可想了想以后,礼部那个官员又把话咽了回去。 不说秦风如今已经是正儿八经的官员,官位比他还高,就说自己面前这个老太监明摆着一副要保秦风的样子,得罪他有什么好处? 大隋的太监自然不能干政,但耍点小手段,说两句坏话却没人管得了,没人会愿意得罪这些缺少了男人最重要零件的家伙,还不如直接卖他一个面子。 礼部官员哑火了,其他宫女、太监自然不敢和罗元做对,于是在场众人都是齐齐点头附和。 对于身后的事,秦风没管,他一溜烟跑进了后院,在刘婉婷和婉儿万分惊讶的表情中开口道:“婉婷,赶紧的,皇后有旨意给你。” “给我?” 刘婉婷一脸的惊讶,大隋刚刚建立没几年的时间,除了开国那批老臣之外,可没听说独孤皇后给哪个官员的夫人下过旨意,包括她父亲的正室当年都没这个待遇,今儿是怎么了? “不然还能给谁。” 秦风不由分说的一把拉起刘婉婷就走,当然也没忘记给失落的婉儿一个安抚的眼神。 等到了正堂,作为大将女儿的刘婉婷表现比秦风强了不止一个档次,至少没闹出让罗元出言提醒的笑话来。 “皇后制曰:...妻刘氏贤淑温婉,堪为人妻表率,今儿封为上党夫人,敬之勿怠。” 上党夫人...这又是个什么东西? 秦风一头雾水,如果是后世那些诰命夫人,秦风还算是了解一二,可这夫人是个啥? 不过如今这个场面明显不适合提问,秦风决定等这些人走之后再好好跟自家婆娘补补课。 两份旨意读完,秦风上前递给罗元一个荷包,开口道:“老罗,说起来咱们也算是过命的交情,只是我家也不是什么大富之家,委屈你们跑这一趟了。” 秦风开口说的是交情,这让罗元很高兴,伸手接过荷包道:“秦先生乃是千载难出的大才,咱家能来给秦先生宣读圣旨是咱家的福分,哪里还敢嫌弃。这银子,咱家收下了,一会给他们分分,让大伙都沾沾秦先生的喜气。” 话说的漂亮,没嫌少,更是夸了秦风一顿,这让秦风很受用,笑眯眯道:“本来想留各位吃顿便饭,可昨日那些礼部官员跟我说不合规矩,我便不给诸位惹麻烦了。” 罗元干咳一声,转头想走,可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低声对秦风说道:“咱们昨日伺候陛下的时候见到兰陵公主了,殿下跟咱家说,你秦风如今也是三品大员了,要给殿下准备好吃的。” “几品?” 秦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知道大隋一品是虚职,除了几个王爷之外,只有死人才能拿到。 甚至连正二品的都是一些虚职,比如开国郡公这等爵位,正儿八经的官员没有一个。 高颎和杨素两个老家伙如果不算爵位,只算官职的话,只能是从二品,可他秦风竟然一跃成为了三品,哪怕只是从三品,那也是能和六部侍郎平起平坐的地位。 最重要的是,他还不到二十岁,这可能吗? 罗元有点无语了,闹了半天,您老人家根本不知道自己得了个什么官位? “秦先生,咱家简单的跟你说道一番。” 看见秦风一脸洗耳恭听的样子,罗元心中有点得意,要知道他面前这位可是让整个南陈上下都丢尽了脸面的天才,自己却能给他讲解一番,这可真是... 略微得意了一番,罗元开口道:“秦先生,您的那个银青光禄大夫是文散官,正三品,武骑尉是武散官,正六品...” 说到这,秦风已经有些明白了过来,闹了半天是他娘一点权利没有,只是听着好听的散官,而且这文武之间直接差了六品,有点太多了吧? 似乎是猜到了秦风在想什么,罗元继续开口道:“秦先生,武骑尉是武散官的最高品级了,再往上,仪同可是有实权的。” 这话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说皇帝已经在没实权的地方给了你最高的待遇,别不满意了。 可秦风却有些泄气,无奈道:“那你回去以后告诉阿五,就说我这三品和别的三品没法比,还不如一个有实职的九品小官厉害,想来也没多少俸禄,只怕请不起她吃好吃的了...” “慎言!” 罗元脸都要绿了,这话你要说也是私下里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难道是在表达对皇帝杨坚的不满吗? 秦风也反应了过来,连忙改口道:“还请罗公公回复陛下,就说臣定当尽心竭力,为我大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肝脑涂地,精忠报国,死不旋踵...” “秦先生,咱家一定把话带到。” 没等秦风把话说完,罗元就一脸苦笑地打断了他,倒不是觉得秦风表忠心不对,而是他怕这位天才说下去没有一个结尾,他一整天都得在这学习成语。 看着匆匆而走,就像从南陈逃跑时一个模样的罗元,秦风有点遗憾。 少爷我肚子里还有一大堆词没用上呢,你着急个什么劲? 第二百三十三章 公侯万代 秦风亲自把罗元送出了大门,不过在看到外面的场景后,一群人的脚步都停住了。 因为此时的大门外,秦家庄的庄户们已经全部围拢了过来,在看到秦风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没犹豫,直挺挺地就跪倒在地。 “恭祝少爷公侯万代!” “都起来,赶紧的!” 这年头不兴跪礼,可在一些重大场合,跪礼依旧是最能表达胸中感情的礼节。 看着眼前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黑压压的跪倒一片,确实能让人心中膨胀,但作为一个穿越者,秦风却没有这个觉悟。 顾不上旁边的罗元一行,秦风大步上前,一把就拉起了跪在最前面的几个老头。 旁边的罗元伸手向前一指,一群人绕过跪倒在地上的庄户,大步向外走去。 一名礼部的小吏看到这一幕,以为这是秦风精心安排给他们看的情节,顿时撇了撇嘴,有些不屑道:“这位秦先生也太...” 话没说完,但所有人都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无非是说秦风作,没有任何实权的散官也值得这么大张旗鼓? 罗元斜睨了那小吏一眼,根本没有开口。今天他帮秦风的已经够多了,一两句闲话而已,他若是再开口喝斥,难免会传出他和秦风勾结的传言来,这对他和秦风都不是什么好事。 可身后一个经常随杨阿五来秦家庄的内侍却不愿忍,开口就嘲讽道:“你知道什么?人家秦先生对自家庄户那是真的好,根本就无需命人作假,你没看见那几个老人家已经热泪盈眶了,这也是能装出来的?” 小吏再次朝那看去,果然看到几个老头热泪纵横,其余人也没有一点不满的样子,就连那些最调皮的孩子都一脸肃穆地跪在地上。 “为什么?”礼部那个官员有些不明所以,他家也有庄子,也有庄户,他自问也不是刻薄的,可却为什么没有受到这等拥戴? “为什么?”那个内侍笑了一声,看着秦风渐渐模糊的身影道:“对庄户好,这无需说,其他的,大概就是秦先生把他们当人吧。就连咱们这些刑余之人,秦先生眼中也没丝毫的蔑视,旁人的感觉咱家不知道。但几次随公主殿下来秦家庄,这上上下下就没有一个把咱当奴婢。” 勾结内侍? 礼部官员脑海中刚刚浮现出这个词汇就被他压了回去,如果秦风勾结的是罗元这等皇帝身边的太监,那还可以理解。可这没有丝毫地位的内侍,根本没有一点勾结的必要。 仪仗队渐渐远去,秦风却有些郁闷,他大声吆喝道:“大家都回去吧,咱又没封公、封侯的,就是散官,说出去也就是好听一些罢了。” 回到后院,秦风就看到自家婆娘正意气风发地指挥着丫鬟们把刚刚拿到手的赏赐给封存起来。 “那赤金和锦缎也封起来?” 说到赤金,秦风的脸色就有点不好看,杨坚这皇帝也当的太小气了,散官也就罢了,好歹真金白银来点硬货,结果又弄来一堆铜条。 而且在秦风看来,铜这东西真没藏着的必要,拿到工部让人打造成铜钱,花了也就是了,放着除了积灰以外,还有什么作用? 刘婉婷闻言就笑道:“夫君,咱们家如今又不缺钱,什么时候有用什么时候再拿出来便是,可不能大手大脚。” 得,你掌家,你说了算。 不过仔细想想,秦家庄如今好像确实也没什么要大笔用钱的地方,秦风也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给庄户们发点东西,让大伙也跟着沾沾喜气。” 交代了一句,秦风就往后院跑去,如今他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安抚一下自怨自艾的婉儿,否则这个小丫头还不知道会想些什么。 在院子里转了一大圈,最后秦风才在后花园里找到了拉着大黑自言自语的婉儿。 “大黑,你说少爷什么时候就会觉得我长大了呢?” 婉儿捧着大黑那张已经略显狰狞的面孔,可那张平日里足以把成年汉子吓退的狗脸此时却只有无奈,配合着它时不时的呜咽,怎么看怎么可怜。 在看见秦风的那一刻,大黑就如同找到了救星,一下从婉儿的怀中蹿了出来,躲在秦风的身后小心地打量着婉儿。 “好啊大黑,连你也嫌弃我...” 后面的话,婉儿没有说下去,因为秦风已经坐到了她的身边。 伸手拍了大黑一巴掌,让它自己去玩,秦风这才看着脸蛋通红,垂下脑袋的婉儿。 “少爷,我...” “你呀。” 秦风一把搂住婉儿的肩膀,也不说什么,就这么静静地坐着。 最后还是婉儿这个小丫头忍不住了,先开口道:“少爷,我只是有些羡慕,绝对没有其他意思。” 这年头等级森严,正就是正,侧就是侧,更何况婉儿就是一个通房丫鬟,关于这点,她已经看得很清楚,也早有觉悟。 秦风笑了笑,不在意道:“无非就是一个称呼罢了,你家少爷还是你家少爷,少夫人也还是原来的模样,你说呢?” 婉儿点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不过却不是因为秦风的劝解,而是她明白,自家少爷还是在意自己的,这就够了。 不过秦风的话却不太对,如果在家的话,刘婉婷确实和以前没什么区别,但出去可就不一样了。 最起码的,在称呼上旁人就不敢乱叫,熟悉的人无需多说,怎么叫是你们自己的事,可若是不熟悉的,上来必须叫一声夫人,否则...这事就算闹到独孤皇后那里,刘婉婷也绝对不会吃亏。 婉儿情绪来得快,去得也不慢,刚才还愁容满面,可转瞬间就雨过天晴,拉着大黑继续昨天找野兔的工作去了。 宣旨的仪仗刚走,魏徵、李长雅和苏夔三个家伙就跳了出来,齐齐向秦风道贺。 不过三个人的情绪都算不上热烈,魏徵和李长雅是为秦风打抱不平,苏夔则始终是个淡淡的性子。 “恩师,陛下是不是...” “就是啊,没有子玉兄出使南陈,一招离间计使得萧摩诃归心,哪有荆襄五郡归附我朝。陛下也太抠门了一些,就算不够封公,这份封个侯爵也绝对够了才是。” “闭嘴!” 看着愤愤不平的魏徵和李长雅,秦风喝斥了一句,并没有解释的打算,而且说实话,他其实也有点搞不懂杨坚的意思。 “或许陛下只是想压一压子玉兄而已。” 少言寡语的苏夔开口,让其余两人都有些诧异。 李长雅一把揽住苏夔的肩膀,挤眉弄眼道:“伯尼,你爹是不是漏了消息出来?快说说,让我们心里也好有点底。” 苏夔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李长雅,他不喜欢与人这么亲热,可这小子却没有一点惹人厌的觉悟,对苏夔挑了挑眉毛,那意思好像在说:快些啊,大家都等着呢。 对比了一下双方的体型,苏夔有些无奈地放弃了暴揍这个家伙一顿的想法,开口道:“这话不是我父亲说的,只是我的猜测。” “子玉兄的年纪太小了。” 秦风确实不大,别看苏夔称呼他为兄,但那是因为不好称呼为老师而已,可他这句话却有点莫名其妙。 李长雅急道:“没了?年纪小怎么了,难道陛下还能有功不赏啊,那个甘罗可是十二岁就拜相了的,子玉兄十倍于甘罗,不说拜相,给个六部侍郎不过分吧?” 苏夔鄙视地看了李长雅一眼,没好气道:“你还真敢说,不到二十岁的六部侍郎,等到子玉兄四五十岁的时候当什么?” 功高盖主! 在场几个人脑海中都闪过这么一个词,而且他们都清楚,这不是苏夔无端的猜测,而是真有可能。 越是稳定的王朝,越不可能出现甘罗那样的人物,官场上自然有它的规矩,有的时候,少年得志并非什么好事,反而容易招来灾祸,捧杀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你的意思是...陛下准备把子玉兄留给太子?”李长雅一脸不敢置信道:“可是子玉兄和晋王亲近,这...” 苏夔摇摇头道:“陛下究竟是个什么意思,我也说不好,但唯一能肯定的就是陛下一定是准备磨一磨子玉兄,所以无需担忧。” “都滚蛋。”秦风听不下去了,一群小屁孩装什么少年老成的模样,还在这分析的头头是道,真当自己是朝廷大员了? “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好菜,能不能堵住你们的嘴。” 早知道今日有封赏的春娘十分卖力,拿着锅铲的她就如同拿着战刀的将军,正在厨房里指点江山,唯一可惜的就是麾下只有杜平这么一个小喽啰。 看到李长雅三人之后,春娘指着仿佛小山一般的原料,得意道:“中午可能会随便一点,等晚上,咱家非得和御宴比上一比。” 李长雅连忙开口赞道:“春娘的手艺没的说,我可是听说了,就连宫中的御厨都来给你学手艺。” 春娘昂着头,一脸的得意,大概能够教导宫中的御厨是她这辈子最大的荣耀,不过她没看到的是,李长雅已经乘机顺走了三只刚刚蒸好的螃蟹。 “春娘,那我们可就等着晚上的好菜了!” 溜到外面以后,李长雅忙不叠地掏出笼在袖子里的螃蟹,给苏夔和魏徵一人分了一只,连声道:“趁热,也不知道子玉兄的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居然会去吃这个张牙舞爪的玩意,不过这玩意还真是好吃!” 魏徵正准备批评一下不讲究的李长雅,可螃蟹的那股香味传来,让他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真香!” 三个少年蹲在墙角吃着螃蟹,活像三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汉一般。 第二百三十四章 晚宴 “姑爷,老太太请您明日到府中一聚,另外老爷回来了。” 老爷,他那个便宜老丈人? 曹鹏程来了,看他喜上眉梢的模样,想来留在京城中的表现让自己那个便宜老丈人给表扬了。 不过秦风的心里却升起一丝恐惧,听说他那个老丈人可是猛将,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如同探囊取物的那种,会不会给自己来上那么一下? “泰山这是...陛下另有重用?” 严格来说,刘方这等封疆大吏轻易可不能离开自己的地盘,而且听说西突厥不怎么消停,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曹鹏程摇摇头,压低声音道:“东突厥沙钵略可汗不是派了使者来大隋,准备联合我大隋共抗西突厥,陛下召老爷回来是询问老爷的意见。” 秦风了然地点了点头,对于这件事,确实需要听取一下刘方这些前线大将的意见,毕竟朝中没有一个人比他们更熟悉突厥。 不过这刚刚回来就请自己赴宴...秦风想起了他的那两个小舅子,就点头道:“如此也好,明日我会带婉婷一起去拜见泰山的。” 谈完正事,曹鹏程看到秦风那脸从容的模样,顿时笑道:“老太太还担心姑爷会有些不忿,可如今看来,却是老太太想多了。” 按理来说,作为一个书佐,这话不应该曹鹏程开口,他也没有开口的资格,不过秦风清楚,他是刘方狗头军师一般的角色,所以也没有奇怪,只是微笑道:“我本无意为官,出使南陈不过勉力为之,如今无需为案牍之事烦忧,倒也合我的心思。” 这边气氛融洽,谁也没提那些不开心的事,而内院之中,花婆婆同样一脸笑意道:“小姐好福气,如今可是夫人了,哪怕在刘家之中,也只有老夫人才有这份荣耀。” 刘家没什么底蕴,现在有的东西都是靠刘方死命拼杀出来的,而且大隋刚刚建立的时候,刘方还是一员小将,所以他的正室根本没得到这份荣耀,老太太也是在刘方随卫王击败突厥以后才封了一个夫人,还是县夫人,远比不上刘婉婷这个。 刘婉婷微微一笑,开口道:“这是夫君出使南陈,九死一生换来的荣耀,我平日里也不大出门,只怕是没地方用了。” 得封夫人以后,出门是有规制的,多少女人就希望自家夫君能够争气,为自己换来这么一份待遇。 可惜别看杨坚对爵位大方,可独孤皇后却是个抠门的,整个大隋能有这份待遇的只怕数也数得过来。 花婆婆一脸欣慰道:“正好老爷也回来了,老夫人明日办家宴,想来姑爷应该会同意,到时候您和老爷父女也能见上一面。” 刘方很忙,别说刘婉婷破家而出,就算之前,三五年见不上面也是常事。 有些迷茫地看着窗外的落叶,刘婉婷缓缓开口道:“父亲可好?” “好。”花婆婆点头道:“老爷当年出去的时候就不算白净,可这次回来一看,好嘛,那脸黑黝黝的,仿佛那石炭一般,若不是老婆子从小看着老爷长大,差点就没认出来。” 花婆婆是刘方母亲的丫鬟,所以说看着刘方长大也不为过,再加上她是如今老太太身边最贴心的人,大概整个刘府除了老太太以外,也就她敢拿刘方开涮。 “噗嗤...” 刘婉婷想着自己父亲和黑炭一样的脸庞,忍不住笑了出来,可想着那终究是自己的父亲,连忙强忍着,脸颊一抽一抽的,看着十分可笑。 莞尔一笑之后,花婆婆意有所指道:“小姐,老太太虽然不大管事,可这心里却和明镜一般。你且安心,姑爷和你的福气还在后面呢!” 刘婉婷清楚,这是老太太在安抚自己,当初刘平派人来闹事,最后不了了之,想来老太太在其中也起了不少的作用。 微微一笑,刘婉婷笑道:“再有福气,也比不上祖母的福气,夫君有句话说得好,子孙自有子孙福,祖母年纪大了,好好颐养天年便是,其余之事,莫要烦心。以后我和夫君当常去给祖母请安。” “小姐说的是,姑爷果然是个有才情的。” 说完两人都笑了起来,刘婉婷清楚,这话,花婆婆一定会带给老太太。 曹鹏程和花婆婆回到县公府后,果然一字不落的把这番话给复述了出来,让老夫人颇为畅快的大笑了一场。 笑过之后,老太太长叹道:“这个丫头呀,以前性子烈,和她爹一模一样,不喜欢奉承人,眼里更是不见得丝毫的不好,可如今做了别人的妻子,竟然也学会了与人周旋,看来是长大了。” 老太太这话还真没错,刘婉婷确实是长大了,秦家庄虽然不大,但每日却有不少事等着她去处理。若是一味的强硬,只怕早就把秦家庄闹得天怒人怨了,更别说如今随着秦风被封了散官,她还得学会和那些贵夫人打交道,若是再刚烈的话,只会徒惹人笑。 到了下午,杨广领着杨阿五也来了,整个秦家庄热闹非凡。 秦风看着杨阿五,笑道:“今日春娘可是使出了压箱底的本事,包准你们一个个都满意而去。” 杨阿五楞楞地看着秦风,似乎是在看当官以后的他与以前有什么不同,所以没有开口。 秦风蹲下来,伸手捏捏杨阿五的脸蛋,一脸严肃道:“公主今日光临秦家庄,怎么着都得连本带利吃回来吧?” 今日来的人都是道贺,连杨广也不例外,所以都带着礼物,不管贵重与否,总是一份心意。 看着杨阿五一脸迷茫,明显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秦风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在乡下,送礼那可是要连本带利吃回来的,否则就是吃亏,回家要被大人收拾。” 杨阿五依旧没开口,杨广闻言倒是一脸兴奋道:“那今日我们可就不客气了,子玉兄,那好酒赶紧拿出来。” “没问题。”秦风眉毛一挑,看着杨广道:“今日若是不让你躺着回去,那就是我招待不周!” 几个陪杨阿五前来的嬷嬷听到这话以后都有些咋舌,这位秦先生像长辈一样逗弄兰陵公主也就罢了,居然还敢这么调侃晋王,殿下是会发怒的吧? 老实说,杨坚的几个儿子,也就太子杨勇的名声不错,剩下的几个...有杨俊和杨秀那两个生剖活人肝胆的家伙影响下,内侍、宫女们普遍对他们敬而远之,根本不敢靠近。 在她们看来,秦风这就是找死,被封了个散官说明不受皇帝重视,还敢如此调侃晋王,哪怕有着晋王之师的名头也... 不过令她们惊讶的是,杨广非但没有发怒,而是大手一挥,满脸笑意道:“那我等今日便一决胜负!” “算小弟一个!” 听到这话,李长雅这个酒鬼顿时忍不住了,小跑着凑了过来。 秦风斜睨了他一眼,喝道:“最近你的作业...嗯?” 李长雅楞了一下,一脸痛苦道:“子玉兄,那个...小弟近几日多半都是营中,结果晚上回去已经很晚了,作业就...”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今天高兴,秦风大手一挥,决定暂且不追究李长雅这几日作业没交的过错。 一行人进去坐下之后,杨阿五气鼓鼓道:“昨日我可是吃到了很多好菜。” 小丫头大概是觉得自己被冷落了,所以想用这种方法来引起秦风的注意。 秦风这个人精哪还能猜不中这个小丫头的心思,连忙笑道:“春娘今日可是做了许多以前你们都没见识过的新花样,等会你可得小心一点,不然把自己的小肚子吃撑了,皇后娘娘可是要怪罪的。” “才不会呢。” 下丫头对自己很有信心,可等菜上来以后,看着那琳琅满目,以前都没见过的东西,小丫头早就忘了之前自己的话,一双略显笨拙的筷子根本就没停下来过。 酒是好酒,菜是好菜,再加上门外那些庄户们的欢声笑语,气氛无比的热烈。 等酒足饭饱之后,不管是外面的庄户,还是堂上的众人,大家几乎都有些直不起腰来的感觉。 就在这个时候,每人的面前又摆上了一碗汤。 杨广一脸痛苦道:“子玉兄,小弟实在是吃不下了,要不分给庄户们?” “没眼色!”秦风给杨广一个白眼,端起面前的小碗直接灌了一半下去,这才开口道:“这是山楂汤,消食化气,还有解酒的功效,每人都喝一些。” “不要,喝不下了。” 杨阿五躺在椅子上,一手拍着肚皮,早就把平日里的贵族礼仪给丢在了脑后,小肚子更是鼓了不少。 “喝一点,酸酸甜甜,很好喝哦。” 秦风觉得自己像诱拐小红帽的大灰狼,可为了杨阿五不出什么毛病,也只能使出这种办法。 “就一点...” 在众人含笑的目光中,杨阿五先是小口试探着,然后眼睛一亮,咕咚咕咚把那一小碗山楂汤全部喝了下去。 “哈哈哈...” 第二百三十五章 老丈人 刘方从甘州回到大兴城以后并没有大开宴席,遍请亲朋,而是异常的低调,若不是曹鹏程上门的话,就连秦风都不清楚自己老丈人回来了,更何况旁人。 这一个点其实很符合刘方的性格,别看他是个猛将就以为他是粗人,其实能在这个年头活下来,并且升至高位的,没有一个是蠢货。 刘方同样如此,在没有任何家族背景的情况下,他能够得到今天的地位,除了勇武之外,更在于他是一个孤臣。 从不拉帮结派,眼中唯有天子杨坚一人,或者这也是杨坚放心让他驻守大隋西北门户原因。 当秦风夫妇再次来到河阴县公府的时候,并没有受到刁难,看门的人很有眼色地打开了侧门,并通知旁人前去禀报。 没等了片刻的功夫,曹鹏程和刘婉婷大兄的二夫人便双双迎出了门外。 “那两位可是已经到了?” 看着马车棚里两辆装饰无比华丽的马车,秦风开口问道。 曹鹏程点头道:“两位少爷都已经搬回了府中,如今应该刚刚起床。” 怕被自家老子收拾而搬回来,秦风完全能够理解,可抬头看了看高高悬起的太阳,他娘的正午了才起床,他们也是散官,不用上班的吗? 果然是腐败! 秦风和刘婉婷进入大堂的时候,正好看到两位打着哈欠,正在喝茶的妻弟,大舅哥倒是一脸的和煦,给了秦风夫妇一个充满歉意的眼神,不过却没开口。 刘平看到秦风以后,眼神闪过一丝怨毒,也不起身,懒洋洋地开口问道:“听说你封了散官?” 刘远倒是没什么怨恨的神色,只是一贯的冷漠道:“好在姊姊如今也有了个夫人的头衔,否则以后出去怎么见人?” 这话把秦风给听笑了,别说我这个散官乃是三品,比你们那七品小官不知道高了多少级,就说刘婉婷这个郡夫人可是连老太太都差了一头,你们两个有什么可得瑟的? “二弟、三弟多虑了,姊姊很喜欢这个夫人。” 刘婉婷冷冰冰地行了一个礼,对刘远和刘平两人没有半分亲近,反倒是对刘平露出一个微笑,但也仅此而已了。 “二弟、三弟,少说几句!” 刘定喝了一声,可惜却没什么威慑力,刘平、刘远两人撇过头,根本没搭理自己兄长的意思。 露出一个抱歉的微笑,刘定对刘婉婷开口道:“婉婷,你嫂嫂们都是祖母那里,你也过去吧,妹婿这里自有兄长招呼,你无需担心。” 刘婉婷正准备离去,可门口人影一闪,一个身高足有八尺,虎背熊腰,年纪大概在五十上下的壮汉已经走了进来。 “像什么样子,坐好!” 看到自家两个儿子的坐像,刘方低喝了一声,仿佛虎吼一般。 刘平、刘远两个人就如同老鼠遇见猫一样,方才慵懒的神色不复存在,端正地坐在椅子上,甚至连眼睛都不敢乱瞟。 刘方这才回头看自家女儿,笑道:“婉婷这是长胖了?看来这小子对你还算不错。” 刘婉婷闻言先是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行礼道:“父亲征战辛苦。” 父女两人说了几句话,一旁自然有人带着刘婉婷去见老太太。 “你就是秦风?” 您老人家没见过我就敢把女儿嫁过来? 心中腹议一句,可秦风却不敢乱动,因为刘方正上下打量着他,那种感觉就如同被一头猛虎盯上一般。 抱拳行礼,秦风恭敬道:“小婿见过泰山。” 见秦风没被自己吓着,刘方满意地点点头道:“且坐,莫要拘礼。” 刘方坐在主位上,秦风坐在左边的第二位,上面正是刘婉婷的兄长刘定。 刘方喝了口茶,缓缓道:“此次我归来,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返回甘州,你等在家莫要胡闹,否则...” 说这话的时候,刘方一双虎目始终在盯着自家那两个不省心的儿子,不过却没得到回应。 秦风在边上装泥人,刘家的家事他不准备管,而且刘方尚在,刘婉婷还有兄长,怎么都轮不到他这个女婿来管。 说完两个不成器的儿子,刘方话锋一转,对秦风道:“子玉,你也莫要松懈,首阳山那千余人的操练也盯紧,要是某猜的没错,只怕明年...” “泰山的意思是,明年征讨南陈,小婿也得随军?” 晋王侍从军是肯定要跟着杨广上战场的,这毫无疑问,但秦风却没把自己当成武将,也没打算凑讨伐南陈的热闹,可听刘方的意思,他还是得跑上一趟? “圣意难测,有备无患。” 话虽然这么说,但秦风觉得刘方作为大隋有数的大将之一,又深得杨坚信任,只怕他的猜测十有八九可能成真。 “不过是跟着晋王混些功劳罢了。” 刘平口中泛着酸水,醋味几乎充满了整个大堂。 “是啊,大军征战可不是出使,耍耍嘴皮子就行的,还是留着命比较好。” 刘远同样没什么好话,在他们看来,秦风无非就是运气好,如果他们有这个机会的话,定然比秦风要强上十倍不只。 刘定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挽回气氛,可看着自家老爹那张黑下来的脸,他打了个哆嗦,不敢再开口了。 倒是秦风却不愿意惯着这两兄弟,淡淡道:“征战确实不同于出使,韩总管和忠孝王也是这么说的,二弟见识卓绝啊。” 老子和韩擒虎、伍建章并肩作战过,你他娘的是什么东西? “你!” 刘平没想到秦风出口没有丝毫留情的意思,要知道韩擒虎和伍建章可是比他爹刘方还要厉害的名将,他们两人都对秦风推崇备至,你在这质疑秦风的能力,是说那两位有眼无珠吗? “两个没出息的东西,滚出去!” 刘平和刘远不敢置信地看着刘方,觉得自家老爹竟然为了女婿喝斥自家儿子,是不是疯了? 可刘方黑着脸的时候很吓人,他们兄弟就没少挨揍,如今更是不敢反抗。 兄弟两个灰溜溜的走了,就如同过街老鼠一般,不过其实他们应该庆幸今天秦风在场,否则刘方早就准备动手了。 “子玉不要介意,某常年征战在外,倒是疏于管教这两个兔崽子了。” 秦风笑着点头道:“泰山无需介怀,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 虽然这么说有点残忍,但秦风觉得还是应该跟自己的泰山说清楚,那两个没事就给自己找麻烦的狗东西,自己可以不计较,但以后自己也不会与那两人过多来往。 刘方有些愕然,他本以为只是孩子们打打闹闹而已,可秦风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来,明显就是不想认这两个亲戚,这事有点严重啊。 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家大儿子,可刘定也只能给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说老实话,刘定觉得秦风已经够大气了,换成自己的话,忍这两个玩意?做梦去吧! 刘方准备等秦风走后好好搞清楚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开口道:“这些年某一直征战在外,回来的次数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所以就疏忽了对这些兔崽子的教导。子玉,定儿身体不大好,平日里也不甚管事,你是姊婿,便如他们兄长一般。” “长兄如父,我不在的时候,你多提点着他们点,若是他们敢不听话,打就是了,只要不打死,那某绝无二话!” 嘶... 秦风感觉牙疼,就那两位的脾性,自己能压住他们? 可自家老泰山开口,这事又不好拒绝,这可为难了啊。 “小婿尽力而为。” 思索半晌,秦风留下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平心而论,他是不愿意和那两位有半点瓜葛的。因为在他看来,不管是抱上太子大腿的刘平,还是跟秦王走得很近的刘远,都是没眼光,找死的家伙。 历史上根本没他们的名字也间接证实了他的猜测,更可怕的是,这两位根本不是听人劝的主,眼睛都长到头顶了,他管教有个屁用! 也罢,秦风沉思片刻,觉得自己能拉就拉一把,若是他们真不知死活,那自己就保下刘定,如此也算给了刘方一个交代。 晚饭前,秦风还去拜见了老夫人。 老夫人亲切地回忆了当年她第一次见到秦风时的场景。 “那个时候你父亲带着你来刘府,你就是个混世小魔王,把平儿和远儿收拾得哭了整整一天。” 有这回事? 难怪自己看那两位不爽,那两位也一直在找他的麻烦,原来这仇在小时候就已经结下了啊。 “夫君,我真的胖了吗?” 刘婉婷不在意这些,倒是在回去的路上一直询问着秦风这个问题。 “绝对没有!” 求生欲极强的秦风自然不敢有什么别的回答,否则晚上的书房可是很冷的。 第二百三十六章 招揽还是离间? 清晨,秦风顺着庄子田垄间那条小路在缓缓溜达着,对于如今封官了的秦风来说,生活和之前并没有什么区别。 一般来说,散官是荣耀的象征,官员到了一定级别以后,自然会得到相应的散官。 可秦风不一样,只有散官的他没有任何具体职务,自然也无需上朝。 眼看着就要入冬,天地间一片萧索,秦风的心情和这天气差不多。 倒不是因为昨天他老丈人那个要求,而是因为南征。 这次的战役在历史上并不怎么出名,如果只看史书的话,南陈绝对可以称得上一句毫无还手之力,如今整个大隋上下同样充斥着乐观的情绪。 在他们看来,没有大江天险和萧摩诃这员大将以后,南陈就是一个软柿子,可以任人揉捏。 但秦风不这么觉得,历史上那战他不是太清楚,可他清楚的记得萧摩诃是那一战才反水的,而在此之前,陈叔宝对于大隋没有任何的防范之心,所以那战显得无比顺利。 如今有了他出使这回事,哪怕陈叔宝再蠢也应该明白了大隋的意图,这一战还会如原本历史一般吗? 秦风不知道自己这只小蝴蝶究竟会带来什么变化,但他觉得小心谨慎一些总没有错。 正在秦风思索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哼哼的声音。 “大清早的跑到我秦家庄有伤风化,不想活了?” 左右一看,原来他已经走到了池塘的附近,而那哼哼声正是旁边的小树林中传出来的。 随手抽出防身的短刀,秦风悄悄摸了过去。 秋季凌晨的天色有些黯淡,秦风只看到几个黑影正在杂草间蠕动,便沉声喝道:“什么人,出来!” 就在秦风想着自己这一声大喊会不会让狗男女吓出什么毛病的时候,那几个黑影居然对他的警告置之不理,继续在办着他们的好事。 “我可叫人了,到时候丢脸了可莫要怪我!” 秦风估算了一下距离,自己距离他们大概三十米左右,就算对方是什么绝世猛人,也足够他逃跑。 不把老子当回事? 当秦风看到那对狗男女丝毫没把他放在眼里,竟然还在哼哼唧唧的时候,他怒了! 老子可是大清早就被自家婆娘给赶了出来,凭什么你们在老子的地盘上行这苟且之事,还不把老子当回事! 怒发冲冠的秦风顺手捡起一块石头,用力地砸了过去。 “打中了,看你们还敢不敢跟老子得瑟!” 秦风的准头不错,正中那个黑影的屁股。 正在秦风得意的时候,一个低矮的黑影从草丛中直接窜了出来。 “匍匐前进?” 秦风有点莫名其妙,该不会是首阳山的小兔崽子跑到老子庄上来了吧? 或者说,是那些家丁? 秦风的脸色冷了下来,这世界上会匍匐前进的就这两拨人,不管是谁,都让他有足够的理由发怒。 “哼哧!” 一声高昂嘹亮的嚎叫之后,一头足有二百斤上下的大公猪从草丛中窜了出来,那双细细的眼睛四处巡视半晌,最后定格在秦风的身上。 “这不是庄子那头种猪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正准备找人询问一番的时候,秦风看到大黑猪眼中凶光四射之后,根本没来得及犹豫,转身就逃。 大半个时辰之后,秦风觉得全庄上下所有人在看到自己的时候都在偷笑,包括刘婉婷和婉儿两个。 不就是大清早被庄上的种猪给追了半个庄子吗? 要不是秦华那个老头拼死阻拦的话,少爷定要让你们亲自来验证一下没经过阉割的猪肉是何等的骚臭。 “还是大黑好,少爷没白疼你。” 秦风伸手摸摸大黑的脑袋,想着刚才大黑窜出来把他从猪口下救出来的英勇模样,决定明年春天给大黑找个小母狗来犒劳一下它。 “少爷,太...太子来了。” “谁?” 看着有些结巴的家丁,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猪追得耳朵都不好使了。 “太子。” 在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以后,秦风连忙迎了过去,看着一身白色鱼龙服的杨勇,伸手掐了一下自己。 疼! 那就说明不是在做梦,可杨勇来找他是什么意思? “太子殿下,别来无恙。” 一脸怪异地拱手问好,其实秦风很想问问这位到底是来干嘛的,可这大门口明显不是说话的地方,这才强行忍了下来。 杨勇露出了一个和煦的笑容,淡然道:“本宫闲极无事,本是出来逛逛,想着你家就在附近,这才不请自来,可有不便之处?” 糊弄鬼呢! 堂堂大隋太子,闲得无聊还能理解,但随意出宫,还正好溜达到自家附近,这事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但就和买张彩票就中五千万一样,几率低的可怜。 其实秦风很想说不方便,很不方便,可这话若是说出来,后果... “殿下,还请到书房说话。” 无奈之下的秦风把杨勇领去了书房,可在秦家庄的外面,正好路过的贾辰正在仰天大笑,仿佛遇到了什么天大的喜事一般。 “秦风,蛊惑晋王还不算,竟然连太子也...你有本事,不过如果晋王得知了这个消息,你猜他会是什么表情?” 一路纵马狂奔进入大兴城,贾辰拖了自己父亲的关系,直接找到一个宫中的内侍,开口道:“有份功劳,不知公公可想要?” 那内侍看了一眼贾辰,不屑道:“贾公子,若是无事就请回吧,内外勾结的罪名咱家可担不起。” 说完,那内侍就想回去,贾辰连忙拦着他道:“公公,我敢发誓亲眼看到了太子进入了秦家庄,而且还是孤身一人。” 内侍冷冷地看着他,仿佛在说,这事与咱家有什么关系? 贾辰也不动怒,笑吟吟道:“你想啊,可没听说过太子和秦风有什么联络,若是公公能把这个消息带给晋王...” 杨广这段时间很忙,南征的兵马调动,粮草征集等等虽然不需要他做主,但他都得参与进来,所以他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去秦家庄上课了。 不过杨广却没有把锻炼给落下,吃过早饭以后,他就在自己宫殿旁边的小花园跑着圈。 “殿下,有急事。” 刚才和贾辰碰面的那个太监匆匆跑了过来,神色有些紧张。他不知道这事对自己来说是好是坏,但他清楚这是一个机遇,让他傍上一条大腿的机遇。 “何事?” 伸手从曾亮手中接过毛巾,擦擦自己额头上的汗珠,杨广开口问道。 内侍犹豫片刻,开口道:“殿下,方才有人来报,说是...太子殿下刚才进了秦家庄。” 那内侍有些忐忑地看着杨广,咬牙道:“说是太子殿下独自一人,悄然进了秦家庄。” 内侍把独自一人和悄然两个词咬得很重。 “嗯?” 杨广眯着眼睛沉思片刻,开口道:“曾亮,命人去兵部说一声,就说孤今日会晚点到。” “是,殿下。” 曾亮答应一声,连忙派人去通知,杨广则已经命人准备前往秦家庄了。 来汇报的内侍喜上眉梢地退到了边上,心中想着自己果然没有赌错,晋王殿下如今亲自去‘抓奸’,自己作为情报的提供者,这份功劳绝对无法抹杀。 会连升几级? 直接代替曾亮不现实,但从此以后咱也能算是宫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了,谁若是还想像从前那般随意拿咱出气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说做就做,杨广直接大步朝宫外走去,而来报信的那个内侍却有些发懵。 立即升职,他不敢想,可杨广怎么都该夸自己几句吧? “哼!” 曾亮紧随在杨广的身后,路过他身边的时候重重哼了一声,眼中的不屑丝毫没有掩饰。 紧接着杨坚也得到了消息,不过他却有些不解,看着来人道:“太子去秦家庄作甚?” “这...”胥伥楞了一下,摇头道:“臣不知。” 杨坚点点头,喝道:“太子这段时间每日饮酒作诗,不务正事,命人去,让他返回东宫处理政务!” 一旁的太监领命而去,胥伥张了张嘴,可却什么话都没能说出来。 他前来禀报的本意是想让杨坚处置勾引太子和晋王的秦风,可杨坚却处置了太子,这...太子会不会怨恨他? 胥伥打了一个哆嗦,他有些后悔没跟杨勇商量一下就自作主张。 而此时此刻的秦家庄内,作为当事人的秦风和杨勇还不知道,在他们看来一件很小的事,整个大兴城,无数人都动了起来。 第二百三十七章 ‘捉奸’ “我是太子,表面上看风光无限,日后君临天下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可我知道,二弟看不上我,甚至连老三、老四也...” 秦家庄的书房之中,杨勇喝着热茶,诉说着自己的烦恼。 秦风静静地听着,他不明白杨勇为何要来找自己说这些话,难道自己长得像知心大姐? 沉默片刻,秦风开口道:“殿下,你觉得你适合当皇帝吗?” 这话有点大逆不道,杨勇颇为诧异地看了秦风一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以为呢?” “若是换在太平盛世的话,殿下绝对会是个好皇帝,比肩汉文帝不在话下。” 杨勇笑了笑,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帮二弟,难道你以为如今不是太平盛世?” 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但几次接触下来,秦风觉得杨勇或许有各种各样的缺点,但他绝对不是一个小人,便压低声音道:“殿下,如今南陈被灭指日可待,突厥分裂成两部,大隋可从容应对。室韦、契丹之流难成大器,大隋看似歌舞升平,再开四百年之大汉看似易如反掌,但真的如此吗?” 杨勇突然有些明白了自己那个二弟为何这么看重秦风,几次接触下来,秦风没有卑躬屈膝,没有故作清高,这番话更不像他平日的老师那般长篇大论,但却言之无物。 简简单单两句话,先是点出了自己心中所想,接下来才打算阐述自己的观点。 秦风有什么想法暂且不论,就凭这种说法方式,杨勇就觉得很舒服,就像在和一个相交多年的老友随意交谈一般。 秦风不知道杨勇在想什么,他只是继续着自己的话题道:“可大隋有一个致命的问题,那就是世家门阀!” “五姓七望,八柱国都是其中的佼佼者,更别说还有武功苏氏、弘农杨氏、闻喜裴氏这等稍差一些,但影响力依旧十分巨大的世家。敢问殿下,若你上位以后,如何对待这些世家,是打压还是拉拢?” “若是打压,敢问殿下可有这份魄力?若是拉拢,殿下怎知这些世家中不会再出一个司马懿,还是您能保证您的子孙个个英明神武,不说如秦皇汉武,至少不能比曹丕要差?” 说人子孙是曹丕,这话可不是什么好话,不过杨勇却沉默了。 他都不敢保证自己肯定就比那个魏文帝强,怎么敢保证子孙后代? 秦家庄来了一队人马和一辆马车,家丁们本想阻拦,可在看到杨广之后,就放行了。 大步走在书房外面,杨广本来还有些担心自家兄长会对秦风不利,可里面传出的声音却让他止住了脚步。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殿下可千万别去陛下那告发。” 听到这话,杨广回头一瞪,无关人等全部退出了院子,而他也停住了脚步,想要听听秦风会说些什么。 “这世界这么大,当皇帝那么辛苦,老实说,就是陛下派人来请我去宫中当那啥,我都不乐意。我每日呆在秦家庄,每天想吃就吃,想喝就喝,还没有什么破事来烦我,这样的生活多好,疯了才像去当皇帝!” 书房外的杨广嘴角在抽搐,合着我们兄弟都是疯子不成? “殿下,我不是说您疯了,只是那个啥,您明白吧?” 杨勇笑了笑,没在意秦风的话,而是问道:“所以在你看来,二弟比我更适合当这个皇帝?” 说到这,秦风的表情严肃了起来,郑重道:“殿下,说实在话,我不知道。” “阿英他...有雄心壮志,但他的性格同样有弱点,那就是太过急切。其他皇帝数十上百年才能做成的事,如果放到他的手中,恨不得十年就要干完。” “这种性格有好处,成了,那就是秦皇汉武一般的帝王,可要是败了,那就难逃一个夏桀商纣的下场。” “但在我看来,如同把大隋比作一个人的话,那天下世家就是这个人身上的顽疾,而且还是病入膏肓的那种。慢慢来无异于每日服食一点砒霜,要不了人命,但时间一长...” “沉疴当下猛药,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不愿再见异族铁蹄踏上我汉人的土地,不愿我汉人再沦为胡虏的两脚羊,仅此而已。” 杨勇沉默了,秦风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更不知道他会不会把自己的话说出去。 但秦风不后悔,这位在历史上也是一个可怜人,如果能够改变他的命运,秦风绝对不会吝啬一点努力。 当秦风把杨勇送到大门外时,只见一群内侍围在外面,当先一人正是杨坚身边的内侍大太监,刘哲明。 “殿下,陛下有命,让您回去处理政务。” 刘哲明显得很谦卑,而且根本没去看秦风,仿佛他根本不存在一般。 “也好。”杨勇露出了一个难看的微笑,点头道:“南征在即,本宫也应该出一份力才是。”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一边是如今的皇帝,一边是未来的皇帝,得罪哪一方都不是什么好事,如果可能的话,其实他们根本不想来,如今见杨勇没有发怒,所有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阿英来过?” 送走杨勇以后,秦风才从家丁的口中得知了杨广来过的消息。 秦华有些担忧的开口问道:“少爷,太子殿下前来,晋王殿下那里...会不会有碍?” 当官员的,墙头草其实是常态,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毕竟大家都会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但有一种情况却例外。 就是像秦风这种已经明确被打上一个烙印的人,如果主动反水,脚踏两条船的话,那可是要受到众人鄙视的。 而秦华更为担心的是,杨广会因此产生什么芥蒂,如果因此疏远,甚至怨恨秦风的话,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秦风和杨勇说了半晌,如今正口干舌燥,闻言便笑道:“哪有的事,若是真如你所说,那阿英根本不会来。” “为什么?” 秦华还想再问,可秦风却已经一溜烟跑到后院去找水喝了,只留下秦华一个人还在反复纠结。 “管家,少爷说没事,那就是没事。” 秦朗不知何时来到了近前,秦华眉毛一挑,对秦朗的话不以为然。 论打架,那我确实不是你的对手,可这些弯弯绕绕,你还能比我强不成? 秦华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对秦风提个醒,这种夺嫡的事收益很大,风险更大,老爷当初就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看着秦风走错一步。 秦朗看着满脸纠结的秦华,突然笑道:“管家,想想宋三郎前几日的事,你就明白了。” “宋三郎,你是说那个?” 秦华思索片刻,一拍大腿道:“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前几日宋三郎家去捉奸,就是让他老娘去的,这不就是担心万一误会了会翻脸吗?若是晋王真有那个担心的话,应该派人前来探听消息,而不是亲自前来才是。” “我说秦朗,你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 再抬头时,秦朗已经不见了踪影,而秦华偷看了一眼内院,也赶紧溜了。 这话可不能让自家少爷听见,否则... 回到宫中的杨广很快就被自家老爹给叫了去,当问道今天的情况时,杨广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不敢隐瞒,老老实实把秦风对杨勇说的那些话给复述了一遍。 杨坚的脸上看不出喜怒,直到一脸忐忑的杨广离开以后,他才冷哼道:“秦家庄的生活清闲,连皇帝都不换,好大的胆子!” 这话虽然是在喝骂,但边上的刘哲明听到这话以后,脸色却有些难看。 因为他清楚,既然能把这话说出来,证明杨坚非但没有怪罪秦风,还彻底对他放心了。 想想看,连当皇帝都觉得麻烦的人,得多懒? 而皇家害怕的从来不是你有多懒,而是怕你和司马懿、王莽一样,隐藏着等待机会。 没野心对皇家来说是一件好事,但刘哲明却好像吃了苍蝇一般恶心。 而且他实在有些搞不明白,晋王被那个小子蛊惑也就罢了,太子东宫有那么多大才,何必非要亲自去招揽那个小子? “秦先生果然大才,竟然能让两位殿下亲自招揽,只是其随意评价太子和晋王这事...” 话没说完,刘哲明就已经闭上了嘴巴,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再说下去挑拨离间的意味就太明显了。 不过刘哲明很得意,秦风那番话已经间接证明了他在鼓动晋王争取那个位置,哪个皇帝会希望有人挑唆自己两个儿子死斗呢? 杨坚看了刘哲明一眼,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只是缓缓起身,来到大殿的门前,看望外面一片萧瑟的景象,喃喃自语道:“世家门阀...慢性毒药...那个小子还真敢说,不过,朕能把一个稳定的大隋留给太子吗?” 第二百三十八章 决定 对于秦风来说,他最喜欢的生活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如果肥猪最后不用挨那一刀的话,秦风绝对不会介意当一头猪。 可不知道是大兴城的王公贵族们太闲,还是太子、晋王两个人太过牵动人心,自从杨勇去了一趟秦家庄,然后被皇帝杨坚训斥的消息传出来以后,秦风脚踏两条船,在太子和晋王之间摇摆不定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大兴城内外。 有些谣言就连秦风这个当事人听了都想骂娘,因为说他秦风墙头草也就罢了,居然有一个谣言说他秦风是晋王的男宠,然后又被太子看上了,之后大兴城的百姓们尽情演绎了一番三个男人之间的三角爱恋,听到秦风差点没提着他的砍刀前往城中大开杀戒。 哪怕说他秦风吃软饭,他都可以当那些人在放屁,可当男宠... 在这种情况之下,杨义臣是第一个跑来的,他根本没有任何遮掩,见到秦风就开口道:“子玉,夺嫡之事能不参与是最好,若非得参与其中,狡兔三窟那套不好用!” 这话当真是交浅言深,肺腑之言,作为杨坚的养孙,杨义臣根本无需站队,而且凭他的能力,大放光彩是迟早的事。最重要的是,虽然他和秦风一起出使南陈,但私人交情却并没有多么深厚,这种时候能来说上这么一句话,绝对是仁至义尽了。 秦风心中感动,抱拳道:“多谢提醒,不过杨将军放心,事情并不是像那面传的那样,我知晓轻重。” 第二个来的是曹鹏程,他自然是代表秦风那个便宜老丈人来的。用刘方的话来说,那就是让秦风要么抽身而退,凭他现在的功劳和刘方这张老脸,应该能保秦风无事。要么就指着一个奋斗,和选好之后也不是说就要和另一个完全没有联系,而是交往要坦荡一些,莫要遮遮掩掩,否则会给人做贼心虚的感觉。 不得不说,别看刘方是个武夫,这份政治智慧却是很多人一辈子都不曾具备的,也难怪他能够得到杨坚的重用。 第三个则是李长雅,这厮应该是得了自家老爹的吩咐,扭扭捏捏了半天,说了些太子得文人看重,却无大将支持,性子偏软之类的话,然后李长雅就被秦风布置了一堆作业,满脸怨念的走了。 苏夔也来了,不过却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只是照常上课,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这倒是让秦风忍不住了,犹豫半晌,还是间接问了问苏夔,你老爹就没让你带什么话? “子玉兄胸怀锦绣,不会犯下这等错,所以有甚好说的?” 这是苏夔的原话,配合他那副诧异的表情,让秦风讨了一个没趣。不过这也确实符合苏威那个老狐狸的风格,旁的事也就罢了,在夺嫡这种大事面前让他表态,根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就在大家眼睛都不敢眨的看着宫中会对秦风怎么处置的时候,一队熟悉的马车慢慢悠悠来到了秦家庄。 “秦风,你也有今日吗?哈哈哈。” 贾辰正在城中喝酒,畅快无比,唯一可惜的是周围没有一个人能够分享他的喜悦,让他无比遗憾。 要不要去京兆尹通知自家老爹呢? 贾辰想了片刻便否决了这个打算,秦风的处置还没下来,而且他也怕被自家老爹骂没城府,等到秦风被收拾以后自己再随口提上那么一句,想来应该会得到父亲的夸赞吧? 想到这,贾辰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浓,不自觉就多饮了两樽,脸颊微微发红不说,连眼神都有些迷离。 就在这个时候,贾辰却突然感觉到一只手揪住了自己的脖子,算不上有力,可却让他喘不过气来了。 “狗一般的东西,咱家和你有什么仇怨,你莫不是专门来害咱家的?” 贾辰睁开迷离的醉眼,努力朝着来人看去,有些惊讶道:“公公?你怎得出宫来了?” “我知道了,定是陛下处置秦风了,想来公公也受到了晋王的重用,小可敬公公一樽...” “啪!” 那内侍用尽全力一巴掌扇在了贾辰的脸上,直接把他扇倒在地,喝骂道:“重用,咱家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不过害咱家,你也别想好过!” 尖锐的声音让贾辰耳膜嗡嗡作响,脸上的剧痛让他清醒了过来,看着那内侍不解道:“公公,这究竟是怎么了?” “你还敢问咱家怎么了?”内侍满脸狰狞道:“刚才兰陵公主在晋王殿下的亲自护送下去了秦家庄,你觉得怎么了?” “这不可能!” 贾辰满脸不敢置信道:“我亲眼看到太子独自一人进了秦家庄,而且陛下之后还派了人去,断然不会有假,这怎么可能?” “你问咱家,咱家问谁?”那内侍冷冷地看着瘫在地上的贾辰,咬牙道:“咱家这次算是被你害死了,不过你也别得意,晋王殿下若是怪罪下来,你也别想逃!” 说完,那内侍匆匆走了,只留下一脸失魂落魄的贾辰似乎还不敢相信这件事。 而此时此刻的秦家庄内,秦风正在给大黑洗澡,口中不断骂道:“你这个小兔崽子,你是条黑狗,如今都成黄的了,而且身上这么多杂草、落叶,还有兔毛,你这是干什么去了?” 大黑一脸享受地接受着秦风的伺候,时不时呜咽两声,似乎在说:主人用点力,没吃饭啊! “秦风!” 一声轻喊传来,大黑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然后猛得抖了抖身上的毛,没管被溅了一身水的秦风,径直跑了。 “大黑。” “这个狗崽子,老子把你宰了炖肉你信不信?” 就在秦风擦脸的时候,杨阿五和大黑这队好朋友已经碰面了,杨阿五也不嫌弃大黑满身的水,一脸欢喜地抚摸着大黑的长毛。 “子玉兄。” 杨广看着秦风狼狈的样子,强忍着笑意打了个招呼。 “想笑就笑,看你那张脸都憋紫了。” “哈哈哈!” 闹过之后,秦风喊来婉儿,让她和阿五一起给大黑洗澡,然后领着杨广去了书房。 一到书房,杨广就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子玉兄,你觉得我大兄,如何?” 看着有些焦急,还隐隐有些担忧的杨广,秦风微微一笑道:“若是放在太平盛世,太子不失为一个好皇帝。” 杨广有些黯然,懦懦半晌才开口道:“那你...” “想什么呢!”秦风一巴掌拍在杨广的头上,笑道:“如今可不是什么太平盛世。” “如今还不是吗?” 杨广没介意自己被揍,因为他听出了秦风话里的意思。 不是太平盛世,那就说明自家兄长不会是个好皇帝,那岂不是说子玉兄不会离我而去? “有的时候,内部的敌人比外部更加可怕。”秦风长叹道:“就比如南陈,就算他再强大十倍,那操练兵马,任用大将,战之便是。再比如突厥,纵然东西突厥没有分裂,我大隋便怕了吗?” “敌人就在那里,实力你看得到,有了目标以后,无非就是追赶罢了,可内部的敌人呢?” 秦风长叹一声道:“世家门阀在我看来比突厥和南陈难对付多了,太子的性格太软。若是由他来当皇帝,大隋想来会稳定下去,但却没人能制止这些世家的强大,谁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出来一个司马懿?” “想要解决这些世家,必须有关公刮骨疗毒的魄力,但这还不够。” 秦风双目死死盯着杨广,沉声道:“不破不立,但破立只在一念之间,这事成了以后,大隋将成为堪比大汉的王朝。可若是败了,那些世家的反扑也不是谁都能承受的,你如果真要这么做,那就得有大隋像强秦那般二世而亡的觉悟,你想好了吗?” 说实话,秦风也有点犹豫,他不知道自己能够改变多少,由太子杨勇上位的话,凭他温和的性子,大隋还真没准能苟延残喘个百余年。 让杨广上位的话,哪怕在他的帮助之下,大隋依旧可能像原本的历史一样,二世而亡,遍地烽火。 他不愿得过且过,穿越一次,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做些什么,但他不愿把这些强加在杨广的身上。 不管后世如何评价杨广,秦风觉得他都应该有资格来选择自己想要什么。若是志同道合,他自然会竭尽全力帮助杨广,若是...他带一批人前往东南亚那些小岛称王称霸其实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子玉兄,我不想让大隋成为世家门阀的傀儡,不想让我杨氏子孙如司马家一般,不想让汉家百姓再次被胡虏当作两脚羊!” 沉默片刻之后,杨广一脸的坚定,毅然决然的样子仿佛要去赴死一般。 “那还等什么?从讨平南陈开始,让天下人都知道,你杨广不比秦皇汉武要差,大隋不比大汉要差!” 第二百三十九章 虎父犬子 “帝王之家啊!” 送走了被激起雄心壮志的杨广,秦风感慨着他们亲兄弟之间的关系,然后有些庆幸自己没有出生在老杨家,更没有生在那场动乱之前,否则的话,纵然他是诸葛附身只怕也挽救不了那个千疮百孔的大隋。 不过对于杨勇,秦风同样生起了一丝不忍,几次接触下来,他觉得杨勇这个人还不错,日后若是能帮一把的话,他绝对不会吝啬,至少不要让他丢了性命才是。 不过就算没有生在帝王之家,也不是说就能和和睦睦,没有一点问题了,就比如刘家。 “二弟和三弟说要参加对西突厥的那一战,如今正在哀求父亲呢。” 趁着刘方短暂回来的这段时间,刘婉婷没少往城里跑,自然也带回了刘府的消息。 只见她一脸唏嘘道:“父亲的爵位注定是要由大兄来继承的,二弟、三弟却也想得个侯伯。” 秦风冷笑一声,不屑道:“这话是专门说给你听,说是向北,其实是想南下吧?” 毫无疑问,跟突厥相比,南陈才是那个软柿子。别看如今大隋南北都打算开战,但想往北方去的人却寥寥无几。突厥人彪悍善战,没了大江天险的南陈几乎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但凡不傻的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可南征的主帅是杨广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刘平和刘远两人跟杨广没半点交情,如今让刘婉婷知道这件事,无非是让秦风求情,把他们带上罢了。 刘婉婷迟疑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如果说当时她还不明白那两个弟弟的用意,如今秦风这么一点,她早已明白了过来。 “夫君的意思是...” “让他们绝了那个心思。”秦风没有丝毫的客气,直接拒绝道:“没点本事还自命不凡,上了战场无功倒还罢了,若是犯了过错,军法可容不得半点留情。” 不是秦风小气,而是对于不知感恩的人,他从来不会去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至于说什么狗屁亲情...当初把刘婉婷逐出刘家的时候,有人念着亲情了吗? 刘婉婷对那两个弟弟也没什么感情,闻言便点头道:“如此也好,如今兄长还没有一个继承人,所以那几个侄子经常去大哥那玩耍,想来也是受了那两个的指点,想要被过继给大哥,好继承父亲的爵位。” “怕不是想把全天下所有的好事都给占了吧?” 秦风嗤笑一声,一脸不屑道:“你大哥才三十出头,就算身体不好,但未必便会一直没有孩子,等着吧,你那几个侄子定然没戏。” 刘婉婷长叹一声道:“如今二弟已经是太子千牛备身,想上进本是好事,可父亲...” “有本事想上进自然是好事,可若没本事,上去也是德不配位!” 如今的刘方还远远算不上功高盖主的地步,在他上面,开隋九老,开皇四贵都是大山,再加上先天家世的不足,使得刘方断然没有成为杨素的可能,这也是杨坚放心他的原因。 按理来说,这种情况下,刘方的几个儿子但凡不是太差,杨坚绝对不会吝啬赏赐。可刘定有病倒还罢了,刘平和刘远两人却还都只是七品,这只能说明他们的能力实在太差了。 秦风想到了宇文化及,与演义中那个大奸臣的形象不同,正史上的宇文化及其实是个废物,说他是奸臣简直给蔡京、秦桧等真正的奸臣丢脸。 不过宇文化及有个好爹,他爹宇文述才是真正把杨广推上帝位的智囊,他们无非就是占了便宜而已。 刘家那两位虽然不像宇文化及那么混蛋,但其实也差不了多少,秦风觉得登上高位对他们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就在这时,一个丫鬟进来道:“少爷,李公子来了。” “李公子?” 秦风先生楞了一下,随后有些不确定道:“李长雅?” 见丫鬟点头,秦风看了看窗外有些昏暗的天色,有些纳闷道:“这个时辰,他来干什么?” 秦风懒洋洋的起身,还是刘婉婷在背后推了他一把,这才歪歪扭扭地向前院走去。 大堂之中,李长雅郑重其事地对秦风抱拳行礼道:“子玉兄,小弟马上就将前往姑臧,今日特来辞行。” “姑臧?” 秦风吃了一惊,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姑臧那地方可是原本武威郡的治所,如今却是凉州总管所在之地,李长雅去那干嘛? “为何?” 李长雅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和浓浓的战意,“子玉兄,达头要求我大隋不准和沙钵略互市,还要让我大隋归还当初卫王击败突厥那一战的俘虏,结果被陛下断然拒绝了。” 瞬息之间,秦风已经嗅到了战争的味道。 沙钵略派使者来大隋这事瞒不过达头,这就是他的应对? 秦风不知道达头哪来的底气威胁大隋,想来刘方回京也会这件事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毕竟他镇守的甘、瓜两州正与西突厥接壤。 不过想着李长雅定然是随他父亲出征,秦风也就放下了心来,嘱咐道:“达头既然敢大胆挑衅,那想来明年定然会有一战,你且跟紧你父亲,莫要自作主张,更不可目中无人,明白吗?” 李长雅一脸豪气道:“子玉兄,家父定然会随卫王殿下击败达头,就如同上一次一般!” 李长雅的老爹李纶文武双全是整个朝野上下公认的,若非年纪太轻的话,定然不会比刘方差太多。 秦风笑道:“要是你爹这次再随卫王立下大功,兴许你回来的时候,你就成小国公了。一门三国公,你们辽东李氏了不得啊。” 李长雅他爹如今是河阳郡公,再进一步就是国公,更为重要的是,李长雅的大伯父是邢国公,二伯父是魏国公,如果他爹也成了国公,那一门三国公只怕整个大隋也没有几个家族能够比拟,更别说李长雅还和襄城公主定了亲,日后加官进爵基本是板上钉钉的事。 李长雅昂首不屑道:“子玉兄莫要看不起人,小弟可不是那种仰仗父辈萌荫的人,这次出征,你就看好吧,若是那达头不敢来便罢,若是其真敢不自量力,那小弟定要斩下他的狗头!” 少年人大概都是自命不凡的,不过秦风却觉得这不算什么坏事,若是暮气沉沉,哪还有一点少年人的样子? “立功自然是不错,但不要当个莽夫。”秦风不厌其烦的教导道:“你不要满足于当个斗将,前往凉州以后,多随你爹和卫王殿下学习,他们都是当今名将,但凡学到一点皮毛都够你以后受用无穷。” “还有,不要被功劳冲昏头脑,达头不是蠢货,乱军之中,当以保全自身为重,切不可逞强...” 李长雅有些诧异地看了秦风一眼,嘟囔道:“子玉兄,你怎么跟我娘似的?” “滚蛋吧!”秦风一脚踹在李长雅的屁股上,亲自把他送出门外,不过却没有回家。 李长雅浑身上下洋溢着的杀敌立功气息成功刺激到了秦风,然后他直接纵马上了首阳山。 秦风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莽夫,但大抵每个少年都有一个将军梦,当年秦风在读三国演义的时候,也曾无数次把自己幻想成银盔银甲的赵子龙,然后在长坂坡七进七出,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 如今一个大战的机会就摆在自己的面前,固然凭他现在的武艺,想当赵子龙是不成了,但诸葛孔明、郭奉孝之类的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谋士同样很拉风啊。 最重要的是,秦风觉得自己应该经历一下这个时代的大战,而不仅仅是从书上去看一些冷冰冰的记录。 秋季黄昏的山上灰蒙蒙的,秦风并没有直接进入大营,而是找了一个地势较高的小山头,掏出自己的望远镜向山下的大营看去。 这个地方有一个暗哨,还是当初秦风亲自安排的,就是害怕有人会窥探自己的虚实。 不过如今两位放哨的士卒却恨不得给秦风搬架梯子来,好让他看个清清楚楚。 下午的操练还没有结束,一队队士卒排列着整齐的步伐前进,旅帅们大声喊着口号,演练着各种各样的阵形。 前进、后退、两翼包抄、居中突破... 上弦、扣动悬刀、更换箭匣、再次上弦... 一次次重复的动作,但却没有一人发出怨言,这些动作几乎成为了他们的本能,在得到命令以后根本无需经过大脑的思考就立刻行动了起来。 秦风满意地点点头,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作为一名士卒,在战场上其实根本不需要你思考那么多,第一时间执行命令才是他们应该做的事。 而秦风安排的训练就是让他们全身的肌肉都记住这些动作,在战场上保住自己的性命。 更可喜的是,秦风在这支大军的身上看到了对胜利的渴望。 南征在即,他们作为晋王亲卫,势必会上战场,如果能够立下大功的话,升官封爵就在眼前! 当兵为得是什么,还不就是这些? 有了动力以后,没人会去偷懒。 秦风心满意足的走了,他有预感,这支大军在南征的时候必然会给所有人带来惊喜! 第二百四十章 著书立说 没用了两天的时间,整个大兴城中就流传着皇帝陛下震怒的消息,而刚刚离开没多久的沙钵略可汗的使者又弯了回来。 “沙钵略说愿意和我大隋并肩作战,讨伐达头!” 杨广很兴奋,在他看来,如今的大隋可以说是形势一片大好,南陈没有还手之力,有了东突厥的支援以后,击败西突厥同样不是什么难事。 秦风皱着眉头,沉声道:“胡虏不可轻信,就算他们的兵马已经明明白白摆在了你的面前,那也不值得信任。” 杨广有些诧异地看了秦风一眼,迟疑道:“难道他还敢反水不成?” “为何不敢?” 秦风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不屑道:“胡虏何曾有过信义?” “旁的不说,当年汉光武帝刘秀何等大方,直接将河套肥沃之地让给了南匈奴休养生息,二百年过去,南匈奴可有感恩?汉末征战的时候,整个并州深受南匈奴之苦,那些胡虏可曾记得当年臣服时的誓言?” “更别说乱华之时,匈奴也是其中之一!” 弱肉强食这种生存法则几乎是刻在草原民族骨子里的,而中原富饶的概念已经深深印刻到了他们的脑海之中,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们绝对不会放弃任何进入中原的机会。 “在我看来,只怕陛下也未必会相信沙钵略。” 不得不说,秦风确实猜中了杨坚的心思。 杨广笑道:“子玉兄神机妙算,父皇确实说过沙钵略不足信,但父皇也没有拒绝沙钵略的意思。” “他说依我大隋目前的状况来看,不宜树敌过多,否则东西突厥再次合并的话,只怕我大隋又得置重兵于边境防守,钱粮消耗太大,于恢复国力无益。” 这是真知灼见,大隋建立的三四年间,对外征战就没停过,更别说之前的北周同样大战不断,纵然家底再厚也经不住这么折腾,这也是杨坚急于拿下南陈这块富饶之地的原因。 秦风有些玩味地看着杨广,想着在几十年后,就是这个小兔崽子葬送了大隋,让李渊那厮摘了桃子,便开口道:“草原不比南陈,江南富庶,出兵攻打有利可图,但草原辽阔,突厥人很穷,大隋这种远征的手段不可持续,否则纵然再有钱粮也会被拖垮。” 杨广深以为然道:“是啊,幸好有公孙将军数次出使,使得突厥分裂成东西两部,互相牵制,否则我大隋的边疆定然处处烽火,连年不休。” 长孙晟对突厥的功劳确实无人可以比拟,但秦风依然觉得这是一个治标不治本的办法。 突厥分裂之后,或许几十年无法对大隋造成威胁,但从隋末那场动乱,群雄自立以前还得得到突厥人的册封就知道,这个办法根本无法彻底解决草原上的隐患。 “殖民!” 秦风一脸笃定道:“击败胡虏从来不是什么难事,强秦、大汉包括如今的大隋都能做到,但想要彻底解决草原的隐患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草原也成为大隋的一部分!” 杨广楞了一下,有些迟疑道:“子玉兄,草原贫瘠,汉人百姓不善放牧,此议只怕是难。” 不是没有统治者想过把草原彻底纳入中原王朝的版图,但就像杨广所说,汉人百姓根本无法在草原存活,怎么占? 秦风咧嘴一笑,用一种大灰狼引诱小红帽的口气问道:“若是有一种作物,可以在草原存活,而且产量很大,足够让大隋百姓再无一人会饿死呢?” “什么?” 杨广瞪着一双通红的眸子看着秦风,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一般。 秦风重重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绝不是在胡说。 “任重而道远啊!” 杨广红着眼睛,郑重道:“子玉兄,会有那么一日的,小弟保证!” “不要命了!” 秦风大惊失色,连忙起身到门口左右看看,发现左右无人之后才回身道:“幸好没人,否则你小子就死定了!” 这话连太子都不敢说,你小子还不是太子就这么信口开河,真以为杨坚不会收拾你? 杨广也意识到了不妥,咧嘴笑道:“小弟失言了。” 两人止住了这个不能再继续下去的话题,杨广沉默片刻,转移话题道:“子玉兄,你的算学如此厉害,你平日里又说算学乃万学基础,有没有想过出一本书,让全天下都能学习呢?” “瞎说什么...” 秦风下意识想拒绝,可话说到一半,他却升起一股怦然心动的感觉。 著书立说,这可是足以流芳千古的盛事,多少读书人梦寐以求的事。 ... 秦风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如果没决定做什么的话,他会无比的懒散,可一旦有了目标之后,他就如同上满发条的玩偶一般,开始全力运作。 第二天早晨,已经更名为国子监的太学里,随着博士的一声下课,魏徵一把收起自己的课本,然后匆匆就往外走。 “玄成,你这么着急干嘛,难不成是有媒人上门?” 自从秦风在太学掀翻刘炫,并且发表一番演讲之后,不少学生对秦风已经改观,所以魏徵的待遇也好上了不少,至少不像从前一般连个朋友都没有。 至于说媒,倒也不完全是调侃,这年头成亲早,如今魏徵已经十三岁了,这个年纪成亲很普遍,而且想要定下一门亲事,一套流程走下来的话少则半年,多则一年,如今有媒人上门对魏徵来说倒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 魏徵回头,只见是平日里一个相熟的同窗,便笑了笑道:“我恩师正在编书,我得赶紧回去帮忙。” “哦?” 如今在大兴城中,关于秦风的消息都是值得重点关注的,于是还没等魏徵回到秦家庄,这个消息就已经从国子监传了出去。 “他要编书?莫不是他觉得击败一个刘炫便天下无敌了?” “编书得要多少时间,又要多少钱粮人手,就凭他一个小小的秦家庄,哪来那么多的读书人?难不成晋王殿下出手了?” 这年头,想要编书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一来,你需要足够的名气,如今的秦风算是勉强达到了这个要求,毕竟他十倍于甘罗的名气不是作假,再加上击败大儒刘炫,除了年纪略轻之外,倒也没什么其他弱点。 在符合这个要求以后,你就能进行第二步,正式开始编书,不过这一步也是最难的。 因为编书需要旁征博引,要有自己的观点,但还不能出现漏洞,否则你积累起来的名气很快就会烂大街。 所以秦风的举动被外界解读为年少轻狂,狂妄自大等等。 不过也不是没有赞同的,但这些人大都以为秦风只是会出一本诗集,毕竟他在南陈所作的那些诗只需整理起来便可,也算不上多么麻烦。 外界褒贬不一,有人等着秦风的诗集,期待能有些新的传世名篇,有的则等着看秦风的笑话,有的则在思索着秦风的用意和晋王杨广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不一而足。 可当事人秦风依然在慢悠悠地编写着他的书籍。 “要白话,写完之后去寻那些庄户,若是他们听不懂,那就改,一直要改到所有人都能弄懂的地步。” 秦风完全底稿之后,让魏徵这个小豆丁帮自己润色。 不过他的话却让魏徵有些愕然,这年头不管是谁编书,那都是在往晦涩的方向发展,越偏门越好,最好全书的字你都能认识,但就是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不如此的话,怎能显示出编书之人的才华? 秦风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没说错,解释道:“我要让所有识字的人都能看懂这本数学!” “恩师高义!” 吹捧了秦风一句,魏徵开始动笔,只写了一句便拿给秦风,问道:“恩师看这样可妥当?” 秦风低头注视半晌,魏徵写的足够白,可他看来看去,总有点觉得不妥的地方,可就是有些说不上来哪里不妥。 随手拿起自己的教材看了一眼,秦风沉声道:“重写,加上断句!” 这一下,魏徵是真的被吓着了。 标点符号这东西出现的很晚,但其实这不是什么新鲜东西,早就两汉的时候,就有句读作为停顿的标志,只是绝大部分文人不乐意这么干而已。 你把文章写得那么明白,让我们这些读书人还怎么秀优越? 其实这么做的不便之处古人不是不清楚,他们的目的其实还是在垄断知识。 试想一下,如果你识字,并且手中有一本书,但没有老师教导的话,怎么从那些连绵不断的文字中知晓作者表达的是个什么意思? 同样的一句话,若是在不同的地方断句,那很有可能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意思,这也是为什么孔子横竖就那么多书,但每朝每代都有不同的理解,甚至衍生出完全矛盾的意思来。 迎上自家弟子疑惑的眼神,秦风双手复在身后,微微仰头道:“为师编这本书,只是为了能让整个大隋的百姓都能学习数学,而不是为了给那群读书人看,你可明白?” 这一刻,秦风略显瘦弱的身影在魏徵眼中无比高大,宛如巨人一般。 第二百四十一章 书成 区区几天的时间,魏徵就翻着刚刚编好的书,一脸佩服道:“恩师几日的速度就能编一本书,这等速度整个大隋无人可出恩师之右。” 不过秦风编书其实是取巧的,这本书的内容很浅显,而且有当初给魏徵他们上课时的教材打底,编书并没有花费他多少的精力,整个流程最麻烦的其实还是要把书的内容白话一些。 这年头的白话和秦风后世所用的白话还是有区别的,而且秦风的要求又高,所以这几天的时间,除了前几天是秦风在较稿以外,其余大部分时间都是魏徵在庄上忙碌。 于是大约六七天后,魏徵又恢复了之前的节奏,下课也无需再着急赶回庄上了。 “玄成,你不去帮你老师编书了?” 一日下课之后,那个相熟的同窗看着魏徵慢慢吞吞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突然有些奇怪。 魏徵微微一笑,答道:“恩师的书已编成,我自然无需再着急。” 这小子说什么? 所有人,包括刚刚走到门口的博士都止住了自己的脚步,楞楞地看着魏徵。 哪怕是编诗集,而且只收录秦风在南陈作的那些诗都没这么快吧? 气氛停滞了片刻,刚才开口那个同窗有些不敢置信道:“玄成,你老师到底编的什么书,这速度也太过骇人了吧?” “数学。”似乎是怕别人听不懂,魏徵又开口解释道:“就是算学。” “哦。” 一阵略显轻松的叹息之后,众人纷纷又开始忙碌起自己手上的事,没人再关注魏徵。 “算学终究是小道,若是秦先生能出本诗集多好,他在南陈作的诗,千古名篇啊,若是汇总起来,只要秦先生愿意割爱,纵然是倾家荡产,某也不皱眉头。” “谁说不是呢?那秦风虽然天赋卓绝,但终究没学过我儒家的微言大义,研究这等小道能有何成就?” “我看连小道都算不上,除却那些帐房以外,谁会去学什么算学?” 秦风编的是算学,这话传出去以后,那些本来就讥讽不屑的人更是觉得荒谬不堪,那些一心等着秦风出诗集的人也是满心的失望。 “自甘堕落,就算不懂我儒家的微言大义,诗词一道同样值得潜心琢磨,可他却研究这个,唉!” “晋王殿下难道学的就是这个东西?” “无趣!本少爷还想着他出书以后好好看看他到底能写出什么东西来,没想到却是算学,实在是无趣!” 外界的议论对窝在家中的秦风并没有多大的影响,而且哪怕就算他知道了这些人的议论,无非也就是骂上一句鼠目寸光罢了。 后世让无数聪明卓绝的家伙花费一辈子时间潜心研究的数学到了你们这就一文不值,谁给你们的勇气? 相反,秦风对这本书其实很看重,他一脸郑重地让自己几个弟子抄写了十几份,并把其中一本交给了晋王杨广。 “阿英,这只是初学者的教材,其中的知识很浅显,但学成以后,当个帐房绰绰有余。” 杨广接过以后饶有兴趣地翻看着,然后开口问道:“初学者...子玉兄的意思是,你还准备编写后面难度更高的?” “没错。”秦风点头道:“你们都清楚数学的重要,可不管九章算术还是其他算学书,都有些太过晦涩了。读书人不屑去学,普通百姓纵然识字,但无人教授的话也根本看不懂,所以我的目的是给所有对数学感兴趣的人一条路,让他们能够走下去。” 杨广点点头,又问道:“那为何不一次出完呢?” “贵!” 这一刻,秦风感觉自己身上佛光笼罩,满是悲天悯人的气息。 “我希望所有人,只要想,他就能买起这部书。” “不可能。” 没等秦风把话说完,杨广就断然摇头道:“子玉兄,外间根本没有书卖,哪个世家都把自家的藏书捂得死死的,纵然是朋友想要借阅都难如登天。就算你愿意把这书公布出去,可玄成他们又能抄写几本?” 秦风一拍脑袋,暗骂自己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记了。 如果秦风没记错的话,雕版印刷术应该是在唐朝中后期才推广开来的,大隋如今的书籍还是靠抄写为主,在这种状态下,想要让大隋人人都买得起书几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毕竟哪怕秦风不为赚钱,只收取纸张、笔墨的成本,但去哪找那么多会写字的人来抄写? 就算找到了这么多读书人,但把人工成本加上去以后,这书就注定便宜不了。 “去把刘老实找来!” 看着并没有失望的秦风,杨广突然来了兴趣,问道:“子玉兄,你有办法?” “这天下有什么能难倒我秦子玉的事!” 得瑟起来的秦风差点没把脑袋昂到天上去,不过任由杨广怎么询问,秦风都只是说等刘老实来了以后再说。 “少爷,您找俺?” 刘老实很快就来了,这段时间投石车的部件打造的差不多以后,他又闲了下来,所以今日得到秦风召见以后显得很兴奋。 秦风沉吟片刻,问道:“拓碑,会吗?” 刘老实点点头,开口问道:“少爷可是有名家碑文要拓?小的手艺不算熟练,但也做得。” 这年头的工匠,尤其是官方出来的工匠,其实很难区分他们到底是属于木匠、铁匠,还是其他什么工匠。 因为朝廷可不会管你会什么,他们只负责安排任务,然后监督你完成。这就导致很多官方的工匠都是多面手,不敢说精通,但什么都会一些,所以刘老实干过这活并不奇怪。 “不是让你拓碑,而是...”秦风组织了一下语气,开口道:“你看,一篇碑文被刻在石头上,你需要一张纸,一些油墨便能把碑文拓下来,若是我让你把一篇文章刻在木头上,然后刷上油墨,再印到纸上...” “子玉兄大才,小弟万般佩服!” 没等秦风把话说完,杨广便一脸激动道:“我从前怎么就没想到呢?既然碑文可以拓,那刻书自然也能印,如此一来,哪还需要那么多读书人来抄写,我大隋百姓人人都能读书写字或许并非不可能!” 秦风笑着道:“印刷还有一个好处,你想想,从前那些读书人,就算心再细,抄写的时候依旧难免会出现错处,但印刷却能避免这种问题。” 说到这,秦风回头看着刘老实,问道:“怎么样,可能办到?” 刘老实沉思片刻,问道:“少爷的意思是,如那印章一般?” 谁说古人蠢的? 一个工匠都有举一反三的本事,比后世那些应试教育出来的学生只强不弱。 “没错。”秦风点头道:“把玉石换成木头就成,可能办到?” “小的可以试试,只是...” “只是什么?”秦风大手一挥道:“有什么要求尽管说便是,少爷要钱有钱,要人有人。” 看着自家少爷豪爽无比,仿佛要一掷千金的模样,刘老实低声道:“只是某不识字,这对错,某看不出来啊。” “这样...玄成,我让玄成派去帮你,技术上的你由你做主,印什么内容听玄成的,如何?” 刘老实重重把头一点,打包票道:“少爷放心,某定当尽心竭力,早日把这个...弄出来。” 憋了半晌,刘老实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自家少爷要做的这个东西叫什么名字,只能用这个来代替。 杨广突然开口道:“子玉兄,取个名字吧,此物一出,天下无数读书人,有志于读书的人都应感念子玉兄的恩德,它应该有个名字。” “印刷术!” 秦风甚至没有思考,张口便道:“就叫印刷术,我没那么伟大,只不过是想让天底下所有想看书,想读书的人都能痛痛快快地看书识字罢了。” 活字印刷术秦风不是没想过,只是他觉得饭应该一口一口吃,步子太大可是有可能扯着那啥的,等雕版印刷术成功以后再继续让刘老实研究不迟。 至于这东西能不能研究出来,秦风其实一点也不担心。印刷术在技术上其实没什么难度,不管是拓印还是印章,都是差不多的原理,而这些东西其实已经被玩透了。只不过以前根本没人想到这茬,如今秦风捅破了这层窗户纸,那印刷术的出现将会无可阻挡! “子玉兄高义,小弟佩服!”杨广一脸郑重地抱拳道:“待此物大成,小弟定当上表父皇,为子玉兄请功!” 功劳... 一听到这两个字,秦风就想到自己身上那两个散官。 抠门的皇帝! 心中腹议两句,秦风一脸高风亮节道:“我做这事却不是为了功劳,只求能让我大隋人人都有书读罢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出事 把印刷术丢给刘老实和魏徵之后,秦风就不管这事了,甩手掌柜这活他比任何人都熟练。 况且在秦大少爷看来,能者多劳这句话还是很有道理的,他什么都不会,自然只能歇着了。 “子玉兄,小弟来了!” 秦风正在院子里晒太阳,一声熟悉的大喊猛然传来。 “这声音是...子欢?” 声音还没落下,就见刁翔那庞大的身躯圆润地冲了进来,径直给了秦风一个大大的拥抱,差点没把秦风那小身板给勒成两截。 “放手!” 秦风用尽全身力气才从刁翔的怀抱中挣扎出来,喘息道:“你这段时间是被叔父禁足了?” 大兴城不远,但刁翔足有数月没来,甚至连秦风从南陈出使回来都没有过来看上一眼,这绝对不符合这个家伙的性格,所以秦风才有这么一问。 “别提了。”说起这事,刁翔一脸苦大仇深道:“年前我爹不是说要把我送进太学读书嘛,还说什么太学都是饱学之士,我不能没有一点基础,所以让我闭门读书,整整半年没出家门一步,可苦了小弟我了。” “子玉兄,那个好酒...” 酒鬼! 暗骂一句,秦风摇头道:“等晚上再说,大白天就喝得醉醺醺像什么样?” “好酒不怕晚,小弟这几日就不回去了,我爹让子玉兄送我去太学。” “现在叫国子监。”纠正了刁翔一句,秦风也没打算跟他计较,自己确实答应了刁允这事,自然不会反悔。 不过刁允的到来给平静的秦家庄增添了许多的热闹,就连庄上的猴孩子们都喜欢这个会玩的叔叔。 “殿下。” 杨广带着杨阿五来了,刁翔规规矩矩地行礼之后,杨广开口问道:“你家应该萌荫才对,你为何要进国子监?” 这年头,能进国子监的有两种人,一种是天才,闻名整个大隋的那种,另一种则是权贵子弟,而且身份必须高,否则根本没这个资格。 说老实话,刁翔哪一样都不占。他爹的官职算不上低,但大隋五品的官员数不胜数,如果人人都能把自家子弟推荐进国子监,那国子监得有多少人,朝廷每年又得安排多少人为官? 至于说天才,这位在歪门邪道上确实有卓绝的天赋,但读书就... 而这也是刁允拜托秦风的原因,有晋王这层关系在,安排刁翔进国子监不是什么难事。 刁翔苦着脸道:“我爹说我不成器,就算萌荫当个小官,只怕也会不学好,所以就让我进国子监多学着些,还让子玉兄看着。” 杨广的嘴角有些抽搐,这得多操蛋才能让自家老子这么不放心? “那你且好好进学,千万别被魏徵给比下去。” 说到这个,刁翔整张胖脸都皱在了一起,别看魏徵年纪小,可秦风的弟子之中,除了天才苏夔之外,就数他学问最高,连杨广都比不上,刁翔拿什么去比? “殿下,我...我可能不是读书的材料。” 刁翔很坦诚,刁允想来也知道自家儿子是个什么德行,所以与其说送刁翔来秦风这与其说是要让他进国子监读书,倒不如说是让他来碰碰机缘,至少在杨广面前混个脸熟,别等开了科举以后,连当官的资格都给丢了。 这等小事对杨广来说不值一提,他根本没放在心上,而是和秦风说起了西突厥最近频频在边关挑衅的事。 “达头觉得自己应该是整个突厥的可汗,所以想收拾沙钵略。可有我大隋在侧,他担心攻伐沙钵略的时候会被我大隋从背后捅上一刀,这才准备先和大隋决一胜负,至少要让大隋短时间内不敢北顾,他好安心收拾沙钵略。” 这个道理不是很难理解,可朝中就是有人不懂唇亡齿寒的道理,叫嚣着要看突厥人内斗,然后坐收渔翁之利。 “脑残!” 对于这等人,秦风从来就不会有什么好话。 “这种人大概读了两本兵书就以为自己是诸葛孔明,还坐收渔翁之利,沙钵略打不过,难道还逃不了吗?到时候草原上只有一个西突厥,纵然人数不复之前,但大隋拿什么来牵制达头?” 刁翔一脸惊讶道:“这种脑子的人也能当官?三方有仇,两方弱势的联合起来共抗最强的那方才是正理,否则被干掉一个以后,剩下的还不是要挨揍?” “想当年我和子玉兄纵横大兴城的时候,子玉兄可没少合纵连横,那些青皮被...” 秦风一把捂住刁翔准备掀他老底的嘴,一身正气道:“我早就说过喝酒误事,你却是不听,你看昨晚喝了点酒,到如今还不清醒。” 杨广忍笑忍得很辛苦,他算是看出来了,当年这两个家伙纵横大兴城的时候,只怕秦风就是那个狗头军师,而刁翔则是冲锋陷阵的猛将,想来秦风的兵法也是那个时候总结出来的? “咳。” 轻咳一声,秦风正准备说点什么来挽回颜面,可杨阿五却径直跑了进来。 “秦风,我想看那头大猪,就是把你追了大半个庄子的大猪。” “哈哈哈!” 这下杨广实在忍不住了,就连刁翔也是在哈哈大笑,不过却没敢笑出声来。 少爷我今天得罪了哪路神仙? 秦风白了杨广一眼,这才一本正经地对杨阿五道:“没有的事,那是他们嫉妒我太过帅气,所以才造谣。” 为了维护自己高大的形象,秦风撒谎没有一点的心理压力。 “帅气?”杨阿五明显不太明白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回头看着杨广道:“二兄,你帅气吗?有没有人说你被大猪追?” 杨广已经笑得答不上话来,秦风一把抱起杨阿五,边往外边走边开口道:“你二兄还是挺帅气的,但是比我差了一些,所以没人说他,走,我们去看大猪。” “子玉兄,这话可不对...” 身后传来了杨广的抗议,但秦风根本没搭理他,径直抱着杨阿五去了猪圈。 有鉴于自家少爷被袭击,庄户们自发给种猪造了一个大猪圈,足够宽敞,也能让它发挥自己唯一的‘使命’。 听到有人过来,大黑猪昂起头,一双眼睛到处乱瞟,让升起一丝不好回忆的秦风双腿有些发软。 “好大,也好黑。” 杨阿五捂着鼻子,发出自己的感叹。 “子玉兄,得有三百斤吧?” 刁翔开口询问,秦风却恼了,回头喝道:“什么子玉兄得有三百斤,加个猪字能死吗?” 两个人的日常斗嘴让杨广有些羡慕,他自小在宫中长大,哪有什么朋友? 兄长虽说仁厚,可对他们这些兄弟却不亲近,几个弟弟更是让杨广恨不得全部拍死,不过好在如今自己也有朋友了。 想到这,杨广也开口挪移秦风道:“子玉兄,你每日锻炼,竟然还跑不过如此庞然大物,莫不是偷懒了?” “要不我让人把它放出来,你来试试?”秦风有点恼羞成怒,别看这玩意胖,跑起来可一点都不慢,再加上那庞大的身躯威慑力十足,哥哥没有被吓得当场扑街已经很牛逼了好吗? “这却不必了。” 杨广连连摇头,若是堂堂晋王被一头猪追着到处跑...他甚至能想到杨坚和独孤皇后会是一副怎么样愤怒的表情。 “哼,来年我便养一只羊,就叫阿英!” 得,记仇的人惹不起,杨广不敢再开口了,否则羊阿英,不就他杨广吗? 看完大猪,心满意足的杨阿五去寻自己的小伙伴了,秦风本想和杨广说说送刁翔去国子监的事,没想到秦天却冲了过来,禀告道:“少爷,隔壁庄子出事了!” “活该,那狗东西被人打死才好!” 对于贾辰,秦风只有幸灾乐祸的份,绝不会有半点的怜悯之心。 秦天先是楞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了秦风说的是什么,偷眼打量一下杨广,低声道:“可是少爷,出事的不是贾家...” 不是贾家... 秦家庄只有两个邻居,除了贾辰之外... 瞬间,所有人都朝杨广看去,另一家也能是他的庄子了。 杨广觉得自己脸皮有些发烫,刚才还取笑秦风呢,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 “我看看去!” 杨广迈步就走,如果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就罢了,若是其他的...他杨广可不是好糊弄的! “大家一起去。” 秦风可不会放过这个绝好的机会,谁让你刚才跟着刁翔起哄来着。 于是一行人跟在杨广的身后向着隔壁庄子走去,只有刁翔一个人鬼鬼祟祟地跟在最后,似乎是在考虑怎么让秦风这个记仇的家伙把自己给忘了。 到了地方,只见一群男女正冲着一个中年男子叫骂,气氛十分热烈。 “好热闹啊!”秦风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杨广,拉着旁边一个看热闹的庄户问道:“这是怎么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偷人 “还能怎么了。” 被秦风拉住的那人看着一脸的愤愤不平,怒道:“那赵管事昨晚喝了不少,路上碰见孙二郎他婆娘,言语调戏不说,竟然还追到了家里准备那啥,孙二郎能忍吗?” “没人管?” 秦风有些惊讶,这种事在秦家庄根本不可能发生。倒不是说秦家庄的庄户们个个都是道德君子,而是有秦华、秦朗他们在,这种人只要被发现就只有滚出秦家庄这么一条路走,所以哪怕胆子再大的家伙也不敢冒着一家都冻饿而死的后果来干这等事。 “谁敢管?” 那庄户看起来也对那个赵管事没什么好感,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这才道:“就算有人想管,可能在咱晋王的庄子上当管事的,上面怎么可能没人?到时候赵管事屁事没有,还把自己给赔了进去,图什么?” 刁翔凑了过来,两只小眼睛眯成一条缝,压低声音道:“那昨天那个赵管事得手没有?” “那倒没有,不过...”那庄户恨声道:“孙二郎昨夜不在,是他老娘在家,自然不会给赵管事得手。不过赵管事却一脚揣伤了孙二郎的老娘,否则的话,孙二郎只怕也会忍气吞声,不愿与他计较。” “狗东西!” 秦风瞄了身后的杨广一眼,喝道:“这等不是东西的家伙就应该剥夺了他管事的身份,然后就安排在这个庄子里干活,让他体验一下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感觉。” 刁翔一脸赞同道:“没错,这等人就该让他体验一下被人欺辱的感觉,一刀宰了反而便宜他!” “还等什么呢?” 秦风回头冲杨广喝了一句,示意该是他这个主人上场的时候了,因为那位管事已经抽出了一条鞭子,带着那些面目狰狞,膀大腰圆的家丁准备打人了。 “你们滚不滚?” 赵管事凌空挥舞了一下鞭子,发出一声脆响,然后冷笑道:“孙二,老子看上你婆娘是瞧得起你,你家那老乞婆不说感恩戴德,还敢抓老子,不知死活!” “还有你们!”赵管事手中鞭子一指那些跟着孙二郎来助阵的庄户,喝骂道:“都不想活了?老子都无需脏了自己的手,只要把你们赶出去,你们想想会是什么后果?” 孙二郎光看长相就是个老实人,可哪怕再老实,自家婆娘被调戏不说,连老娘都挨了打,只怕是个人都忍不住。 只见他面色通红道:“赵管事,别以为你能一手遮天,这庄子可是晋王殿下的,俺就算这条性命不要,也定要去皇城告状,俺就不信了,这天底下难道就没有公道二字?!” “公道?哈哈哈!” 赵管事仰天大笑,笑得前俯后仰,好半晌才道:“在这庄子里,老子就是公道!” “还去皇城告状,老子让你根本出不了这个庄子,谁能把老子如何?” “老子敢揍你!” 正在赵管事睥睨众人,觉得自己掌握整个庄子生杀大权的时候,两声怒喝响起,只见两个人从围观的人群中径直向他冲了过来。 “你们是...” 赵管事有些发懵,他敢确定这一胖一瘦肯定不是他庄子上的人,那是哪来的? 可惜回应他的只有拳头。 狂奔之中,秦风对刁翔使了个眼色,刁翔心领神会地加快速度,埋头就向赵管事撞去。 “啊!” 要知道刁翔足有二百斤重,全力加速以后,那股冲击力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扛住的。 只听赵管事惨叫一声,径直被撞倒在地,秦风冲上前来,对准他的脸左右开弓,直接赏给他一对熊猫眼。 这个时候,重新爬起来的刁翔根本没有犹豫,拳打脚踹,根本没有手下留情,而秦风则就在赵管事的脸上死命招呼,仿佛不把他打成猪头誓不罢休一般。 “住手!” 杨广被刚才发生的一幕气得浑身发抖,在秦风和刁翔冲出去的时候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不过看着那些手拿棍棒,围拢上来的家丁,他果断出手了。 秦风最后在赵管事下巴上狠狠来了一记上勾拳,这才意犹未尽的停手。 刁翔有些埋怨道:“子玉兄,按咱们的规矩,刚才早就应该换我揍那老小子的狗脸了。” 秦风活动着自己有些隐隐作痛的手腕,一脸遗憾道:“下次再说,就这我还没过瘾呢,阿英那小子也真是,不能再等一会吗?” 提到杨广,刁翔不接话了,他可不敢对晋王如此无礼。 听到有人喊住手,那些家丁都骂骂咧咧地朝着这边看了过来,准备把这个带头的家伙以前收拾了。 赵管事的脸已经成了猪头,比之前大了一圈不说,两只眼睛乌青,入眼什么都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勉强爬起来,他破口大骂道:“给老子打,都不许留手,死了算我的!” 可惜,整个场面无比安静,别说没人动手,就连刚才家丁们骂骂咧咧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都他娘愣着干什么!”赵管事勃然大怒,喝道:“都给老子动手,事后老子每人赏银一两!” 说这话的时候,赵管事的心在滴血,毕竟在场的家丁足有十余人,十几两银子对他来说绝对不算一个小数目。可他必须这么做,一来是出气,二来是维护自己的脸面,否则今后他还怎么在庄子里作威作福? “见过殿下!” 一声颤抖的大喊以后,周围的庄户们都惊呆了,那些家丁们也哆哆嗦嗦地放下了手中的棍棒,径直跪了下来。 杨广的脸色不好看,不过他还是先向秦风和刁翔看去,这两个刚才一个撞,凭自己体重的优势让对方无法还手,另一个径直朝脸上招呼,一顿王八拳简直熟练到了极点,这份默契... 怪不得以前能闯出大兴双蛟的名头来。 秦风不知道杨广在想什么,见他向自己看来,立刻露出一个纯良的微笑,仿佛刚才动手的根本不是他一般,不过擦破皮的拳头却在无声地诉说着他刚才究竟有多么用力。 回头在看看被揍成猪头的赵管家,杨广眼中闪过一抹挥之不去的厌恶,大手一挥道:“全部拿下!” 如狼似虎的侍卫们冲了过来,径直把那管事和十余个家丁全部捆了起来,等候着杨广发落。 杨广抱拳道:“子玉兄,小弟就先回去了,阿五不妨等吃过午饭以后再回去。” “去吧。”秦风先是一挥手,然后压低声音道:“该动手的时候莫要犹豫,你是晋王,下面那些人就代表着你的脸面,他们干了恶事自然也会被算在你的头上,所以该处理的时候,断然不能手软。” “小弟知道。”杨广重重把头一点,郑重道:“小弟回去以后不仅会处理他们,还会命人清查一遍,子玉兄放心便是。” 杨广带着人走了,这对他来说就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可庄户们却如同遇到了青天大老爷一样,久久无法平息。 “俺就说殿下还是念着俺们的,都是那姓赵的狗东西欺上瞒下,如今被殿下逮了个正着,那狗东西要倒霉了!” “可刚才动手那人应该是隔壁秦家庄的少爷吧?” “那又如何,难不成他还能比殿下还大?” “俺听说秦家少爷可是殿下的老师,今日殿下也是跟着秦家少爷来的,日后若是再有这样的狗东西,俺们是不是能直接去秦家庄求情?” “能当殿下的老师,那秦少爷想来也是个有本事的,哪会看得上俺们?还是期望殿下以后不要被人蒙蔽的好。” 在这些人看来,青天大老爷是会有的,以前只是自己没有遇到罢了。 底层老百姓们接受着层层剥削,活得艰难困苦,上面的人距离他们实在太过遥远,但他们同样有着自己乐观的一面,而青天大老爷无疑是他们最希望遇到的人。 生活总得有点希望才能过下去,不是吗? 耳边回荡着这些话,秦风想说些什么,可最后只是颓然地叹了口气,刚才暴打赵管家的畅快也在瞬息之间荡然无存。 “回去吧。” 招呼刁翔一声,秦风迈步向着自家走去,脚步有些沉重。 这就是大隋的百姓,这就是汉人的百姓,他们的要求真的不高,无非就是吃饱饭,活下去而已。可为什么总有人连那些最低的要求都满足不了? 陈胜、吴广,黄巾,黄巢,李闯王...这还是能够席卷全国的农民起义,小范围的更是数不胜数,是什么逼得这群仿佛绵羊一般的百姓拿起刀枪,化身豺狼? 这一刻,秦风坚定了要做点什么的想法,不为别的,只为能让这些百姓活得像个人! 第二百四十四章 成了 “子玉兄,小弟不想进国子监住宿,就像玄成那样每日去上课不成吗?” 书房之中,刁翔一脸哀求地看着秦风,那模样,说上一句楚楚可怜都不为过,当然,前提是忽略他那硕大的身形。 “你爹没跟你说?” 秦风的脸色十分怪异,同时看向刁翔的目光中也带上了一丝怜悯。 可怜的孩子啊,居然还不知道被自己爹给卖了。 “说什么?”刁翔有点茫然,开口道:“我出来的时候跟我爹说过是来找你的,而且我爹也同意了啊。” 秦风嘴角有些抽搐,半晌才道:“叔父跟我可不是这样说的,他说必须要你住在国子监中,不然你迟早在是个纨绔子弟的命。” 刁翔有些悲愤道:“可听闻国子监中都是数人一间卧房,子玉兄,你忍心见小弟进火坑吗?” 这个时候,刁翔才发现被自家老爹给卖了,枉自己当初还觉得自家老爹开明,这... “当初我还以为到了你这,我们大兴双蛟的威名将再次响彻整个大兴城,可...” 谁他娘想要这什么狗屁威名! 秦风腹议一句,然后无奈道:“你且安心,国子监每月有两日假期,不过玄成每几日便会去一天国子监,到时候我自然会让他给你带些吃食,你若是短缺了什么,托他带话便是。” 伸手拍了拍刁翔的肩膀,秦风露出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这是你爹的要求,哥也很为难啊。 “难道我不是...亲生的?” 悲愤之下的刁翔开始编排起了自家老爹,长叹道:“我就知道,我爹那么瘦,可我...想来我定然是北齐某位对我爹有恩的高官的儿子,一家老小都死在了那场动乱之中,所以最后托孤给...” 说到这,刁翔似乎又充满了希望,看着秦风问道:“子玉兄,你说我有没有可能是北齐皇室?” 皇室,哪怕是一个破落的皇室也足够让人兴奋的,说到这的时候,刁翔已经忘记了悲愤,反而对那高贵的身份充满了向往。 “啪!” 一巴掌拍在刁翔的脑袋上,秦风没好气道:“别想好事了,当年你爹和我爹在北齐的时候是什么官职,皇室托孤也轮不到我们两家,你若想知道是不是也很简单,出门右拐,阿英庄上就有鹰扬卫,你去跟他们商量一下你是北齐皇室的事。” “算了。” 一想到鹰扬卫那个恐怖的模样,刁翔打了个寒颤,然后放弃了那个高贵的身份,而是压低声音道:“子玉兄,不去行不行?这事你不说,我不说,我爹不会知道的...” “你想死可别害我。”秦风连连摇头道:“国子监就在大兴城,叔父下衙的时候过去转一圈就什么都知道了。” 一脸同情地看着刁翔,秦风摇头道:“你嫂子给你准备了去国子监要带的东西,你自己去收拾一下。”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好说歹说,秦风终于送走了悲痛欲绝的刁翔,可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就见到了一脸兴奋的魏徵和刘老实。 “恩师(少爷),成了!” 成了? 秦风先是一愣,随后立刻意识到应该是印刷术成功了。 “速速拿来我看!” 秦风满脸的兴奋,可入手的东西却让他颇为无语。 “我说的是印出来的书!” “哦!” 刘老实老脸一红,连忙把雕版从秦风的手中拿回来,取出一本书递了过去。 刚一翻开,一股淡淡的油墨香便传入了秦风的鼻子里。 秦风眼前一亮,立刻就看出了这书与普通书籍的不同之处。 确实是印出来的,秦风一想到以后的史书上会清楚的记载有史以来第一本被印刷出来的书是他的数学,这脸上不由升起了一丝得意之色。 在华夏的文明体系之中,印刷术毫无疑问占据了举足轻重的一个部分,更是被称为四大发明之一。 当然,那个可能说的是活字印刷术,不过如今雕版印刷已经有了,活字还会远吗? “很好!”秦风先是赞了一句,然后开口问道:“你们两人,可发现了这印刷术的缺点?” 魏徵和刘老实对视一眼,都有点弄不懂秦风的意思,很好,然后问缺点,这是什么套路? 不过两人都是实诚人,刘老实先开口道:“少爷,这刻板的时候十分费力,而且每页都需要一个书扳,这东西终究是木头做的,长时间存放的话,想来会损坏。而且由于俺不识字,若是刻错了一处,这整块板子就废了。” 魏徵也点头道:“没错,恩师,刘老实所言就是我们这次遇到的问题,不过与印刷术的便利相比,弟子以为这些并非不能接受。” 当然能接受,不然少爷我搞这东西干嘛? 秦风略微沉吟片刻,开口问道:“既然有不好的地方,你们有没有想着改进?” 刘老实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秦风。 这印刷术自己已经觉得是天才的手段了,少爷竟然还不满意? 魏徵倒是没觉得惊讶,自家恩师时常口出惊人,他早就习惯了。 “恩师觉得应该如何改进?” 秦风笑道:“你等想想,若是用胶泥做出许多规格一致的毛坯,然后在其上刻上我们常用的文字,用火烧硬,然后按照文章的顺序进行排列,套在专门的模版上面...若是印下一页,那便重新排列...” “妙!”刘老实忍不住赞道:“少爷大才,俺怎么就想不到这个办法呢?” 从雕版到活字,历史上可整整用了数百年的时间,哪那么容易想到。 秦风脸上挂着微笑,不管成不成,他觉得应该把种子先撒下去,研究出来自然好,就算研究不出来,后人在这个基础上研究也能省不少力。 “这书成本几何?” 既然要推广,秦风就没想着挣钱,不过他也不打算亏本,收个成本费就是。 “不多。”在这种事上,无疑刘老实更有发言权。 “少爷,纸和墨价钱,俺不知晓,但想来应该也不太贵,其余的无非就是这些雕版,俺闲着也是闲着,没费什么事。” “这样,你们回去以后先印几百部出来。”秦风一脸豪情道:“不敢说大隋,我要让整个大兴城想读书识字的人都能买到这部书!” 不提秦风的宏大理想,这本书已经在第一时间通过杨广的关系呈到了杨坚的御案之上。 “直白,简单。” 翻看这本书的时候,杨坚只有这么一个感觉,大白话和句读无需说,秦风甚至在每个知识点后面都列出了例题,所以哪怕杨坚没有具体学习过这些东西,但看了几眼依旧觉得很好学。 传递下去之后,几位大臣一一看过,表情却不太相同。 “陛下,秦风此举有功。” 沉默片刻,苏威最先开口道:“民部每年新晋官员都得培训算学,太耽搁功夫了,如今有了这本书,好歹最基本的东西都能自学,能省不少事。” 对于苏威的话,杨坚不置可否,这点浅显的东西他自然能看出来,无需旁人提醒。 如今他思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诸爱卿可曾看出此书与其他书的不同之处?” “这...” 一众高官迷茫了,八位大佬闻言凑在一起,把杨坚发给他们的三本书又仔仔细细地翻看起来。 “这字迹竟然一模一样,不差分毫?” 半晌之后,杨素有些惊讶地开口,满是不敢置信。 所有人的都清楚,哪怕这三本书出自一人之手,但字迹也定然会应该各种各种的原因而略有不同,更别说毛笔饱沾墨水和快要干的时候写出来的字必然不同。 但这几本书却没有这样的缺点,别说笔迹一模一样,就连着墨度都不差分毫。 “朕一开始也有点不敢置信。”杨坚一脸感叹道:“这书不是由人抄写,而是印刷出来的。” “印刷?” 这个词有点新鲜,让大隋的顶级大佬们有点茫然。 “就是...”杨坚似乎没想好该怎么解释,半晌才举起自己的玉玺道:“就如同这玺一般,将字刻在木板上,然后刷上油墨,再印在纸上。” “此乃大功!” 杨素第一个反应过来,同时给予秦风很高的评价。 就连高颎也点头道:“没错,此术功在千秋。” 虽然不情不愿,但高颎还是开了口,不对立场如何,这等对读书人有大功的事,作为一个读书人,他的良心让他无法去开口说上一句不好。 “是啊。”杨坚长叹一声,突然笑道:“这小子总是能给人惊喜。” “传令下去,新设印刷署,归礼部管辖,专职刊印各类书籍,不得有误。” “陛下英明!”苏威开口恭维了一句,然后问道:“这功劳...” 提到这事,杨坚也是一阵头痛,出使南陈的大功他才刚刚封赏下去,结果这小子又立了大功,该怎么赏? 三品散官已经很高了,和六部侍郎一个等级,若是再高那就和尚书平级,违背了杨坚把秦风留给自己儿子用的初心,可赏罚分明是一个皇帝的基本素养,不然谁给你干活? 而且杨坚的担忧还不只这一个,要知道秦风还不到二十岁,就凭他这些功劳,当个六部侍郎那是真没问题,可二十岁就当了六部侍郎,四五十该当什么,皇帝吗? 过犹不及,年少骤等高位的没几个有好下场,皇帝猜测,同僚打压,再加上少年心性没有成熟,容易被外物所迷惑,所以杨坚倒不是舍不得那点封赏,而是怕这个前途无限的臣子毁在自己的手中。 “如此...诸卿也想想,该给他什么封赏。” 第二百四十五章 住校 按照规定,今天是刁翔前往国子监报道的最后一天,不然就是违纪。 而由于刁翔是走后门进来的,迟到多半会被当作典型收拾,别说区区打板子,就此把他赶出来都并非不可能,到时候就算杨广再出面,国子监也完全有理由不接收刁翔。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哎呦!” “快上来,风萧萧个屁,你是去进学,不是去刺秦王!” 刁翔的一脸悲壮地上了马车,跟着秦风往国子监而去。 路程并不长,但对刁翔来说却是一种煎熬,等赶到国子监的时候,他的脸上竟然升起了一丝绝望。 不过秦风却没搭理他,在大门口出示了就读的证明之后,就被一个杂役带着往里走。 国子监占地面积不小,可学生却不算多,大概只有千人不到,其中还有不少的各国留学生。 在领取了自己的用品之后,刁翔站在一件不大的房间里,面对整整四张床的布局,一脸难受道:“子玉兄,小弟若是日后在这里打架,却连个帮手都没有,该如何是好?” “打架?”秦风脸色一僵,苦口婆心道:“子欢,叔父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若是再不求上进,每日只是厮混,叔父该如何是好?” “不是我想打架,是...” 刁翔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半晌才道:“我半夜会磨牙,若是同窗接受不了,那...” 你牛逼! 秦风有些无助地看着为他们带路的杂役,在身上摸索半晌,递了一块散碎银子过去,开口问道:“兄弟,这国子监之前有因为这等事打过架吗?还是只会受到排挤?” 虽说秦风在后世的时候从小就是住宿舍过来的,但古代的情况他还真不甚了解,再加上国子监有不少权贵的子弟,刁翔这个五品京兆少尹之子在这还真算不上哪根葱。 杂役大大方方接过银子,笑道:“秦先生,磨牙这事就和打呼噜差不多,要是一间屋子里两个人有这种毛病,那就算不得什么大事,可若是只有一个的话...” 只有一个,怕是会被其他三个联手收拾吧。 杂役的话没说完,但秦风却明显听懂了他的意思,这个道理和后世也差不多,只是后世没那么多权贵之子,所以纵然有矛盾也闹不大罢了。 “受教了。”秦风点头道:“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姓秦?” 杂役一脸笑意道:“秦先生上次在我们国子监大杀四方,端得是威风得紧,如今整个国子监谁不认识您啊,而且小的有幸,上次秦先生和那大儒比试的时候,小的就在一旁看着。” 哥这么出名了吗? 秦风的感觉不错,转头对刁翔道:“等休息的时候,多请大家吃两顿饭就好,磨牙这事也不是不能容忍,就看你做人如何了。” 秦风没这种毛病,可上一世的时候没少敲别人的竹杠,所以对这种事颇为熟悉。 刁翔还没反应过来,那杂役就竖起大拇指,赞道:“秦先生果然大才,连这等事都知晓。在咱们国子监,想要搞好关系的话,请吃饭绝对是最好的办法。” 这个道理其实不难理解,这年头的饭本来就难吃,国子监这种地方的大锅饭想来更是和猪食没啥区别。 就算你老子再牛逼,每日吃这种东西眼睛不得发绿?若是你等休息的时候请同窗去外面吃顿好的,无需多贵,那都是拉近关系的最好办法。 况且正儿八经牛逼到不行的纨绔子弟想来也不会住在国子监里过这苦日子,只要身份相差不是太大,想来搞好关系应该没什么问题。 刁翔自然不缺钱,连忙点头道:“好说,等下午我便请他们去吃顿好的。” 安顿好刁翔之后,秦风慢悠悠地在国子监里渡步。 这地方的风景不错,气氛更是和后世的大学有三两分相似,更重要的是,哥哥在这更是名人! 一想到自己的名字在国子监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秦风的心中就不免有些飘飘然,连走路都仿佛踩在云朵里一般。 可惜这段路有点太短了啊。 当国子监大门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中时,秦风对着那个放自己和刁翔进去的门子含笑点了点头,然后准备出去。 “秦先生请留步!”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大喊,秦风回头一看,只见三个学生模样的男子正匆匆向这边跑来。 难道哥已经在国子监有仰慕者了? 秦风回身,双手负在身后,脸上挂着矜持的微笑,既没有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又保持着自己的身份。 这三人跑到近前,中间一个脸色稍白的学生拱手问道:“敢问秦先生,听说您最近出了一本算学书?” 到底是国子监的学生,有礼貌。 更重要的是,这几位不会是读过自己的书吧? 要知道那书昨日才开始在大兴城中售卖,虽说价钱不贵,只要十个铜板,但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有国子监学生读过自己的书,然后成为自己的崇拜者了? 秦风心中大喜,脸上却没有显露出分毫来,哥哥如今大小也是个名人了,要矜持! 如今国子监已经散学了,三三两两的学生们开始走去教室,看到门口有热闹,顿时纷纷围拢了过来。 微微颔首,秦风淡然道:“你若是有什么问题,尽可道来。” 任昊英把手中的书袋递给一旁的同伴,瞥了一眼围拢过来的人群,一脸正色道:“敢问秦先生,您那本算学上的序言可是自己做的?” 秦风被问得有些莫名其妙,这不是一个崇拜者应该有的表现吧? “自然是我作的,有什么不妥吗?” 任昊英一听这话顿时有点兴奋,也不再拱手,而是看着围拢过来的人群,大声喊道:“秦先生,您在序言上说算学,哦,就是您口中那个数字乃是万学之基,不可不学,敢问是何道理?” 来找茬的? 秦风眼中露出一抹冷色,刚才心中那点自得瞬间被他丢出了九霄云外。 旁边不明所以的学生们纷纷倒吸一口冷气,那本书开卖的时间太短,大部分人都还没买到手,此时一听这话,顿时有些诧异地看向秦风,觉得这位真是大言不惭,怕是论语的序言都不敢说这种话,你那小道,凭什么? 当然,也不是没人买到那部书,不过就算对那序言不满,但当众质问秦风的这种事,一般人还真不敢干。 刘炫的例子还没过去多久,哪怕再看不惯秦风,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不是? 顿时有人幸灾乐祸道:“这下秦风有难了。” “我看未必,上次刘炫来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可结果如何?” “那不一样,上次那刘炫是自己没本事还想踩着秦风出名,可这次却是秦风主动将把柄让了出来。你说他要是好好出书,我等就当他是自娱自乐,就算看不惯也定然不会去找他的麻烦。可听任昊英的意思,他竟然敢说算学是万学之基,这不是找死吗?” “魏徵去了哪,快让他来看看自己恩师丢人的模样。” “别找了,他三日才来一次,昨日才刚刚来过,今日断然是不会来的。” “可惜了,若是他在的话,今日秦风的面皮想来会很精彩,师道全无啊,看他还有什么脸面来教授学生!” 各种议论声在耳边响起,秦风的脸色已经彻底冷了下来。 狗东西果然是冲着少爷我来的,否则昨日才开卖的书,今日便发难,哪有这么凑巧的事? 冷笑一声,秦风沉声道:“你认为我的序言有什么问题?” 任昊英看到围拢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心中大喜,脸上却正气凛然道:“当然有问题,你说算学乃是万学之基,那把我儒学至于何地?” 这话很恶毒,直接就被秦风放在了整个儒家的对立面,若是秦风敢承认的话,来找他麻烦的可就不仅仅是几个大儒了,只怕满朝官员,甚至那些受到儒家几百年熏陶的百姓都会一起前来声讨他这个异教徒。 不过秦风既然敢写,岂会害怕这点小问题? 脸上冷笑不变,秦风沉声问道:“说这些之前,你先告诉我,你可学过算学?” “学...学过。” 不看重是一回事,学没学过是另一回事,如果堂堂国子监的学生连算学都没学过的话,旁人可不只觉得你是偷懒,想来混日子等名头瞬间就会落在你的身上。 不过任昊英的底气却不足,秦风的本事,当日和刘炫比试他是见识过的,自己万万不是对手,如果他出题考校自己该怎么办? 既然你说学过,那这事就好办了! 秦风微微一笑,环视在场众人,脸上逐渐浮现出一抹智珠在握的表情。 第二百四十六章 舌战国子监 秦风环视一周,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我说算学乃是万学之基,并非信口胡言,更非因为这本书是我作的,那非要把它抬到这种高度,乃是指我们在生活的方方面面都能用到算学!” “不管你是一个农夫,一个商贾,一个官吏,甚至哪怕当朝宰辅,算学都必须要用到,而且还十分重要,尔等对此可有异议?” 秦风避开了和儒家的直接争锋,因为哪怕他占尽了道理,在这个时代和儒家刚正面都是找死的行为,哪怕皇帝都救不了他。 而秦风刚才的话里,农夫和商贾显然是不需要学习儒学的,至于官吏,儒学却是根本,你别说不学这个玩意,哪怕你学得不精,都没资格进圈子里来。 没有比这个东西更有力的武器了,后世八股大行其道就是基于这个道理,相反你的能力倒成了其次。 任昊英看到周围众人面露沉思之色,顿时有些急了,连忙开口喝道:“我儒家难道便没有数吗?君子六艺,我辈何曾落后于人!” 这话有点不要脸,孔老夫子的六艺是指礼、乐、射、御、书、数,里面确实包含了数这一项,可问题是,到了如今这个年头,谁还把君子六艺当成标准了? 国子监就明确不会教授射、御这两样,数虽然还在,但也是边缘学科,大部分学生都不会认真听,而且也根本没当回事,你拿君子六艺说事,不是不要脸是什么? 其实任昊英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把算学囊括到儒学之中去,绝了秦风独领风头的可能。 如此一来,既能把算学高过儒家这个屎盆子死死扣在秦风的脑袋上,又能把他出书的名声弱化,算是一箭双雕的妙计。 真当老子没一点脾气? 秦风冲着任昊英微微一笑,道:“既然不曾落后于人,那射、御、数这三样你挑一个出来,我们比试一番如何?” 射,就是射箭,御,则是驾驶马车,至于数,在场众人可不敢在秦风的面前班门弄斧。 任昊英一脸悲愤道:“小子学艺不精,自然不敢跟秦先生相提并论,只是秦先生说算学乃万学之基,小子不敢苟同!” 还他娘的会以退为进,博取同情? 秦风觉得这小子是个人才,当个学生真是亏待他了。 转过身,秦风没搭理他,而是仿佛一个传销大师一般,向围在周围的学生道:“各位,今日借着这个机会,我就不妨说说为何我认为算学乃万学之基,诸位听完之后,是非对错自有判断。” 这么一说,周围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期待地看着秦风。 辩论这种事在国子监里面是最为常见不过的现象,说的好,大家自然不会吝啬夸赞,说的不好,那臭鸡蛋、烂菜叶甚至食堂的猪食,他们也绝对不会含糊。 秦风没看到身后任昊英那张铁青的脸色,而是自顾自道:“算学之道,在于应用,而不是高高在上,看得见,摸不着。” “简单来说,若你是一个庄户,在学会算学之后,便能准确计算出租赁别人的田地是否划算,包括你要付出的粮种、租赁耕牛的花费、要交的赋税,然后得出你最后租赁这块田地,究竟是赚还是赔。” “这些东西,往往一些老农才能计算出来。” “没错!”一个学生似乎家中就是以种地为生的,此时深有同感道:“秦先生,您说的一点不错,我家中一直以来都是靠我父亲计算收入,说来惭愧,小子虽然入学有一年有余,平日还算勤奋,但对此事却一筹莫展。” 对于这个家境明显不好的学生,秦风给了他一个和煦的微笑,继续道:“然后就是商贾,世人皆以为商贾低贱,但尔等可曾想到,商贾也并非那么好当的?计算买进卖出,手中有多少余钱,进何物能赚回成本,进何物会亏本,而什么货物利润较高,需要大量进货,而什么货物无利可图,这些无一不需要运用到算学。” “而在这之前,商贾只能花重金延请帐房,可学会算学之后,商贾们自己便能计算,对与不对?” 没人回答秦风的话,商贾的地位很低,士农工商,商人排在最后,若是开口为商人说话的话,难免会被人认为是逐利之徒,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秦风也不在意,继续道:“然后是匠人,今日我秦风就敢把话放这,若是不懂算学,还想成为一个好工匠,他比旁人付出的努力绝对要多十倍不止,而想要成为顶级工匠,绝无可能!” 这个并不是太难理解,工匠不能只凭经验,尺寸的计算,东西的大小,你不能估摸着来,必须有一个准备的数字。 更别说如修桥、建筑宫殿这等大工程,如果你仅凭经验就是找死。 见众人面露沉思之色,秦风继续道:“最后是士,简单来说,那就是官吏。” 你这是在找死! 周围不少都在用这种眼光看着秦风,你说其他的也就罢了,那把算学列为官吏必学的项目,不是找死是什么? 可秦风却没有这种觉悟,依旧我行我素道:“小吏学会算学的好处无需说,仅仅收取赋税这一条就足够让他们用功了。总不能去商贾和农户家里,看着他们道:今年该交多少赋税我也算不清楚,你们看着给吧。那小吏和乞丐又有什么区别呢?” “哈哈哈!” 周围响起了一阵笑声,对于小吏学这个,他们是没意见的,毕竟别看官吏时常放在一起说,但官就是官,和吏差着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呢。 “那官员呢?” 秦风一脸沉痛道:“如今当官的第一件事不是为民做主,也是施展抱负,而是聘请幕僚,这是什么道理?” 笑声止住了,众人都在等着秦风开喷,比如庸官... 不过秦风却让他们失望了,只见他话锋一转,开口道:“好幕僚难寻,还要付给银钱,既然如此,为何不能自己学好算学呢?” “地方父母官学好算学之后,能够轻易地根据本县人口,计算出今日的粮产和该收多少赋税,就算有小吏想要上下其手,可能瞒过你的那双眼睛?” “朝廷的官员同样有这个必要,比如民部的官员,若是算学高深,那完全可能凭借以往的情况来分析出我大隋各郡的粮产多寡,若是出现变化,就比如出现了贪官污吏,今日治下无病无灾,但赋税却少了一成,你便可着重调查,是否有人贪墨,或是出了什么其他的状况。” “若是哪地出现灾祸,就比如河水泛滥、地动等,你完全能够找出附近产粮最多的郡县,先把粮食运送过去赈灾,岂不比千里迢迢运粮来得方便?” “再比如兵部官员,等到大战之时,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若是连粮秣都计算不清,难不成让将士们饿着肚子上阵杀敌吗?若是需要多少兵刃都计算不清,难道要让将士们赤手空拳和敌人搏斗吗?” 任昊英几次想要开口打断秦风,可没有理由不说,看着周围那些沉思的目光,他感觉如果自己敢开口的话,绝对会淹没在这些愤怒同窗的口水之中。 名声臭了,以后还如何在国子监立足? “还有吏部、工部、刑部,甚至礼部,算学都是不可或缺的...” 看着周围的人都在等着下面的例子,秦风回头不屑地瞥了一眼脸色铁青的任昊英,伸出舌头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开口道:“今日不过是想和大家说说闲话,却没想到这一说竟然已经接近晚饭的时间了,大家散了吧,若是日后有机会的话,我再与大家详谈。” 闹了半天,你这还不算详谈?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秦风大摇大摆地出了国子监的大门,然后在家丁的护卫下扬长而去。 在他们看来,秦风今天的话已经很详细了,他们从前根本没有考虑过学好算学竟然有这么多的好处,可听秦风的意思,好处还不只这些? “秦先生还没把例子说完呢,这怎么就走了?” “是啊,秦先生说的真好,算学这么有用,我以前居然没有重视,真是不该。” “是啊,看来以后算学博士的课得好好去上才是,如此一来,我回去也能帮着我爹一些,让他不要那么劳累。” “对了,你们知不知道秦先生的那本书在哪有卖,多少银钱,我得去买一本来好好研究才是。” 众人心里都跟猫抓一般难受,之前看热闹的想法更是荡然无存,反而满心期待着秦风什么时候能够再来国子监。 第二百四十七章 得意到几时? 国子监的大门口鸦雀无声,秦风的身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后,所有人都把自己的目光投在了任昊英的身上。 “这人是谁?” 国子监近千号人,互相之间不认识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反而这人突然冒头却显得有些怪异,而且竟然敢对近日风头颇盛的秦风出手,若说背后没人在操控,傻子都不信。 有个人大概知道一些内情,闻言冷笑道:“此人名叫任昊英,听说他叔父在鹰扬卫。” “鹰扬卫?” 听到这三个字,不少人立刻如避蛇蝎的逃了,这年头能惹的人很多,就比如什么大儒,还有秦风这种散官,惹也就惹了,只要不是太过分,对方为了表现大度,也不会拿你如何。可鹰扬卫却绝对是个例外,他们可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大度,更不会有丝毫怜悯之心,得罪这群狠人绝对不是什么合算的买卖。 “难不成鹰扬卫在打晋王的主意?” 有人对鹰扬卫避如蛇蝎,可有人根本不在乎,大概是家世卓绝,见识也不俗,这人立刻就联想到了那位听说一心在抱太子大腿的鹰扬卫中郎将。 “可我只想知道秦先生是如何用算学来施政的,秦先生怎么不说完就走了呢?” 一个看起来神经有些大条的学生还没从秦风离开的失落中走出来,时不时向着大门外看上一眼,似乎是期待秦风能回来继续讲解。 “笨!”身旁的同伴立刻开口道:“秦先生是没讲完,但他不是出了本书吗,听闻才十个铜板,还不赶紧去买。” “对,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那个满心失望的学生顿时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冲着门外冲去,可跑出两步以后,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回头冲着任昊英大喝道:“别以为你叔父是鹰扬卫就了不起,这里是太学!秦先生乃是十倍于甘罗的大才,更是晋王殿下的老师!” 任昊英张张嘴,他想反驳回去,可今天他已经完全失败了,被秦风完全无视以后,和一个学生斗嘴,纵然赢了有什么好处? 更让他担忧的是,这事失败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朝中的斗争绝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国子监学生能够参与进去的,甚至连当炮灰都不够资格,他那叔父大概也就是勉强能当炮灰的资格,若是上面怪罪下来,那后果... 想到这里,满心恐惧的任昊英头也不回的跑了,他如今只想尽快联络上自己的叔父,然后看看有没有什么补救的办法。 随着大兴城进入深秋,杨坚的风湿颇有加重的趋势,皇宫之中已经点起了火盆,但就算如此,他最近的脾气依旧有点不好。 “晋王最近在干什么?” 自从太子杨勇去了一趟秦家庄以后,最近勤勉不少,让杨坚颇为安心,所以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自己第二个儿子的身上。 内侍大太监刘哲明闻言眼珠一转,开口道:“启禀陛下,晋王殿下最近除了在兵部处理南征事宜之外,时不时还会去民部,听说是查阅历朝历代的功过得失。” 陛下啊,那小子还是想当皇帝,你收拾他吧! 刘哲明有点得意,如果杨坚收拾了杨广的话,这算不算是自己给太子送上的投名状? “哦。” 就在刘哲明幻想着杨坚大发雷霆的时候,杨坚只是轻轻哦了一声,然后继续处理奏章,根本没有动怒的意思。 这就完了? 刘哲明突然发现自己最近有点摸不清杨坚的心思,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正思索着,一个内侍突然小步跑了进来,在刘哲明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刘哲明双眼一缩,快步来到杨坚的近前,低声道:“陛下,今日有人挑衅秦风。” 夹杂私货是没问题,但再给刘哲明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骗杨坚,否则... 杨坚头也没抬,开口问道:“何故?” 刘哲明摸不准杨坚的心思,也不敢胡言乱语,照实答道:“有人想让秦风成为儒家之敌。” “嗯?”杨坚猛然抬头,紧皱的眉头顿时让刘哲明感到一阵心悸,连忙把头垂了下去。 “背后之人是谁?” 区区一个国子监学生,学术争辩的话,杨坚相信他们是敢的,但挑衅...自从刘炫被秦风当众收拾以后,国子监还有人敢挑衅秦风,甚至给他挖坑? 刘哲明有心不说或是把过错推到秦风的头上,可这个想法瞬间就被他扼杀在了脑海之中,只能老实道:“那学生的叔父是鹰扬卫副千户。” “让胥伥来见朕!” 杨坚的脸上依旧不见喜怒,但冰冷的声音却让大殿内所有的内侍、宫女都垂下了头。 秦风倒是不知道自己身后发生了这么多事,一心想着吃饭的他纵马狂奔回庄子,可还没进家门就遇到了在大门前鬼鬼祟祟的吴胜。 “我说你是来刺探军情的吗?还是我这庄子不给你进?” 吴胜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末将在鹰扬卫的时候是斥候出身,后来倒是想改,却是改不了了。” “进来再说。”秦风翻身下马,牵着大花走在前面,开口问道:“吃饭没有?” 吴胜摇摇头,道:“没有,不过正事要紧...” “耽误不了多少功夫,而且我也没吃饭。” 秦风果断拒绝了他的推辞,然后去让厨房去做面条。 “多谢秦先生了。” 吴胜知道秦风这是体谅他,笑着道谢以后,径直跟秦风来到大堂,开口道:“今天下午的事,殿下已经知晓了,他让末将转告您,这事无需担心,陛下那里自有殿下去说。” 秦风右手缓缓在桌子上敲击两下,开口问道:“这些暂且不说,那人的背后是谁?” 傻子都能听说那学生的刁难之意,还有话里的陷阱,若说他只是无心之失,打死秦风的都不信。而且背后之人的身份断然不低,否则这种在大庭广众之下挖坑埋人的事,真当他秦风没有一点脾气? 秦风的脸上挂着笑容,可吴胜却分明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放心,若是阿英问起来,就说是我逼你的,跟你没有一点关系。” 吴胜有些为难,他来之前杨广曾经交代过,说是不要让秦风操心这些事,可如今他问起来了,自己说还是不说? 正思索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被端了进来,只见面汤呈乳白色,一看就是用大骨头熬制许久才能有的颜色。 面条上盖着一层肉末,红色的辣椒油更是让人胃口大开。 “愣着干什么,还得让我请你不成?” 秦风直接端起一碗面条,毫无形象地直接开吃。 吴胜也没客气,一时间整个大堂内只留下两人呼噜呼噜吃面条和因为太辣而吸气的嘶嘶声。 “那任昊英有个叔父名叫任坚成,乃是鹰扬卫副千户...” 似乎是觉得吃人嘴短,吴胜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声音还不高,但秦风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狗日的胥伥,没完没了是吗? 秦风若有所思的摆摆手,道:“赶紧吃,吃完之后回去复命就是,我这里无需担心。” 经过这么一遭,秦风胃口全无,放下半碗面条,起身走到门口,看着清冷的天空中那寥寥的几颗明星,嘴角渐渐抿紧。 吴胜三两口把面条吃完,然后把汤都喝了一个干干净净,抹抹嘴巴以后,起身抱拳道:“秦先生,若是无事的话,末将就先回去了。” “去吧。”秦风头也不回道:“回去以后告诉阿英,别搀和,别乱动,静观其变就是。” 说这话的时候,秦风的表情很严肃。 如今胥伥风头正盛,杨坚也没有明确表现出要收拾他的意思,这个时候和胥伥正面对上无疑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这倒不是说杨坚会为了区区一条狗就对自家儿子如何,而是在这条狗还有利用价值之前,杨坚必然是不会走狗烹的。既然如此的话,堂堂晋王亲自下场和一条狗较劲其实是件很没品的事,胜了,别人不会高看你一眼,败了却十分的丢人。 对胥伥来说,趁着还没到人人喊打的地步,抽身而退其实是如今最好的处理办法。 这个道理,其实胥伥心里未必不清楚,不过这个世界上,在品尝到权利甘美的味道之后,有几个人舍得抽身而退呢? “我倒要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看着皇城的方向,秦风露出了一丝冷笑,他没在史书上见过胥伥这个名字,他不知道是自己孤陋寡闻,还是史官刻意没有把这个家伙记录到史书之中。 不过根据秦风的经验来看,这家伙的好日子差不多要到头了,等他真正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杨坚绝对会毫不留情的出手! 第二百四十八章 震怒 天地间已经陷入一片昏黑,不过皇城之中却灯火通明,表明这个庞大国家的主人还未曾陷入沉睡之中。 当胥伥踏着漫天星斗进入大殿时,迎接他的是杨坚那张没有丝毫表情,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的面庞。 没有任何犹豫,凭借这么多年对杨坚的了解,胥伥无比果断地跪了下来,但却没有开口争辩什么。 “呯!” 杨坚手中早已没有热气的茶杯被他重重砸在了桌子上,冷冰的茶水四溢,但杨坚却根本没有关注这些,而是死死盯着胥伥,问道:“那任坚成是怎么回事,嗯?” 胥伥心里一咯噔,连忙开口辩解道:“陛下,敢问您所说可是今日国子监内所发生的事?末将这里刚刚调查清楚,还请陛下给末将一个辩解的机会。” 杨坚冷哼一声,没有开口,胥伥却放下心来,连忙辩解道:“陛下,据末将调查,那个任昊英确实是鹰扬卫副千户任坚成的侄子,但此事却不是任坚成指使的。” “那任昊英与前太学祭酒巩治关系匪浅,当初巩治还在的时候,对其也多有照顾,后来巩治被革职,任昊英便一直怀恨在心。于是在秦风出书之后,他便以为拿到了把柄,在打听到秦风在国子监后,便拦路质疑。” 好一个拦路质疑! 杨坚身旁的内侍大太监刘哲明几乎要给胥伥鼓掌叫好了,这种移形换影的功夫,就是他见了都要自愧弗如。 要知道情报里说的很清楚,那任昊英可是相当狠毒,直接就想把秦风搞成儒家公敌,可到了胥伥嘴里却变成了拦路质疑,这可是两个概念。 拦路质疑最严重也就是学术纠纷而已,纵然你是皇帝,总不能不让天下人去质问秦风的学问吧? 大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只有边上的几个火盆时不时发出一点清脆的噼啪声,外面寒风呼啸,大殿内却暖洋洋的。 可胥伥却感觉很热,他不敢抬头,豆大的汗珠顺着他低垂的脸颊滑落到地上,很快就打湿了他身下的地面。 这就是皇帝,一言能决人生死的皇帝! 我想要权利! 从没有这么一瞬间,让胥伥这么渴望权利,他同样想主宰别人的生死,而不是跪在这里,仿佛一只待宰的羔羊一般,等候着那个高高在上的人裁决。 生或死,就在一念之间。 “混账!” 不知沉默了多久,或许只有片刻的功夫,或许经过了很久,一声怒吼从那龙椅之上传来,伴随着这声怒吼的,还有一只冰冷的茶杯。 “啪!” 胥伥只感觉额头上一痛,然后冰冷的茶水混合着破碎的瓷片就在他的眼见滑落。 一动不动。 胥伥根本不敢动,哪怕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温热的血液正混合着冰冷的茶水从他的额头上缓缓滑落,甚至还有一片茶叶就搭在他的前额上,纵然他的视线已经被一抹猩红遮蔽,他依旧如同一座石雕一般,一动不动。 而就在这片猩红之中,他模糊地看到,一个黑影从那高高的御座上站了起来,然后大步向他走来。 “你当朕看不出来你那些小把戏吗?” 杨坚在笑,但却不是因为高兴,他的笑容没有任何的温度,仿佛千年寒冰一样冰冷。 “你胥指挥使的胆子很大啊,居然连秦风也敢招揽?!” 这话宛如晴天霹雳一般,彻底击碎了胥伥心中那份淡定,他连忙把自己的整个上半身都伏在地上,哀求道:“陛下此言,末将断然不敢承认。末将...末将只是仰慕晋王殿下老师的学问,所以想请秦先生去给我鹰扬卫那些不学无术的家伙讲讲课而已,末将有罪,末将万死!” 刘哲明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他根本没有预料到这些,要知道胥伥可是跟了他近二十年的老人,而且连名字都改了,就因为一个秦风? 不过刘哲明随即就释然了,其实从杨坚最近的行为就能看出来,他是想把秦风留给自己儿子来用的,虽说具体哪个儿子还说不好,但你胥伥去抢杨坚留给下一个皇帝的辅政大臣,你想当皇帝吗? 唯一让刘哲明想不明白的是,胥伥不可能把自己招揽秦风这件事捅到杨坚这里,而他也没有说过这话,那杨坚是哪来的情报,难道说... 想到这里,刘哲明突然打了一个哆嗦,他本以为自己每日跟在杨坚的身边,对这个苍老的帝王了如指掌,可万万没想到...那自己做到的那些事,能瞒住他吗? 杨坚止住了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屁股高高崛起,脑袋差一点埋到地里的胥伥,冷冷地开口道:“你的脑袋不想要了吗?” 听到这话,刘哲明松了一口气,他清楚的知道,既然杨坚能说出这种话来,那就证明他没准备杀胥伥。 当然,他和胥伥没有任何的联系,但杨坚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和胥伥将会是一样的命运,而这也是他们两人这么积极地打击杨广和秦风的原因。有道是同时天涯沦落人,刘哲明完全能够理解胥伥的感受,若是胥伥被杀的话,他就难免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果然没有出乎刘哲明的预料,杨坚抬脚踹在胥伥的肩膀之上,喝道:“狗一般的东西,滚!” 胥伥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出了殿外。 昏黄的灯笼映照一下,胥伥凝视着前方无尽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负责给胥伥领路的小内侍准备出言提醒的时候,胥伥伸出他猩红的舌头,舔了舔从额头上泊泊流下的血迹。 昏黄的光芒照耀在他的脸上呈现出一股斑驳之色,小内侍不敢直视胥伥,可他眼角的余光看到竟然胥伥在笑。 张狂的大笑,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走吧。” 就在那个内侍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问题的时候,胥伥已经恢复了那张冷肃的面孔,脸上的血迹没有任何擦拭的痕迹,在这黑暗中显得无比可怖。 “是。” 颤抖着答应一声,小内侍连忙上前引路。 黑暗中的皇宫之中,除了偶尔几个脚步匆匆的内侍、宫女之外,根本看不到任何人。 跟着小内侍走在这空旷的地方,胥伥不断在心中谋划着,如今的他已经不再满足于活下来,他需要权利,能掌控别人生死的权利。 不过陷入沉思中的胥伥却没有发现,他身前的那个小内侍不知何时已经跪在了地上。 “殿下万安。” 寻常无比的请安声却让胥伥打了一个激灵,他下意识地跟随那内侍跪在了一旁,不过瞬间他就意识到了不对。 他是鹰扬卫指挥使,是御前都督府副都督,和那些内侍、宫女不一样,正常情况下他去面见皇帝都不需要跪... 可这个时候再起来? 胥伥否则了这种想法,捏着鼻子道:“末将见过殿下。” 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应该是太子吧? 想着给日后的皇帝下跪也不吃亏的心思,胥伥用眼角的余光悄悄向前打量。 只见前方被十多个人簇拥在中间的却不是什么太子杨勇,而是一个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 兰陵公主? “你就是胥伥?” 还没等胥伥回过味来,一双小小的鞋子已经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事已至此,胥伥准备打个招呼然后赶紧走,否则这脸可就丢尽了。 “回殿下,末将正是胥伥。” “听说你在找秦风的麻烦,可对?” 小女孩稚嫩的声音有些冰冷,胥伥闻言身躯一震,有些失礼地抬头,一张满含怒气的小小面孔顿时出现在了胥伥眼中。 “殿下容禀,末将一向仰慕秦先生的才学,怎敢做此等事?” 胥伥的声音很大,仿佛怕别人听不到一般。 不过这确实是他专门的,因为他敢笃定,立刻就会有刘哲明的人前去报信。 大隋没有什么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但胥伥却知道,杨坚心中对独孤皇后干政是不满的,能独掌大权,谁又愿意和旁人分享呢,哪怕这个人是用尽全力把杨坚推上这个皇帝宝座的独孤皇后。 多年的情分和功劳摆在那,杨坚注定不会对独孤皇后如何,但换一个女人,哪怕是他自己的女儿,他能容忍吗? 胥伥觉得不能,所以他的目的很简单,老子收拾不了你,自然有人能够收拾! 曾亮踏前一步,挡在杨阿五的身前,毫不犹豫道:“胥中郎将好大的威风!” 连一个内侍都敢看不起我? 胥伥攥紧拳头,淡淡道:“末将还有公务在身,殿下恕末将无礼了!” 说完,胥伥起身就走,根本没等杨阿五的回复。 “跋扈!” 曾亮的双腿有些发软,但他清楚,他的主子是杨广,和胥伥水火不容,断然没有联合的可能,既然如此,何必给他好脸?此时站出来还能得一个忠心护主的名头,哪怕受些惩罚,杨广也自然会补偿他,根本无需担心。 “赶紧护送殿下回去。” 瞬息之间,空旷的殿外再无一人,只有秋风呼啸而过,卷起一阵枯黄的树叶。 第二百四十九章 大人的事,小孩不要管 胥伥走了,可大殿内的气氛非但没有缓和,反而随着杨坚那双眸子转动,有愈来愈冷的趋势。 “陛下!”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内侍顶着众人怪异的眼光咬牙冲了进来,将刚才兰陵公主杨阿五把胥伥拦住,并且两人之间说了哪些话都复述了一遍。 刘哲明嘴角露出一抹温暖的微笑,脚步却不自觉地向着边上缓缓挪动。 谁都不知道这个暴怒的帝王会做出什么,不过为了防止被误伤,刘哲明还是打算躲远一点,至于那个小内侍...自求多福吧。 所有人都垂下了头颅,在他们看来,杨坚一定会发飙,兰陵公主或许不会有事,但那些跟随在她身边的人,都必然少不了一顿板子,至于那个挺身而出的曾亮,想来就算不死也会被扒一层皮吧?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而这些内侍、宫女更是其中的高手,否则在这大内深宫之中,他们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无名枯井之中了。 “阿五回去了吗?” 前来报信的小内侍不敢怠慢,连忙开口道:“启禀陛下,殿下已经被送回去了。” 大殿之内重新恢复了沉默,门外的两个太监在默默地活动着手脚,以保证在杨坚一声令下的时候,他们能够第一时间冲出去,把那些杨阿五的小跟班们全部带回来。 可半晌之后,大殿内依旧没有一点动静,一个胆大的内侍悄悄露出脑袋,向着殿内偷瞟了一眼。只见皇帝杨坚已经重新回到了御座之上,手中拿着一本奏折仔细看着,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喜怒。 这事就这么算了? 刘哲明也有些搞不清杨坚的心思,他挥了挥手,示意前来报信的那个小内侍退出去,然后轻轻走到御案的旁边,拿起旁边水盂中的小铜勺,往砚台里滴上一滴清水,然后拿起墨锭缓缓研磨起来。 刘哲明的手很大,上面青筋密布,看起来有着狰狞,不过却很稳,墨锭在他手中缓缓转动,然后变成黑色的墨汁。 “陛下,此事可要老奴去处理?” 作为内侍大太监,刘哲明完全可以自称为臣,不过他在杨坚面前用的一直都是老奴这个自称。 “处理...”杨坚头也不抬,反问道:“你要处理谁?” “老奴有罪。” 刘哲明没有分辩,与胥伥不同,如果说那条狗不是谁都能代替的话,内侍大太监这个位置其实很多人都可以来干,比如那个罗元,所以他绝对不允许自己犯一点错误。 “去,命人做点宵夜给阿五送去,不要甜的。” 这是褒奖,还是... 刘哲明不知道,但他不敢询问,只是连忙吩咐身边的小内侍去办。 ... 深秋的清晨,听着外面呼啸而过的疾风,躲在温暖的怀抱里,怀中搂着自家婆娘温暖的身躯,而且还不用为生计操心,这种日子谁会愿意起床? 反正秦风是不愿意的,可惜的是,自家婆娘却挣脱了他的怀抱,一边起床一边开口道:“夫君,你今日还得去民部授课呢,赶紧起床吧。” “我身体不舒服,我要请假!” 躲在辈子里的秦风连眼睛都不愿睁开,迷迷糊糊地给自己找着借口。 “可是昨夜着凉了?” 想起昨夜的折腾,一抹羞红爬上了刘婉婷的面颊,她飞快地跑到床边,伸手向秦风的额头探去。 可惜的是,她的手还没有碰到自家夫君,就感觉到一只大手已经抚上了自己的大腿。 “夫君!” 娇嗔一声,忍无可忍的刘婉婷伸手把那只作怪的大手掐了一把。 “嗷!” 美好的一天在一声惨叫之中开始了。 迷迷糊糊地起床,迷迷糊糊地前往民部,除了那些学生每人手中多了一本秦风出的书之外,一切都与平常没有任何的区别。 “小公主来了!” 就在秦风从民部回来,打算睡个回笼觉的时候,一脸委屈的杨阿五大步走了进来。 “这是怎么了?” 秦风蹲下身子,伸手帮杨阿五把紧皱的眉头揉开,然后轻声问道:“谁欺负我们家小阿五了,说出来,我帮你出气!” “不过事先说好啊,若是你父皇的话就算了,我可不是你父皇的对手。” 秦风的笑话并没有让杨阿五眉头舒展,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秦风,突然开口道:“秦风,胥伥是不是很坏?” “谁?” 秦风楞了一下,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名字会从杨阿五的嘴里吐出来,这小丫头怎么知道胥伥是谁的? 伸手揉揉杨阿五的小脑袋,秦风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轻声道:“大人的事,小孩不要管,知道吗?” “可是我昨天看到他了,他很凶!” 秦风皱眉向曾亮看去,曾亮指了指杨阿五,给秦风示意等她走了以后再说。 秦风心领神会,指着刚刚赶来的憨憨道:“大黑今天可是要抓野兔去哦,你们两个想不想一起去?” “要去!” 小孩子的忘性大,刚才还愁眉不展的杨阿五顿时露出了期待的表情。 “朗叔,去找大黑来,你跟着一起去,记得看好公主。” “少爷放心就是。” 把杨阿五送出去,秦风看着曾亮问道:“怎么回事,阿五怎么知道胥伥的?” 曾亮苦笑一声道:“秦先生,昨天您在国子监的事传到宫中以后,殿下就骂了两句胥伥,却不想正好被公主给听到了,后来...” 把昨天晚上的事完完整整跟秦风说了一遍,曾亮一脸的无奈。 “狗东西跋扈至此吗?而且还敢陷害阿五?!” 秦风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对胥伥的厌恶,随后对曾亮道:“老曾,这等事以后少让阿五搀和,对她没有好处。” 曾亮以为秦风是顾忌杨坚对杨阿五有什么看法,便笑道:“无妨,今早我就跟人打听过了,昨夜陛下得知此事以后根本就没当回事,反而还关心公主有没有回去。” 这货今天怎么变蠢了? 秦风依旧在为没有一个合格的捧哏而苦恼,只好详细解释道:“阿五还小,这种勾心斗角的事没必要让她掺和,否则长大以后满心都是这些东西,怎么得了?” 对秦风的看法,曾亮嗤之以鼻。 “秦先生,这话可不对。皇家的孩子,除非就是那痴傻的,或者陛下疼爱到极点的那种,哪个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我知道您是好心,但多知晓点这种事,日后也免得被人欺负。” “至于您说的那些,我没学问,不懂,不过想来您也不愿意小公主日后被欺负吧?” 作为公主,杨阿五日后定然会嫁到那些世家大族之中,就如同襄城公主和李长雅一般,那些世家中的龌龊绝不会比皇宫中少。更重要的是,没有了皇帝的庇护,公主那个身份未必能给杨阿五带来什么好处,反而容易让她成为靶子。 “帝王之家啊!” 秦风长叹一声,杨坚这些儿子们勾心斗角他能理解,可他万万没想到,皇家的女儿也得经历这些? 曾亮左右看看,发现四下无人之后才松了一口气。他算是彻底佩服自己面前这位了,您就不知道这话有多犯忌讳吗? 秦风却没这种觉悟,自顾自地在主位上坐下,然后招呼曾亮道:“老曾,来,坐下说话。” 曾亮也不客气,坐在秦风的下首,有些唏嘘道:“秦先生,您别小看公主,她年纪是不大,但昨天只不过听殿下骂了几句,便把这事猜了个七七八八,后来更是打听出了胥伥进宫的时间,专门在路上等着他呢。” “这丫头!” 秦风不知道该感动还是责怪,不过想着一个只有七八岁的小丫头在默默为他做这些事,他就有些心疼,而且皇家的孩子也太早熟了吧? 狗东西,老子迟早宰了你! 随着秦风略带责怪的一声叹息,大堂内变得一片静默。 “大黑抓到野兔了!” 伴随这着一声惊喜的欢呼,大黑昂着脑袋,咬着一只野兔跑了进来,那双乌黑的眼睛盯着秦风,仿佛在说:快夸我! 俯身摸摸大黑的脑袋,接过还在挣扎的野兔,秦风笑道:“看来今天你们有口福了,让春娘给你们做到红烧兔肉。” “好啊!” 两个小丫头激动地拍着巴掌,跟着春娘去了厨房,似乎是想看看小兔子是怎么变成一道菜的。 “老曾,你跟着去,别让他们看宰兔子。” 吩咐了一句,秦风迎上了满脸笑意的魏徵,问道:“玄成,可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恩师,那个任昊英已经被国子监除名了!” “嗯?”秦风先是一愣,随即摇头道:“玄成,透过现象看本质,这件事根本不是区区一个任昊英能够左右的,他不过是一枚旗子而已。” “我知道。”魏徵点头道:“恩师,我听同窗说,那个任昊英的叔父是鹰扬卫的副千户,想来应该是胥伥指使的,可对?” “没错。”秦风点点头,问道:“那你想过没有,胥伥为什么要对付我?” “因为...晋王?” 魏徵知道秦风这是在教他官场上的弯弯绕绕,顿时正经了起来。 “回去想想,阿英和他无仇无怨,甚至之前都没有交集,他又为什么要对付阿英呢?” 又是一个孩子,秦风有点惆怅,这个时代对孩子并不是那么友善啊。 第二百五十章 深秋已至 时间的推移足以让人们对大部分事情的记忆变得模糊,尤其是这件事并没有关系到自己的时候。不过区区几天的时间,人们就只记得鹰扬卫阴了晋王的老师一把,不过却没有成功。 至于那个人是谁,最后又是个什么样的结局,人们并不在意,甚至懒得去回忆。 但有的人却还记着。 “你没有吃亏。” 今天得了刘方的召唤,秦风和刘婉婷夫妻俩齐齐来到河阴县公府,刘婉婷自去见祖母,而秦风跟着刘方来到一间偏堂之后,他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秦风有点莫名其妙,他不知道自己这个便宜老丈人是指什么,开口想要询问的时候,刘方主动说道:“那日胥伥被陛下一茶杯打破了脑袋,这几日连出门都不敢。” 秦风反应了过来,冷笑道:“那就是条毒蛇,平日就躲在角落里,让人根本想不到世间还有他这么一号人,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他就会吐着信子暴起发难。” 刘方点点头,为官为将这么多年,他自然了解胥伥,所以秦风对胥伥的评价他完全赞同。 正是基于胥伥的性格,刘方郑重地告诫秦风道:“子玉,那厮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只是如今陛下明显还用得着他,所以才不曾处置,你莫要去惹他。” 自家老丈人还有这个政治头脑吗? 这一刻,秦风突然觉得刘方有点像程咬金。 不是指逗逼,而是指他们在那副粗犷的外表之下,都有一颗细腻的心,否则在南北朝和隋末这种乱世之中,仅凭勇武就想活下来基本是件不可能的事。 在秦风看来,这个时候确实不是招惹胥伥的最佳时间,皇帝杨坚虽然对他起了猜忌,但明显还用得着他,也就是说,在杨坚厌弃这条狗之前,他依旧会活得很滋润,而且只要他不自己找死,那就没人搞得死他。 摆出一个无所谓的表情,秦风点头道:“小婿一天到晚忙得很,要给民部那些官员授课,还要给晋王他们授课,时不时还得去首阳山看看那支晋王侍从军,哪有时间去报复他。” “这样最好不过。” 刘方深深凝视了秦风一眼,似乎是在判断自己这个女婿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从曹鹏程告诉他的那些事来看,坐在自己面前这个一脸纯良的小子可不是什么信奉吃亏是福的主,要是说的难听点,那就是睚眦必报。 本来,这种性格刘方还挺欣赏的,因为他就是这种人,不过胥伥的情况有些特殊,他可不想让秦风被那条疯狗给咬上一口。 很忙的秦风在回到家以后,就如同脱缰的野狗一般,拉着刚刚到秦家庄的杨阿五还有大黑,直接就跑到了附近的首阳山上。 等显摆完自己夫人身份的刘婉婷回到家后,就只看到一脸郁闷的婉儿。 “少爷都没带我一起去,还让我代替大黑看家。” 刘婉婷费了好大功夫才安抚好委屈到不行的婉儿,等秦风拎着两只野鸡回来的时候,不敢找秦风发火的婉儿逮住去喝水的大黑蹂躏了好一会才解恨。 吃完饭,得了一把鲜艳野鸡毛的杨阿五兴高采烈的走了,秦风则径直去了前院。 如往常一般,秦风大步在前,秦朗紧随在后的熟悉画面让所有的庄户都感到无比的心安。 主家对大部分庄户来说就是天,家主的情绪稳定大家的生活就安稳,家主若是情绪不稳,庄户们就会人心惶惶。 “少爷,那任坚成家中有五口人,除正房以外,还有两个小妾,两个儿子。” “他家很有钱?” 秦风背着手,看样子就像是个正在欣赏夕阳的老干部。 秦朗点头道:“任坚成是胥伥一手提拔上来的,家产不菲,而且他的手上沾染了不少的人命,听说郧国公王谊就是这厮亲自动的手。” 自大隋成立以后,杨坚可下令收拾了不少人,抄家可是肥差,堂堂一个国公,哪怕只截留一星半点也足够这群鹰扬卫吃得满嘴流油了。 “他在外面还偷着养了三个女人,望春楼那边也有好几个相好的。” 这家伙是公狗吗? 秦风咧咧嘴,觉得这群古人的体质还真不是盖的,三国就有钟繇七十岁还能下崽,如今这家伙的腰子更是跟钢铁做的一般。 秦朗血红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杀意,主动请令道:“少爷,这次让某来,定然不会留下任何手脚。” “不急。” 这种事在有了第一次以后,秦风淡定了许多,“饭要一口一口吃,他跑不了。” 有仇不报非君子,秦风自认不是什么君子,但有仇必报却是他的人生信条,但是这件事却需要好好斟酌一番。 老祖宗说的好,打狗还要看主人,胥伥是皇帝的一条狗,而任坚成又是胥伥的一条狗,这事若是不干得漂亮一点,主人的脸面可不好看。 ... 御史齐辰的心情不错,因为他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本奏折就把那些在晋王面前表达了忠心的小勋贵给干倒一位。 这下子,太子应该会奖赏我吧? 满心欢喜的齐辰在下衙后根本没有多呆,径直去了相熟的地方。 大兴城作为整个大隋娱乐事业最为发达的地方,不敢说每坊都有一个青楼,但其实也差不了多少,但你若是以为这就是全部,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只见齐辰在一个不扎眼的小巷子左转右转,片刻的功夫就来到了一个一点都不起眼的小院面前,抬步就走了进去。 面对里面奢华无比的装饰,齐辰没有一点诧异的意思,而是熟门熟路的被人带去了后院。 “老爷。” 伴随着那声娇媚入骨的声音,几个衣着完美显示出优美身段的女子迎了上来,于是乎,白天那个板着脸,嫉恶如仇,大公无私的齐辰不见了。 “第二次。” 秦朗拿着纸笔,仔细将时间、地点记录下来,对旁边的秦洪交代道:“你继续在这盯着,注意不要惊动对方。” 秦洪一脸自信道:“朗叔放心,那齐辰不敢在这过夜,所以宵禁之前他定然会出来,最多不过一个时辰罢了,惊动不了。” 而在大兴城的另一边,秦日和秦月两人也正在盯着外室处寻欢作乐的任坚成。 在宵禁时间到来之前,齐辰心满意足地从那个小院走出来,重新恢复了他那张肃穆的面孔。 躲在屋檐下走出那条小巷之后,齐辰登上了自己的马车,回味着之前那几个女人的滋味,满脸的荡漾。 齐辰的家在平康坊,距离皇城和东市不远。老马拉着这辆朴素的车缓缓前行着,车中的齐辰也不着急,反正今日已经满足到他对家中那几个女人也提不起什么兴趣来。 “老爷,今日可还是走左边那条巷子?” 坐在车辕上的车夫开口询问着自家老爷,躺在车上被打断回味的齐辰没好气道:“废话!不走那里还能走哪里,去皇城边上走一遭吗?还是你觉得你家老爷被人瞧见是什么好事?” 作为御史,尤其是以大公无私著名的御史,齐辰出入那些地方是忌讳,所以每次回家的时候,齐辰都会绕上一圈,从东市旁边经过。 毕竟御史不能去青楼,总不能不让人家逛集市吧? 马车缓缓驶入小巷,顿时一股黑暗迎面袭来。 齐辰有些不适应眼前的黑暗,忍不住开口骂道:“这些鹰扬卫的狗东西,家里的钱财怕不是要堆积成山了,却连两个灯笼都舍不得点,装给谁看?” 这条巷子里大多是在鹰扬卫当值的人在住,就相当于后世的单位分房一般,所以齐辰才有这么一说。 而朝野上下谁都清楚胥伥正在巴结太子,所以他出入这种地方才没有丝毫的顾忌。 前面赶车的车夫借助马车上那盏风灯射出的昏黄灯光才能勉强看清道路,闻言不由心中腹议道:鹰扬卫有钱,难道你就差了,可这老马和破车,你说你装给谁看? “贱皮子,日后这家里有你没我,有我没你!” “哼,老爷可疼我的紧,你这老东西准备滚出去吧!” 两个女人的喝骂声传来,齐辰掀开车帘向那里看去,有些不确定道:“前面那是任坚成家吧?” “是啊老爷,他家的两个妾室又开始闹事了。” 齐辰一脸不屑道:“连两个女人都收拾不好,还敢出去夜不归宿,莽夫终究是莽夫!” 回想着家中被欺压的正室母子,车夫撇撇嘴,你倒是能管住女人,可你是什么好东西? 这一夜,任坚成没有回家,家里的两个妾室折腾了半夜,附近邻居习以为常,根本没有在意。 这一夜,心满意足的齐辰回家之后并没有立刻入睡,而是把自己关在书房中寻找着下一个能够弹劾的家伙。 这一夜,秦风睡的很踏实,连朔风呼啸都没听见。 一夜之间,深秋已至,寒冬在望。 第二百五十一章 打架也能输? 清晨起床,秦风看着满院的落叶,突然有些惆怅道:“旁人若是看到这等景象,定然是要写首诗的,可我看到这个...” “夫君作得诗也很好啊,外间都说夫君如今是大隋第一才子呢。” 容光焕发的刘婉婷紧随秦风出来,听到秦风的话便忍不住开口道。 “可我现在心中只有烧烤。” 到了冬天,在野外烧烤将成为奢望,所以秦风只想趁着秋天的尾巴来痛痛快快地来上那么一次。 “那吃就是了。” 刘婉婷俏皮地白了秦风一眼,然后就去忙碌自己的事了。眼看着寒冬将至,今年庄户们的收成如何必须尽快统计出来,若是真有难处的,她也不会吝啬,总不能让人冻饿而死才好。 秦风则去了前院,等候多时的秦朗直接迎了上来,开口道:“少爷,任坚成是鹰扬卫,夜不归宿没有任何问题,可那齐辰却要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在宵禁之前必须赶回家。” “昨夜任坚成的两个妾室打作一团,正室冷眼旁观,后面他的两个儿子也参与了进来,比赶集还热闹。” 任坚成的两个儿子不同妈,最重要的是,他的正室没有一儿半女,所以两个妾室都觉得应该由她们的儿子来继承家业,平日里没少因为这件事闹腾。两个儿子也未必没有独占家产的心思,再加上当妈的干仗,儿子怎能退缩? 秦朗觉得干掉任坚成根本不用花费多大的功夫,甚至让他死得不明不白同样不是难事,至于那个齐辰...他不太清楚秦风让他们盯着那货是什么意思,但一起干掉也没什么难度。 “果然都是正人君子,那我也只好做个小人了。” 嘲讽一句,秦风抬头看着阴沉沉的天空,满脸笑容道:“既然都是一路人,那想来黄泉路上作个伴也不寂寞。” 秦朗点点头,至于那个御史干了什么,自家少爷又为什么要置他于死地,他根本不关心。 “继续盯着,但不要动手,也不要被发现。”秦风吩咐道:“这事要干得漂漂亮亮才是。” ... 秦风再一次在国子监发表演讲之后,魏徵就觉得同窗们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太对,有羡慕的,有厌恶的,不一而足。 不过整体上和之前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多看上几眼罢了,魏徵也无所谓,但几个平日就和他不大对付的几个家伙却有变本加厉的趋势。 “魏徵,你那老师怎么没动静了?” 下课以后,大家都是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唯有两个学生嬉笑着,专门跑到魏徵的身边,冷嘲热讽着。 魏徵收拾书本的动作顿了顿,然后抬头瞥了那两人一眼,不屑道:“公道自在人心。” 这是说那任昊英究竟是个什么心思大家都清楚,你们搞这套有用吗? 那人冷笑一声,根本没回答魏徵的话,而是反唇相讥道:“那可是晋王,虽说不是太子,但以后也是要出镇一方的。你那老师蛊惑晋王,必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魏徵索性也不收拾自己的东西,昂着头道:“可惜陛下前不久命人来秦家庄却是褒奖,而不是责罚,让你们失望了。” “我的恩师说过一句话,在背后嚼人舌根的,不是女人就是小人,你们是哪种?” 跟着秦风许久,再加上有李长雅那个家伙的影响,魏徵可没有学成一个书呆子,相反口才相当不错。 那人面色顿时涨得通红,怒道:“你那老师就是一个缩头乌龟!不论其再怎么挣扎、狡辩,一辈子也只能屈居我名教之下!” 房间里的气氛一窒,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魏徵的身上。 这是赤裸裸的侮辱,没有任何掩饰,但凡是个有血性的年轻人都断然无法容忍。 魏徵脸色一变,喝道:“我恩师在的时候,怎不见你出头?事前缩头,事后大言不惭,原来这就是你的本事,我与你这等人同在国子监,深以为耻!” “是啊,那天我可是看得清楚,詹飞就陪在任昊英的旁边,可半个字都没敢说,真是...” “没见识了吧?我告诉你,这就是那抗着长枪的耗子,在家里仗着别人不会收拾他就耀武扬威,出了门依旧是那只人人喊打的耗子,除了窝里横什么都不会。” “不要脸!那个秦风我不喜欢,但那人至少磊落,詹飞此等小人行径,还真如魏徵所说,羞于此人同在国子监。” “...” 这些话清楚地传入了詹飞的耳中,他面庞微微有些泛红,但却没搭理这些人。 “秦风不过是仗着运气好,得了晋王殿下的赏识罢了,可惜这厮却不会做人,只是一味的嚣张跋扈。” 詹飞脸上闪过一丝狠色,笑道:“魏徵,我也不怕告诉你,已经有御史准备上书弹劾秦风了,到时候,我看他还如何行骗!” 行骗? 不管喜欢不喜欢秦风,在场众人都觉得这詹飞是在扯淡。 行骗能干倒大儒刘炫,行骗能让陈国君臣拜服,行骗能让先后两任太学祭酒丢了官职,那你倒是骗一个让我们看看? “你胆敢再说一句?” 魏徵的眼睛红了,天地君亲师,这年头辱人老师就等于辱入父母,更别说魏徵父亲早亡,秦风在他心中就和自己父亲没有两样,他岂能容忍秦风被人如此侮辱? “秦风就是个骗子!”詹飞一脸得意道:“别说一句,便是百句、千句我也说得,你想怎地?” “打你!” 还在场的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好学生魏徵就像一头发狂的公牛一般,挥舞着拳头就冲了过去。 “不明智啊,魏徵才十二,那詹飞今年都十六了,而且身材高大,魏徵这不是找打吗?” “背后辱人老师,这等人就算打死都不为过!” “那也要打得过啊,呃,魏徵居然...” 半个时辰之后,魏徵昂着头走出了国子监,哪怕脸上一片青紫,但神情却极为亢奋。 “这是打架了?” 回到家,被自家母亲这么一问,魏徵的骄傲顿时变成了窘迫,低声解释道:“母亲,今日有人说恩师的坏话,我实在忍不住。” 其实魏徵没说的是,后来他和那个詹飞都被打了手板,不过鉴于秦风干倒两个祭酒的恐怖战斗力,国子监的博士终究没敢过分偏袒,只是各大五十大板了事。 “知道错了吗?” 魏徵的母亲表示了理解,只是有些心疼自家儿子,但秦风得知这事以后却问了这么一句。 “弟子不知。”魏徵梗着脖子道:“恩师,哪怕再来一次,弟子依旧会这么做。” “我不是说你做的不对。”秦风一脸嫌弃地看着魏徵道:“可你竟然连打架都打不赢,出去以后怎么说是我秦子玉的弟子?” “...” 魏徵、杨广、苏夔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秦风,有这么教学生的吗? 也就是李长雅跟他爹去了凉州,否则那个家伙定然会十分赞同秦风的话。 “以后再有这种事别忙着动手,去找刁翔,那小子打架是把好手。” 留下这么一句话后,秦风算是结束了此事的谈论,正常上课。 不过第二天早上,魏徵就倒霉了。 “玄成。” 跑操完毕以后,魏徵正准备像往常一样给家丁上课,却被秦朗给叫住了。 “朗叔。” 魏徵有些忐忑地看着秦朗,不知道这位找自己干嘛。 秦朗上下打量着魏徵,两条浓眉渐渐皱了起来,仿佛能夹死一只蚊子一般。 “你的身体太单薄了,这样不行,以后单独操练。” 原来是为了这事... 魏徵松了一口气,可脑海中却瞬间就想到了这应该是恩师的吩咐,他怕我以后再吃亏,这才让朗叔单独教授我武艺,恩师还真是用心良苦。 魏徵的两只眼睛瞬间蒙上了一层水雾,秦朗却还以为这小子是不想加练,顿时喝道:“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 秦风看着魏徵在秦朗的教导下开始一板一眼地练着拳脚,满意地点点头,回身问道:“那两人如何了?” 秦洪连忙开口道:“少爷,任坚成家的两个妾室还在闹,他那正室也掺和了进来,说是想收养她兄弟的一个儿子,任坚成不干,这几日基本没有回家。” “至于那个齐辰,他的正室常年被妾室打压,齐辰不管,他那正室便想和离,可齐辰顾及自己名声,不愿意和离,这几日都是在宵禁前才会回去。” “太慢,没吃饭吗?” 耳边听着秦朗的呼喝,秦风沉吟片刻,开口道:“寻找规律,准备动手!” 秦洪顿时兴奋了起来,点头道:“是,少爷!” 翻身上马,秦风朝着民部的方向纵马而去,脸上带着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 第二百五十二章 死亡凝视 秋日的清晨颇为寒凉,但秦风胯下的大花马却没有这种觉悟,奋开四蹄在行人稀少的官道上狂奔急进,时不时地还发出两声响鼻,似乎在诉说着它的兴奋。 这种情况一直保持到了进入城中,不过阻止大花的并非那寥寥的行人,而是迎面走来的一人一马。 秦风缓缓勒住大花,眯着眼睛看着对面的胥伥,没有开口,同样也没有让路的意思。 胥伥左侧眉骨上有一个硕大的伤疤,周围还敷着伤药,红黑相间,看着有点恶心。 胥伥也在看着他,眼神中有凝重、有杀意,十分复杂。 一阵人嘶马喊之后,十余骑追了上来,径直在胥伥的身后排好阵列。 秦风笑了,看着胥伥道:“胥中郎将大清早堵着我的路,莫不是准备请我去鹰扬卫走上一遭?只是这个罪名...胥中郎将可想好了?” “大胆!” “知道我们将军是谁,还不赶紧滚开?” “你是谁?胆敢拦住我们的去路,不要命了?” 没等胥伥开口,他身后那十余骑已经开始叫骂了,仿佛慢上一步就无法表达对胥伥的忠心一般。 不过这事也正常,鹰扬卫素来跋扈,整个大隋敢让他们让路的不超过两掌之数,就算有些人不怕,但也不想惹上这群疯狗,这就导致这些家伙的眼睛差不多都长到脑门上了,哪里会把秦风这个小子放在眼中? “胥中郎将,看来你的手下不怎么样啊,连我这个你欲除之而后快的敌人都不认识,怎么当鹰扬卫?” 胥伥伸出手,缓缓向身后一摆,天地间顿时重新充满了静默,再也听不到半点杂音。 两道目光在空中相遇,可惜却没有半点花火迸射而出。 那是怎样的眼神? 无畏、朝气蓬勃、充满锐气,更重要的是,那眼神中竟然带着一丝怜悯。 没错,就是怜悯! 胥伥断定自己不会看错,但为何会是怜悯,堂堂一个鹰扬卫中郎将,需要谁的怜悯? 清晨的长街上行人稀稀,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一开始还在思考是哪个不要命的家伙竟然敢阻拦胥伥的道路。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指指点点的声音断然消散,一股诡异无比的气氛从长街上慢慢凝聚。 秦风端坐在马背上,身躯挺得笔直,虽然孤身一人,但却没有一点恐惧的情绪在他身上出现。 胯下的大花依旧保持着兴奋的姿态,不动如松不说,还冲着胥伥胯下那匹宝马打了一个响鼻,似乎是在挑衅。 沉思半晌,弄不清那抹怜悯从何而来的胥伥放弃了,他看着秦风,笑道:“你莫不是以为自己有恃无恐,我真的拿你没有一点办法?” 秦风看看左右,确定胥伥是在对自己说话以后,同样开口笑道:“我的资本,胥中郎将应该最清楚才是,若是有办法,你不妨拿出来看看。” 两个人在打哑谜,旁边的人却听得云里雾里,根本不知道这两位在说什么,甚至都不清楚那个能让鹰扬卫中郎将止步的少年是谁。 可他们两人却清楚,当初在刘府第一次见面,胥伥刚刚对秦风升起恶意的时候,他的得力手下立刻死得不明不白,至今凶手还没有找到。 胥伥不是没怀疑过秦风,可一来没有证据,二来秦风是晋王的老师,可不是能任由他揉捏的软柿子。 可如今... 别说那个晋王老师的名头还在,单凭秦风本人,胥伥就不敢如何。 三品散官在身,秦风或许没什么实权,但胥伥若是没有证据就对秦风动手,只怕整个朝野上下都不会放过他。 更别说秦风还斗倒大儒刘炫,如今更是自己出了本书。 哪怕这本书不被主流所认可,但胥伥却清楚,这本书有皇帝杨坚亲口夸赞,有民部尚书苏威站台,有两个尚书仆射首肯。 这是大势! 因为秦风根本没打算赚钱,这书的价格低得令人发指,更别说还有印刷术这个能让所有读书人为秦风站班的发明在。等到秦风的书和发明印刷术的消息传遍大江南北以后,秦风的大名却成为所有人的谈资! 这种人物,哪怕充满争议,但只要没有皇帝的首肯,没有确凿的证据,谁敢动他? 哪怕换了皇帝杨坚,那也得考虑一下后果,否则古往今来为什么那么多人求名,为什么曹操厌恶祢衡,为什么刘表厌恶祢衡,但却都不愿意动手,非要把这个家伙送给黄祖动手? 为什么曹操杀了一个区区边让就使得整个兖州世家对他离心离德,直接奉迎吕布? 名望是个好东西,刘备若是没有美名,哪有后来的蜀汉。 “哼!” 冷哼一声,胥伥满脸森然地看着秦风,喝道:“秦风,别忘了,你无官无职,只是一介白身罢了!” 抬头看看天色,秦风失去了和胥伥继续打嘴炮的兴趣,笑道:“我是白身不假,但总好过某条狗不是?” “嘶...” 倒吸凉气的声音不绝于耳,暗地里觉得胥伥是条疯狗的人不少,但当面说出来的,除了死人之外,只有这位猛人了吧? 秦风仿佛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后果有多严重,直接纵马上前,对胥伥身后的扈从喝道:“好狗不挡道,滚开!” “...” 周围的人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表达自己的恐惧了,提一次不算,还敢提第二次,说鹰扬卫是狗不够,还说他们当狗都不是好狗,这位是真的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 可秦风却没这种觉悟,他看着胥伥那张阴沉的面孔,大笑着纵马离去。 ... 秦风和胥伥在朱雀街上碰面的事没几个人知道,有幸目睹这一幕的百姓早就被鹰扬卫下了封口令,在没人传播的情况下,这事很快就消散了。 天气逐渐变冷,东西突厥都消停了下来,但谁都清楚,这只有暴风雨之前的平静罢了,等到明年,最早开春,最迟秋收,定有一战! 杨坚没有畏惧,作为大隋的帝王,他也不能畏惧。 “西突厥缺粮了?” 杨坚看着抱拳躬身的胥伥,眼中闪动着火焰。 西域那块地方其实不适合种粮,甚至连放牧都不太合适,西突厥缺粮不是第一次,但这次却让杨坚很兴奋。 “是的陛下。”胥伥头垂得更低了一些,恭敬道:“东西突厥今年虽然没有爆发大战,但小规模的冲突却不少,西突厥虽然取胜,但因为战线过长,使得西域诸国有些不稳,牛羊的长势也不好。” 该! 杨坚很欣慰,有什么能比听到敌人过得不好更让人高兴的呢? 胥伥在发现杨坚的心情不错之后,立刻装模作样的犹豫一番,开口道:“陛下,末将...” “末将今日听到一些谣言,不知该不该说。” “说!” 杨坚的眉头重新皱了起来,他不喜欢这种装模作样的姿态,尤其是胥伥这种武夫使出来,更是让他厌恶。 胥伥察觉到了杨坚的不耐烦,连忙开口道:“陛下,末将听人说,晋王侍从军就在首阳山,距离大兴城只有区区不到二十余里,还不曾掌握在可靠之人的手中,若是...大兴城危在旦夕啊!” “滚!”杨坚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只有无尽的冰冷,“知道是谣言还敢说给朕?” 胥伥知道自己踢到了铁板上,连忙倒退着出去。 一旁的刘哲明几乎要破口大骂了,你胥伥就算进谗言也该有点脑子不是。 别说大兴城这高达数丈的城墙,就说京城里驻扎的十二卫你当都是摆设? 别说那晋王侍从军只有区区千余人,就算万余大军前来突袭,这十二卫都能让他们偷鸡不成倒蚀把米,你真以为杨坚没带过兵就一点都不懂这些事? 更重要的是,胥伥刚才的话明摆着是在挑拨杨坚和杨广父子的关系,若是杨坚连自家儿子的心思都把控不住,凭什么当这个开国帝王? 杨坚不是傻子,他也不觉得自己儿子是个傻子,想凭借区区一千人就想攻破大兴城,然后把他从皇位上拉下来自己当皇帝,这得多蠢的人才能干出这种事来? 如果换个盛世出身,没经历过什么大事的帝王,胥伥这一招说不定还真会管用,毕竟在那个至尊无上的位置面前,父子之情又算得了什么? 可杨坚自己就篡位上来的,他有足够的底气压制住所有人,这也是他放任杨广有那种想法的原因。 在他看来,整个大隋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有什么值得担心的? 胥伥一脸郁闷的出了皇城,他觉得自己最近很不顺,但他不知道的是,更倒霉的事情还在后面等着他。 第二百五十三章 有仇必报秦子玉 “若是再纠缠不休,休怪老爷不讲情面了!” 丢下这句话,齐辰觉得有些口渴,只是却顾不得喝水了,眼看着宵禁的时间将至,他得赶快回去,否则作为一个御史,夜不归宿的话,明天就不是他弹劾别人,而是他被无数的奏章淹没了。 都怪那个蠢女人! 齐辰没好气地在心中咒骂着,家中那个黄脸婆的事还没完,这个蠢女人居然想让自己为她赎身,然后娶回家... 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天下人我齐辰流连风尘场所,那这御史还怎么干? 回想着自己在家中刚刚写好的那封奏疏,齐辰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想来干掉晋王的最大助力之后,太子殿下必然能够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吧? 心情好上不少的齐辰急匆匆向外走去,却没想到在大门口的时候被一个埋头狂奔的家伙给撞了一个满怀。 “大胆!” 齐辰感觉自己的手臂仿佛被针扎了一般刺痛,不禁就想伸手抓住这个没长眼睛的家伙。 “对不住,马上就要宵禁,小人着急回家,得罪了。” 空中留下一句不咸不淡的话,那个男子已经一溜烟跑了,只给齐辰留下一个背影。 “站住!” 齐辰大怒,想要叫人把那家伙给抓住,可一想到自己若是被人发现身在这里的话,只怕很多事都解释不清,只能恨恨地跺跺脚,然后躲在屋檐下,向着自家马车所在的地方赶去。 与此同时,距离这个小院不远的望春楼二楼之上,两个男子无比焦急地从一个包间冲出来,向着楼下跑去。 “我说你着什么急,没看到这个屋子还亮着灯,怕不是时间还早。” “你懂个屁,知道里面的是谁吗?任坚成,鹰扬卫副千户,你能跟人家相提并论?” “那又如何?”被驳斥的男子似乎有些放不下脸面,梗着脖子道:“鹰扬卫副千户是了不得,可小妾还不是带着儿子跟人跑了,这厮竟然还有心情来望春楼寻欢作乐,心胸也是宽阔。” 话音渐渐远去,看守在房外的鹰扬卫却根本没当回事,甚至觉得有些好笑。 拐带鹰扬卫副千户的女人,整个大隋有这种人吗? 他们如今思考的不是这话的可信度,而是要不要把这个造谣生事的家伙抓回来,在任坚成面前立上一功,然后...旅帅不敢想,队正还跑得了吗? 只是这个时候打扰任坚成的雅兴,会不会弄巧成拙? 可惜,还没等他们有分析好利弊,一个管家打扮的家伙直接无视了他们这群鹰扬卫,冲进了任坚成所在的包间之中。 情况怎么有点不太对? 作为任坚成的扈从,他们自然认识刚才那人正是他们上官的管家,可这人没事来望春楼做什么? “什么?” 心中的念头还没落下,只听屋中传来了一声怒吼,衣衫不整的任坚成就冲了出来,匆匆忙忙翻上那名管家骑来的骏马,直接向着自家的方向冲去。 这是...难道那人说的是真的? 任坚成的扈从们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楞了半晌之后才追上去,可惜任坚成早已不见了踪影。 老马驮着破旧的老车缓缓向前,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若是换成平日的话,齐辰定然对这等噪声十分不耐烦。可今日他却觉得这声音颇为悦耳,连他身体里的热血都在随着这声音缓缓流动。 他躺在车上,嘿嘿笑着,双眼楞楞地看着外面,却没有一点焦距,脸上竟然布满了癫狂之色。 “时间对得上吗?” 起风了,秦风衣袍随着夜风微微荡漾,他就站在那条小巷的阴暗处,静静地看着那辆破旧的马车飞速而来。 身后,秦朗、秦洪他们肃手而立,还有几个家丁在巷子口隐藏着,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秦朗低声道:“少爷放心,某命人试过很多次,时间应该刚刚好对上。哪怕出现了什么偏差,我们也能拖慢一方的速度。” “很好!” 黑暗之中,秦风那双眸子异常明亮。 “那个小妾是怎么回事,真的跟着情人跑了,还是你们做下的局?” 秦洪笑道:“少爷,任坚成那个小妾本来就是他强抢来的,而且那人被抢来的时候已经怀了身孕,只是时间不长,任坚成并没有发现罢了。本来她都已经认命了,只是希望她那个儿子能够继承任坚成的家业。不过这次有了我们在暗中相助,她自然是一百个愿意,此刻想来已经出城很远的距离了。” 秦风微微颔首,笑道:“果然都是人才,如此也不算委屈了他们。” 权、钱、色,或许有人能逃过这三样的诱惑,但不管是任坚成还是齐辰,明显不在这个行列之中。 若是他们收敛一些,秦风想要做下这个局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秋夜的大兴城中显得有些肃杀,宵禁前后更是无比冷清,马蹄重重叩击在青石长街上,异常的刺耳。 “站住!何人胆敢在大兴城中纵马?” “滚开,老子任坚成!” 一声怒吼传来,巡夜的士卒勃然大怒,本还想上前阻拦,可却被身边的老兵给拦下了。 “不要命了,那任坚成是鹰扬卫副千户。” 那年轻士卒先是向老卒道了一声谢,然后有些愤恨道:“大晚上跑这么快,赶回家奔丧呢!” 任坚成胸中的怒火在涌动,尤其是在酒精的作用下,让他有一股拔刀杀人的冲动。 那个贱人! 说实话,在把那女人抢来以后,任坚成很快就玩腻了,可那女人却怀了孩子。 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家的种,任坚成只能捏着鼻子把那女人娶回了家门,可却没了宠爱,只有厌恶。 但不管自己再不喜欢她,那都是自己的女人,自己不喜欢可以,别人想要染指那就得做好掉脑袋的准备! “驾!” 想到这里,任坚成一马鞭狠狠抽在马股上,骏马吃痛,长嘶一声,速度猛然提升了一截。 齐辰和任坚成的心情不同,他觉得很快意,他觉得自己破旧的马车之中充斥着无数的仙女正在翩翩起舞。 那时不时露出来宛如凝脂一般的肌肤,那如丝的媚眼都让刚刚发泄过的齐辰满心激动。 “速度快一些!” 喝了一声,齐辰感觉身体中有一股热气已经窜入了自己下腹,急需发泄一番。 想到这里,齐辰觉得平日里不想多看一眼的黄脸婆都拥有了一股迷人的魅力。 仔细想想,自己也好像很久没有宠幸过她了吧? 家花没有野花香是没错,可家花却也不能缺少了灌溉不是? 在前面赶车的车夫觉得自己老爷的声音有点不对,就如同...春天发情的野猫! 不过他却不敢询问,这年头服食五石散其实并不是什么怪事,反倒是风流名士的标志,说不定自家老爷之前玩得尽兴,服了点散,等药效过去也就正常了。 老旧的马车以不符合它破旧外表的速度冲进了那条无名小巷,而巷子的另一头,任坚成纵马飞奔的身影几乎是同时出现。 秦风此时已经站在了巷子深处,宛如一尊亘古存在的石雕,静静地等待着。 会发生什么呢? 虽然一切都在按照自己预想的剧本在上演,但到了这个时候,最后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就只能看演员们自己的发挥了,不过想来应该会很精彩才是。 秦风闭上了眼睛,静静地聆听着。 马蹄叩击在青石路面上的声音很清脆,骏马呼吸的声音很急促,说明它已经把速度飚到了极限。 破旧马车咯吱咯吱的声音也很大,让人怀疑用不了多久,那辆马车就会散架,但在那之前,应该会发生一些很精彩的事。 周围一片寂静,宵禁以后,哪怕是鹰扬卫也不好做得太过,所以整条小巷之中没有一点其他的声响。 马车在自己身前驶过带起一股劲风,秦风甚至听到了马车中齐辰粗重的喘息。 车夫同样听到了那清脆的马蹄声,开口喊道:“这边有人!” 夜风在任坚成的耳畔呼啸而过,他心中的杀机已经无法遏制。 “贱人,等老子抓到你以后,定然把你的皮给剥下来,还有你那个姘头,老子会在你面前,把他割成一片一片碎肉,让你明白背叛老子是个什么下场!” 沉浸在复仇怒火中的任坚成并没有听到车夫的那声轻喊,在这昏暗无比的小巷中,等他看到那辆马车的轮廓和那盏昏黄的风灯时,再想闪避已经明显来不及了。 “好戏终于要上演了!” 秦风微微抬头,看着那阴沉无比的天空,露出一抹和煦的微笑。 “轰隆!” 一道惨白的闪电划破苍穹,照亮了任坚成那张杀意密布的面庞和车夫无比慌乱的面孔。 第二百五十四章 杀机 “唏律律!” “嘭!” 两声悠长的马嘶同时响起,紧接着就是轰然相撞的巨响。 在高速碰撞之中,经验丰富的老马垂下了自己的头颅,坚硬的头骨成为了它保护自己的最好武器。 而它年轻的同类明显没有这种经验,惊慌失措的它先是想要止住自己的脚步,在发现不可能以后,直接侧头想要避开那辆马车。 马背上的任坚成只觉得身下猛然一震,整个身躯就朝着那辆破旧的马车飞了过去。 在他的身后,那匹年轻的骏马错估了自己的速度,先是被老马一头撞倒,然后自身的惯性又让它撞上了旁边的墙壁,一身巨响之后,硕大的身躯轰然倒地,荡起无数的烟尘。 老马抬起头,有些难过地看了一眼同类,可惜它同样也不好受,四蹄一软就跪倒在地,大口喘息着,喷出一片白雾。 幸运的是,撞飞车夫的任坚成径直滚入了车厢之中,虽说撞了齐辰一下,但两个人的伤势却都不算重,根本无需担心有什么生命危险。 “咳咳咳...” 被撞在肋部的任坚成剧烈抵达咳嗽着,身上的剧痛配合着满心的杀意化成了无尽的愤怒,他看着那个黑暗中的背影怒吼道:“尔乃何人,胆敢阻拦某家的去路?” 这个无名小巷中住着的都是鹰扬卫,但却不包括千户以上的家伙,所以任坚成就是官职最高的一个,他根本没想到有人会敢在这里阻拦自己。 “美人,来吧...” 可惜,回答任坚成的不是什么求饶的声音,而是一声猥琐的轻喊,配合着这声轻喊,任坚成还感觉到一只大手竟然抚上了自己的面庞。 “滚!” 打了一个哆嗦,任坚成万万没想到自己遇到的竟然是这么一个变态,他忍着剧痛抬脚把那人踹翻在车厢,然后准备下车。 狗一样的东西! 心中咒骂一句,任坚成喘息两口,准备先下马车,然后等后面自己的扈从赶上来以后再好好收拾这个敢阻拦自己道路,还‘调戏’自己的恶心家伙。 “美人,莫要害羞。”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让任坚成整个身躯都僵硬了,随后他感觉到那人竟然抱住了自己的大腿,还伸手向上摸去。 “滚啊!” 猛地一个翻身,任坚成腾出没被抱住的右腿向那人的肩膀踹去,同时抽出了自己腰间的长刀,大声呼喝着。 可惜,他粗豪的怒吼在此时的齐辰耳中,却如同仙女欲拒还迎的娇嗔一般悦耳,就连任坚成那张布满虬髯的面孔在齐辰眼中都宛如仙女一般迷人。 “美人别急,老爷这就来了,定然让你欲仙欲死。” 双手顺着任坚成的大腿不断向上,哪怕齐辰的左肩骨都被踢碎了也没能阻止他对美人的渴望,直到他摸到了一个东西。 看着自己下腹处的那只大手,无尽的屈辱和怒火同时涌上任坚成的心头,右手猛然一抖,然后... “噗。” 利刃入肉的触感让任坚成一阵错愕,他一脸震惊地看着那张模糊的脸,不敢置信地问道:“为何不躲?” 这里是大兴城,纵然他是鹰扬卫副千户,但没到非不得已的地步,他是不愿杀人的,所以他挥刀的速度并不快,留给了对方足够的躲避时间。可那人居然如同疯子一般,竟然扑了上来,让浑身还沉吟在剧痛之中的任坚成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美人...” 黏稠的液体让任坚成彻底清醒了过来,他一把推开还趴在自己身上温热的躯体,掏出怀中的火折子哆哆嗦嗦地点燃,只见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齐辰?!” 其实在看到这张脸之前,他就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在宵禁之前赶回家,还会走他们这条小巷的,除了那位被鹰扬卫拿住把柄,用来对付晋王的御史齐辰之外,还能有何人? “我...杀了齐辰?” 任坚成似乎仍旧有些不敢置信,他看了看自己沾满血污的双手和瘫倒在车厢里的齐辰,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如果只是杀了一个平头百姓,那消弭此事虽说困难一点,但也并非不可能,无非就是在京兆尹上下打点一番,然后威胁他们的家人便是。 若是识相,那就赔偿一点银钱,若是不识相,一个是杀,两个也是,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可问题是,这个齐辰可是正儿八经的御史! 而且这位最近在朝中活跃的很,先是弹劾了一名依附晋王的小勋贵,听说最近还在写奏章弹劾秦风那个狗东西,这位死了,断然不可能悄无声息。 怎么办? 慌张惊恐的任坚成并没有发现一个黑影悄悄靠近马车,然后又悄然离去,更没看到那个被他撞飞的车夫已经清醒了过来,正跌跌撞撞地准备察看自己老爷的情况。 “老爷,您还好...老爷!” 车帘被掀开,一抹昏黄的灯光照射进来,就在任坚成的双眼还没适应光亮的时候,那个车夫已然发现了车内的状况。 惊骇过去以后,他指着任坚成道:“你居然杀了我家老爷?告诉你,我家老爷可是朝中的御史,你就等着...任副千户?” “很好,任坚成竟然亲自动手,看来省了我们不少麻烦。” 得到消息的秦风露出了一个快意的笑容,大手一挥道:“我们走!” 秦洪在前带路,秦朗押后,一行三人顺着阴暗的巷子向前走去。 “有人!” 一声轻喝,秦朗拉住了秦风的衣襟,然后他们三人就看到了埋伏在暗处准备动手的秦天和秦地。 “少爷,巡夜的士卒已经来了!” “很好。”秦风停住了脚步,一行人躲在巷子地深处,看着十余名巡夜士卒向着那辆破旧马车的方向狂奔而去。 “这一下,我倒是看看那位锦衣卫副千户怎么逃脱罪责。当街斩杀御史,本朝还是第一个吧?” 秦朗颇为担忧道:“少爷,可那胥伥跋扈,若是他一心要保任坚成,又当如何?” 作为军中宿将,秦朗未必当过多大的官,但他却清楚一个道理,作为将军,你想要得到将士们的拥护,那就必须得护犊子,否则别想让手下的将士听你的。 鹰扬卫虽说是特务机构,但归根结底还是大兴城十二卫之一,正儿八经的军队,胥伥也是一个武夫,断然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秦风微微一笑,道:“我就是在逼胥伥出手,否则区区一个任坚成,值得这么大张旗鼓吗?” 不是秦风装逼,要杀任坚成的办法其实很多,别看他如今选的这种看起来一环扣一环,十分赏心悦目,但这种事,做的越多,落下的破绽就越多。刺杀一道,简单粗暴才是王道,秦风这么煞费苦心,无非还是想把胥伥也拖下水。 而且哪怕刚才任坚成不动手,齐辰也会死,而且必须死! 秦朗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秦风解释道:“朗叔,如果你是胥伥,在得知这个消息以后应当如何?” “立刻动起来。”秦朗毫不犹豫道:“那些巡城士卒和京兆尹是一定要打点好的,还有齐辰的家人,最好能把这件事弄成齐辰醉酒以后不慎身亡,再不济就随便找个垫背的。” “没错,所以如今就是我们的机会。”秦风笑道:“朗叔,明天天一亮,你就命人在城中散播消息,特别是齐辰家附近,一定要把话都传出去。” “少爷,什么话?” 秦风看着前面秦府朦胧的轮廓,开口笑道:“就说昨夜任坚成和齐辰为了一个女人争风吃醋,互不相让,最后任坚成一怒之下杀了齐辰,连他的车夫都没有放过!” 秦风清楚,胥伥不管用什么办法来保任坚成,那个目睹了一切的车夫都断然活不下来,而这也正好成了他做贼心虚的证据。 “是,少爷!” “别急。”一行人从后门进入秦府,根本没惊动那些已经熟睡的杂役,秦风继续交代道:“只传一种谣言的话难免会被人看出来,所以还要第二种。” “就说齐辰弹劾晋王一系的官员惹怒了任坚成,为了报答晋王当年的恩情,所以他慨然杀了齐辰,明白吗?” “啊?” 秦朗有些莫名其妙,他调查的很清楚,任坚成可是胥伥一手提拔起来的,杨广和他有什么恩情? 而且他有些搞不明白自家少爷把晋王拖下水是个什么意思,他得罪自家少爷了? 可回想着白天还在秦家庄上课,被自家少爷亲自送出来的杨广,秦朗又觉得这个想法很不靠谱。 想不明白索性就不去想,对于自家少爷交代的事,秦朗绝对会不折不扣的完成,别说是晋王,哪怕是皇帝,他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第二百五十五章 善后 “蠢货,愚不可及!” 夜色已深,但胥伥还没有睡觉,在交代手下的人给任坚成善后之后,忍不住破口大骂着属下的愚蠢。 没人敢回嘴,而且在所有鹰扬卫看来,任坚成就是一个蠢货。大兴城中拔刀杀人,而且被杀的还是堂堂御史,不是蠢货是什么? 鹰扬卫的办事效率很高,区区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被胥伥派去处理首尾的人就回来了。 “将军,已经敲定了善后事宜,保证不会有任何纰漏!” “很好。” 胥伥揉了揉眉心,感觉今夜总算有一件事能让自己气稍微顺上一些了。 苗松忍不住开口道:“将军,不过就是区区一个御史罢了,用得着这般小心谨慎吗?” 御史的官位确实不高,就比如死了的齐辰,其实他才是个八品官,还不如一个县令。但架不住御史能见到皇帝,还能什么都喷啊,而且少了一个御史,谁知道御史台那是个什么反应。要知道如今的御史大夫可是由尚书右仆射杨素兼任的,他胥伥万万得罪不起的一号人。 “你也是个蠢货!” 胥伥大喝了一声,却牵动了眉骨上的伤势,殷红的鲜血顿时顺着他的脸颊就流了下来。 “将军!” “滚开!” 苗松吓了一跳,本想上前给胥伥止血,却不想胥伥一把将他推开,喝道:“想想那齐辰最近做了什么再与我说话!” 沉思半晌,苗松有些不敢确定道:“将军,难道说那个齐辰是我们的人?” 胥伥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点头道:“这他娘的就是自相残杀,任坚成那个蠢货!” 苗松闻言劝道:“将军,那些御史多得很,没有一个是屁股干净的,咱们只需再拿住几个的把柄,还怕没人给我们说话吗?” “哪有那么简单。”胥伥双眼有些无神地看着外面的一片漆黑,喃喃自语道:“你以为御史的把柄那么好抓?如果遇到一个性情刚烈的,你我定然会死无葬身之地!” “更别说若是别旁人发现的话...” 公器私用是个大忌,尤其是逼迫御史,这事要是让其他官员知道了,纵然杨坚再想保住他们,那也不得不顾忌朝野上下的舆论。 “谁能发现?”苗松不在乎道:“将军,旁的地方不敢说,整个大兴城都是我们的天下...” “蠢货!”胥伥不知道这是自己今天第几次骂出这个词了,但除了这个以外,他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这些愚不可及的家伙。 “御前都督府你以为就鹰扬卫一个?” 想到杨坚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胥伥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 长叹一声,任由旁边的扈从给自己上药,胥伥这才交代道:“既然那边已经答应压下此事,大家都散了吧,各自回去休息。” “最近都给本将小心一些,若是再出现这等事,后果应该无需本将多说!” ... 经过许久的黑暗以后,天色大亮,接到自己平安无事的消息后,任坚成马不停蹄地赶回家中,开始‘养病’。 至于那个偷跑的小妾...哪怕心中再愤怒,他也只能暂时将此事压下,待日后再说。 “老子的运气真好!” 任坚成觉得自己投靠胥伥是这辈子做出最明智的选择,否则别说能不能达到如今的权势,就凭昨天那件事,他绝对有死无生。 而几乎是同一时间,‘彻夜狩猎’的秦风也赶回了秦家庄。 这年头狩猎是贵族们最喜欢的游戏之一,远的有孙策、孙权兄弟,近的有射雕都督斛律光,原本历史上李元吉也是个酷爱狩猎的家伙。 如今这个季节又是最适合狩猎的季节,所以刘婉婷并没有多想,只是好奇自家夫君有没有捕到什么猎物。 大黑围在秦风的脚步疯狂嗅着,似乎在对自家主人没有带自己一同去的行为十分不满,可片刻之后,它就外面大叫起来。 秦风打了一个哈欠,指指外面道:“猎物在朗叔他们那里,很快就到了。” “少爷,那是...” 笑脸盈盈的婉儿也赶了过来,本来准备询问自家少爷要不要吃点早饭,可外面的景象突然被她给吓住了。 “野猪?” 刘婉婷也有些惊讶,不过终究是将军的女儿,对这些东西的承受能力比婉儿高了不止一筹。 只见秦朗和另外三个家丁,四人合力抬着一头硕大的野猪走了进来,看那样子,颇为吃力。 “轰...” 沉重的野猪被丢在了地上,秦朗问道:“少夫人,这野猪是昨天晚上我们猎到的,该如何处置?” “少说得有二百斤吧?” 刘婉婷没到近前,不过看那恐怖的身形就绝对轻不了。 秦风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头野猪,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把功劳揽在自己的身上。 “两百斤出头,昨天你家夫君我亲自以身为饵,把它引到陷阱里才干掉的。” “夫君可曾受伤?” 刘婉婷有些焦急地盯着秦风上下打量,直到确定他没有受伤以后才开口道:“既然如此,不如分一分,不然吃不完都臭了。” 这年头可没冰箱,冰窖也是世家大族才有的高级货,况且那地方只要是用来存冰的,却不是为了保存食物。 秦风摇头道:“分的话太少了,这样吧,吃不了的熏一熏,特别是那四条腿,做成火腿看看味道如何。” “呜呜...” 野猪进来的时候,大黑摆出了战斗姿态,可惜忙活半天以后,发现居然是头死猪,让它颇为无趣,径直去了外面。 这头大野猪仅凭杜平一个人定然无法解决,所以最后还是倒霉的家丁们全部参与了进来。 内脏在这年头一般是喂狗的,秦风也没打算留,倒不是他看不上这些下水,相反,他却知道这些东西能够治疗这个时代人们的夜盲症。 不过野猪的他却不打算要,庄上养的肥猪已经差不多到了能屠宰的阶段,野猪的下水也未必卫生,秦风可不打算用这些辛苦培养出来的家丁来做试验。 除去四条粗壮的大腿以后,剩下的肉量依旧很可观,秦风大手一挥道:“家丁们都分一分。” 随后,秦风猎到一头大野猪的消息从秦家庄传了出去,上次吃了一亏,差点被那个小太监干掉的贾辰得到消息以后,只是说了一句不学无术就一门心思想着要怎么巴结太子。 而在皇城中的杨广却听到一个十分荒谬的消息。 “殿下,外面有传言说那个任坚成是为了报答您的恩情,所以昨晚杀了齐辰。” 杨广一脑袋的问号,呆愣半晌以后才看着曾亮,问道:“你没听错?” “绝对没有,小的敢拿项上人头担保。” 杨广品了品,还是觉得不对味,就继续问道:“也就是说,齐辰死了?他是怎么死的?” 齐辰弹劾那个小勋贵的事弄得杨广焦头烂额,想要报复,却没有借口,不报复吧,那些为数不多投靠他的小勋贵必然不满,而且若是没有一点作为的话,以后谁还敢来投靠他? 所以他这两天正为这件事发愁,就差去找秦风问计了,如今听到齐辰的死讯,倒是解决了他一件麻烦事。 “具体的情况,小的也不太清楚,不过听大理寺的人说,齐辰是死于自家车夫弑主。” “呵呵。” 学着秦风的样子露出一个不屑的表情,杨广继续问道:“那个车夫呢?可曾伏法?” 车夫弑主? 杨广觉得编这个笑话的人绝对没有常识,要知道在大隋,弑主这种事不是说一命抵一命就完了,尤其被杀的还是一个御史,全家被杀只不过是基本操作罢了,弄不好家中的女人还会沦为官妓。这就导致但凡是个智商正常的家伙,哪怕被家主活活打死都不会反抗,齐辰会找一个傻子来给他赶车吗? 所以平日里大兴城有不少官员把家奴殴打致死的消息,但从来没有反抗把家主杀了的家奴,除非他是光棍一条,不在乎。 曾亮明显也不信这个消息,有些意味深长道:“殿下,听说那车夫在杀了齐辰以后便畏罪自尽了。” 死无对证? 杨广敢肯定这其中在有人弄鬼,只是这个人是谁,他却不好判断,反正不会是他。 不过不管怎么说,齐辰死了对他都是一个好消息,至于那什么报恩的狗屁传言,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去信,杨广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自己的父皇是个智商正常的家伙。 “你去母后那里,就说我要去秦家庄,问阿五去不去。” “遵命。” 应诺一声,曾亮快步退了出去,而杨广则有些迫不及待要和秦风分享这个好消息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捅你一刀 “一个御史,临近宵禁的时候才回家,而且放着大路不走,非要往漆黑的小巷子里钻...” 杨坚的表情很愤怒,就如同一头须发皆张的老狮子一般咆哮道:“谁来告诉朕,这御史究竟想干什么?还有,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齐辰的级别真的不高,但能够常常在朝会上露脸的家伙,怎么可能莫名其妙的死了都无人过问。 要是查不清楚齐辰的死因,那就是往大隋,往他杨坚的脸上呼耳光,还是啪啪响的那种,这是杨坚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忍的。 “刑部!” 刑部尚书刘仁恩颇为无奈地出列抱拳道:“臣在。” “爱卿可能告诉朕,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刘仁恩一脸尴尬道:“启禀陛下,事发突然,这...臣无能!” “哼!” 冷哼一声,杨坚却没有怪罪刘仁恩的意思,实在是昨天晚上宵禁前发现的事,现在就要一部尚书搞清状况实在是有点强人所难。 “大理寺!” 开口之后,杨坚有点后悔。 大理寺是处置犯罪官员的地方,齐辰又没犯罪,和大理寺有个屁的关系。 看到杨坚被气得有些头昏脑胀,高颎连忙开口道:“陛下,昨夜应该是由左右金吾卫的将士最先发现的,不如派人命他们前来询问一番?” 左右金吾卫掌管整个京城的巡视,宵禁以后巡夜的将士就是他们的人,高颎这个提议可以说是目前比较合适的。 杨坚微微点头,高颎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命人去找左右金吾卫的将军前来,却不想一个小内侍大步入内,叩首道:“陛下,鹰扬卫中郎将胥伥求见。” “让他进来!” 杨坚的语气依旧不好,但总算没有了之前暴怒的倾向。 鹰扬卫的消息灵通,已经找到了消息也说不定。 片刻之后,胥伥大步而入,对满朝的宰辅目不斜视,抱拳道:“启禀陛下,关于昨夜御史齐辰被杀一事,末将有事禀报。” 今天的鹰扬卫效率很高嘛! 这是皇帝杨坚和所有大臣们一致的想法,于是乎,胥伥有些惊讶的发现,他居然在这些平日里对他怒目而视,恨不得将他杀之而后快的大臣身上看到了一些和煦的眼神。 定定心神,胥伥抱拳继续道:“陛下,昨夜御史齐辰行经一条小巷时死于非命,末将在得到消息以后立刻命人前去调查,结果发现那名车夫竟然是死于自刎...” 话没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了胥伥的意思。 杨坚沉吟片刻,问道:“动机呢,那个车夫为何这么做?” 胥伥道:“末将没有调查清楚,不敢妄言,不过据末将了解,那名车夫欠下了巨额赌债!” 胥伥清楚,论智商,自己根本玩不过这满堂的大佬,玩弄一些小聪明根本没有一点好处,所以只需把经过说出来,然后让这些聪明的家伙自己去把这个故事补完整便可。 劫财? 这个想法在众人脑海中略微一过便被否决了,既然是巨额赌债,别说齐辰这个八品的御史有没有那么多钱,就算有,在路上把他杀了有什么用,难不成齐辰还有随身带大量钱财的习惯? 况且哪怕是为了劫财,自杀是个什么操作? 胥伥看着满朝宰辅在寻思自己的话,脸上一片淡然。如今任坚成在家‘养病’,他相信自己的说词和善后的手段没有一点破绽。 而且昨晚所有的目击者无非就是一群巡夜的将士而已,凭鹰扬卫的名头,略微一吓唬,再给点甜头的话,应该没人会冒着得罪他胥伥的风险出来乱说。 就在胥伥无比笃定的时候,秦风刚刚补了一个回笼觉。 昨夜他不敢惊动秦府的那些杂役和丫鬟,只是随便寻了一个客房凑合了一晚,如今补了一觉起来,只感觉神清气爽,就连肚子都有些饿了。 于是乎,秦风让厨房做了一大碗汤饼,浇上满满一层野猪肉末,配合着通红的辣椒油,让秦风胃口大开。 “野猪肉果然好味道!” 野猪肉其实还是有一股腥臊的味道蕴含其中,不过有辣椒油和秦风的那些调料在,问题不大。 等杨广带着杨阿五来到秦家庄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秦风吃得酣畅淋漓的场面。 秦风三口两口吃完,最后把汤也喝完,抹抹嘴,打个饱嗝道:“你们来的正好,中午我请你们吃野猪肉,新鲜的。” “子玉兄打猎去了?” 看着自家妹子嘴馋的模样,杨广笑了笑,开口问道。 “是啊。”秦风拍拍肚子,一脸惬意道:“昨夜忙碌了一宿,逮到一个大家伙,足有二百多斤,晚点你带些肉回去,给陛下和娘娘尝尝。” 杨广关注的重点明显不在一头野猪的身上,他先是打发杨阿五去和憨憨玩耍,这才压低声音道:“子玉兄,昨晚御史齐辰死了!” “死得好!” 秦风没有丝毫公德心地往太师椅上一靠,问道:“谁杀的?” “子玉兄怎么知道他是被人所杀?” 秦风一愣,笑道:“我听闻他才刚过四十,平日里也算康健,不是为人所杀,难不成是走路把自己摔死了?” 杨广没想那么多,继续说道:“据胥伥说,凶手是他的车夫。” 秦风撇撇嘴,不屑道:“你信吗?” “不信!” 如果换成别人说这个话,比如刑部尚书刘仁恩,那杨广说不定还真就信了,可胥伥... 哪怕只是处于对此人的厌恶,他的话,杨广一个字都不愿意相信。 “呵呵。” 好戏才要刚刚开始啊! 想起自己的安排,秦风不禁笑出了声,让杨广有些莫名其妙,可秦风却没有打算解释的意思。 位于平康坊的齐府一点都不扎眼,毕竟作为一个御史,俸禄也就勉强够糊口罢了,若是太招摇,怕不是立刻就会被自己的上官给盯上。 不过自从今天清晨开始,平康坊内就开始流传着无数的谣言,本来也没什么人在意,不过当一条消息传入齐府以后,纵然对齐辰的死不甚在意,但他的正室终于还是忍无可忍,径直出了刘府,向皇城而去。 皇城之中,对齐辰的死并不太在意的杨坚已经接受了胥伥的说词,准备把那个车夫的家给抄了,至于杀人的动机,日后再慢慢调查不迟。 不过,还没等到杨坚下令,刚才那个小内侍去而复返,并带回了一个消息。 “陛下,齐辰之妻如今正在大理寺喊冤。” 杨坚有点愕然,他不明所以道:“她有何冤屈?” 小内侍垂下了头,可所有人都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一抹尴尬。 “陛下,那妇人说,如今外面都在谣传,说是她和那个车夫私通,那个车夫又看不惯齐辰平日里对她的欺侮,所以一起合谋杀了齐辰。” “荒谬!” 杨坚勃然大怒,这事不管真假,只要传出去,大隋朝堂的脸面可就丢尽了,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忍的。 杨坚正准备命人去查清谣言的来源,那个小内侍却继续道:“陛下,还有其他谣言。” “...”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杨坚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年初祭祀的时候心不诚,导致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了,区区一个御史被杀,哪来那么多谣言? 强忍着心中怒火,杨坚开口问道:“还有什么谣言?” “有人说是齐辰和鹰扬卫副千户任坚成在争抢女人的时候发生了冲突,之后被醉酒追来的任坚成杀死。” 这下子,大隋的几个大佬全部面面相觑,要知道齐辰的名声还不错,素有铁面无私的外号,他和一个鹰扬卫副千户为了一个女人争风吃醋,这事可能吗? 正当杨素准备出列为这个自己名义上的属下辩解一番的时候,那个小内侍的话却还没有说完。 “陛下,还有另一种说法,说是任坚成感念晋王殿下早年的恩德,所以对齐辰的弹劾很恼火,于是在醉酒之后便想为晋王出头...” 他娘的见鬼了! 杨坚的眼珠子都瞪大了,想他从少年继任随国公一直到成为大隋的皇帝,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可今天这事怎么这么离谱? 那群大佬没比杨坚好到哪去,所有人都是一脸懵逼的状态,仿佛小内侍的话是什么天方夜谭一般,让他们有些反应不过来。 “荒唐!荒唐!荒唐!” 杨坚一直在重复着这个词,仿佛想不到有什么其他词能形容这件事一般。 “谁能告诉朕,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话,杨坚没有指名道姓地去问一个人,但他那双眸子却死死地盯着胥伥,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猛虎一般。 冷汗从胥伥的头上滚滚而下,他不知道这谣言是从何处传出来的,他只知道,如果自己应对不好的话,别说任坚成,只怕他自己也过不了这关。 第二百五十七章 该死的谣言 晋王和鹰扬卫的关系很好? 这话别说满朝文武,就连皇帝杨坚自己都不信,从胥伥几次拐弯抹角地说秦风和晋王的坏话来看,杨广和鹰扬卫的关系就注定好不了,唯一的问题是,空穴来风,事必有因啊! 胥伥急了,连忙解释道:“陛下,这定然是有人在栽赃陷害,意图混淆齐辰的死因,还请陛下明察!” 杨坚若有所思地看着胥伥,开口问道:“若齐辰果然死于自家车夫之手,又有谁会借此生事?” 胥伥麻爪了,不论做什么事都要有动机,杨坚这个问题是很简单,人家为什么要陷害你鹰扬卫? “这...”胥伥沉思片刻,开口道:“陛下,末将平日里以公事为重,不讲私情,想来得罪了不少人,至于究竟是谁在背后释放谣言,还请陛下明察。” 不讲私情什么的是放屁,其实胥伥想说的是,咱给你皇帝老儿干特务,平日里没少得罪人,此时被人报复也是正常,您说是吧? 这个理由还算说得过去,杨坚点了点头,正准备开口,却不想旁边负责收拾御案的老太监罗元突然开口道:“陛下,老奴倒是知道一点事情,不知...” “说就是了。” 杨坚倒是无所谓,旁边的内侍大太监刘哲明却没想到会有这个变故,连忙对着罗元狠打眼色,可罗元不知是老眼昏花,还是根本不在意刘哲明,根本没搭理他的意思。 罗元垂下首去,开口道:“陛下,国家大事,老奴不敢随意开口,不过那个任坚成,老奴却是知道一二。据老奴所知,他家就住在昨夜齐御史身亡的巷子中。” “嗯?” 这下子,所有人都不淡定了。 原来任坚成就住在那里,也就是说,这个谣言... 杨坚大怒,回头逼视胥伥,喝问道:“昨夜宵禁之前,任坚成在何处?” 其实从罗元开口的时候,胥伥就慌了,可是他不敢隐瞒,因为昨天晚上任坚成在城中纵马飞奔的场景可是有不少人都看到了,他断然没有能让所有人都闭嘴的能力。 也就是说,这事没法瞒,也根本瞒不住! “末将...” 在杨坚犀利的目光逼视之下,胥伥的脸庞顿时涨得通红,仿佛关二爷现世一般。 当然,这是客气的说法,如果让秦风来说的话,定然会说像猴子屁股。 就凭你胥伥,拿什么去和关二爷相提并论? “说!” 杨坚的语气没有了之前的暴怒,变得异常平淡,可听在胥伥的耳中,却如同平地惊雷一般震耳欲聋。 是谁知道齐辰是被任坚成所杀? 又是谁散播了这些谣言? 这些疑问在胥伥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然后他无比果断地抱拳躬身,摇头道:“陛下,昨夜任坚成下职之后就离开了鹰扬卫衙门,他去了何处,末将不知道啊!” 弃车保帅,既然事情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胥伥自然也不会一条路走到黑,而且现在他最害怕的是,这件事会不会把他也牵连进来? 他给任坚成掩盖其实不算什么大事,但欺骗皇帝杨坚... 杨坚阴沉沉地看着胥伥,沉默片刻后大声道:“来人!” “陛下!” 几名侍卫应声而入,杨坚挥挥手道:“去,将锦衣卫副千户任坚成拿来。” “遵命!” 几名侍卫领命而去,没有得到命令的胥伥不敢起身,他全身颤抖着,就像一只正在瑟瑟发抖的蛆虫。 回想着平日里胥伥嚣张的姿态,在场众人都是脸带笑意,心中畅快无比。 ... 野猪肉的处理其实有些麻烦,因为野猪时常要活动的缘故,所以它全身上下以瘦肉居多,肉质也比家猪要好,唯一的问题就是腥膻之味比家猪更重。 不过这对于秦风来说却不是问题,各种名贵香料在不要钱一般撒下去以后,秦风就把这些肉交给了春娘来处理,并且要求多放些辣椒进去。 “天气一日冷过一日,咱们也要去去寒。” 对于好吃这件事,秦风总是有些充足的借口,杨广早已见怪不怪了。 不过没等到野猪肉做好,一脸喜色的吴胜就来了。 “殿下、秦先生,那个任坚成在家中被抓了!” “好消息,当浮一大白!” 秦风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对敌人的怜悯,不过那些谣言能够这么快起到作用,而且效果还如此之好仍然让他感到有些意外。 吴胜眉飞色舞道:“据说从那任坚成的家中凑出了大批财物,根本不是他一个鹰扬卫副千户所能拥有的,最重要的是,不管抓人还是抄家,都不是鹰扬卫的人。” 杨广自然对没事就给他找麻烦,还明显不是一路人的胥伥没什么好感,他甚至希望这次能够一下把这个厌烦的家伙给搬倒,所以连野猪肉都顾不得了,直接把杨阿五丢在秦家庄,自己赶回了皇宫。 “这事...没那么简单!” 秦风觉得杨广实在是太心急了,不过这倒是也符合杨广这小子急功近利的性格。 “朗叔,有件事要你去办。” “少爷吩咐就是。” “你立刻带人去大兴城,然后...” 秦风觉得不能让胥伥这么好过,哪怕弄不死他,也得恶心恶心不是? 很快,抄家的结果就被报到了皇宫之中,杨坚勃然大怒,直接命人扣下了胥伥,下了鹰扬卫的大牢。 “看来陛下还是舍不得胥伥这条好狗。” 虽然之前就猜到了一二,但真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秦风依旧有些遗憾。 “鹰扬卫的大牢,胥伥就和回了自己家有什么区别?只要他没有彻底倒台,进去就如同休假一般,甚至继续指挥那些鹰扬卫也没有任何的问题。” 魏徵听完自家老师的分析以后,开口问道:“恩师,您以为这次外面那些谣言是何人放出去的?” 这小子不愧是后来那个大喷子,有点本事啊! “你管他是谁放出去的?”秦风没好气道:“胥伥那个狗东西头顶生疮,脚底流脓,坏事做尽,平日里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有几个看他不顺眼的出手有什么好奇怪的?” “倒是你,赶紧去厨房看看,我肚子饿了。” 一顿红烧野猪肉吃得杨阿五眉开眼笑,自己小肚子滚圆不说,吃完还要打包,说是要孝敬自家父皇。 秦风当然不会吝啬,立刻就叫春娘再做了一大锅,皇后、杨广那都没有落下。 不过这货有些缺德地让春娘多放了一些辣椒,美其名曰皇帝和皇后的年纪大了,如今天气渐冷,为他们去去寒气,实际上在打什么主意,那就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了。 秦家庄倒是一切平静,不过大兴城在午饭之后便又掀起了新一轮的谣言大潮。 谣言也不复杂,无非是说胥伥胥中郎将乃是被冤枉的,他的忠心天地可鉴。反倒是那个任坚成,他是有心人在鹰扬卫中埋下的钉子,就是有奸臣看不惯胥中郎将这等好官,所以才故意陷害。 “胥中郎将真是冤死了,一心为国却落到今日这般下场,忠心耿耿却没有好结果,让人心寒啊!” “定然是有奸臣暗中陷害!” “还有任坚成那个狗东西,听说胥中郎将对其恩重如山,他却干出这等事来,果然是猪狗不如!” 当然,持有这种看法的终究是少数人,对大多数人来说,鹰扬卫中郎将的死活跟他们没有一文钱的关系,哪怕再多谣言,对他们来说也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到了鹰扬卫大牢,胥伥的待遇依旧没得说,这座据说就没有一个能够完好无损出来的大牢对旁人来说确实如此,但对胥伥来说,无非就是换一个办公地点罢了。 一口美酒入喉,胥伥面色如常,淡然地吩咐自己亲信道:“陛下无非是做做样子,最多不过三日,本将定然能够安然出去。” 几个亲信对此深信不疑,看到这副同舟共济的景象,胥伥满意道:“一切事务就按之前的规矩来办,若是有什么为难的,随时通报于我...” 这句话还在耳边回荡,可那些谣言传进来的时候,胥伥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 “嘭!” 酒坛重重砸在墙壁上,化为一地齑粉,珍贵的美酒洒落在地,飘起阵阵酒香。 “是谁?” 几个亲信面面相觑,他们不清楚谣言的来源,但为胥伥说好话...这事怎么像是自己人干的? 胥伥高兴不起来,他的目光就如同一头择人而噬的孤狼,他清楚的知道这些谣言传入皇城之后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 “立刻去查,还有之前那些谣言,一定要给本将把那只黑手给找出来!” 鹰扬卫全体出动,但胥伥却清楚,不论能不能找到那个散布谣言的人,他短时间内都不可能出去了。 一切都是因为这该死的谣言! 第二百五十八章 帝王柔情 杨坚得到消息的速度没比胥伥慢上多少,他很愤怒,直接将手边的玉镇给砸了出去。 这是在说朕是个昏君,冤枉了你胥将军? 还是说整个大兴城的舆论都操控在了你胥伥的手中,要逼朕就范! 强行压下心中的那股烦躁之感,杨坚又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头。 胥伥应该不是一个这么蠢的家伙才是,他应该明白放出这些谣言对他的处境没有丝毫帮助,而且还会适得其反。 不是他做的? 那还能是谁? 沉思片刻,杨坚决定把这点小事抛之脑后,至于胥伥... “来人!将胥伥挪到刑部大牢,不准有任何优待!” 小内侍领旨而去,大太监刘哲明缩着脑袋,他可不会给胥伥求情,别说他们并不是盟友,只是境遇相同,哪怕真是盟友,这个时候敢开口求情的都是不折不扣的蠢货。 死道友不死贫道,更何况胥伥还死不了,急什么? “陛下,您还没有用膳,要不老奴去...” 这个时候要表现的积极一些,刘哲明在杨坚的身边伺候的年份其实不多,只有区区数年,毕竟大隋建立也没几年。但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爬到这个位置,他绝对不是蠢货。 杨坚摇摇头,他觉得自己没有一点胃口,今天这事着实恶心,把他最近的好心情败了一个干干净净。 刘哲明不敢再劝,退后一步,眼观鼻,鼻观心,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恨不得能直接消失在杨坚的面前。 其实他也没闲着,今天罗元的突然开口让他升起了一丝警惕,他向来没有把这个老到手脚都不利索的家伙放在眼中,可今天这个老家伙却给他上了一课,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而已,胥伥虽然没有被直接干倒,但也弄得灰头土脸,如果哪天这老家伙给自己也来上这么一下... 该怎么收拾他呢? 直接动手定然不成,若是没个合适的理由,自己也根本没权利处置他,那... 正在刘哲明沉思的时候,眼角突然瞥见一个小内侍正在跟罗元招手,然后罗元就去了殿外。 瞌睡来了枕头,咱家正瞅着找不到借口,没想到你却把把柄主动送了过来。 冷笑一声,刘哲明看了一眼正在处理政务的杨坚,也悄然啊来到了殿外,直接开口喝道:“什么事?敢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弄鬼,不怕被打死吗?” 罗元回头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根本没有说话。 刘哲明顿时恼了,咱家好歹是内侍大太监,你明面上就这么不给面子,不收拾你,咱家以后还怎么在这宫中混日子? “咳!” “你要打死谁?” 轻咳一声,刘哲明正准备摆一下自己内侍大太监的威风,却不想身后传来了一声低喝,让他差点直接瘫倒在地。 “陛下。”刘哲明心头一动,立刻转身,带着哭腔道:“老奴看到掌案罗太监和一个小内侍鬼鬼祟祟,老奴想着陛下心情不佳,怕他们会影响陛下,便想查问一番,却没想到他...” 看你死不死! 刘哲明心中冷笑连连,杨坚最讨厌内侍搞事情,他相信这次罗元就算不死也得被剥一层皮。 “阿五怎么来了?” 杨坚根本没有搭理刘哲明,只是轻轻地问了一句。 刘哲明猛然回头,果然看到一个小女孩正站在罗元的身旁。 狗东西,你敢害咱家! 整个大兴城谁不知道皇帝和皇后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小女儿,若是之前刘哲明看到杨阿五在的话,给他一百个胆子也断然不敢说什么打死人的话,可如今... “父皇,给,好吃的。” 小丫头拎着一个食盒,十分努力地举起来,看着无比吃力。 “让他们拿就是了。” 杨坚连忙换上了一副笑脸,亲手从自家女儿的手中把食盒给接了过来。 “御膳房做的吗?” 把食盒拿在手中,一股香气迎面而来,再加上自家女儿那张小小的面孔,顿时让杨坚心中的怒气去了一大半,连胃口都恢复不少。 “是秦风家的,可以吃。” 刘哲明一听这话,顿时咬牙道:“陛下,这不合规矩。” 皇帝的吃食从来都是宫中的重中之重,御膳房的人要忠心可靠,食物来源同样也要严查,就算如此,等饭菜做好送上来的时候,先等用银针试毒,然后再由小内侍试吃,等一切没问题之后皇帝才能用膳,繁琐的很。 “刘公公的意思是,殿下会害陛下?” 第二次了! 罗元的开口让刘哲明恨得牙痒痒,但还是开口道:“不敢,殿下自然不会害陛下,但旁人...” 这个旁人是谁,自然无需多说,而且刘哲明还挖了一个坑,如果你罗元胆敢说秦风也能放心的话,不论这吃食究竟有没有毒,一个内外勾结的罪名绝对逃不掉! “秦风不会害人!” 这话确实说了,不过却不是刘哲明最希望的罗元说的,而是出自杨阿五之口。 小丫头瞪着那双大眼睛,直接开口反驳,一点余地没留。 怎么今天人人都跟咱家做对? 怒从心生的刘哲明咬牙道:“陛下,规矩不可破,今日兰陵公主送了些吃食来,明日晋王殿下也送了些吃食来,规矩形同虚设,若真出了问题,老奴万死事小,耐大隋何?” 这番话说的很漂亮,可话里就提了杨阿五和杨广这俩和秦风关系最近的皇子皇女,其中的用意自然不言而喻。 曾亮跟在杨阿五的身后,满心的担心,他不知道刘哲明这个内侍大太监吃错了什么药,就算不放心这些吃食,趁着摆宴的功夫试试毒也就罢了,可弄出这么一副死谏的模样来,你以为你是御史? “规矩不外乎人情。” 杨坚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刘哲明搜肠刮肚想出来的词全部给怼了回去。 他看到杨阿五的脸蛋有些红,以为她是被冷风吹到了,正准备让她回去,可杨阿五却从小荷包里掏出了些东西,高高举了起来。 “父皇,这是辣的,你吃完了记得要吃颗糖,就不用总是喝水了。” 杨坚一愣,伸手摸了摸杨阿五的脑袋,轻声道:“赶紧回去吧。” 可杨阿五却坚持着举起那几颗糖,仿佛杨坚不收下她就不回去一般。 “是薄荷味的。” 堂堂大隋的皇帝,就这么轻笑着从自家女儿的手中接过了薄荷糖,然后看着心满意足的杨阿五缓缓离去。 食案前,杨坚用筷子夹起一块野猪肉送进嘴里,刘哲明张口想要阻止,可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 因为他看到了罗元嘴角的那抹冷笑,今日诸事不顺,若是再开口的话,那老东西定然不会错过这个良机吧? “嗯?” 杨坚的眉头动了一下,刘哲明心中暗喜,正准备去命人招太医来,却不想杨坚又面不改色地继续。 一顿饭吃完,细密的汗珠布满了杨坚的额头,他缓缓起身,感觉自己平日里疼痛难忍的膝盖好像都暖和了不少。 只是有些想喝水。 正准备命人送些茶水进来,手边的东西却让他想到了杨阿五那张通红的面孔,随后一颗糖被他放进了嘴中。 冰冷的味道在嘴里缓缓蔓延开来,这位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帝王脸上柔软了不少。 独孤皇后和杨广等人也在吃饭,杨广还好,早就习惯了辣椒的味道,独孤皇后却有些不堪。 换了一块毛巾以后,独孤皇后满脸的唏嘘,可手中的筷子却没舍得停下来,不由自主地又夹了一块野猪肉。 杨俊、杨秀两个家伙吃得酣畅淋漓,杨谅年纪小,和襄国公主、广平公主一口热茶一口野猪肉的吃法让伺候在一旁的内侍、宫女们眼皮子直跳。 有那么好吃吗? 这是所有下人的想法,在他们看来,这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应该就是宫中的御膳,可如今上到皇后,下到王爷、公主怎么跟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一般? 独孤皇后没这种觉悟,喝了一口茶水,长叹道:“秦先生家的吃食果然有独到之处,宫中的御厨虽然去学了,但却难得精髓。” “那母后把他家的厨子招进宫里来就是。” 杨秀大大咧咧地一挥手,仿佛能得到这种关照是秦风莫大的荣幸。 杨广摇摇头,淡然道:“那春娘之前也就是个普通厨娘罢了,这些吃食都是子玉兄想出来的。” “那就把他请来。”杨俊眼珠一转,看着杨广道:“就是不知二兄舍不舍得割爱?” “胡闹!”独孤皇后喝道:“秦先生乃是十倍于甘罗的大才,难道我大隋大才多到连秦先生都只能当个厨子了吗?” 对于自己这两个没正形的儿子,独孤皇后已经失去了管教的兴趣,转头问道:“阿五呢?” “启禀圣人,殿下已经回来了,正在偏殿玩耍。” “这丫头。”独孤皇后眼中满是溺爱,摇头道:“陛下那里可吃过了?” 杨坚是个勤奋的皇帝,回后宫吃饭的次数屈指可数,有时候甚至会在前殿就寝,独孤皇后早就习惯了。 “吃过了,陛下还夸了公主殿下。” “那就好,都散了吧。” 独孤皇后大手一挥,一顿家宴便落下了帷幕。 第二百五十九章 辣椒好啊! 第二天清晨,秦风不过刚刚从民部赶回来,就见曾亮正站在自家的大门口,身后还停着一辆马车,刚刚赶到的模样。 “今儿这么早啊,不过楞在门口干什么,进去啊。” 秦风翻身下马,径直走到马车的前面,却看到车辕上放着几个造型精美的木盒,顿时有些茫然。 “这是什么意思?” 秦风凑到曾亮的身边,压低声音问道:“老曾,你该不会是大清早的过来给我送礼吧?咱可先说好,我那散官你也清楚,没什么实权,想来应该是帮不上你什么忙...” 曾亮有点哭笑不得,自己是杨广的贴身内侍,给你秦风送什么礼,送得着吗? “不是?”秦风皱着眉头沉思片刻,恍然大悟道:“难道是被人追债了,来我这躲躲?那没事,过来我教你几手,保证能让你把老婆...” 秦风本来想说保证让你把老婆本给赢回来,可话说到一半他就立刻止住了,跟太监说娶老婆,这不是寒颤人家吗? 曾亮脸上的表情有些凝固,然后笑道:“秦先生多虑了,咱一天得伺候在晋王殿下身边,哪怕晋王殿下不在,也要伺候公主殿下,可没功夫去赌钱。” 宫中其实很无聊,像曾亮这种王爷、公主们的贴身内侍终究只是少数,大部分负责杂役的内侍闲下来以后就会聚在一起赌钱。 “那是什么意思?”秦风一脸茫然道:“难不成是你老曾良心发现,觉得在我这白吃白喝太多了不好意思,所以打算给点伙食费?” 曾亮被秦风搞得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不过心中却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别看他是杨广的贴身内侍,可杨广之前根本就不受皇帝和皇后待见,他一个小内侍又能有什么优待? 后来杨广的地位好上了一些,他更是抱上了杨阿五这条大腿,可大家对他的态度不是套近乎,就是谄媚。 见惯了人情冷暖的曾亮自然不会把这些东西放在心上,唯有秦风,当初他落魄的时候没有看不起他,如今的态度依旧随便,最重要的是,他从没有在秦风这里感受到什么歧视,仿佛他是一个正常人一般,这是最为难得的。 “小声一些,殿下睡着了。” 秦风不在意地掀开车帘,然后果然见到了正在酣睡的杨阿五。 “小孩子应该多睡一会,起那么早作甚?” 对伺候在旁的两个嬷嬷微微一点头,秦风把车帘放下,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曾亮把秦风拉到一边,看着马车缓缓驶进秦家庄,这才低声道:“秦先生,那个...辣椒,你这还有吗?” “有啊,你想吃?”秦风不在意道:“回头我让人给你包上几斤,足够你今年吃了。” 看到曾亮一脸的纠结,秦风有点诧异了,“这还不够?你想要多少?” 说实话,秦家庄不缺辣椒,除了要给明年留的种子和庄户们自己吃以外,还多出不少,秦风这两天正考虑着要不要卖出去一些。 曾亮左右看看,发现四下无人,便开口道:“昨日公主殿下把你送的野猪肉给陛下吃了。” “然后呢?”秦风有点莫名其妙,不解道:“难不成有人下毒?” 拿老子的东西下毒,他娘的,不想活了? “那倒没有。” 曾亮继续鬼鬼祟祟道:“可据罗太监说,陛下昨夜吃了那顿野猪肉之后精神大振,听说今日还在后花园舞剑呢。” 辣椒还有这个功效? 秦风有些懵,不过他总算搞懂了曾亮要辣椒的目的,原来是给皇帝啊。 沉吟片刻,秦风开口道:“老曾,辣椒,我这里还有不少,可万一到了宫中被人做手脚的话...我本就没打算靠这玩意立什么功劳,得什么赏赐,可最后要是因为这东西牵连了我,那你说我这是图什么?” 曾亮一脸自信道:“秦先生放心,你可别小瞧了宫中的手段,旁的不敢说,谁要是想在吃食上动手脚,那纯粹是白日做梦!” 得,后世电视剧看多了? 仔细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纵观整个史书,被毒杀的皇帝都屈指可数,其中还有汉质帝这种明显是被权臣干掉的倒霉家伙。 “不对。” 秦风想想觉得不太对,问道:“阿英的庄子上不是也种了辣椒,而且他跟我说都已经送进皇宫了啊。” 杨广的庄子上也种了辣椒,而且种子都是秦风给的,地也相邻,都是一样的东西,为什么还要到他这要? 曾亮有些为难道:“殿下的辣椒也试过,只是却没有你这边的好吃。” “哈哈哈!” 秦风得意了,论到吃,不是我秦子玉看不起你们,整个大隋都是垃圾! 不过秦风并没有保留自己制作辣椒的秘密,而是亲手把制作方法写到了纸上,交给了曾亮。 一觉醒来的杨阿五很有精神,汇合憨憨之后就闹着要去田里抓虫子来喂鱼。 “去吧,别跑出去就行。” 秦风大手一挥,根本没管旁边几个嬷嬷幽怨的眼神,直接就让人领着她们就去了。 庄子的孩子哪个不野,别说抓两只虫子,上山下河都不在话下,包括他自己小时候也没人管,都是到处去玩,也没见玩出什么毛病。 “娇生惯养不是什么好事,除了性子不好以外,身子骨也强不到哪去。” 有些话秦风没说,哪怕娇生惯养也该有个限度,七岁的娃娃不吃饭还在喂奶,听他娘都没听说过,这样养出来的孩子,身子骨能有好吗? 一脸欢欣雀跃的杨阿五拉着憨憨跑了,秦风坐下喝了口茶,问道:“那个任坚成如何了?” 曾亮一脸嫌弃道:“那家伙的嘴很硬,听说刑部和大理寺的人加起来都拿他没辙,该用的,不该用的,都没落下,听说全身上下都寻不到一块好肉,但这家伙就是什么都不肯说。” 有点牛逼啊! 秦风万万没有想到,这家伙还是个硬骨头,在电视剧里,这种坏人不都是吓唬一下就什么都交代了吗? 看秦风有些疑惑,曾亮便解释道:“秦先生,除非是陛下要收拾胥伥,否则任坚成哪怕被活活打死也不敢乱说。反正都是要死,说了还要连累全家,不说嘛...胥伥还会念点旧情,照顾一下他的家人。” “合着就是死了他一个,造福全家人呗。” 秦风不屑地撇撇嘴,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目前这是任坚成唯一的选择,反正他那些破事说出来也定然难逃一死,最多就是拉胥伥下水而已,有什么好处? 他把一切扛下来,保住胥伥,还能得到胥伥的感激,若是他和胥伥一起死了,留下家中的孤儿寡母怎么办? 不谈任坚成顾不顾家,这年头的人家族观念都很重,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他亲儿子,有道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任坚成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曾亮靠到了秦风的身边,压低声音道:“大概也是最近那个齐辰对晋王殿下的逼迫太狠了一些,殿下的根基本就无法和太子相比,所以...” 平衡? 太子的势力膨胀,杨坚就会出手打压,甚至来抬高杨广,可太子被人打压太过的时候,杨坚同样也会出手调节。 秦风有点腻歪,历朝历代的皇帝好像都会玩这个平衡之道,自己的儿子之间讲平衡,大臣、宦官、外戚之间找平衡,就连后宫也要找平衡。 可问题是,你找得到也算,后汉不是外戚把持朝政,就是宦官干政,哪一个平衡玩好了? 至于在儿子之间玩平衡的,最出名的大概就是唐高祖李渊,在李建成被封为太子以后,看看李世民的官职,尚书令这个文官魁首不算,还有天策上将这个古往今来就出现过这么一次的官职,另外还要带上什么司徒、陕东道大行台之类乱七八糟的官职。更别说李渊还下诏特许李世民的天策府自置官署,这俨然就是一个小朝廷的姿态,李世民怎么可能会没有想法? 他自以为平衡玩的很好,可结果谁都清楚,玄武门之变可不只是死了李建成和李元吉,连他自己也都不得不退位让贤,当什么狗屁太上皇。 完全可以这么说,如果没有李渊的放任和他自以为是的平衡,李世民都未必能有挑战李建成的资格。当然,如果真是如此的话,大唐也少了那位声名赫赫的千古一帝。 不过不管怎么说,在这种平衡之中,不管齐辰还是任坚成,都只是炮灰而已,那种连名字都不一定会出现在史书上的炮灰。 可秦风有点郁闷了,闹了半天,就算他不出手,齐辰这只上窜下跳的猴子也离倒霉不远了。 本来秦风还陶醉在自己把所有人都玩弄在鼓掌之中的快感里,可曾亮的话却像一盆冷水一样把他浇了一个通透。 第二百六十章 贿赂 当任坚成最终痛苦地死在刑部大牢中时,已经距离他被抓隔了整整三天的时间。 别说是那些刑部和大理寺亲自动手的官员,就连秦风在得到这个消息以后,都不得不佩服这位的硬骨头。 当然,也就仅此而已了,秦风可不会对敌人产生一丝一毫的怜悯,毕竟当初任昊英在国子监准备把他搞成儒家公敌的时候可没想过这事要是真成了,他秦风会是一个什么下场。 “说了也是死,还得牵连家人,索性就不说了。” 曹鹏程明显对鹰扬卫这些龌龊并不陌生,一脸不屑道:“整个鹰扬卫,特别是胥伥的亲信,就没有一个屁股是干净的。” 秦风点点头,这事他自己能够理解,可这人突然跑到他这来是什么意思? “可是泰山有话要交代?” 曹鹏程这才想到正事,顿时有些尴尬道:“姑爷,老爷让我转告您一句话,别看胥伥还在刑部大牢之中,但鹰扬卫依旧是胥伥的。” “知道。” 秦风并没有露出任何意外的神色,甚至表现略显平淡,这让曹鹏程有点不明所以。 要知道这个结果可是他们几个幕僚和刘方在一起研究了好久才得出的结论,可怎么看秦风是一副早就知道的模样? “陛下若是真想动胥伥,根本不会这么麻烦,直接下手便是,他的把柄还少吗?” 这件事的本质其实很简单,皇帝要杀一个人,哪怕你做一辈子好事,那也是错处,皇帝不想杀一个人,纵然你恶贯满盈,那他也看不见。 而皇帝会因为一个人的好坏来断定他的生死吗? 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会,当对于当朝大臣...岳飞死得冤不冤,秦桧、蔡京、魏忠贤这等奸臣为何又能留下? 说到底,胥伥就是杨坚养的一条狗,还是恶犬,专门帮杨坚干坏事的那种。这条狗如今还有用处,所以除非杨坚有控制不住这条狗的感觉,否则这位只要不是太出格,那就绝对死不了。 刘方则需要综合各方面的情报去分析,最后才能得出结论。 这不是说刘方,连带他那群幕僚都是蠢货,而是到了他们这个地步,绝对不能轻易下决定,再有就是刘方是统军大将,做事自然难免带上了一丝军中的风气。 送走了曹鹏程,秦风照常去民部上课,如今他出的那本数学已经到了民部上到苏威,下到小吏人手一本的地步,所以他讲起课来也省力不少,以前需要反复讲解的东西,在他们自学以后变得十分简单,效率高了不止一筹。 下课以后,秦风骑着他的大花马,感受着秋日的阳光,手中拿着一个油饼,配合着里面被炸得金黄酥脆的油渣,恨不得让人把整条舌头都吞下去。 “闪开!” 就在秦风把最后一口油饼丢进嘴中,满意地打了一个饱嗝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大喊,紧接着就是狂乱的马蹄声。 秦风担心是信使,连忙拔马让到了一边。 传说中的八百里加急就是由那些信使完成的,除了快马加鞭以外,他们还有一项特权,那就是所有拦在他们路前,不肯让开的家伙,他们都有权利拔刀斩杀。 对于这个权利的身份限定,没有下限,上到亲王! 也就是说,哪怕杨广来了拦在这些人的路上,他们都可以把杨广给宰了。 当然,规定是一回事,执行又是另一回事,这些信使也不是傻子,他们自然能够分辨哪些人能够招惹,哪些人不能。 回头一看,秦风有些怒了,因为这些人根本不是什么信使,而且他还看到了一双饱含怨毒的眸子。 “任昊英?” 秦风有点茫然,这小子不是被国子监给除名了吗? 老实说,这件事的起因就是这小子,不过他的运气还不错,倒霉的任坚成被杀,他却侥幸逃过一劫。 “这是赶着去落草为寇吗?” 摇摇头,秦风把这个人丢在了脑后,任坚成都死了,一条狼狈不堪的小狗能翻起什么浪花? 纵马回到家后,还没等秦风放松一下,就在大堂中看到了一个硕大的箱子。 “这是什么东西?” 刘婉婷愁眉苦脸道:“夫君,今早来了胡人打扮的家伙,直接在咱们庄子的门口扔下了这个箱子,说是希望大隋能够体谅可汗的处境,派兵援助。” “可汗?哪个可汗?” 刘婉婷摇摇头道:“那人没说。” “沙钵略!” 沉思半晌,秦风觉得这个时候请大隋出兵的可汗唯有东突厥的沙钵略一人。 这家伙不仅要面对西突厥,还要面对日益强大的契丹,说上一句焦头烂额都不为过。 “那这箱子里是什么,不会给少爷我送来一箱子马奶酒吧?” 打开箱子一看,秦风顿时被震惊了,满满一箱子金银。 这可不是杨坚那个抠门皇帝赐的‘赤金’,而是货真价实的真金白银,明晃晃,咬一口能留下牙印的那种。 冷笑一声,秦风有些牙痛道:“沙钵略的人不是第一天来大兴城,他们不会认为我有能力改变朝中的决定,可连我这个无名小卒都得了这么多金银,其他人...” “其他人只会更多。”婉儿噘着嘴不满意道:“少爷,他们这是瞧不起人呢。” 若是没有晋王老师,出使南陈这两件事,我连让人家正眼瞧一下的资格都不会有吧? 秦风摇摇头,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倒是这箱金银... 刘婉婷有些发愁道:“夫君,这箱金银该如何处置?” 秦风冷笑一声,毫不犹豫道:“当然是交上去,咱家不缺钱。况且,这些金银保不准就是从我大隋掠夺去的,上面沾满了我大隋将士和百姓的鲜血,没有突厥人的鲜血来洗刷,我不敢要!” 这些年沙钵略可没少侵略大隋,甚至连幽州总管、广宗壮公李崇都死在了突厥人的箭下,若不是长孙晟分裂东西突厥,只怕沙钵略作为整个突厥的可汗,现在还和大隋打得不可开交才是。 而且就算如此,边境的摩擦依旧没有停止,时常有小部分越过边境突袭大隋边境的消息传来。 哪怕为了那些被当作牛羊斩杀的大隋百姓,秦风也断然不会收下这些金银。 “嫂子,子玉兄呢?” 杨广来了,在南征的大部分事宜都准备妥当以后,这小子一脸的意气风发。 刘婉婷脸上露出一丝担忧之色,伸手指指书房道:“夫君从早上就把自己给关在了书房里,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大概是在编书吧...” 数学只出了第一本,不少人都翘首以待着第二、第三本,所以杨广下意识地就认为秦风是在刻苦努力。 杨广大步去了书房,敲门进去以后,却没法秦风根本没在编书,而是拿着一张舆图正在研究。 “子玉兄,难不成你想远游?” 这年头除了大军的将帅以外,也就只有远游的人才需要舆图,所以杨广才有这么一问。 秦风面色凝重,伸手让杨广过来以后开口道:“你注意到如今东突厥牙帐的位置没有?” “位置?” 突厥牙帐又叫王庭,大概就相同于中原王朝的都城,不过游牧民族逐草而居的天性使然,使得突厥牙帐的位置时常会变换,并没有一个固定的场所。 如今的突厥牙帐位于于都斤山附近,与大隋的边境留下了大块空白的地方,一方面似乎是为了向大隋表明自己并没有入侵的意图,另一方面,这个位置很灵活,进可攻,退可守。 杨广的脸上同样升起一丝凝重之色,开口道:“子玉兄,朝中有大臣言,沙钵略这是在蛰伏。” 不愧是一二百年动乱存留下来的家伙,没有一点简单的。 “没错!” 秦风脱口而出道:“不管是沙钵略,还是达头,他们都是野心勃勃之辈,不会甘心于突厥分裂。只是如今两方实力相当,又有大隋在旁,沙钵略、达头两人并没有把握在干掉对方的同时还能应付大隋,这才争先派使者前来。” “目的其实很简单,如今三方呈三足鼎立之势,大隋若是倾全国之力的话,应付东西突厥不成问题,但想要灭之,却不可能。所以拉拢大隋就成为了东西突厥目前最重要的事,至少要让大隋两不相帮,若是能把大隋拖下水那是最好不过,反正大隋也看不上草原,对不对?” “没错。” 杨广先是赞同了秦风的话,不过他还是有些疑惑,便开口问道:“子玉兄,你怎么突然说起沙钵略来了?” 对如今的杨广和秦风来说,南征才是头等大事,这一仗若是打好了,那杨广说不定就能正式登上夺嫡的舞台,不说能和杨勇分庭抗礼,但至少不像如今一样毫无还手之力。 秦风微微一笑,没有回答杨广的问题,而是说道:“给你看点好东西。” 第二百六十一章 贵客 “这是什么东西?” 一个箱子摆在了杨广的面前,让他有点莫名其妙。 “打开看看。” 秦风的脸上挂着笑容,仿佛是伊甸园中鼓励亚当和夏娃偷吃苹果的那条毒蛇。 杨广伸手把箱子打开,明晃晃的金银差点把他的眼睛给闪瞎。 要知道如今的杨广可还没有开府,甚至没从后宫之中搬出来,平日里虽说从来不曾少了用度,但也没什么用钱的地方,骤然看到这么多的金银,他这个晋王都感到有些口干舌燥。 “子玉兄,你...拦路打劫西域的胡商了?” 这话是开玩笑,但在杨广的印象之中,除了那些世家大族和西域胡商之外,还真没谁能一下拿出这么多的金银。 “打劫什么,这是今天早上有人送来的。” “谁?” 结合之前秦风的那番话,杨广敏锐地感觉到秦风意有所指。 秦风伸手在舆图上重重一指,却没有说话。 “沙钵略?” “应该是他的使者。”秦风冷笑道:“你想想看,沙钵略的使者竟然连我都要行贿,只是为了让大隋出兵攻打西突厥,有道是礼下于人,必有所求。阿英,沙钵略出了血本,你来说说他的目的。” 杨广并没有思考太久,直接冷笑道:“这是想坐山观虎斗,等着大隋和西突厥分出一个胜负,最好是能两败俱伤,他沙钵略便能一统草原,恢复当年突厥没有分裂之前的威势,进而威逼我大隋。” “是这样。”秦风点头道:“而且就算不是两败俱伤也没关系,反正大隋不管胜负都不可能去占据草原,那片地方和散落的部众都是他沙钵略的囊中之物。” “想得美!”杨广笑道:“子玉兄放心,目前父皇还在考虑此事,既害怕大隋不出兵的话,东西突厥打不起来,但又担心深陷其中,如今还在思索。” “这个时候才是进言的好时机啊,若是等到陛下做了决定的话...” 朝令夕改是大忌,尤其是对于一个帝王来说,所以才有了君无戏言这句话。 杨广脸色变了,既然秦风这个没有正式官职的家伙都收到了这么多金银,那朝堂上那些能说的话的官员... 秦风缓缓开口道:“孙子兵法有言: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伐交是什么,归根结底,就是让对手去做他们不愿做的事,沙钵略或许没看过孙子兵法,但明显深得其中三味,不可不防啊。” 杨广沉吟片刻,点头道:“子玉兄,我知道了,这就去见父皇!” 看着杨广离去的背影,秦风没有开口,其实这对杨广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毕竟他的年纪不大,之前更是没有任何的名望,这次进言成功的话,少不了多一个足智多谋的名头,对他年后成为大军主帅有着莫大的好处。 更为重要的是,受贿这件事,秦风算是成功把自己给摘了出来,至于哪些人会倒霉,秦风并不关心。 何况连敌国的金银都敢拿,这等鼠辈,倒霉也是活该! 数个时辰之后,皇宫大殿之上,杨坚正在静静聆听着杨广的讲述。 从表情上,杨坚看不出喜怒,杨广把秦风和自己的猜测一股脑说完以后就退到了一边。 沉吟片刻,杨坚开口问道:“秦风所得有多少?” 杨广回忆了一下,开口道:“具体数目,儿臣没有清算,但金子少说也有五百两,银子更是填满了整个箱子。” “父皇,可曾有人禀报此事?” 杨广有些好奇,大隋除了秦风以外,总得有几个刚正不阿的官员吧? 可惜的是,站在杨坚身后的他并没有看到那张发黑的面孔。 “果然都是朕的好臣子,果然都是我大隋的栋梁!” 刘哲明向后退了一步,脑袋低垂了下来,两只眼睛死死盯着自己那双鞋,仿佛上面开出了什么鲜花一般。 作为杨坚的内侍大太监,他自然清楚没有哪怕一个官员前来禀报此事,而如今杨坚明显已经动怒,哪怕他再看不惯杨广和秦风,都不敢在这种事上胡言乱语,否则杨坚或许舍不得胥伥那条好狗,但绝对不会舍不得换一个内侍大太监。 临近正午,无数的炊烟在大兴城上空升起,今天和平日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同,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一柄屠刀已经从皇城之中高高举起,即将落下。 不过这些却跟秦风没有太大的关系,此时的秦家庄正门大开,秦风亲自迎出了门外。 郑重无比地躬身行礼道:“长孙公大驾光临,小子不胜荣幸。”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使突厥分裂的最大功臣,长孙晟。 长孙晟身长八尺有余,剑眉星目,身材并不像刘方那般魁梧,反而十分的匀称,肤色微黑,可威仪堂堂。 听到秦风的称呼,长孙晟有些错愕,他如今官拜正四品左勋卫骠骑将军,所以很多人都会称呼他为公孙将军。 而且他的年纪不大,如今不过三十五六岁罢了,可秦风居然一脸郑重,以晚辈礼称呼他为公,这可是生平第一次。 要知道如果把散官也算上的话,秦风可还高他一个等级,论名声,他固然是一箭双雕、威震突厥的将军。但说实话,他还真没打过什么仗,官拜将军一方面是因为家世,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出使。 这点秦风也不差,出使南陈得了个十倍于甘罗的美名,一条三寸不烂之舍说回了荆襄五郡,不比他分裂突厥要差。 “子玉无需多礼。” 终究是把一众突厥可汗耍得团团转的家伙,并没有惊讶太久,只是一个微笑就让秦风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进了秦家,秦风没去大堂,而是直接把长孙晟带到了自己的书房之中,然后命人泡茶。 “要最好的!” 看着秦风兴奋的模样,长孙晟突然笑了。 作为一个使者,他能感觉到秦风的尊敬和兴奋都是出自真心实意,并没有客套或者是巴结他的意思。 “我和陛下在商议突厥之事时,陛下说你很有意思,让我来看看。” 杨广会把那些话告诉杨坚,秦风一点都不奇怪,不过在长孙晟的面前,秦风还是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道:“小子拙见,倒是在长孙公面前班门弄斧了。” “哈哈哈。”长孙晟大笑三声,谦虚道:“后生可畏,当时我只是听陛下说了个大概,子玉之言实乃真知灼见,何来班门弄斧之说?” “今日你我闲谈,子玉无需顾忌,随意说说便是。” 面对这位在历史上算不上有多出名,甚至远远比不上他儿子长孙无忌的家伙,秦风却知道,若是没有他的出使,他的随机应变,只怕五胡乱华的悲剧难免会再来一次,这位的功劳绝对不下于大隋的任何一个名将。 面对着随和的长孙晟,秦风也不谦虚,直接拿出自己对照后世地图画的舆图,恭敬道:“还请长孙公指点。” 当然,这幅舆图只有大隋周边,秦风可不会自大到把整个世界地图拿出来。 “有点意思。” 长孙晟笑了,多次出使突厥,他对突厥的情况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只不过粗略的看了一眼,就知道秦风的这幅舆图相当精确。 秦风伸手指着西域道:“长孙公,西域可是一块宝地。” 当然是宝地,丝绸之路可不只是说说而已,完全可以这么说,在海路还没有开辟出来的现在,丝绸之路就是东西方交流的唯一一条道路。 “是宝地,别的不说,只是西域的骏马便是我大隋不可或缺的,只是...西域如今在达头的控制之中。” 秦风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指着这里道:“长孙公,以小子之见,我大隋不论付出何等考虑,都必须要打通丝绸之路,若是能将整个西域纳入大隋的版图,那更是再好不过。” 长孙晟楞了一下,这小子的胃口不小啊! 要知道哪怕在大汉的时候,西域都护府也更像是一个大汉官府组建的松散联盟组织,并不会干涉西域各国的内部事务。 对于打通丝绸之路,并把这条路掌握在大隋的手中,长孙晟是一万个赞同的,这里面的利益实在太大,西突厥如今能有和东突厥叫板的资格,这条路带来的利益不可忽视。 但秦风这个饱含血腥味的建议却和他接受的教育发生了冲突。 “这...我堂堂天朝上国,突厥屡次犯我大隋,举兵伐之可也,但西域各国从两汉之时便是大汉属国,行此事难免...” 迂腐! 不过秦风也知道,这不是长孙晟的问题,这年头的人们就是这种思想,在他们看来,作为天朝上国,自然得有上国的风度,怎么能因为一点利益就去打自己的小兄弟呢? 不过秦风却觉得有必要把正确的思想传播出去。 第二百六十二章 推倒,重建! 深吸一口气,秦风问道:“敢问长孙公,在刀兵面前,仁义为何物?” “大汉对西域可仁义?如今西域各国随西突厥侵我大隋,杀我汉人子民的时候,可知仁义二字?当年光武帝对南匈奴可仁义,可后来如何?” 有些话秦风不想说,但史书中那斑斑血泪岂是那么容易就能洗刷干净的? 至于草原异族和西域各国,乃至南诏、吐蕃等等,他们都是掠夺者,是破坏者,最后还要成为征服者。 隋唐强盛,外战无敌,可到了赵宋再看看,别说金、辽这些不可一世的家伙,就连西夏、交趾这等小国都敢来赵宋身上咬上一口,赵宋难道不仁义? 纵观华夏历史,恐怕没有一个比赵宋更加仁义的王朝,天子和士大夫共天下,可惜的是,儒家武装起来的赵宋并没有仁者无敌,而是一次又一次被刀枪打得遍体鳞伤,更是在和亲之后开创出了岁币这等丢尽脸面的东西。 长孙晟沉吟片刻,摇头道:“想法不错,可陛下那里却很难赞成。” 这话其实是说,你的想法我赞成,可皇帝不答应,我们有什么办法? 不过杨坚和杨广父子还就真是这个尿性,在他们看来,大隋是天朝上国,那么和邻居,尤其是认自己为老大的小弟们就应该和睦相处,老大哥吃肉,小兄弟们也应该分一口汤喝。 杨坚毕竟是苦日子过来的人,还知道收敛一些,等到杨广这个败家子上台的时候,甚至为了招待各国使者,让人把整个大兴城都用绸缎给装扮起来,就为了装逼。 秦风颇为无奈道:“可那是无数的钱粮和战马,大隋还没有富裕到连这些都看不上的地步吧?” 对于这点,长孙晟心有戚戚,点头道:“我在西域的时候见过那些胡商,我大隋的丝绸、瓷器只要运过去就能以十倍、百倍的价格卖给那些人,骏马、葡萄酒、玉器在西域仿佛不要钱一般。” 秦风伸手缓缓敲打着舆图上的西域,愤然道:“我大隋开国不久,甚至连陛下都要带头节俭,连皇宫...长孙公,小子去过南陈,皇宫雕栏玉砌,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咱大隋的皇城甚至还不如建康城一个富户的宅邸。而且,大隋如今人丁是不多,所以田地够用,可等到数十年,百年以后呢,可还够用?” 从没有哪一个国家、哪一个民族能和汉人丁口增长的速度相提并论,不过秦风这话依旧是夸大其词,隋唐、两宋都不会有这个问题,这个问题真正到了无法解决的时候都明朝中后期了。 话说了很多,直到长孙晟离开的时候,他的态度依旧很坚定,那就是拒绝。 不过秦风并没有在他的身上感觉到迂腐,相反,这个人很忠心。 对于他来说,皇帝的命令才是第一要解决的问题,其他的都可以往后稍稍,秦风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只要能够说服杨坚,那长孙晟这里绝对不会有丝毫的问题。 其实就算说明不了杨坚也无所谓,秦风有足够的时间来等杨广上位,而且他相信,在自己的影响之下,这小子绝对不会还和历史上一样的作死。 而且秦风也并没什么沮丧的心情,他心里十分清楚,目前儒家的力量占据着绝对的上风,基本没有撼动的可能。 唯一幸运的是,如今并不是两宋或者大明,这个时代人们的思想并没有被禁锢的那么厉害,投笔从戎也绝对不是什么传说中的故事。 把魏徵找来,秦风一脸郑重地交代道:“从明日开始,授课可以加入其他的内容。” “恩师!” 魏徵有点意外,在他看来,秦风教授的很多东西表面上看并没有什么大用,但只有深入学习和研究以后,你才能发现其中的深不可测。 他如今教授的却只有家丁和一些庄户们的孩子,如此高深的学问,就这么轻易的教出去吗? 秦风点点头,满脸唏嘘道:“是时候了,若是再等下去,我怕就晚了。” 其实秦风一开始是想着用利益来推动大局的,可经过和长孙晟的一番交谈之后,秦风觉得自己把事情想的简单了一些。 从董仲舒上天人三策到现在,六七百年的时间已经让儒家的思想深入人心,这里面指的不只是读书人,包括不识字的普通人也深受这些思想的影响,自以为是天朝大国,看不起周边的夷狄。 无数血泪已经表明了只靠仁义道德是不行的,但杨坚明显没有吸取这个训教,让秦风觉得自己有必要采取一点行动。 “既然和平演变无法成功,那就推倒重建,总比被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时候才想着求变的要强。” 如果秦风没记错的话,杨坚并不是一个短命的帝王,也就是说杨广上台还需要不少的时间,所以干脆来个双管齐下。 于是乎,在第二天,整个大兴城都笼罩在因为沙钵略的贿赂而引起的血雨腥风中的时候,秦家庄同样不平静。 当然,秦家庄和朝中的事没什么关系,引起轰动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秦家少爷秦风亲自给庄户的孩子和家丁们上了一堂课。 一堂足以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课。 “少爷不会是修习过什么仙家术法吧?” “某看更像是什么幻术。” “别瞎说,没听少爷说吗,只要学了他的学问,这事谁都能做到。” 鉴于秦风的身份和农忙的结束,今日来听课的不只孩子们,不少庄户都携家带口来了,当看到秦风竟然从滚烫的油锅中捞出一枚铜钱还毫发无损的时候,所有人都被惊呆了。 “你们看到没有,油锅都已经冒泡了,可少爷就这么把手伸下去,把那个铜钱捞出来,手还是一样的白皙,没有一点伤痕!” “那么多油,糟践了啊!” “谁说不是呢?少爷什么都好,就是败家这个毛病...哪怕用水来做那个什么实验都好啊。” 有的人震惊于秦风近乎仙术一般的手段,一些女人则在心疼那些被用来做实验的油,那可是好东西,普通庄户一年能见到油星的日子屈指可数。 不过如果秦风听到这话肯定脸都要绿了,少爷这手可是肉做的,真放进开水里还不煮成猪蹄? 在杨广看来,这应该是秦风压箱底的手段,于是在课后便忧心忡忡地去找了秦风。 秦风收拾着实验器材,看到杨广过来,便开口道:“如今我也算是开创了一门新学,只是却和儒家没有半点关系,也不知道那些老夫子们会不会用口水把我淹死。” 这么多年下来,并不是没人开创新学,往前数数,董仲舒的天人三策在当时其实就可以算作新学,包括后来的程朱理学、王阳明的心学、以及各种学派,都可以归纳到新学之中。 不过这些新学再怎么新,其本源都是孔老夫子传下来的那一套,然后进行加工再创作。 这就好比大家都是在少林寺学武,你学的是大力金刚腿,我学的是铁头功,而他学的则是龙抓手,门路不一样,但大家都是师兄弟,对内或许有争斗,但在对外的时候,大家都是少林寺的弟子。 可秦风这一套明显是另辟蹊径,和儒家没有半文钱的关系。如果换成道家那种我自己玩的,你不来招惹我,我也不搭理你的性格,那秦风自然没事。 可儒家的排外不仅仅是说说而已,在他们的眼中,除了儒学之外,大概天底下其他东西都是旁门左道。你若是不成气候的话,他们或许懒得搭理你,但你若是表现出能够威胁到他们地位的强势以后,绝对会遭到群起而攻之的待遇。 杨广长叹一声,有些担忧道:“子玉兄,小弟觉得...够呛啊!” 连未来的皇帝,历来信心满满,梦想就是和秦皇汉武比肩的杨广都觉得这事很难,可见儒家的势力有多么难以撼动。 不过秦风却没有受到打击,微微一笑道:“我有信心,你看着便是。” 这件事注定不可能把杨广拖下水,否则他会被百官围攻,连登上皇帝那个位置的机会都不会有。 而在秦风的计划当中,皇帝的支持至关重要,最起码得要让皇帝两不相帮。 这也是秦风为什么从开始就没考虑太子杨勇的原因。那家伙已经被调教成了一个书呆子,或许会怜惜他的才华,但绝对不会支持秦风的行为,甚至让他两不相帮都是难事。 至于秦风的信心来源... 成了自然好,败了大不了带着一家逃到海外去称王称霸,按自己的想法来大招拳脚,有什么? 第二百六十三章 种子 其实秦风不是没想过造反,毕竟有杨广这个千古闻名的暴君在,哪怕秦风什么都不做,大隋也免不了二世而亡的下场。 唯一的问题是,值得吗? 造反不是脑袋一拍,王霸之气一发,四方豪杰争先投靠,然后就能建立一个牛逼到极点的王朝。 从杨坚上位之后强行把自己归入弘农杨家就能看出来,这个年头想要造反,首先得身份不差,这一点,秦风的出身明显不占什么优势。 第二,如果秦风没记错的话,历史上隋末这场动乱的时间并不长,与持续几十年的三国时代相比,从杨广身亡到李唐一统天下,总共才用了十年不到的时间。 但是,时间短并不代表破坏小,本来杨广在位的时候,修运河、三征高句丽等就把大隋搞得民不聊生,无数百姓困饿而死。之后军阀混战,旁的暂且不说,仅仅瓦岗李密和洛阳王世充两个家伙就打个不可开交,人脑子打成了狗脑子。 原本人口最为稠密的中原地区硬是被他们杀得千里无鸡鸣,杨坚十几年积累下来的财富和人口毁于一旦。 也就是说,哪怕秦风造反成功了,可凭借剩下的人口,以及汉人依恋故土的本性,只怕一直到他死也看不到大规模扩张的那一天。 既然如此,何必折腾呢? 而且说实话,秦风自认为他其实并不适合皇帝这个前途无量的职业。 皇帝很累,而且按照他的想法,不仅要对外扩张,还要对内推广科学,也就是说,他得承受儒家弟子的反噬,这种内外皆敌的事情并不好干,既然有杨广这个冤大头顶在前面,为什么要自己光着膀子上呢? 既然硬的不行,那秦风决定来软的,软刀子割肉也是很痛的嘛。 成功调整自己心态的秦风晃晃悠悠地去了民部。 看着那些学习态度无比认真的学生,秦风很想把他们全部拉到这样的阵营中来。 要知道他们可都是民部的官吏,若是跟他秦风一路的话,不敢说能控制整个民部,但在朝堂上拥有一支为自己说话的队伍的好处不言而喻。 可惜不现实! 他们这么用功的原因并非是有多么认同秦风的学问,而是因为这些学问能让他们升官罢了,如果秦风真开口招揽的话...能有一个同意他的想法就不得了。 官员们往往比学生更现实,更何况人性本就是趋利避害,这点其实无可厚非。 如今秦风想着的就是教几个好弟子出来,然后就如同蒲公英一样,把他知识的种子散播出去。 下课之后,秦风准备回去,可没想到苟才哲却把他拦住了。 “老师,弟子也想跟您学习新学。” 秦风楞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这个弟子,开口问道:“你不怕...” “有甚可怕的?”苟才哲露出了一丝微笑,淡然道:“老师,先圣有言,朝闻道,夕死可也。如今弟子觉得道在恩师这里,所以弟子义无反顾,至于其他的...弟子以为恩师既然能把打雷、刮风都说出道理,而儒家却只能将这些归咎于上天,高下已现,天大地大,终究还是道理最大。” 这个学生是不是有点傻? 不过秦风却很欣慰,告诫他道:“想学新学,可以,但你要明白一件事,这个天下确实是道理最大,但有理未必能无敌,这个世界讲究谁的拳头大,他的话就是道理!” 杨广、魏徵、李长雅、苏夔、苟才哲,还有那些家丁和庄户们的孩子,他们就是秦风的种子,总有一天会长成参天大树! “我们要用手中的刀枪为后世子孙去拓展生存的空间,我们要让太阳永远照耀在大隋的土地之上,我们要让所有的胡虏不敢正视大隋,我们要让所有的汉人都以这个身份为荣!” 秦家庄宽阔的院子中,秦风用力地挥舞着拳头,尽情地散播着他脑袋里的私货。 “凡是我大隋将士立足的土地,皆是我大隋的领土,不容任何人践踏!” 在数学之后,物理、化学...等等也被秦风教授了下去,以后或许还有政治、经济等学科,凡是秦风觉得需要的,用得着的,他都不会吝啬。 他已经忘记的,那就努力去重温那些知识,再转教给学生们。 这其中毫无疑问是魏徵的成绩最好,苏夔的天分也很高,可惜年纪比苏夔大了不少,而且学习的时间也赶不上魏徵。 在秦风看来,魏徵差不多已经到了后世初中生的程度,而且这小子不愧是能名扬万世的喷子,除了口才之外,他的天赋其实并不比苏夔这个天才差,所以秦风也在渐渐把那些高阶段的教材经过修改之后给魏徵看,让他自学。 “今日恩师不在,由我来暂代一堂课。” 魏徵看着下面那一双双包含对知识渴望的眼睛,伸手拿起教材,然后在黑板上写下了今天要讲的题目。 地圆说。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魏徵却写了好久,他脑海中在回想着当初秦风给他讲课时的情景,以及他自己发现这一可能时的不敢置信。 微微一笑,魏徵转身,缓缓开始讲解起来。 秦风不在,杨广也不在,因为他们两个已经去了首阳山。 “眼看着南征在即,这里也得准备一二。” 对于秦风的刻意回避,杨坚很不屑,而且他还有充足的理由。 “韩擒虎、伍建章、贺若弼、刘方等将统御数十万兵马,朕尚且不惧,区区千余人马,有何需要避讳的?” 好吧,别看这位帝王没有亲自领兵作战的经验,但这份豪气却不比那些马上皇帝要弱,不过在得到杨坚明确的态度以后,秦风也就放心了。 当大营附近的暗哨见到秦风以后,顿时满脸笑意地行礼道:“小的见过殿下,秦先生,弟兄们都等着您呢。” 将士们或许是最简单的一群人,他们的善恶观也很简单,有本事,而且能赏罚分明,自然就能得到他们的拥护,若是再能带领他们打胜仗的话,那定然是天底下最好的将军。 秦风固然还没有带他们上过战场,但他们却不傻,严格的练兵有没有效果他们比谁都清楚。 “第一排向前三步!” “二三排交叉掩护!” “齐射!” “反击!” 大营之中各种口号交杂在一起,士卒们根据自己旅帅的号令动作娴熟地演练着各种阵形。 突然间,队列的最左侧停住了,所有士卒都扭头看着大门的方向。 带队的旅帅勃然大怒,正准备拎着大棒给这些小兔崽子一些教训的时候,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两个人让他也愣住了。 “殿下、秦先生?” 杨广的出现并不让人惊讶,随着南征的时间越来越近,杨广出现在这座军营中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反倒是秦风,在出使南陈归来以后,这可是第一次出现在大营之中。 “秦先生来了!” 赵辟易在军演以后就被杨广亲自敲打了一番,所以这段时间很是勤勉,在看到杨广和秦风之后,立刻上前行礼,然后介绍着最近的训练情况。 “...将士们如今的阵列很娴熟,对连弩的操演也到了得心应手的地步,只是...” “只是什么?” 赵辟易有些不好意思道:“末将以为,如今操演已经带不来多大的提升了,这些将士需要见见血。” 没见过血终究是纸上谈兵,哪怕操练的再严格也是如此,只有真正经历过战场上的血与火之后,才能变成一支精兵。 秦风点点头,对于赵辟易的话不置可否,而是伸手招过来一名士卒,让他演练一番。 这名将士的年纪不大,而且在看到秦风和杨广都在以后,明显有些激动,结果在上箭匣的时候手慢搅乱,差点没把箭匣给掉在地上。 “深呼吸!” 伴随着秦风的一声大喝,这名士卒深深吸了一口空气,然后用力拉开弓弦,开始操弄弩机最后的机括。 “笃笃笃...” 利箭破空的声音接连不断地响起,然后就是弩箭射在靶子上的笃笃声。 一旁的赵辟易看到射击完毕,连忙跑过去把靶子给扛了过来。 七十步的距离,人型靶子的胸口上整整齐齐插着十支弩箭。 “不错!” 秦风满意地拍拍那个士卒的肩膀,对所有人道:“好好操练,你们应该已经得到了消息,明年将会兵发南陈,你等需要用敌人的尸体来证明你们的勇武,去搏一个封妻荫子!” 立功受赏远比为大隋效忠来得动听,也更让这些将士激动。 秦朗等人的归队更是让将士们的操练强度上升了一个等级。 杨广闪烁着炙热的双眼和秦风对视在了一起,将士精锐如此,何愁不胜! 第二百六十四章 军中疾苦 随着秦风和杨广的到来,整个大营中的气氛顿时热烈起来,看到这个景象,杨广也没小气,直接命人宰了四只羊,给所有将士加餐。 将士们都欢呼起来,别看千余人只能分四头羊,但对他们来说,饭菜里但凡能沾点荤腥都足以让他们兴奋整整一天。 秦风眼珠一眼,突然看着杨广道:“阿英,中午在这吃一顿如何?” “在这?” 秦风点点头,挑衅道:“作为大军主帅,与将士们同甘共苦乃是必须体验的,敢不敢?” 杨广不甘示弱道:“子玉兄,小弟可不是锦衣玉食才能活,吃顿饭有什么大不了的。” 呵呵。 牛逼谁都会吹,但是实际去做嘛... 掏出一瓶辣椒酱放在桌子上,秦风意味深长道:“希望你到时候不要跟我要调味品才好。” “绝对不要!”杨广不服气地看了秦风一眼,自信满满道:“今日都已经有肉了,难道我还能吃不下去不成?” 等到午饭的时间,杨广和秦风两人径直来到了赵辟易的大帐,始终跟在后面的赵辟易发现小案上那一锅菜真和外面将士们吃的没有任何区别后,那个脸色顿时就垮了下来。 作为这千余人的实际掌控者,赵辟易太清楚军中的大锅饭是个什么味道了,让堂堂晋王殿下吃这玩意... 大锅饭,尤其是军中的大锅饭,就像和西北大地一样的粗犷,说的好听一点叫没什么讲究,说的不好听点...那玩意就不是人吃的。 时值深秋,新鲜菜蔬就一个大白菜,而区区四只羊千余人来分,想要吃烤肉绝对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所以最后无非就是把羊肉切成小块,然后扔锅里和大白菜一起煮,调料无非就是一点盐而已。 没这种觉悟的杨广显得有些兴致勃勃,亲自给自己和秦风舀了米饭,可第一口就让他眉头紧皱。 “这玩意怎么是生的?这让将士们怎么吃?” 杨广用筷子拨着米饭,这玩意倒也不是全生,只是夹生而已。 “将士们吃不到米饭,放心吧。”秦风似乎是觉得杨广被打击的不够,一句话差点没噎得杨广把饭给吐出来。 “那将士们吃什么?” “粟米饭,或者面。”秦风摇头道:“相信我,你不会想吃那个的。” 其实这支大军倒没那么艰苦,毕竟是晋王殿下的侍从军,待遇不差,但对于普通将士和百姓来说,能填饱肚子就行,还没到追求吃好的地步。 至于大米...这年头的北方倒不能说完全没有,但是绝对不多,水稻这玩意实在是太耗水了,而且还难伺候,远比不上种小麦来得省心。 “别光顾着吃米饭。” ‘热情’的秦风直接舀了一勺菜放到杨广的碗里,然后美滋滋地在自己碗里倒上辣椒酱,甚至还有心情去询问一下旁边的赵辟易要不要。 赵辟易是想要的,可晋王殿下都没有...所以他拒绝了,然后艰难地吃着这些难以下咽的饭菜。 以往军中旅帅以上有开小灶的特权,哪怕秦风接手之后也没有改变。与将士们同甘共苦是必要的,但体现出阶级也是必须的,否则将军和士卒什么事都一个样,怎么让士卒上进呢? 可惜,今天别想,既然连杨广和秦风两个人都吃大锅饭了,他们怎么还敢开小灶? 白菜炖羊肉,这道菜若是好好做的话,虽说谈不上好吃,但也不会到难以下咽的地步。可惜,不管再好吃的菜,只要从大锅里做出来,那个味道... 杨广有些艰难地把菜送进嘴里,虽说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但在口中弥漫开的味道依旧让他一阵干呕。 秦风笑了笑,然后把辣椒递过去,语重心长道:“将士们不易,所以万万不能轻视,后果...你应该清楚。” 杨广飞快地接过辣椒酱,然后学着秦风的样子和饭菜混合在一起,有些愤怒道:“军中的火头军难道就不能用点心?都是袍泽,他们难道看着其他将士吃这种东西没有一点感觉?” “呵呵!” 终究是地主家的傻儿子,没见过世面啊! 秦风微微一笑道:“军中有多少人?旁的不说,只说你这侍从军,总共千余号将士,如果想要精细,你想想需要多少火头军?而且,若是想换成小灶,最简单的一个问题,钱财从哪来?这里是军营还是酒楼?” 赵辟易在一旁没敢说话,但心中却点了一万次头,同时也有点诧异。要知道哪怕秦风之前在军营中操练将士的时候,也不是不在这吃饭、过夜的,这些东西他从哪知道的? 杨广依旧有些不爽,想着自己的侍从军都得吃这些猪食,那其余将士该是什么模样? “其实材料无非就是这些东西,若是加些香料的话,未必不能接受。” 其实这也是秦风在穿越之后吐槽最多的一件事,逮到什么玩意往锅里一丢,然后撒点盐,能他娘的好吃才见鬼了! 不管再名贵的材料,那都需要调味,否则你拿白水煮个熊掌看看? 可问题是,这年头不是没有调料,只是那玩意贵的连一般四五品的世家在做饭的时候都是抠索着放,军中更是想都不要想。 秦风用大灰狼诱惑小红帽的语气道:“阿英,南边可是有不少地方都盛产香料,若是能够便宜的进入大隋...” 杨广露出了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他十分清楚,秦风恨不得把周围所有的地方,包括草原和三韩都纳入到大隋的版图之中,说什么南边的香料,实在还是鼓动他殖民。 “子玉兄,此事急不得。” 确实急不得,就算把太子杨勇给干掉,上面还有一个身体还算硬朗的杨坚在,不把他熬死,杨广断然没有上位的可能。 吃完这顿饭,杨广一脸感慨道:“以前我一直以为我大隋的百姓,至少将士们过得应该还不错,可如今看来,却是不知疾苦了,不该啊!” “慢慢来吧。” 这句话被秦风给还了回去,不过这倒不是他报复杨广,而是这件事确实快不起来。 在这件事上,穿越者这个身份没用,除非秦风是玉皇大帝、如来佛祖,能够凭空让大隋繁荣富强起来,否则的话,这件事其实就是个无解的答案,只能慢慢发展。 当然,凭秦风的能力,整个大隋他或许无能为力,但让这千余人吃好喝好没什么问题,不过这事却不能干。 对于家丁,秦风可以随便,顿顿有肉,吃好喝好,只要他能负担的起,那没有一点问题,也根本没人来管他,最多就是旁人知道以后骂他一句败家子罢了,秦风也不在乎。 可这支大军不同,军队的主人只能有一个,那就是皇帝,如果秦风在这搞得比皇帝亲军伙食都好的话,保不准弹劾他的公文第二天就会出现在杨坚的案头上。 原因也简单,收买人心,而且还是大军将士的人心,你想做什么,造反吗? 这个名头太大,别说秦风,就是杨广都抗不起来,而且一旦和这个名头扯上关系以后,绝对没有什么父子亲情可谈,那一刀或许能免,但终生囚禁却绝对免不了。 唯一的好消息是,秦家庄的辣椒已经供应了这支晋王侍从军,这玩意不算贵,更谈不上收买人心,但好处却显而易见,不管再难吃的饭菜,只要加上点这玩意,就会变得并不是那么难以下咽。 等到辣椒彻底铺开以后,整个大隋的这种情况都会有所改观,目前秦风所能做的也就这些了,其余的...或许真得等到杨广上位,掌握大权以后,秦风才能按照他的想法来做一些他认为正确的事。 “操练不要落下,而且如今是秋天了,不妨组织将士们以旅为单位,进山围猎,一来,锻炼将士们的协同作战,二来,打到的猎物也能给你们加餐。不过首要是注意安全,辣椒我也会命人按时送过来,你们无需担心。” 仔细叮嘱一番秦朗和赵辟易以后,秦风和杨广就撤了。 作为晋王,而且是南征军的主帅,杨广自然不能只把精力放在这千余人的身上,至于秦风,他完全是偷懒,而且有秦朗他们在,他在与不在的区别并不大。 不过秦风现在有点期待,明年征伐南陈的时候,这支他一手操练的大军会有什么样的表现?会不会给那些当初看不上他连弩的家伙们一个响亮的耳光? 想到这,秦风露出了一个微笑。 好戏还在后头! 第二百六十五章 两袖清风秦子玉 怀着不错的心情,秦风仍由胯下的大花马自由奔驰到了秦家庄,可惜,还没进门,他的好心情就被毁了一个干干净净。 “少爷,上次来送礼的那个胡虏又来了!” 秦华的话让秦风有点莫名其妙,开口问道:“什么胡虏?” 这年头,大概除汉人之外的所有家伙都能冠上一个胡字,而大兴城各式各样的人种实在太多了,秦风就曾经亲眼见过人们口中的昆仑奴。 按秦风的眼光来看,这些昆仑奴大概是后世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那片的土人,论肤色,确实比汉人要黑一些,但远远达不到非洲人的程度。 不过这些昆仑奴中还真有一部分的黑人,当初看到的时候可是把秦风吓了一跳,而且这些昆仑奴还是按肤色来区分价钱的,颜色越深越值钱,秦风也搞不懂这是一个什么原理... 秦华解释道:“就是上次送了一箱金银来的那个突厥人,那人身上一股骚臭,隔着老远便能闻到,绝对是草原上来的。” 这年头的汉人带着天生的优越感,不是赵宋那种我打不赢你,但能骂死你的病态优越,而是真正从文化到武力全部能够压制你的优越。 “狗东西还敢来?” 杨坚没收拾他们,秦风倒是不意外,毕竟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对于杨坚这种好面子的帝王来说,这群使者搞点小手段根本不是什么大事。 而且在大隋还用得着东突厥的时候,杨坚根本不会翻脸,作为一个上位者,权衡利益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 不过秦风想不通的是,这人为什么会来找他? 要知道最近杨坚可是抓了不少人,这些家伙都是接受了沙钵略贿赂的官员,按照杨坚的脾气,这些人就算不会被抄家,只怕自己的脑袋也保不住。 可就在这个当口,这些使者居然又来了,难不成是看出了这件事是他秦风在推波助澜? 迈步进入大堂,只见一个穿着汉人衣着的男子正坐在椅子上,此人身高大约七尺左右,身材算不上魁梧,但也并不瘦弱。两条罗圈腿一看就知道是马背上的好手,脸上随着挂着微笑,但却没有任何的温度。 这是个精明的家伙! 别以为草原上的人都是粗犷的,在弱肉强食的世界上,没有脑子的家伙绝对会死得很惨。他们或许没有学习过汉人的知识,但在生死之间锻炼出的本能却绝对不能小视。 看见秦风进来,那人起身,一个略显生涩地拱手以后,笑道:“阿史那窟合真,见过秦先生。” “阿史那...” 听到这个姓氏之后,秦风心头一动,就连那股始终环绕在鼻尖的臭味都被他抛之在了脑后。 在突厥,这个姓氏可不是谁都能够拥有的。 汉人的世界里,皇帝姓杨,你也可以姓杨,哪怕你只是个平民百姓也没关系,但在突厥人中,能够拥有姓氏的本就是贵族,而敢姓阿史那的只有一群人,突厥王族! “不知沙钵略可汗是你...” 沙钵略是汉人对于东突厥可汗的称呼,在突厥中,他真正的汗号为伊利俱卢设莫贺始波罗可汗,姓阿史那,名摄图。 可惜的是,这个汗号实在是太长了,而且一点都不顺口,反正秦风是记不住的,而且若不是怕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秦风从来都是直呼沙钵略的,连可汗都不会加。 “正是家父。”来人的汉话不错,开口道:“我乃可汗第七子。” 挺能生啊! 秦风心中吐槽了一句,没好气道:“有事直说便是。” 阿史那窟合真细眼一眯,微微有些恼怒,哪怕是在大隋,旁人得知自己的身份之后也得客套几句,这小子如此无礼... 不过想到自己的目的之后,阿史那窟合真依旧满脸笑意道:“我久闻秦先生乃是汉人中的大才,十倍于...那个什么甘罗,我虽然没什么学问,但生平却最敬佩有学问的人,所以便备了一些薄礼,想和秦先生交个朋友。” 说完,阿史那窟合真轻轻踹了一脚旁边的箱子。 还敢来送东西? 秦风觉得这位突厥的王子有点好笑,你行贿一次就让不少家伙倒了霉,竟然还敢来第二次,这是怕我秦子玉不倒霉还是怎么地? “拿走你的东西!” 这一刻,秦风包拯、海瑞、刘罗锅等等一众清官附体,大义凛然、充满正气的厉喝让守在门外的家丁都不禁钦佩不已。 我家少爷果然是正人君子! 阿史那窟合真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他似乎根本就没想到会有这种变化,沉默半晌之后才勉强开口道:“秦先生不要误会,这只是一点小心意罢了,仅仅是我代表父汗表示对您学识的看重,并没有其他意思。” 可以啊,这小子不说别的,就这份送礼的本事,深得我大吃货帝国的真传。 秦风乐了,他退后两步,退到大门口的附近,感受着那股臭味淡了一些,这才开口道:“别和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你的目的,你自己清楚,我也清楚。回去以后告诉你那个父汗,坐山观虎斗是不可能的,大隋不会给你们当打手,更不会让你们吃着羊肉,喝着马奶酒,等到大隋和达头两败俱伤的时候再出来收拾残局!” “别做梦了,门都没有!” 说到这,秦风突然想清楚了此人的目的。 这位可汗之子大概是看到他送礼的那些家伙都被拿下了,就秦风一个人逍遥法外,所以觉得秦风的背景肯定很惊人,在这件事上,不说能够影响杨坚的决定,但至少应该说得上话。 “秦先生...” 阿史那窟合真觉得自己应该坚持一下,这人说不定只是装模作样的推辞,在大隋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他见过不少这种人。 对这种行为,他嗤之以鼻,但既然有求于人,无非多说两句话的事,他觉得也没什么。 “出去!” 秦风闪身到一旁,伸手指着门外喝道:“秦家庄不欢迎你!” 说完,秦风还没忘交代守在门口的两个家丁道:“看着他,不准把任何东西留下!” “是,少爷!” 两个家丁虎视眈眈地看着阿史那窟合真,手不自觉地往腰间伸去,仿佛一言不合就有大打出手的迹象。 “秦先生!” 阿史那窟合真大喊了一声,可惜秦风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请吧,别忘了你的箱子!” 秦风不客气,两个家丁自然也不会有多客气,而且在他们看来,自家少爷可是堂堂晋王之师,更是十倍于甘罗的大才,区区金银就想收买这种大才,侮辱谁呢? 阿史那窟合真不甘心的走了,他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之前那些官职比秦风高得多的家伙都很顺利,可在秦风这个没有实职的家伙面前却... 为什么? 可惜,秦风不会给他一个答案,而且如今的秦风自己也陷入了疑惑之中。 刘婉婷在见到自家夫君以后,脸色古怪道:“夫君,今日家中得了陛下的赏赐。” 这是表扬少爷我的两袖清风,铁面无私吗? 秦风一脸兴奋道:“什么好东西,别再是什么赤金吧?” 之前刘婉婷他老爹和皇帝杨坚给的铜条还在库房里堆着呢,那玩意重不说,还占地方。想去民部铸成铜钱吧,收手续费不说,还他娘的有损耗,这让秦风有点接受不了。 索性直接把那些铜条都琐在库房中,眼不见为净。 刘婉婷从里屋中拿出了一个小小的锦盒交到秦风的手中,开口道:“就在这里面,还是夫君自己看吧。” 难道是夜明珠? 秦风以前看电视的时候可没少见那些拳头大小,还能在黑夜发光的珠子,这玩意可是能当传家宝啊! 或者是官印? 不过不太可能,秦风最近又没立什么功劳,而且杨坚表明了不想封他为官,不管是奉上辣椒,还是拒绝受贿的事,都应该不足以改变杨坚的想法才对。 那会是什么呢? 可惜,当一脸期待的秦风真把那个锦盒打开以后,他的两颗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 “辣椒?” 秦风伸手指指在锦盒静静躺着的红辣椒,又看看自家婆娘,有些不敢置信道:“陛下赏赐的就是这玩意?” 辣椒是个好东西,可少爷我又不缺,而且这玩意还没盒子贵吧?皇帝老儿就算要奖赏少爷我送上辣椒的功劳,好歹也得拿金子打造一个辣椒送过来才是,这真辣椒是个什么意思? 刘婉婷也有点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道:“没有,那个内侍送过来的时候亲手打开的,就是这个辣椒。” 那个内侍当时的表情,应该和现在的自己一样吧? “这是什么意思?” 秦风呆呆楞楞地捧着那个锦盒,看着静静躺在盒子里,与其他辣椒并没有什么区别的红辣椒,一脸茫然地揣测着杨坚的用意。 第二百六十六章 书院 捧着那个辣椒瞅了整整一下午,秦风也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如今的他恨不得杨坚立刻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然后问问他,您老人家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不过按照如今流行的说法,那就是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别说皇帝给了你根辣椒,就是打你一顿板子,你也只能一脸高兴的大喊多谢陛下赏赐! 不过秦风还是把辣椒给收了起来,准备等杨广再来的时候让他亲眼看看,他那位父皇抠门到了什么程度。 “夫君,晚上吃偃月混沌可好?” 刘婉婷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反倒来主动询问秦风晚上想吃什么。 至于那个偃月馄饨...秦风还是不习惯,一来,这个名字实在太长,二来还不好听,就和沙钵略的突厥汗名一样,让秦风听着难受。 “行啊,不过我要吃羊肉馅的饺子,不要素的!” 大概女人对素食都比较执着,但秦风实在是不喜欢,而且什么壮阳草之类的玩意...秦大公子需要吗? “少爷,我想吃牛肉馅的。” 婉儿嚷着跑了进来,若是换在旁人家里,定然要先打个半死再说,牛肉也是能随便说的吗? 不过秦风却无所谓,秦家庄一头耕牛不少,更是没有任何买卖牛肉的证据,谁还敢来抓人不成? 大黑紧紧跟在婉儿的身后冲了起来,舌头吐得老长不说,还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一进来就跑到秦风的脚步摇着尾巴。 秦风伸手揉揉大黑的脑袋,笑道:“好,一顿饭要吃三种馅料,咱们家也是能折腾厨房的主。” 婉儿吐吐舌头,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就开始给自己灌水。 放下茶杯,婉儿为了表明自己每天不只是疯玩,连忙开口表功道:“少爷,我刚才看到旁边贾家有不少读书人进去,还有上次那个...那个领着太学学生来闹事的讨厌老头,都被那个贾辰给请进去了。” 巩治?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巩治自从上次被人当枪使,大闹秦家庄后就被革除了官职,不过,官方的是说法是告病请辞。 大概礼部的官员也比较同情这位没什么脑子的大儒,所以在杨坚的命令传达到礼部的时候,他们就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让巩治自己辞职。这样一来,杨坚的目的达到了,巩治的脸面上也好看一些,不过究竟是怎么回事,却瞒不过知道内情的人。 “管他作甚。” 秦风可没时间和精力去搭理那个倔强、固执、不知变通的老头,而且这老头因为他丢了官职,想来秦风就算凑上去,人家也必然不会给他好脸,何必呢? 不过在魏徵从国子监回来以后,却带来了一个让秦风颇为惊讶的消息。 “恩师,贾辰在他家开了一个书院,专门请了巩...祭酒领头,其他还有一些国子监的学生,他们会抽时间来授课。” 书院? 如果秦国秦风没记错的话,这年头应该还没这个东西吧? 书院,或者说私塾,那都是科举制正式出现以后的产物,毕竟如今科举还不规范,做官的主要途径还是看家世。正儿八经的世家大族哪会送自家子弟去别人家的书院读书?至于那些当不了官的人,别说他们有没有钱来交学费,就说学了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这是准备和我对着干?” 沉思片刻,秦风突然有点反应了过来。 贾辰早不搞,晚不搞,偏偏要在他全面教授学生以后搞什么狗屁书院,说不是冲着他秦风来的,谁信? 魏徵点点头道:“恩师,十有八九,国子监那几个学生平日里对您有点...那个。” 看少爷不爽呗。 秦风无所谓道:“随便他们折腾,我倒是看看,这些人能教出什么学生来。” 对这件事,秦风真的没什么所谓,国子监能开下去,那是因为在里面读书能够当官,他自己能教授学生,那是因为杨广、李长雅等人根本不缺乏当官的门路,剩余那些庄户的孩子...其实大多数家长们都是本着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能读书写字也不错的心思来上学的。 可贾辰能给别人什么? 除了巩治那个大儒的名头之外,什么都给不了,一开始或许还有人图个新鲜,但之后呢?靠对儒家的喜爱来维持吗? 秦风从不怀疑有些真正的大儒是为了研究儒家经传,为了弘扬圣人之言而进学的,但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儒学只是当官的工具罢了,让他们在没有当官的希望下埋头经传...先别说有没有这个兴趣和毅力,就说每天要吃什么,靠西北风度日? 大家都是要吃饭的,谁也不比谁更高尚一点,贾辰为了恶心人也算是绞尽脑汁,加速书院的出现或许也能在史书中留下一笔。 秦风本着看笑话的心态没把贾辰当回事,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早上就接到了帖子。 “少爷,是贾家人送来的,说是请您去隔壁一观贾家书院的...” “不去!” 秦风毫不留情地打断了秦华的话,然后坚定地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秦华没有话被打断的恼怒,反而一脸喜滋滋道:“那老奴就去回话了。” 秦风摆摆手,示意这等屁事不要再来烦他,昨天晚上‘操劳’许久,少爷如今正困着呢。 到了前院,秦华直接把帖子甩给贾家的小厮,昂首挺胸道:“我家少爷事务繁忙,还得教授晋王殿下,没时间!” 那小厮不甘示弱地同样昂起了头,嚷道:“我家少爷下帖子那是你们的荣幸,你们竟敢不识好歹...” “你家少爷算什么?”秦华没好气地打算了小厮的话,不屑道:“我家少爷斗酒之后诗百篇,十倍于甘罗,更是晋王之师,回去告诉你家少爷,混出点名堂来再狂妄不迟,不然旁人想吹嘘都没得吹!” “你!” “我什么我。”秦华对守在一边的家丁喝道:“秦洪,送客,若是有人敢出言不逊...” “是!” 秦洪闻言立刻大步来到了近前,一双眸子死死盯着那小厮,双手活动着关节,仿佛一言而和就要大打出手。 贾家庄中,贾辰正热情地招待着巩治等人。 巩治看起来比当初来秦家庄大闹的时候削瘦不少,不过精神头却不错。 “安民公,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还请您定下规矩。” 贾辰脸上的笑容很灿烂,巩治是退下来了不错,但和一样退下来,但和名声臭了的宋孝不同。巩治的人脉还在,而且他当初没有把太学一个学生丢下的举动让不少人为之叫好,再加上那顶大儒的帽子,拿来当招牌是最为合适的选择。 巩治抚须道:“子彦,小儿辈自有莫升、潘合他们教导,老夫从中周正便是。” 巩治表字安民,贾辰表字子彦,一老一小如今倒是很亲密,一点也看不出才认识几天的模样,仿佛是多年的好友一般。 而这座新开的书院书生还真不少,不过大部分都是冲着巩治的名气来的。 “那什么狗屁书院有好几十个学生,孩子们由那些国子监的学生来教导,年纪大,有一定基础的则由那个巩治亲自授课,看起来倒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秦洪小跑着去打探了一趟,然后就带回了消息。 “规模不小啊。” 要知道这年头可不是后世,第一天就能有几十名前来求学的学生,而且其中还有不少本就有底子的读书人,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一般人也根本没有这种影响力。 严格来说,秦风的弟子其实就杨广、魏徵他们几个,至于庄户们的孩子...不过随手施为罢了,根本算不上秦风的弟子。 如果这么一比较的话,秦风还真被那个贾辰给比下去了。 “恩师,依弟子来看,他们是准备和您抢学生。” 魏徵一脸的担忧,一张还没长大的笑脸凑到了一起,看起来颇为滑稽。 “无妨。”秦风笑道:“那些学生的心本就不在我这里,就算贾辰不开这个书院,他们也不会来我这求学。” “况且,只要他们教的还是从前那一套,别说几十个人,就算有几千名学生,又有什么可担忧的?” 魏徵想了想,也就释然了,自己恩师可是在国子监大出风头,连太学祭酒都搞倒两个的人物,贾辰再厉害,难不成联合一个自己恩师的手下败将就能飞上枝头变成凤凰? “那就放任他们施为,什么都不做?” 年轻人好胜心强,在魏徵看来,贾辰这么做完全是来砸场子的,对付这等人就不能有一点的心慈手软。 “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 无比装逼的留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秦风果断撤了,因为他已经闻到了羊肉饺子的香味。 第二百六十七章 碰瓷 民部,一堂课上完以后,秦风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帮这些学生们解答问题,也没有匆匆离去,而在站在讲台之上,郑重无比道:“诸位,感谢这段时间你们能来听我授课。” 众人有些诧异,这话可不怎么对啊,怎么那么大离别的味道? “秦先生,难道您以后不教我们了吗?” 一个性急的学生根本没等秦风把话说完就抢着开口问道。 若是换成平常,秦风一定会好好给这位学会抢答的学生布置一点作业,不过今天他却没有。 露出一个笑脸,秦风开口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大家学习的很刻苦,如今凭什么你们的本事,哪怕不在民部当官,出去当个帐房先生也不愁饿死。” “这可是当初我被偷的那本秘籍中的精髓,轻易绝不外传的本事。” 俏皮话并没有达到秦风目的,所有人的情绪都很低沉。 秦风不喜欢这种气氛,就如同他不喜欢离别一般。 “无需如此,我家的地址你们应该清楚,日后你们若是有什么不懂的东西,完全可以来秦家庄寻我。另外去问苟才哲也行,我会嘱咐他的。” 心绪有点难以平静的秦风几乎逃一般走出了教室,可没想到刚才他刚刚提到的苟才哲就在门口等着他。 “恩师。” 苟才哲抱拳郑重一礼,开口道:“请恩师放心,弟子必定竭尽所能,将我新学发扬光大!” 这话... 秦风觉得自己有点晕晕乎乎,这感觉,怎么好像自己突然成了开派祖师? 脚步有些发飘的秦风伸手拍拍苟才哲的肩膀,勉励道:“我的学生不多,也没什么特别的规矩,但我希望你们每一个都能开枝散叶,不求这门学问能达到什么样的高度,只求能够让更多人学到这门学问,然后从中受益,这就足够了。” 一直到走出皇城,牵着那匹躁动不安的大花马,秦风依旧没能从晕晕乎乎的情绪中走出来。 新学... 在历史上,能够开创一门学问的毫无疑问都是一些大牛,二程、朱熹的名声暂且不说,可看看他们在后世的地位,那可是也能被冠上圣人名号的家伙。 而秦风更喜欢王阳明,同样作为一派祖师,这家伙的名声不差,而且能文能武,简直就是他的终极奋斗目标。 “救命!” 就在秦风坐在马背上晕晕乎乎地思考着自己成为开派祖师的事时,一声尖叫突然把他给惊醒了。 低头看去,只见一名女子倒在了他的马前,大花正瞪着自己硕大的眼睛看着那名女子,似乎也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骑马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后人诚不欺我也! 秦风有点心虚,他刚才的注意力确实不集中,虽然没有纵马飞奔,但撞没撞到人却不好说。 急忙翻身下马,秦风便准备去查看那个女人的情况。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刚刚走到那个女人的身边,一双玉臂就死死地抱住了他的大腿。 “大家给我评评理啊,这个负心汉他...他...呜呜呜...” 他娘的什么情况? 还没等秦风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七八个男子已经围拢了过来,似乎是怕秦风逃走一般。 而且这里可是朱雀门外,通往东西两市的重要路段,人流量巨大。 那些行人在听到女子的呼喊之后,都不自觉地围拢了过来,有的人还笑嘻嘻地伸手指点着,似乎是在猜测到底是哪家的风流韵事发了。 “那男的看着年纪不大,可居然也能在外面养女人,而且看那女人的身段,那男的好福气啊!” “小声一点,那男的年纪不大,保不准是哪家的公子,若是报复起来...” “那又如何,这里是大兴城,他做得,我便说不得?天底下就没有这样的道理。” 听着耳边各式各样的议论,秦风的脸色有些发苦,沉声道:“小娘子,你不会是认错人了吧?” 边说,秦风边摆摆大腿,想要把这个有些香艳的挂件给甩下去。可这女人就如同牛皮糖一般,死死地抱住秦风的大腿,让他根本挣脱不开。 “我说姑娘,你真的认错人了!” 那女人抬起头来,那楚楚可怜,吹弹可破的小脸蛋顿时让边上的围观者们发出一阵好白菜都被猪拱了的叹息。 “秦郎,自从你上月离去之后,奴家苦苦追寻了许久,如今上苍垂怜,终于让奴家寻到了你,难不成你又要离奴家而去吗?” 秦狼?我他娘还禽兽呢! 可惜,没等秦风开口反驳,那女人的眼泪已经从那白嫩的脸蛋上滑落了下来,让旁观的人们恨不得能把秦风一脚踹开,然后伸手抹去那些泪痕。 “这么漂亮的小娘子,这小子也舍得?” “若是换成我的话,定然是一步都舍不得离开的。” “我也是,可日久生厌,这也是说不好的事。” “也是,说不定这个狗东西在外边已经有了新的女人,这些世家子...” 我他娘什么都没干就成狗东西了? 秦风看到围拢过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心中烦躁异常,没好气道:“我说你这人好没道理,我从前都没见过你,怎得在此死缠不去?” “秦郎,你家娘子凶悍,奴家不敢去秦家庄寻你,不过今日无论如何奴家都不会放手的,你打死奴家吧!” 连秦家庄都知道了,这年头碰瓷就已经这么专业了吗? “我说那小子,人家好好的小娘子,你这般始乱终弃,小心名声扫地!” “对啊,如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难道就不怕被拉进衙门打板子吗?” “御史呢?此人当弹劾之!” “那年轻人看着家世不错,到时候若是惹得陛下厌恶,没了当官的资格,这又是何苦呢?” “...” 同情弱者大概是人的天性,尤其是在一位美女面前,围观的众人大概都恨不得能化身成为刑部官员,代表天理惩罚秦风这个始乱终弃的家伙。 各种各样的喝骂传到秦风耳中,他反倒没了那种焦躁的心态,笑了起来。 “你这是想要什么,银子?” 想到这话有些花钱了事的姿态,秦风冷笑道:“老实说,谁让你来攀诬我的,若是不说...” 女人一个劲的摇头,楚楚可怜道:“秦郎,奴家跟了你半年之久,难道你就真的不念一点旧情吗?” “奴家也不要什么名分,哪怕只是一个侍妾,奴家就心满意足了。” 他娘的演戏上瘾?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什么都没做,秦风还真以为自己把这女人给怎么了呢。 脑门上青筋直跳,如果不是地点不对,秦风绝对会拔腿走人,然后调查出幕后的指使者,让他明白明白,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哪怕秦风再蠢也明白了过来,这就是有人在给他下套,而且还是美人计。 婉婷那个醋坛子若是得知此事... 想到这里,秦风打了一个寒颤,抬头望去,想找一个熟人,可周围全是陌生的面孔,大部分一脸看热闹的姿态,少部分义愤填膺,若不是估计秦风的身份,可能早就冲上来揍他了。 我他娘什么都没干就成了陈世美? 从这女人的脸上,秦风看到了一抹坚定,然后他就明白了过来,今天想要和平脱身只怕是不可能了。 “那就报官吧。” 那女人身躯明显地一抖,然后嚎哭道:“秦郎,你怎能如此狠心?到了官府以后,奴家的名声...奴家以后怎么还有脸出来见人?” “都当街攀诬了,你还有什么名声?” 秦风冷笑一声,根本不为所动。 一个男子顿时冲了出来,伸手指着秦风道:“你这厮看样子也是读过圣贤书的人,怎么一点廉耻都没有?” “廉耻?”秦风冷笑一声,不屑道:“我被人攀诬就是没有廉耻,圣贤书中教的就是这些?那恕我失礼了,我还真没看过这等圣贤书!” “你...” 秦风怒从心起,本来遇到这种事就够烦躁的了,一个什么都不清楚的家伙还出来装大尾巴狼,谁给你的脸? “滚一边去,什么都不清楚就出来装好人,哪怕官员审案也要讲证据,你说我不知廉耻,始乱终弃,拿证据出来!就凭这妇人一面之词,我今日说你偷了我百两银子,你是不是也要把银子给我掏出来?” “这厮无礼!” “始乱终弃还这副做派,不知是哪家的纨绔子弟?” “姓秦,莫不是天水秦家的?” 秦家的怒喝彻底引爆了围观人们的情绪,一时间众议汹汹,大有对秦风群起而攻之的架势。 第二百六十八章 走一趟衙门 看着周围汹涌的人群,秦风倒是没什么害怕的情绪,大隋的律法还是很健全的,而且这里距离皇城不远,想来京兆尹的人马很快就能赶到。 那男子听着身后的喊声,突然笑了笑,低声道:“这等事就算到了衙门也说不清楚,既然如此的话,那你何不把这小娘子收了,皆大欢喜,如何?” 一伙的? 秦风笑了,他刚才还说怎么会有这么大义凛然的家伙,搞了半天原来是组团作案。 至于他的提议,秦风连想都没想。 不说家里那两个醋坛子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只是一个名声就足以让他彻底完蛋。 晋王殿下的老师在外面养女人,而且还始乱终弃,被人在街上当场捉住... 从今以后,他秦风将成为过街老鼠,之前积累的名声毁于一旦不说,刚刚兴起的新学也将陷入人人喊打的境地。 祖师爷的人品如此不堪,能教出什么样的学生来? “报官!” 无比坚定的两个人让旁观者们有些摸不清事情的真伪,于是乎各种各样的猜测纷纷出炉。 “这人莫不是疯了,到了衙门,这事可就由不得他了。” “难不成这家伙真是被冤枉的?”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他只是想诈一下那个小娘子,让她不敢再提要求而已。” “兴许人家的家世强悍到了衙门也不得不低头的地步呢?只是恐怕这个小娘子也倒霉了,看着细皮嫩肉的,也不知能吃几下板子。” “都让开!” 一声大喝传来,只见几名全副披挂的士卒已经分开人群,大步走了进来。 “哎呦,你们二位这是闹得哪一出?” 作为巡城士卒,他们见识过的事太多了,所以秦风和这个女人奇怪的姿势并没有让他们多惊讶,只是眼神有些玩味。 在看到这几个士卒以后,那个女子迅速低下了脑袋,就连抱着秦风大腿的双手都有些松动。 而秦风没注意这个,他如今正在找刚才那个出头的男子,可惜刚才趁着他去看巡城士卒的功夫,那个家伙已经彻底失去了踪影。 “都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巡城士卒先是驱散了围观的人群,然后就开始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 秦风指着那女人道:“我今日授课出来,就被这个根本不认识的女人给抱住了,还说我始乱终弃。” “军爷...” 那女人终于松开了秦风的双腿,但还是委屈巴巴地倒在地上,垂泪道:“军爷容禀,小女子名唤李三娘,家住大兴城,自幼...” “都带回去!” 几个士卒早就见惯了人间百态,李三娘可怜巴巴的姿态固然能让这些士卒升起一点恻隐之心,但和自己的午饭相比,这些事明显没那么重要。 所以他们毫不留情地打断了李三娘的哭诉,准备把两人交给京兆尹衙门来处置,而他们自然是去享受自己的午饭。 李三娘起身,垂着脑袋,似乎有些害怕,可秦风却无所谓,一脸耐烦道:“速度快一些,我还得回家吃饭。” “回家?” 这话一出,几个士卒都一脸戏谑地看着秦风,领头的嘲笑道:“你还想回家吃饭?我看你准备好在刑部大牢好好待一段时间吧,那里的饭菜想来应该不错。” 另一名士卒有些贪婪的看着李三娘,伸出舌头舔舔干涩的嘴唇,满眼的贪婪道:“这般标致的小娘子不知道珍惜,你莫不是那里不中用?” “哈哈哈!” 大笑声响起,仿佛秦风已经脱光了站在他们面前,而某些代表男人尊严的零件和宫中的内侍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你想死吗?” “嗯?” 一火十名士卒齐齐伸手向腰间摸去,犯人他们见识的多了,甚至不少还是穷凶极恶的江洋大盗,但被逮住之后这么嚣张的犯人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我劝你们不要动手,否则那个后果不是你们能够承受的。” 老实说,秦风其实并不太愿意搭理这些巡城士卒,压制了他们也显示不了自己有多牛逼,若是遇到一两个愣头青,被欺负了的话,白白挨打不说,名声同样也好听不起来。 可作为一个男人,其他的话忍也就忍了,那方面怎么能被人说不行? 火长死死瞪了秦风一眼,见他一脸的有恃无恐,顿时伸手止住了麾下的士卒。 大兴城中的权贵实在太多,说上一句国公多如狗,侯爵满地走丝毫不为过,他们这些倒霉的家伙既然能成为巡城士卒,那就说明没什么后台,如果真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权贵,捏死他们和捏死一群蚂蚁真的没有太大的区别。 秦风是不是这样的权贵? 没人知道,但他们不敢去赌,赌赢了无非就是逞一时的口舌之利而已,最多再打他一顿出气,可要是赌输了... “希望你到了公堂之上,还能如此嚣张。” “那却不劳你担心了。” 气氛顿时沉默下来,一行人径直走进朱雀门,而这个时候的秦风也总算遇到一个熟人。 只见吴胜正坐在马背上,而他身后的几辆马车在秦风的眼中无比的熟悉。 秦风对吴胜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那些将士,再指指那辆熟悉的马车,示意吴胜不要声张。 杨阿五就在车中,如果让她看见这一幕的话,定然会发脾气,搞不好还会把事情闹得更大。 说到底,这不是什么光荣的事,秦风并不想把它闹大,而且杨阿五还是个孩子,秦风也不想让她见到这些东西。 吴胜明白了秦风的意思,伸手指了指秦家庄的方向,又伸手指指皇城的方向,示意自己把杨阿五送到秦家庄以后就立刻去找杨广。 秦风点点头,挥手示意吴胜快去,然后跟着那些巡城将士来到了京兆尹衙门。 看着这个熟悉的地方,秦风感慨良多,别看他去年第一次来这个地方的时候把侯业怼得哑口无言,但说实话,心里还是相当紧张的,远没有如今淡定。 可惜的是,侯业那个老熟人已经不在了,否则今日他定然会欣喜异常,然后不分缘由地先给自己扣个大帽子吧? 京兆尹大堂之中,新任司法参军田新翰一脸惬意地品着茶,满脸的得意。 其实按他的家世,纵然努力一辈子恐怕都无法登上现在这个位置,不过人生的际遇在很多时候真的很奇妙。 新年之前他的前任侯业莫名其妙的自杀,这个官位空了出来。 本来,这也不算什么大事,补上一个就是,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想当官的家伙不是一抓一大把? 可问题是,当时已经休了年假,而且吏部年底的考核已经完成了,不管有功还是有过,该升还是该降都已经有了定论,为了区区一个司法参军让吏部的大老爷们加班加点明显不太可能。 本来这也没什么,年后补上就是,可京兆尹司法参加这个官职和其他官职还不太一样,他每天需要负责整个大兴城的案件审理,缺上一天都可能堆积下大量的事务,等到十几天后休假结束,案件堆积如山并非一件不可能的事。 吏部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只能把他给提了上来,所以说其实田新翰还得感谢秦风这个恩人才是,可惜的是,对于侯业的死因,除了秦风之外恐怕没一个人知晓。 “要本官说,这司法参军什么都好,就是事务太多,而且一个处理不好就可能会得罪贵人,万万马虎不得。本官虽说才上任大半年,但每日都是如履薄冰,感觉老了数岁,若是再干几年的话...” 这话听着像抱怨,可话里炫耀的气氛却丝毫没有掩饰,好在旁边的官吏早就习惯了,只是静静地听着,时不时附和两句大人辛苦之类的话。 “田大人,有案子。” 一个小吏进来,打断了田新翰的吹嘘,让他有些不满。 不过随即他又精神了起来,只有在审案的时候,感受着那些犯人在他的权柄之下瑟瑟发抖,他才能真实的感受到自己就是大权在握的司法参军,能够一言来定那些犯人的生死,所以他其实很喜欢审案。 只是这个时间点...本官的午饭才刚刚命人张罗,这些巡视士卒也忒没有眼色了。 心中虽然在抱怨,但田新翰还是迅速地穿好官服,带着一众官吏去了大堂。 大堂之中,李三娘有些畏惧地站在边上,看起来就如同一只已经受惊,但却无路可退的小白兔。而秦风却轻车熟路地站在大堂中央,甚至还有闲暇去观察一下京兆尹衙门和一年之前有什么不同。 可惜,时隔一年之久,那些衙役明显没有认出秦风这个当初在京兆尹衙门大摇大摆离开的熟人,只是比较好奇这个一点都不认生的人犯到底是什么来头。 “大人到...” 随着拖得老长的声音传来,李三娘已经缩成一团的身体抖了一下,而秦风依旧一脸有恃无恐的模样,静静地等待着。 第二百六十九章 公堂 首阳山上的大营之中,秦朗面目凶恶地提着一根木棍,目光灼灼地盯着那些将士,谁若是敢慢上半拍的话,他手中的木棍绝对不会有丝毫的留情。 “军令如山,只要军令一下,不论前面是刀山火海,还是万丈悬崖,你们都得毫不犹豫地踏过去,明白吗?” 服从命令,这一条是当初秦风在操练家丁们的时候就反复强调的,对于这点,秦朗这个军中宿将没有半点异议,所以在操练这些将士的时候,他同样也在反复强调着这件事。 “朗叔!” 一声略显焦急的大喝在寂静的军营中显得无比突兀。 秦朗勃然大怒,喝道:“军中无故不得...” 当发火的秦朗看到从大门外狂奔进来的秦日时,脸色略微有些缓和,但还是冷着脸道:“军中的规矩你应该清楚,若是无事喧哗的话,今日你就该依军法处置!” 治军当一视同仁,虽说这年头贵族们有特权不是一件什么新鲜的事,但想要一支纪律严明的大军,就必须做到号令森严,否则纪律涣散是迟早的事。 秦日满脸焦急,根本没管什么军法不军法,开口喊道:“朗叔,少爷被人抓走了!” 什么? 秦朗那张黝黑的面庞顿时涨得通红,甚至就连眼睛都布满了血丝,脖颈上的青筋根根暴起,这恐怖的模样让秦日都不由自主地倒退一步,仿佛他面前的是一头饥饿的猛虎一般。 秦朗的双手已经攥成了拳头,双眼仿佛能喷出烈焰。 转身,秦朗直接大喝道:“秦家庄的人,出列!” 几名家丁根本没有犹豫,马上就汇聚到了秦朗的身后。 “走!” 翻身上马,几人狂奔出大营,只留下那些猜测着原因的将士。 始终在边上总揽全局的赵辟易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开口想要询问,可回想起刚才秦朗那好像要吃人一般的凶悍表情,顿时把所有的疑问都埋在了肚子里。 几人刚出大营不久就遇到了纵马赶来的秦天。 到了近前,秦天一勒马缰,那匹骏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秦天根本没有等马儿的前蹄落地就焦急地喊道:“朗叔,少爷被一个名叫李三娘的女人给攀诬了,如今正在京兆尹衙门!” 秦朗勒住马,沉思片刻,然后问道:“那女人什么来历?” 秦天的脸色有些难看,垂首道:“朗叔,我没用,只查到了李三娘应该住在大兴城的昭行坊中。” 贫民窟...难不成是求财? 昭行坊位于大兴城的西南边上,说是贫民窟有些不太准确,但那里大部分的居民确实是比较穷困。 秦朗的眸子越发通红,怒吼道:“去查,谁敢阻拦就杀谁,哪怕天王老子都给老子宰了!” 一行人狂奔进城,秦朗立刻安排人去调查李三娘的底细,他自己则径直朝着京兆尹衙门的方向狂奔而去。 秦朗依旧能记得当年的他只有十四岁,却已经是在战场上厮混了整整一年的‘老兵’。 那一年,落雕都督斛律光还在,那一年,北周和北齐之间的大战似乎永远没有停歇的时候,那一年,作为一个在战场上苟且偷生的小卒,在始终照顾着他的火长阵亡以后,他的好运气终于耗尽了。 他中了三刀,两刀在胸口,一刀在左臂,年纪不大的他早已见惯了生死,他知道,在军中,这种伤势基本就已经注定了死亡。 而他的梦想就是能在死去之前吃一顿饱饭,可惜,这终究是个梦想。 北齐比如今的大隋还穷,没人会为了一个将死之人去浪费宝贵的粮草,秦朗能够轻易地察觉到所有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都和在看一个死人没有任何的区别。 就这样吧,浑浑噩噩的一生要结束了。 当时的秦朗这样想着,他的父母早在他七岁的时候就不在了,所以在很长的时间之内,他都不知道为谁而活。后来被火长捡回了军中,穿上那大得夸张的军服,拎起那把他还高的长刀,他不知道自己为谁而战。 就在那个时候,秦毅出现了,当时的他是河内太守,高高在上,哪怕他们将军都不敢有任何的不敬。 就是这个高高在上的人,完成了他的梦想,给了他一顿饱饭。 然后,顽强的野草撑了过来,从此以后成为了秦府的一名亲兵,也有了自己的名字。 秦朗! 所以,对所有人,包括秦毅在内,那就只是一顿饭,一顿算不上多好的饭而已,但对秦朗来说,那是他的梦想。自此以后,他也有了挥动长刀的理由。 这一挥,就是二十余年,当年的少年如今也成了一个中年人,但那个梦想却始终没有被他忘记。 老爷如今已经不在了,但少爷还在。 我想杀人! 少爷,只要我还能挥动长刀,那任何人都别想拦住我! “堂下何人?” 田新翰皱着眉头,看着堂下的一男一女,皱眉喝道。 又是这等鸡毛蒜皮的琐事,老爷我的午饭可要凉了。 “奴家李三娘。” “秦风。” 田新翰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牵扯到了世家子,只怕这个案子并不是那么好办啊。 按照程序,他这是初审,认定究竟是谁的罪过,然后再向上请示,若是没有问题的话,京兆尹就能宣判,若是处理不了,那还得把案件转交到刑部或是大理寺。 看着微微抱拳,有恃无恐的秦风,田新翰有些拿不准这位究竟是什么来头。就如他之前在后堂吹嘘时说的一样,大兴城中有太多他得罪不起的权贵了,一个处理不好的话... “那秦风,可是世家子?” “五品世家子。” 五品... 田新翰松了一口气,若是放在地方,那五品世家确实很了不得,基本能摸到一郡太守这个级别了,但在大兴城中,五品却什么都不是。随便在大街上扔块石头出去都说不定能砸倒一片五品世家子,有什么好惊奇的? 可反应过来的田新翰又有点恼怒,区区五品世家就敢不把本官放在眼中,看来今日本官还真得秉公办案了! 想到这,田新翰喝问道:“你二人为何纠缠不休?” 秦风正准备说话,却不想一旁瑟瑟发抖,仿佛已经被吓傻了的李三娘突然抢出一步,跪在地上大声哭诉道:“启禀大人,奴家早在半年之前就结识了秦风,由此被他...被他安置在大兴城中,可就在上个月,秦风却不告而别,留下奴家独守空闺,几饿死矣。” 这个古文水平,说不定比少爷我还好啊! 秦风冷笑一声,喝道:“李三娘,我从未见过你,可你今日却在官道上对我拉扯,你有何证据说我将你养在大兴城中?” “对,说,你有什么证据!” 几乎是下意识,田新翰跟着秦风喊了一句。 可话出口他才有些后悔,本官审案,怎么跟着你个小兔崽子走呢? 李三娘楞了一下,然后说道:“秦郎,你我双宿双飞许久,难不成你真的这般绝情?你要证据...奴家知道你左臂上有一处疤痕,不知可算证据?” 秦风闻言不禁伸把自己的袖子给撸了起来,那里确实有一道疤痕。这疤是当初他刚刚穿越不久,跟随秦朗练刀的时候不小心留下的,知道的人不算多,但也不少。 更重要的是,夏天他嫌热会把袖子撸起来,有心人想要发现这些东西其实并不困难。 “你是说这个?” 秦风把那道疤痕亮了出来,笑道:“夏天的时候,想要看到这疤痕并不困难,难不成所有看到的女人都跟我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李三娘低下头,有些娇羞地犹豫了半晌,这才开口道:“你总算喜欢唤奴家婉儿,特别是在...床榻之上时。说是家中大娘子管得严,连通房丫鬟都不给你碰,所以...” 我他娘... 秦风此刻满肚子的脏话不知道该从哪个开始说,要知道婉儿那个丫鬟今年才刚刚十四,不要脸的玩意居然拿她来作妖! “秦风,你有什么话说?” 田新翰基本已经认定了秦风就是负心人,尤其是在李三娘下拜,露出那窈窕的身段以后,他更加断定,秦风就是一个衣冠禽兽,纨绔中的败类,玩腻了人家就毫不犹豫的抛弃,因为害怕纠缠,所以直接玩起了失踪。 叫什么秦风,叫禽兽算了! 这般可人的小娘子,你秦风竟然弃之如敝履,啊呸,哪怕是在纨绔子弟当中,你也是最没品的那个! 其实这种纠纷是最难分清对错的,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就是这个道理。 不过在田新翰看来,这李三娘的样貌、身段都不差,嫁人定然是不愁的,只要想,那些大官贵族们肯定会争先收她为小妾。既然有这种资本还去在大街上拦截秦风,更是甘愿抛头露面,连名节都不要了,那这事十有八九就是真的。 毕竟你秦风就是区区一个五品世家子而已,又不是当朝宰辅的儿子,人家费尽心机算计你干什么? 第二百七十章 错漏百出 就在秦风抵达京兆尹衙门的时候,皇城中的杨坚也得到了消息。 按理来说,这等小事根本不应该由皇帝过问,可今天的杨坚却有些不同,他看着伺候在一旁的大太监刘哲明,问道:“此事,内里如何?” 内里就是内情,杨坚其实就是在问,这事是秦风真的禽兽不如,还是有人诬陷? 刘哲明微微躬身,眼珠一转,开口道:“陛下,秦风年少,老奴听闻其如今尚且不到二十,按理来说,此人往日素来洁身自好,风月场所也从未出入,但少年人毕竟血勇,老奴不敢胡言乱语。” 一番话,看似在为秦风剖白,但最后一句却点出了秦风少年人的身份。 少年嘛,很容易管不住自己的小伙伴,要不俺们这些内侍为什么得... 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却又没把话说死,刘哲明这番话可是进可攻,退可守,纵然是秦风得到了消息也没法把他如何,人家还说了你的好话不是? “罢了,让人盯着,得到消息以后立刻来报!” 刘哲明现在有点庆幸自己刚才没有乱说,杨坚何曾关心过这等小事?如今对秦风的态度明显与旁人不同,刚才自己若是出言诋毁,对了还好说,若是不对... 想到这,刘哲明又有些不甘心,意有所指道:“陛下,刚才晋王殿下出宫了。” 陛下啊,你儿子出宫干什么还需要说吗,您不管管? “哦。” 可惜,杨坚的反应让刘哲明失望了,他头也没抬,一脸淡然道:“广儿自有分寸,无需担忧。” 而此时此刻的宫门处,几个侍卫看着杨广一脸焦急地打马飞奔出去,不禁有些面面相觑。 “殿下这是有什么急事,怎地这番模样?” “谁知道呢,难不成是兰陵公主...” “不可能,公主若是出事,恐怕两位圣人都要急疯,怎么可能就殿下一人出宫?” “那能是什么事?” 不管侍卫们如何猜测,此时公堂上的田新翰勃然大怒,喝道:“秦风,你这等斯文败类,且等本官上报吏部,定要让你这等人再无为官的可能!” 听到这话,李三娘垂首啜泣,仿佛是伤心到了极点。 秦风冷笑一声,开口道:“敢问大人,你有何证据能证明我就是那负心人?” 田新翰不耐烦地挥挥手,喝道:“你这般年纪,难道还能坐怀不乱?千百年来,柳下惠就那么一人,况且这小娘子难不成会自毁名节来诬告你不成?来人,将这厮游街示众,让京城百姓都看看这等斯文败类!” “是,大人!” 两名衙役听令上前,就准备带走秦风。 秦风却闪开一步,冷喝道:“京兆尹衙门今天是准备为骗子张目吗?” 田新翰大怒,沉声道:“本官如何在为骗子张目?你今天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别说游街示众,本官定要你尝尝那皮肉之苦!” 秦风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担心,他缓缓渡步到李三娘的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却不想正好看到了那微微翘起的嘴角。 很得意吗? 秦风也不在意,开口问道:“李三娘,你说我把你养在大兴城中,那我来问问你,我何时去过你那里?” 李三娘抬头,发现田新翰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甚至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就连忙开口道:“大人,秦风每月都会去奴家那里四五次,每次都是...” 说到这,李三娘一脸的娇羞,仿佛有点不好意思。 “秦风,你还有何话要说?” 按理来说,这案子只是纠纷而已,里长之类的调解一二便可,也谈不上触犯了什么律法。但不管怎么说,既然已经捅到了京兆尹衙门,那田新翰不论如何也得走走过场才是。 “四五次?” 秦风脸上的冷笑让李三娘心中一颤,可话已经说了出去,再想收回来却没那么简单。不过想起事前的安排,李三娘心中安心不少,又挤出两滴眼泪,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近期我进城都是前去授课,城门校尉那里都有记录可查,授课那里也有人能够证明,哪来的时间去你那?” 田新翰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午饭的事已经被他放到了脑后,反而觉得这两人实在有趣。 别看他当个这个司法参军还不到一年,但处理过的大小事务也不下百件了,可想这两位这么有意思的,今天还真是第一次见。 还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啊! 见李三娘只是垂泪不语,田新翰便开口问道:“秦风,你在何处授课,何人能够证明?”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秦风不为所动,淡然道:“民部,苏部堂可以作证。” “民部?” 田新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屑道:“你莫不是以为本官是个蠢货?就你这等纨绔也能去民部授课,那本官是不是都能成为皇...太子之师了?” 田新翰本来是想说皇帝的,可一想到那个后果,这才临时改成了太子,不过其中不屑的口气却丝毫没有掩饰。 旁边的小吏也是嗤笑不已。 民部是什么地方? 那可是朝堂上仅次于吏部的大部,掌管着整个大隋的钱袋子,那种地方会请一个纨绔去授课,你怕不是当京兆尹都是傻子? 笑死你们! 秦风颇为恶毒地在心中咒骂一句,拱手道:“大人,既然如此,那我今日便与她当场对质,谁在说谎自然可以一见分晓。” 说罢,秦风也不等田新翰大营,径直开口问道:“李三娘,既然你说我每月都会去你那四五次,那就把时间说出来,去城门校尉那核对一下,看看我当时到底有没有入城!” 这个办法很简单,虽说有点繁琐,但确实能够证明清白,毕竟秦风若是连城都没进,若是你李三娘非得说他去了你那,难不成他是飞进大兴城的? 田新翰点点头,道:“可以,李三娘,你且说来,本官自然会为你做主。” 事情还没清楚呢你就做主,做你大爷的主! 没人能听到秦风心中的怒骂,李三娘抬头,见秦风冰冷地盯着自己,就犹豫道:“大人,时日过得有些久,奴家有些记不清了,只是记得,他总是早上入城,还说什么能瞒过家中的大娘子。” “半年之前呢?” 秦风也不去反驳她的话,开口继续问道。 李三娘皱着眉头思索了半晌,这才开口道:“半年前...半年前奴家有些记不清了,但每月七八次还是有的。” 这个次数很符合一个男子对女人对新鲜到厌恶的规律,田新翰一听这话,顿时拍案而起,喝道:“来人,将秦风拉出去重责三十大板!” 这回可不是简简单单的游街示众了,你们的纠纷是不犯法,但欺骗官员,这个罪名打你冤枉吗? 秦风摇摇头,对京兆尹衙门彻底失望了,之前的侯业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位却是真糊涂。 苏威那个老狐狸兼职着京兆尹,可麾下的官员怎么是这个德行? 随手推开涌上前来的衙役,秦风大声喝问道:“李三娘,半年之前我还在南陈,如何去你那里,难不成是梦中神交?” 南陈? 听到这两个字,田新翰一脸的懵逼,大隋的五品世家子去南陈,你去找死吗? 不过从南陈回来的时候秦风是装病,直接回了家,根本没有去皇城述职,二来封赏的又是散官,根本不引人瞩目,这事田新翰不相信,但是李三娘却知道。 所以当秦风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李三娘顿时就乱了手脚。 “不...不是,是奴家记错了。” “记错了?” 秦风脸上冷笑更甚,喝道:“你当攀诬是儿戏,能让你随意改口吗?” 这话是在对李三娘说,可秦风的一双眸子却在死死盯着田新翰。 田新翰有些头痛了,今天这事他从一开始就主观上觉得是秦风的过错,所以一直有所偏颇,可话听到这,哪怕他再蠢也明白了过来,这事不简单,说不好还有什么内情呢。 “谁能证明你去了南陈?” 这是最后一个问题,只要秦风能够证明的话,那李三娘就再无翻身的机会。 “很多人。” 秦风笑了,笑容很和煦。 “哪些人?” 田新翰一边开口提问,一边示意旁边的官吏,准备让他们去询问。 “武贲中郎将杨义臣,掌案太监罗元,庐州总管韩擒虎,忠孝王伍建章!” “滚开!” 一个又一个让人惊恐的名字从秦风口中吐出,正在田新翰准备好好询问一下秦风的来历时,一声大喝猛然从堂外传了进来。 第二百七十一章 大闹公堂 田新翰先是被那一连串恐怖的名字震得不轻,后来又被那声大喝吓了一跳,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见一条雄壮大汉已经拎着一个男子闯了进来。 那男子略显瘦弱,但少说也有六尺五寸上下的身形,可在那大汉的手中真和小鸡仔没有太大的区别,晃晃荡荡,连还手都不敢。 而且别看这个大汉提着个人,他所过之处,那些衙役无不纷纷倒地,根本没人能在他的手下撑住半合。 “大胆!” 田新翰壮着胆子喝道:“尔乃何人?竟然胆敢闯入公堂!” “来人,来人!将此贼子拿下!” “朗叔?” 秦风看到秦朗之后,先是心中一暖,随后连忙开口道:“你进来作甚?我这里无事,你先出去。” “少爷!” 秦朗随手将那男子丢在地上,然后仔细观察一番,发现秦风上下没有伤势以后才松了一口气,开口道:“少爷,某家听闻消息以后,立刻前去查探,最后在昭行坊,也就是这娘们的家中抓到了这个狗东西。” 对于诬陷自家少爷的人,无论男女,秦朗都不会有一点的客气。 “拿下他!拿下他!” 田新翰还在嘶吼,而大堂内的衙役们也反应了过来,抽出腰间长刀围拢了过来,只是脸上都带着凝重,明显不敢轻易动手。 “谁敢!” 秦风踏前一步,挡在秦朗身前,伸手戟指田新翰,喝道:“若不是你这厮轻忽,用得着我的家丁前去寻找证人?如今证据已经来了,你却百般阻挠,难不成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这个罪名有点大,知法犯法,包庇罪犯...最重要的是,刚才从秦风口出传出的那串人名实在太过震撼人心,让田新翰真的有点拿捏不好秦风的身份了。 找到证据之后,秦风更加不会惧怕,直接开口问道:“朗叔,这人可问过了?” 秦朗睥睨一眼围在周围的衙役,点头道:“少爷,此人名叫林汉,乃是大兴城中的青皮无赖。据他交代,乃是一个高大汉子雇佣了他们,让他们来诬陷少爷的。” 田新翰有些茫然,纨绔子弟始乱终弃的戏码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而李三娘在看到这个男子之后,干脆利落地直接混了过去,没有一点犹豫。 “那房子是谁的?” 秦风觉得这事有点怪,要说半年之前就有人在谋算自己的话,这个李三娘明显对自己的事有一些了解,但却并不是很多,说上一句错漏百出也不为过。 所以他觉得这事应该是临时起意,而且背后的指使者应该也没啥脑子,或者说对自己了解不多才是。 “那房子是这狗东西的爹留下来的,家徒四壁,什么东西都没有。” 秦风皱起了眉头,继续问道:“那个高大男子呢,他可认识?” 事到如今,秦风已经不把这两个小喽啰放在眼里了,这两个蠢货明显是收钱办事,而且还是那种随时可以被放弃的家伙,真正的母后主使者才是大患。 “不认识。”秦朗踹了一脚躺在地上装死的林汉,沉声道:“那厮只给了他一半银子,答应事成之后再给另一半,而且这段时间那个大汉的随从一直在给他们说少爷的情况。这厮动过杀心,却被那个家伙的随从给教训了一顿。” 秦风弯腰,死死盯着躺在地上鼻青脸肿的林汉,开口问道:“那人长什么样,有什么特征,还有你知道什么,全都说出来,否则,相信我,你会死得很惨!” 大概是感到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田新翰起身怒道:“秦风,这里是京兆尹衙门,却不是你家!” 环顾左右,田新翰深吸一口气,大声道:“全部拿下,待本官查清缘由之后再说!” 一旁的衙役想要动手,可一个鼻青脸肿的衙役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在田新翰的耳边嘟囔了两句,顿时让他变了脸色。 “你说什么?” 就在田新翰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的时候,一个男子已经大步走了进来。 “敢问田大人,秦先生犯了何事?” 吴胜很淡然,进来以后先是向秦风微微一拱手,然后便开口询问,言语之间并没有盛气凌人,但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们不认识吴胜,但那一身行头足以让他们胆战心惊。 鹰扬卫...怎么连他们也搅和了进来? 田新翰满脸的愕然,但还是强撑道:“此乃本官公事,与鹰扬卫无关!” 这下子,在场所有人都有些佩服田新翰了。 这位是真彪啊! 那可是鹰扬卫,无数朝廷大员都闻名色变的鹰扬卫,你区区一个七品的京兆尹司法参军,哪来的底气在鹰扬卫面前这么强硬? 这下子,秦风真的有点佩服这个侯业的继任者了,不管业务能力如何,仅凭这份胆气,倒是颇有点愣头青的风采。 不过京兆尹上下还真有不把鹰扬卫放在眼里的资本,要知道如今的京兆尹可是苏威兼职的,作为民部尚书,还是四贵之一,哪怕胥伥也不敢在苏威的面前放肆。 所以哪怕田新翰得罪了鹰扬卫,只要苏威肯保他的话,那定然不是什么大事。 秦朗和吴胜低声交单了几句,随后吴胜冷笑着对林汉和李三娘喝道:“秦先生乃饱学之士,岂容尔等攀诬?” 田新翰或许不怕锦衣卫,但他们却不行。 在看到锦衣卫都出现以后,李三娘立刻从‘昏迷’之中清醒了过来,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她一把抱住秦风的大腿,哭嚎道:“秦先生,这一切都不是我的主意,是他,就是那个林汉,他不是人啊!” 又来? 少爷我的大腿好抱是怎么着? 秦风皱着眉头道:“你先把手松开再说。” 这一次,李三娘不敢再抱着不放了,她痛快无比地松开双手,然后指着林汉道:“秦先生,奴家与他本是夫妻,只因他好吃懒做,又爱赌钱,阿舅留下的家产被他败了一个干净,那所宅子还是奴家以死相逼才留下的。后来他还逼奴家做了...前几天,这厮把一个臭人领回了家中,奴家便被他们逼着去拦秦先生,那些话也都是他们教给奴家的,和奴家无关啊!” 阿舅就是公公,这年头的叫法很多,从汉晋流传下来的,鲜卑人带过来的,很是繁杂,不过秦风的注意力明显没在这个词上。 臭人... 其他的话,和秦风推断的差不多,可这一个臭人却让秦风打了一个激灵,难不成会是那人? 这事怎么感觉越来越复杂了? 秦风沉思片刻,对田新翰微微一拱手道:“田大人,我能走了吗?” 田新翰的脸色有些难看,事情到这,谁对谁错已经没清楚了,按理来说,秦风既然无辜的,他断然没有再进行阻拦的道理,可一想到刚才秦朗直接闯进来,而且还打伤不少的衙役,他就有点骑虎难下。 让人走了,京兆尹的脸面往哪放? 不让人走...这秦风的跟脚明显很深,那些令人恐惧的名字暂且不说,能驱使鹰扬卫这条就足以让人震撼了。 见田新翰沉默不语,吴胜冷哼一声,喝道:“贵人如今还在外面等着秦先生,难不成田大人还想扣人不成?” 贵人? 大兴城里的贵人很多,你说的又是哪一个? 田新翰张口想要询问,不过一个念头却突然在他脑中闪过,让他有些惊恐。 “你就是...斗酒之后诗百篇,十倍于甘罗的晋王之师,秦风,秦子玉?” 这反应也有点忒慢了。 秦风有些郁闷,本来他还以为自己在这大兴城大小也算是个名人,可结果却让人相当郁闷啊。 “敢问田大人,我能走了吗?” “当然,当然,秦先生请便。” 事到如今,田新翰哪还能不明白吴胜口中的贵人是谁。苏威固然牛逼,鹰扬卫也能不放在眼中,可这是晋王,皇帝陛下的亲儿子,若是真把他惹恼了,苏威会为了自己和他翻脸吗? 而且这件事说到底还是他没理,事情没搞清楚就胡乱判案,真要把事情闹到皇帝那去,怕是要连官职都保不住。这个时候,若是再抓着人家不放那可不是愣头青,而是正儿八经的蠢货了。 满腹怨气的秦风走了,至于林汉和李三娘两个,秦风没管,两个被人利用的小卒子还不值得秦大少爷亲自出手,京兆尹给他找了这么大的麻烦,总得让他们干点事不是? 目送秦风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田新翰的肠子都要悔青了。 这位说去民部授课的时候自己就应该想到的,可我居然还在嘲笑人家,这... 传说这位算学惊人,民部尚书苏威夸赞不断不说,还把自己的大儿子送到了秦风那去求学,人家去民部授课那是物尽其用,自己哪来那么大的脸嘲笑人家? 秦风! 你他娘的改个响亮点的名字不成吗? 第二百七十二章 味道 一脸郁闷的秦风走出京兆尹衙门,只见一辆马车正停在门口。 伸手拉开门帘,只见正襟危坐的杨广就在其中,而且脸上还带着几分担忧。 “子玉兄,快上来。” 看到秦风无事,杨广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了一抹笑容。 上车之后,马车缓缓向着秦家庄的方向驶去。 秦风将来龙去脉跟杨广说了一遍,然后一脸凝重道:“前几日我拒绝了那个阿史那窟合真的金银,我怀疑这件事和那小子脱不了关系。” “唉。” 杨广叹了一口气,有些责怪道:“子玉兄,这等事你为何不早与我说呢?” 在杨广看来,这等拒贪腐而不染的事那就应该大书特书一番,最好弄得世人皆知,不然怎么显示出你秦风高洁的品质? 深谙装逼之道的秦风此刻没有任何犹豫,瞬间化身成为道德小标兵,官员小模范,大义凛然道:“此等事做了乃是本分,有何值得夸耀的?难不成农人种地,将士杀敌,匠人做工也要上奏陛下,要求夸耀一番不成?” 好! 杨广心中给秦风点了一万个赞,满脸欣喜道:“子玉兄果然淡薄名利,志向高洁,本来我还想去跟父皇说说,好歹给你个实职,等年后也好随我南征,如今看来,子玉兄不喜做官,更不喜官场上那些龌龊,强行为之让你不悦不说,想来你定然也会受到那些贪官污吏的排挤,却是我孟浪了。” 别呀,那些话我收回来成不成? 秦风现在很想狠狠抽自己一巴掌,没事他娘的装什么逼? 为什么一个区区七品的司法参军都能不把他秦风放在眼里?还不是因为他没有实职,散官只是听着好听,实际上屁用没有。要是有实职,别说高,哪怕只是区区一个校尉,那司法参军也得掂量一二。根本不可能如今天一般,上来什么缘由都不问,证据也不找,就凭一个主观喜好就想定他秦大少爷的罪。 更别说杨广这个晋王迟早会有开府之权,也就是说,他会有组建一套自己小班子的资格,到时候若是能混个晋王府长史的职位,那可是妥妥的正四品官员,结果这么好的机会居然白白溜走了,秦风恨啊! 只是...逼已经装了出去,难不成要马上自己打脸? 用最快的速度把这不切实际的想法压下去,秦风摆出一副功名利禄如浮云的姿态,好像他就是不愿为五斗米折腰的陶渊明一般。 两个人都没吃午饭,于是马车临时一拐,就近找了一个酒楼,准备先把肚子填饱再说。 包间之中,杨广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子玉兄,你如何判定是突厥人在背后指使?” 秦风直接上手撕了一条鸡腿下来,闻言先咬了一口,这才含糊不清道:“臭!前几日那个阿史那窟合真亲自去过我家,身上就伴随着一股浓烈的味道,不信你下次去闻闻,保准让你从此以后都离突厥人远远的。” 杨广肯定对男人,而且还是臭不可闻的男人没什么兴趣,但他却有些搞不懂阿史那窟合真这么做的理由。 “吃力不讨好,就算能把你搞得身败名裂,可对他有什么好处?难不成...子玉兄,你与他有仇?” 这一点,杨广不相信阿史那窟合真不明白,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前几天我才第一次见他,能有什么仇。” 秦风倒是趁着这段时间把前因后果想了一个明白,开口道:“我估摸着,阿史那窟合真根本就不是想把我的名声搞臭,更不是想得罪我。” 杨广有些茫然地问道:“那是为什么?” 回想了一下李三娘和林汉有些拙劣的表演,秦风笑道:“据我猜测,阿史那窟合真的本意是让我在大街上下不来台,又怕事情闹大,只好把那个李三娘收走,如此一来的话,他就算抓住了我的把柄,然后再利用我去进言。” “只是他没想到我对那个李三娘根本不感兴趣,更没想到我没有选择息事宁人,而是直接去了官府,否则的话,他一定会把我的事情跟那两人好好交代一番,至少不会露出这么大的破绽。” 秦风出使南陈对普通人来说是秘密,但阿史那窟合真想要探听到具体的时间却并不困难,如果他真想陷害秦风,那这件事绝对会缜密一些,而不会像刚才那样,看着跟瞎胡闹差不多。 “大胆!” 当秦风的推测传入皇城之后,杨坚勃然大怒,喝道:“东突厥使者不恭,逐之!令礼部官员跟随,斥责沙钵略!” 正在生气的帝王绝对是任何人都不敢招惹的,杨坚的目光在几位重臣的身上一扫而过,问道:“沙钵略狼子野心,几次三番想撺掇孤与达头死战,他自己却想坐收渔翁之利,卿等怎么看?” 高颎当先开口道:“陛下,沙钵略这是想坐山观虎斗,最后不管谁赢,我大隋和西突厥都会被削弱,这样他就能从容布置,甚至重新一统突厥,不可不防啊。” 说到军务,自然少不了杨素这个外姓第一将,他躬身道:“陛下,达头得了阿波可汗和贪汗可汗之助,实力远强于沙钵略,我大隋将士虽然同样久经沙场,勇猛无畏,但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若是有沙钵略加入的话,我大隋可保完胜!” 近年来几个本来归属于沙钵略的突厥小可汗接连投靠达头,使得东西突厥的实力平衡被打破,达头不可一世,欺负沙钵略也就罢了,可还时不时到大隋的边境挑衅一番,否则的话,杨坚也未必会想着主动出兵,至少在讨平南陈之前,他根本就没想着主动出兵。 略一思忖,杨坚觉得自己无法容忍达头对大隋的挑衅,可让他和达头死磕,沙钵略坐收渔翁之利,他又觉得不甘心,便开口道:“东西突厥都为大隋心腹之患,唯有消弭两家的军势,大隋方能常保平安...诸卿回去以后不妨仔细想一想,然后写个章程出来供朕参考。” 这边杨坚在思考着军国大事,而吃饱喝足的秦风回到家中,发现刘婉婷和婉儿两个醋坛子不知情后,才松了一口气。 女人是一种根本不讲道理的生物,尤其是在醋坛子被打翻以后,不管这事秦风是不是被冤枉的,刘婉婷必然会有一段时间疑神疑鬼。 书房没有卧房舒服,秦大少爷可不想再次尝试那种滋味。 不过就在秦风刚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就见婉儿跑了过来,学着大黑的样子,小鼻子抽动几下,然后拉着秦风的袖子,一脸的委屈。 秦风悚然一惊,偷眼打量了一下正在带着杨阿五玩耍的刘婉婷,发现她没注意到这边,连忙一把将婉儿给拉到了后院。 秋天的后花园满是萧索,秦风把婉儿拉到一棵大树的后面,开口问道:“刚才怎么那副样子?” 婉儿哼了一声,没好气道:“少爷,你身上有味道,女人的味道。” 这丫头是属狗的吗,还是跟大黑学了这种本事... 秦风没想到这丫头的鼻子这么灵,连忙一把捂住婉儿的嘴,看了一下四处无人才放心道:“胡说!你家少爷我今天可是被冤枉了,差点被打板子,不信你去问吴胜。” 婉儿被捂住了嘴,一双大眼睛咕噜咕噜地转动着,面色逐渐有发红的趋势... 这是被憋住了? 秦风连忙松开手,正准备查看一下婉儿的情况,没想到这丫头满脸的娇羞,就跟... 回想着上次击杀纪俊茂时,望春楼女子的模样,秦风悚然一惊,低声道:“难道你想威胁我?告诉你,少爷我可是宁死不屈的!” 宁死不屈是假话,大隋柳下惠更是扯淡,实在是婉儿的年纪有些太小了,秦风根本下不去这个手啊! 婉儿突然低下了头,扭扭捏捏道:“少爷,你不要去找外面那些...女人,不干净,我...我...” 看着转身就跑的婉儿,秦风的脸色有些发绿,这丫头是不是误解了什么? “少爷我真是被冤枉的啊!” 一声充满哀怨的叹息在后花园中响起,悲凉的语气倒是和深秋的景色颇为相称。 似乎意识到解释只是徒劳,无奈之下的秦风赶紧去洗澡,然后又把所有的衣物全部泡在水中,确定没有味道之后才人模狗样地重新出现在后院之中。 此时的大黑很可怜,它粗壮的脖子被两条纤细的手臂狠狠搂住,一双狗眼中满是生无可恋的悲凉。 “秦风。” 杨阿五稚嫩的声音响起,而所有人也注意到了刚刚赶来的秦风。 趁着这个时机,大黑快速地挣脱了那两条手臂,然后投给秦风一个无限感激的目光,撒腿就往外跑。 第二百七十三章 收拾他! 秦风的头发还没干,湿哒哒地披在肩上,远远望去,刘婉婷居然发现自家夫君有些唇红齿白,奶油小生的感觉。 “我爱洗澡皮肤好好,噔噔噔...” 哼着这个年头人们根本欣赏不了的歌曲,秦风弯下腰捏了捏杨阿五的脸蛋,问道:“阿五几天洗一次啊?” 秦风看似在跟杨阿五说话,可眼角的余光始终在瞟着刘婉婷的动静,似乎是在观察什么。 刘婉婷没看到秦风的小动作,只是娇嗔道:“夫君,哪有问人家这个问题的?” 秦风一听刘婉婷的语气,顿时松了一口气,心中感谢了一番婉儿,然后才一脸不在乎道:“阿五还是孩子,有什么可避讳的。” 杨阿五皱起了眉头,一脸犹豫道:“可是...母后说我是女娃,要知礼呢。” 知礼?你独孤皇后要是知道什么叫礼就不该搀和朝政! 心里对独孤皇后说一套做一套鄙视不已,秦风的脸上却不露声色,只是大大咧咧道:“那是对外人,咱们是自己人,阿五说是不是?” “是吧?” 杨阿五有些迷惑,似乎不太明白自己人是个什么意思。 “自己人就是...就是...”秦风想了半晌,这才道:“你看那些不认识的,不熟悉的人,那就是外人,我们关系好,就是内人,也叫自己人,明白吗?” “哈哈哈...” 没等杨阿五开口,一旁的刘婉婷就已经笑得花枝乱颤,连坐都坐不稳了。 “有什么好笑...” 话没说完,秦风突然发现了自己的语病,可却不想认错,便强撑着道:“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男主内,女主外的又不是没有,当垆卖酒的卓文君听说过吗?” 话说完,秦风又觉得有点不对,如果刘婉婷是卓文君,那他是什么,吃软饭的小白脸? 看着秦风一脸郁闷地背着手出去,刘婉婷满脸的笑意化为了温柔,整张脸上都洋溢着幸福。 杨阿五不懂这是一种什么表情,可却把秦风的话给记下了,于是回到宫中的时候,当着自家爹妈就把这个问题给问了出来。 “母后,秦风说什么男主内,女主外,还说什么当垆卖酒的卓文君,母后,卓文君是谁?” 小兔崽子想死? 杨坚两条浓眉一竖,准备好好教育一下自己的女儿,可话还没出口,看到自家婆娘眼神有些不对以后,立刻别过脑袋,把涌到喉咙口的话给咽了回去。 鲜卑女人太过强势,还是我汉家女子好,可秦风那个小兔崽子的婆娘不是汉人吗,难不成也是个母老虎? 独孤皇后不知道杨坚在想什么,只是一把搂住女儿,笑道:“以后母后就给我们阿五找个这般温顺的,倒是琴瑟和鸣,但却不要像司马相如一般是个负心人才好。” “他敢!” 杨坚的胡子立马瞪了起来,一脸肃然道:“以后莫要找那些什么狗屁才子,都是一群...徒有虚名之辈。” “可秦风也是才子,他也是徒有虚名吗?” 杨阿五瞪着大眼睛,似乎对徒有虚名这个词有些不太理解。 “他...” 杨坚沉默了,作为皇帝,他太清楚那些所谓的才子是些什么东西了,不敢说所有,但大部分还真是徒有虚名,互相吹捧出来的才子。但秦风...他杨坚作为一个皇帝,还真没办法背后说人坏话,更何况他确实没觉得秦风徒有虚名。 不过对于温顺...你们真当那秦风是个温顺的? 若是你们知道那小子在大兴城外整整杀了五十余名西域马贼,面对突厥小王依旧面不改色,甚至让人把他轰出去,还能觉得他温顺吗? 不过这些事,杨坚却不准备说,而且在他看来,秦风这些事干得很漂亮,完全算不上污点。 独孤皇后看着杨阿五,突然叹了一声气,和杨坚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生出了些遗憾。 不得不说,秦风还真是一个合格的女婿人选,只是...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婚,奈何? 秦风可不知道有人想当自己的便宜老丈人,此时此刻的他正坐在大堂之中,思索着一件事。 秦朗和秦洪肃立在一旁,他们不清楚自家少爷把他们找来干嘛,但却不会有什么怨言。 秦风沉思片刻,开口道:“陛下已经下了驱逐令,限阿史那窟合真三日之内必须离开大兴城。” 秦朗眸子里闪过一丝杀意,沉声道:“少爷,某带几个人去,在半路上宰了那小子便是!” 作为东突厥可汗的儿子,阿史那窟合真身边必然守备森严,不敢说有多少人,但十分精锐却是必须的,说不定连那个都有。 秦风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名词,突厥附离子! 整个突厥最为精锐的将士,堪比匈奴射雕手的存在。传说这群人是整个突厥中射术和骑术最好的人,他们拥有着整个突厥最为精锐的装备,他们见惯了生死,哪怕雄壮的隋军在遇到突厥附离子的时候也得掂量一二,若是在草原上,没有敌军两倍以上的士卒,那就意味着必死无疑。 因为打,是打不过的,而逃也逃不掉,在这群人的面前,或许除了像个男人一样战死之后,再没有其他路可以走。 作为北齐宿将,秦朗定然是见识过突厥附离子威风的,不过他依旧没有把那些人放在眼中。 他敢肯定,只要有连弩在手,斩杀阿史那窟合真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胡闹。” 秦风笑着喝斥了一句,摇头道:“这次有礼部的官员随行,保不准还有鹰扬卫的探子在里面,咱们若是动手,陛下那怎么想?” 据秦风的估算,那些礼部官员的任务应该不轻,想要既逼迫东突厥彻底臣服于大隋,还得想办法逼东突厥出兵。 在这一层面上,秦风断然是不会给杨坚添乱的,但一想起阿史那窟合真那张欠揍的脸,秦风就感觉自己咽不下这口气。 “不能忍!” 秦洪看到自家少爷愤愤不平的样子,开口道:“少爷,要不就像对付那个巩治一般...” “滚蛋!” 秦风气得想打人,没好气道:“上次巩治掉茅坑那事就有人怀疑我,只是没有证据罢了,要是这次阿史那窟合真也拉肚子,你说别人会怎么想?” “确实不妥,而且也不解恨!” 秦朗满眼的杀气,那模样...若是阿史那窟合真在他面前的话,秦风毫不怀疑他会抽刀将那小子大卸八块。 “你们先去,少爷我再想想...” 大步去了书房,秦风瞬间就出现在了仓库之中,开始翻转东西。 用什么来收拾那个家伙好呢? 宰了,肯定是不行的,否则谁也不知道死了儿子的沙钵略会干出什么事来,可还要让他吃苦头,这件事有点不好办啊... 在集装箱中穿梭的秦风倒是找到不少有用的东西,什么高压锅、摩托车、席梦思,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一集装箱... “三丧手机?” 秦风看着码放的整整齐齐的手机,突然有些郁闷,这玩意能干什么,当炸弹吗? 百无聊赖的秦风随手又打开一个集装箱,本来没报什么希望的他在看到里面的东西后,突然笑了,而且笑得很畅快。 “甲醇...” 回想着前世那些无良商家搞出来的新闻,秦风觉得阿史那窟合真定然会喜欢他送上的这份大礼。 从仓库中出来,秦风便迫不及待地叫来了秦朗和秦洪,交代一番以后,看着他们出了大门,秦风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 根本没等到第三天,阿史那窟合真便匆匆带着使者团离开了大兴城。 而接到秦风领着杨阿五在大兴城内闲逛的消息以后,杨坚满意的点头道:“秦风知晓大局为重,果然是长进了。” 只是上次巩治的事,杨坚就清楚是秦风下的药,不过在他看来,小孩子玩玩游戏,只要不出人命,那就在可以忍受的范畴之内。 相反,这次秦风能顾全大局才让他惊喜,其实杨坚早就看出了秦风这小子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阿史那窟合真阴了他一把,本来杨坚都已经吩咐鹰扬卫要防备秦风的报复了,可到现在为止都没见到这家伙有什么动静。 难道这小子改吃素了? 杨坚并没有在这件事上思考太久,在他看来,沙钵略的一个儿子还不值得他上多少心,就算真死了,难不成沙钵略还敢跟大隋龇牙不成? 掌案太监罗元看到杨坚的心情不错,就笑道:“陛下,今日秦风一家都带着公主殿下前往芙蓉园游玩了,想来应该是顾不上那个突厥人了才是。” 说完,罗元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杨坚,见到杨坚已经专心地开始批改奏折,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也幸好刘哲明那个家伙不在,否则的话,想来又要进谗言了吧? 罗元突然回忆起了在南陈无所不能的秦风,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帮秦风,但他清楚,和那个小子做对,只怕下场会很惨... 第二百七十四章 游玩 不知道自己正在被皇帝念叨的秦风此时确实在曲江池的边上,一大家子外带杨阿五和她那些跟班都在。 芙蓉园就在大兴城的东南角,严格来说,这座园林是皇家的御苑,不过隋文帝并没有禁止百姓入内游玩,只有个别宫殿才是禁地。 不得不说的是,杨坚真的是个迷信的老头,他那个随国公暂且不说,这个芙蓉园也是他改的名字。 这里本来就叫曲江池,早就在秦朝的时候,这里就成为了著名的皇家禁苑宜春苑,等到大隋建立以后,杨坚不知道哪根筋没搭对,觉得曲江的曲字不吉利,便把这里改名叫芙蓉园,档次嘛...秦风总觉得这像是个青楼的名字。 一行人缓缓走在小径上,气氛倒是不错,可惜深秋万物萧瑟,很难说什么有好的精致。 不过看到曲江池中居然有渔船,秦风便一脸好奇道:“这里不是皇家的禁苑吗?怎地还有人敢去捕鱼?” 始终跟在身后的曾亮忍不住开口道:“秦先生,这些渔民是要交租的。” 得,又当了一回乡巴佬。 秦风有些无奈,虽说已经穿越了一年有余,但融入进来哪有那么简单?哪怕到了现在,这个时代的一些规矩他还是搞不明白,至少和他从书中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有曾亮出面,很顺利地便借到了一艘船,而且就连船娘和丫鬟都是现成的,省了不少的麻烦。 秦风先把刘婉婷和婉儿送到船上,然后踩着踏板上岸。 杨阿五有些惧怕地看着湖水和踏板,似乎是想起了之前落水的经历,任由几个嬷嬷如何劝说,就是不敢上去。 “秦先生。”见秦风上岸了,一个嬷嬷有些担忧道:“要不就不去了,就岸上走走就成,殿下她...” 这是留下阴影了? 秦风觉得这样不行,万一以后发展成连洗澡、洗脸都怕的话,那成什么了? 上前拉着杨阿五的小手,秦风语气坚定道:“阿五别怕,跟我着好不好?” 如果在平地上的话,这事很简单,抱着她过去就是,杨阿五也没多重。 可这里是曲江池,要是杨阿五在秦风的怀中害怕的挣扎两下,绝对是两个人一同落入池中的下场。 别看秦风在自家附近的小河里玩的痛快,可这家伙是个旱鸭子,到时候别说救杨阿五,只怕他自己都爬不上来。 杨阿五抬起头,挣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看了看秦风,然后点了点头。 “走吧。” 秦风在前,杨阿五在后,几个嬷嬷就如同老母鸡一般,在后面小心翼翼地看护着。 到了踏板的边上,秦风回头对杨阿五一笑,低声道:“眼睛向前看,无需害怕,很稳的。” 踏板其实就是踏在船上和岸边的一块木板而已,不算太宽,人踩上去会觉得颤颤巍巍,但一般来说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杨阿五没听秦风的话,而是直接闭上了眼睛,小手仅仅捏着秦风的三根手指,亦步亦趋地向前挪动着,那速度,和乌龟爬也差不了多少。 “到了,睁开眼睛吧。” 秦风刚刚回头就看见了闭着眼睛的杨阿五,不由得乐了,逗她道:“你看看,这么短的木板,等你再大一些,一跳就过来了。” 杨阿五回头看了一眼对岸,只感觉自己的双腿有些发软,只来得及给秦风露出一个笑脸就被身后赶来的嬷嬷给紧紧抱住了。 “殿下小心一些,千万不能靠船边太近,掉下去可不是好玩的。” 看到几个嬷嬷如临大敌的模样,秦风无奈地笑了笑,然后迈步进了船舱之中。 到底是皇家用船,船舱里的摆设雅致,几个丫鬟正在泡茶摆点心。 大大咧咧地坐下,秦风只感觉船身一震,渐渐地,游船已经离开了岸边。 曲江池水色上佳,沿岸的风景亦是让人流连忘返。船娘也凑趣,把船撑得比人走路快不了多少,足以让船上的人有充足的时间去观赏两岸的风景。 池水被秋风吹拂,荡起阵阵涟漪,岸边落叶潇潇,虽说不是春暖花开的好景致,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沿着河岸一路向前,游船竟然又重新进入了大兴城,左岸曲池坊尽皆落入眼底,甚至还能看到不少百姓就在池边取水。 就在秦风一行准备下船的时候,杨阿五突然指着对面的岸边道:“那边怎么好像是大兄?” 秦风起身看去,果然看到穿着便服的杨勇正和一群文士在岸边宴饮,气氛颇为热烈。 “快点走...” 话没说完,秦风便有些惊恐地发现,杨勇竟然也注意到了他。 随后杨勇大手一挥,那些文士就散了个干干净净,杨勇这才挥手道:“秦先生,下来陪孤喝两樽如何?” 我他娘的能拒绝吗? 秦风心中暗暗叫苦,可杨勇的面子却不能不给,只能吩咐船娘缓缓靠岸。 杨勇的眼力不差,在看到秦风身后的女眷时,就笑道:“都上来,楼上可观风景,而且这酒楼的厨子也不赖,虽说不一定比得了你秦家庄的厨子,但在整个大兴城也排得上号。” 不得不说,杨勇仿佛天生就有一种亲和力,哪怕第一次见面都忍不住让人去和他结交。 刘婉婷倒是无所谓,只有杨阿五嘟起小嘴,不满道:“大兄坏,我们才游了一半呢。” 从这里一路顺着曲江能够返回大兴城,哪怕不坐船,沿路的风景也着实不错,本来秦风打算就是顺着曲江游玩,然后把杨阿五送回皇城,不过在遇到杨勇之后,这些肯定是不成了。 秦风还是带着刘婉婷和婉儿先下船,然后又回身准备去带杨阿五,却没想到杨勇先他一步,直接纵身一跃,跳到了船上,然后一把抱起杨阿五,重新跳回了岸边。 “你这丫头,平日也不去兄长的东宫,却跟着这小子出来。” “大兄那里有坏人,经常吵架,我才不要去。” 小丫头无心的一句话,却让杨勇颇为尴尬,不过他的东宫确实不安宁。 女人,杨勇娶了不少,除了正妃元氏,和侧妃高氏以外,还有云昭训、王良媛、成姬等一众妃子在。 本来当太子的,多娶两个女人算不了什么大事,可问题就出在杨勇这了。 他不喜欢正妃元氏,更偏爱云昭训,再加上成亲多年,杨勇始终没有一儿半女,这就导致他的后院很不平静。 杨勇的脸色一僵,无奈地摇摇头道:“上去吧。” 杨勇带着秦风在前,曾亮带着内侍和宫女们护送着大小三个女人跟在后面,顺着楼梯就往上走。 刚到二楼,秦风就听见楼梯口的一个房间中有人嚷道:“依我来看,那秦风的新学不过是挂羊头,卖狗肉罢了,无非就是算学,九章算术摆在那里,他能新到哪去?” “没错,带着新学的名头就想当什么祖师爷,怕不是昏了头,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样子,夫子、鬼谷子、孙子等先圣不说,他可能比得上墨翟、公输班、商鞅等一众开派祖师?” 另一人紧接着开口道:“罪官之后,本来都无缘仕途了,不别出心裁怎么成?所以,从他一开始接近晋王和兰陵公主便是别有所图,此子心机深沉,怕是能和汉末的司马仲达相提并论了。” “哈哈哈,莫兄太看得起他了,司马仲达那可是能生生熬死诸葛孔明的人物,他秦风也配?不过据我猜测,秦风那厮当是所图不小,人财两得也未可知也。” 之前那个莫兄的声音再次响起,催促道:“潘兄此言何解?速速道来。” 那个潘兄有些得意道:“莫兄仔细想想,要知道那可是两位圣人最为宠爱的兰陵公主,若是...” 秦风本来没打算搭理这两人,可听到这,他却停住了脚步。 回头望了一眼,发现刘婉婷她们还有一定距离,应该没听到刚才的对话,便对曾亮比了个手势,示意他赶紧把人带上去。 曾亮了然地点点头,然后加快了脚步。 等人都上去以后,秦风看着还在自己旁边,面色有些阴沉的杨勇,问道:“殿下可忍得?” “自是不可忍。” 事关皇家的脸面,不管杨勇与自己这个妹子亲不亲近,或许有多想一巴掌拍死那个一心惦记着他位置的弟弟,但也不可能允许几个不知所谓的家伙来编排他们。 “不过孤是太子,却不能肆意妄为...”沉吟片刻,杨勇开口道:“孤这就命人去找鹰扬卫。” 秦风摇摇头,叹道:“殿下,不是什么事都要按规矩来的,有的时候,随心所欲一些或许更好。” “可是...” 杨勇楞了一下,张口想说这和自己从小受到的教育冲突,可秦风已经大步走到了那个传出声音的房间外,抬脚就向前踹去。 第二百七十五章 名士风范秦子玉 雅间之中,喝得满脸通红的莫升举着酒樽,对着旁边同样有些摇摇晃晃的潘合道:“我说潘兄,今日休沐,我等该去李家庄授课才对吧?” 潘合端起酒樽玩味道:“李家庄的书院又不是没有先生,我等一来,不过是看在安民公的面子上,二来,无非是求个名声,日后为官之时能够多些助力,难不成你还真准备当个先生?” “妙极,潘兄此言正合我意,那我们晚些去也无妨...” 潘合摇了摇头,继续道:“其实我倒是想看看如今的秦风是个什么脸色,他费心费力给那些庄子的野种们教授学识,可有什么用?那些泥腿子难不成还有跻身朝堂的一天?再看看安民公,只不过振臂一呼便有四五十官宦子弟前来就学,日后...” “轰!” 没等潘合把话说完,一声巨响猛然传来。 漫天灰尘之中,潘合用长袖遮住口鼻,指着冲进来的秦风破口大骂道:“何处来的野人,竟然胆敢踢门,不知死字怎么写乎?” 秦风露出了一个笑容,就在潘合以为他会唯唯诺诺地认错,祈求他们原谅的时候,笑容满脸的秦风却一句话都没有,直接上前揪住了潘合。 “啪啪啪!” 清脆的巴掌声无比悦耳,至少此刻在秦风的耳中,天底下没有什么声音能比这个还好听。 “大胆,你...” 一旁呆愣了半晌的莫升此时刚刚反应过来,正准备开口喝骂,但秦风却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直接反手就是一巴掌将他抽翻在地。 杨勇在门外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突然有些石化。他的心在告诉他,秦风这么做不合规矩,有辱斯文,可另一方面,他却觉得...痛快! 这种感觉,就如同盛夏的一杯冰水,能够让人从头凉到脚的舒爽。 “来人啊,有恶贼!” 莫升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自己肿胀的左脸,惊慌失措的大喊,那模样活像被非礼的小媳妇一般。 而潘合已经倒在了地上,张嘴就吐出一口鲜血,中间还夹杂着几颗白森森的东西。 “报官!马上报官!” 潘合感觉自己的两边脸颊都已经麻木了,颤颤巍巍地从血水中将自己的牙齿给捡起来,满脸悲愤的喊道:“杀人啦!” 可惜,两人喊了半天,除了在门口被惊呆的杨勇之外,偌大的酒楼就如同没有半个人存在一般,始终保持着诡异的安静。 秦风一脚踹翻准备夺路而逃的莫升,顺手端起桌上的一盆羊汤,直接就从他的脑袋上浇了下去。 “啊!” 羊汤其实不算烫,但那种被人羞辱的悲愤却让莫升嘶声怒吼道:“好!好得很!你且报上名来,我莫升与你不死不休!” 秦风没搭理他,顺手抄起一盘也不知道什么菜,直接连盘子就盖在了潘合的脸上,把他重新砸翻在地不说,还不解气地上去踹了几脚。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 就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琴瑟之音,接着就是一个女人婉转的歌声传来,而歌词正好是年初秦风在南陈做的那首水调歌头。 歌声婉转多情,曲调悠扬,配合着这首名垂千古的词句,若是换成平常的话,秦风定然会静心倾听,然后跟杨勇吹会牛逼,可今天的他却根本没有这个想法。 他最痛恨出言不逊的潘合,直接一脚狠狠踏在了他的小腿上,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秦风面不改色,连脚也不拿下来,就这么转过身子,对杨勇笑道:“见笑了。” 杨勇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有些瞠目结舌道:“子玉...你这不合规矩。” “规矩?”秦风笑了笑,一脚把潘合踹开,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笑道:“什么是规矩?” “规矩就是...” 杨勇本想给秦风解释一番,但想到他才子的身份,没好气道:“子玉,你乃大才,难道连规矩也不知道吗?今日之事,孤...我替你担之,日后切记不可再如此一般了。” “一人做事一人当。”秦风笑了笑,直接端起酒壶灌了一大口,笑道:“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一行侠客行被秦风缓缓道来,配合着倒在地上,满脸悲愤的莫升和潘合,倒还真像那么回事。 “好诗!不愧是斗酒之后诗百篇的秦子玉,我今日算是领教了。” 莫升看着两边脸颊高高隆起,满头汤汤水水的潘合,不禁悲从心来,悠悠忽忽的脑袋也根本没听到杨勇对秦风的称呼,怒喝道:“尔等何人?看你也是个斯文人,我二人与你无冤无仇,为何动粗?” 秦风看了一眼窗外,突然开口道:“你们两人是来看这个女人的吧?” “瑶琴!瑶琴!瑶琴!” 窗外的歌声已然停止,热烈的喊声响起,说上一句震耳欲聋都不为过。 曲江从城中川流而下,大兴城第一名妓瑶琴每月的今天都会顺着曲江乘舟游玩,所有有不少爱慕者和想凑热闹的家伙们就纷纷在这个时候在两岸围堵。 名妓代表着大量的银子,这年头又没什么电视和网络,所以平日想一睹芳容而不可得的人们自然不会错过这等不花钱的机会。 “斯文人?千万把我和你们放到一类,你们不配!” 秦风一脸的不屑,随手把酒瓶砸在潘合的身上,喝道:“我就是你们口中那个卑鄙无耻的秦风,若是想要报仇,我随时奉陪,秦家庄在何处也无需我来告诉你们才是。” 什么? 他就是秦风? 看着秦风潇洒离去的背影,陌生和潘合两个狼狈无比的家伙有些面面相觑。 这么说来,这顿打倒也不算无缘无故,可... “秦风又如何?!”被打得最惨的潘合捧着自己白森森的牙齿,哭嚎道:“秦风难不成就能随意动手打人吗?你等着,这事没完!” “闭嘴!” 潘合一脸愕然地看着对自己大喝的莫升,怒道:“莫兄,难不成你怕了那厮不成?无妨,哪怕就我一人,也定不与其干休!” “蠢货!”莫升一脸阴郁,看着秦风消失的地方,没好气道:“你刚才说了什么话,难不成已经忘了?” “我刚才说了什么?哪怕说什么,那秦风也不该...” 话说到一半,潘合止住了话头,他本来想说的是,不管他说什么,秦风打人就是不对,可想到之前自己编排兰陵公主的事,他突然有些后怕... 张嘴吐出一口血水,潘合一脸不甘道:“难不成这顿打,你我二人就白挨了不成?” 莫升怒道:“挨打?用你的脑袋好好想想,若是秦风把你我二人今天的话报上去,莫说什么挨打,你的脑袋还能不能在脖子上都得两说!” 敢在背后编排皇帝的女儿,而且是皇帝和皇后最为宠爱的女儿,秦风揍他们非但无过,反而有功,至于他们的结果...那就要看杨坚的心情了。 心情好,说不定打一顿板子,然后让鹰扬卫修理他们一番就算完事,要是正赶上杨坚心情不好的时候... 全家抄斩不可能,但取你们两颗狗头下来冤枉吗? 最为重要的是,不管杨坚的心情好不好,他们的后台又有多硬,平日里的名声有多好,这事只要被秦风报上去,那他们的仕途还没有开始就将迎来终结,而且哪怕换个皇帝,大赦天下都没他们的份。 最重要的是,这事哪怕是巩治都不可能为他们鸣不平,编排公主就罢了,还被人当场逮住,有什么可冤枉的? 潘合被秦风打得晕晕乎乎的脑袋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脸色有些难看地勉强爬起来,拖着自己的断腿艰难坐下,抱怨道:“这家四方楼不是说在整个大兴城都很吃得开吗?可方才秦风那厮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怎得连一个人都不见?” 莫升也觉得很奇怪,按理来说,能在大兴城开店的,背后都或多或少会有一些背景,秦风固然也不算是什么好惹的人物,可劝架的总该来两个吧?这事若是传出去的话,四方楼还有什么脸面在大兴城开店,而且秦风就这么大闹,难道就不怕四方楼背后的主人不满? 他们不清楚,可秦风出来的时候却看得明明白白,不是四方楼不想管,更不是四方楼的人怕他秦风,而是那些人在看到太子杨勇之后就果断撤了。 太子打人,不上来帮把手也就算了,你还准备阻拦? 天底下哪家敢说自己后台硬得过杨勇? “郎中,快找郎中来,痛煞我也!” 听着身后有些迟钝的惨叫,秦风一脸笑意地随着杨勇上了三楼。 第二百七十六章 报复心极强 四方楼三楼的一个包间之中,刘婉婷等三人已经开始品尝美食了,两声轻笑时不时传出,听起来气氛十分融洽。 曾亮就在门外,刚才的事自然有小内侍来通知他,在亲眼看到杨勇和秦风两人上到三楼以后,他也不多说什么,微微一点头,就闪身进入了包间之中。 “是个聪明的,是母后身边的内侍?” 看到曾亮的反应,杨勇非但没恼,反而夸了一句。 “殿下这个做兄长的,连兄弟身边的贴身内侍都没见过?” 秦风一句话把杨勇噎得不轻,不过他平日连杨广都不想看见,更别说他身边的内侍了。 径直带着秦风去了隔壁房间,然后随着杨勇的一声吩咐,菜肴仿佛流水一般被送了进来,而且还没重样的。 要知道,虽然随着皇宫的御厨到秦家庄学习,炒菜也已经传了出来,但菜品依旧很单一,翻来覆去就春娘教给御厨的那几样,可这四方楼能够推陈出新,不管做的怎么样,凭这份精神就不愧是大兴城最好的酒楼之一。 “够了,够了!” 看到面前已经摆上了十几道菜,秦风连忙阻止了口若悬河的杨勇,有些埋怨道:“殿下,就你我二人,哪用得了这么多菜,吃不完也浪费了。” 杨勇一愣,挥手让人出去,然后才开口道:“你倒是节俭,和父皇一样,难道父皇几次护着你。” 后面的话,秦风没听进去,他只是看着桌上琳琅满目,没有一道重复的菜品,脸色有些发绿道:“您管这个叫节俭?” 难道你小子不受杨坚待见呢! 当初看史书的时候,秦风有一件事其实不太明白,史载杨勇奢靡,用的例子是他文饰蜀铠。 蜀铠就是蜀地进献的铠甲,文饰无非就是在铠甲上添加一些花纹和装饰,这固然和节俭搭不上边,但这事怎么就奢靡了? 合着堂堂一国的太子,连装扮一件自己喜欢的铠甲都不行? 到现在秦风才明白过来,这位是真的奢靡,两个人吃十几道菜还说他节俭,秦风此时真的有点好奇,如果他不阻止的话,杨勇是不是准备把这四方楼有的菜品全上一遍? “尝尝这四方楼的酒,未必有你家的好,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这货不是在打自己美酒的主意吧? 秦风顿时警惕了起来,不过这事倒也不能怪他,实在是他放在书房中的几瓶好酒已经让杨广、李长雅和苏夔三个小酒鬼喝了一个地掉,所以条件反射就有些害怕。 不过好在杨勇并没有往下延展,让秦风松了一口气。 酒过三巡,杨勇迟疑片刻,有些不解道:“子玉之前那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话?” 秦风有些茫然,堂堂大隋的太子,喜欢猜哑谜吗? “就是关于规矩...” 秦风反应了过来,不过却没有回答杨勇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殿下以为,什么是名士?” “峨冠博带,正襟危坐,高谈阔论,还是不拘小节,放浪形骸?” “这...” 杨勇有些为难,按他接受的教育来说,当然是第一种,但魏晋以来,各种各样的名士数不胜数,喜欢裸奔的,喜欢嗑药的,龙阳之好都成了风雅之事,所以秦风的问题让他有些迷茫。 “名士也是人,规矩是死的,但人是活的。” 秦风笑道:“就像我之前所说,随心所欲没什么不好,峨冠博带之下,谁也不知道那些人在想着什么龌龊,所以我喜欢真小人多过伪君子。因为小人一直都是小人,不会有什么变化,但君子...你猜不准他们君子的表象下,到底有一颗多么腌臜的心。” “那你呢?” 杨勇突然笑了,看着秦风,问道:“你是君子,还是小人?” “我?” 秦风一杯酒下肚,淡然道:“我不是君子,我有私欲,就比如我好口腹之欲,就比如其实我也喜欢银子,喜欢官爵,喜欢旁人吹捧,这些大概是和君子沾不上边的。” “但要说小人,我也觉得我算不上,我有底线,我不可能为了这些欲望不择手段。而且我这个人其实很懒,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赚银子很累,所以我觉得够用就成,当官也很累,所以我也不热衷,至于旁人的吹捧...我若是想,不与儒家为敌的话,就凭在南陈的那几首诗,只怕我若出行,定然不比下面那个名妓的声势小,殿下说可对?” “那你是为了什么?” 杨勇突然来了兴趣,在秦风的口中,他好像是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普通人,但杨勇却不信,哪个普通人能作出那些诗词,哪个普通人能十倍于甘罗,哪个普通人能创立新学,自成一派? “为了什么...”秦风双眼中突然闪过一丝亮光,他看着杨勇道:“殿下,你是经历过鲜卑人统治的,虽说是在末期,但那些鲜卑人对我汉人如何?” 杨勇甚至没有思考便道:“不好。” “是啊,连我汉人的姓氏都不能保留下来,谈什么好?” 秦风笑道:“我只是想让汉人不再承受胡虏的铁蹄,不让我神州大地再经历一次摧残,仅此而已。” 杨勇皱着眉头看了秦风半晌,似乎是判断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好半晌才摇头道:“我没想过这些,不过倒是发现另外一件事...” “啥事?” 秦风心中一个咯噔,他的秘密可不少,别不是仓库里那些来路不明的东西被杨勇给发现了吧? “和你有仇的人,大多都会倒霉。” 秦风松了一口气,装出一脸糊涂道:“殿下,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 “你不老实。”一樽酒下肚,杨勇笑道:“当初巩治掉到茅厕里,直接没了半条路。” 秦风摇头道:“那是他不干好事,太缺德,连老天都看不过眼了。” “李炫、宋孝...” “那是他们自己找事,众目睽睽之下,我可没用什么下作的手段。” “今天这两个家伙说了两句闲话,可却直接被你打了一顿。” 秦风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伸手指指杨勇道:“可明明是殿下说不能忍,我才动手的啊。” 杨勇一愣,这话他是说过,可万万没想过被秦风给用在这了。 出去以后,秦风完全能说是他杨勇不能忍,所以秦风才给太子殿下出头,不惜亲自动手,主犯瞬间变成了从犯,而他却成了背黑锅的那个。 “你动手前就想好了退路?” 杨勇笑着摇头道:“不过也无妨,你虽然动手了,但我也看着解气,便帮你担了又如何?” 秦风立刻接口道:“殿下,这可是你亲口说的,君无戏言,太子虽然不是君,但也差不了多少,你可不能反悔。” “小兔崽子,连孤都敢算计!” 笑骂一句,杨勇却没有怪罪的意思,而且他年近三十,说秦风一句小兔崽子倒也不算过分。 “不过那个阿史那窟合真却好好的,你秦子玉也有失手的时候?” “没有的事,都是巧合,巧合罢了。” 秦风矢口否认,一脸的打死也不承认。 “咳咳咳...” 从大兴城往北,越走气温越低,阿史那窟合真手中拿着一个酒囊,刚刚灌了一大口,一连串剧烈的咳嗽就从他的喉咙中发出,宛如撕心裂肺一般。 “这酒...好烈!” 阿史那窟合真感觉自己的胃里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一般,而且脑袋很痛,还泛着恶心。 伸手抓了抓喉咙,他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要狂涌而出了一般。 “蛮夷就是蛮夷,还什么突厥小王,看那坐立不安,抓耳挠腮的样子,像不像一只上窜下跳的猴子?” “小声一些,再往北就是突厥人的地盘,你脑袋不想要了?” 礼部的官员低声嘟囔着,满脸的鄙夷。 “我怎么什么都看不清了?” 阿史那窟合真嘟囔一句,然后伏在马背上开始呕吐,直吐得昏天黑地,腹中再没有一点东西以后才好受了一些。 “好大的酒味,这得喝了多少?” “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礼部的官员有些面面相觑,阿史那窟合真可是沙钵略的儿子,若是真在大隋的地盘上出什么事的话,那可就麻烦了。 “去传郎中来!” 很快,随行的郎中就被找了来。 “怎么样?” 几个礼部官员目光灼灼地盯着那个郎中,要是阿史那窟合真出了什么毛病的话,他们可就不敢走了,否则那不是出使,而是送死,突厥人可没有什么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规矩。 “不好说,看样子只是喝多了,可又有一些中毒的迹象...” 喝多和中毒可差得有点远,你他娘能不能给个准信? 第二百七十七章 热闹 在四方楼吃完饭,秦风和杨勇告别,然后带着一大家子按照原定的路线,继续朝城中走去。 可惜的是,时间不早了,杨阿五必须回去,但小丫头却觉得自家兄长添了乱,没有玩够,一脸的不高兴。 秦风笑着摸摸她的脑袋,安慰道:“以后再来就是,下次咱们带大黑去爬山,保证抓几只大白兔给你回去养着。” 杨阿五一双大眼睛扑扇扑扇的,似乎在思索着大白兔的样子,片刻后伸出小手道:“那说好了,不准反悔。”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秦风伸出手去和她轻轻一击,满脸的宠溺。 马车缓缓转向,曾亮落在后面,突然笑道:“秦先生,这山上哪有白色的兔子?而且...大黑抓到的兔子,那还能活吗?” 满脸偷笑的曾亮走了,秦风却楞在了原地。 刘婉婷坐在马车中,半晌听不到动静,就掀开车帘,对着发愣的秦风道:“夫君,能走了吗?” “这就走!” 答应一声,秦风翻身上马,可脑海中的念头却没有消散。 回想着前几次大黑的丰功伟绩,秦风猛然发现,好像还真没见过白色的兔子... 而且,更可怕的是,在大黑口中抢回来的兔子能有一口气就不错了,怎么养? 刚刚把话说得很满的秦风郁闷了,不过好在他秦大少爷也没准备当什么君子。 “小丫头片子,估计转眼就忘了。” 小心安慰着自己,秦风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大不了到时候做两个陷阱就是,灰兔子也能凑合不是? 顺着曲江缓缓而行,马车中的刘婉婷和婉儿时不时掀起车帘看看外面的风景,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少爷,前面好多人呀。” 刚到灞桥之上,就见整个桥几乎都被人站满了,别说马车,哪怕是一只老鼠想要挤过去都费劲。 “莫不是有人落水了?” 本着后世四有青年的优良作风,秦风打马凑到边上一看,只见一艘小船正停在桥下不远处,船头上坐着一个白衣女子,手中持萧,正呜呜地吹着。 “玉人...吹箫?” 这话可有点歧义,不过看着一个白衣飘飘的女子坐在船头,旁若无人地开音乐趴体,秦风总觉得这个画风有点不太对。 大花马有点不耐烦地打着响鼻,似乎是嫌弃这些家伙挡住了自己向往自由的脚步。 旁边一个身形彪悍的男子回头看了一眼,皱眉道:“我说这位郎君,瑶琴姑娘在吹箫,你这是准备让这马儿也欣赏一二?” 原来这就是那个名妓? 秦风一脸无辜道:“我久慕瑶琴姑娘之名,却一直无缘一见,今日正好凑巧,看一眼不行吗?” 男子瞬间转怒为喜,大有见到生平知己的感觉,若不是秦风坐在马上,实在太过的话,他定然会一把勾住秦风的脖子,大说特说一番。 “郎君,那你可真是来对了。我跟你说,瑶琴姑娘可是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而且小曲也唱得好,尤其是秦子玉那首水调歌头,经瑶琴姑娘这么一唱,还真有飘飘欲仙的感觉。” 听到自己的名字,秦风顿时来了兴趣,问道:“那个秦子玉...出名吗?” 那男子仿佛看怪物一般地看着秦风,有些不可思议道:“我说郎君,你该不会是刚从哪座山里出来吧?” “斗酒之后诗百篇,十倍于甘罗,开创新学的秦子玉,整个大兴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而且就连南陈上下都连能见秦子玉一面为荣呐。” 边说,这男子还便挺了挺胸膛,仿佛他才是秦子玉一般。 少爷我果然是个名人! 没等秦风得瑟完,那男子继续道:“不过要我说,秦子玉的词虽然写得不错,更要紧的是瑶琴姑娘唱得好,最重要的是...瑶琴姑娘貌若天仙,若是能见上一眼,哪怕减十年阳寿都值得!” 有这么夸张? 秦风心中泛着酸水,大概是风头被一个女人抢了,有些不满,仔细一看船上那个女子,只见她脸上带着一块薄纱,便酸道:“若她摘掉面纱以后,貌似无盐呢?” 无盐说的是春秋第一丑女钟无艳,她本是河北无盐人,再加上名字和无盐谐音相同,无盐便成为了她的代名词,后来直接取代了丑女这个称呼。 话音刚落,只见周围的男子齐齐转头,怒目看着秦风,若不是看秦风胯下骏马并非凡品,身上衣衫不算名贵,但也不是什么寻常人家能够买起的话,只怕早就撸起袖子上来群殴他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 秦风满脸堆笑道:“戏言,戏言而已,大家且莫当真...” 告罪两声,秦风一溜烟跑了,因为两句算话就被一群人围殴可太冤枉了。而且他秦大少爷如今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真要是被人打了,以后还怎么出门? 刘婉婷从刚才就一直在看着秦风,看到自家夫君灰溜溜地跑回来以后,就笑道:“夫君,瑶琴姑娘好看吗?” 好看不好看的,带着面纱,我怎么知道? 不过在强烈的求生欲趋势之下,秦风一脸不屑道:“婉婷,在我的心中,旁人哪比得了你一根汗毛?” 刘婉婷捂嘴轻笑,显然对秦风的回答很满意,旁边的婉儿则是一脸的幽怨,好歹也捎带一下我啊! 秦风伸手捏捏婉儿气鼓鼓的脸蛋,然后一把将车帘拉上,喊道:“走了!” 到了桥边,秦朗看着那些狂热的男子,饶是他这个在万军从中面不改色的家伙都有些头大,只能大声喊着:“让一让,都让一让!” 可惜,没人搭理他,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桥下的瑶琴身上,对秦朗的大吼充耳不闻。 刘婉婷隔着帘子道:“夫君,要不咱们绕道吧。” 绕道不是不行,毕竟大兴作为大隋的都城,当然没有一座桥被堵住就无法通行的情况。不过想回秦家庄却要绕一大圈,需要耗费不少的时间。 “莫担心...” 秦风自信一笑,翻身下马,然后躲在人群中大吼道:“鹰扬卫来了!” 瞬间,无数人落荒而逃,马车的前方空了出来。 秦朗心领神会,拉着马车就拱了进去,然后不断伸手拨开人群,缓缓向前。 秦风翻身上马,在前方开路,可中间的人也不知道是没听到他那声大喊,还是为了偶像连鹰扬卫都顾不得了,依旧在狂乱地呼喊着瑶琴的名字。 “这年头就有脑残粉了...” 秦风有点无语,想他秦大少爷这么大的名声都没有一个人赶到秦家庄寻死觅活的要见他,一个名妓却这么被追捧... 不得不说,男人也有醋坛子,而秦风正好是其中之一。 好不容易过了桥,众人都像被扒了层皮一般喘着粗气,可一个人突然窜出来,把秦风吓了一跳。 “子玉兄!” 就在秦风烦躁异常的时候,一张胖脸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子欢?你怎么在这?” 刁翔借助身材的优势,三挤两挤就来到了秦风的面前,笑道:“子玉兄,国子监今日休沐,小弟想着放松一下,便和同窗一同出来游玩。” 游玩?怕不是来看名妓的吧? 秦风笑了笑,却没有戳破,对刁翔身边的年轻人拱手道:“在下秦风。” 刁翔一拍脑袋,连忙介绍道:“子玉兄,这位是小弟的同窗,晏向晨。” 晏向晨身材有些瘦弱,脸上也十分腼腆,他躬身抱拳道:“得见秦先生一面,学生三生有幸。” 这可不像第一次见面打招呼说的话啊... 秦风有些诧异道:“你认识我?” 晏向晨抬头,一脸崇拜道:“学生在太学...国子监见过秦先生两次,不胜荣幸。” 我秦大少爷也是有粉丝的嘛,虽然数量少了一些... 秦风回头看了一眼狂乱的人群,回头安慰自己道:咱不比数量,比质量,能进国子监的都是大才,这群凡夫俗子拿什么去比? “那个...子玉兄,小弟本想过一会就去找你的。” 刁翔看着有些心虚,大概是怕秦风把他休沐却不回家,反而过来看名妓的事告诉他爹。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中无一,且随我回去吧。” 刁翔回头看了一眼桥下的游船,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可又害怕秦风去告状,只能乖乖地跟在马车后边,可却一脸的悲痛。 “小晏,如不嫌弃的话,可愿去舍下盘桓一二?” 晏向晨先是一脸惊喜,随后又有点不好意思道:“秦先生可方便?” 什么叫我方不方便,要上厕所是怎么着? 心里吐槽一句,秦风笑道:“志同道合者甚寡,有甚不方便的。” 开玩笑,好不容易碰到一个自己的小迷弟,秦风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走吧。” 轻喊一句,一行人缓缓向着秦家庄的方向而去。 第二百七十八章 河东狮吼 回到秦家庄,刁翔一刻也没等就大喊道:“子玉兄,赶紧来些吃食,小弟快要不行了。” 国子监的伙食有那么差劲吗? 回想起自己以前读书的时候...秦风打了个寒颤,立刻吩咐厨房去做,同时安抚刁翔道:“你尽管吃,走的时候再带些回去。” 刁翔拍拍他依旧圆润的肚皮,可怜兮兮道:“子玉兄,国子监的饭不是人吃的啊!你看看,小弟这才去了多久,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若是再这么下去,小弟以后怕是要比你还瘦啊!” 这货...瘦了? 秦风上下仔细打量了半晌,觉得刁翔的身材根本没变,还像刚入国子监的时候一样,像是个球。 晏向晨好像一个好奇宝宝一样打量了半晌,发现秦家庄风景倒是不错,但大小、华贵程度却是寻常,而且丫鬟也不多,便一脸感概道:“秦先生名扬四海,却清贫乐道,实乃我辈楷模,佩服,佩服。” 这就楷模了? 秦风有些懵,但有人称赞的感觉十分良好,他轻咳一声,微微仰头,淡然道:“钱财乃身外之外,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刁子欢!” 秦风的逼还没装完,一声尖锐的大叫猛然传来。 谁啊,有没有公德心,就算吓不到小朋友,吓到花花草草怎么办? 这个声音,秦风敢确定自己没听过,而且她叫的是刁翔? 秦风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刚才还在诉苦的刁翔此刻已经被吓得面如土色,圆润的身躯微微颤抖,而且摆出了一副拔腿要逃的姿势。 秦风挑了挑眉,意味深长道:“子欢,你进国子监才多久,莫不是以前留下的风流债?” “子玉兄,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 刁翔哭丧着脸,一边警惕地看向外面,一边开口解释道:“那个凶娘们,她...她...” “刁翔,你尽然敢躲着不见我!” 没等刁翔她出个所以然来,就见一个中等身材,脸蛋有些婴儿肥,看起来颇为可爱的女孩冲了进来。 秦家庄的两个家丁跟在女孩的身后,一脸的无可奈何。 不过也正常,若强闯的是个男人,那他们可不会有半点客气,可一个女孩...难不成让他们动手打女人吗? 秦风楞了一下,下意识挡在刁翔的身前,开口问道:“不知姑娘是...有什么话好好说,千万不要动手。” 女孩冲到近前,盈盈一个福身,开口道:“您是秦大哥吧,我是贺娄采。” 说完,指着秦风那单薄的身躯根本遮挡不住的刁翔,继续道:“我是来找刁翔的。” 贺娄采? 不认识啊! 而且这个姓氏...这娘们是个汉化鲜卑人? 如果秦风没记错的话,这个姓氏汉人可没有,是鲜卑人独有的,而且在如今的朝堂上,汉化鲜卑人有很多,姓元的,姓宇文的,姓尉迟的等等,大部分都是汉化鲜卑人,可这丫头和刁翔有什么关系,难道... 秦风回头看了一眼刁翔,只见这家伙一脸的畏惧,再看看怒气冲冲的贺娄采,难不成是刁翔这小子吃干抹净之后不认人,被人追杀过来了? 秦风一把揪住刁翔,把他拉出来,低声问道:“你是不是惹了什么事?” “这是我爹给我定下的亲事!” 低声说了一句,刁翔满脸堆笑冲那女孩道:“小采,你今日怎地出来了?早说我去你家接你才是啊。” “哼!” 冷哼一声,贺娄采没好气道:“我今日去了国子监。” “嘶...” 秦风倒吸一口冷气,从国子监追踪刁翔跑到他这来,这姑娘莫不是大隋的摩尔摩斯? 这倒还罢了,可刁翔今天去城里可是去看那个名妓的,也就是说这个贺娄采什么都知道了... 想到这,秦风不动声色地退后了几步,那刁翔那硕大的身躯露在了前面。 死道友不死贫道,子欢,一路走好! 倒不是秦风不讲义气,只是一来,清官难断家务事,人家小两口的事,他搀和进去不像话。二来,这事刁翔理亏在先,他总不能说是他勾引刁翔去看那什么名妓的吧?这话要是敢说,别说贺娄采会如何,只怕刘婉婷那关就过不了。 三来,汉化鲜卑人多猛将,这小丫头看着也不像什么善茬,秦风可不想白白挨顿打。刁翔这家伙皮糙肉厚,想来应该没什么关系。 “小采...” 刁翔凑到贺娄采的身边,低声道:“这里是子玉兄的地方,多少给我留点面子成不成?” 贺娄采双拳紧握,看样子是用了莫大的勇气才压制下心中的杀意,同样低声道:“我看见你了,就在灞桥边,你还冲着那个瑶琴在叫喊。” “小采...” 刁翔没想到自己被抓了个现行,可怜巴巴地看着贺娄采,心中对自己的老爹已经埋怨到了极点。 大兴城这么多人,挑什么样的婆娘不行,不敢说什么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可至少不能动不动就要打要杀不是? 最后还是秦风不忍心自己这个兄弟太过难堪,出言打岔道:“贺娄小姐,不知道巨鹿郡公和你是...” 巨鹿郡公名叫贺娄子干,和秦风那个便宜老丈人一样,都是大隋的猛将。 贺娄子干出身名门,年少的时候便以勇武闻名,杨坚当北周丞相的时候,相州总管尉迟迥起兵叛乱,贺娄子干当时随军讨伐尉迟迥,之后屡立战功,论官爵的话,贺娄子干比刘方还要高上一个档次,虽说比不上杨素,但至少也是和韩擒虎一个等级的。 “正是家祖父。”贺娄采对秦风露出一个笑脸道:“秦大哥,您像刁翔一样,叫我小采就成,祖父在家的时候没少提起您。” 后面客套的话,秦风没听进去,如今秦风脑海里就想着一件事,秦毅和刁允这对老友,牛逼啊! 两个老家伙不过是区区五品官,而且还是北齐的降臣,结果秦毅给自家儿子找了个县公的女儿,虽说是庶出的,那也不得了。 结果刁允更牛逼,堂堂巨鹿郡公嫡出的孙女,他一个区区京兆少尹是怎么搞定人家的? “秦大哥,不知嫂子可在?” 贺娄采突然来了一个神转折,没抓着刁翔暴打,反而要去见刘婉婷。 没能看到好戏的秦风有些遗憾,对一旁的丫鬟吩咐道:“你带小采去见少夫人。” 等贺娄采离开以后,秦风看着一脸生无可恋的刁翔,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同情道:“子欢,有此娇妻,你怕是想不上进都难啊!” 一旁被惊呆的晏向晨这个时候总算是回过点神来了,不过却没有开口,只投给刁翔一个节哀顺变的眼神。 不过既然刁翔的未婚妻来了,秦风作为地主,怎么都得招待一番。 “去厨房,就说今天有客人,让春娘准备的丰盛一些。” 家丁领命而去,可晏向晨却感觉气氛有些不太对,便开口道:“秦先生、子欢,既然你们有事,我还是改日再来叨扰的好。” “也好。”这个场合确实不适合待客,虽然没能和自己的小迷弟好好聊聊,让秦风有些遗憾,但还是点头道:“既然如此,我让马车送你回去,顺便我这里有些火腿,你带些回去在国子监吃。” 上次从野猪身上弄下来的四条腿已经成了,正好被秦风拿来做人情。 等到刘婉婷拉着贺娄采出来的时候,两个人倒是亲密无间,仿佛姐妹一般亲热,这倒是让秦风对刘婉婷多了一些赞赏,同时心中也有些庆幸。 一样是武将世家出来的女子,这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吃完饭,贺娄采对今天的冒昧来访表达了歉意,最后还婉拒了秦风让家丁送他们回去的好意。 “秦大哥无需担心,三五个男子近不了我的身。” 贺娄采笑得很羞涩,可话却让秦风很惊悚。 自己可能打不过她? 回头看了一眼自家婆娘,秦风突然觉得该去给自己那个便宜老爹上炷香,感谢他没给自己找一个像贺娄采一样的婆娘。 送走了视死如归的刁翔和贺娄采,秦风一脸感慨道:“子欢好可怜,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啊!” 刘婉婷一脸笑意道:“夫君,你不是说女人也可以主外吗?我看小采就不错,不比卓文君差呢。” “那只是个例,千百年来就那么一两个而已。” 秦风打了个哆嗦,觉得有必要把自家婆娘不切实际的想法扼杀在摇篮之中,便断然道:“我们家却不在其中...” 刘婉婷轻笑一声,她倒没想着真去主什么外,无非就是夫妻两人调侃罢了。 “我却觉得刁翔有小采管着挺好,否则一直纨绔下去怎么得了?想来刁叔父也是这个么打算的。” 第二百七十九章 生意 大豆收获以后的秦家庄很安逸,庄户们每日的任务就是伺候那些已经茁壮成长为一个个庞然大物的肥猪,生活惬意地很。 秦风缓缓漫步在田间,耳边回荡着时不时响起的猪叫,不禁有些莞尔。 当初他下决定养猪的时候,曾经放大言要每家每户都能把猪养得白白胖胖。当时没什么人搭理他,可后来真的开始养猪之后,秦风才有些窘迫的发现,原来这年头都是黑猪! 胖胖是可以,但白白... 秦风望着猪圈中懒洋洋的黑猪,不禁摇了摇头,后世经验害死人啊,原来我大中华土产的肥猪就根本没有白的... 不知不觉间,秦风转悠到了水渠的旁边,令人失望的是,那个讨厌的家伙不在,秦风没能嘲讽上两句。 不过对面却有不少人背着书匣缓缓朝着主宅的方向而去,看样子年龄都不大,应该就是贾辰招揽的那些学生。 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秦风突然想到了自己当年上学时的情景。 直到一辆马车缓缓驶来才打断秦风的思绪,摇了摇头,秦风大步回去了,秦家庄也到了上课的时间,再不回去的话,只怕杨广等人就该找来了。 不过秦风没看到的是,那辆马车中有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他,见他转身离去以后,巩治冷哼道:“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误人子弟!” 喝骂几声,神清气爽地巩治来到书院中,当看到几个学生的桌子上都摆着一本数学第一册的时候,老家伙刚刚提起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日后若是再让我看到这等旁门左道之书,你们便不用来了!” 几个学生有些莫名其妙,可在巩治的逼视之下,只能飞快地将书收起,并起身致歉,表示自己再也不会带这书来书院。 等到巩治转身后,一个知道内情的学生对他们低声道:“写这本书的秦风和巩夫子有大仇,听说就是这个秦风让巩夫子丢了太学祭酒的官位。” 原来如此啊! 众人都是恍然大悟,众人腹议不断,但却没几个人打算放弃数学。 不管什么年头,能够当官的都是少数人,不能当官的怎么办,总不能混吃等死吧? 多门手艺傍身绝对没有害处,况且就像秦风当初所说,这数学学会以后,当个帐房先生绰绰有余,说不定还能去衙门当小吏,也算是个出路,总比当农户强不是? 贾辰作为主人,姗姗来迟,而且哈欠连天,巩治本想喝斥两句,可想到这位是给自己发工资的老板,顿时把那一肚子怨言重新咽了回去。 而此时此刻的秦风已经出现在了自家的前院之中,面对着满脸渴望着学识的学生,他立刻就开始讲解起了杠杆原理。 “古时候极西之地有位学者说过一句话,名叫给我一个支点,我能撬起整片大地,这话虽有夸张,但其中蕴含的道理我却十分认同。” 地球的概念,秦风还没有教过这些学生,所以只能用大地来代替。 “别以为这些东西没用,看看这个。” 秦风拿出了一个刘老实打造的小型投石车,讲解一番,然后道:“投石车就是运用了最为简单的杠杆原理,这才能够把石弹抛得那么远。或许你们会说,我们老祖宗根本不清楚什么杠杆原理,但也打造出了投石车,是不是这个原理就没用?” 不少学生点了点头,他们确实觉得如此。 既然不明白原理都能运用的话,学原理做什么? 秦风摇摇头,笑道:“这么说来,识字对研究圣贤书没有任何用处,为何还要识字?做太守对做丞相没有任何帮助,可为何官员要从低处做起,而不是按才智来分配官位?” “这个杠杆原理就如同识字,你只有在识字之后,才能去读懂圣贤说了什么,然后才去研究圣贤究竟要告诉我们什么道理。而只有学会杠杆原理之后,我们才能造出准度更高,威力更强的投石车,明白吗?” 众人恍然大悟,秦风却不满足于此,而是又拿出一个滑轮道:“杠杆原理并不仅仅能用来造投石车,比如这个滑轮,运用的同样是杠杆原理。” 拿一块巨石演示一番之后,秦风继续道:“大家想想,若是我们把滑轮运用到码头上,运用到工地上,不管是沉重的货物,还是硕大的巨石,都能够省时省力地完成,还能节约人工。” 话音刚落,杨广把手刚刚举起,在秦风微微颔首之后,开口问道:“子玉兄,如此一来的话,固然省力,可那些苦力岂不是失去了谋生的手段?” “这个问题好...”秦风笑了笑,没有回答杨广的问题,还是反问道:“那苦力为什么非得做苦力?” 杨广有些懵,不解道:“除了苦力,他们还能做什么?” 你这反应,有点对不起千古暴君的名头啊。 秦风心中吐槽一句,开口解释道:“码头效率提高以后,货物势必会增加,那运送货物的人会不会不够?” 一堂课下来,秦风心满意足地返回了后院,可刚刚走进房门,就感觉到两双眼睛盯住了自己。 回头,只见刘婉婷和婉儿两个女人百无聊赖地坐在床上,懒洋洋的没有什么精神。 这是...太闲了? 秦风有些皱眉,随着天气的变冷,这两个婆娘确实有点无所事事,得给他们找点事干才是。 可干什么好呢? 一直磨蹭到午饭的时候,秦风看到刘婉婷竟然连吃饭也心不在焉,便试探着开口道:“要不咱们家也做点生意?” 这年头做主意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却上不得台面。这事秦风自己做定然不行,但若是由刘婉婷接手的话... 秦风倒不是缺那点钱,而是他害怕在这种无聊的日子里,刘婉婷会渐渐变得市侩起来,想着后世那些没事就家长里短的大妈,秦风可不想让刘婉婷也变成那样。 刘婉婷正在无意识地扒拉着碗里的米饭,闻言顿时眼睛一亮,问道:“夫君,那咱们做什么生意?” “这...” 秦风倒是没考虑这么长远,就说道:“你容我好好想想再说。” 刘婉婷一脸期待地点头,显然对自家夫君很有信心。 吃完饭,秦风快速进了书房,然后进入了仓库之中。 仓库中的货物种类实在是太多了,别说秦风这个刚刚干了没多久的仓库管理员,就算把他那个师傅找来,想要统计出所有的东西基本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 无奈之下的秦风只能找出一个笔记本专门记录着。 吃的很多,但这生意明显不能做,秦风可不想以后出门被人叫做屠户秦子玉,而且这些食物的来源也是一个大问题。 可做什么好呢? 倒卖现代商品? 秦风果断否决了这个想法,时机不成熟,而且同样不好解释这些东西的来源。 随意地在仓库中闲逛着,时不时打开几个集装箱看一看,可惜大部分东西不是用不上,就是解释不清来源,秦风只能无奈地放弃,直到... “好东西!” 秦风看着那一集装箱的东西,突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点子,不过具体成不成,却还要实验一番。 想到这,秦风没有犹豫,直接拿出一袋东西灌入自己准备好的瓷瓶之中,然后飞快出了仓库,向厨房走去。 春娘有些诧异地看着自家少爷,一脸殷勤道:“少爷可是没吃饱?我再做些点心如何?” 秦风摇摇头,对一旁的杜平道:“拿点白菜来。” 作为过冬的主力菜蔬,白菜自然是不缺的,没让秦风等太久,杜平就洗好几颗送了过来。 烧火,倒入清水,耐着性子等水烧开以后,秦风直接把切好的白菜放了进去。 水煮白菜? 难不成是中午的饭菜太油腻了? 春娘有些不确定道:“少爷,我倒是会做一些斋饭,还是我来吧。” 这年头佛教盛行,吃斋念佛的世家不在少数,所以厨子们自然也会投其所好。 秦风笑着摇了摇头,先是放了一些猪油下去,然后掏出瓷瓶倒了点他准备好的东西,在搅拌均匀以后直接出锅。 “尝尝?” 这玩意能有什么吃头。 若是换一个人让春娘吃这玩意的话,她定然会一巴掌呼过去,可面对自家少爷... 勉强夹了一片菜叶子送进嘴中,春娘正准备恭维自家少爷几句,可嘴里传来的味道却让她瞪大了眼睛。 “少爷,这味道为何会如此的鲜?” 杜平听到这话,也跟着吃了一口,同样瞪大了眼睛,不愧是自家少爷,研究出炒菜不算啥,一个水煮白菜居然也能做的如此美味... “少爷,这菜是怎么做的?” 第二百八十章 合伙人 杜平有些庆幸秦风是自家少爷,如果他也是厨子的话,自己搞不好连饭碗都保不住。 不过他想不明白的是,这道水煮白菜自己可是一直在旁边看着,自家少爷的做法可没什么出彩的地方,怎么就...等等! 杜平突然想起来,自家少爷往锅里加了点自己不认识的东西,难道是因为那个,这水煮白菜才如此之鲜? 秦风微微一笑,把那个小瓷瓶拿了出来,解释道:“这东西是少爷我最近弄到的宝贝,不管什么菜,只需放上一点,便能鲜香无比。” 春娘和杜平对视一眼,暗道果然如此。 春娘还伸手从那小瓶子里把那粉末倒出来一点放进嘴里尝了尝,然后皱眉道:“少爷,这东西的味道好浓。” “所以不能多放。” 鸡精和味精,这可是后世炒菜的利器,之前秦风吃饭的时候一直觉得缺点什么,在看到这玩意的时候才恍然大悟。 “假如咱家开了酒楼,你们觉得,凭这个东西,可能赚钱?” “太能了!” 春娘先是点点头,又有些犹豫道:“少爷,有这个东西在手,怕是再寻常的饭菜都能让人赞不绝口,只是...” 略微思索一番,秦风顿时明白了春娘在担忧什么,便笑道:“无需你去,这家里若是缺了你的话,咱们吃什么?” 听到这话,春娘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后又有些惆怅。 伺候少爷一家固然好,可当一家酒楼的主厨也不算呢。 银子什么的不说,这年头可不流行压抑妇女,但真正能做到女强人的又有几个? 头一号自然是独孤皇后,可除了她呢? 好像再也没有了,能够做一家酒楼的主厨,虽说和女强人还有不少的距离,但多少也算是独当一面了。 想到最后,春娘释然了,伺候少爷也不错,毕竟自己做了几十年这个行当。 没去关心春娘的心路历程,秦风兴冲冲地赶到后院,把这个好消息跟自家婆娘一说,刘婉婷顿时一脸欣喜道:“夫君,那还等什么,这就开始吧?” “急什么?地方还没租,大厨也没找,难不成让你夫君我去当大厨,你当帐房,婉儿当小二啊!” “好啊!” 刘婉婷没说什么,一旁正在逗弄大黑的婉儿倒是一脸兴奋道:“那咱们是不是搬回城里去住?” “好什么好,若是传扬出去,你也不怕我爹气得爬出来抽死咱们。” 不过一想到租房,秦风又是一阵心痛,作为大隋的都城,大兴城繁华地段可一点都不便宜,别说买块地自己盖酒楼,哪怕只是租都足够扒秦风一层皮的。 似乎是看出了自家夫君的担忧,刘婉婷安慰他道:“夫君无需担忧,陛下赏赐和父亲送来的赤金都没有动,拿去民部铸成铜钱便是,纵然有些损耗也没多少。若是还不够...” “父亲如今还在京城,妾身去借一些,到时再还便是。” “无需如此,这点银子,为夫还拿得出来。” 秦风坚定的拒绝了,倒不是觉得借钱有什么不妥,只是一想到刘婉婷那两个弟弟的德行,他就不想与刘家有一点的瓜葛,尤其是这种关于金钱的往来。 大不了跟李长雅和苏夔借一些便是,秦风觉得自己还有三分薄面,那两家又是财大气粗的主,借点银子应该不成问题。 刘婉婷点了点头,能不开口的话,她自然也不想跟娘家开口,不过她又有些担忧道:“夫君,若是生意太好的话,会不会有人下黑手?” 不得不说,女人的想象力真不是盖的,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她就已经开始未雨绸缪了。 婉儿被训斥了一顿,但却没有失去兴趣,反而高高举起小拳头,大喊道:“那就以牙还牙,谁敢捣乱,直接打死他们!” “胡说!” 不得不说,同样是将门虎女,刘婉婷和贺娄采一点都不一样,这位倒像是一位和平主义者。 不过她们的对话却让秦风想到了一个主意。 既然自己开搞要付出的成本太大,而且风险还不小的话,为什么不拉人进来合伙呢? 说做就做,于是在第二天下课以后,杨广就被秦风给留了下来。 “呵呵。” 看着秦风那张十分虚伪的笑脸,杨广感觉自己的后背有些发凉,又回头看了看书房紧闭的大门,他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来,快尝尝。” 听到秦风这话,杨广才注意到桌子上摆着几盘菜,还在冒着热气。 杨广有些诧异道:“子玉兄,如今可还没到午饭时间...” “又不是让你吃饱。”秦风伸手将杨广按在椅子上,笑道:“最新研究出来的新菜式,你尝尝。” 杨广听到这话,非但没有放心,反而心中打起了鼓... 秦风平日里有什么好东西可都藏着掖着,就比如那些好酒,今日一反常态,莫不是有什么阴谋? 下毒,杨广自然不会这么想,但他感觉自己很有可能被当成小白鼠。 看着这些普通的菜式,杨广摇头道:“子玉兄,小弟来之前吃过早饭,如今一点都不饿,要不下次再说?” 这小子好像在害怕? 秦风拿起筷子,自己先吃了一口,这才看着杨广道:“怕什么,我还会害你不成?” 话说到这个份上,而且还有秦风的试验在前,杨广有些胆战心惊地拿起筷子,夹了一条肉丝放进自己的嘴里。 “嗯?” 最简单不过的辣椒炒肉,可一入嘴,杨广就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秦风。 秦风挑了挑眉毛,一指桌子道:“都尝尝。” 心中没了顾忌的杨广大快朵颐,最后有些舍不得地放下筷子,问道:“可是春娘的厨艺大进了?” 一些普通的菜式就能做得如此鲜香,杨广觉得宫中的御厨和春娘相比就是一群渣渣,而且他此时正在严肃地思考着把春娘挖走的可行性,以及秦风事后报复的严重程度。 秦风一脸得意道:“这事你先别管,我只问你,若是这等手艺去开酒楼的话,生意会如何?” “必然是财源滚滚!” 大隋对皇子们的约束并不多,杨广不敢说吃遍了大兴城所有的酒楼,但有名气的一个也没落下,所以他敢断定,没有一家酒楼的菜品能和他面前的相比。 同时他也有些羡慕,他老子杨坚是个节俭的,导致他们这些皇子都没什么钱,杨勇作为太子还好一些,可他这个晋王,一来没有开府,二来没有官职,就凭宫中给的月例,比刁翔那个胖子富裕不了多少。 秦风对杨广笑了一下,露出一副大家都是兄弟,有我的好处怎么能忘了你的模样,开口道:“阿英,你在城中有没有什么适合开酒楼的地方,咱们一起干,如何?” “子玉兄...” 杨广很感动,在他看来,秦风有这等手艺,只要酒楼开起来,那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可子玉兄却念着自己,这份情谊... “这事包在小弟的身上,定然叫子玉兄满意!” “好!”早有准备的秦风起身从旁边抽出两张纸道:“这是契约,若是没问题,你就签个字,等地方找好以后,咱就开业!” 杨广本想直接签字,但略微一扫上面写的东西,这小子就又被感动了。 看着想哭的杨广,秦风有些惊了,千古暴君还他娘的会哭? “那个...若是有什么不妥之处,你我再商量便是,千万不要伤了和气才好...” 杨广把契约往秦风面前一推,坚定道:“子玉兄,五成太多,小弟最多只要两成。” 想着自己不过提供一个场所便能收获五成毛利,杨广觉得秦风够意思的同时,也有点不好意思。 原来是为了这事... 松了口气的秦风装出一副视金钱为粪土的高尚模样,大义凛然道:“阿英,不是我说你,咱们是兄弟,些许钱财值什么,就这么说定了!” “况且你想笼络那些世家来支持你,少了钱财怎么行?” 什么是兄弟? 这一刻,杨广真想把杨勇拉来看看人家是怎么当兄长的。 “三成,子玉兄,有道是无功不受禄,真的不能再多了。” “怎么没功,若是没有你提供地方,难不成我还去朱雀街上摆摊?”秦风大手一挥道:“四成,若是你再推辞的话,那就是不把我秦风当兄弟!” 见杨广还有些迟疑,秦风大手一挥道:“就这么定了,我六你四,等地方找好之后,我们立刻就将酒楼开起来。”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之后,两个踌躇满志,准备大展一番拳脚的年轻人终于将利润的分割敲定了下来,如今只等酒楼到位,就能一头扎进商海之中遨游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 勘察酒楼 正事已经谈完,刚才一心想躲的杨广却没有了要走的意思,他磨磨蹭蹭道:“子玉兄...小弟能否让人跟春娘来学学?” 这个... 秦风有些犹豫,倒不是舍不得,而是他想起后世的一则新闻来,味精对人的身体并不好,好像是能致癌。 对于这件事的真假,秦风不知道,当时也没有太过关注,不过宁可信其有,万一杨广和杨坚吃出什么毛病来怎么办? 看到秦风一脸的犹豫,杨广还道他是怕像上次的炒菜一般,宫中学会以后就传出去,便咬牙道:“子玉兄放心,小弟保证把所有学艺的厨子弄在宫中不出来,更不许手艺外传。” “想什么呢,炒菜我都不在乎,还在意这个?” 秦风犹豫片刻,还是老实道:“阿英,食物最好的还是原汁原味,老实跟你说,春娘的手艺还是老样子,没什么长进。” 杨广有些愕然,不解道:“那今日的菜为何如此鲜香?” “因为这个东西。”秦风把装着鸡精的瓷瓶放在桌子上,解释道:“你若是想要,每月来让人那些回去便是,只是这玩意少吃无妨,若是吃得太多,对身体却不好。” 独门的秘方,那定然是要保密的,杨广还当秦风只是为了不外传,便满嘴答应道:“如此再好不过。” 不过秦风的脸色依旧不好看,杨广的身份算不上壮硕,但也和单薄没关系,尤其是在秦家庄训练将近一年之后,他的身材十分的匀称,如今秦风担忧的是这货这么吃下去,会不会变成下一个刁翔? 幻想着一个胖成球的家伙坐在皇城的龙椅上发号施令,而且这个球还是有名的千古暴君,秦风就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谨慎告诫了一番,杨广带着一瓷瓶鸡精和使用方法心满意足地回去了,于是乎,今天杨坚的午饭就吃到了自家儿子的孝敬。 皇帝杨坚笃信佛教,虽说平日里并不是不吃肉,但还是多以素食为主,可光素食又很难有味道,于是宫中的御厨就养成了重口味的习惯。 重油,重盐,务必要让这些调味品的味道把食物本身的味道给盖住。 这么多年的培养下来,杨坚早就成为了一个重口味的爱好者,所以看着杨广进献的那道颜色清淡的素斋没什么胃口,只是象征性地夹了一筷子放进嘴中,算是品尝一下自家儿子的心意。 试菜的太监在边上不有自主地舔了舔嘴唇,刚才试菜的时候,他对这道晋王殿下送上的素斋可是印象深刻,恨不得全部吃掉。 “嗯?” 杨坚嘴里发出一丝无意义的声音,他看着那道菜素斋,似乎是不敢相信,片刻之后又夹了一筷子送进嘴里。 可一开始,可就停不下来了。 等午膳吃完以后,内侍大太监刘哲明有些惊恐的发现,杨广送来的那道菜竟然被吃了一个干干净净,就差把盘子也舔一遍了。 这是...晋王要受到陛下的重视? 刘哲明看着那些小内侍在旁边收拾,内心却如同翻江倒海一般。如果陛下对太子和晋王的态度产生变化的话,那太子之位... 太子谁来当,刘哲明其实无所谓,他从来没有想过在杨坚去了以后还能受到重用,他所做的一切,无非就是争取日后能够回家颐养天年,而不是随杨坚而去罢了。 可如果杨坚的态度产生了变化,他就不得不评估自己的所作所为了。 和晋王有缓和的可能吗? 刘哲明脸色阴沉地摇了摇头,他这段时间可没少刁难杨广,若是他真的上位... 而在后宫中,独孤皇后和几个皇子、皇女同样吃了不少。 杨阿五一脸不舍地看着那些被收走的饭菜,虽然没有哭闹,但还是满脸的不开心。 “吃太多会肚子痛!” 独孤皇后一把揽住自己的小心肝,可微微凸起的小腹却让她有些难为情。 一会儿肚子痛的不会是自己吧? 为了掩饰这种尴尬,独孤皇后连忙转移话题道:“宫中可是换了御厨?” 皇后身边的内侍出去问了一下,回来之后说道:“圣人,今日的饭菜却是晋王殿下命人做的。” 自从把杨阿五救回来以后,杨广在后宫中的威信大增,再加上杨勇有自己的东宫,皇后又时常要帮杨坚处理朝政,这就导致后宫中有不少事都是杨广说了算的。 今天从秦家庄拿回鸡精之后,杨广就迫不及待地招来两个御厨,大展了一番‘身手’,当然,他是只动口,不对手的那位。 当第二天的早膳送上来以后,杨坚只是略微尝了尝,便皱眉道:“晋王去了何处?” 刘哲明的脸色有些阴沉,但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答道:“陛下,听说晋王殿下和秦风去了朱雀街,好像是在看房子。” 看房子? 杨坚眉毛一挑,不悦道:“堂堂皇城,难不成还住不下他这个晋王?” 没到开府的时候就想溜出去,以后还怎么得了? 刘哲明心中暗喜,脸上却不动声色,补刀道:“陛下,他们并非是看住的宅子,而是在看酒楼的房子...” 陛下啊,那个兔崽子要做生意,你快收拾他吧! 这事可比想搬出去严重多了,堂堂大隋晋王殿下去做生意,杨坚甚至能想象到群臣上疏,说晋王与民争利,商贾上不得台面的景象。 嫌弃地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杨坚的脸色有些阴沉。 “胡闹!那竖子还想开酒楼不成?” 是有人想开酒楼,不过杨广就是个凑数的,真正牵头的还是秦风。 此时此刻,朱雀街上,看着眼前这栋二层的木楼,秦风又看看左右,发现全部都是酒楼。左边那家叫来宾楼,大概是取了宾至如归的意思,看着多少像那么回事,可右边那家... 秦风摸了摸自己绒毛稀疏的下巴,玩味地对旁边的杨广道:“阿英,你怎么准备让我们的酒楼和青楼做邻居?” 万花楼三个鎏金大字在朝阳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可秦风却觉得这地方应该是青楼,而且里面的妓女应该叫什么牡丹、杜鹃、如花之类的名字。 杨广一脸无奈道:“子玉兄,人家那是吃饭的地方。” “别想蒙我!”秦风背负双手,一脸经验十足的样子道:“酒楼和花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他家做的饭菜还能如万花一般,好看又好闻?这明明是说女人的嘛。” 对于秦风的歪理邪说,杨广无力吐槽。 在挑剔了一番邻居们后,两人大步进入大堂。 地方不小。 这是秦风的第一个感觉,粗略目测一下,秦风感觉至少能摆下十多张桌子,杨广在一旁解释道:“子玉兄,这里只是大堂,两边和后边也能摆桌子,二楼则是雅间。” 把一楼逛了一遍,秦风一脸感叹道:“少数能摆四五十桌,足够了。” “那是。”杨广一脸得意道:“这里本来是家客栈,可惜那人租下以后竟然亏本,连租金都拖拖拉拉,我直接命人免了他的租金,那人就连夜走了。” 秦风摇了摇头,不屑道:“那厮定然是个不会做生意的,客栈开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装饰却如此简陋,达官贵人看不上,平民百姓住不起,这客栈开给谁?” 杨广有些诧异地看了秦风一眼,不解道:“子玉兄还懂做生意?” 这就叫懂了? 秦风有点无力吐槽,后世随便拉出一个家伙来,谁不能扯点这种生意经,这年头的人怎么这么原始。 上了二楼,看了一眼那些已经被隔好的房间,秦风点头道:“大小绝对够了,只需略微装饰一下就能开业。” 说到这,杨广有些头痛道:“子玉兄,装饰想来要不少银子吧?” 秦风不知道别的朝代皇子是个什么模样,但大隋的,那是真穷! 杨坚对自己不大方,对儿子们更是抠门,秦风甚至有点怀疑日后杨广那么奢靡,可能就是从小没见过钱有关,等当上皇帝,全天下的银子都在他囊中的时候,这个暴发户就开始显摆了。 可想着家中的那些存款,秦风也有点心虚。 “此事,等我回去琢磨一下再说。” 仓库中应该有不少的墙纸,拿出来贴上去就行,在后世俗气的玩意在这年头可是新鲜货,另外仓库中还有装修的木地板,请两个工匠应该花不了多少钱吧? 实在不行就把刘老实和那两个铁匠拉来! 秦大少爷瞬间化身为秦老抠,仔细计算着一切能够利用的东西和人。 “找几个厨子来,还有帮厨和小二,这些总该没问题吧?” 杨广大手一挥道:“子玉兄放心就是,小事一桩。” 对于杨广来说,这还真不是什么大事,而且厨子的手艺一般也无所谓,反正有秦风的秘密武器。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两个踌躇满志的少年相视一笑,仿佛看到了无数白花花的银子正在朝自己狂涌而来。 第二百八十二章 敲诈勒索 大隋的女人地位真的很高,若是等到宋明,乃至蛮清,那三寸金莲开始流行以后,别说出门,就连走路都是受罪。 秦风很庆幸自己穿越到的是一个审美正常的年头,不用看勒成一条绳子的细腰,无需强行欣赏畸形可怕的小脚,更无需去看那些变态的名士去拿小脚女人的鞋子当酒杯使,否则的话,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当众吐出来。 至于说隋唐以胖为美...那也是以讹传讹,这年头丰腴一些的美人确实更有市场,但你拉一头二百斤重的肥猪来,若是真有人觉得美,秦风把自己的脑袋割下来,绝对没有二话。 诚然,每一个胖子都是潜力股,就比如刁翔,他的相貌和五官其实不差,但安在一个胖子的身上真的好看不起来。这年头的人们不是蠢货,能够让家中女子都吃胖的,足以说明家境不错。经历了百余年战乱而幸存下来的人们,要求其实并没有那么多,相较于婆娘长得有多好看,填饱肚子才是第一要务。 刘婉婷同样觉得自己很幸运,夫妻恩爱暂且不说,更加难得的是,秦风竟然从来不限制她回娘家的次数,甚至大部分时候还会跟她一起回去,在这年头的男人当中,秦风绝对是妥妥的蝎子拉屎,独一份。 所以听到秦风毫不犹豫答应自己来掌管这个酒楼的时候,刘婉婷轻轻握住了秦风的大手,柔情似水道:“夫君,妾身只是想为你分忧而已。” 秦风反握住她的小手,笑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为夫自然需要你的鼎力支持...” 话音未落,毛毛躁躁的婉儿大步跑了进来,喊道:“少爷,宫里来人了!” 大黑紧跟在婉儿的身后,一条红红的舌头吐在外面,吭哧吭哧喘着粗气。 刘婉婷仿佛被捉奸在床一般飞速抽回自己的小手,让正准备发生点什么的秦风心中邪火直冒,没好气道:“那人叫什么?” 婉儿倒是没发现秦风的情绪有什么不对,歪着脑袋想了片刻后,开口道:“好像姓刘,看着年纪不小了,但皮笑肉不笑,感觉不是什么好人。” 皮笑肉不笑...这倒是符合秦风心中对魏忠贤、刘瑾等一众死太监的印象。 秦风伸手摸摸婉儿的脑袋,夸道:“我们家婉儿长进了。” 大堂之中,秦风迈步进来,看见那个背负双手,霸气侧漏的背景时,非但没有被折服,反而心中的邪火全变成了怒火。 死太监一个,你以为你是九千岁还是郑和那种上马能杀敌的太监,跟老子在这装什么二五八万呢? “咳!” 轻咳一声,示意自己的存在,那道背影果然转了过来,不过脸上却没有笑容,干瘦的面庞虽说谈不上像骷髅,但也差不了多少,最重要的是,这厮不光背影像领导,就连脸上都带着居高临下,仿佛能来秦家庄是他秦风莫大的荣幸一般。 对视半晌,看着秦风没有行礼,也没有开口的意思,这人才眉头一皱,开口道:“咱家刘哲明,秦先生最近可是春风得意的紧呀。” 内侍大总管? 对于这位少数几个能在皇帝面前称臣的太监,秦风不算陌生,当初出使南陈的时候,罗元闲聊时就曾谈起过此人,不过评价却不高,只说这厮是条阴险的毒蛇。 杨广也同样对此人没什么好感,受他们的影响,秦风虽然不知道这厮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但天生就带着一丝厌恶。 秦风微微扯动了一下嘴角,算是给了一个笑脸,问道:“刘太监此来何意,可是陛下有交代?” 秦风有点不解,前几次杨坚有命令都是命罗元来的,包括给他授官,突然换个人是什么意思? 罗元和他的关系不错,这倒还是其次,这厮明显和杨广不对付,来他的秦家庄干嘛? 刘哲明深深凝视了秦风一眼,缓缓开口道:“听闻秦先生要行那商贾之事,咱家唯恐朝中对此有所非议,这不就是来问问秦先生,可有良法应对?” 不是杨坚的命令...从这人孤身一人,没有仪仗上,秦风就有所猜测,如今这句话更是确定了他心中的猜测。 秦风的眸子一缩,心中冷笑连连。 老子一介散官,满朝文武都没见过老子,有个屁的非议! 醉翁之意不在酒,至于在哪,秦风还有点不确定,不过他却不愿落了下风。 略一沉思,秦风恍然大悟道:“我昨日才租了晋王的酒楼,难不成今日就有人弹劾我?可我从来也不上朝,陛下可是有口谕让刘太监转告于我?” 老子没实职,谁管得着? 若是皇帝下了命令,那你就直说,不然哪凉快哪呆着去! 刘哲明的身躯微微向后一仰,两条眉毛几乎皱成了一个疙瘩。他已经预想到秦风不是那么好搞定的,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秦风居然会如此的有恃无恐。 深吸一口气,刘哲明忍住发怒的冲动,缓缓道:“秦先生可是晋王殿下的老师,亲自操弄商贾这等贱业,未免也太过自甘堕落了吧?若是传扬出去,对晋王,对你都没好处,秦先生以为呢?” 这货是不是在宫中呆了太久,脑子瓦特了? 秦风根本不在意道:“这年月,大兴城中经商的人家数不胜数,多我一个不多。刘太监是明白人,那我也不说什么虚的,我秦风躬耕于乡野之间,做点生意贴补家用,一没有巧取豪夺,为富不仁,二没有触犯大隋律法,有什么不妥的?” “按刘太监的意思,我如今是不是应该去面见陛下,请他支付一下晋王殿下的束脩?” 束脩就是学费,要是秦风真去皇宫问杨坚要教导杨广学费的话,秦风会怎么样,刘哲明不知道,但他这个始作俑者绝对会死得很惨。 刘哲明被气得不清,他伸手指着秦风,脸色涨得通红,半晌没说出话来。 实在是秦风这厮太不是东西了! 这年头做生意的确实很多,但凡有点家底的人家都会做生意,更别说那些世家大族。但大家谁不是藏着掖着,要不让旁支子弟来经营,要不挂靠在忠心的家仆身上,谁都不愿意被人说自己全身上下沾满了铜臭味。 可秦风一点遮掩的意思都没有,好像做生意和做官一样,都是值得夸耀的事一般。 你他娘的就没有一点廉耻吗? 想他刘哲明在宫中多年,见过的各色人等数不胜数,但像秦风这种有一定身份,可却一点不要面皮的,说句实话,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秦先生,宫中清苦,可咱家这等刑余之人,能够每日伺候陛下也是荣幸,秦先生以为呢?” 突然之间,刘哲明变换了脸色,一脸笑眯眯地说了一段莫名其妙的话。 秦风思索片刻,突然明白了这老家伙的意思。 无非就是威胁他秦风,宫中太穷啦,我老刘手头有点紧,听说小秦你最近在做生意,财大气粗给支援一点呗? 至于后果嘛,刘哲明没有明说,但把皇帝杨坚抬出来无非就是说,你要是不给的话,那我可不保证会在皇帝面前说些什么呦。 想到这,秦风不禁有些失笑,堂堂内侍大太监,真缺钱到要亲自来勒索他一个散官的地步了吗? 那你这内侍大太监可混得有点惨,和你那些太监同行们根本没有可比性啊。 但凡看过点史书的都清楚,前秦的赵高,三国十常侍,明朝的刘瑾、魏忠贤等等,不论他们的结局如何,活着的时候都是威风八面,满朝公卿都得给他们几分薄面,缺银子了不过是动动嘴的事,那用得着亲自勒索? 和他们相比,你刘哲明就是个弟弟啊! 如果关系好,比如说罗元和曾亮来了,说话再委婉一点,比如说有什么难处需要银子来周转周转,那秦风说不定还真给了。或者干脆再小人一点,给你银子,你给我说好话,不给,你说坏话,那也算。 可刘哲明这幅又要当那啥,又要立牌坊的样子,实在让秦风作呕。 “滚!” 万语千言化成了一个字,而且秦风中气十足,没有丝毫的胆怯,配合着他满脸正气的模样,若是杨广等人在场的话,定然要伸出大拇指,夸上一句,好一个不畏阉宦的秦子玉! 刘哲明有些懵逼的看着秦风,这种手段他用过很多次,有怕他进谗言而成功的,也有不怕死失败的,可像秦风这种撕破脸皮,直接让他滚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他娘的,还有没有王法了? “你...你...” 刘哲明身上的霸气荡然无存,他伸手指着秦风,身躯止不住地颤抖,好像受了莫大的屈辱一般,满脸的悲愤。 第二百八十三章 正气凛然秦子玉 “你什么你!” 秦风皱起眉头,冷笑道:“老狗,难不成你从来没有给我和晋王进过谗言,下过黑手?我真是想不明白,你哪来的勇气到我秦家庄来索贿,不过...” “我秦子玉今天把话放在这,要银子没有,要狗有一条,你要不要?” 老狗? 我听到了什么? 刘哲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杨坚称帝之前,他就是北周皇室的内侍,虽说算不上威风八面,但也有一定的身份。到了大隋以后,更是谁都会给他两分薄面,哪有人敢用这种称呼来叫他? 他今天本来是笃定秦风不敢得罪自己,说不定都不用他开口,秦风就会上赶着把银子送上来,这才来了秦家庄,可他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你!” 刘哲明没有作为一个小人的羞耻,只有被拒绝和喝骂之后的愤怒。 “我怎么了?” 秦风丝毫不在意刘哲明的态度,直接开口喝道:“我秦子玉一不当官,二没触犯律法,三没作奸犯科,你这条老狗进谗言就罢了,还敢到我这来索贿,谁给你的胆子!” “真当我不怕进宫面见陛下,和你掰扯掰扯吗?” 刘哲明先是一惊,随后冷笑道:“就凭你一介散官,也有面见陛下的资格?” “我有没有,用不着你来操心。”秦风伸手向门外一指,喝道:“现在,给我滚出秦家庄!” “好!好!好!” 刘哲明怒极反笑,连道三个好字,强忍怒气道:“咱家倒要看看你秦子玉日后究竟是如何飞黄腾达的!” “这就用不着你操心了,小心马屁没拍到,拍到马蹄子上,有好下场的太监可不多!” 狠狠一甩袍袖,刘哲明大步离去,可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的身子又有些僵硬。 晋王暂且不说,还有独孤皇后这尊大佛啊! 如果要说这天下谁对皇帝杨坚的影响最大,那毫无疑问就是独孤皇后,如果秦风到独孤皇后那大闹一场,杨坚会信谁? 更别说秦风那个便宜老丈人刘方如今还在京城... 想到这,刘哲明的脸色有些难看,回头想要缓和一二,可秦朗已经率领着家丁们逼了上来,大有一言不合就撸起袖子开干的姿态。 无奈的刘哲明只能转身离去,片刻也不想停留。 秦风站在大堂外面的台阶上,伸手指着刘哲明的背影,没好气道:“朗叔,看好了,此人日后若是还敢来,直接把他的腿打折!” 虽说打狗还得看主人,但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若是他秦风任由一个阴阳人站在自己脑袋上拉屎撒尿,那不是给广大穿越同胞脸上摸黑吗? 以后若是碰到一个同样的穿越者,大家还怎么愉快的聊天打屁? 不过刘哲明估计也再也不会来秦家了,就算遇到杨坚下达圣旨的差事,他也定然会找个理由避开。 快步走出秦家庄的大门,刘哲明回身喝骂道:“秦子玉,今日你小畜生得意,可终有一日,咱家要让你粉身碎骨,永生不得超生!” 至于是哪一日,刘哲明很清楚,秦风也不糊涂。 就是那个幕后黑手踩着杨勇和杨广上位的那一天。 如今秦风可以断定,刘哲明的所作所为绝非来源于太子,也定然不是他为了巴结杨勇的自发行为。 毕竟一开始的时候,还可以说是刘哲明不清楚,但杨勇请秦风吃了两次饭,还巧遇了一回,哪一次都是相谈甚欢,作为内侍大太监,刘哲明不可能不清楚这个消息。 既然他清楚,那就定然能够知道杨勇对秦风是欣赏的,所以哪怕杨勇登位,想让他处置秦风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但他这么笃定能收拾了秦风,那就足以证明他身后的人不是杨勇。 再结合杨阿五的几次遇险,秦风有足够的理由怀疑还有一个幕后黑手在操纵着这一切,至于是谁...他却没有一点头绪。 唯一能够断定的是,这个人的身份不低,而且肯定是皇室中人,否则哪怕杨勇和杨广斗个两败俱伤,他也绝对没资格来继承皇位。 秦风在大堂内深思,刘哲明则在庄外破口大骂,仿佛不把心中所有的怨气全部出完誓不罢休一般。 “咳!” 刘哲明骂得酣畅淋漓,可却没有注意到身后来了一队马车,而且领队那个家伙他并不陌生。 曾亮看到刘哲明那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心中暗爽,可脸上却不明所以道:“刘太监,敢问秦先生什么地方得罪你了?” 刘哲明身体一僵,可回头看到是曾亮这个小内侍后,就冷笑一声,不屑道:“与你何干?” 曾亮在宫中没什么地位,也就比那些扫洒的内侍宫女强上一点,若是换成以前,他敢这么质问刘哲明的话,只怕他的尸体第二天就会在宫中哪个不知名的枯井之中被人发现。这事哪怕杨广清楚,但刘哲明死不承认的话,那杨广也没什么办法。 可如今却不同,他曾亮现在不仅仅是杨广的贴身内侍,更是独孤皇后眼前的红人,若是他莫名其妙失踪了,独孤皇后哪怕只是为了自家女儿,那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疯起来的女人,尤其是一个女强人,那可是十分恐怖的存在。 不过能够看到在宫中不可一世,尤其是和他主子杨广颇为不睦的刘哲明吃瘪,曾亮心中大快,忍不住开口道:“秦先生乃饱学之士,刘太监如此作为,莫不是要自取其辱?” 今儿是怎么了? 刘哲明脑门上的青筋直跳,自己许久不出宫,难不成这天下都变了个样子? 秦风倒还罢了,身后有晋王、独孤皇后、刘方三座大山,没给他刘哲明脸也算是情有可原,但你曾亮是个什么东西,竟然也敢来捋我老刘的虎须,知不知道我在北周伺候那些贵人的时候,你下面那小玩意说不定还在呢! “大胆!你...” 话说到一半,刘哲明又生生咽了回去,不是他良心发现,更不是畏惧曾亮。 就算有独孤皇后做主,但他喝骂曾亮两句不会有任何的问题,独孤皇后不会管这等小事,就算要管,没证据也不会把他如何。 真正让刘哲明闭嘴的是马车里伸出来的一颗小脑袋。 一双大眼睛死死盯住了刘哲明,杨阿五淡淡地开口道:“我不喜欢你!” 刘哲明的全身都在颤抖,深吸几口气,强行把所有的愤怒和不甘全部咽回去,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刘哲明躬身道:“殿下万安,老奴告退。” 说完,刘哲明风一般退走了,他害怕自己再在这带下去会被逼疯。 而且他感觉自己出门绝对没看黄历,所有乱七八糟的倒霉事都让他碰见了。 对于兰陵公主杨阿五,他万万是不敢得罪的。 谁都清楚,别看兰陵公主年纪小,但却是皇帝和皇后的心头肉,平日里宠的没边,有什么稀罕物件,那都是先满足这位小公主再说。 所以刘哲明宁愿得罪杨广,也不想和杨阿五之间有什么不愉快。否则小丫头去杨坚那哭诉一番,说是刘哲明怎么怎么欺负她了,杨坚这个当爹的还能不给女儿出气? 自己和公主孰重孰轻? 刘哲明可没疯,内侍可以有很多,聪明伶俐同样要多少有多少,可女儿能有几个? 到了秦家庄,秦风把杨阿五打发去和憨憨玩耍,曾亮今日却没跟着,而是把门口的事说了一遍,有些好奇道:“秦先生,那刘哲明来做什么?” 秦风淡淡道:“那厮向我索贿,我没搭理他。” “还好秦先生清廉!” 看着曾亮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秦风不解道:“这里面难不成还有什么讲究?” 曾亮压低声音道:“秦先生,刘哲明那厮可不只是索贿那么简单,你给他银子,就等于留了把柄在他手中,日后...他这些年可没少干这等事。” 杨坚这也不行啊! 秦风有些疑惑道:“不是听说陛下对内侍颇为严苛,难不成就不管他?” 曾亮一脸无奈道:“秦先生,陛下也是人,需要人伺候,他身边都是刘哲明这等人,谁来告诉他?” “实话跟您说了吧,咱们这些人挨了一刀,娶亲生子自然是不能想了,所以大部分都爱财和权,只是大部分没刘哲明这么大胆,也没他的权利罢了。” 秦风若有所思道:“没人干净,自然也没人敢开口,可对?” “是这么个理儿。” 秦风的话把曾亮也包括了进去,但他却没有反驳,就像他说的,谁都是人,这些太监在宫里伺候人,但也得有点爱好和追求,不然岂不是会发疯? 秦风没去关心曾亮干不干净,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他是明白的,连百官都干净不了,却要求一群太监干净,那不是扯淡吗? 沉吟片刻,秦风开口问道:“老曾,以你来看,那刘哲明会不会恶人先告状?” 秦风倒不担心杨坚会把他直接咔嚓掉,毕竟内侍不能干政,刘哲明还没那个能量。秦风担心的是杨坚会不会他影响开酒楼的计划,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若是杨坚一个命令下来,那他可就傻眼了。 曾亮看了一眼外面正在和憨憨玩耍的杨阿五,笑道:“秦先生放心就是,刚才殿下看到他了,而且直言说不喜欢他。” “哈哈哈!” 秦风笑了,他倒是有些后悔没看到杨阿五一本正经训斥刘哲明的情景,想来那条老狗的脸色应该很精彩。 第二百八十四章 装修 天色刚蒙蒙亮,秦家庄的主宅就已经忙碌了起来,秦风起床的哈欠声,刘婉婷的催促声,丫鬟进进出出的脚步声汇聚成了一曲颇为和谐的交响曲。 对于做生意的事,秦风不能说不上心,但这么早起床却违背了他的本意。但刘婉婷这个婆娘明显兴奋的过了头,昨天很晚才睡着不说,今天天还没亮就催促着秦风起床,生怕他耽搁了时辰。 迷迷糊糊地秦风吃过早饭以后,径直去了城中,随行的还有几辆马车,装满了他昨天晚上费尽力气从仓库中拿出来的好东西。 到了朱雀街,秦风隔着老远就看到了等在门口的吴胜,这个时候他却觉得有些烦恼了。 厨子这些都好说,唯一的问题是,谁来当这个掌柜呢? 刘婉婷幕后掌总没问题,但当老板娘... 这年头出来创业的女人还真不是个例,可那是贫苦人家,秦风如果真要让刘婉婷抛头露面来干这个掌柜,别说刘婉婷乐不乐意,他那个便宜老丈人绝对会提着大刀杀到秦家庄,给他秦风好好讲一讲这年头世家大族的规矩。 “秦先生,殿下吩咐过了,让我在这给您打打下手,您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就是。” 吴胜的人面广,而且他鹰扬卫的身份能够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对于目前的秦风来说确实有很大的帮助。秦风也没客气,点头道:“那就辛苦了,事后我让朗叔他们请你喝酒。” 迈步进入酒楼里面,秦风就看到十余个男女正束手站在一旁,看起来很是拘谨的样子。 这些人面色大多发黑,双手粗糙,指节宽大,一看就是长年累月干苦活的人,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好吃懒做的毛病。 秦风点点头,对吴胜的安排很满意,然后随手指指地面和墙壁,开口道:“这里有些活,你们...” 话没说完,秦风就有些傻眼。 昨天他着重看了空间,现在突然一看,竟然发现这酒楼的木制墙壁和地板竟然坑坑洼洼,不少地方还有毛刺。 地板也就罢了,把他带来的木地板铺上去什么都看不出来,可这墙壁若是贴上壁纸... 想象着壁纸坑坑洼洼的样子,秦风突然觉得这个场面有点太美,他不敢看。 没办法的秦风只得把木地板和胶拿出来,教导了他们一番使用的办法,至于墙壁... “墙壁的事等午饭后再说,剩余的人先开始清扫,午饭就留在这吃。” 秦风顺手从秦朗那里拿了一袋铜钱过来,毕竟这些干活的倒还罢了,没活干纯粹是浪费人家的时间,总得有点补偿。而且既然是第一天开始干活,这些钱就当是讨了个彩头,也没啥大不了的。 领头男子感激地应了,然后快速地安排起人手来。 吴胜等这些人都走了以后才低声道:“秦先生,这些人只需付清工钱,供给一些简单的饭食即可,纵然是客人剩下的也无所谓,您这个...” 这年头的劳力这么不值钱吗? 秦风先是一愣,随后摇头道:“算了吧,都是些苦哈哈,谁都不容易,而且咱们做生意的,眼光要长远,不能斤斤计较,否则怎么挣得了大钱?” “挣大钱是您和殿下的事,末将可没那个本事。” 吴胜笑着把这事揭了过去,他出言提醒是觉得自己应当,至于秦风听不听,那是人家的事,轮不到他来执啄。 正说着,秦风就见那些女人麻利地抬起一张桌子就走,脸上还浮现着喜色,便问道:“这些女人也能出来干活吗?” 大隋对女人的禁锢真的很少,但干苦力的女人...秦风还真没见识过。 吴胜大概是见多识广,所以有些不以为意道:“秦先生,这几个女人大概是想让您看到她们手脚麻利,等事成以后也能把她们留在做个扫洒的活计。您看着就是,若是觉得哪个能用,那就留下,若是不能用也无妨,末将自然会处理,您无需担心。”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都是为了一口饭吃啊! 秦风看着这些干活和男人一样出力,什么活都不推辞的女人,有些不忍的走了。 看到秦风满车出去,又带了一半回来,刘婉婷不禁好奇道:“夫君,这东西怎么又拿回来了?” “咳咳。” 秦风有点尴尬的干咳两声,含糊道:“没什么,只是这些东西不太合适,换一批便可。” 等秦风满头大汗地让人把新拿出来的东西搬上马车的时候,都已经是午饭之后了。 “都过来,看看这个,我来教你们怎么用。” 硅藻泥,秦风记得这东西后世很流行,而且不难看,材料也是天然环保,最重要的是对墙面不像壁纸那么挑剔。这玩意刷上去以后本身就是坑坑洼洼的,自然也无需去管那些墙壁如何。 秦风按照说明书交代了好几遍,直到其中一个男子露出了然的神色以后,秦风就让他试了一次。 倒水,浸泡,搅拌,最后刷到墙上便可。 这东西最麻烦的就是搅拌,后世有电动搅拌机,可这年头却只能使用人工,时间长不说,还费力气。不过好在这些人最不缺的就是一把子力气,让他们来做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不错。” 看着刷了第一遍的墙壁,秦风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就叫这人领头,把方法交给所有人以后就开始动工。 接下来最重要的就是厨子,不过鉴于酒楼还没装修好,这事还得拖一段时间。 不过监工这事自然用不着秦风亲自来,所以他悠闲地溜达了出来,准备看看自己两家邻居的情况,也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这边的动静自然也无法瞒过这些邻居,还没等秦风看出个所以然来,旁边来宾楼中就出来一个留着山羊胡,大概四十上下的男子,只见他笑眯眯地凑过来问道:“郎君这里准备做点什么营生?” 面对同行的试探,秦风倒没有故布迷阵,而是一脸坦然道:“我这里也是饭食,只是如今却有些担忧会生意冷清啊!” 中年男子没接秦风的话茬,而是呵呵笑道:“郎君贵姓?” “免贵姓秦,不知老哥是...” “鄙人田玉轩,这来宾楼如今正是鄙人做主。” 秦风微微点了点头,这人没说实话,或者说没有露底。做主的含义有很多,可能是掌柜,也可能是老板,具体怎么理解是你自己的事,判断错了却怨不得人家。 不过秦风还是倾向于此人只是一个掌柜,毕竟大兴城这等寸土寸金的地方,不是什么人都能开出一间偌大酒楼的。 这事光有钱不成,上面还得有人,否则随便出来一个牛鬼蛇神就有可能让人倾家荡产,大兴城里的那些青皮无赖们也绝对不是吃素的主。 正在秦风思考的时候,田玉轩突然指着旁边的万花楼意味深长道:“秦郎君,这万花楼的生意,可是咱们整条朱雀街的这个,哪怕放到整个大兴城也是数一数二。” 看着田玉轩高高竖起的大拇指,秦风装傻充愣道:“那我们靠在它的边上,岂不是能沾点光?” “呵呵。” 田玉轩脑袋微微后仰,脸上露出一丝嗤笑,表示秦风对于此法的看法很幼稚。 “秦郎君,你可得做好在人家手底下捡残羹剩饭的准备啊!老哥反正已经习惯了,多少还有一些老客眷顾,您这是新店,可得上点心。” 秦风脸上依旧挂着憨傻的笑容,仿佛没把这事放在心中,可心里却也是冷笑连连。 这等程度的挑拨就像糊弄少爷我? 田玉轩说的是不是实话,秦风不清楚,但他有八九成的把握,此人是在撺掇自己和万花楼死磕,然后从中渔利。 永远不要小看商人,古代尤其如此。 仔细想想,不管哪朝哪代,朝廷对于商人都是处于一种打压的状态,能够在这种环境中生存下来,而且赚到大钱的家伙,哪一个不是人精? 幻想着古代人就淳朴异常,上来就跟你掏心掏肺的那是蠢货。秦风不蠢,也没觉得古人都是傻子,这个田玉轩目的性很强,话语之间虽然没有任何敌意,但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把秦风和他拉倒了一个阵营,把万花楼放到了对立面,就凭这份本事,足以证明他能当来宾楼的掌柜绝对不是侥幸。 打着哈哈,随意地应付着田玉轩,秦风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万花楼吸引了过去。 不论人品和目的,秦风觉得田玉轩不会拿这么简单的事来骗自己,否则等饭点的时候看一下就能清清楚楚,精明的人不会犯这种毛病。 就在秦风随意地观察着万花楼的时候,只见万花楼里出来一个伙计,朝这边瞟了几眼,脸上带着警惕。 第二百八十五章 考察 秦风和田玉轩稍微寒暄两句就果断撤退了,对于这种把他当傻子的人,他实在是没有多少兴趣虚以为蛇。 “现在铺地板、刷漆,那得等多少天?” 万花楼的掌柜严天睿在听到手下伙计的禀告后,一脸不屑道:“我万花楼在整条朱雀街一骑绝尘,纵然整个大兴城也是有头有脸的酒楼,这等小事无需来烦我!” 略微检视了一下工程的进度,并且把整个酒楼托付给吴胜以后,秦风就果断走了。 如今的他很忙,他得赶回秦家庄去检验杨广送来的厨子,若是有什么不妥之处的话,也及早更改。 厨房之中,春娘正带着些许的敌意看着自己的三个同行,而一旁的杜平则可怜兮兮的,因为要测试这三人的厨艺,所以他要处理的食材很多。 等秦风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略显怪异的场面。 出来混,必须有一个领头的,对于一个酒楼来说,那就是需要一个镇店的主厨,而如今这个权利就牢牢的握在秦风的手中。 “秦先生,小人董文德,以前在宫中伺候过贵人几年,只是后来家中有事,这才...” 脑袋大,脖子粗,不是老板,是伙夫。 先不说本事,就这个面相,最先开口的家伙让秦风很满意,看起来像是个大厨的模样。 其他两个人看起来有些拘谨,还有些憋屈,不过也算情有可原。人家好歹当过一段时间的御厨,这年头讲究一个能进宫的都是好东西。 也就是说,什么玩意,哪怕它只是一个马桶,那放到皇宫之中,被皇帝用过以后,那也是价值连城的...马桶。 不过对于秦风来说,御厨也就是那么回事,连炒菜都没有的年头,御厨能如何? 大手一挥,秦风根本没准备让他们挨个做个自我介绍的准备,而是直接开口道:“每人先做三道菜,高中低各一道,档次你们自己看着办,材料就用现成的。” 三个厨子各自去挑选食材,做着准备,看起来也十分用心的样子。 这点不奇怪,能在大兴城的酒楼中当个主厨绝对是份不错的职业,而且还有杨广的面子在,傻子才会不想把握住这等好机会。 一屁股坐在春娘搬来的椅子上,秦风揉着自己的肚子道:“为了这个,我连午饭还没吃呢。” 春娘满脸肥肉笑得乱抖,开口道:“我给少爷先做些点心?” “不用了,都等了这么久,也不在乎多等一会。” 说到这,秦风压低声音道:“你觉得他们三个如何?” 春娘同样压低声音回答道:“少爷,手艺没见过,我不敢瞎说,不过那两个像是做事的,那个御厨...有些傲气。” 说的不好听点,就是自大呗? 宫中出来的人,有些傲气也是正常,不过秦风却不准备惯着他,哪怕真有本事,这份傲气也必须打下去,否则以后还不上天? 就在秦风和春娘说话的这个当口,厨房里已经弥漫出了菜肴的香味。 秦风闭上双眼,没去关注这些,反而在想着刘哲明的事。 刘哲明是当初北周时的宫中老人,杨坚登位以后,本着节俭的原则,并没有大肆征兆太监和宫女入宫,而刘哲明能够达到如今这个地位,秦风感觉他和当初杨坚的上位有着一定的关系。 或许...这厮就是杨坚送进北周皇宫给他当眼线的? 具体的原因,秦风不清楚,但他知道,杨坚对刘哲明颇为信重,而这也是刘哲明敢于与勒索大臣的底气。 更有意思的是,秦风听闻这厮和正常人一样,娶了老婆,或者说对食。 阴阳人有那个功能吗? 秦风不怀好意地揣测着,脸上挂满了不屑的笑容。 “少爷,他们都已经做好了。” 秦风正幻想着老阴阳人不要脸的姿态,闻声睁开眼睛,只见自己的面前已经摆上了九道菜。 拿起筷子一一品尝,不过秦风只吃了几口,就皱着眉头道:“口味太重!” 不是自家的东西果然不知道珍惜,少爷家的油、盐不要钱吗? 当然,这是玩笑话,秦风还不至于小气到这种程度,但这些菜的口味确实很重,别说什么原汁原味,就连做的是什么食材都快尝不出来了。 董文德搓着双手道:“清淡一些的,包括素斋,小人也会做,只是在宫中的御膳得照顾贵人的口味,所以就偏重了一些。” 另外两个厨子也赶紧点头,秦风这才道:“那就再做一次。” “子玉兄。” 秦风刚刚准备把这些口味太重的玩意给丫鬟们分一分,杨广就来了,他便开口道:“阿英,你来看看这些菜。” 看到杨广竟然亲自前来,那两位没见过的还好说,董文德却差点没把锅铲给直接掉进锅里。 “都好生做。” 杨广大手一挥,很有一番领导风范,然后才坐在秦风的旁边,看着那些菜道:“子玉兄,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这种菜大概是杨广从小吃到大的,所以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秦风一脸嫌弃道:“你看这些菜,都是大油大荤之物,失去了食材的本味不说,味道也算不上好。” 炒菜这玩意确实是刚出来没多久,还是从秦风这传出去的,但宫中的御厨大概已经习惯了这种做法,所以擅自改良出了这种玩意。 看到杨广一脸的不以为然,秦风慎重道:“如果只是口味倒还罢了,只是长此以往的这么吃,人的身子迟早是要出问题的。” “子玉兄...” 杨广知道秦风不会拿这等事来开玩笑,所以有些犹豫道:“那父皇他...” 杨坚大概是笃信佛教的缘故,虽然不禁肉食,但平日里饭食还是以素食为主。可素食往往清淡,御厨们就只能用重油、重盐来提味。 事关皇帝杨坚,秦风不敢接这个茬,只能含糊道:“陛下乃上天之子,想来这等事对他无妨...” 才怪! 杨坚和杨广如何,秦风不知道,但他如果没记错的话,杨广的元德太子就是个胖子,这个小胖子被杨坚评价有长者心性,从小就被杨坚亲自抚养。 虽然没有实际证据,但秦风觉得杨广能够当上太子,和他这个儿子多多少少有一些关系。 可就是这个胖子却英年早逝,而且还是在杨广的面前跪了跪就得了重病,秦风觉得除了他身体不好以外,饮食应该也有很大的关系。 “改了吧,你也不想当个胖子吧?” 杨广果然摇摇头,还没开口,就见那三个出自端着饭菜已经出锅,秦风便招呼杨广一起品尝。 全部尝了一遍,秦风摇摇头,菜谱是他传出去的没错,做法也没有任何的问题,只是这个味道... “北方口味重,这是没错,不过一个优秀的厨子做出来的饭菜应该是以食物本身的鲜香为主,而不是让这些调味品把食物的本味给盖住。” 董文德一脸委屈道:“秦先生,这道菜可是深得陛下的喜欢。” 皇帝喜欢有个屁用,你以为你还是宫中的御厨呢? 秦风抬头看了他一眼,简简单单的一眼却让董文德全身一凉,连忙弥补道:“小的回头就看看有什么提味的好办法。” 全部吃了一遍下来,秦风觉得炒菜这种新鲜东西让他们这种道听途说来方法的家伙做还是有些为难,至于创新...更是指望不上他们。 不过也不奇怪,炒菜被宫里御厨学去,再传到民间,总共不过半年上下的时间而已,对这个时代来说还是新鲜玩意,有太高的要求也不现实。 略微吃了几口,秦风掏出一瓶鸡精道:“春娘,你来教教他们,无需顾忌。” 本来春娘还因为被旁人霸占了自己的位置有些闷闷不乐,此时见秦风直接把她放到了御厨的面前,顿时喜笑颜开道:“少爷放心就是。” 回过头,春娘小心翼翼地拿起那个瓷瓶道:“此物乃是我家少爷的秘方,谁若是传扬出去,小心一家老小都倒霉!” 看到杨广坐在那里没表示有任何的不妥,三个厨子连连点头,而且他们都清楚,炒菜这东西就是从秦家庄传出去的,能有祖师爷调教这么好的事,想传出去才是傻子! 秦风对春娘点了点头,然后就带着杨广出了厨房。 这些人的手艺没什么问题,如今有了鸡精和春娘的教导,开了酒楼绰绰有余,根本无需操心。 “你们都看好了,少爷让我教你们做菜,这是你们的福分,谁也不许外传...” 做菜这事,秦风还真没放在眼里,也不在意传没传出去,不过想着百姓们还在为了填饱肚子而发愁,根本没资格追求这等享受以后,他就对春娘的所作所为无所谓了。 凭什么便宜那些世家大族,逼他们来自家酒楼吃饭不是挺好? “走吧,随我去书房说话。” 招呼旁边的杨广一声,秦风大步朝着书房而去。 第二百八十六章 露一小手 如果说谁是整个大隋厨艺最好的人,秦风不知道,但有一点他却可以确定,得到他真传的春娘绝对是这个年头懂得样品最多,做出饭菜来最好吃的一位,没有之一。 不是秦风狂妄,更不是秦风看不起大隋的厨子,而是陷入时代的局限性中,如今这些只会蒸、煮、烤等两三样做饭手段的厨子,怎么可能比过来自一千余年后的秦风? 所以秦风很笃定,那三个厨子今天一定会拜倒在春娘的石榴裙...不,应该是拜倒在春娘的锅铲之下。 秦风的打算也很简单,由春娘调教一番这三人之后,他再找出一点新菜品来,最好能够一炮打响新酒楼的名头,让整个大兴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此时此刻,那三名厨子已经被春娘麻利的动作,娴熟的技巧给惊呆了。 不愧是炒菜传出来的地方,虽说还没有尝具体的味道如何,但就凭这份炒菜的本事,便是宫中的御厨也无法相提并论。 在三人震撼的目光之中,春娘一脸矜持地起锅,然后将菜肴撞在一个盘子里端上来,淡然道:“尝尝吧。” 三个厨子对视一眼,还是由董文德最先拿出一双筷子,夹了一片微卷的肉片,先是仔细瞧了瞧,又凑到鼻子跟前闻了闻,这才放进嘴中。 鲜香! 董文德闭上眼睛,仔细地咀嚼着,似乎舍不得咽下去一般,半晌之后,他才睁眼看了看另外两个厨子的脸色,心中犹自震惊不已。 “这是...” “锅包肉。”春娘微微把头昂起,一脸得意道:“而且就放了一点点鸡精而已,味道如何?” 董文德之前的骄傲已经当然无存,只有一脸佩服道:“鲜香无比,不管是喝酒还是下饭,都乃上佳的菜肴,只是...” 春娘眉头一皱,以为他要质疑自己的手艺,没好气道:“只是什么?” “这个肉,不似羊肉,更不像牛...这是什么肉?” 没见识! 心中鄙夷了这个御厨一番,春娘这才开口道:“这是猪肉。” “猪肉?” 董文德连忙又夹起一个肉片尝了尝,不敢置信道:“为何这肉没有一点腥味?也是那个鸡精的功劳?” 春娘摇头道:“不是,我秦家庄所养的猪肉都没有腥味。” 被震撼了三个厨子连忙向春娘讨教起做菜和使用鸡精的秘诀来。 就在春娘意气风发,在厨房中指点江山的时候,杨广却咬牙切齿,那张英俊的面庞都有些狰狞。 书房之中,杨广恨声道:“子玉兄,刘哲明那条老狗今日又在父皇的面前进了谗言!” 这事没有出乎秦风的意料,他淡然道:“预料之中的事,你又何必动怒,难不成陛下喝斥你了?” “那倒没有。”杨广摆弄着秦风自制的地球仪,一脸不屑道:“那条老狗说你我二人在朱雀街开了一间酒楼,堂堂晋王与民争利,若是宗室人人效仿,大隋必乱,百姓也将苦不堪言!” “呵,敲诈勒索之辈还知道关心百姓?”秦风一脸的不屑和嘲讽,问道:“陛下如何说?” 看着杨广这副活蹦乱跳的样,秦风就知道杨坚大概没把这事放在眼里,不过他关心的是杨坚有没有喝斥刘哲明那条老狗。 “父皇根本没搭理他,那条老狗讨了个没趣,听说他当时那副表情相当精彩。” 杨广有些幸灾乐祸道:“父皇还给我们找好了理由,说是哪怕晋王也得体验民间疾苦,日后前往封地才不至于胡作非为。” 杨坚这个反应并没有出乎的秦风预料,这年头的宗室可不是明朝那群只能混吃等死的家伙,卫王、靠山王两个大将军不说,其他宗室也有官职,而且按杨坚的意思,明显是想效仿大汉时刘邦分封诸王的政策,所以磨练儿子一点都不习惯。 说到这里,杨广又有些郁闷道:“可恨父皇也没有处置那条老狗,甚至连喝斥都不曾,就凭这等小事,只怕搬不到他。” 没错,在杨坚的眼中,这还真不是什么大事,甚至连刘哲明的私心都能归到国事的担忧上,至于勒索大臣...那些世家都有把柄被刘哲明握在手中,就凭秦风一个人红口白牙只怕拉不倒他,还容易被反打一耙。 秦风一脸正色道:“所以陛下对内侍的防备并非没有道理,只是人非圣贤,刘哲明每日陪伴在陛下的身边,关系亲近,陛下难免为其蛊惑。” 纵然有蔡伦、郑和、怀恩这等青史留名的榜样在,但秦风依旧对宦官系统表示了担忧,毕竟原本历史上唐朝的太监同样很出名,只不过不是什么好名声罢了。 ... 田玉轩最近有些心神不宁,虽说理智告诉他隔壁装修的不可能那么快,但他依旧每日都会打发伙计去查看隔壁的进度。 这天清晨,伙计根本没用他提醒就去了隔壁,等回来的时候却没有如往常一般淡然,然后一脸的震撼。 “掌柜的,隔壁已经弄好了。” 什么? 田玉轩先是一惊,随后勃然大怒。 这才区区几天,你当隔壁那群苦力是天神下凡不成? 田玉轩果断喝斥了一番那个伙计,然后不放心地亲自去了隔壁。 站在大门口,田玉轩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木质地板倒还罢了,除了样子有些稀奇之外,并不算难以办到,可那墙壁... 老实说,墙壁依旧不平静,看起来有些坑坑洼洼,就如同涂了一层泥巴上去。可那淡绿色的泥巴非但不难看,而且别有一番风味。 别更说那些桌椅同样是崭新的,田玉轩伸手擦了擦眼睛,心中先凉了半截。 这是真的? “前面的让一让!” 还没等田玉轩接受这一切,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大喊,田玉轩连忙闪到一边,就见十余个男男女女正在忙碌地搬运着东西。 “好漂亮的小锅,你看还反光呢,这得用不少铁吧?” 这年头铁和铜一样都是战略物资,一般百姓家中的铁锅、锄头保不准都是父祖传下来的,而且民间的铁匠铺主要的业务也根本不是打造什么,而是修修补补。 “你看到没有,竟然连锅铲都是用铁打造的,这酒楼的新东家怕不是个败家子吧?” 既然已经决定要开酒楼,那秦风自然不会有一点的吝啬,仓库中这些厨具一点也不稀奇,管够! 偌大的厨房之中,董文德等三个厨子正在指挥人安放东西,同时他们也是一脸的欣喜。 伸手从刀架中抽出一把崭新的菜刀,董文德伸手小心翼翼地试了一下刀刃的锋利程度,忍不住赞叹道:“好刀!怕是宫中的也比不上这个。” 全套厨具全部闪着光亮,看着三个厨子心痒难耐,恨不得今日就开始营业,好让他们大展一番身手。 回到来宾楼,田玉轩一脸的忧心忡忡,一旁的伙计连忙安慰道:“掌柜的,您放心就是,这装修的再好看,咱们酒楼要看的还是后厨。若是没有拿手的绝活,只怕客人不会买账,朱雀街也容不下他!” 田玉轩总算回过点神来,点头道:“你说的是,咱家厨子可是当年北周的御厨,如今更是学会了炒菜的本事,难不成隔壁还能请到更厉害的不成?” “夫君,都要开张了,你得给酒楼取个名字啊。” 搬东西定然用不着秦风亲自到场,所以今天根本就没过去,听到自家婆娘的话,一脸恶趣味道:“不如叫天上人间如何?” “这个名字好!” 刘婉婷一脸兴奋道:“反正叫什么都比叫宝宏酒家强。” “嗯?” 秦风一听这话,顿时从床上蹦了起来,一把抱住自家婆娘道:“你是不是对夫君我起的名字有什么意见?宝宏怎么也比来宾楼、万花楼之类的强吧?” 刘婉婷连忙挣扎道:“夫君快放开,你可是斗酒之后诗百篇的大才,起得名字定然比旁人要好的。” “这还差不多。” 打闹一阵之后,秦风觉得这个在后世颇有歧义的名字其实还不错,便着手命人去打造匾额。 “少爷,要不您亲自来写如何?” 秦华大概觉得自家少爷是天底下最有文采的人,写个匾额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怎么都比那些无名之辈要来得强。 “少爷?” 秦华脸色有点不自然,写诗什么的倒还罢了,他好歹是个正儿八经的大学生,肚子里存货不少,可这写字... 他那狗爬能看吗? 秦风顾左右而言他道:“民以食为天,少爷我去请一个人来写,定然效果卓绝!” 说完,秦风根本没再给秦华开口的机会,飞快地跨上他那匹大花马就一溜烟跑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 墨宝 眼瞅着年关将近,再加上南征的日子越来越近,民部上下就如同一台上足发条的机械一般,就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苏威更忙了,身兼民部尚书和京兆尹的他每日忙得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半,而这个时候给他添乱的杨坚被受到了果断的拒绝。 “陛下,年关将近,钱粮吃紧啊!” 苏威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断然拒绝道:“陛下应当知晓我大隋并不富裕,臣如今得调配南征将士的钱粮,北方也有可能在明年用兵,臣不得不早做准备,实在是没有钱粮给陛下兴修殿宇。” 大兴宮自杨坚登位时便开始修建,到如今三四年的时间过去了依旧没有完工,杨坚本来是准备给自己新修一座偏殿,可没想到在苏威这碰了钉子。 不过严格来说,大隋能撑下来这么多年,苏威功不可没。 大隋穷,这句话不只是说说而已,这个年头的财富大多集中在世家大族的手中,若是没有苏威把持大隋钱袋子的话,只怕大隋的财政早就跨了。 所以纵然心有不甘,杨坚也只能把这口气忍下去,挥手赶人道:“卿且去!” “臣告退。” 等苏威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后,余怒未消的杨坚没好气道:“朕节俭如斯,不过想修座偏殿而已,竟然也要看臣子的脸色吗?” 没人敢开口,就连刘哲明都不敢得罪苏威,他十分清楚,这个大隋可以少了高颎,可以少了杨素,唯独苏威,无论如何都少不得。 当年若不是苏威着手制定开皇律,更是殚精竭虑把持着大隋钱袋子的话,只怕大隋能不能有今天都得两说。 这也是苏威能够荣登‘四贵’,甚至教导太子和晋王的根本原因,所以纵然刘哲明再狂妄,也不敢得罪这位,否则在他和苏威之间,用脚后跟想都知道杨坚会选择谁。 同样满腹怨气的苏威在回到民部以后就看见了悠闲的秦风,顿时没好气道:“你来作甚?” 秦风提前结束了数学培训班的课程,甚至没跟苏威报备,对此苏威的意见不小,所以再见秦风根本就没什么好脸色。 他娘的,求人的时候像条狗,用完嫌少爷长得丑? 可想到自己的目的,秦风顿时换上了一副笑眯眯的面孔道:“苏大人,话可不能这么说,如今民部可是还有我的弟子呢。” “苟才哲?”苏威略微思索就想到了秦风说的是谁,不过依旧没好气道:“一天见不到人,留着有何用?” 这是根本不给我开口的机会? 秦风心一狠,开口道:“苏部堂,我庄上可还有不少弟子...” 老东西,我倒要看看你在不在意你儿子! 一说到这,苏威的眉毛立刻挑了起来。 秦风一看这老家伙要发怒的样子,立刻改口道:“那个...苏部堂,学生如今正在编写数学第二册...” 话没说完,苏威立刻止住了脚步,回身看着秦风,脸上挂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笑容道:“等编好就先送到民部来。” 老狐狸,不要脸! 心中唾弃了一番这种变脸的本事,不过秦风既然抛出了这个诱饵,那自然是要收获一点东西的,否则他秦子玉岂不是成了冤大头? 苏威的脚步很快,到了自己的尚书房门口以后,看见秦风竟然还跟在自己身后,就故作糊涂道:“子玉怎得还没走?” 刚才一口一个你,如今就变成子玉啦? 再次感叹了一番这群官员变脸的本事,秦风同样微笑道:“久闻苏部堂写得一手好字,今日还请部堂能赐下墨宝,好让学生回去临摹一二。” 官场上讲究着你来我往,哪有光要好处,不付出点什么的道理? 苏威眉头一皱,他没想到秦风来找他是这事,摇头道:“年关将近,老夫忙得连觉都不敢多睡,哪有时间给你写字帖?” 有门! 秦风大喜,连忙道:“部堂,无需什么字帖,四个字而已,想来部堂就算再忙,也不缺这写四个字的时间吧?” 苏威恍然大悟,指着秦风笑骂道:“你这竖子,平日里甚是惫懒,今日却上赶着来找老夫,怕就是为了此事吧?” 秦风含笑,算是默认了此事。 “可是家中要制匾?”一把推开大门,苏威笑着道:“进来吧。” 到了房间里,苏威也没时间跟秦风磨蹭,一边让人磨墨,一边问道:“要写什么?” 秦风瞟了一眼旁边正在磨墨的小吏,有些尴尬道:“天上人间。” “什么?”苏威满脸愕然,以为自己听错了,就说道:“你再说一次。” “天上人间。” 秦风也是豁出去了,大声喊出了这四个字,然后嬉皮笑脸道:“部堂,学生家中开了个酒楼,就在朱雀街,大人若是有闲暇的话,可前去品尝一番,定然能让部堂乘兴而来,满意而归。” “你啊!” 苏威万万没想到是给酒楼题字,无可奈何地指了指秦风,然后挥毫写下了四个字,吹干以后递给秦风。 秦风双手结果横幅,赞道:“部堂的字果然是龙飞凤舞...” 对毛笔字,秦风还真没什么研究,还是穿越以后现学的,如今搜肠刮肚地想着该用什么词来夸赞。 可苏威却根本不想听他扯淡,没好气的赶人道:“老夫的字只是平常而已,无需你秦子玉夸赞,若是没有别的事,你就赶紧去吧。” 正好,少爷我发愁不知道用什么词呢。 得了便宜的秦风拱手道:“部堂极好,这天上人间就在朱雀街,要时常来给学生捧场啊,学生定然给部堂打折。” 合着你小子还想跟老夫要钱? 苏威正想拉着秦风掰扯几句,可这小子却像兔子一样一溜烟跑了,根本没给苏威这个机会。 看着秦风的背影,苏威无可奈何的笑了,同时有些担心自家儿子也学成这个样子。 旁边磨墨的小吏有些不解道:“大人,您为何得知是酒楼以后,依旧为秦先生题字?” 文人讲究风骨,如果秦风是为了给自己府邸题字的话,小吏定然不会多嘴,毕竟民部上下都是欠了秦风人情的,提个字而已,不算什么大事,传出去还能当成苏威提携后辈的名声。 可这酒楼... 商贾是贱业,秦风不避讳,找您老人家题字也就罢了,您这么随便就给他提?若是传扬出去... 小吏觉得,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说苏威的名声臭了肯定不可能,但总归不怎么好听,对爱惜羽毛的文人来说,这事应该尽量避免才是。 苏威随手拿过最近呈上来的公文,随口答道:“你没听到那秦子玉都拿本官的儿子和数学第二册来威胁了吗?本官固然能够不答应,可那竖子是个小心眼,以后再想让他帮忙却是千难万难。” “更何况哪家勋贵不经商,哪个世家不赚钱?朝中官员暗地里经商的也不在少数,真当挂在家丁、旁支的身上别人就不清楚?经商,不丢人!” “秦子玉至少磊落,这是真性情,老夫给他这幅字不过随手之劳,他以后必然会投桃报李,何乐而不为?” 离开民部的秦风并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到了皇城点名要见杨广。 可惜杨广却去了首阳山操练自己的千余亲军,秦风无奈之下,只得把那幅字交给了曾亮,嘱咐他道:“等阿英回来以后,就说这是我要来的匾额,让他找个名家赶紧做,等事成之后酒楼就能开业了。” “秦先生放心就是,我一定把话带到。” 曾亮根本没有犹豫,不过想着自己还没见过秦风的字,便打开看了一眼,顿时有些惊讶。 “秦先生,这不是苏部堂的字吗?” “你认识?” 秦风倒是有些诧异,杨广的贴身内侍,认识字倒还罢了,可他竟然认识苏威的笔迹? 曾亮笑道:“以前苏部堂教导过一段时间殿下,我有幸旁听过不少,不过还从未听说苏部堂给人写过匾额呢。” “那是。”秦风想着自己又要为编写数学第二册操心,顿时有些肉疼道:“我可是付了不少的代价,你让阿英小心一些,弄坏了可没地方找第二幅去。” 曾亮小心翼翼地把横幅卷好,笑道:“秦先生放心就是,我一定小心谨慎。” “那你跟皇后娘娘和阿五问好,我就先走了。” 秦风可不准备进去,皇帝的后宫,你个带把的男人没事进去溜达,若是出了点什么事,你有几个脑袋? 看着大摇大摆的秦风,曾亮一脸的苦笑,您老人家当皇后娘娘是隔壁大婶,随便问好呐? 摇摇头,曾亮转身回了宫中,作为一个内侍,他多少还是要避嫌的。 第二百八十八章 狭路相逢 把横幅交给曾亮以后,秦风心满意足的回去了,虽说付出一点代价,但结果还算不错,脑海中畅想着自家酒楼以后生意兴隆的模样,让秦风坐在马上都不由得笑出了声。 出了皇城没几步,在一个小巷之中,几骑就堵住了路。 秦风本想让开,可抬头一看却让他的脸色无比难看。 “胥伥?” 在最前面打头的正是秦风的老熟人,在刑部大牢中‘疗养’了一段时间后,他额头上的伤势已经好了,只有脸色有些发白。 秦风撇撇嘴,拱手道:“胥中郎将今日可是准备收买路钱?那对不住了,小可今日出门,身上没带银子。” “大胆!” 不等胥伥开口,一旁的苗松就怒喝道:“好狗不挡道!” “是啊。”秦风目视他,问道:“你为何还不让开,难道你不是好狗?” 胥伥的眼睛微眯,白嫩了不少的面庞让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 秦风见胥伥不开口,便继续道:“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这路是我大隋的,不知何时归了鹰扬卫所有?” 胥伥几次下黑手,秦风同样还以颜色,如今双方势同水火,根本不存在缓和的可能,所以秦风话语间没有一点的客气。 论喷人,不管前世还是今生,他秦风从来没服过谁! 胥伥伸手止住了勃然大怒的苗松,双眸盯着秦风,缓缓开口道:“秦先生深得晋王殿下信重,只是那酒楼,秦先生就不怕亏本吗?” 威胁老子? 秦风冷笑一声,不屑道:“区区一间酒楼而已,我秦风还亏得起!只是那房子却不是我的,若是哪天被人放火烧了的话,那纵火犯只怕无法轻易从刑部大牢中出来了,胥中郎将以为呢?” 听到刑部大牢四个字,胥伥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无比冰冷道:“晋王殿下的地方,还没谁敢纵火,倒是如今天干物燥,乡野之地更容易出事,秦先生觉得如何?” 秦风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容,但眸子却无比冰冷,和胥伥同样冰冷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一切想法都不言而喻。 对视片刻,秦风没有丝毫的退缩,“秦家庄确实是乡野之地,风景宜人,好友来了,秦某自然有待客之道,但若是豺狼来了,你猜秦某会怕吗?” 胥伥一脸微笑地问道:“那不知秦先生有何应对之道?” 苗松狞笑着等待秦风的回答,在他看来,小小的秦家庄而已,纵然那个秦朗有些本事,但鹰扬卫是什么地方?他敢保证自己能够带着几个人一夜之间屠光秦家庄,而且事后谁都发现不了凶手是谁。 看到苗松眼中的凶光,秦风回想起了当初那些装成鱼贩混进秦府的鹰扬卫,顿时冷喝道:“恶狗上门,招呼的自然是刀枪!” 小巷之中,前后的行人在发现这边情况不对以后,都纷纷绕路,生怕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只有一辆不明所以的马车正飞奔而来。 “闪开,都闪开!” 马车到了胥伥几人的身后,车夫挥舞着马鞭,大声喊着。 这等敢在大兴城中纵马的多半家中非富即贵,平日里骄纵惯了,所以秦风根本没有提醒对方的意思,只是一脸笑意地看着,甚至还有些期待能来个重量级的家伙,最好和胥伥这条恶狗来个狗咬狗,那乐子可就大了。 胥伥冷酷的面庞因为这声大喊又寒冷了三分,他缓缓回头,目光中的杀气有如实质。 车夫大概是狐假虎威惯了,看到胥伥转身,非但没有停下马车,反而大喝道:“我家老爷是...” 不知死活! 秦风撇撇嘴,他本不想管这等恶奴和跋扈之辈,可想着这事终究和自己有关,便幽幽开口道:“他乃鹰扬卫中郎将胥伥,连王爷都不敢招惹,尔等还不快滚!” 胥...胥伥? 车夫一勒马缰,仔细打量着满脸煞气的胥伥等人,只感觉整个身躯都在颤抖,连忙扯动僵绳,想让那匹拉车的骏马掉头。 可也不知是他被吓得太厉害,还是那匹马儿从急停到掉头速度太快,它竟然发起了脾气,四蹄胡乱在青石路面上蹬踏,昂首长嘶,但就是不肯掉头。 车帘缓缓掀开,露出一个中年妇人的脑袋,她只是略微看了一眼端坐在马背上,浑身上下散发着煞气的冷酷男子,只觉得自己浑身僵硬,连忙把车帘重新挡在了自己面前。 “快,快走!” 妇人的声音带着哭腔,他认识胥伥,这一刻她只感觉自己肝胆俱裂,后悔不已。 别看胥伥在刑部大牢呆了一段时间,凶神恶煞的名头固然蒙上了一层阴影,但鹰扬卫中郎将岂是什么人都敢得罪的? 胥伥此时却很不舒服,凭他的名头,在刑部大牢中自然没有受到什么虐待,但碍于杨坚的命令,也没人敢优待他。 导致胥伥这段时间真如一个囚徒一般,每天计算着出来的时间,可没想到刚出来就... 遇到秦风也就罢了,这厮本就和他不对付,狂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他胥伥如今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上来欺负两下了? 想他胥伥自十几年前跟随杨坚起,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待遇,所以他的脸上依旧一片寒霜,但心中却已是动了杀机。 这女人看到自己会惊慌失措,说明她的家世根本招惹不起自己... 我胥伥就算在刑部大牢中呆了许久,但依然是那个能定人生死的鹰扬卫中郎将! 胥伥觉得自己有必要向整个大兴城宣告一下自己的回归,而这个身份不低又不知死活的女人正好是送上门来的鸡。 杀鸡儆猴,让大兴城的人明白明白,我胥伥绝不是谁都能来招惹的! 想到这,胥伥瞥了秦风一眼,扶上刀柄的右手青筋毕露。 这厮要杀人! 从那个目光之中,秦风已经读出了胥伥的心思。 若是他秦风不在场的话,这事他不会管,反正双方都不是什么好鸟,谁把谁弄死都能让大隋少个祸害。 可今天这事偏偏是因他秦风而起,如果不是他今天和胥伥在这对峙的话,那倒霉女人就算跋扈一些,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老子算不上什么好人,但这婆娘也罪不至死,他秦风更不想牵连任何人! “胥伥,你若是有胆,那便去草原,去寻突厥人耍威风,在大兴城中耀武扬威,好大的本事!” 秦风看到那马车已经掉头,便缓缓开口道:“内战内行,外战外行,杀自己人勇武无敌,遇到敌人裹足不前,胥中郎将真乃当世英杰,怕是连靠山王和卫王见了你也得夹道欢迎!” 听到这话,胥伥心底的怒火再也无法压抑,顾不上这个找死的女人,他飞速调转马头,一双狭长的眸子死死盯住了秦风。 马车落荒而逃,歪歪斜斜差点没翻倒在路边,仿佛丧家之犬一般狼狈。 秦风看着死死盯住自己的胥伥,仰天笑道:“胥中郎将好大的威风,大兴城不管贩夫走卒,还是达官贵人,只怕遇到你胥中郎将都得绕道而行,这等威风,怕是陛下也不曾有吧?” 胥伥脸色黑的吓人,不过却不是因为秦风的嘲讽。 秦风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清清楚楚,如果换成一般人这么嘲讽他的话,定然死无葬身之地。但秦风...倒不是说他不生气,而是他确实拿秦风没什么办法。 真正让他发怒的是秦风那两句诛心之言。 连靠山王和卫王都得对你夹道欢迎...靠山王和卫王是谁,那可是陛下的亲弟,大隋统军镇守一方的大将,战功赫赫,功劳无数,完全可以说没有他们就不一定有大隋的今天。若是他们两人班师回朝的话,杨坚定然会亲自率领满朝文武出城迎接的功勋人物。 可就是这么两位,竟然还要对你胥伥夹道欢迎,这话要是传到杨坚的耳朵里,他会怎么想,满朝文武会怎么想? 第二句更可怕,秦风直接把皇帝给拖了出来,直接说杨坚出宫都没有你胥伥威风。 那么问题来了,你胥伥这么牛逼是想干什么,造反吗? 狗日的秦风,刚才你喊那么大声,这是生怕没人向皇帝转告吗? 胥伥那饱含杀气的眼神非但没让秦风感到害怕,反而让秦风心中大快,伸手狠狠一勒马缰,大花马顿时人立而起,扬起前蹄奋力嘶吼着。 不等马蹄落地,秦风在马背上便指着胥伥道:“胥中郎将今日若是来寻我晦气的话,那对不住,让你失望了,不过我相信这应该不是最后一次,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回见!” 说完,大花马在空中一个漂亮的转身,清脆的马蹄声中,驮着秦风狂奔而去,荡起无数的尘土。 第二百八十九章 流言 好骑术! 在纪俊茂被秦风杀了之后被提为锦衣卫千户的朱广赞了一声,别看大隋尚武,但能有一手好骑术的人还真不不多。 这年头的好马就像后世的好车,跑车人人都喜欢,可真正能下赛道跑上一圈的能有几个? 看到扬长而去的秦风,苗松咬牙切齿道:“将军,可要晚上末将带人走一趟秦家庄?” 胥伥纹丝不动,在身后的苗松并没有看到那张黑得发青的面庞,还以为胥伥是默认了,便回身准备招呼人手。 “滚!” 就在苗松吆五喝六的时候,胥伥没有任何征兆的爆发了,在属下无比惶恐,不知所措的时候,他嘶哑着嗓子骂道:“别说你有没有能力在秦朗的保护下奈何得了秦风,就说如今我们刚刚对持过,今天晚上他全家死在家里会有什么后果?啊?” “你他娘的就没脑子吗?!” 苗松一脸惨白地听着胥伥的喝骂,任由口水喷在他的脸上也不敢擦拭,暴怒的胥伥没人敢招惹,至少在鹰扬卫中没人有这个胆子。 待胥伥的气稍微顺了一些,朱广开口道:“将军所言正是,而且那秦风和皇后、晋王、苏家、辽东李家的关系都十分密切,若是没有十足把握,动手只会把我们的把柄主动送出去,难免一个鱼死网破的结局。” 胥伥赞许地点点头,苗松是个没脑子的,而且做人还贪婪,胥伥看重的其实是他不错的身手,以及替罪羊的能力,否则的话,苗松别说登上如今的高位,能不能活到今天都是个问题。 朱广为人阴沉多谋,这么多年担任副千户没有丝毫的怨言,所以在外界看来,胥伥并不重视朱广,但只有在鹰扬卫内部才了解胥伥对朱广是多么倚重,为此苗松还抱怨过不少次。 胥伥熟悉无比的眼神又出现了,被盯着的苗松几乎在马背上缩成了一团,根本不敢有任何的动作。 “走!” 一声大喝,一行人扬长而去,虽然依旧威风凛凛,让无数人退避,但所有鹰扬卫的心中都憋着一口气。 ... 心情愉快的秦风一路纵马回到了秦家庄,可惜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就见到了等待多时的曹鹏程。 曹鹏程一脸笑意道:“姑爷,老爷让我来传话。” 刘方是带兵的重将,别看官位不高,但手底下有兵的家伙和只有名位的官员却不一样,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受人瞩目。所以自刘方回到大兴城后就深居简出,即便出门也是因为公事。 秦风喝了口茶,示意曹鹏程继续往下说。 “昨日陛下下了旨意,胥伥已经出来了,老爷估摸着他会找人立威,所以让我来告诉姑爷一声,让您近期离那条疯狗远一点。” 疯狗... 秦风拿着茶杯的手停滞在了空中,突然有点想笑。他这个便宜老丈人总结的还真到位,猜的也真准,那厮不是疯狗是什么? 看着秦风的样子,曹鹏程还以为他是怕了,不由得想到了自家老爷的交代。 ‘子玉年轻气盛,吃不得亏,受不得激,你的语气缓和一些,莫要急切。’ 不得不说,别看刘方是个粗人,但看人真的很准,可曹鹏程却觉得自家老爷完全是多虑了。看秦风这个样子,明显是害怕了胥伥那条疯狗,别说年轻气盛,如今该想着别吓到他才是。 想到这里,曹鹏程放缓语气,斟酌了半晌用词,这才开口道:“姑爷,您也无需担忧,胥伥那厮定然不敢做得太过,否则老爷也不是吃素的,虽说这些年来老爷很少在大兴城中行走,但谁不清楚他的脾气,若是胥伥敢撕破脸皮,那...” “唉!” 秦风长叹一声,打断了曹鹏程的絮叨,缓缓开口道:“这话你应当早些说才是,我直接找泰山打上鹰扬卫的大门多好,刚才何必与那条疯狗浪费口水?” “姑...姑爷,您不是在说笑吧?” 曹鹏程呆呆地看着秦风,仿佛在他眼前的是什么怪物一般。 秦风轻笑一声,不在意道:“胥伥被我气得不轻,想来今天是没什么胃口了。” “姑爷!” 曹鹏程如今才发现自家老爷的看人有多么准确,可他非但没有高兴,反而一脸担忧道:“那胥伥为了表明自己的权势不曾衰减,定然会找人开刀,您何必去找这个不自在呢?” 秦风一脸无辜地摊摊手道:“那胥伥在路上堵着我,难不成我掉头就逃,或者是跪地求饶?那泰山怕是得从大兴城里赶来把我的皮给剥了。” 这事...还真有可能! 回想了一下自家老爷的脾气,曹鹏程觉得如果秦风真对胥伥跪地求饶的话,只怕刘方得先去鹰扬卫砍了胥伥的脑袋,然后再来秦家庄兴师问罪。 可你撩拨胥伥那条疯狗干什么? 心下大乱的曹鹏程起身抱拳道:“此事不容怠慢,还请姑爷这段时间要慎重,我这就回去请老爷示下!” 秦风也不阻拦,只是看着曹鹏程焦急忙慌地离去,甚至差点被自己的左脚给绊倒。 不过等曹鹏程赶回县公府的时候,刘方已经得到了这个消息。 曹鹏程一脸担忧道:“老爷,此事只怕是祸福难料啊。” 这算是语气委婉,按曹鹏程的想法,这件事绝对是弊大于利的,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谁没有个倒霉的时候,被胥伥这么一条疯狗惦记着,能有什么好事? 不过刘方的表情却没有担忧,反而大笑道:“子玉不错,像某家,不像那两个兔崽子!” 不用想曹鹏程就知道刘方说的是刘婉婷的二弟和三弟,刘方回来以后得知他们两个和胥伥结交,甚至有点卑躬屈膝以后,差点没把那两位给打死。 不过如今不是看喜好的时候啊,堂堂国公都被鹰扬卫抄了家,虽说那是皇帝的旨意,但您这个县公凭什么不把鹰扬卫当回事? 看着曹鹏程担忧的样子,刘方笑道:“无需担忧,如今胥伥怕是没心思去找子玉的麻烦了,搞不好还得回刑部大牢继续蹲着!” 刘方的话没错,如今的胥伥确实有点焦头烂额。 因为和秦风对持的事没发生多久,大兴城中就流传开了一个传言,而且是一个差点没把他吓死的传言。 “知道胥伥不?” “废话!鹰扬卫的阎罗王,大兴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大兴城算个屁!如今人家胥伥连王爷都不放在眼里了,听说连晋王殿下都得下车给他让道才行,就算卫王和靠山王回来,那也别想和他争锋!” “不能吧?晋王殿下可是陛下亲子,给胥伥让道,他受得起吗?卫王和靠山王更是威名赫赫,还比不过他一个鹰扬卫中郎将?” “谁说不是呢?可晋王殿下不是太子,日后是要就封的,难道他就不怕胥伥在陛下面前给他弄鬼?卫王和靠山王战功赫赫是不假,但功高震主听没听过?” “这...难道陛下还要封他个王爷当当?” “这谁能说得准,搞不好我大隋又要出一位异姓王了,之前又不是没有。” “那他要是真成了胥王爷,那整个大隋还不得听他的,陛下怎么办?” “陛下...” 这些流言第一时间就被鹰扬卫的人给探查到了,在火速通报胥伥的同时,鹰扬卫上下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大隋是有异姓王,但不管伍建章、还是邱瑞,那当年都是一方小诸侯,拉着所有势力投靠了杨坚,这才换回了一个王位。至于罗艺...那是北齐的招牌,封他为王是为了拉拢北齐的降臣,哪怕再蠢的家伙都不会拿胥伥和前面那三位比较。 不看刚刚投降的萧摩诃连个国公都没混上吗,难不成你胥伥比南陈第一大将都牛逼? 这话若是传到宫中...别看杨坚以宽仁闻名,但关乎这等大事,只怕整个鹰扬卫上下都脱不了关系。 可惜,流言疯狂的流传,等到鹰扬卫大肆出动人手的时候,别说幕后黑手,就连遏制流言都不可能了。所有人看向鹰扬卫上下的目光都像是在看着一群死人,恨不得能退避三里。 “将军...末将无能。” 鹰扬卫衙门之中,苗松、朱广等人如丧考妣一般,纵然平日里阴沉无比的朱广此时都一脸的焦急。 他们不只是鹰扬卫,更被深深打上了胥伥的烙印,说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丝毫不为过,若是胥伥倒霉的话,他们... 这一次,胥伥没有再开口骂人,而是默默地脱下了官服,换上了一身布衣,伸手推开众人,大步向着皇城的方向而去。 深秋的太阳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让人昏昏欲睡,但此时的胥伥只感觉一阵冰寒。 他不知道在前方等待着他的究竟是什么,但他只能顺着这条路走下去。 第二百九十章 请罪 是谁? 前方那条路好似没有尽头,胥伥也不急,他的脚步很稳,可四周投来怪异的眼光让他十分的不自在。那种感觉就如同把他扒光了丢在人群中一般,所以他只能思索着幕后黑手来分散注意力。 秦风? 这是他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但很快就被他自己给否定了。 作为敌人,他很了解秦风,他敢断定,除了秦朗和那十个家丁以外,秦风并没有其他的手段,或者说他跟大兴城的青皮们没有一点联系。 所以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把流言散播的如此之广,秦风不是想不到,而是做不到,如果隔了一夜的话,那他有八九成的把握断定就是秦风干的。 可还能有谁呢? 缓缓把自己的仇人都过了一遍,可那些人要不就是没有时间,要不就是没有能力,要第一时间得知自己和秦风的冲突,甚至把说过的话都听得一清二楚,再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流传出去,这在胥伥看来近乎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 难不成自己无意间得罪了什么人? 这个范围可就太大了,胥伥有点头疼,作为一个特务头子,纵然没仇都有一群人看不惯自己,如果是这些人出手的话根本无迹可寻... 等等! 想到这里的时候,今天那辆仓惶而逃的马车突然在胥伥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官宦人家的女人,而且透露着居高临下的味道,最重要的是,她有机会听到秦风和自己的对话。 作为一个特务,胥伥可不只收拾过男人,他对女人同样很熟悉。 在他看来,基本上所有的女人都有一个毛病,那就是小心眼。上到皇后,下到庄户的女人,都有这个毛病。而且有不少男人智谋卓绝,但就是忽略了女人的小心眼,最后落了一个凄凉无比的结局。 可胥伥万万没想到,见多识广的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该死的娘们!” 如果能够再来一次的话,胥伥发誓,他一定不会去管那个注定奈何不了的秦风,而是直接命人拿下那个该死的女人。 到了皇城的门口,胥伥依旧没能从懊恼的思绪中走出来,所以继续直直地向前走去。 看守宫门的士卒在看到一个身着布衣的男子不声不响的往皇城里闯后,就沉声喝道:“哪来的刁民,这里是皇城,还不速速离去!” 胥伥一愣,抬头看了一眼巍峨的皇城,然后冰冷的眸子在守门士卒的身上一转,缓缓道:“鹰扬卫中郎将胥伥,求见陛下。” “啊!” 听到胥伥两个字,刚才那个出言喝斥的士卒差点被吓得瘫倒在地。 这位可是有着活阎王的外号,若是被他记恨上了,那后果... 想到这,士卒打了一个寒颤,头也不回冲进了宫中。他在祈祷,祈祷胥伥没有记住自己的样子,祈祷胥伥看在自己卖力的份上饶自己一命,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但他能做的只有这些。 胥伥淡然地站在逐渐阴沉的天空之下,身姿笔直,脸色漆黑。 而此时此刻的杨坚正在听罗元诉说着刚才听到的流言。 “连广儿都得给他让路,两位王弟都不及他的威风吗?有趣!” 杨坚的脸上带着笑意,但却没有一点温度,所以看到这抹笑意的人都垂下了头颅,就连刘哲明也不例外。 这个时候,别管是不是盟友,有没有相同的目标,敢开口求情就是找死,别说区区一个胥伥,就算是那个幕后黑手也绝对没让他刘哲明付出性命的本事! “一介家奴也敢让王公让路?!” 杨坚的这句话更是让人惊心动魄,所有人都把闹到垂得更低了,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不过杨坚说鹰扬卫是家奴还真没看不起他们,和其他十卫不同,左右鹰扬卫当初的定位就是皇帝的家奴,只对天子负责。所以他们平日里的权利很突出,其他十卫比不上,可惜地位却不会因为权利而改变,其他十卫的领军之人都是将军,比如左武卫大将军贺娄子干,而他胥伥只是个中郎将而已。 “陛下,鹰扬卫中郎将胥伥在宫外布衣求见。”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太监进来,高声禀报。 “莫不是来让朕给他让道的?” 这话...没人敢接,甚至没人想听,一群内侍宫女就如同聋子一般,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让他来!” 听到这句话,那个小内侍松了一口气,连忙退了出去。 等小内侍离开之后,杨坚才沉着脸冷哼了一声。 若是换成往常的话,这等流言并不值得杨坚这般生气,毕竟当初他准备篡位之前,什么样的流言没听过,和那些相比,这就是小儿科罢了。 可昨天胥伥刚从刑部大牢中放进来,杨坚有充足的理由怀疑这人是不是为了自己的脸面在向别人吹嘘。 如果是旁人放出来的谣言,那杨坚根本不会搭理,但若是胥伥自己的话... 这些道理,胥伥比谁都清楚,所以他没有耽搁,立刻就来宫中请罪。 走到暖阁之外,看到御座上的杨坚双目闪着寒光,正冰冷无比地望着自己,胥伥双腿一软,立刻跪在了地上,就这么膝行到了殿中。 “陛下,末将有罪!” 胥伥刚刚才好的额头因为重重地磕在地板上,伤口又崩裂了,殷红的鲜血滚滚而下,将地板染上了星星点点的通红,可他去不敢停下来,甚至不敢有丝毫的迟疑,或是减缓力度。 杨坚冷眼看着胥伥的表演,直到他磕了十几个头后,才冷冰无比地问道:“你有何罪?” 帝王永远不愿意让任何人猜透自己的心思,哪怕身边人也是如此。伴君如伴虎,不仅仅是说帝王一怒,后果很严重,更是在说帝王的心思喜怒无常,旁人根本抓不住脉络。 而真正能够抓住帝王心思的家伙,如严嵩、秦桧、魏忠贤、和珅之辈,无一不是权势滔天之辈。 胥伥楞了一下,但还是果断伏在地板上,请罪道:“陛下,末将今日得罪了秦风,然后城中就传出了末将让晋王殿下让路,比卫王、靠山王还要威风的传言,末将有罪!” 不管是不是秦风做的,胥伥都决定把这个锅甩给他,也只能给他! 秦风? 这事怎么又和秦风扯上了关系... 杨坚目光一闪,问道:“所为何事?” 早在路上的时候,胥伥就已经想好了对策,此时也无需思考,装出一脸惶恐道:“启禀陛下,末将今日在鹰扬卫当值,那时正好有事要出去一趟,结果便遇到了秦风。他堵住末将的路,言语之间还多有羞辱...” “末将不忿,便回了几句,后来便...” 陛下,一介布衣也敢侮辱您的臣子,您就看着吗? 说完,胥伥偷眼打量了一眼,发现杨坚双脚并没有任何挪动,便松了一口气。 可紧接着的沉默却让胥伥有些不解,不管杨坚信不信,都应该有所表态才是,怎么... 正在胥伥准备抬头观察一下杨坚的脸色时,一声意味深长的冷笑却从御座上传了下来。 “你倒是会说话,区区三言两语,这件事的关系便被你推得干干净净,仿佛跟你没有一点关系,可惜你不清楚秦风是个什么样的人。” 秦风是什么样的人? 胥伥有些莫名其妙,他固然不清楚秦风是什么人,但皇帝你知道? 胥伥抬起头,正想为自己分辨两句,却看到杨坚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回忆之色。 皇帝见过秦风! 这一刻,胥伥只有这么一种感觉,否则的话,杨坚断然不会露出什么回忆之色。 可问题是,皇帝什么时候见过秦风? 如果胥伥的记忆没有出现任何差错的话,他敢断定,秦风从出使到回来,一次都没有进过皇城,而秦风数次去皇城的时候,杨坚又不在后宫。按道理来说,杨坚和秦风一次照面的机会都没有,那杨坚怎么会... 作为一个特务头子,胥伥本对自己的业务能力很有自信,可这一刻,他的那些自信荡然无存,只觉得御座上那个老人深不可测,有太多自己所不知道的秘密。 “那竖子惫懒,是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性子。” 说完这句,杨坚的双眸重新看向胥伥,又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若是朕没猜错,今日应该是你招惹了他,甚至什么偶遇都是借口,你就是专门找他去的,朕说的可对?” 这如同亲眼所见一般的猜测让胥伥瞬间出了一身冷汗,他的脑袋重新重重磕在冰冷的地板上,整个身躯都在颤抖,无比惶恐道:“陛下饶命,末将只是不忿秦风的得意洋洋,这才想煞一煞他的威风,以至于说了一些不妥的话,还请陛下饶命...” 第二百九十一章 硬汉胥伥 大殿内的气氛有些压抑,刘哲明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脚尖,仿佛那里开出了一朵举世无双的鲜花一般。 作为始作俑者,罗元同样没有抬头,他死死地盯着御案的一角,仿佛那里有无数的公文正等待着他处置。 其余内侍宫女同样眼观鼻,鼻观心,仿佛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和他们没有一点关系一般。 胥伥整个身躯都伏在了冰冷的地面之上,他想了很多,从在刘府中第一次看见秦风开始一直到现在,他好像一次便宜都没有占过,反而一次比一次倒霉。 难不成那人是我命中的克星? 可惜,胥伥不知道答案,也没人会给他一个答案。 杨坚冷眼看着缩成一团,仿佛一条蛆虫的胥伥,沉声道:“拉下去,重责二十棍!” 胥伥身躯一震,猛然抬头,却只看到一张充满威严的苍老面孔。 心里一个咯噔,胥伥重新俯下身躯,大声道:“谢陛下!” 他确实是要谢杨坚,因为从杨坚口中传出来的不是什么拉出午门,斩首示众。与此相比,二十棍不过只是小惩和警告罢了,惩罚他的肆意,警告他以后要记住自己的身份。 不论你在外面究竟是如何威风八面,但终究只是天子家奴而已! “陛下,于何处施刑?” 镇守大殿的士卒和看守宫门的可不一样,作为皇帝的贴身侍卫,除了杨坚以外,他们无需惧怕任何人。 胥伥? 一条狗罢了,而且还是可能随时被打死的疯狗。 杨坚拿起一份奏折翻阅起来,随意道:“就在大兴殿前,也让所有人都看看,再有敢跋扈者,胥伥就是先例!” 杀鸡儆猴。 胥伥想起了一个熟悉的词汇,不过这一次,却是他成为了那只可怜的鸡。 大兴殿前,无数的宫女内侍汇聚于此,当大名能止小儿夜啼的胥伥被绑在一条长凳上时,所有人都汇聚了过来。 罗元和刘哲明两人作为监刑者,就站在一旁,而且还先宣告了皇帝的命令。 “...为陛下做事不是跋扈的理由,大家都看看,此后做事当牢记本分二字,否则胥伥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 罗元含笑看着这一幕,他觉得这些话从刘哲明的口中说出来无比的嘲讽,下一次,会不会是你刘太监趴在这里呢? 胥伥却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屈辱,他挣扎着大喊道:“不要绑着我,这点疼痛还无法让我胥伥...” 在数十名内侍宫女的注视之下,一个皮肤惨白的男子宣誓着自己的武勇。 胥伥除了耀武扬威,狐假虎威之外,还有这般悍勇? 打板子是宫中最常用的惩戒手段,所以被打过的人不计其数,而多半的人都会撑不住,所以为了让他们不要随意挣扎,不只要把人绑在长凳上,连绑人的绳子都是特意加粗的。 两名侍卫犹豫了一下,转头看向刘哲明和罗元,这种事轮不到他们来做主。 刘哲明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旁边的罗元却比他更快。 “我大隋的规矩何时要因人而异了,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刘哲明深深凝视了罗元一眼,他本来是准备遂了胥伥的愿,毕竟虽然被打了板子,但能传一个悍勇的名声出去,便能将胥伥挨打这件事的影响减到最轻,可这条老狗... 罗元同样在看着刘哲明,他的嘴角露出一个微笑,缓缓问道:“刘太监以为呢?” 刘哲明微微点头,道:“正是如此。” 侍卫可不管他们暗地里的交锋,在他们看来,既然两位监刑者都达成了一致,那照做便是。 旁边的侍卫拿起一根木棍塞进胥伥的嘴里,喝道:“咬紧了,否则舌头不保可不要怪我等!” 这年头可没有什么往死打,重重打等潜规则,说打板子,那就是实打实,没有一点徇私。 两个侍卫按照往常的力道挥动着板子,并没有因为受刑的人是胥伥便有丝毫的留情。 “啪!” 清脆的响声让周围的内侍和宫女都眯上了眼睛,但他们却不敢走,只能老老实实等待这场刑罚结束。 胥伥的屁股颤动着,上面传来的剧痛让他不由得闷哼一声,但终究没有惨叫出声,更没有求饶。 “啪!” 大太监刘哲明眯着双眼,仿佛睡着了一般不为所动。 罗元则在旁边冷笑着,胥伥在宫中也没少跋扈,他的徒子徒孙来告过很多次状,从前是没有机会,如今...没有仰天大笑已经算他很克制了。 不过胥伥在宫中显然也有耳目,罗元不过目光微微一扫,就见几个内侍低下了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啪!” “呜...” 嘴里的木屑带着一丝苦味,胥伥额头上已经布满了豆大的汗珠,这一刻,他有些庆幸刚才罗元的开口,否则他还真不敢确保自己会不会挣扎。 两排银牙已经紧紧咬进了木棍之中,胥伥甚至尝到了一丝血腥味,但屁股上传来的剧痛依旧让他想奋力躲避和挣扎,只是在绳子的束缚下动弹不得。 “十八!” “啪!” 旁边计数的小内侍声音有些颤抖,而胥伥含糊不清的呜咽如同受伤的小狗一般,听着无比渗人。 “二十!” “啪!” 最后一击重重落下,胥伥紧绷的身躯顿时像没有骨头一般瘫倒在长凳上。而此时此刻,他的屁股已经一片血肉模糊,看上去无比的凄惨。 当胥伥被人架着丢出宫外的时候,不管是百姓还是官员,甚至看守城门的侍卫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位是...你们看像不像胥伥?” “别胡说,胥伥可是鹰扬卫中郎将,深得陛下...抬头了,还真是胥伥!” “这位不是深得陛下信重吗?怎么被打成了这样?” “活该!” “胥伥手中不知道有多少条人命了,连郧国公都是他亲自动的手,我看啊,就是他不知道收敛,这次只是挨板子,下次指不定就是掉脑袋了!” “小点声,你怕胥伥听不见是怎么着?” “怕他怎得?今日陛下打他的板子,说明他已经遭了陛下厌弃,难不成他还敢如之前一般肆无忌惮?” “胥伥的人来了,不想死的都闭嘴!” 霎那间,刚才还喧闹无比的场面变得无比沉默,苗松等人带着马车分开人群,径直来到了胥伥的身边。 苗松先是环顾一圈,凶狠的眼神逼退了围观的众人,这才满脸堆笑道:“将军,末将已经准备好了伤药。” 蠢货! 这个时候提伤药,是怕刺激不到老子吗? 胥伥额头上都是冷汗,可惜他还得忍着,这么多人看着,他若是露一点怯,只怕从前的仇人都会蜂拥而下,一人一口把他咬死,所以在这个当口,他宁愿直接痛死在这,也不愿有一点点虚弱的表现。 朱广连忙上前一把将胥伥扶起来,一脸沉痛道:“将军,陛下只是一时恼怒而已,终有释然的一天,咱们还是先回去再说。” 胥伥闷哼一声,一把将朱广推开,艰难地挪动到马车的边上,然后双臂用力,几乎是滚着进了马车之中。 “哈哈哈,走,回去看看!” 得到消息的杨广没耽搁片刻,径直返回了皇城,可惜胥伥早已离去,让杨广遗憾不已。 “殿下,早些时候秦先生送了一幅字来,让您帮忙做个匾额。” 曾亮双手捧着把字送上,有些担忧地观察着杨广的脸色。 “苏师的字?” 杨广展开一看,立刻认出了苏威的笔迹,笑道:“苏师可是个小气的,没想到子玉兄能从他那求到一幅字,不简单啊。” 曾亮松了一口气,他本来还想着秦风没找杨广题字,反而找了苏威,会让杨广不高兴,所以一直拖着没办,就是为了等杨广回来,却没想到杨广根本没有不高兴的意思。 “天上人间...这个名字不错,速速去办吧。” 其实曾亮想的有点多,不谈杨广的字究竟如何,能不能比过苏威这个老家伙,只说他这个晋王若是给一家酒楼题字的话,只怕杨坚根本就不会等他回来,而是会命人抓着他和胥伥一起打顿板子再说。 堂堂晋王,给一家酒楼题字,他杨坚还丢不起这个脸! 而且就算是苏威,如果没有秦风给民部官员授课和他儿子的那层关系,别说给秦风题字,没有当场翻脸,直接命人将秦风从民部给打出去就算他苏威脾气好。 这年头讲究一个脸面,给书院题字那是荣耀,给酒楼题字算什么?若是传扬出去,他苏威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 这也是秦风甘愿拿出数学第二册来做筹码的原因,没点好处,怎么能让苏老抠下血本呢? 不过不轮过程如何,两个年轻人合伙的酒楼如今总算是万事俱备,只欠开张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开业 经过几天紧锣密鼓的忙碌之后,秦风和杨广位于朱雀街的酒楼终于要开张了。 秦风专门起了一个大早,然后踏着开门的时间进了城中,看着人把刚刚制好的匾额挂上去。 “掌...掌柜的,妾身...” 秦风正在思考着今天谁会来捧场,就听到身后响起了一个怯怯的声音。 回头一看,那几个干活比男子还麻利的女人整整齐齐在他身后站在了一排,脸上充斥着胆怯,但眼睛里却满是坚定。 这几天秦风给的伙食不错,主要是那三个厨子练手的菜品基本都被她们吃了,所以这几个女人的脸上少了些蜡黄,多了一些血色。 领头的女人名叫王小娘,她有些怯生生道:“掌柜的,我们能干活,不管刷碗还是帮厨,打扫也成,您能留下我们吗?” 如果不是家境困难到了一定程度,这些女人定然不会出来和男人抢活干,既然遇到一个秦风这样还算厚道的东家,她们一致觉得应该把握住这个机会,讨一份稳定的营生。 秦风有些愕然道:“我不是前两日就答应了吗?怎地,没人告诉你们?” 几个女人瞬间惊喜交加,一个出手大方的老板,几乎是所有打工者的梦想,而恰好秦风就符合这个要求。虽说以后的伙食不可能与这几日相比,但在她们看来,就算拿一些客人的剩饭也是可以的,总好过连肚子都填不饱不是? 更重要的是,在酒楼干活起码是个稳定的营生,旱涝保收,以后再也无需为找不到活干而发愁。 感受着这些人的喜悦,秦风的脸上也洋溢出了笑容,他挥手道:“都去忙吧,契约等掌柜的到了之后再跟你们签订,月钱另算,管你们一天的伙食,都安心就是,我不是周扒皮。” 周扒皮是谁? 不过听这个名字就不像什么好人。 这个疑问在几个女人中的脑海中一转就被抛在了脑后,无需为填饱肚子而奔波,管他周扒皮还是吴扒皮。 一行人高高兴兴地去了后院,如今可得好好表现表现,否则东家反悔的话,绝对能让她们把肠子都悔青。 看着那些女人离去,吴胜凑过来道:“秦先生,您还真是菩萨心肠。” 秦风摇摇头,笑道:“什么菩萨不菩萨,我这反正要人手,她们都熟悉了,而且也不懒散,为什么不要她们?况且都是我大隋百姓,能行个方便,我又为何要吝啬。” 吴胜点头道:“这几日我看那几个女人基本只吃白饭,菜都被她们收了起来,大概是想拿回家去。” 唉! 心中一声长叹,秦风心情变得沉重起来。 一个酒楼能帮几个人,可这大隋像她们的穷苦人家何止千万? 正在秦风长吁短叹的时候,杨广也赶到了,于是秦风就把这事告诉了他,一脸郑重地告诫道:“民生艰难,这四个字的份量很重,你要记住了,以后不管是什么人,只要他们在你面前吹嘘什么大治、盛世之类的话,你千万不要得意忘形。” “出宫来看看,大兴城尚有这等无法果腹的百姓,整个大隋呢?” “若是整个大隋都没有一个百姓困饿而死,我秦风亲自给你摇旗呐喊,什么秦皇汉武都比不过你一根脚指头,谁若不服,我抽刀便上,绝对没有二话!” 这话可不是秦风闲着蛋疼,而是想到杨广这个败家子以后拿绸缎来装饰整个大兴城的行为,就忍不住想要告诫他一番。 杨广闻言点头受教,一脸唏嘘道:“若是放在以前,我定然觉得子玉兄的话简单无比,无非就是不饿死人而已,可看到她们...任重而道远啊!” 不过这就是小农经济的坏处,一切靠天吃饭,老天爷赏脸,那自然没得说,可若是不赏脸的话...别说普通百姓,就连小地主都有可能家破人亡。 杨广一脸肃然道:“子玉兄,小弟定然会牢记这一切,悯民为本!” 吴胜退到了边上,可秦风却没打算停下自己的教导。 “悯民更多的只是一种态度,你再怜悯,老天不赏脸又能如何?” “百姓的温饱绝对不是一句悯民就能解决的,更不能只靠种地,甚至不能只靠大隋这一点土地。” “种地是门学问,当百姓们每年收获的粮食再也无需你怜悯的时候,岂不是更好?” 秦风在这边循循善诱,那边吉时一到,爆竹炸响,无数衣着破烂的孩子们就围了过来,一个个奋力拍手叫好,只等着爆竹停下以后的打赏。 而秦家庄的十个家丁此时就像生意人一样,对这些孩子喊道:“赏钱就不给了,东家吩咐,每人两个大肉包!” 这倒不是秦风小气,而是担心这些孩子背后有人指使,所以干脆给些吃食,好歹让他们填饱肚子再说。 别小看古人,现代那套乞讨、碰瓷其实没多新鲜,都是古人玩剩下的,秦风当初刚刚得知的时候还感慨了许久古人的先进。 大门打开,秦朗对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喊道:“今日小店开业,进店就餐者一律五折,还请诸位贤达进来一试,小店定然不会让大家失望!” 看着平日里一脸肃然的秦朗此时市侩的真像个酒店掌柜,秦风忍不住想笑。 旁边田玉轩在来宾楼的门口撇撇嘴,一脸不屑道:“五折?不知死活!咱们当年开业也不过才打七折而已,果然是无知者无畏,有他吃亏的时候!” 边上的伙计同样一脸不屑道:“这家我看干不长久,您看那个东家,就是和那个锦袍少年站一起的那个。这都还没赚到银子就开始呼朋唤友了,这样的酒楼怎么可能干得下去?” 田玉轩得到了安慰,先是点点头,随后就喝道:“店里没活干了?我花钱请你来,是让你看热闹的?还不赶紧去擦桌子!” 万花楼中,严天睿正在算账,听着外面喧闹的声音,看着自家如同流水一般的账簿,忍不住喝道:“浮躁,如此之辈,怎能成就大事?” 就在这时,后面的厨子出来了一个,开口问道:“掌柜的,咱们可要去试吃?” 能够让万花楼成为整个朱雀街的第一,严天睿毫无疑问是个精明人,所以每当出现具有威胁的竞争对手时,他都会安排自家厨子去试吃,回来以后分析优劣。 凭借这个办法,他已经打败了无数的对手,但这一次,严天睿只是撇了撇嘴道:“不过是小儿胡闹罢了,不必了。” 他嘴里的小儿秦风如今已经在二楼的包间中了,这里紧邻街道,只需探个头就能看到街上的情况,视野极好。 时值正午,曹鹏程赶到了。 “姑爷,老爷不方便亲自前来,便让我来凑个数,您可千万不能吝啬。” 曹鹏程满脸的笑意,刘方亲自出现在这种地方自然是不合适的,但能让他曹鹏程来,不正是看重他吗? 在给杨广行了个礼后,曹鹏程拿出一个盒子,里面装着一个白玉制成的貔貅,算是刘方的贺礼。 貔貅这玩意又叫天禄、辟邪,吉祥的瑞兽,刘方送这玩意倒也合乎礼节。更重要的是,貔貅在这年头还是军队的称呼,符合刘方大将的身份。 “姑爷,这貔貅是老爷当年攻破一个突厥部落后缴获的,平日里就带在身边。” 秦风觉得自家便宜老丈人有点忒不是东西了,抢来的东西你拿来送礼,这玩意保不准还见过血吧? “摆起来。” 终究是刘方的一片心意,而且凭这没有一点瑕疵的白玉就值不老少的银子,秦风是万万舍不得退回去的。 秦月接过去,出门的时候却差点和伍云召撞上。 “小侯爷,你怎么来了?” 伍云召笑道:“父亲年纪大了,而且不适合出现在这种地方,便让我来给子玉兄捧个人场,若是再等几天,怕是小弟也来不了了。” 当初出使南陈,伍建章和伍云召父子可以说是占了秦风的便宜,一路子回来的时候虽然没有深交,但关系也算融洽,伍云召现在来自然是投桃报李的。 秦风一愣,沉吟道:“可是南边要动手了?” 北伐的事没个影,可南征已经提上了日程,伍云召作为一员猛将定然是不会错过这次机会的。 伍云召往后一瞟,没想到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抱拳就想行礼。 “无需如此。”杨广上前一把拖住伍云召,笑道:“今日都只是为子玉兄捧场罢了,无需多礼。” 杨广不傻,如果能把伍云召拉到自己这边的话,那好处... 不过秦风却有点怪异,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两位在前世可是生死仇敌,杨广杀了伍建章,伍云召也是第一个反杨广的家伙,可如今... 这场面怎么有点奇怪呢? 第二百九十三章 好评如潮 三人分宾主坐定,伍云召一脸感慨道:“陛下有心尽快拿下南陈,然后防备西突厥,父王要统兵,已经先行返回南阳,小弟不日也得离开大兴城了。” 应该还能过了年。 秦风点了点头,如果开春就动兵的话,应该还能过个年,何况伍家本来就是南阳的土著,回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倒是主帅... 秦风转头看向杨广。 杨广有些兴奋道:“子玉兄,父皇刚刚下令,命我为南征主帅。” 虽说早已有了共识,但这道命令下达之前依旧充满了无数的变数,如今杨坚金口玉言,也难怪杨广如此兴奋了。 伍云召也眉飞色舞道:“陛下已经诏令各地征发民夫十五万集结在大江北岸,粮草堆积如山,如今是万事俱备,若是速度够快的话,说不定还能赶上北伐。” 这小子就这么爱打仗吗? 秦风撇撇嘴,不过他也算搞清了伍云召的目的。 给自己贺喜是假,跟日后的统帅拉关系是真吧! 伍建章是异姓王不假,但大多就是个摆设,手里没有兵权,具体能不能捞到打仗的机会还是杨广这个统帅说了算,对于伍云召这个战争狂人,自然不会放过机会。 至于杨广...他和杨勇相比,主要欠缺在两个方面,其一是身份,其二则是势力。 身份没法改变,杨勇是老大,秦风虽然是个穿越者,但也没法帮他们掉个个。 所以杨广能努力的也就第二点,在元家、高颎都表明立场,坚定地支持杨勇之后,杨广也需要一些强力的支持者。 伍建章作为大隋的三个异姓王之一,固然手中没什么权利,但名望却没几个人能够比拟,若是能把他拉倒自己的阵营中,对杨广的好处不言而喻。 好一对天造地设的狗男男! 秦风看着‘郎情妾意’的两个战争狂人,满肚子的酸水。 倒不是他对杨广或伍云召有什么想法,而是这么大的事,难道没有他秦子玉的一份? 秦风想问,可却又忍住了。 “上菜吧。” 秦风有些沉闷的吩咐,而后厨则十分的卖力,对于大老板的要求都不能满足的话,他们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于是乎,厨房里顿时变得无比热闹,三个厨子使出了浑身解数,煎炒烹炸,各种手段一个都没落下。 速度很快,秦风等人面前的桌子就被摆的满满当当。 其实这年头按理来说是分食的,也就是一人一个小案,你吃你的,我吃我的,可在秦风搞出桌椅之后,这种模式就被打破了,用秦风的话来说就是,自己吃哪有大家一起吃有气氛? 伍云召有些茫然地看着桌上的菜品,发现自己就如同一个乡下土包子一样,大部分都不认识,有些郁闷道:“这些都是什么?” 秦风笑着指了指墙上的菜单,开口道:“自己找,上面都有。” “好滋味,这味道简直绝了!” 一楼的大堂中,几个本来只是为了贪便宜、凑热闹的男子正吃着,不过几筷子下去,便都开始纷纷大声称赞起来。 不过能在朱雀街开酒楼,秦风招待的注定就不是平民百姓,所以来吃饭的非富即贵,至少不差钱。而就是这些见过大世面的家伙,此时却如同刚进大观园的刘姥姥一般,差点没把自己的舌头给吞下去。 “我自问走南闯北,什么样的东西没吃过,可这等美食,别说吃,连见没都没见过,这让我以后如何吃得下那些寻常饭菜?” “这肉片肥而不腻,滋味鲜浓,绝不是羊肉,也并非狗肉,更不是那个,我竟然吃不出来究竟是何肉,可这滋味,难得啊!” “别说肉片了,连这大肠竟然也如此入味,我平日根本看不上这等下水,可今日却恨不得全吃下去。” 内脏这种东西从来不是达官贵人的菜,今天无非是尝尝鲜,没想到一下就扭转了下水在众人心中的印象。 “那菜单上还有肝、肚,要不咱们要一个来试试?” “小二,来份爆炒那个什么肝!” “好嘞!” 而在消费等级更高的二楼包间之中,几个商贾正看着桌上的菜发呆。 “小二,这菜怎么看着跟珊瑚树一样,这玩意能吃吗?” 小二将芡汁浇在上面,笑眯眯地介绍道:“诸位贵客,这道菜名为珊瑚鳜鱼,乃是由鳜鱼炮制而成,各种也应该闻到了,这菜香味扑鼻,更难得的是酸甜混杂,既带着鳜鱼的鲜香,又没有一丝一毫的鱼腥味,还请诸位品尝。” 其中一个商贾指着旁边那道菜问道:“那这个呢?难不成我们花了大价钱,就是来吃清水煮白菜的?” 小二也不含糊,继续介绍道:“诸位,这道菜确实名叫水煮白菜,可这汤却一点也不含糊。此汤是由大骨、火腿、虾仁等熬制而成,取其鲜美,但这些食材都弃之不用,只取其汤来煮这上等白菜。白菜吸收这等汤汁之后,鲜美无比,回味无穷。” 一个商贾挥手道:“罢了,说的我等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你且去。” 等小二一走,几个商贾纷纷下筷。 “好!这鱼肉果然鲜美,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腥味,真乃上佳的美味。” “你们快来尝尝这水煮白菜,汤汁鲜浓,那小二所言不虚啊!” “诸位,有这等所在,以后若是请客,只怕日后家中却是拿不上台面了吧?” “是啊!家里不管菜式还是手艺,怎能比得了这里,只是此处花费却不少。” “你钱掌柜还差银钱不成?哈哈哈!” “...” 就在一片赞叹声中,伍云召同样正在大口吞咽着食物,还愁眉苦脸道:“子玉兄,今日吃了这等美食,日后你让小弟去了营中,怎么还活得下去?” 杨广同样有些哀怨道:“子玉兄,这许多菜品,连我都还没尝过。” 老子自己都是最近才尝过! 秦风一脸风轻云淡道:“天下菜品多如牛毛,难不成你还能一一吃过不成?想吃便来这天上人间嘛,难不成他们还敢不让你进不成?” 杨广夹了一块小酥肉,感叹道:“这看着普通无比的东西,甚至我以前都不屑吃的猪肉,可到了子玉兄的手里,竟然成了人间美味,小弟算是服气了。” 一旁的伍云召也是频频点头,在他看来,秦风就是一个罪官之后,虽说是世家中的一员,但别说大隋,就算在北齐,秦家也是排不上号的那种。可这秦风文能教授晋王,斗酒之后诗百篇,武能一计让南陈第一大将投诚,夺荆襄五郡,听说还会练兵。 虽说不知道具体练兵的本事如何,但只要不算太差,这文武双全的名声就跑不了。 更别说连厨艺都是如此的出类拔萃,看来自己来一趟果然没错,拉近了和杨广的关系不说,更结交到了一个大才。 可惜韩世谔那小子跟他老爹到军中去了,没吃到这等美味,下次见面定要好好羡慕一下他才是。 想到这里,伍云召突然一拍脑袋道:“子玉兄,韩家叔父也拖小弟送了一份贺礼来,小弟却险些忘了,真是罪过。” 秦风和杨广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惊喜。 韩擒虎和伍建章可不同,伍建章名望不浅,但也就这么多了,他的身份很特殊,为了不引起杨坚的猜测,注定只能夹着尾巴做人,最多就是站出来夸夸杨广罢了,其他的根本不敢多说。 但韩擒虎不一样,这位同样是大隋的名将之一,麾下还有近十万雄兵,若是能把他拉拢过来... 秦风虽然没有教导杨广枪杆子里出政权这句话,但这个道理却并不难以理解,若是有一员领军大将支持,不敢说太子之位是囊中之物,但最起码胜率大增不是? 想到这,秦风意味深长道:“阿英,不管是忠孝王还是韩总管,那都是军中宿将,战无不胜,你虽为主帅,但还是要多向两位将军请益才是。” 这话,秦风是对杨广说的,但他的眼睛却一直盯着伍云召,他相信这种大家族出来的不会是什么傻子,杨广的好意一定会被带给伍建章和韩擒虎,这就足够了。 杨广反应也很快,连忙点头道:“子玉兄说得是,小弟定当多多向两位将军请益。” 伍云召反应也不慢,笑道:“听闻晋王殿下乃当世英杰,末将还请晋王殿下多多提携才是。” “哈哈哈!” 这边三个人正在打着哑语的时候,另一边的来宾楼的客人却比平日少了两成,这让田玉轩有点食不知味。 “掌柜的,隔壁那个天上人间都坐满了,不少人还在排队!” “什么?” 田玉轩先是不敢置信,随后怒道:“都是些什么人?” 伙计自然认得其中几个原先就是来宾楼的老顾客,便回答道:“都是非富即贵之辈!” 他娘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二百九十四章 后台 万花楼中,严天睿听着伙计的讲述,脸色从一开始的不以为意到如今的十分严肃,而且还有愈发凝重的趋势。 “你说那个天上人间的菜式很多?” 伙计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重重点头道:“没错,小的只是进去晃了一圈而已,就见到好多从前见没见过的菜式。” “那些客人的反应如何?” 严天睿的心中还有一丝期望,如果那什么狗屁天上人间只是瞎做一通的话,那菜式虽然丰富,但口味不好照样没人买单。 要知道万花楼每推出一道新菜式,都得多方尝试,这才敢拿出来。 天上人间第一天开业就有大半的新菜式,严天睿觉得这绝对是蠢,否则有这份本事的话,宫中的御厨也大可做得,何必来这小小的一座酒楼厮混? 伙计回忆着那些客人的反应,有些沮丧道:“都夸好吃,没有一人例外。” “嘶...” 严天睿倒吸一口冷气,只感觉这事要是伙计没说谎的话,那可就太恐怖了。 作为一个酒楼的掌柜,他十分清楚,纵然一个厨子的手艺再高超,也无法让每个人都喜欢,毕竟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一般人觉得咸淡适中,有些人就可能觉得重了,这都是很正常的事。 但能让所有顾客拍手叫好的...开了近二十年酒楼,他严天睿还真一个都没见过。 “砰!” 重重一拳砸在面前的桌子上,严天睿立刻喊道:“快,让厨房的人去试吃!” 于是这边两个换上常服的厨子就堂而皇之地拿着严天睿给的钱,毫不吝啬地点了一桌好菜,基本上把菜单叫了个遍。 可等他们一一品尝之后,心中的不屑全部烟消云散不说,就连占严天睿便宜的想法都抛在了脑后,剩下的只有对自己饭碗的担心,和对天上人间厨子的佩服。 两人带着食盒,一脸慌张地说忘记了时间,要带回家吃。 天上人间的小二也不阻拦,还主动帮他们把饭菜收进食盒里。 “掌柜,这就是他们的新菜式。” 两个伙计没有了出门的狂妄,一脸忐忑地把食盒放在了严天睿的面前,然后就闭上了嘴,仿佛两个做错事的小学生,等待着老师的发落。 严天睿没搭理他们的反应,而是伸手缓缓打开食盒,只见里面的菜肴颜色诱人,一股香味直往鼻子里钻。 “第一眼就完败!” 色香味,色排在第一位绝非没有道理,如果一道菜的卖相不好,甚至让你产生不出吃它的欲望,味道再好又有什么用? 第二点也毫无疑问,万花楼的菜肴也有香气,但绝对没有这么浓郁,更做不到往客人鼻子里钻的效果。 而味... 严天睿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中。 此时已经过了中午的饭点,几名厨子在处理好手头的事之后,都眼巴巴地看着严天睿,心中满是忐忑。 鲜香,嫩滑,没有一点腥味... “哐当...” 一双筷子掉到了桌面上,严天睿却根本没去管这件小事,他闭着双眼,仿佛是在仔细品尝着这道菜的滋味。 过了好久,严天睿才缓缓开口道:“你等也都尝尝,看看可能效仿。” 几名厨子毫不客气地开动了,可速度却越来越慢,从一开始的风卷残云到了最后却只剩下慢慢的品味。 “掌柜,这事基本不可能。” 一名厨子指着那道水煮肉片道:“这肉片看似简单,可却麻辣鲜香,若是用茱萸的话,能达到这种辣味,可却容易串味,难啊。” 另一名厨子也是摇头道:“这道鱼羮鲜美无比,更是没有一点腥味,可配料却看不到,也不清楚他们是如何处理这鱼肉的,我等只能望之兴叹了!” “你们发现没有,他们用的肉不是羊肉,更不是牛肉,反而像...” “猪肉!” “你也这么觉得?”最先开口的那个厨子叹道:“以前我也不是没想过用猪肉来做菜,只是猪肉腥臊,难以入口,不管用何种办法,那股味道都去不掉,最后我只能放弃了这想法。没想到那天上人间竟然做出来了,而且没有一点腥臊,这猪肉肥而不腻,与羊肉相比,别有一番风味啊。” 说到这,几个厨子一脸担忧地看向自家掌柜,希望他能拿出一个办法来。 可严天睿此时也唯有暗自苦笑。 刚才那块鱼肉...他敢肯定,那鱼就是大兴城附近的河鱼,绝对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可就是普通河鱼居然能做出这等美味,让他一点头绪都没有。 一个厨子小心翼翼道:“掌柜的,他们这么一搞,咱们的生意可就...” 另一个厨子的脾气比较耿直,他没有任何的遮掩,直接就把严天睿心中的担忧给说了出来。 “掌柜的,咱们今天只是少了些许客人而已,可长此以往下去,除非咱们搬出大兴城,否则就只能捡人家的残羹剩饭了。” 当然,大兴城作为大隋的都城,达官贵人数不胜数,一家酒楼就算再大,想要把这些人全部吞下去也不可能。而且捡残羹剩饭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以前万花楼强势的时候,朱雀街上其他的酒楼哪个又不是在捡他们的残羹剩饭呢? 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严天睿做惯了朱雀街的龙头老大,怎么可能任由一个新人骑在自己的脖子上拉屎撒尿? “我知道!” 严天睿脸色铁青,咬牙道:“谁知道这天上人间是什么来头?” 几个厨子都没有开口,不过他们心中很清楚,严天睿这是手艺比不过,就动了打压的心思。 能在强者如林的大兴城中把万花楼做大,严天睿凭借的绝对不仅仅是一群厨子,其他的助力也少不了。 “都先回去,我出去一趟!” ... 对于隔壁掀起的惊涛骇浪,秦风不清楚,不过清楚了也不会去在意。 午饭和伍云召、杨广分别以后,他就径直去了首阳山。 赵辟易最近这段时间很伤心,特别是南征日期越来越近之后,他几乎是每天都要亲自盯着操练。 不过唯一可惜的是,秦朗和家丁们又回来了,具体的操练由他们负责,赵辟易失去了指手画脚的机会。 不过也无所谓,赵辟易很清楚,晋王是大军统率,秦风没有具体官职,他作为这千余人名义上的指挥官,只要有了功劳,那就肯定有他的一份。 至于谁操练,谁指挥,重要吗? “杀!” 三角形的枪头闪烁着寒光,随着旅帅的喝令突刺向前,带着刺破空气的利啸。 这支晋王侍从军确实是以连弩为主,但对于其他兵器的操练也没落下。毕竟连弩和机关枪还是有些不少的区别,而且哪怕是后世,那些军队同样要学习单兵擒拿的方法,以应对不时之需。这年头的将士就更需要演练一番被别人突入阵中后的应对办法。 “杀!” 秦朗怒吼一声,然后就看到了渡步而来的秦风。 秦风摆摆手,示意他继续操练,不用管自己。 倒是赵辟易在看到秦风以后就凑了上来,满脸堆笑道:“秦先生,可是有消息了?” “咱们也操练了许久,成与不成,总得上战场检验一番才是。” 赵辟易热衷名利,本来秦风是打算让杨广换人的,可没想到这货在杨广敲打了一次以后,态度变得无比端正,之前那些小毛病改了不少,剩下的也无关大雅,让秦风没了动手的借口。 此次南征就是覆灭南陈的一战,到时候天下一统,除了北边和西边的突厥人之外,基本上没有了立功的机会。 更重要的是,整个大隋上下都不觉得失去了萧摩诃的南陈还有和大隋过招的本事,这种只要走上战场,运气不要差到家的话,就一定有立功机会的事,有谁会不愿意吗? 秦风摇摇头,道:“目前还不清楚,但操练却不可落下,否则上了战场若是出了问题,后果你比我清楚。” 既然杨广已经确定为南征主帅,那这千余人定然是要跟着去的。不过秦风却不准备把这个消息提前放出来,否则心中那股气一松,不好好操练,以为万事大吉的话,这消息就没有一点好处。 “末将领命!” 赵辟易的态度很端正,端正地让秦风找不出一点毛病,但就是因为如此,秦风的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心。 不过要说赵辟易有什么坏心思,秦风也不信。 一同搭档这么久,秦风也算了解此人,除了热衷名利以外,并没有什么大毛病,秦风唯一担忧的就是这货会不会为了立功干出一些蠢事来。 “好好操练便是,其余之事无需担忧,晋王殿下自有安排。” 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秦风没再搭理赵辟易,而是找到了刘老实。 第二百九十五章 坚甲 刘老实如今很清闲,新式投石车的零件已经准备齐全,平日里的任务无非就是修理修理因为训练而损坏的连弩,顺带打造一些备用零件,仅此而已。 所以才见到秦风以后,他就挠头道:“少爷,可还有其他什么东西要打造?” 秦风检查了一下打造的记录,点头道:“停下来吧,我需要你们打造一些护甲。” 既然人手一支连弩都有余,而且有充足的更换零件,再加上弩箭也足够的话,秦风觉得是时候停下来了,否则囤积兵器这样的罪名是他万万无法承受的。 “护甲?” 听到这两个字,所有的工匠全都愁眉苦脸,和死了爹妈差不多。 不过这事还真不能怪他们,大隋的护甲主要分两种,一种是皮甲,用兽皮鞣制而成,最多在里面放两块铁片,防护能力嘛...聊胜于无。对于大隋一般士卒来说,他们的护甲就是这玩意,一来便宜,二来轻便,不管是步卒还是骑兵,这玩意都不会影响士卒的动作,勉强还有一点保暖的作用。 可这种东西直接去兵部领就是了,根本无需他们来打造。 而第二种,也就是秦风让他们打造的,可能就是鱼鳞甲。顾名思义,这玩意就和鱼鳞一样,先要打造出铁片,然后再打孔,一一把甲片串联起来,费时费力,在大隋只有中高级的将领才有穿戴这种甲胄的资格。 不过首阳山这千余人不同,他们是晋王侍从军,也就是晋王的脸面,他们若是全部穿戴鱼鳞甲也没有什么不妥的。可想着要打造千余人的鱼鳞甲,这些工匠怎么高兴的起来? 秦风拿出一张图纸,指着上面的东西道:“一样是半身甲,不过并非鱼鳞甲,一体冲压打造,可有难度?” 别小看古人,这年头虽然对工匠不重视,但模具冲压却不是什么太高难度的工艺,而首阳山这里水利资源丰富。刘老实早就在秦风的授意之下,带着人在河边建立了一个工坊,专门利用水力来打造大件的东西。 “少爷,这种半身板甲构造简单,一次或是几次重锤敲打就成,没有一点问题,只是...” 秦风皱眉问道:“只是什么?” 刘老实掰着指头道:“少爷,一来,这种板甲很耗费铁料,二来,这种板甲打造确实简单,但不像鱼鳞甲那么灵活,将士的动作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秦风笑了,“铁料不成问题,这是阿英的亲卫军,代表着他的脸面,太寒酸了怎么成?而且就区区千余人,想来陛下也不会太过吝啬。至于动作...这千余人最重要的作用还是使用连弩,并非上前拼杀,这板甲结实耐用就成。” 刘老实点点头,仔细看着秦风给他的图纸,突然开口问道:“少爷,您还要打造小锅吗?” “锅?” 秦风一愣,顺着刘老实手指的地方看去,顿时有些无语道:“那是头盔,少爷我画得虽然有些偏差,但旁边不是表明了尺寸吗?同样使用冲压的工艺,应该能剩下不少的时间。” 刘老实点点头道:“少爷可还有什么其他要求?” 秦风想了想,开口道:“我这几日都在沉思,普通皮甲的防护能力你们也清楚,那玩意有和没有区别不大,咱们连弩的射程,无法和弓箭相提并论,所以这身铠甲主要是为了防护弓箭的攒射,若是能防御长刀的劈砍,那最好不过。至于长枪的话,我没这个奢望。” 长枪这玩意可是说是贯穿了整个冷兵器史而经久不衰,说明这东西的威力,至少突刺的威力是其他兵器无法比较的,所以秦风并没有狂妄到在这个年头就打造出能够防备长枪突刺的铠甲来。 不过幸运的是,连弩具有远程打击的手段,而南陈的骑兵寥寥无几,所以也无需太过担忧那些长枪兵能够突到阵中,对这些连弩兵造成什么杀伤。 刘老实点点头,然后指着头盔旁边的那个东西问道:“少爷,这又是何物?” “面甲。” 这玩意不算太过新鲜的东西,传说汉朝就有木制的面甲,如果说距离现在最近的话,北齐兰陵王因为容貌俊美,所以率军出阵都会携带面甲。 秦风淡淡道:“只露出双眼,和头盔套在一起,战时拉下来,足以防备流矢。” 当然,这玩意就是一层薄薄的铁片而已,防备一下已经丧失力道的流矢没问题,若是敌军真有黄忠那样的神箭手,别说面甲,只怕板甲、鱼鳞甲都没用。 刘老实打了一个寒颤,看着这个鬼面的形象,他已经能够幻想出以后这千余人出现在战场上时全部都是这种打扮,只怕还没动手,敌人就得被吓个半死。 “南陈虽是强弩之末,但有句俗话说得好,兔子急了还咬人,任何对敌人的轻视就是对麾下兄弟性命的漠视!” 交代完刘老实打造铠甲的事宜之后,秦风就召集了军中旅帅开会,并指出了自己的目标。 “你们是晋王的亲卫军,身后就是晋王殿下,所以无论如何,你们不能退,更不可以被人冲散,这个道理,应该不需要我来交代。” 一个性急的旅帅等秦风说完,立马开口道:“秦先生,我们可是能参加南征?” 看着一双双渴望战功的眸子,秦风突然有些犹豫,应该告诉他们吗? 沉思片刻,秦风沉声道:“陛下已经下了旨意,晋王为南征统帅,你们作为晋王亲卫军,定然要参与南征的。” “好!” “干死南陈那群兔崽子!” 赵辟易也是一脸兴奋,随后他又敏锐地察觉到秦风用的是你们,而不是我们,也就是说... “秦先生,你不随军出征吗?” 所有旅帅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秦风的身上,虽说秦风并没有带领他们正式打过一场仗,但之前夺取荆襄五郡已经坐实了秦风知兵的名头,谁又会不愿意跟着一个有能力的主将立功呢? 况且杨广要统揽全局,定然没有亲自上阵的机会,如果秦风不去的话,他们定然得跟着杨广一直在中军,哪有什么立功的机会? 但有秦风在却不同,经过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在场的都能看出秦风对上战场的态度,有他领军,说不定还真能捞到打仗的机会。 别小看军中这些粗人,事关立功,他们计算得比谁都清楚。 “我...”秦风摇头道:“陛下那里还没有旨意下来,所以暂时不太清楚。不过不管我去与不去,你们这段时间都定然不能松懈。我知道大伙操练的强度大隋无出其右,既然这么多苦都吃了,那就拿点功劳回来,至少要让你们自己觉得这份苦没有白吃,可能做到?” “能!” 齐声怒吼震耳欲聋,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大隋尚武,将士的地位并不低,谁不想着立功封侯,萌妻荫子? 秦风看着这些士气激昂的将官们,交代道:“营中马上就要开始打造护甲,出来以后,你们马上就给我熟悉它,并且要探讨出利弊!” 至于他自己... 秦风当然是想上战场的,哪怕不为什么功劳,他也想真正见识一下这个时代的战阵。 上次出使南陈,他逃过大江以后就在装病,根本没见识到韩擒虎、伍建章攻克荆襄五郡的雄姿,这次有机会的话,他定然不愿意错过。 不过可惜的是,这事他说了不算,杨坚究竟是个什么意思谁也不清楚,甚至那老头能不能记起秦风这个小人物和首阳山这千余士卒都是问题,指望他亲自下道旨意毫无疑问是件不现实的事。 让杨广旁敲侧击一番? 秦风觉得就这么吊着也不是回事,如今才刚刚入冬,对南陈作战怎么也得等到年后,让他一个冬天都处在这种患得患失的心境中,万一被逼疯了咋整? 不过片刻之间,秦风就打消了这种年头。 杨广如今刚刚被任命为南征统帅,若是这个时候就为他秦风进言的话,很容易被人诋毁为向军中安插自己的人手,这个风险不值得冒。 那能去问谁呢? 从军营出来以后,秦风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苏威应该知晓,但那老家伙是个谨慎的,轻易不会透露这等机密,更何况秦风也不愿意再欠那老家伙人情。 李长雅和他老爹去了北边,短时间内肯定回不来,定然也没有指望。 皇后...秦风狠狠打消了这个念头,如果他跟独孤皇后提的话,凭借独孤皇后对杨坚的影响力,让他随军定然不是什么问题,但他却不愿意把人情用在这种地方。在他的计划之中,杨广究竟能不能当上太子,独孤皇后可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刁允的身份不够,这等军国大事,不是他一个京兆少尹能搀和的。 想到这,秦风有些苦恼,不过回到家看见自己婆娘以后,秦风突然惊喜道:“怎么把他给忘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 暗示 大隋的名将很多,多到和后面的盛唐相比也毫不逊色。 刘方在众多将星之中绝对算不上耀眼,甚至在后世的知名度连刘武周、薛举、李轨这等反王都比不上。 但只有到了这个年代,你才能明白刘方这个名字所代表的意义。 毫不夸张的说,秦风觉得自己这个老丈人觉得能排在大隋名将的前十之列,至少在这个年头是如此。而如今刘方就在大兴城,所以秦风觉得去自家老丈人那旁敲侧击一下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秦风陪着刘婉婷来到了河阴县公府,给老太太问安之后,就准备去找老丈人打听打听消息。 “姑爷。” 可没想到刚转身,就听到了老太太的招呼,秦风赶紧回头道:“祖母可是有什么交代吗?” 秦风可不敢轻视这位老太太,要知道在刘家这种并不显赫的家世之中,能够教导出刘方这么一员名将,老太太功不可没,绝对不是什么无知的妇人。 老太太看着秦风恭谨的模样,满意地点点头,开口告诫道:“姑爷,南征的日子越发近了,方儿估计要到北边去,你要多加小心才是。” 这年头讲究一个上阵父子兵,刘方虽然不是秦风的父亲,但岳丈也是极为亲近的关系,可这次出征两人定然是没法一起的,所以老太太才有这么一说。 秦风瞥见了刘婉婷那张瞬间苍白的面孔,就笑道:“祖母放心就是,我不过掌管千余将士,就算到了军中,那也是要跟在晋王身边的,最多无非是敲敲边鼓罢了。” 老太太明显也看到了刘婉婷的面色,便没有再多说,挥手示意秦风自去。 等秦风离开以后,老太太叹道:“你这丫头,你父亲这些年不就是这样吗?” 刘婉婷点点头,闷声道:“父亲勇猛,可夫君...孙儿只是有些担忧。” 老太太一脸感叹道:“你大父走得早,你父亲十七岁从军,这些年南征北战,哪怕到了现在,都难得在家呆上几天。” “这都是命啊!” 两个女人在感叹着征战带来的离别,而对于秦风和刘方来说,显然并没有这种担忧。 书房之中,秦风恭敬地坐在刘方的下首,翁婿两人的情绪都还算不错。 刘方率先开口道:“等年后,我只怕就得返回甘州,不过打不打得起来却不好说,你们无需担忧就是。” 秦风皱眉道:“岳丈征战多年,未尝一败,卫王殿下乃当世名将,小婿自然不担忧岳丈的安危,我只是觉得陛下这次有些托大。” 大隋还没一统天下呢,你杨坚就想着两面开战,而且还是对付西突厥这等强大的对手,这已经不仅仅是托大,完全可以算是狂妄了。 在秦风看来,如今大隋应该坐观东西突厥内斗,一举吞并南陈,然后发展实力,到时候不管打东突厥还是西突厥,不敢说轻而易举,至少能够从容不少。 刘方随意地靠在太师椅上,目光幽幽地问道:“你何以认为西突厥能挡住大隋的兵锋?” 这个,秦风真的有点说不上来,但秦风清楚的记得,有隋一朝,突厥都屁事没有,甚至后来那些隋末反王,包括李渊在内,起兵的时候都得先向突厥请示。 完全可以这么说,那个时候,突厥就是北方所有诸侯的爸爸,起兵造反不是什么大事,但你必须得到爸爸的同意,甚至像刘武周这等败类直接就投靠了突厥人,和石敬瑭那个儿皇帝没有太大的区别。 后来,一直等到李世民上位才真正收拾了突厥,反正没你大隋什么事。 “岳丈,突厥不可小觑。” 秦风干巴巴的话并没有让刘方意外,他笑了笑道:“匈奴、鲜卑到现在的突厥,草原上哪一支部族能够小觑?你以为陛下不清楚吗?” “那就好。” 秦风点了点头,这事他还真没法说太细,一来,他不清楚隋文帝手的时候对战突厥到底谁胜谁负,二来,如果他敢说大隋二世而亡,后来那些诸侯如何如何,不等大隋先和突厥开战,杨坚就得先拿他吃饭的家伙祭旗,绝对没有任何的意外。 稍微放下对北方的担忧,秦风开口问道:“岳丈,此次我可会跟去吗?” 刘方看了秦风一眼,摇头道:“此乃军机,你莫问我,只需等待便可。” 等待...这个词可是有着很多含义啊。 秦风心领神会地不再追问,扯了两句闲话以后,就去接了刘婉婷一起回家。 回到家,刘婉婷有些郁闷地回了后院。 而婉儿则带着大黑跑过来,笑着问道:“少爷,听说南征的人马都定了呢。” 这丫头是觉得自家没得到通知,所以没我是吧? 秦风伸手揉了揉婉儿的脑袋,没好气道:“你家少爷这次多半也得去,最近你小心一些,千万不要惹怒你家少夫人。” 婉儿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脸上的失望和担忧根本没有掩饰。 “少操心,免得等我回来以后,你个小丫头就成了黄脸婆。” 俏皮话没能把婉儿逗乐,小丫头垂着脑袋,有些低沉道:“少爷,能不去吗?” 秦风伸手捏了捏婉儿的脸蛋,笑道:“南陈覆灭,天下一统,想来能够轻松许久,莫要担心。” 不去的话,哪里来的军功? 没有军功的话,怎么封爵? 这年头的爵位虽说不值钱,但正是因为如此,你没个爵位怎么好意思出门见人? 秦风的功利心没那么重,他只是想混个不高不低的爵位,然后等杨广安然上台,提点着他做事不能太急,没压倒性的优势时,千万不能浪,这就足够了。 看着婉儿垂头丧气地带着大黑进去,秦风同样也充满着不舍。 不过再不舍,秦风依旧对这场灭国之战充满了向往。 首阳山下,一柄硕大黝黑的铁锤被高高举起,然后猛然砸落下来。 模具之中,那块已经被切割好的铁板顿时被砸得凹了下去。 刘老实放下大锤,拿出已经成型的板甲对着自己的上半身比划了一下,然后满意地点点头,让自己的助手去继续处理。 一切都必须简单、方便! 对于秦风的交代,刘老实一直牢记在心中,并且不折不扣地执行着。 头盔则要麻烦一些,不能像板甲这么用力,而且要多砸几次才能成型,再加上还得和面甲配合,多了不少的工序。 等秦风到了的时候,已经有两名士卒穿戴上了新近打造出来的铠甲,而刘老实正在询问他们的感受。 板甲系在身后,头盔则和面甲铆在一起,不过为了追求简单和方便,这玩意看起来一点都不霸气,反而像个铁桶一样。 当面甲拉下以后,秦风的眼前就出现了两名只露出眼睛的士卒,看起来鬼气森森,仿佛九幽地狱中走出的鬼卒一般。 “不错,就按这个来,加速打造!” 刘老实点头道:“少爷,材料都是现成的,只是最近咱们拦下了这条河,下游的庄子会不会闹事?” 秦风略微一撇嘴,沉声道:“这是军需,谁敢闹事!” 如今这个天气又无需种庄稼,要那么多水干什么? 可当秦风回到家,看见大黑竟然叼着一条大鱼的时候,突然有些傻眼。 狗还会捉鱼? “夫君,咱们庄子边上的那条河变浅了,今日好多人都去捉鱼。” 刘婉婷大概是明白自己郁闷也无法让秦风不随军出征,所以也不再纠结这些,一心顾着给他补身体,就怕他去了军中以后吃不好。 秦风伸手从大黑嘴里拿下那条还没死透的鱼,夸赞道:“我家大黑果然能干,晚上给你加餐。” 大黑趴在地上,尾巴轻轻摇动着,享受着家主的爱抚,一张狗脸上满是惬意。 而同样趴在床上,和大黑姿势差不多的胥伥却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你是说,秦风很有可能会随晋王出征?” 苗松凝重地点点头,谁都清楚南征就代表着立功,如今的秦风已经如此嚣张,根本没把胥伥放在眼中,若是他立了大功回来,那还得了? 深吸一口气,强压中心中的怒气,胥伥开口道:“战阵凶险,晋王殿下的安危重于一切,那支新军并没有上过战场,难堪大用,为防万一,我等必须要监控其部才是。” 胥伥说话的速度很慢,可脑海中思考的速度却一点都不慢,只是这事是皇帝杨坚决定的,他断然没有阻拦的理由和资格。 不过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将秦风和杨广的一举一动都监视起来,好及时做出应对,必要的时候... 想到这里,胥伥沉声道:“派人...不,你亲自去南边,一定要和咱们在那边的人交代清楚,关于此战...” 第二百九十七章 找茬 天上人间已经开业好几天了,从最开始的需要打折才能吸引到客人到如今的一座难求,让边上的两家邻居,以及朱雀街,乃至整个大兴城的同行都恨得牙痒痒。 可问题是,不管哪家酒楼都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人家菜品新颖,口味也无可指摘,谁能有什么办法? 秦风看到生意火爆,又害怕口说无凭,就直接带着刘婉婷和婉儿来看看他秦大少爷无与伦比的经商天赋。 马车直接走进后门,秦月迎了出来,有些为难道:“少爷,今日客满了,不过伍将军一行应该马上就好。” 伍云召? 秦风点点头,这位平日里在大兴城可低调的很,应该是受了他老爹的提点,今日既然呼朋唤友,那说明他离京的日子也不远了。 那我呢,是跟着杨广一起,还是... 想到这里,秦风悄然握住刘婉婷的小手,温言道:“咱们自家的地方,想吃什么就点些什么,今日为夫任由你们摆布,绝无怨言。” 等二楼出现空位以后,秦风这才带着一家人上去。 幕后老板一家来了,厨子们根本不敢怠慢,立刻使出了十二分的本事,就连端菜上来的伙计都被那无处不在的香味勾得肚子咕噜咕噜直叫唤。 “这是谁点的菜?怎得连菜单上都没有?” 一个大腹便便的商贾正好上楼,嗅到香味以后看了一眼菜品,顿时有些不满。 小二端着托盘,脚下没停的应道:“客官想多了,这是我们东家自己的吃食,不过是让酒楼的厨子处理一下而已。” 酒楼的东家,又是自己带来的材料,谁还能说什么? “你们东家还来这里吃饭?” 抱怨一声,商贾悻悻地进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大声招呼着小二,把酒楼里最贵的菜品全部点了一遍,而房间里不过区区三人而已。 “无畏兄,铜臭味已经彻底掩盖了饭菜的香味,你还有胃口?” 听到那些商贾炫耀般的大汉,礼部尚书牛弘停下筷子,皱眉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苏威。 “秦风这竖子果然有些门道,这饭菜确实让老夫不虚此行啊!” 苏威又夹了一筷子锅包肉放进嘴中,这才擦擦嘴,端起酒樽道:“里仁,此处可不是御宴,哪有那么多的规矩?再者说了,有钱人声音大些也合乎情理,似我这般囊中羞涩的,勉强来此一次已是侥幸,怎敢喧哗?” 这段时间,只要有机会,苏威定然会在朝堂上哭穷一番,纵然是杨坚都拿这个老抠货没有一点办法,而且似乎哭穷已经成为了他的口头禅,不把自己摆在穷人的位置上就不舒服。 牛弘举樽和苏威轻轻碰了一下,苦笑道:“在朝堂上哭穷也就罢了,怎得出来吃饭也说这些,难不成你想让我等像陛下一样,日后躲着你苏无畏吗?” 苏威似乎也觉得不太像话,就笑着摇了摇头,转移话题道:“秦风这竖子还是有才的,可惜不能进入朝堂,为陛下所用。” 牛弘明显对这事有不同的看法,他意有所指道:“有他在,晋王可是厉害了许多。” “是了。”苏威捂着额头道:“今年以来,晋王在朝政上的见解可是长进不少,有时候他说的话发人深省,让老夫也是颇感意外。就是不知此事是好,还是坏?” 牛弘没有开口,这事他同样没底。 按理来说,到了他们这种地位,谁当皇帝并非那么重要,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但新皇帝还是需要一些老臣来撑场面的,所以不管是杨勇上位,还是杨广逆袭,对他们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但兄弟倪墙这事...不止是不好听,还很有可能会逼迫他们站队,选对了自然好说,可万一要是错了... “无畏多虑了,陛下春秋正盛,现在谈这些还为时过早...” 牛弘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外面有人喊道:“这菜里竟然有蜚蠊!小二,小二,叫你们东家来!” “蜚蠊?” 秦风一家三口正在大快朵颐,听到这喊声,秦风顿时皱眉起身道:“你们先吃着,我去看看。” 到了二楼的一个包间,只见外面已经围了一大圈人,各种议论的声音更是甚嚣尘上。 “这蜚蠊都来了,以后是不是还会弄只耗子出来?” “我这想想都觉得恶心,且先看看这店家如何处理,若是敷衍的话可是不行!” “没错,至少今天这顿不能收钱,否则的话,我等可不依!” “你们懂什么,我听说蜚蠊这玩意在西南,那些蛮夷都是拿来直接吃的,他们还称呼这玩意为香娘子呢!” 这人说的恶心,旁边立刻有人回怼道:“看您说的这般热闹,要不您去把那蜚蠊给吃了,尝尝什么味道?” 大概也是被恶心到了,这人干咳道:“话可不能乱说,我又不是西南的蛮夷,为何要吃这东西?” 秦月分开人群,喊道:“诸位让让,我们东家来了。” “哟,今儿东家在?这事可热闹了。” 秦风朝周围拱拱手,然后一脸从容地从中间走过去,就见一个穿着官府的男子正坐在里面,桌上只有三道菜。 此时那三道菜已经被搅得乱七八糟,根本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男子端坐在椅子上,斜睨了秦风一眼,冷笑道:“天上人间的东家?” 秦月搬了一张椅子来,秦风大马金刀坐在这男子的对面,打量了此人半晌,缓缓开口道:“正是区区不才,不知大人所说的蜚蠊何在?” 说实话,秦风到现在都没搞明白这些人口中的蜚蠊到底是什么玩意,大概是种虫子? 男子伸手一指那盘锅包肉,没好气道:“你自己看。” 秦风探身看去,果然看到一只虫子正静静地躺在盘中,身上裹了无数的汤汁,看起来无比恶心。 娘的,原来这蜚蠊就是蟑螂啊,少爷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玩意呢! 冷笑一声,秦风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个穿着官服的男子,饶有兴致道:“我倒是不知道,原来蜚蠊这玩意下锅以后还能保持完整的身段,腿须俱全,看来我这里的厨子当真是了不得。” 回头,秦风一脸严肃对秦月道:“回头让董文德好好跟我说说,他是如何把这些肉片都炒熟,但蜚蠊还能活蹦乱跳,在汤汁中游泳的。这可是咱们天上人间以后压箱底的手艺,绝对不许外传,否则的话,罚他把这些肉都吃掉!” “是,少爷。” 秦月板着脸,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这蜚蠊还是活的?” 有好事的立刻挤了进来,甚至还有人拿筷子去捅了一下那只蟑螂,发现它还在动的时候,就感叹道:“这厨子的手艺真是绝了,妙到巅峰,这等手艺,闻所未闻啊!” 事到了现在,围观的哪还能不清楚这事有蹊跷,所以看热闹的心思都去了几分,反而有些担忧这家味道卓绝的天上人间被人给弄关门了。 男子没有被揭穿以后的慌乱,反而一脸平静道:“本官在光禄寺就职,闲杂人等都散了吧!” 这是端出了官架子,看热闹的人顿时心中有些畏惧,投给秦风一个同情的眼神之后,纷纷离去。 人都走光了,男子看着秦风一脸镇定的模样,微微皱眉道:“本官乃光禄寺主簿鲁鹏运。” 说完,鲁鹏运一脸淡然地坐着,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秦风。 在他看来,秦风定然会惶恐地起身行礼,甚至上道地把该有的规矩补上,否则的话...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秦风双手一伸,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后不屑道:“如今连光禄寺的官员都得在外坑蒙拐骗才能过得下去了吗?” “大胆!” 鲁鹏运万万没想到秦风会是这么一副姿态,顿时勃然大怒。 可回想起上官的交代,只是让他微微恫吓,逼这间小小的酒楼把手艺交出来,便略微缓和语气道:“我光禄寺担负着宫中的膳食,天上人间的手艺不错,但只是为庶民供给,只怕违了尊君之道吧?” 暗示的很明显,但秦风就像地主家的傻儿子一样,不为所动道:“大人的意思我不是很明白,还请大人明示。” 鲁鹏运脸上的不屑之色丝毫没有掩饰,在他看来,秦风身上满是令人作呕的铜臭味,跟这等人委婉简直是浪费他的口舌。 可上头安排下来的任务却必须完成,所以他只能压低声音道:“我光禄寺将会派人来天上人间,你的厨子必须倾囊相授,明白了吗?” 说完,他看着面无表情的秦风,心中长叹,果然是不学无术的商贾,本官本想给你留些脸面,可你却不识趣,这却怪不了本官了。 幻想着秦风拜倒在自己面前瑟瑟发抖的样子,鲁鹏运脸上又浮现出了冷笑,敬酒不吃吃罚酒,年轻人终究还是少了历练,大兴城中的酒楼,岂是什么人都能开下去的? “凭什么?” 第二百九十八章 你是谁? 我听到了什么? 鲁鹏运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年头讲究一个民不与官斗,不管在不在理,一个官字就足以压倒大部分人了。 虽说能在大兴城中开酒楼的家伙应该也有一定的关系,但区区一介商贾竟然敢拂光禄寺的面子,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 鲁鹏运勃然大怒,起身喝道:“凭什么?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难道你不清楚?非得等到了衙门里你才知道这天底下什么是道理?” “告诉你,就凭我是官,尔是商贾,就这么简单,可有不服,嗯?” 秦风搬着椅子往后退了退,一脸嫌弃道:“你的鼻子有毛病?” 鲁鹏运被这话气得脸色通红,伸手指着秦风,吭哧吭哧喘着粗气,半晌没憋出一句话来。 不过他还真误会秦风了,秦风只是觉得他的话鼻音太重,所以脱口而出罢了,单纯的关心这位大人的身体,绝对没有什么别的含义。 狗咬吕洞宾啊! 长叹一声,秦风轻笑道:“按大人的意思,如果我也是官的话,而且比大人官大的话,也能随意喝斥大人了?” “就凭你?” 鲁鹏运一脸的不屑,他又不是蠢货,从秦风进门的那一刻起他就在打量秦风,毕竟大兴城惹不起的人太多。可他敢断定,这个家伙绝对没有官员那股高高在上的气势,也没有纨绔子弟盛气凌人的傲气,他敢断定,自己当官十余载,这双眸子绝对不会看错。 “区区不才,确实无实职在身,不过散官拜银青光禄大夫,区区三品而已,不知可有喝斥大人的资格?” “你...” 鲁鹏运满脸狐疑地看着秦风,觉得这位吹牛逼真是不打草稿,大隋是有散官这么个头衔,但那一般都是立有功劳,但不足以升官家伙的表彰,说到底,这玩意就跟爵位差不多,是一种荣耀的象征。 而且一般来说,散官衔要比实职高上一个等级,也就是说,是四品官员才有可能被封为银青光禄大夫,你个毛还没长全的家伙就敢出来胡言乱语,这下可不怕没有借口收拾你了。 “我什么我!”秦风起身,无比冰冷道:“最好把你的手指头放下去,否则小心我让你走不出这天上人间!” “好!好!好!”鲁鹏运连道三个好字,乖乖放下了右手,冷笑道:“那你就在这等着吧,阻碍光禄寺公干,冒充朝廷官员,我倒要看看这个罪名够不够斩你狗头!” 秦风轻笑一声,缓缓开口道:“冒充没冒充,朝廷比你清楚,至于阻碍光禄寺公干...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宫中膳食口味颇重,和我这里的菜品可不同。鲁大人,你确定自己是为了陛下的御膳而来的吗?” 轰隆! 秦风的话宛如一道惊雷在鲁鹏运的脑海中炸响,他没有了之前的倨傲,颤声问道:“你...你究竟是谁?” 虽说大家都是干这一行的,皇帝的口味在民间也有些传言,但区区一个开酒楼的商贾居然能够这么轻松就把皇帝的口味说出来,这事可不怎么正常。 “连对手是谁都不清楚,就来这等地方耍官威,光禄寺真是好大的威风!” 秦风缓缓坐下,重新开口道:“我叫秦风,不知鲁大人可曾听过?” 轰隆! 秦风两个字犹如第二道惊雷一般,再次回荡在鲁鹏运的脑海之中。 “你...你就是那个大闹国子监,斗酒之后诗百篇的晋王之师秦风,秦子玉?” 鲁鹏运此时无比希望只是同名同姓的两个人而已,否则的话... 不过其实他还想问一个问题,你就是那个搞得我们光禄寺上下颜面尽失的秦风? 自从鸡精进入皇宫以后,不止是杨广一个人,就连独孤皇后和杨阿五他们都不再爱吃光禄寺的膳食,皇帝杨坚都时不时要命人送来这种新式菜品。这让光禄寺上下颜面尽失,连带着对调味品的提供者恨得牙痒痒。 最为关键的是,那些新式菜品光禄寺上下根本没人会做,想学吧,那位御厨是杨广找来的,又得独孤皇后喜爱,威逼肯定是不行的。他们也不是没想过利诱,但那些调味品却没法仿制,只学手艺做出来的东西和从前没有太大的差别。 如果不是皇帝杨坚已经吃惯了重口味,吃不来那些清淡的菜式,只怕光禄寺里的厨子就要换个遍了。 可就算如此,隔三差五送到皇帝那的新式菜品被一扫而空的时候,依旧让光禄寺上下的心中充满了危机感。 本来今天除了上面的要求之外,鲁鹏运也并非没有把这种菜式带进宫里来和那人抗衡的心思,但万万没想到,人家根本就是一伙的! “难不成大兴城还有第二个秦风?” 秦风一脸的无辜,可这幅模样在鲁鹏运的眼中却无比欠揍,最重要的是,这事怎么收场? “秦先生...” “好热闹!” 鲁鹏运正满脸堆笑地准备和秦风套套近乎,把这事给糊弄过去,一声中气十足的喝声突然传来。 秦风回头,然后瞥见两位大佬竟然来了,连忙起身招呼道:“苏部堂、牛部堂,怎地来了也不说一声,学生好歹为两位送几个招牌菜什么的。” 牛弘抚须,根本没去看一旁惊呆了的鲁鹏运,对秦风微笑道:“你秦子玉的便宜谁敢占?无畏兄可从未谁写过匾额,这次破例,老夫自然要来尝尝的。可惜老夫的字却不敢献丑,本来打算吃了就走人的,却没想到今日如此的热闹。” 苏威也笑道:“菜品不错,老夫此后定然会常来的,你刚才的话,还有之前答应老夫的打折可别忘了。” 两人说完之后就了,连秦风想去送送都被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不得不说,两个老家伙绝对够意思! 其实本来这两位吃完之后就能直接走人的,今天这事已经翻转,凭秦风的身份也不至于会吃什么亏。但他们最后还是出来了,并且直接表明了自己为秦风站班的姿态,彻底摧毁了鲁鹏运最后的希望。 “秦...秦先生,下官对您久仰已久啊可是!” 对于官员们的变脸绝技,秦风以前倒不能说不信,只是觉得有些夸大,可当他看到鲁鹏运那恐怖的变脸速度以后,他突然觉得自己还是高估了这些官员的节操。 鲁鹏运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倨傲,反而一脸敬仰道:“秦先生,您的数学第一册下官可是拜读已久,当初刚刚出书的时候,下官就在第一时间去买了几本,家中人手一本,背不出来就家法伺候...” 看着那两片上下翻飞的嘴唇,仿佛永远不会干涸的嘴唇,秦风突然觉得无比荒谬。 这位当真是刚才盛气凌人,恨不得直接把他拿下的鲁鹏运? 鲁鹏运却没这种觉悟,说了一大段自己如何敬仰秦风的话之后,伸手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满脸堆笑道:“秦先生,劳动您亲自出马,下官心中是万分的过意不去,今日之事乃是误会一场,下官这就告辞了...” 走到门口,鲁鹏运感觉自己的双腿有些发软,额头上满是冷汗。 这位秦风可不是什么善茬,传说这位敢当街扫鹰扬卫指挥使胥伥的颜面,而且还活蹦乱跳,屁事没有,反倒是胥伥挨了一顿板子,自己一个区区从七品的小官居然敢敲诈到他的头上,这可真是耗子给猫当伴娘,要钱不要命了! 如今能够安然离去,那肯定是最好的结果。 鲁鹏运觉得自己如今应该立刻回家给菩萨上炷香,吃几天斋饭才是正理。 “鲁大人这就走了吗,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一只脚迈出门槛的鲁鹏运心里一咯噔,可他又不敢就这么离去,否则秦风的报复可不是他能够承受起的。 缓缓转身,鲁鹏运满脸堆笑地问道:“下官的东西都带着了,不知秦先生还有什么吩咐?” “幕后之人是谁?” 秦风不相信这是一场简简单单的敲诈,如果是京兆尹来人的话,秦风还能理解,毕竟整个大兴城的一草一动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有一二像当初侯业那种贪婪的小官想要弄点银子根本不算什么怪事。 可光禄寺负责的却是宫中的御膳,消息没那么灵通,也没什么实质的权利,但这酒楼开了区区几天就有人找上门,若说背后没人推动,打死秦风都不信。 想到这里,秦风端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看着面色不断变换的鲁鹏运,静静地等待着。 第二百九十九章 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没用多长时间,鲁鹏运就把这事的前因后果想了一个明白。 如果他硬扛着不说的话,秦风如今是不能把他如何,但有苏威和牛弘这两位大佬作证,他的官位定然是保不住的。而丢了官位以后,秦风不管是将他捏扁还是搓圆,那不都是人家说了算? 这种事,能死道友,何必要死贫道呢? 而且鲁鹏运也确实有点怪那人,你他娘的连对手的身份都不调查好,让老子来踢铁板,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不卖你卖谁? 笑容重新堆在了鲁鹏运的脸上,他很清楚,今天要是不给秦风一个明确的交代,只怕他自己就危险了。 伸手指指隔壁,鲁鹏运毫不犹豫道:“秦先生,这事呐,下官也就是个跑腿的而已。” 万花楼? “有点意思!” 秦风脸上露出了微笑,鲁鹏运连忙开口道:“秦先生,这该说的,不该说的,下官都已经交代了,可是能走了?” “别急。” 秦风脸上的笑容不变,突然对门口喝道:“来人!” “少爷。” 秦月恭敬地答应了一声,并且不动声色地瞥了鲁鹏运一眼,他觉得自己至少有几十种方法能让这个敢于讹诈自家少爷的家伙悄无声息地永远消失。 “秦月,准备纸笔,带鲁大人去把今儿的事情完完整整的记录下来,要写得详细一些才好。不过不可用强,咱们是清白人家,讲究以德服人,你可明白?” 秦风的脸上依旧挂着微笑,可话里透露出的寒意却让鲁鹏运打了一个哆嗦。 什么清白人家,什么以德服人,去他娘的吧,你当街不给胥伥好脸,他还拿你没办法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这话? 鲁鹏运带着满脸的绝望看向秦风,他心里清楚,话可以随便说,甚至到时候抵死不承认都行,可若是留下字据,这就是铁证如山,谁都救不了他。 看秦风的脸上只有无尽的冷漠,甚至连那抹笑容都无比的冰冷。 秦月微微一笑,伸手道:“走吧,鲁大人。” 看了看秦月那壮硕的身材,对比自己有些发福的身躯,鲁鹏运放弃了那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跟在秦月的身后向后院走去。 “严天睿...这事儿啊,它没那么简单!” 秦风起身回了自己的包间,向刘婉婷和婉儿推脱到有个客人喝多了闹事,就把这件事给含糊了过去。 看到妻妾都已经吃完了,秦风也不嫌弃,直接拿起自己的饭碗把那些喜欢的菜全部拢到一起,就着米饭大快朵颐。 秦风吃得很香,就连刘婉婷都觉得又来了胃口,一旁的婉儿更是付出了行动,伸手开始和秦风争夺起饭菜来。 “别...抢,不够再要就是。” 一顿你争我夺,斗智斗勇的饭菜吃完以后,秦风便带着家人回了庄子,并且第一时间把秦朗给找了来。 “朗叔,你去查一下那个万花楼的严天睿,这厮怕是不简单。” 一个区区酒楼的老板就能指挥动堂堂从七品的光禄寺主簿,大隋可不是蛮清,商人的力量远没有那么庞大,这后面只怕还有一些不清不楚的关系。 “是,少爷。” 秦朗领命而去,根本没问什么原因。 “少爷,大黑想咱们了呢。” 秦风回头,迎着跑来的婉儿和大黑露出了笑容,在初冬的阳光照耀下,那抹笑容带着无尽的寒意。 相对于秦风,今天的严天睿很沉稳,没有了前几日的焦虑,就连万花楼的小二都看得出来,自家掌柜这不是胜券在握,就是在憋大招给隔壁来一下狠的,所以根本没人敢去打扰严天睿。 独自坐在一个视野极好的二楼包厢中,严天睿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壶好酒,而他的手中拿着一只白玉酒樽,右手轻轻摇晃着。 窗户洞开,虽说寒风无时无刻不在呼啸而入,但严天睿却根本没有关上的打算,反而时不时朝着隔壁天上人间的大门望上一眼,甚至连耳朵都竖了起来。 当隔壁传来喧闹的声音时,严天睿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期待和遗憾,似乎是在感慨无法看到这场自导自演的好戏。 没过多久,当看到鲁鹏运从天上人间走出来的时候,严天睿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举樽一饮而尽。 “天上人间?这个名字真不错,有意境,不俗气,只是这个名字还能叫多久呢?” “哈哈哈!” ... 眼看着南征的时间越来越近,秦风目前的第一要务就是整顿那支晋王侍从军。 其实按照秦风和杨广的关系,根本无需他亲自走上战场,只需跟着大军去溜上那么一圈,功劳就绝对少不了他的。 可他不愿意这样,不是他秦风有多么高尚,而是在他看来,如果连南陈这种家伙都对付不了的话,以后他凭什么帮杨广对付突厥人,以及可能出现的各路反王,乃至于那个千古一帝? 所以,这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大军就被他寄予了厚望,他希望这支精悍的小部队能够在南征之中彻底完成升华,变成一支强军。 为此,秦风这几天连续去了军营,这让那些神经本来就十分敏感的将士们都感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意味。 而得益于秦风的勤快,解放出来的赵辟易每天都在往兵部跑,除了争取更多的资源以外,更多的则是要打听上面对自己所部的安排。 别看他们名义上是晋王侍从军,但谁都清楚,杨坚不可能只靠他们这支没有经过任何考验军队来保护杨广的安全,所以在很大概率上,他们这次会协同大军一起行动,至于什么单独的任务...千余人的‘大军’,在这种灭国之战中,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我他娘怎么就突然成了辎重官?” 满头大汗的赵辟易有些郁闷,不过刚刚进入军营的他就见到了秦风正在用木刀和秦朗过招。 说是过招,其实还是秦朗在当人肉靶子,给秦风练手罢了。 “砰砰砰...” 接连劈出十余刀后,秦风喘着粗气摆摆手,示意暂停。 赵辟易趁机走上前去,满脸红光道:“秦先生,兵部有令,我部定在七日之后出发,为晋王前驱。” 秦风擦汗的动作一窒,有些发愣道:“不等过完年吗?” 赵辟易这才想起来秦风以前没有参与过这么大的战事,连忙解释道:“秦先生,年后就要动兵,若是年后再调动大军的话,等开战都秋天了,哪来得及?” “而且那些民夫早就已经征发了,如今源源不断的粮草正在往南方运送,咱们走得已经算晚了。” 和书里说得不一样啊! 秦风有些发懵,以前不管看三国还是水浒,不都是随时动手的吗?就算准备也准备不了多长时间,而且还要征兆民夫,那些粮草不都是辎重队来运? 秦风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问的。 赵辟易和秦朗都有些无语,最后还是秦朗怕自家少爷的面子下不来,低声解释道:“少爷,您说的那是局部战事,不过数千人,最多也就万人上下。这种灭国之战少数也要动用十余万大军,需要的粮草是个天文数字,若是靠将士们押送的话,只怕就没有人手来作战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 秦风如今有点同情赵括了,打仗这事,还真不是看几本兵书就能了解的,就比如他秦大少爷,从小熟读三国演义、水浒传等兵书,现在还不是闹了笑话出来? 秦风微微一点头,道:“这是我部的荣耀,去告诉兄弟们吧。” 在赵辟易召集全军,宣布这个好消息的时候,秦风已经开始查看物资了。 刘老实意气风发地指着仓库中堆积如山的东西道:“少爷,这些连弩都是备用品,那些弩箭除了每个将士都有三个箭匣以外,还打造了不少备用的。至于那些投石车,关键的部件已经准备了不少,完整的也可以拆开带一部分走,剩下的可以在接近敌军阵地的时候再行打造,花费不了多少时间。” 秦风满意地点点头道:“好,最近几天就准备装车,还有通知那些工匠,准备出征。” 这次出征的危险系数不大,所以秦风准备把工匠们也带上,否则带着那些笨重的家伙,只怕过完年都不一定能赶到大江边上。 走出仓库,看着校场上雀跃的将士们,秦风的心中同样也是一阵激荡。 南陈! 陈叔宝! 老子又要来了,不过这一次,将是南陈这个名字最后一次出现! 不过在走之前,秦风还要解决一个人,让整个大兴城里别有用心的人都明白明白,他秦风绝对不是什么谁都能上来欺负一把的主! 第三百章 给脸不要脸 “少爷,严天睿家中只是有些钱财产业而已,绝不是什么大富之家,更不是世家子弟。” “不过他有一个妹子,许给了光禄寺丞尚和泰做小妾。” 秦朗的效率很高,并没有用多长时间就把严天睿的家底查了一个底儿掉。 “尚和泰掌肴藏、良酝两署,乃是光禄寺中的实权人物。” 秦风点了点头,道:“这么说来,那个鲁鹏运不过是跑腿的苦力,这个尚和泰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了?” 不得不说,这个尚和泰真是打的好主意,帮他小舅子整垮竞争对手的同时还能得了天上人间的手艺去讨好宫中的贵人,算盘打得啪啪响,可没成想踢到了秦风这块铁板。 秦朗看见秦风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便开口道:“少爷,那人家中无非就是两个护院罢了,某黑夜带人去教训教训他?” 教训这个词的含义很多,对于听话的,那是真教训,对于不听话的,那就是他生平最后一次被教训,而对于秦朗这个杀胚来说,定然是倾向于后者的。 秦风摇头道:“不要想着什么事都用刀子来解决,那是军中的办法,不是官场上的。否则皇帝一看,和你做对的都莫名其妙丢了性命,那算怎么回事?他既然想夺我们的生财之道,那我们以牙还牙便是。” 秦朗一脸遗憾道:“可这事却不太好办。” 这点秦风也承认,想要掀翻一个从六品的官员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不过秦风却必须办成这件事,否则他出兵在即,若是放任这等人挑衅而无动于衷的话,只怕这种事不会少,到时候接手的刘婉婷将会面对无数的麻烦,最后说不得还得向河阴县公府求援,可万一他那老丈人也返回甘州了呢? 就凭刘方的那三个儿子,不添乱也就罢了,指望他们帮忙...秦风觉得或许把这事托付给苏威那个老头更靠谱一些。 但如果可能的话,秦风并不愿意麻烦别人,一来,人情债是最难还的,二来,苏威这个民部尚书、京兆尹每天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哪有时间来管他一个小小的酒楼?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杀鸡儆猴,而尚和泰就是这只鸡,让所有人都明白他秦风不是任人揉捏的鸡! 秦风缓缓起身,就在秦朗以为他会说出什么惊天妙计的时候,秦风却淡淡道:“我们如今没时间跟他玩什么斗智的把戏,快刀斩乱麻便是。” 秦朗有些傻眼,问道:“少爷,你不会是想直接去找尚和泰吧?” “找他有什么用?” 秦风活动了一下有些酸麻的身躯,吩咐道:“你和我两个人即可,出发吧。” 严天睿正在算账,最近几天的账簿都让他有些惆怅,若是再这么下去的话...不过想到自己马上就能得到对面的手段,白花花的银子正在向自己招手的时候,他立刻抛弃了所有的烦恼,吩咐厨房做了一桌好菜。 “去光禄寺外面等着,看到鲁大人就把他请来,就说我在万花楼请他喝酒。” 严天睿有些意气风发,他的妹妹是尚和泰最为宠爱的小妾,所以在后面,他都是以尚和泰的大舅子自居,招呼鲁鹏运也不过是想打好关系罢了。 可他那个伙计还没来得及出门就缓缓退了回来。 “回来作甚?” 当伙计退到柜台边上的时候,严天睿有些恼怒,不过刚刚抬头,正准备喝斥几句的时候,却看到了一个让他万万没想到的人。 “你...你来作甚?” 这个点并没有吃饭的客人,秦朗已经顺手将大门给关上了。 霎那间,大堂里变得一片昏暗,秦风的脸一半隐藏在黑暗之中,另一半则迎着朦胧的阳光散发出一股诡异的光芒,看起来有些渗人。 “严掌柜?” 秦风迎着阳光的嘴角划出一抹弧度,缓缓开口道:“本人秦风,天上人间的东家。” 严天睿看了一眼守在门口,身材魁梧的秦朗,一脸慌乱道:“你想作甚?告诉你,我妹夫可是光禄寺丞,你若是敢...定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你咋不说你爸是李刚呢? 秦风对着边上眼珠乱转的伙计露出一个微笑,淡然道:“我自然知道你便宜妹夫是尚和泰,若是没搞清楚的话,我会来吗?” 那伙计很机灵,这时听到秦风的话不太对,丝毫没有把光禄寺丞这个从六品的官员放在眼里,就缓缓挪动脚步,准备从后堂去通风报信。 可等他挪到后堂的门边时,却撞上了一堵墙。 猛然回头,只见秦朗狞笑一声,不屑道:“我家少爷没发话,谁敢走!” “砰!” 看着自家伙计被秦朗一拳放翻在地,严天睿哆嗦道:“你们想干什么?这可是青天白日,郎朗乾坤,天子脚下,你若是敢乱来的话,陛下定然不会放过你的!” “这个时候知道这儿是天下脚下了?”秦风不屑道:“我很忙,可我都这么忙了,你竟然还敢给我添麻烦,这样很不好。” 秦风直接走到了柜台的边上,双眸死死盯着严天睿,淡淡道:“严掌柜,好好交代一下你让鲁鹏运勒索胁迫天上人间的事吧,我没时间跟你折腾。” “噗通!” 严天睿被秦风的话直接吓得给摔在了地上,半晌之后才爬起来,一脸不敢置信道:“你究竟是何人?” 秦风伸手轻轻敲打着柜台,半晌才道:“我刚才说过了,我叫秦风。你连对头的来历都不知道就敢随意动手,真当区区一个光禄寺丞就能在大兴城中横着走了?” 秦风...很有名吗? 严天睿认真思索半晌,把大兴城中所有不能得罪的世家都过了一遍,可就是没想到有哪个姓秦的。 等等! 就在严天睿以为秦风虚张声势的时候,一个堪称传奇的名字突然和面前的人重合在了一起。 “你是那个斗酒之后诗百篇,十倍于甘罗的晋王之师,秦风?” 秦风有些矜持道:“不才正是区区在下。” 看着严天睿变得呆呆的,秦风有些不满,听到少爷我的大名之后,不应该是痛哭流涕,为自己的罪行忏悔,并且表示以后会好好做人,你这发呆是几个意思? 看严天睿半晌还没从呆愣中反应过来,秦风不耐烦道:“鲁鹏运已经写下了罪状,严天睿,就凭那张纸,我就能让你刑部大牢里过年!” 严天睿突然打了一个哆嗦,脑袋开始飞速旋转起来。 既然秦风已经拿到了证据,那还来找他干什么? 严天睿可不会觉得秦风是那种心慈手软的人,别说他出使那种道听途说来的事,就看以前的太学,现在的国子监,两个祭酒都被他搞了下去,一个大儒都被搞得身败名裂,足以说明此人睚眦必报,如果有实实在在证据的话,他根本不会来找自己,拿着那份证据直接去刑部或者大理寺就是。 不过话又说回来,严天睿却不觉得鲁鹏运在秦风的面前能有什么官架子,更别想全身而退。 秦风是没有官职在身,但仅凭一个晋王之师的名头,要解决一个从七品的小官简直不要太容易。 鲁鹏运是个硬汉吗? 这个问题似乎根本无需去考虑,严天睿可不觉得鲁鹏运会为了掩护他把所有的罪责担下来,所以秦风很有可能说的是真的。 那他来找自己干嘛? 沉思半晌,严天睿突然有些明白了过来,秦风的目标不是鲁鹏运,不是自己,而是尚和泰! 鲁鹏运当场闹事被拿了证据,自己指使鲁鹏运也脱不了干系,唯有尚和泰,秦风没有他参与此事的证据,所以才来找自己... 不能说! 这是严天睿最后的判断,若是尚和泰被秦风搬倒的话,他断然没有幸免之礼,可若只是他进去的话,尚和泰看在他妹妹的份上,不敢说肯定能把他救出来,但绝对会尽力。 一个是必死无疑,另一个则有一线希望,严天睿觉得无需考虑就应该清楚该如何抉择。 看到严天睿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喜色,秦风冷喝道:“我要你的供状,否则今年的爆竹你还能不能听到都是一个问题!” 秦朗冷喝道:“别以为我家少爷是在危言耸听,上一个想装硬骨头的,坟头草只怕比你还高了!” 严天睿沉默片刻,咬牙道:“秦先生自便,不管刑部还是大理寺,您大可随意,但想从我这得到什么,那却是不可能。” 得到这句回答,秦风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给脸不要脸,那就连命也别要了吧! 这一刻,秦风胸中满是杀机,秦朗满目森然地看了严天睿一眼,紧随在秦风的身后向外走去。 看到秦风大步出门,严天睿突然感到一阵心悸,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最后却没有一点声音传出他的喉咙。 第三百零一章 罪证 光禄寺的差事其实不少,但对于如今忐忑不安的鲁鹏运来说,这些事务却一点也没办法让他放在心上,他更在意的是,该如何想一个万全的应对之策。 于是在下衙之后,他好似旋风一般第一个冲了出去,让一众同僚纳闷不已,纷纷猜测着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到家之后,鲁鹏运连饭也没吃就把自己关在了书房之中,甚至连自家婆娘都不见。 怎么办? 差事办砸了其实还是小事,无非就是被尚和泰厌恶而已,反正他也没有罢黜自己官职的权利。可问题是自己还写下了认罪书,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如果被尚和泰知道的话,那就不仅仅是用正常手段来对付自己了。 解释? 鲁鹏运摇了摇头,尚和泰哪里会听他的解释,多半会把所有人的罪责推到他的身上,然后舔着他那张大脸去和晋王、秦风认错吧? 至于自己会如何,换位思考一下,鲁鹏运觉得自己如果是尚和泰的话,定然不会管自己的死活。 不过鲁鹏运倒也不怕尚和泰撕破脸皮,这年头,谁的手上若是没有点上司的把柄,还想当官?回家种地去吧! 如今最重要的是平息秦风的怒火,可这事却不怎么好办,虽说自己把尚和泰的大舅子供了出去,但自己逃脱不了关系不说,他可不认为秦风会傻到摸不出这其中的猫腻来。 正为难间,一阵敲门声突然响起,鲁鹏运没好气道:“何事?” 门外沉默了片刻,传来一个让鲁鹏运胆战心惊的声音。 “鲁大人,我家少爷有请。” 这里不是我家吗? 鲁鹏运先是有点莫名其妙,随后有些反应了过来,喝问道:“你家少爷是谁?” “鲁大人,我家少爷说您是聪明人,所以这些蠢问题还是少问的好。” 沉默片刻,鲁鹏运点头道:“请你家少爷稍等片刻,我这就来。” 片刻之后,书房的大门轰然洞开,初冬和煦的阳光让鲁鹏运感到无比刺眼。 门外空无一人,仿佛刚才发现的一切都是幻觉一般,但鲁鹏运的脚步却没停,径直向府外走去。 “老爷,你不吃饭吗?” 路过前院的时候,他的妻子有些诧异。 “我有事出去一趟,就不在家里吃了。” 鲁鹏运的脚步有些虚浮,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大门的。 门口停着一辆马车,但在鲁鹏运的眼中,这辆普普通通的马车却如同洪荒巨兽一般恐怖。 “鲁大人,我家少爷已经恭候多时了。” 秦朗壮硕的身躯看起来压迫力十足,鲁鹏运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咬牙踏着车辕登上了马车。 车里的秦风正在看书,书的封皮是尉缭子,让鲁鹏运一阵感慨。 不愧是晋王之师,不愧是十倍于甘罗的大才,不愧自己玩不过人家,人家虽然不是官员,但玩得都是兵法,而且还是尉缭子这种高深的兵书,自己凭什么和人家斗? “来了。” 秦风恋恋不舍地合上书,心中满是那句春意盎然的奴体力不支,还请西门大官人怜惜... 到底是四大奇书之一,比后世那些通篇嗯嗯啊啊,只知嘶叫的玩意不知高了几个等级。 鲁鹏运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恭维道:“秦先生行走坐卧都不忘研究学问,实乃我辈楷模,下官拜服。” 秦风把书收了起来,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外面,这才缓缓开口道:“鲁大人,你可知自己死期不远矣?” “砰!” 听到这句话,精神本就极度紧张的鲁鹏运大骇,直接被吓得跳了起来,结果正好撞到马车的顶棚,让秦风无比的心痛。 撞坏老子的马车,你赔得起吗? 鲁鹏运跌坐在地,也不起来,直接就跪倒在了秦风的面前,哀求道:“秦先生,下官根本不知道那间酒楼是秦先生所有,否则就算拿刀架在下官的脖子上,下官也断然不敢放肆啊!” “而且,这事...下官也是听从上官的吩咐办事,罪不至死啊!” 这个时候,鲁鹏运满脑子想的都是晋王杨广。 别看杨广不得宠,要收拾他一个从七品的小官却没有问题,更何况如今皇帝已经正式任命杨广为南征主帅,想要巴结杨广的人数不胜数,只需杨广稍微那么暗示一下... 鲁鹏运甚至已经看到了无数想要登上南征战场的官员争先恐后弹劾自己的场景。 这就是大隋? 秦风有些失望,按理来说,不管哪个朝代,都是开国时候吏治最为清明。可大隋才建立了几年,官员就已经成了这个模样,恐怕就算没有杨广这个暴君,只怕隋朝也长远不了吧? 不过这事还真不能完全怪杨坚,说的不好听点,他是篡位当的皇帝,接手的是北周留下的烂摊子,根本就无法和刘邦、朱元璋这等自己搭草台班子组建的王朝相比。 更何况大明朱元璋杀贪官杀得狠不狠,纵观中华数千年的历史,怕是没有一个皇帝能够比朱元璋更狠,但有用吗? 别说明朝中后期,老朱一死,到了朱棣手中的时候,贪官污吏就已经层出不穷了,到了后面的时候,更是连根子都彻底烂了,等到倒霉的崇祯上位,问王公大臣借钱打仗,一个个都喊穷,仿佛都是海瑞、于谦,可等到李自成攻破北平,查抄出来的金银堆积成山没有一点的问题。 不过这事也不奇怪,纵然大明每个皇帝都如朱元璋一般,也根本无法杜绝贪腐,人的贪婪根本杀不绝,只靠一柄屠刀终究只是治标不治本罢了。 大隋有清官吗? 秦风毫不怀疑,肯定是有的,不过这个人数嘛... 大部分应该就如这鲁鹏运一般,自己的屁股本来就不干净,如今又有把柄落在了秦风的手中,所以也别提尊严什么的,直接干脆地就跪在了秦风的面前。 丑态毕露! 秦风微微摇头道:“无需去查,我敢断定,你定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等事,之前那些,我没证据,但如今却有一份认罪书在我手中...” 鲁鹏运打了一个寒颤,连忙开口哀求道:“还请秦先生高抬贵手,放小人一马,小人以后定当洗心革面,好好做人,但凡有一点出格之处,任凭秦先生处置,绝无怨言!” 节操呢? 当坏人也得硬气一点不是,否则的话,怎么能承托出少爷我的英明神武呢? 强压着动手打人的冲动,秦风开口道:“这事呢,我也不瞒你,既然有人准备骑到我头上拉屎撒尿,那我就不准备轻易罢手,而目标就是指使你来的那个人...” 不是准备弄死我啊! 松了一口气的鲁鹏运脑袋飞速运转,甚至连额头上的冷汗都来不及擦去,就赶紧开始向秦风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 “秦先生,那严天睿绝不是第一次做这等事,据小人所知,在之前其就用各种手段逼垮了至少三家酒楼,此人罪大恶极,无耻之尤啊!” 才三家? 秦风觉得这个数字有点少,甚至他觉得那个来宾楼之所以能开下去,后面定然也有人撑腰才是,不过区区一个严天睿还不值得他花费这么大的功夫。 “口说无凭...” 没等秦风把话说完,突破心理防线的鲁鹏运直接拿起秦风放在一旁的纸笔,没有片刻犹豫地开始书写起尚和泰的罪证来。 秦风看着跪在地上奋笔疾书的鲁鹏运,突然觉得人果然是有了第一次以后,这第二次和第三次就简单多了。 当初在天上人间的时候,完全可以说是秦风逼着他写下了严天睿的罪证,可如今呢,这位就像久经沙场的妇人一般,甚至连欲拒还迎都没有,积极主动的秦风都有点发慌。 毫无疑问,鲁鹏运是尚和泰的亲信,否则这等凭借官员身份来讹诈的事也轮不到他来,所以对于尚和泰的丑事,鲁鹏运可以说知之甚祥,下笔没有丝毫停顿,仿佛都不需要思考。 当看到一张纸都不够写的时候,秦风又递过来一张纸,然后拿着鲁鹏运写好的那张看了起来。 不得不说,鲁鹏运的记性是真好! 纸上清清楚楚写着尚和泰的所有破事,贪污受贿是平常,还有什么利用职权来倒卖光禄寺的东西,甚至精确到了几只鸡,几坛酒的地步。 而且上面连行贿人的名字,行贿的原因都有详细的描述,秦风敢断定,拿着这东西去审案的话,定然一查一个准。 鲁鹏运足足写满了三张纸才停笔,签上自己的名字以后,他满心期待的抬头看向秦风,却发现秦风正在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他。 “秦...秦先生,下官已经写完了,您看...” “你辞官吧。”秦风的脸色无比平静,“主动辞官,我保你性命无忧。” 不论认谁看到这份罪证,都不会认为尚和泰还有活下去的可能,鲁鹏运作为他的亲信,甚至不少事的亲历者,断然也没有幸存的道理。 鲁鹏运的脸色顿时被死了爹妈还难看,他连忙哀求道:“秦先生,这些事都是那天杀的尚和泰做下的,小人只不过经了几次手而已...” 挥手打断了鲁鹏运的话,秦风不容拒绝道:“去吧,按我做的做,否则就准备好给尚和泰陪葬!” 第三百零二章 立威的机会 毫无疑问,鲁鹏运是个小人物,但千万不要以为小人物就好对付。 二十四史就那薄薄的几本,可却记录了中华上下五千年的历史,所以能够记录在那里面的终究只有一小部分人。但真实的历史不是那一行行冰冷的文字,不是帝王将相的功劳簿,而是由一个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所书写的。 秦风相信,如果之前不是趁着苏威和牛弘两位大佬的余威,他逼迫鲁鹏运签下那份罪状的话,今天的事绝对不会这么容易,甚至装傻充愣,抵死不承认都不奇怪。 这事就和钓鱼差不多,最开始的那份罪状就是鱼饵,鲁鹏运既然吞了下去,那就再也无法逃出秦风的五指山。 不过为了能够让他彻底上钩,秦风依旧花费了不少的心思,比如欲擒故纵,先是放过鲁鹏运,让他心存侥幸,然后突然出现,击破他的信心,最后在光线昏暗的马车之中见面,都是秦风提前想好的。 但是尚和泰的罪证还是吓了秦风一跳,本来他还在担心讹诈两个酒楼不足以把尚和泰彻底搬倒,可他万万没想到,就凭这三页纸上的东西,尚和泰就算有十颗脑袋都不够砍。 鲁鹏运是幸运的,他固然丢了官位,但好歹保住了性命,凭他这些年积累的家产,至少后半生无需为衣食而发愁。 与患得患失的鲁鹏运相比,最近的杨广显得很是意气风发。 自从被任命为南征军统帅以后,杨坚似乎是想看看自家这个儿子的手段如何,完全是一副甩手掌柜的姿态,任由杨广接手所有的事务,没有一点的干涉,至少明面上没有。 “子玉兄,那些人虽说言语上恭敬无比,可我却能感觉到他们的轻视,甚至有些事务他们根本不与我商量就报与了父皇,最后还是父皇命他们来找我商议...” 杨广有些苦恼,边说便顺手从盘子里拿了一块柿饼用力的嚼着,那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让秦风觉得这个根本不是什么晋王,而是受气跑回娘家的小媳妇。 秦风懒洋洋地躺在太师椅中,缓缓开口道:“在满朝文武的眼中,你不过就是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而已,唯一值得一看的也就是陛下之子的身份,凭什么服众?所以,如今最重要的是就是展现出你的手段,否则就算陛下不会撤销你南征统帅的资格,你也会变成一个傀儡,战事的具体指挥自有别人来接手。” 说到这,秦风意味深长地看着杨广道:“尚书左仆射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不是吗?” 如果秦风没记错的话,正史上就是高颎随同杨广一起覆灭南陈的,杨广是不是傀儡不好说,但肯定有很大一部分权利被高颎给分走了,而且剿灭南陈的大部分功劳都可以算在高颎的头上。 年轻人谁不想证明自己,尤其是杨广这种吃穿不愁,而且一心希望能够登上那个至尊之位的皇子,显示出自己的能力是一件至关重要的事。 更为重要的是,若是其他人来分润功劳也就罢了,但高颎是太子杨勇的老丈人,杨广绝对不会允许这么一个好机会沦为太子拉拢众将,谋取功劳的资本。 努力将嘴里香甜的柿饼咽下,杨广有些为难道:“可我刚刚接手这些事务,若是不表现的谦虚一些,礼下于人的话,文武百官会不会觉得我刚愎自用?” “过刚易折,可过于软蛋的话,又会如同软柿子一样,谁都想上来捏一下,所以怎么让文武百官觉得你并不是个草包,又不会让他们觉得你刚愎,这个度得把握好。” 秦风拿起一个柿饼在手中捏了捏,笑道:“如今出兵在即,军中再发生什么,他们都会认为那是因为你的身份,众人抬高你而已,所以在走之前,给他们一个惊喜应该是不错的打算,你觉得呢?” 凭借对秦风的了解,杨广敢断定这家伙已经有了计划,连忙开口问道:“子玉兄可是有什么好主意?” 秦风呵呵一笑,直接把两位供状递给了杨广,淡淡道:“先看看再说。” 杨广一脸狐疑地伸手接过供状,先看起那份严天睿指使鲁鹏运勒索天上人间的供状来。 “砰!” 杨广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装柿饼的盘子直接被他拍了起来,柿饼洒落一地,不过秦风却看到杨广的右手在微微颤抖,想来并不好受。 “无耻之尤!” 他娘的,那天上人间可是还有老子的股份呢! 秦风不知道杨广在想什么,不过看到他这份嫉恶如仇的样子便确定了一件事,这小子并不是什么天生的暴君,这就足够了。 心中老怀大慰的同时,秦风劝道:“这种事什么时候都免不了,你也无需动怒,且看看另一份再说。” 杨广强压心中怒气,开始翻看鲁鹏运的第二份供状。 不过这一次,杨广甚至连愤怒都忘了,只剩下一脸的目瞪口呆。 如果说打压其他酒楼这种手段还在杨广的承受范围之内的话,剩下的这些东西,杨广可能根本连想都没想过。 区区光禄寺丞,从六品的官员,就能干下这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那职位更高的官员? 杨广突然有点不敢去往更深的层面去想,这一刻,他忽然觉得满朝文武可能都是一个个行走的大钱袋子,凭借着手中的权利中饱私囊,无所不用其极... 不过尚和泰这人杨广还真见过,论相貌,尚和泰绝对不差,说上一句相貌堂堂也不为过,如果只看样貌的话,所有人都会以为他是一个儒雅随和,学问精深,道德高尚之辈。 不是说相由心生吗,那么儒雅的一个人,怎么会干下这么多的龌龊事? 杨广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问的。 “那人看着一脸和气,怎会贪腐到了这般田地?” 秦风微微一笑道:“这并不奇怪,想想当初那个说我偷他秘籍的大儒,还有巩治、宋孝两个祭酒,哪一个不是相貌堂堂?” “这世上大部分人都相貌堂堂,难不成你见过哪个江洋大盗会在脸上写着我是杀人犯?” 秦风现在有点明白过来历史上杨广为何会重用宇文化及、麻叔谋、王世充等一干奸臣了。闹了半天,这位基本上就没吃过什么苦,更没有搞明白这群官员究竟是群什么人呐! 没有阅历! 作为一个帝王,其实并非需要文韬武略样样精通,比如被提及最多的秦皇汉武,他们一辈子都没有或者很少有亲自带兵打仗的经历,但这影响他们的地位吗? 皇帝最重要的其实还是看人和用人两点,而想要做好这两点,需要极其丰富的阅历,显然杨广并没有这种阅历。 秦风缓缓开口道:“这世上最可怕的从来不是什么鬼神,而是人心!有的人看着儒雅随和,有的人平日里修桥铺路,有的人一身正气,可谁知道这些是不是他们刻意带上的面纱?” “王莽若是不篡位,他就是又一个周公,诸葛孔明若是篡位,他和司马懿又有什么区别?” “当脸上的面纱被摘下以后,那些真面目足以让人夜不能寐!” 来自信息爆炸年头的秦风对于各种阴谋论一点都不陌生,所以他谆谆善诱着这个没经历过什么世面的小子。 “透过现象看本质,那些官员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他们希望你能看到的,而你要做的,就是看到那些他们不希望你知道的,明白吗?” 杨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是了,以前那些被查处的贪官污吏,其中也不乏相貌堂堂之辈,可惜暗地里做的事却十分让人不耻。” “无需失望。” 秦风伸手拍了拍杨广的肩膀,开口道:“人的贪婪永远没有穷尽的时候,所以仅仅靠他们的自觉是不可能的,这就需要监察,而且不是御史这种流于表面的监察,只有让他们无处下手的时候,贪腐才有可能杜绝!” 杨广点了点头,但对于这个刚刚接触政事的小家伙来说,对于尚和泰这等人,依旧一肚子的怨念。 “此等蛀虫,当诛!” 大隋的开国皇帝杨坚很节俭,这就连带着他们这些皇子皇女都不富裕,一想到区区一个从六品的官员过得比自己还舒服,杨广心中就是一阵不平衡,恨不得能亲手将此人斩首示众。 “怪不得光禄寺数年来口味一点没变,官员们的心思都放在这等事务上了,还有什么心思改良菜式?!” 这孩子是对宫中的饭菜有多少怨念? “那还等什么?”秦风伸手轻轻敲了敲桌子上的两份供状,笑道:“出征之前宰只鸡,一来祭旗,二来让那些轻视你的人看看,你这个晋王绝对不是什么摆设!” 心领神会的杨广没有犹豫,拿起桌上的那两份供状就怒气冲冲的走了。 看着杨广愤怒的背影,回想着严天睿笃定尚和泰会保住他时脸上的那抹欣喜,秦风冷笑一声,不屑道:“严天睿,希望你能活着度过这个冬天,听到新年的爆竹声!” 第三百零三章 一锅端? “掌柜的,今日的客人又少了一成...” 万花楼中,严天睿正思考着晚点的时候亲自去尚和泰家一趟,将秦风的威胁告诉他,好让他有所准备的时候,伙计突然过来说了这么一句。 听到这话,严天睿顿时大怒道:“别拿这等事来烦我,滚!” 一个酒楼重要吗? 换成平常,严天睿一定会说重要,甚至比他的命还重要,可当真的连性命都保不住的时候,一个酒楼算什么? 伙计不知道自家掌柜哪来这么大的火气,但还是乖乖溜走了,只要严天睿不拖欠他的工钱,酒楼的生意好坏与他何干? 严天睿又陷入了沉思之中,不过他的心很大,在经过一开始的惶恐之后,他开始思索起整垮天上人间的可能来了,而且他觉得这个可能并不小。 南征大军马上就要出发,作为南征军的主帅,杨广是必然要出征的,那么... 天高皇帝远啊! 这个比喻不太恰当,但严天睿觉得很合理。只要杨广和秦风全都不在大兴城的话,天上人间还有什么资格和自己斗? 严天睿想劝尚和泰趁这个机会把天上人间端了,等到晋王回来的时候,木已成舟,难不成堂堂晋王还会为了区区一个酒楼和一个从六品的官员死磕? 没错,从六品是不高,但晋王也不是太子,如果回来以后挟大胜之威发作的话,尚和泰完全能够提前联络一批官员,上奏章言晋王跋扈。 甚至更狠一些,直接把这件事和晋王想要夺嫡联系起来,到时候太子定然不会坐视不理。 等事情真发展到这种地步,那就是太子和晋王之间的争斗了,与他们何干? 至于秦风... 严天睿摇头鄙夷道:“终究只是个罪官之后罢了,仗着自己有些厨艺就以为了不得,难不成堂堂晋王是个贪图口腹之欲的人?” 在严天睿看来,秦风的名气大多是吹出来的,至于什么两次大闹太学,收拾大儒,出使南陈的事,更多是他在往自己的脸上贴金,胡乱吹嘘罢了。 最重要的是,他从尚和泰那里得知,晋王绝对不是一个甘居人下的皇子,贪图物欲的人有资格继承大统吗? “等着瞧!” 严天睿望向旁边天上人间的方向,眼中满是凶狠,在他看来,只要等南征军一出城,就是他绝地反击的机会! ... 杨广今天并没有去秦家庄,也没有去处理政务,而是到了后宫之中。 见到许久不见的二儿子到来,独孤皇后难得地没有摆出一张冷脸,反而笑脸盈盈吩咐人去做午饭。 杨阿五也巴巴地凑到了杨广的面前问道:“二哥,秦风可还忙吗?” 最近几天独孤皇后都没让她去秦家庄,借口是秦风要参加南征,家里正忙着收拾行装,没时间陪她。 杨广的装着满腹的心事,闻言就敷衍道:“忙着呢!” 杨阿五顿时撅起了小嘴,拉着独孤皇后的袖子,虽然没说话,但那双楚楚可怜的大眼睛里满是委屈。 平日里再严肃的独孤皇后此时都被弄得于心不忍,只好笑道:“罢了罢了,明日送你去一趟可好?” 看到杨阿五消停了,杨广这才把供状拿出来,对独孤皇后道:“母后,我这里有份供状,您瞧瞧?” “供状?” 独孤皇后楞了一下,哑然失笑道:“这事该去找你父皇才是,找本宫作甚?” 话虽然这么说,但独孤皇后还是伸手接过供状看了起来。 大隋可没有什么后宫不得干政的说法,独孤皇后连上朝都时不时去参与一下,区区一份供状,还真没被她放在眼中。 杨广在一旁笑道:“事关宫内,儿臣觉得母后还是看看的好。” 独孤皇后没搭理他,但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这份供状上的东西让独孤皇后都有点触目惊人的感觉,不过却不是因为贪墨的数目太大,而是尚和泰这人...真是什么都不挑啊! 大到御酒,虚构的采买数量,小到鸡鸭鱼肉、香料盐巴,不一而足,就没有他不能贪墨的东西。 蛀虫啊! 独孤皇后的脸已经彻底冷了下来,沉声喝道:“皇城之中尚有这等蛀虫,那整个天下呢?” 杨广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道:“母后,这事您看...” 独孤沉思片刻,把供状递了回来,开口道:“去找你父皇吧,本宫虽说并非不能处置,但却无法大张旗鼓,让你父皇明正典刑,正好给这等贪官污吏一个榜样,让他们不要这么肆无忌惮。” 杨广点点头,顿时明白了独孤皇后的意思。 独孤皇后并不手软,她担心的也不是自己妇人之仁,而是由她出手的话,这事影响不会深远,也不会名正言顺。毕竟尚和泰不管官职大小,那都是大隋正儿八经的官员,世家子,你独孤皇后悄悄处理了算怎么回事? 大隋文武对独孤皇后的容忍度在于她对朝政提意见和指手画脚,并不包括直接下达一些命令,尤其是对于官员的处置。就算是皇帝杨坚要下令处置一个世家子,那也得明正典刑,证据确凿,否则世家子人人自危怎么办? 杨广伸手接过那两份供状,有些犹豫道:“母后,一个尚和泰必然不敢独自贪腐,光禄寺卿还有两个光禄寺少卿要么就是和尚和泰一起贪腐,要么就是根本不知道这种情况,但不管哪一种,他们都脱不了关系。” “是啊。”独孤皇后叹道:“一起贪腐,那就都是蛀虫,若是不知道...那就是一群蠢货,要他们何用,光禄寺也该清理一下了。” 别谈什么最毒妇人心,不过独孤皇后的手段真的一点都不软,甚至在某些时候比杨坚还要果决。 于是杨广就拿着那两份供状找到了杨坚,而杨坚在看完之后也是勃然大怒,整座大兴殿里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半晌,杨坚好不容易把目光从两份供状上挪开,缓缓开口问道:“这些东西是谁给你的?” 杨坚有些担心,倒不是担心真假,而是担心杨广这个涉世未深的小家伙被人给利用了,毕竟官场上这种事可一点都不奇怪。 杨广不知道杨坚的担忧,只道他是怀疑这份东西的来历,便老老实实道:“父皇,是秦风给的,保证没有一点问题,那个鲁鹏运就是人证!” 秦风? 杨坚先是楞了一下,随后拿出那份威胁天上人间的供状看了一下,顿时有点哭笑不得。 合着你小子为了区区一个酒楼,就准备把朕的光禄寺连锅给端喽? 睚眦必报啊! 不过这种性格却没让杨坚觉得讨厌,年轻人嘛,若是事事老成,没有一点朝气怎么行? “来人!” “末将在!” 一声大喝在空旷的大兴殿中响起,门外的值殿将军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出来躬身应诺。 “拿了光禄寺丞尚和泰!” “末将领命!” 值殿将军可不会问什么缘由,只要杨坚下了命令,他们就会无条件执行。 倒是杨广比较奇怪,不解地问道:“父皇,您怎得不让鹰扬卫出动?” 按理来说,不管鹰扬卫、刑部还是大理寺,都比值殿将军更适合来做这件事,毕竟人家名正言顺,值殿将军的本职是保护杨坚的安全,和这事没半点关系啊。 杨坚笑了一声,道:“凡事不可倚重于一人,分而治之才是正理,正如朕为何不设尚书令,反而以左右仆射统领群臣。” 大隋没有丞相,严格来说,大隋最像丞相的官职应该是尚书令,不过杨坚却把这个官职空了下来,反而以尚书左右仆射为群臣的最高等级,这里面蕴含的正是分散权利和互相牵制的意思。 杨广立刻想到了杨坚设置三省分权的做法,顿时陷入了沉思之中。 杨坚看着自家儿子一脸的沉思,就开口提点道:“不管施政还是治军,若是你看重一人,必不可让他置身与大权掌于一身的境地,否则...” 否则什么,杨坚没说,但杨广的脑海中立刻出现了几个名字。 伊尹、周公、霍光、王莽、曹操、诸葛亮... 这几个人都是丞相,都大权在握,甚至能一言决定谁来当皇帝,但结局却不尽相同。 有的人是名垂千古的忠臣,如伊尹、周公、霍光、诸葛亮,有的人同样名垂千古,但却是奸臣,如王莽、曹操。 杨坚的意思大概是,不管你怎么看重一个人,当大权在握的时候,有些事很可能就不由他自己掌握了。有的人能守城本心,但有的人却不能,但皇帝被架空却是一定的,所以你要尽量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 不过若杨广也是后世人的话,定然会想起一个更不要脸的名字。 黄袍加身的赵匡胤! 杨广若有所悟的点点头,嘴角浮起一抹笑意,问道:“儿臣知晓了,这也是父皇不肯重用秦风的原因吗?” “竖子!” 杨坚喝了一声,拿起手中的毛笔就打算砸过去,这可把旁边的刘哲明给乐坏了,连忙退后一步,把杨广给彻底暴露在杨坚的面前。 杨广却嬉笑着伸手接过了那支毛笔,大声道:“儿臣谢父皇赏赐!” “你这竖子...” 一样的话,不过这一次杨坚却是笑着说出来的,让一旁想要看戏的刘哲明满心的失望。 “儿臣先去母后那边看看,晚上孝敬父皇几道新菜品。” 说完,杨广一溜烟的跑了。 杨坚看着自家儿子离去时矫健的身影渐渐远去,突然回头瞪了一眼刘哲明,冷喝道:“查!彻查光禄寺!” 刘哲明被这一眼看得冷汗直冒,但却不敢多说什么,躬身应诺道:“老奴领命。” 第三百零四章 放小人一条生路 尚和泰的家看起来一点也不打眼,占地面积也不大,在豪宅比比皆是的大兴城中,别说瞩目,甚至连中等都算不上。 可隔着一道门的里面却是另一番天地,大堂布置的很清幽,没什么多余的名贵东西,可在后院之中,各种各样奢华的东西应有尽有,甚至连风靡了大兴城整整一年,但数目绝对不超过二十面的‘宝镜’都有一面。 要知道这玩意可是大兴城中所有贵妇的心头好,毕竟能把人照得分毫毕现的镜子从前从来没有过,所以这玩意的价值是根本无法用银子估量的,若是家里不摆着一面这种‘宝镜’,怎么好意思邀请别人来呢? 到了这里,在外面耀武扬威的‘大舅哥’严天睿变得异常小心翼翼,甚至对领路的丫鬟都是满脸堆笑,生怕得罪了什么拐弯抹角的贵人,给自家妹子招惹麻烦。 尚和泰刚刚下衙不久,正在两个丫鬟的服侍下洗除一天的疲惫。 简简单单的把脸打湿之后,一块冒着热气的毛巾敷在脸上,让尚和泰舒服地不由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 “老爷,严老爷来了。” “嗯?” 尚和泰伸手揭开脸上的毛巾,皱眉看了一眼严天睿,开口道:“你来作甚?我跟你说了多少次,没事少来我这,你是怕别人发现不了吗?” 这话没一点客气的意思,但严天睿却不敢有任何的怨言,还满脸媚笑道:“尚大人,那个天上人间的秦风今日来威胁我,说是准备把您给...” 话没说完,尚和泰便粗暴地打断严天睿道:“鲁鹏运呢?难不成他今日没去吗?” “啊?” 严天睿楞了一下,摇头道:“可是我今天根本没见到鲁大人啊?” “啪!” 带着温热的毛巾被重重砸在了严天睿的脸上,可严天睿却不敢有一丝的不满,甚至连脸上的笑容也没有丝毫的改变。 尚和泰那双阴沉的眼睛死死盯着严天睿,冷冰冰地喝道:“你以为别人是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仆役吗?” 不过想到今天鲁鹏运确实没有跟自己汇报这件事的结果,尚和泰心中也有些不满,想着是不是趁这个机会敲打他一下。 想到这里,尚和泰微微起身道:“回去吧,下次再来之前先行通报,否则...” 要不是万花楼那还需要严天睿给自己赚银子的话,尚和泰绝对不会这么客气。 “是是是,小的这就走。” 严天睿满脸堆笑的转身就走,不过这一次却是真心实意的。 因为尚和泰没有一点的慌乱,这岂不是说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而那个秦风只是色厉内茬? 等着吧! 严天睿一脸的凶狠,他已经决定了,等到南征大军出发以后,他一定要鼓动尚和泰对天上人间动手。 秦风,老子一定要你好看! 缓缓跟着丫鬟走到大门口,严天睿从怀中拿出一串铜钱递了过去,昂首道:“拿去买些吃食。” 丫鬟看了看铜钱的数量,不屑地撇撇嘴,但还是伸手接了过来,可却连谢都没说上一句。 严天睿回首看了一眼这间毫不起眼的豪宅,暗中发誓道:终有一天,我严天睿也会飞黄腾达,到时候,不管你什么秦风、尚和泰,老子都是将你们踩在脚下! “走了啊!” 对门子招呼一声,严天睿又有些心疼自己出手太过大方,一个丫鬟,一个门子,有必要用那么多打赏吗? 可惜,送出去的钱却没有要回来的道理。 刚刚踏出大门,还没从懊悔情绪中恢复过来的严天睿突然听到一脚杂乱的脚步声,猛然抬头,只见一队全副披挂的将士小跑着朝这边冲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 严天睿左右看看,没发现什么乱匪,更没什么拦路打劫的强盗,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为了谨慎起见,严天睿还是立刻让车夫将马车赶到了一旁,给这群将士让开了道路。 可是这群将士不仅是朝这边来的,还在严天睿不敢置信的目光之中,径直冲进了尚和泰的家中,那个试图阻拦的门子则被直接打倒在地,再也没有此前问他要孝敬时的倨傲,躺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样子反而像一条野狗。 守在门口的几个军士将目光投了过来,大喝道:“尔等何人?” 车夫直接被吓得瘫坐在了地上,严天睿只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跳到了嗓子眼,但还是强装镇定道:“几位军爷,小的只是看见诸位过来,所以给各位军爷让路,没有别的意思,小的这就走!” 边说,严天睿一边用脚猛踢车夫,示意他赶紧走。 可车夫却被吓得根本起不来,严天睿怕夜长梦多,狠狠一咬牙,直接将车夫塞进了马车里,亲自登上车辕,十分不熟练的驾起马车就走。 马车歪歪扭扭地快速离去,没过多久,刚才还一脸倨傲,根本没把严天睿放在眼中的尚和泰就被拖了出来,仿佛一条死狗一般。 ... 秦家庄里,秦风看着两个正在赶工衣服的女人,柔声道:“军中艰苦,哪用得了那么多的衣衫?况且南陈繁华,到了地方再买便是,你们还歇歇吧。” “那可不成。”刘婉婷摇头道:“夫君,那些成衣店哪里会用心,大小不合适也就罢了,怕是连针线都不够密,穿不久呢。” 婉儿没了平日里的疯闹,端端正正地坐上床边,一双小脚搁在大黑的肚子上取暖,张嘴咬断一根线头后,双眼有些泛红道:“少爷,这次去南陈,要多久才能回来?难不成还要像上次一般,一去就是数月?” 老实说,秦风上次用的时间真的不久,毕竟只是出使而已,无非就是装病耽搁了一点时间。 不过这次却不同,大军征战和出使是两回事,杨广不可能趋使十余万大军急行军,更何况战场上的事谁能说的准,若是真有坚城死守的话,坚持一两年都不算什么怪事。 秦风却不想把两女给吓着,就笑道:“也就半年左右,等到夏天少爷就回来了。” 这种事,刘婉婷经历的很多,所以也比较了解,但却没有说破,只是在默默地准备着衣衫和鞋子。至于吃食...就算带着也吃不了多久,还不如在家的时候补补。 想到晚上又会是一碗鸡汤,秦风的脸色有些发苦,如果这种日子持续上一个月的话,大花的脊梁都会被自己给压弯吧? “安心便是,南陈不成气候,不会出事的。” 秦风给了刘婉婷一个安心的眼神,不过这一次,他倒是没有骗人。 在萧摩诃投降以后,南陈确实已经不成气候了,倒不是说没有忠臣,而是没有名望与实力兼备的大将。再加上失去了大江这条天险,秦风实在看不出来南陈有什么翻盘的希望。 “少爷,有人找您!” “来了!” 秦风答应了一声,没有太多意外的情绪。 自从要随军出征的命令下达以后,他这不能说门庭若市,但来的人还真不少,大多都是告别的。 苏夔、刁翔、苟才哲,甚至连刁允都来告诫了他一番,不过秦风还真有些好奇来人会是谁,在他看来,和他关系亲近的人应该全部来过一遍了才是。 感受着妻妾关怀的秦风心情不错,哼着小曲来到了正堂,可看到正堂中那个人的时候,他的一切好心情顿时全部消散。 大步迈进正堂,秦风一脸冰冷道:“严掌柜大驾光临,难不成是连我这庄子也看上了?” 他娘的,这货已经肆无忌惮到敢上门闹事了吗? 这一刻,秦风心中满是杀机,没有丝毫的掩饰。 可瞬息之间,秦风满含杀气的双眼就被愕然所代替,因为严天睿一句话也没有多说,直挺挺就跪倒在了他的面前,膝盖和地板撞击的声音十分清脆。 “严掌柜这是...” 顾不上膝盖的剧痛,严天睿一脸哀求道:“秦先生,是我严天睿瞎了这双狗眼,还请您高抬贵手,放小人一条生路,小人回去之后就立刻将万花楼的地契双手奉上!” 呵呵! 秦风冷笑了一声,他都无需去看那双正在用余光打量着自己的眼睛就敢断定,这狗东西没有一点诚意。否则的话,直接把地契带来就好了,说什么回去以后? 严天睿缓缓抬头,见秦风不仅没有动容,反而一脸嘲讽地看着自己,便咬牙道:“秦先生,小人薄有家财,愿一并献与先生,只求能换小人这一条狗命!” 秦风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而严天睿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数十年积攒的家财固然让人不舍,但和自己的小命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况且严天睿相信,只要他不死,总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到时候... 第三百零五章 倒霉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秦风看着昨日还在死撑的严天睿今日仿佛一条野狗一般匍匐在自己的脚下,顿时感觉到了一丝荒谬。 人生还真是世事无常啊! 严天睿却没这种感悟,他觉得秦风已经动了心,就满脸堆笑道:“秦先生远见万里,小人狗一般的东西,哪能和秦先生相提并论?” “小的心甘情愿献上所有家产,在秦家庄为奴为仆,当牛做马,绝无怨言。” 这份姿态很足,而且也没什么侥幸的心理在,严天睿觉得除了把妻女献上以外,自己已经做到了极致,秦风应该是会欣然答应的。 毕竟自己就是一个商贾而已,不折不扣的小人物,秦风只需一句话就能得到自己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家产,就是换个傻子也定然会欣然应允。 想到这里,严天睿又觉得有些不保险,开始回想着家中那群女人的姿色来,唯一可惜的是,没有事先打听好这位对什么样的女人感兴趣。 “晚了!” 秦风脸上的笑容已经尽数隐去,只剩下与这天气一般的寒冷。 这事其实已经很清楚了,既然严天睿已经怕到了这种地步,甚至连献上家财,愿意为奴的话都说了出来,那只能证明一件事,宫中已经出手了。 按照杨坚的性子,这事不把光禄寺掀个底朝天根本不算完。 而作为这件事的导火索,不管严天睿是大人物还是小商贾,都逃不过处置,他的未来其实是一件很确定的事了。 这个时候保他...秦风可不想自己作死,而且说实话,他对严天睿的家财也没什么兴趣,如果想要银子的话,他有大把的方法去赚,用不着铤而走险。 这话宛如晴天霹雳一般,炸得严天睿整个人都瘫倒在了地上,他连滚带爬地跑到近前,一把抱住秦风的小腿道:“秦先生,小人鬼迷心窍,猪狗不如,可都是尚和泰那个狗东西逼迫小人的啊!否则就算借小人一百个胆子也定然不敢打天上人间的主意,还请秦先生务必要高抬贵手,饶小人一命啊!” “小人家中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小人无论如何都不能出事。秦少爷,小人还有六个妻妾,秦先生若是喜欢的话,小人愿意全部送予秦先生!” 前面的话倒还罢了,可最后一句却着实把秦风给恶心的不轻。 他奋力抽出自己的右腿,无比冷冰道:“我给过你机会,可你却没有珍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吃。回去吧,该吃吃,该喝喝,想自我了断也成,至少能少一些痛苦。不要想逃,南陈覆灭在即,你能逃到哪去,去草原上给突厥人当奴隶吗,那比死了还惨。” “秦先生...” 严天睿还想再说,但秦风却失去了兴趣,直接朝门外喝道:“来人,送客!” 秦天和秦地两人应声而入,也不多话,一人拖着严天睿的一条胳膊就朝门外走去。 严天睿似乎认清了现实,顿时满脸狰狞地怒吼道:“秦风,老子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啊!” 一声惨叫之后,世界清静了。 秦风缓缓坐下,脸上满是不屑道:“活着少爷都不怕你,死了又能如何?” ... 第二天清晨,当宫中那些嫔妃发现自己的早膳居然变得无比简陋的时候,顿时闹成了一团,而光禄寺也成了一众根本得不到任何宠爱女人们口诛笔伐的对象。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是啊,我大隋一统天下在即,怎地早饭连平民百姓之家都不如了?” “我看是有人存心懈怠,不知两位圣人那里是否也受了委屈...” 给杨坚当嫔妃是件悲催的事,因为除了一个名分之后,这群女人什么都没有,甚至一年到底都见不到杨坚的面,还得提心吊胆独孤皇后会不会发飙。 完全可以这么说,这群女人大概是史上最悲催的嫔妃,前无古人,后面也不会有来者。 这就导致这群女人真的很无聊,见不到皇帝,耍不了后妃的威风,甚至连宫斗这种基本操作都没有机会,这就导致宫中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立马就能成为她们的谈资。毕竟不给自己找点事的话,被逼疯怎么办? 对于这种事,杨坚和独孤皇后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她们也是一群守活寡的可怜人而已。 就在此时,一个太监快步走来,众人定睛一瞧,竟然是皇帝身边的内侍大太监刘哲明,顿时纷纷问候起杨坚的早膳来。 “刘太监,光禄寺的人也不像话了,居然连宫中的膳食都敢怠慢,两位圣人那里可受了委屈?” “是啊,陛下日理万机,若是早膳吃不好的话,怎有体力处理政务?” “还请刘太监转告陛下,臣妾在家时学了些羹汤,若陛下不嫌弃的话,妾身愿意亲自下厨,为陛下...” 话没说完,其他嫔妃立刻退后一步,和那位要给杨坚亲自做饭的蠢货拉开了距离,仿佛在说自己根本不认识此人一般。 不过当她们看清那人的面貌以后,也就释然了,高句丽来的蠢货,怕是以后连怎么死都不知道吧? 八卦是一回事,但献殷勤又是另一回事,没看之前不管谁说话都是两位圣人,怎么地,就你能耐呗? 纵观整个中华史,大概也找不到比杨坚更为奇葩后宫,究其原因还是独孤皇后太过强势。 在能够影响朝政的独孤皇后面前想要争宠,你这高句丽蛮子怕不是真的想死? 刘哲明脸色冰冷地听完这一切之后,才淡淡道:“光禄寺今日换了不少人,陛下让诸位娘娘都安心呆在宫中,无需担忧。” 孤独皇后...刘哲明不敢得罪,可这群花瓶,有给她们好脸的必要吗? 光禄寺出事了? 没人关注刘哲明的态度,所有嫔妃都陷入了这个让人震惊的消息之中。 不过熟悉杨坚的人却不会觉得意外,因为杨坚的性格暴躁易怒,稍有不顺就嚷嚷着要砍人。平日里独孤皇后没少在中间充当润滑剂,可这一次杨广已经在独孤皇后的面前打了招呼,没人给光禄寺说话,凭杨坚那个暴躁脾气,光禄寺哪能讨得了好。 昨天半夜大理寺撬开尚和泰的嘴后,宫门直接大开,无数侍卫满城抓捕嫌犯,可以说是热闹非凡。 不过这些和秦风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今天的天上人间照常开门,秦月在大门口悠闲地晒着太阳,看见隔壁来宾楼的掌柜田玉轩也来开业,就拱手道:“田掌柜,你说怎么这个点了万花楼还没有开门呢,莫不是严掌柜犯了什么事?” “不能吧...” 看着万花楼紧闭的大门,田玉轩有些犹豫,不过心里却巴不得连天上人间也关门,如此一来的话,他的来宾楼不说能够独霸整座大兴城,但在朱雀街称尊没有任何的问题。 可惜让他失望的是,直到中午的饭店到来的时候,天上人间的生意依旧火爆,不少人宁愿在门外排起长龙也不愿去其他酒楼将就,反倒是万花楼却一直诡异的没有开门,让几个老顾客嘀咕了半晌。 “这是怎么了?” 田玉轩很纳闷,万花楼的活计们也很纳闷,他们已经等了整整一个上午,可掌柜严天睿的身影却始终没有出现,这在平日里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大家都赶紧去寻生计去吧!” 就在一众伙计不知道是该继续等下去,还是先行回家的时候,平日里最受严天睿器重的伙计匆匆跑来,神秘道:“万花楼开不下去了,大家赶紧去寻新的生计才是正经。” “吴二郎,可是出了什么事?” 众人听到这话都有些心慌,连忙围住吴二郎开始询问起来,一旁的田玉轩也连忙凑了过来,想要探听一下最新的消息。 吴二郎看了一眼混在人群中的田玉轩,却没有在意,摇头道:“严掌柜不知犯了何事,已经被官府的人抓走了。方才我去严掌柜家看的时候,他家已经被贴上了封条,门口还有军士值守。” “你们是不知晓,那些军士全副披挂,腰胯长刀不说,身上还披着坚甲,我眼拙,认不出他们的来历,但断然不是京兆尹那群衙役能够相提并论的。” “嘶...”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之后立刻四散而去,既然严天睿已经倒霉了,那万花楼断然没有继续开下去的道理。至于严天睿犯了什么事,他们不关心,重要的是自己丢了饭碗,若是再不去寻新营生的话,只怕一家老小都要喝西北风了。 田玉轩却满脸都是震惊,他的酒楼能够在朱雀街上安然开下去,对严天睿的背景自然有着一定的了解,可这位居然一夜之间就倒了? 回想起早上开门时秦月那句意味深长的话,田玉轩突然有一股惊悚的感觉,瞬间就将天上人间列入了不可招惹的名单之中。 “这位究竟是何方神圣?” 第三百零六章 调令 秦风正在首阳山的军营之中检查着此行所要携带的军需,尤其是备用的弩箭。 “我们的弩箭和大军不同,所以一定要注意保管,不然到了地头却没有弩箭的话,就地打造耗时耗力不说,也未必有那么多的铁料。连弩这玩意,若是没有充足的弩箭,那还不如烧火棍,明白吗?” 秦风看着堆积在一起,一捆捆摆放整齐的弩箭,点点头道:“弩箭是第一位的物品,一切都可以为此让路。” 杨坚已经征发了数十万的民夫,再加上这一路都是在大隋的地盘之内,补给根本无需担忧,所以粮食不用带很多。 “投石车...” 秦风看着那硕大的玩意,突然有些发愁。 要知道这年头的投石车都很笨重,数十上百的将士才能勉强抗起一台,可要让将士们带着这东西赶路...只怕用不了两天那些将士就会活活累死。 拆了倒也不是不行,但弩箭已经很占地方,而且还必须携带,区区一千人的物资要是比万人大军都多的话,让旁人怎么看? 犹豫片刻后,秦风果断道:“一台都不带,只把核心部件带上一些,到了南边多的是木材。” “伤药同样要注意保存,避免受潮...” 一系列巡查下来,秦风很满意,便对一旁的赵辟易道:“赵校尉果然是军中宿将,有道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咱们人数虽然不多,但准备的东西也一点都不能少。如今准备工作到位了,这仗没打就已经先有了三分把握。” 赵辟易得了夸奖,虽然脸上表情没变,但心中却是极为受用,谦虚道:“哪里,都是秦先生指挥得力,末将不过是...” 这边互相吹捧还没完,辕门处已经进来一个兵部的官员,正是当初秦风接受这一千余人时的那个杜靖琪。 “哈哈哈!秦先生,久违了。” 杜靖琪还是一脸的笑意,但与上次相比,言语中却多了一些亲切。 秦风后撤一步,示意旁边的赵辟易去交接,自己根本不想管官场上的这些迎来送往。 杜靖琪观察力何等敏锐,微微一笑道:“秦先生无需多虑,下官这次是来传令的。” 赵辟易很有眼色的踏前一步,抱拳道:“晋王侍从军上下在此,还请杜大人宣令!” 兵部的调令可不是皇帝的圣旨,没必要摆什么香案,更无需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 不过总归是公事,杜靖琪收起了笑容,一脸威严地把调令宣读了一遍。 大概意思无非是让秦风带着这千余人明日启程,直接开赴庐州,等待晋王杨广亲自赶到以后再行开战。 “秦先生,此去当破敌陷阵,摧枯拉朽,下官在此先恭贺先生马到功成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这姓杜的已经释放了善意,秦风也不是什么不知好歹的人,立马拱手道:“多谢杜大人吉言,此去秦某自当竭尽全力,不敢辜负陛下和晋王的信任。” 杜靖琪有些面色怪异的走了,因为在他看来,秦风如今还不到二十岁,对手又是南陈这个软柿子,应该说些豪气干云的话,比如什么大丈夫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等等。可这位脸上没有激动也就罢了,怎么连话也滴水不漏,全都是忠君爱国? “这小子怎么跟在官场上混了好多年似得?” 杜靖琪走了,秦风立刻对赵辟易交代道:“今日停止操练,全军养精蓄锐,整理物品,晚上杀猪宰羊,给兄弟们饱餐一顿,无需吝啬。” 赵辟易也明白这个道理,当下点头道:“秦先生放心,末将省得。” 满意的点点头,秦风带着秦朗和一众家丁走了。 必须回家啊,明天就要出征,必须得交代一番,说不定还得安抚一下家中的女人... 不过刚刚回到家,秦风就看到杨广带着杨阿五已经到了。 曾亮掏出一个平安符递给秦风道:“秦先生,这是咱今天早上去大兴善寺求来的平安符,先生随身带着,此行定然平安无恙。” 谁说太监都是小人? 曾亮的唠叨让秦风很温暖,他伸手接过平安符,贴身带好以后笑道:“老曾,在大兴城等着便是,等攻破南陈以后,我带两条海鱼回来给你尝鲜!” “海鱼带回来都成你嘴里的咸鱼了吧...” 和暗自嘀咕的杨广不同,曾亮倒是很受用,不过还是谦虚道:“咱就是个奴婢,哪当得起秦先生的厚爱。” “什么奴婢不奴婢的,无非都是混口饭吃罢了。”秦风一拍曾亮的肩膀,对旁边的杨广挤挤眼睛道:“等以后,你也混个内侍大太监当当嘛,听说内侍大太监就能称臣?” 曾亮吃了一惊,这位基本就是在明示杨广去当皇帝了,不过看了一圈都是自己人后,曾亮又松了一口气,他的心中怎么可能没有这种想法? 这年头,内侍虽然是皇帝的家奴,但也还在奴隶的行列之中,就算死了家族也定然不让进入祖坟的,但内侍大太监那几个寥寥无几的太监却不同。他们有品级,虽说不高,但在皇帝的面前也有自称为臣的资格,死后也无需背负一个不肖子孙的名头,虽说依旧算不上风光,但总算是能安安稳稳的进入祖坟安葬,对于他们来说,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 杨阿五也满脸忧郁的带来一个平安符,固执地亲手给秦风戴在了脖子上。 杨广看到气氛有些凝重,就调笑道:“子玉兄,这平安符可是阿五自己的。” 秦风揉揉杨阿五的脑袋,然后把平安符贴身放好。 “秦风,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这是秦风呆在家中的最后一天,所以杨阿五非常懂事地跟着曾亮先行回宫了。 等人一走,杨广就开口道:“子玉兄,如今的前线只怕是龙蛇混杂,你远离那些纷争便是,一切等我到了之后再说。” 投机的人哪个朝代都不会少,在整个大隋上下都认为南陈是手到擒来的时候,不少世家子弟也定然会趁着这个机会进入军中,混些功劳,所以杨广有些担忧。 秦风点头道:“放心便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安心便是。” 我怎么安心? 杨广一脸的苦笑,他本来担心的就是秦风这个火爆脾气,结果您老人家还是这么一副姿态,若是有人惹你的话,是不是要发飙? 不过唯一让杨广安心的就是前线有韩擒虎在,这位还欠秦风一个人情,想来有他看顾的话,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事...吧? “子玉兄,小弟来了!” 就在杨广满腹担忧,想着要不要再劝一番秦风的时候,一声大喊传来,紧接着就是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然后刁翔那张胖脸就出现在了大堂之中。 刁翔先是给杨广躬身施礼,然后便一脸焦急道:“子玉兄,小弟与你一起去如何?咱这身板,就算事有不谐,护着你杀出重围却没有任何的问题!” 体重和能打是两回事好不好,而且你这小子确定上了战场不是给老子添乱的? 秦风没好气道:“我上次出使的时候,可是听闻陈国男风鼎盛,你确定要跟我去?” 听到这话,刁翔下意识地夹紧双腿,脑海中则浮现出了自己在战场上被一群男人压在身下的场景,马上摇头道:“子玉兄,此行你一定要多加保重,万万不可将自身陷于险境,实在不行就撤,哪怕投降都不丢人。小弟武艺不精,想来也帮不上什么大忙,就不去给你添乱了。” 这小子... 杨广满脸的黑线,我这个南征军统帅还在这呢,你说这种话真的好吗? 秦风则是满脸的无奈,给了杨广一个眼神,示意这小子说话就是放屁,你甭搭理他。 当然,杨广也清楚刁翔这是关心秦风,并没有其他的心思,所以也没有追究他诅咒大军不胜的罪过。 刁翔似乎自己也觉得有些丢脸,连忙转移话题道:“子玉兄,国子监那马上就要过年休沐,你告诉嫂子,若是有什么事的话,去城里招呼小弟一声便是,小弟朋友还是有几个的。” “少给我想这些有的没的!”秦风一巴掌拍在刁翔的脑袋上,喝道:“我走以后,你若是敢胡作非为的话,等我回来一定把你丢进曲江喂鱼,想来刁叔父也不会阻拦才是。” 听到秦风把自己老爹给搬了出来,刁翔顿时打了一个寒颤,但还是昂首道:“子玉兄,你莫要小看了我,如今整个国子监小弟都混熟了,若是有事,别的不敢说,人手定然是不缺的。” 杨广在边上微笑的听着两人的对话,心中却满是羡慕。 这才是兄弟啊! 第三百零七章 口吐芬芳胥中郎 夜色深沉,秦家庄的书房却灯火通明,这段时间个头猛蹿到秦风肩膀的魏徵一脸恭敬地站在秦风对面,聆听着自己恩师的教诲。 秦风敲打着桌子,沉吟道:“为师这次去,估摸着少说半年,多则两三年才能回来,你的学问不要落下,还要带着其他人一起学习。” “眼下你的学业已算小成,但想要当官,文章是关键...这样吧,你以后每日写出文章,定期送到隔壁阿英的庄子上去,我会交代阿英找你帮你批改。” 不管秦风乐不乐意,这年头想当官,第一是身份,这个魏徵有杨广照拂,秦风并不担心。但是这官不是当上以后就万事无忧了,除了真本事以外,你还得会儒家的那一套,也就是第二点,诗词文章。 否则的话,不合群的魏徵绝对会受到所有同僚的排挤。当官这件事,从来不是上位者看重就可以的,很多时候,融入集体之中,不要特立独行同样十分重要,中庸无非说的就是这些。 秦风不知道原本历史上魏徵是从何处学习的,但这一世魏徵跟他学习了这么久,那些东西拉下不少,所以秦风决定正好趁这段时间让他补补。 魏徵垂首应道:“是,恩师,弟子一定会带好他们的。” “长雅去了北边,为师和晋王会相继南下,剩下的...为师走后,伯尼应该不会来了。不过也无需担心,他爹自然会教导,所以庄上就剩下你一人,可有什么问题?” 苏夔是天才,脾气很傲,他来秦家庄完全是因为秦风那些闻所未闻的知识打动了他,魏徵可没教导他的能力。 “没有。”魏徵万分笃定道:“恩师放心,弟子一定守好庄子,等恩师回来。” “去吧。” 秦风笑了笑,论在后世的名声,苏夔可没有魏徵大,能有这么一个恭顺的弟子,做梦都足以让他笑醒。 送走魏徵之后,秦风回到了卧房,只见昏黄的烛光之下,特意打扮了一番的刘婉婷格外迷人。 夫妻临别,自然是好一番折腾,直到将近丑时的时候,精疲力竭的刘婉婷才沉沉睡去。 而等到寅时初,秦风便悄然起身,摸黑穿好衣袜,准备在不惊动众人的情况下悄悄离去。 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转身看了看床上没有任何的动静,秦风这才松了一口气,缓缓把门闭上。 可他没看见的是,黑暗中一双眸子已经睁开,盯着已经重新合闭的房门,留下一行晶莹。 轻手轻脚的秦风准备去前院拿行礼,却没想到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拌了一脚,差点摔个大马趴。 “婉儿?” 一肚子怨气的秦风正准备发火,却没想到竟然是婉儿这丫头坐在走廊里,被他踩了一下都没有反应。 “这丫头...” 秦风弯腰直接把小丫头给抱了起来,在她迷迷糊糊想要挣扎的时候低声道:“别乱动,这种天气在走廊上睡觉,也不敢染上风寒!” 婉儿伸出小手揉揉眼睛,看到是秦风以后,直接搂住了他的脖子,一脸委屈道:“少爷,我怕你不等我就走了。” 秦风只感觉自己心房狠狠一颤,但还是把婉儿抱回房间,把她放在床上,然后在额头上亲了一下。 “在家乖乖的,不许带着大黑到处胡闹,等事情一完,我立刻就赶回来。” 伸手捏了一下婉儿的脸蛋,秦风转身就走,他害怕自己若是再这么儿女情长下去的话,怕是要舍不得离开了。 “少爷!” 前院之中,除了秦日要留下看家和秦月要招呼天上人间的生意之外,剩下的八个家丁全部在秦朗的率领之下排成整齐的队列等着秦风。 要走了... 回头望了一下还在沉沉黑暗之中的秦家庄,秦风不舍的同时,心中同样升起了万丈豪情。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江东五十州。请君暂上云台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吟了一首颇为应景,让人热血激昂的诗,秦风干净利落地翻身上马。 “出发!” 清脆的马蹄声彻底打破了冬日清晨的宁静,十匹骏马狂风一般冲出了秦家庄,向着首阳山的方向狂奔而去。 秦家庄距离军营很近,但在黑夜中狂奔却是很危险的事,如果不是对路况十分熟悉的话,基本上没人敢这么干。 朔风呼啸,尤其是在狂奔的马背之上,更是宛如一柄柄小刀一般,刮得秦风脸颊生痛,不过才刚刚奔出将近一两里的路程,在前方开道的秦朗便勒住了胯下的战马,并向后发出了警戒的讯号。 “前方何人?” 天边依旧一团漆黑,几支火把在一片昏黑中显得格外瞩目。 “打起火把!” 秦风喝了一声,操纵着大花马缓缓上前,当看清来人以后,不由得笑了。 “胥中郎将这是特意来为我秦某人送行的吗?这份情义,秦某受之有愧啊!” 呼啸的朔风吹拂下,火把猎猎作响,明灭不定,正如胥伥此时的表情一般。 同样纵马上前,胥伥皱眉看着秦风,开口道:“秦先生文武双全,出将入相,此行定然能够立下大功,胥某就在大兴城等着秦先生的好消息,秦先生可莫要让我失望啊!” 这话隐藏的含义可不少,秦风的脸顿时就冷了下来。 大花马比胥伥的坐骑高出了一头,秦风居高临下地看着胥伥,淡淡道:“物极必反,胥中郎将,这夜黑风高的,你这是准备去哪?” “我去哪,难不成还要向秦先生报备不成?” “那倒不用,只是担心胥中郎将的安危罢了。” 这一刻,秦风真的很想动手,胥伥身边有十余骑,他这边把他算进去也就只有十个人而已,人数不占优势。但有连弩在手,秦风敢断定只需一轮骑射,就能把对面所有人都射成筛子。 不过他却不得不考虑这么做的后果,胥伥不是纪俊茂那样的小杂鱼,若是他死在了这里,只怕杨坚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毕竟打狗还得看主人,于私,杨坚自己都没舍得把这条狗给剁了,怎么可能任由旁人动手而无动于衷? 于公,不管胥伥有多么招人讨厌,又有多少人恨不得他暴毙路旁,但他都是大隋为数不多的正四品官员。这个等级的官员若是死得不明不白,兔死狐悲的满朝文武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如果是精心预谋倒还罢了,正如纪俊茂一般,秦风敢断定那把火烧不到自己的身上。但这种路上偶遇的不确定因素却太大了,大到秦风并没有把握全身而退,所以心中那份杀意逐渐消退。 “走!” 胥伥没想过自己在这么短时间内就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更没想过秦风胆大到了要对自己动手的地步,但遇见秦风确实让他不爽,大喝一声,便带着自己的人手从秦风一行人的身旁而去。 就在胥伥和秦风擦身而过的时候,从胥伥的口中传出一声冰冷的声音。 “秦先生,此去千里迢迢,你可要多珍重才是。更何况战场凶险,若是有个什么万一,那可就不好了。” 这是在威胁老子吗? 秦风眯起了双眼,想到如今大兴城的城门还没开启,但胥伥却出现在了此地,便笑道:“无需胥中郎将担心,我奉陛下之命南行,自然畅通无阻,至于南陈...不过一群酒囊饭袋而已,当初我能从他们手中夺下五郡,今日灭国也不在话下。倒是胥中郎将你...小心夜路走多了遇到鬼!” “哈哈哈!” 张狂的大笑惊奇路边树上的鸟儿,秦风厌倦了和胥伥这个阴人互放狠话的把戏,吆喝一声,领头向着军营的方向狂奔而去。 胥伥勒住了战马,拉着马缰的大手上青筋毕露,让麾下动手的命令涌到了嗓子眼,却又生生被他咽了回去。 没办法,秦风说的是事实,荆襄五郡确实是靠他夺回来的,而胥伥...这等搞阴谋诡计,给皇帝打打手的家伙基本没有一个有好下场,胥伥凭什么例外? 胥伥自己也觉得不会有例外,这才上窜下跳,蹦跶的厉害。说到底,他只是想给自己找一个足够强大的靠山,保住自己的小命和权势而已。 半晌之后,直到秦风一行远远地消失在视线中后,胥伥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望着秦风等人已经消失不见的背影,无比阴沉道:“秦风,你以为我不知道纪俊茂、任坚成等人的事都跟你有关吗?且让你得意一时,本将倒要看看你如何能从南陈活着回来!” 第三百零八章 出征 “咚咚咚!” 当秦风纵马冲进军营的时候,值守的旅帅第一时间敲响了起床的战鼓,顿时整个军营都沸腾起来。 秦风干脆利落的翻身下马,对迎面走来的赵辟易道:“立刻传令,马上做饭,让兄弟们饱餐一顿以后就出发!” 赵辟易大概是兴奋的一晚没睡好,此时哈欠连天道:“秦先生放心就是,饭菜昨夜就已经准备好了,此时热一下就成。” 秦风点点头,把手中的马缰交给身后的秦朗,眯眼看着这刚刚从睡梦中苏醒的大营。 “少爷,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而且都已经装车,随时能够出发。” 和第一次出征的将士们一样,第一次随军征战的刘老实脸上有些掩饰不住的亢奋。 不过这个亢奋在遇到黑压压的敌人时还能剩下多少呢? 秦风觉得只怕一点都剩不下来,不是秦风看不起这群工匠,只是战争绝对不是过家家,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确定能不能保持镇定,要求这些工匠怕是有些不现实。 军营的早饭很简单,昨天剩下的肉汤就着馒头,好在有着秦家庄的供应,军中肉食不缺,肉汤中时不时就能捞出一些大肥肉,吃得那些将士恨不得连舌头都吞下去。 不过这也不怪将士们贪嘴,谁的心里都清楚,这估计是最后一顿舒坦的饭菜,不好好珍惜怎么成? 等到了路上和战场,能够填饱肚子就不错,肉食?等到犒军,或者是攻破城池之后估计才能享受上一顿。 吃完饭后,那些配发的民夫都已经成群结队的出现在了辕门之外。 这次出征配发的民夫并不多,一来,这区区一千号将士,想要配发上万的民夫根本不现实,二来,在抵达地头之后,这些民夫都会重新分配,现在这些民夫就是帮着将士们搬搬东西,赶赶马车而已。 当天边出现一抹紫霞的时候,所有东西都已经准备完毕,秦风正准备下令全军出发,却不想在辕门外却来了一队骑士。 辕门打开,杨广一马当先冲了进来。 “子玉兄,小弟没来迟吧?” “还成,若是再晚一刻,估计你就能看到一座空空荡荡的大营。” 调笑了一句,秦风开口道:“来了就好,给他们说几句吧。” 杨广摆手道:“到了庐州还得等我这个主帅赶到才能出征,现在就不说了。” 秦风心头一暖,知道杨广这是专门来为自己送别的,就压低声音道:“我这次先行出发,在庐州等你,你要等大军的调配,少说要晚一个月,万事当心。” 杨广笑道:“子玉兄放心便是,我乃大军主帅,又有大军护卫,自是百无禁忌,倒是你,当多加小心才是。” 秦风冲着身后的秦朗点了点头,然后重重一拍杨广的肩膀,沉声道:“此去千里,我为先锋,为你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多珍重!” 杨广一脸肃然道:“子玉兄,多珍重,等到了南陈的皇宫之中,你我再把酒言欢!” 这小子,还对南陈华丽的皇宫念念不忘呢。 秦风有点哑然失笑,当初出使南陈回来以后,秦风可没少感慨南陈的奢靡,这让杨广这个骨子里本就喜欢享受的家伙无限向往,只是秦风没想到的是,这小子竟然如今还没忘。 不过秦风倒也没觉得这个想法有什么不对,人嘛,谁不喜欢享受? 皇帝也是人,杨坚这样俭朴的皇帝固然让人钦佩,但要求所有的皇帝都这样未免太过强人所难。在秦风看来,一定程度内的享乐不算什么大事,当然,前提是不能像原本历史上的杨广那么作,否则那不是享乐,而是妥妥的败家子! “出发!” 在秦风的率领之下,大队人马缓缓出了军营向远方而去,东方的天边,太阳不过刚刚冒了一个头而已。 杨广就这么静静地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之中,看着渐渐远去的队伍,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我们回去!” 当那支队伍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后,杨广翻身上马,率领着回想的将士狂奔而去,只留下一座空空荡荡的大营,显得无比凄凉。 皇宫之中,杨坚刚刚练了一趟剑,正擦汗的功夫,就见杨广大步走来,便笑着问道:“去了城外?” 杨广点点头道:“是,父皇,不过儿臣是在胥伥入城的时候混出去的,并没有犯禁。” 没有调令,在闭城的时候随意出入就是犯禁,这个禁令按理来说对太子也适用,不过实际上城门校尉得罪不起的人多了,大多时候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这堂堂大隋都城,总不能混进来谋反之辈就是。 杨坚擦汗的动作一顿,也没问胥伥去干什么,只是问道:“秦风走了?” 杨广有些失望,他专门把胥伥的名字给拎出来,就是希望能够引得杨坚发怒,若是能再把胥伥打一顿板子,甚至丢到刑部大牢中就再好不过了。 可惜杨坚明显看出了他这点小心思,根本就没在这事上面多做纠缠。 “出发了。”无可奈何的杨广答应了一声,随后又有些兴奋道:“父皇,儿臣什么时候出发?” “急什么?” 杨坚喝了一句,随手将毛巾放在旁边个内侍手中的盘子里,一边往回走,一边告诫道:“十余万大军出征不是儿戏,不可轻忽,粮草辎重运转不易,按照时日计算,大军当得赶上春暖花草,牧草繁茂的时节,如此方能节省不少的运力。” 这是杨坚给杨广上的一课。 千万不要小看杨坚这个从没有亲自指挥过一场大战的皇帝,他的军事素养不敢说历代皇帝最高,但也绝对不是垫底的货色。 对于战争,杨坚有些自己的理解,他或许无法教授杨广行军布阵,临战而决的事,但对于后勤,对于调配大军来说,他绝对是一个宗师级的皇帝。 而就像杨坚所说的,大军行动从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军心士气要考量,粮草辎重更是要时刻盯着,更不要说还得根据瞬息万变的敌情做出最为合理的应对,稍微有一点差池的话,那后果... “儿臣受教。” 杨广做出了一副乖学生的模样,但杨坚却不满意,继续问道:“此战,你觉得应该如何打?” 刚才是教授,如今就是考校,杨广清楚,这个问题不好回答,若是回答不好的话,撤掉他南征军统帅的资格不现实,但杨坚有一万种办法能够让他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看客,那种结果,比杀了他还难受。 “一鼓作气,直捣黄龙!” 斟酌半晌,杨广没有说出什么让人眼花缭乱的谋划来,反而说了一句异常简陋战略,甚至没有任何的计略可言。 一旁的刘哲明笑了,笑得很和煦,仿佛是欣赏杨广一般,可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他的心里是何等期待杨坚能够立刻喝斥一番这个不学无术的晋王。 杨坚也笑了,不过让刘哲明失望的是,他非但没有喝斥杨广,反而开口问道:“为何?” 杨广定了定心神,开口解释道:“父皇,南陈如今就是强弩之末,而我军将士人人争先,此我军一胜也。南陈大将萧摩诃投诚,短短半年的时候,南陈将士定然不可能忘掉此事,反观我军有韩总管、贺若总管这等猛将冲锋陷阵,又有忠孝王这等老将坐镇中军,必然士气如虹,攻无不克,此我军二胜也。” “陈叔宝昏聩无能之辈,无统兵作战之能,亦无调兵谴将之明,宠信奸佞,逼降良将。儿臣虽然不才,但愿广开言路,有诸位将军辅佐,此我军三胜也。荆襄五郡易手,南陈再无大江天险,我军铁骑视江东为坦途,此我军四胜也。” “儿臣以为,有此四胜,我军只需分兵吸引南陈众将,然后以一支精兵直插建康,破城之日,便是南陈覆灭之时!” 说完,杨广有些忐忑地看着杨坚,不知道他对自己的这番话是否满意。 杨坚沉默片刻,似乎是在消化杨广的话,半晌才开口问道:“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杨广脸微微有些红,摇头道:“这是儿臣和子玉兄商讨出来的,这段时间,儿臣、子玉兄、玄成、伯尼没少推演南征的事。” “推演?” 这个词让杨坚感到有些新鲜。 杨广解释道:“就是我们一人,分别扮作几分势力,比如子玉兄代表南陈,儿臣代表大隋,玄成则充当突厥人,伯尼为裁判,然后运用各种手段来攻防,模拟这一战中各方势力会用出的办法。” 小孩子的把戏。 杨坚笑了笑,没把这事放在心中,毕竟战争这事很繁琐,稍有不慎就可能全盘皆输,几个孩子能推演出什么结果来? 不过杨坚还是开口问道:“结果如何?” 杨广道:“若是突厥坐视,或者内战,我军有胜无败,但若是西突厥出兵的话,我军将面对两线迎敌,必须短时间内攻破建康,覆灭南陈,否则粮草辎重会捉襟见肘。若是东西突厥媾和,我军除非在三月之内攻破建康,否则必须收兵,全力应对突厥。” “这也是儿臣为何要直捣黄龙,攻破建康的原因。” 杨坚点了点头,不置可否道:“且去。” 杨广被搞得有点莫名其妙,但却不敢多说,抱拳退下。 看着杨广离去时挺拔的背影,在看看外面初生的朝阳,杨坚心中不禁豪情万丈。 陈叔宝...一统天下...朕的大军要来了! 第三百零九章 刁难 淮南郡治寿春县外此时已经变成了一个大军营,一片密密麻麻的营地之外,一队精神有些萎靡的队伍正排列成整齐的队伍等待着进营。 秦风端坐在马背上,静静地看着赵辟易和兵部的人在交涉,然后满脸怒气的走了回来。 “秦先生,那人说营中已满,我军得自行寻找宿营地。” 什么玩意? 秦风有些懵逼,这么大的军营塞不下他这一千来号人,你他娘的是在逗我? 秦风回身看了看那些疲惫的将士,至于民夫已经被接走了,就皱眉道:“罢了,我们自己也有营帐,问他们在哪扎营。” 赵辟易又去找那官员交涉,可看他的表情,秦风却觉得事情有些不大对头。 难不成有人要坑老子? “子玉?” “谁?” 秦风正满腹火气的时候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回头一看,正是比他先出发许久的伍云召。 “子玉,为兄可是等你许久了。” 伍云召大步上前,可看到秦风的脸色有些发黑,就问道:“出了何事?” 秦风没回答伍云召的问题,反而问道:“伍兄,如今大营之中何人做主?” 本来秦风一开始接到的调令是前往庐州的韩擒虎麾下听调,不过走到半路上,又有人传令说杨坚在寿春搞了一个淮南行台省,让杨广担任行台尚书令,相当于除了晋王之外,又给了杨广一个统管灭陈之战的身份。 所以秦风只得改道来了寿春,可这地方现在由何人坐镇却没人告诉他,若非是碰到伍云召的话,他在这地方还真是两眼一摸黑。 伍云召压低声音道:“子玉,陛下命晋王为行台尚书令,以秦王、右仆射为行军元帅,以左仆射为晋王元帅长史,王韶将军为司马,不过这些人一个都没到,如今寿春暂以贺若总管和我父亲统管。” 这段话听得秦风有些牙疼,不得不说,杨坚真他娘的是个好爹,看看给杨广的配置,左右丞相高颎、杨素两个老家伙都给杨广派来当了臣属,这份荣耀,怕是整个大隋也没第二个了。 “贺若弼?” 伍建章断然不会给他秦风难看,可贺若弼这货,秦风一点都不奇怪。 这位能和韩擒虎齐名,能力自然是不差的,不过和韩擒虎不同的是,这位是出了名的太子一系,更和高颎关系好的就差穿一条裤子了,两个人没事就互相吹捧,堪称商业互吹的典范。 太子一系刁难他秦风没有任何的问题,更重要的是,秦风清楚,只怕贺若弼不给他好脸不仅仅这么简单。 究其原因,还是当初他出使南陈那事。 当时他走的庐州,并且提前通知韩擒虎集结了人马,后来韩擒虎和伍建章能够夺得荆襄五郡,立下了大功劳。 这事本来和贺若弼没有一点的关系,不过这人和韩擒虎天生就是对头,秦风若是把功劳让给旁人,他或许不会这么激动,但韩擒虎...也难怪他不给秦风好脸。 伍云召点了点头,韩擒虎和贺若弼那点事整个大隋上下都知道,他自然也不例外。 “好得很!”秦风怒极反笑道:“让我自行寻找地方宿营,他贺若弼好大的官威!” 伍云召一听这话也有些发怒,大步走过去喝问道:“你是何人?” 伍云召可是名人,别说他爹如今坐镇大营,同样是统率之一,就凭伍云召自己也不是这些小官能够招惹的。 所以这文官满脸堆笑道:“伍将军,这可不关下官的事,贺若总管安排下来,下官也是听令从事而已。” 伍云召大怒,回身对秦风道:“子玉,我去寻父王,你且稍等片刻!” 说完,也不等秦风答应,怒气冲冲的伍云召就一把推开那个文官,径直冲进了大营之中。 而想清前因后果的秦风也没了什么愤怒,回头对秦朗大声下令道:“朗叔,就在大营的边上,马上扎营!” 赵辟易有点不甘心道:“秦先生,他们欺人太甚,要不咱们就在这外面等着,让众将士看看他们的嘴脸!” 秦风目光在大营中一扫而过,淡淡道:“我无官无职,你就是一个校尉,恐怕连面见贺若弼的资格都没有,谁会为我们打抱不平?开始吧。” 千余将士同时开始卸车,人吼马嘶的声音顿时吸引了整个大营的目光。 伍云召或许莽撞了一些,但却不傻,他没直接去找贺若弼理论,而是找到躲偷闲的伍建章道:“父亲,那贺若弼身为大将,却没一点容人之量,当初子玉出使南陈时没有招呼他,如今他便肆意报复,这等人也配为大将?” 伍建章闻言抬头看了一眼自家儿子,淡淡道:“贺若总管如今是淮南行台省主帅,所以他有资格为难子玉,你可明白?” 其实伍建章很清楚自己这个异姓王的尴尬,所以别看杨坚是命他和贺若弼一同掌管大军,但他却把所有的事都推给了贺若弼,自己当个甩手掌柜,一点都不管。 看到自家儿子还是一脸的懵懂,伍建章便叹道:“你真以为贺若总管是因为当初荆襄五郡的事为难秦风?” “那还能有什么原因?” “这里面都是陛下的家事,不是我们能够置啄的,明白吗?” 陛下的家事... 伍云召先是楞了一下,随后就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系,但还是不忿道:“就算如此,那贺若弼身为大将,如此做派,为人所不耻!” “闭嘴!” 伍建章喝了一声,然后开口道:“这等事与我们无关,沾都不要沾,滚出去!” 异姓王本就受到皇帝的猜忌,若是再参与到夺嫡之中,怕是杨坚立刻就容不下他伍建章,所以他有这个反应一点都不奇怪。 就当伍云召有些灰头土脸的从自家老爹的大帐中出去的时候,贺若弼的大帐中却迎来了一个人。 “宋国公,听说那秦风到了?” 如果秦风在这的话,一定不会对开口的人陌生,因为这位不是别人,正是胥伥的左膀右臂苗松。 贺若弼是汉化鲜卑人,面貌上有着鲜卑人的特征,但行为举止却和汉人没有什么区别。 “是啊,速度很快,所以你有些意外,可对?” 苗松行礼之后坐在了贺若弼的下手,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道:“宋国公,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太子殿下想必早就想狠狠地打晋王一耳光了吧?” 贺若弼不屑地看了苗松一眼,嗤笑道:“事情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整个大营都在盯着,晋王想来已经启程,你去抽那秦风一下本将看看?” 苗松被怼了一下,心中恼怒,可脸上却一点没显露出来,依旧笑道:“宋国公深谋远虑,那末将就等着国公的好消息了,若是宋国公有任何调遣,鹰扬卫上下必定配合,没有二话!” 贺若弼依旧没给苗松好脸,冷声道:“此事用不着鹰扬卫的参与,本将自有应对之法。” 别看苗松深得胥伥的信任,但在面对贺若弼这等大将的时候,还真没放肆的资格,只能躬身告退。 等苗松离开以后,贺若弼的幕僚缓缓开口道:“老爷,咱们还需谨慎才是,晋王殿下为南征主帅,恶了他,只怕是...” “怕什么,尚书左仆射也在军中,就算晋王对我不满,又能如何?” 贺若弼冷笑道:“再者说,不过是晾了那秦风一刻而已,难道他还敢跋扈?那本将今日正好名正言顺的收拾他,就算晋王来了也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幕僚一想也是这个理儿,便摇了摇头,没再开口。 “将军,那秦风部动了!” 就在此时,一名亲兵进来禀告道:“将军,那秦风令麾下将士就在大营的边上自行扎营,如今大营中的许多将士正在围观。” 他怎么敢? 贺若弼勃然大怒,喝道:“他这是在向本将示威吗?” 本来,按照贺若弼的想法,这秦风年纪不大,想来是个血气方刚的。自己晾了晾他,他一定会憋不住来找自己,那样的话,一个咆哮上官的罪名想逃都逃不掉。 可秦风如今的作为却让他陷入了尴尬的境地之中。 毕竟大营中究竟有没有多余的地方,这事但凡能进大营的人都清楚,更何况还有伍建章、伍云召这对关系和秦风不错,身份更是能稳压他一头的父子看着。 今天的这一出多半会被将士们传为是他贺若弼在给晋王殿下的亲随军下马威。 如今下马威不成,却被秦风反手一巴掌扇在了脸上,不谈晋王真的赶到以后会如何,贺若弼此时只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 “立即命人驱散他们!” 第三百一十章 又一个弟子 秦朗带着人马用最快的速度建立好了营地,由于这一路上这种活没少干,所以千余号将士都很有经验,甚至还有闲暇的时间在营地的四周挖下了防备用的沟渠。 “这是哪来的军队?” 一旁的大营之中,不少入驻许久的将士们都靠在营栅的边上看着这边的热火朝天,一脑袋的问号。 “听说是晋王殿下的亲随军。” “晋王殿下不是这次南征的主帅吗?怎么他的亲随军连大营也进不了?” “某去哪知道去,兴许是宋国公和晋王殿下不睦,他们那些达官贵人的事,某家哪能说好。” “嘶...那位可是晋王,还是这次南征的主帅,若是开罪了他...宋国公准备捧哪位殿下?” “当然是太子了,晋王再厉害,难不成还敢斩了宋国公?有了这档子事,等到太子上位,必然会补偿宋国公,如今受点委屈算什么。” “宋国公好算计啊!可就是不知晋王殿下得知消息以后...” “都散了!各自归队!” “有什么好看的?赶紧走!” 这边底层的将士们正在指点江山,可营中已经冲出了一群凶神恶煞,膀大腰圆的家伙,瞬间就把围拢在营栅边上的将士们给驱散了。 秦风就站在营地的旁边看着将士们干活,正好将这一切收入眼底,便对旁边的秦朗道:“朗叔,这些应该就是贺若弼的亲兵,看起来倒还像那么回事。” 秦朗同样往大营的方向扫了一眼,沉声道:“少爷放心就是, 贺若弼那厮若是不要面皮,咱们也未必怕了他。” 说着话,秦朗还没忘伸手拍了拍他腰间的长刀,仿佛只要那玩意在手,他就没什么可怕的。 秦风沉吟片刻,对另一边的赵辟易道:“赵校尉,你先去见上官,有什么问题回来以后再说。” 赵辟易的脸色顿时就苦了下来,贺若弼明显要对他们来个下马威,自己这不是上赶着去找收拾吗? 这个时候,赵辟易恨不得秦风才是这个校尉,可人家无官无职,纵然贺若弼亲自到了也未必能拿秦风如何,自己却还要在杨广的麾下混饭,只能捏着鼻子向大营走去。 到了大营之中,赵辟易问清地点以后,决定先去拜见和秦风关系不错的忠孝王伍建章。 伍建章得到禀报之后沉默片刻,吩咐道:“我就不见他了,让去见宋国公的时候小心一些,那人却不是个好相与的。” 吃了闭门羹的赵辟易倒是没什么,他其实也清楚,名位上,忠孝王必然是比贺若弼高的,可惜这位老王爷根本不管事,见他估计也没什么可说的。 于是赵辟易直接掉头去找贺若弼,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贺若弼同样也没见他,只是让人吩咐他管好麾下的将士,莫要触犯军纪。 脸色难看的赵辟易出了中军以后,低声咒骂道:“狗娘养的,连个上官都没有,这是要让老子自生自灭吗?” 区区千余号人,没有一个指定的直属上司,这就如同是被抛弃的小孩,什么都干不了。 “这他娘是什么事?” 一肚子懊悔的赵辟易返回自家营地之后,却惊讶的发现辕门内外川流不息的人群正在往里搬运物资,热闹非凡。 贺若弼那个狗东西良心发现了? 不过等赵辟易进入大营之后才知道,贺若弼可没什么良心,这些东西伍云召命人送来的,而秦风正在埋怨伍云召。 “他贺若弼还不敢明目张胆的短缺我的粮秣,伍兄,你如此做乃是扫了他的颜面,日后怕是...” “我伍云召怕什么?”伍云召冷笑一声,不屑道:“子玉你放心便是,小弟这个南阳侯说到底还是承了你的情,了不起哥哥不要了,想动你秦子玉,得问哥哥掌中这条蛇矛答不答应!” “没那么严重。” 秦风心中升起一股暖意,伍云召在演义里是个悲剧英雄,不过就凭这份情义,这一世秦风说什么也得保住他。就是这孩子的脑袋...看起来不怎么好使啊! 秦风沉吟片刻,告诫道:“伍兄,你拿我当兄弟,那小弟也不跟你客气,不过这事无需冲动,没有一个合适的名义,他贺若弼也不敢随意动手。” “不过今天的事...忠孝王虽然名义上和他一起统管大营,但向来不理会这些事,要是这事被贺若弼知道了,他虽然不敢对忠孝王如何,但心里却已经埋了根钉子,你可明白?” “无妨。”伍云召大手一挥道:“子玉你就莫要担心这些东西了,家父是忠孝王,平日里虽然为了避嫌,从不插手军中之事,但好歹还有几分薄面,若他贺若弼真是不识好歹,咱也不怕他!” 这小子总算没傻到家。 秦风松了一口气,转移话题道:“此事,我得去拜谢一下忠孝王。” 不得不说,伍建章能看着伍云召把这些东西给送过来,其实就已经算是雪中送炭了,毕竟在贺若弼摆明要给秦风一个下马威的当口,他这么做无疑是在告诉所有人。 你贺若弼净干些见不得人的事,老子伍建章却跟你不是一路的,秦风这小子,老子保了! “伍建章!” 贺若弼正在和幕僚商讨着如何名正言顺地收拾了秦风,在得到伍云召亲自押送粮秣给秦风送去的消息以后,气得浑身发抖,就连王号都没用,直接叫出了伍建章的名字。 不过这事也不怪他这么激动,实在他怎么都没想到,伍建章会突然跑出来横插一杠。 和罗艺那个听调不听宣的北平王不同,伍建章这个忠孝王很注意避嫌,当年的老部下主动打散了,只留下一支人手不多的亲兵。平日里对朝政也绝不多嘴,哪怕随军出征,那也就是一个象征意义,对军务绝不指手画脚。 可就这么一个泥菩萨一样的人物,你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他却突然给你来了一个狠的,贺若弼怎能不气? 一旁的幕僚赶紧劝道:“老爷,小不忍则乱大谋啊!当年忠孝王以一方诸侯的身份投诚,只要没犯上作乱,就连陛下都不好对他如何,咱们若是和他对上,绝对没有半点好处。如今不妨先隐忍下来,寻机再做打算。” “打算个屁!” 鲜卑人骨子里那股蛮性上来,贺若弼起身就准备去找伍建章理论,一旁的幕僚连忙示意几个亲兵拦下了他。 “老爷,这事咱们不占理,去了也是...” 也是什么,幕僚没说,但贺若弼清楚,无非就是自取其辱罢了。 “哈哈哈!” 就在贺若弼暴怒的时候,伍建章的帐中却是其乐融融。 伍建章大笑着阻止了秦风的行礼,然后开口道:“子玉无需多礼,犬子那个南阳侯还是托了你的福,当时老朽该向你行礼才是。” 花花轿子众人抬,秦风连忙谦虚道:“伍兄的侯爵是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与小子何干,忠孝王太过抬爱了。” 伍建章看了一眼旁边有些畏惧的伍云召,不屑道:“若是没有子玉说降萧摩诃,这小崽子纵有霸王之勇又能如何?” “说起来,上次老夫和韩总管都承了你的情,如今这些也算不了什么,当不得子玉你的大礼。” 看到伍云召脸红的直抓脑袋,秦风不由笑道:“老王爷多虑了,伍兄一身武艺天下难寻敌手,统兵作战也深得老王爷真传,颇有大将之风,就算没有小子,凭他的本事,日后便是国公也不在话下,小子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小子倒是要恭贺老王爷后继有人了!” 虎父无犬子,这大概是所有父亲的希望。 伍建章自然也不例外,他这个异姓王定然是无法传承下去的,他这些年谨小慎微,无非是在避嫌,等他哪天两腿一蹬,伍家自然无需再担心杨坚的猜忌,可后世子孙如何,伍建章却放不下心来。 伍云召勇则勇矣,带兵打仗也不差,但这个脑子... 不是说伍云召笨,是这小子天生就对阴谋诡计没什么兴趣,所有的天赋都在带兵打仗和武艺上,伍建章担心的就是他被人算计。 若是能有秦风在旁提点的话,这点倒是无需担忧,所以伍云召要给秦风送物资的时候才没有丝毫的阻拦。 当然,他不会把宝全部压在杨广和秦风的身上,但凭他现在的身份,为秦风挡住贺若弼却没有任何问题。 想到这里,伍建章突然开口问道:“老朽听闻晋王,辽东李家的小子还有苏威的儿子都在子玉那里求学?” 秦风楞了一下,点头道:“互相探讨罢了。” 伍建章笑道:“老朽就这一个儿子,可惜是个不成器的,每日只知舞倒弄棒,送予子玉学些文墨如何?” 那个...有学费不? 秦风很想问上这么一句,但人家伍建章刚为他得罪了贺若弼,这话却不好开口。 “互相探讨罢了,若是伍兄没有意见的话,小子自然不会敝扫自珍。” “他能有什么意见?” 伍建章瞥了一眼伍云召,根本就没有询问这娃的意见,就帮他决定了下来。 说完私事,伍建章沉吟片刻,开口道:“子玉,宋国公怕是起了心思啊!” 第三百一十一章 劳军 对于伍建章善意的提醒,秦风自然能品出味来,至于贺若弼起了什么心思,那还用想吗? 无非就是趁着杨广没到,先行打压秦风一番,若是能直接找个借口收拾秦风一顿,那就再好不过了。 微微点头,秦风笑道:“多谢老王爷提醒,不过贺若弼本就是太子的嫡系,有这么一出也不算奇怪,小子自会小心谨慎。” “哈哈哈!”伍建章大笑三声,颔首道:“子玉的本事,老朽自然是知晓的,贺若弼这次怕是要吃个亏喽,不过...” 伍建章略微沉吟片刻,意有所指道:“不过子玉也不可大意,这大营中除了贺若弼之外,还有其他人。” 其他人? 秦风有点懵,不太明白伍建章是指谁,难不成除了杨勇、杨广之外,还有其他人想在这次南征之中浑水摸鱼? 诧异地看了伍建章一眼,可这位须发皆白的老将此时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面前那个平白无奇的酒樽之中,明显不愿意再多开口。 这表现...秦风也能理解,毕竟如今杨勇强势无比,伍建章说这么多已经冒了风险,若是杨广争位不成,他这个异姓王此时的表现很可能会成为催命符,保留一二也算是情有可原。 至于伍建章口中的人,秦风倒是有所猜测,一来,应该是指将随杨广一同出征的秦王杨俊,毕竟是杨坚的亲儿子,招揽几个投机倒把的家伙没有一点问题。另一个则很有可能是两次对杨阿五出手,逼杨广和杨勇争锋相对的那个幕后黑手。 心中有了决断的秦风微微点头道:“多谢老王爷提点,小子受教了。” “老朽说什么了吗?” 老东西装得真像! 心里吐槽一句,秦风立刻改口道:“老王爷什么都没说,小子此来只是与伍兄叙旧而已。” “孺子可教,哈哈哈!” 看着相视而笑的秦风和自家老爹,伍云召一脸的懵逼,这俩人说了些什么玩意? 不过这事还真不能怪伍云召太笨,和当过一方诸侯,时刻小心自己小命的伍建章不同,伍云召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没吃过什么苦,更没什么人敢让他见识人心险恶。 在这种环境下长大,伍云召自然锻炼了一身不凡的武艺,但在人情世故上却和白痴没有太大的区别,从他执意要送秦风粮秣就能看出来,这位是那种但凡把你当兄弟,就能掏心掏肺的主,也难怪伍建章要把他送给秦风当弟子。 “唉!” 大笑变成了叹息,伍建章和秦风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的想法。 伍建章苦笑一声,道:“慢慢来吧,老朽这辈子只有这么一子,南阳伍家...希望老朽能活到这小子长进的时候。” 风光无限的异姓王也不是那么好做的啊! 心中感慨一声,秦风也对伍建章的舔犊之情所动容,便安慰道:“老王爷无需忧虑,伍兄有您教导,将来出将入相定然不在话下。” 随后两人话锋一转,谈到了即将开战的南征,不过伍建章始终秉持着谨慎的本性,话只说三分,其余的全靠秦风猜测。 最后倒是告诫秦风在营中好生呆着,只要不犯错的话,贺若弼也不敢拿他如何,若是能等到韩擒虎赶到,那可就真有好戏看了。 回想着脾气暴躁的韩擒虎正面硬怼贺若弼的场景,秦风心中就是一阵好笑,连声答应下来后,便起身告辞了。 伍云召亲自把秦风送到了大帐之外,看到左右没人,才有些郁闷的问道:“子玉,方才你和我爹究竟在打什么哑谜?怎得好像我马上就要坏事似的?” 秦风回身,盯着这位英武小将,沉声道:“伍兄,既然老王爷把你托付给我,我自然不能辜负老王爷的一番心意,明日你就来我军中操练吧。” “啊?” 伍云召懵了,不过回想了一下自家老爹的模样,又想着反正都是操练而已,在哪不一样,就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清晨,就在大营中的将士才刚刚起来的时候,秦风部千余将士已经开始了操练。 伍云召则早早就被自家老爹给赶了出来,满脸郁闷的来到了秦风的营中。 “一二一...” “跑起来,落后的一会儿看着别人吃饭!” 秦朗的手中依旧拿着一根木棍,毕竟时不时朝着伍云召这位全身亮银甲,和旁人格格不入的少年将军,仿佛在寻机会给他松松筋骨。 不过秦朗却没能找到机会,伍云召固然没经历过秦风这等后世的操练,但身体素质在那摆着,大战一天一夜不见疲态的猛将,岂能跑上两步就累趴下? 秦风就在旁边盯着,时不时喝骂两句,活脱脱像个兵痞。 “都他娘的给我加速,就你们这速度,是准备把敌人都放跑吗?” 一千多人围着自己的营地狂奔着,大营中那些刚刚起来的将士们脸上满是戏谑。 “他们莫不是一群傻子?上面根本没安排操练,自己就先练上了。” “你小子懂个屁!人家这是在练逃跑呢,只是这两条腿再练,难不成还能跑赢四条腿?” “你还真别说,人家跑得挺有章法,队列居然丝毫不乱,想来平日里没少操练这逃跑的本事吧?” “有个屁用!到了战场上,敌人的骑兵一冲,什么队列能保住?还不如多练练力气,到时候夺匹马不比什么强。” 贺若弼自然也接到了禀报,不过他只是冷哼道:“标新立异,不过尔尔罢了,无需理会!” 倒是伍建章隐蔽在大营的一角,看着伍云召那身反光的亮银甲,微微摇了摇头。 他这个儿子,武力确实不差,那些普通的将士自然无法和他相提并论,但操练而已,你这么骚包,怎么融入将士之中? 带兵打仗从来不是靠着一腔血勇就能万事大吉的,再勇猛还能勇猛过西楚霸王,可项羽的结果如何?如今让他吃点亏也不算坏事。 摇了摇头,伍建章掉头走了,算是把自家的独子全权托付给了秦风。 一直到跑操结束,伍云召额头上也不过是微微见汗而已,不过却始终游离在阵列之外,那些将士看向他的目光也有些怪异。 早餐是馒头加咸菜,这还是昨天伍云召亲自送来的粮秣,否则昨晚秦风说什么也得去辎重营大闹上一场。 “汤来了!” 一桶桶肉汤被抬了上来,这些东西可是从大兴城一路上带过来的。 毕竟这样大强度的操练,就凭几个馒头根本顶不住消耗,用不了几天,这些将士就得被练废,别说精兵,还能不能提刀杀人都是问题。 许多人聚在一起拿肉汤就着馒头,热气升腾起来,让秦风颇感欣慰。 这些对功勋无比渴望的将士将在南陈这个软柿子上小试牛刀,然后奔赴广袤的草原,在那里,突厥人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中原的花花世界,想要学他们的鲜卑人一样,重新统治这片富饶的地方! “老子会将草原也变成大隋的天下!” 大好河山,岂容胡虏放肆? 秦风觉得不只中原,就连草原上也应该杜绝胡虏的马蹄声响起。 “加减讲完了,接下来就是乘除...” 家丁们在轮流给将士们上课,就连伍云召都乖乖地坐在地上,一脸难受地听着这些对他来说如同天书一般的东西。 边上的大营也开始了操练,秦风扫了一眼,却惊喜地发现了一个熟人。 杨义臣也看见了秦风,将近一年不见,这位后来的大隋柱石更见威严,对着秦风微微颔首以后,一脸严肃地注视着自己麾下的操练。 “殿下派人来劳军了!” 就在大小军营忙碌的操练时,一声尖利的大喊让秦风身躯微微一震,缓缓回头看去。 只见无数的民夫和马车在营外排起了一条长龙。 接着就是军中的几位大将亲自现身,秦风看到贺若弼这个宋国公竟然当先伍建章一步,抢先迎出了营外。 一个青衣男子微微施礼道:“宋国公、忠孝王,殿下闻军中操练辛苦,只叹不能亲自前来,于是就命小人送来些吃食。” 贺若弼也不管身后的伍建章,开口道:“殿下为我南征大军日夜操劳,真是我等之幸啊!” 秦风有些懵逼,杨广还没来,哪来的殿下? 更为诡异的是,自家的小军营外一个人也没有,仿佛所有人都把他们给忘记了。 “有点意思...” 杨广、杨勇、杨俊三兄弟全部都在大兴城,这个时候出现在寿春的殿下,令人不得不深思啊! 第三百一十二章 怨言 劳军的队伍很长,米、肉、菜蔬这些无需多说,最为重要的是,马车上还有不少的酒,这让整个大营中欢声雷动,比过年还要热闹。 “嘴里都淡出个鸟来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解解馋?” “滕王殿下的东西难不成还有人敢贪墨不成?依旧惯例,想来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你急个什么?” “难道你不急?他娘的,这次老子一定要喝他个一醉方休!” 这些将士们早就被枯燥的操练给折磨的要发疯了,如今看到无数的酒肉,顿时兴奋了起来。 秦风凑到伍云召的旁边,开口问道:“伍兄,这个滕王是什么人?” “子玉不知道?”伍云召诧异地看了秦风一眼,老实开口道:“滕王单名讳瓒,乃是陛下亲弟,行三,被封为滕王,之前担任雍州牧,可不知为何被免官。” 杨坚还有这么一个弟弟? 说实话,秦风还真不知道,从前在大兴城的时候也从来没听杨广提起过此人,其中应该有什么缘由才是。 这些倒还罢了,更让秦风在意的是,贺若弼这个坚定的太子党为什么会跟这个滕王混在一起? 秦风觉得贺若弼只要没疯的话,就定然不会放弃杨勇这条大腿去捧杨瓒的臭脚,可听那些将士的话,这显然不是杨瓒第一次来劳军,难不成杨瓒和杨勇之间达成了什么默契? 秦风觉得这不是一件好事,从对卫王杨爽和靠山王杨林的重用来看,杨坚是一个很念亲情的人,要知道那两位和杨坚还不是一个妈,这位和杨坚一母同胞的滕王,想来对杨坚的影响力应该不小,若是他表明态度支持杨勇的话... 就在秦风暗中思索这其中厉害的时候,贺若弼已经走到了最前方,一脸慷慨激昂的发表了讲话,大概的意思无非是让众将士好好操练,不要辜负了滕王殿下的一片心意云云... “少爷,没咱们的。” 秦朗冷着脸,话里满是鄙夷。 赵辟易更是苦大仇深的骂道:“狗娘养的东西,咱们这是招谁惹谁了?居然连酒肉都没有!” 秦风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猛然转头看向赵辟易,沉声道:“你若是想要的话,我可以想办法让你去大营,这不是什么难事。” “没有的事!” 赵辟易一听这话,立刻止住了自己的喋喋不休,慌乱的表明心迹道:“秦先生,末将对殿下绝对是忠心耿耿!哪怕那边满是山珍海味,末将也定然看都不看一眼!” 这话说的斩钉截铁,可赵辟易的脸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有点不敢想秦风把这话告诉杨广以后,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 墙头草往往得不到什么好下场,仅存的那些也是因为身份足够,可他一个区区校尉,随便一个人出来都能把他捏死,有什么当墙头草的资格? 赵辟易甚至能想到自己去了大营以后,太子看不上自己,晋王又对自己充满了恨意,那结果... 想到这里,赵辟易偷眼打量了一下秦风,脸上满是哀求。 秦风依旧笑容满面,点点头道:“那就好,我还以为赵校尉觉得那边更有前途呢。秦某人虽然不是什么君子,但也不会拦人前程。” “绝没有,末将绝无此想!” 赵辟易感觉自己的里衣已经浸湿了,无比笃定的说了一句以后,连忙退到了一旁,在心中给自己的嘴巴加上了一道锁。 秦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冷声喝道:“朗叔,晚点随我入城,咱们也劳军!” “嘶...” 听到这话,秦朗的表情没变,倒是伍云召这个素来大大咧咧的家伙倒吸了一口冷气,低声提醒道:“子玉,这事不妥吧?私人劳军可是要被猜忌的。” 杨瓒是陛下的亲弟,封地又在附近,他过来一趟代表的是皇室,可你秦风私人劳军...这是收拢军心,准备造反吗? 秦风不屑道:“猜忌什么?猜忌我带着这千余人先杀晋王,再自立为王吗?” 这话,让素来胆大包天的伍云召都牙痛不已,此时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 这位说话怎么比我还不过脑子? 秦风却没有这种觉悟,依旧大大咧咧道:“老子手下就这千余人马,这点人在大隋能干什么?猜忌,欲加之罪罢了,无需理会!” 秦风很清楚,杨坚如果要对自己动手的话,根本不需要什么理由,直接拿下,甚至诛灭九族无非就是一句话的事。 可要是杨坚不想动他,今儿这事纵然是说出去,人们也只会说杨瓒和贺若弼不地道。 况且老子就跋扈了,你们能如何? 包括睚眦必报的性格,不能说秦风是刻意如此,但他绝对是有意让自己冲动的形象深入人心的。 杀纪俊茂,给任坚成下绊子的事,杨坚或许不知道,但给巩治下药之类的事却根本瞒不住杨坚。 如果他秦风有仇必报的性格深入人心的话,以后就算犯点什么小错,只要不是谋逆这等大罪,旁人也不会太奇怪。 可秦风今天若是把这口气咽下去,甚至疏散了军中的怨气,这是什么行为? 将士们都听你的,那不是胸怀大志,颇具城府是什么? 到时候他秦风是司马懿的奏折会立刻出现在杨坚的案头,一个人说,杨坚可能不信,但若是很多人都这么说呢? 杨坚当年是被猜忌过的,所以明哲保身的办法他比谁都清楚,索性当一个莽夫才是真正保全自身的办法。 “让兄弟们闹一闹,然后明天老子亲自让人来劳军!” 装莽夫是有的,但秦风更多的是真咽不下这口气,既然不愿意息事宁人,那就干脆把事闹大,谁怕谁? 当然,这个闹事不是冲进中军,把贺若弼那个老贼给干掉,而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杨瓒和贺若弼两个狗东西不地道啊! 你们看看,咱们从大兴城千里迢迢赶到了寿春,可居然被当成了叫花子,不让进大营也就罢了,竟然什么东西都没有,这还是我大隋的军队吗? “凭什么把咱们撇开,凭什么?!” “我们也是大隋的军队,凭甚受此屈辱!” “我们要向陛下喊冤,要向晋王殿下鸣不平!” “统军不平,我等不服!” 几轮口号之后,秦风便叫停了抗议,然后全军的午餐又成了馒头配咸菜,连早上的干肉汤都没有了。 “兄弟们可有怨言?” 秦风自己也拿着一个大白馒头就着咸菜在啃,当年他读大学的时候全靠自己打零工养活自己,干吃馒头都是小事,何况如今还有咸菜。 秦朗更无所谓,直接拿了一个小盆,里面放着仿佛小山一样的馒头,三两口就是一个,吃得不亦乐乎。 “还好,无非就是吃一口骂一句罢了。” 秦风点点头,笑道:“没闹事就好,等到明天,想来贺若弼的脸色应该会很精彩才是。” 此时的大营之中,被美酒勾起馋虫的伍云召也不敢去找自家老爹,而是混到了杨义臣的帐中,开始大吃大喝起来。 当年秦风出使回来的时候,杨义臣和伍云召就相识了,两人年纪相仿,又加上武艺出众,算是英雄惜英雄。 美滋滋地喝了一樽酒,伍云召回味片刻,叹道:“宋国公不知道在想什么,怎么会把子玉那给忘了呢?” “忘?” 杨义臣嗤笑一声,缓缓将美酒一饮而尽,沉声道:“今日是滕王劳军,可这事本来应该是寿春县,乃至整个淮南行台省的事,你明白吗?” “嗯?” 伍云召楞了一下,沉思半晌,才开口道:“义臣,你的意思是,滕王越矩了?” 作为杨坚的干孙子,杨义臣可是在皇宫中长大的,所以对皇室的这点门道清清楚楚,远不是伍云召能够相提并论的。 “自然。”杨义臣摇头道:“滕王越矩,宋国公非但没有拒之,反而任由将士们对滕王心生好感,秦先生受委屈其实是其次,你想想这是做给谁看?” “晋王?” 秦风是坚定的晋王一系,也是杨广如今唯一能拿出手的人物,揍了秦风就相当于打杨广的脸,贺若弼的行为几乎根本不用推敲就能明白他的用意。 “可...”伍云召还是不明白道:“可宋国公不是太子的人吗?难不成滕王也想...” 那个位置确实诱人,可杨坚又不是没儿子,滕王你个弟弟参与进来,难不成还想整个皇太弟? 况且滕王的名声远远比不上卫王和靠山王,那两位都没什么想法,你这么上窜下跳,贺若弼竟然也会配合,难不成他就不怕太子猜忌? 杨义臣摇了摇头,道:“此事,我也说不好,兴许宋国公只是想借滕王之手压制晋王,亦或是太子和滕王之间达成了什么默契,这等事却不是我们能够参与的。” 一顿酒喝得沉闷不已,越想越不是味的伍云召直接返回了自家老爹的大帐,正准备开口询问,却没想到伍建章先问道:“今日子玉军中没有肉食?” “没有!” 伍云召怒气冲冲道:“连子玉都是就着咸菜吃大馒头,父王,宋国公这是想干什么?” 伍建章微微一笑,却没给伍云召解释,只是缓缓道:“此事你想不明白,便无需多想了,子玉自然有他的应对之法。” 第三百一十三章 打脸 把醉醺醺的伍云召交给秦朗收拾以后,秦风单独出了一趟军营,许久才回来。 按理来说,大营这种地方是断然不能随意出入的,需要向上面申请,得到批准之后才行。不过,一来,秦风部根本没有上官,秦风自己就是老大,自然无需去申请。二来,严格的说,没有官职在身的秦风根本算不上军中之人,所以哪怕贺若弼知道了这事,也根本拿秦风没有一点的办法。 其实今天秦风营中大闹的消息贺若弼知道的清清楚楚,不过他根本没管,心中甚至十分期待秦风能把事闹得大一些,到时候他就能光明正大的插手,收拾秦风也有足够的理由,就算杨广赶到都拿他没办法。 不过按目前来说,秦风所部有些尴尬,寿春的两位大领导,贺若弼根本不管,伍建章则平日里就不管事,而且明摆着和秦风的关系不错,这就导致底下的将领们也根本不愿意去招惹秦风部,自然也就没了插手的理由。 “后来如何?” 贺若弼中午喝了不少,此时正满脸通红的询问着秦风部的情况。 亲兵同样喝了不少,打了个酒嗝才回话道:“启禀将军,后来...后来他们就安静了下来,吃过午饭以后还有人教授什么算学。” 贺若弼的脸上露出一丝嗤笑,不屑道:“难不成他还把麾下都教成学问大家?那本将倒是乐得成全你,可惜...” 秦风当然没想过把这些将士都培养成什么大家,他要做的无非就是把知识的种子散播出去,就如同蒲公英一样,至于有多少能生根发芽,那就不在他的考虑之内了。 “秦先生,久违了。” 就在秦风刚刚返回大营的时候,营中便迎来了一个让秦风颇感意外的客人。 杨义臣看着那些将士们一本正经学习的场景,笑道:“秦先生大才,这些将士能够得到秦先生的教导,真是三生有幸。” 看着杨义臣一脸真诚,不像是嘲讽自己后,秦风便笑道:“无非是怕将士们无聊闹事,给他们安排些事做罢了。” 两人回大帐之内坐定,杨义臣沉吟片刻道:“秦先生,今日这事,只怕是有小人作祟,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这小子知道些什么? 秦风目光一闪,却没有直接开口询问,只是打着哈哈道:“我介意什么?没有的事,你无需担忧。” 老实说,他是和杨义臣有点交情,但上次出使的时候更多的是公事,要论私交,秦风没觉得自己和杨义臣能好到哪去。 更为重要的是,在秦风看来,杨义臣这个人原则性极强,根本不可能会介入到这种夺嫡的争端中来,这次无非也就是看在上次一同出使的份上过来安抚他一下罢了,想让他相助自己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在闲聊片刻之后,秦风就开始赶人了。 “你先回去,免得被有人之人看到后作祟。” 杨义臣点点头,也不反驳,抱拳道:“秦先生且安心,若是有需要某的地方,命人招呼一声便是,某绝不推辞。” 这是客套话,秦风定然不会当真,但还是一本正经地表示了感谢,又亲自把杨义臣送出营外。 看着杨义臣离去的背影和那座巍峨的大营,秦风幽幽开口道:“角力开始了!” 贺若弼想打他的脸,秦风则必须想办法找回场子来,否则他自己成了笑话还是小事,杨广的颜面也会丢尽,等到真正开始南征的时候,杨广想要摆出他三军统帅的威风只怕是难上加难。 更为重要的是,代表杨勇前来的高颎会不会和贺若弼会不会架空杨广? 这事很有可能,杨勇是定然不会想看到杨广立下功劳的,高颎也无需做什么别的,诱使杨广犯个错误,然后他出来打脸就是。等到最后,军中都会盛传杨广不善带兵的谣言,这其中杨勇固然得不到什么好处,但只要杨广失了名望,那就是杨勇最希望看到的结局。 一夜无话,第二天操练继续。 秦风部依旧特立独行,等到他们出操完毕,正在吃着早饭的时候,大营才刚刚有了生息。 就在这个时候,一群人朝着大营缓缓而来。 这群人不但抬着不少的东西,而且马车上还摆放着不少已经杀好的肥羊,以及硕大的肥猪。 大营中刚刚起来的将士们看到这一幕后都有些喜不自禁。 “这是又给咱们送东西来了?” “废话,这里除了咱们之外,难不成还有其他人?” “我说,咱们他娘的在这寿春城外也驻扎了一月有余了,之前什么狗屁东西都没见着,怎得最近来了这么多好人?” “你莫不是嫌多?那今日的午饭老子便操劳一二,替你享用了如何?” “滚一边去!你看看那些肥猪和肥羊,怕不是浑身上下都是肥肉,比昨天滕王送来的还要重上不少。若是能烤着吃的话,一口下去定然滋滋冒油,让给你?想他娘什么好事呢!” “数量太少了啊,咱们这个大营,少说也有四五万人,就这么点东西,怕是咱们能分点汤水就不错。” “那也成啊,总归有点油星不是?” 就在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那些好东西的时候,那些人却在停在了辕门的附近指指点点,好像在辨认道路。 贺若弼在得到禀报之后,哑然失笑道:“殿下实在是太过客气了,走,咱们去迎一迎。” 以贺若弼的身份,只要不是滕王亲自前来,他都可以视而不见,但为了打秦风的脸,他决定放下身段,顺便看看今天的秦风是不是会控制不住麾下的将士,那样的话... 想到这里,贺若弼露出一丝笑意,什么十倍于甘罗,终究是个蠢材罢了! 可当贺若弼率领着一干将领迎到辕门的时候,那群人却突然恍然大悟一般,指着旁边的小营喊道:“走错了,应该是那边才对!” 什么? 在里面满心期待着中午加餐的校尉看到这一幕,顿时眼睛都红了,怒到:“尔等可是昏头了?这里除了我大营之外,还有何处值得犒劳?” 可为首的男子却不为所动,只是回头一脸歉意道:“实在对不住了,咱们来错了地方。” 贺若弼不解地看着这一幕,皱眉问道:“他们为何来了又走,可是尔等开罪了人?” 看守辕门的校尉顿时一脸委屈道:“将军,末将可一句话都没说啊。” 贺若弼心下大怒,暗道老子刚才还没过来就听见你骂人了,结果跟老子说你没说过话? 莫不是前两日酒肉吃得太多,想要换个口味? 校尉看到贺若弼阴沉的脸色就清楚自己被冤枉了,可这事根本解释不清,再加上地位相差太过悬殊,只怕自己连解释的资格都没有,只能憋屈地退到了一旁,不敢再开口。 贺若弼沉吟了片刻,寻思着一来,不好恶了滕王,二来,这等良机正是提升自己威望,打压秦风的良机,便开口道:“去,把人请回来,就说本将在此等候,切莫把人吓着。” 对于自己麾下这群兵痞是个什么德行,贺若弼清清楚楚,所以还特意交代了一番他们要温言细语。 旁边的亲卫将领命出了大营,很快就追上了那群人。 贺若弼抚须微笑,在他看来,自己以宋国公之尊来邀请这些滕王府的下人,绝对是给足了他们脸面,想来应该不会有一点的问题才是。 不过...等会是不是先晾他们片刻,让他们明白明白下人就是下人,就算主子是滕王,一群下人也没资格在老子的面前摆谱? 就在贺若弼想着要让滕王分清主次的时候,那亲卫将一脸尴尬的回来了。 “将军,那些人去了隔壁!” “嗯?” 隔壁是哪? 贺若弼先是一愣,随后顺着亲卫将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不远处,那群人正站在秦风的小营地外面,而秦风此时正满面笑容地和那领头的男子说着些什么。 酒肉都被放在了地上,此时天色已经大亮,两座军营之间又没隔了多少距离,所以那些将士,包括贺若弼自己都看得很清楚。 “咳咳咳!” 贺若弼只感觉一口老血已经涌到了嗓子眼,只能用咳嗽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想自己堂堂一个宋国公,如今又是寿春大营的实际掌舵者,结果被一群刁民给耍了... 想着昨天自己得意洋洋的面孔和秦风部将士愤怒的大喊,贺若弼只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 这他娘是赤裸裸在打老子的脸啊! 第三百一十四章 幕后黑手 “昨日没有他们的,难不成今日滕王殿下特意命人来弥补的吗?就算是晋王的亲随军,这面子也太大了吧?” “谁说不是呢?而且你们人家那肥羊和肥猪,和昨天给咱们那些瘦骨嶙峋的能比吗?” “最重要的是他们人少,分下来的酒肉定然能比我们多上不少。” 耳边议论的声音不断传来,贺若弼心中怒极,亲卫将连忙凑了过来,低声道:“将军,可要末将去驱散了那些人?” 贺若弼张口就想答应,但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摇头喝道:“去找苗松来!” 随着贺若弼的暴喝,议论声顿时消散于无形,旁边聚拢的将士看了看贺若弼那张铁青的面孔,心中不由得为秦风部默哀了三秒。 这群家伙铁钉要倒霉了! 这是所有人的共识,毕竟大开营门,独自接受劳军虽说不算什么大事,但你好歹来大营禀报一声啊,你这自作主张不是给昨天风光无限的贺若弼上眼药,那能有好吗?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贺若弼却没有派人去责问,而是转身就走。 “宋国公这是气急了?” “等着吧,有好戏看喽。” “听说那边领军的是晋王的老师,宋国公不敢吧?” “有什么不敢的,宋国公的背后可是太子,说不定就等着这个机会呢!” 身后的议论,贺若弼不知晓,等他匆匆忙忙返回大帐的时候,苗松已经等候在一旁了。 看到贺若弼进来,苗松立刻换上一副怒气冲冲的面孔,沉声道:“宋国公,这秦风根本没把您放在眼里!若是再不动手的话,只怕...” “闭嘴!” 贺若弼就如同一头被兔子戏耍了的猛虎,劈头盖脸的喝道:“苗千户,这就是你们鹰扬卫的手段?先生撺掇滕王殿下劳军,可又偏偏漏下了秦风部,你们这是想干什么?” 苗松一脸的懵逼,可心中却在冷笑。 做都做了,难不成现在推到我们鹰扬卫的头上,丢人的就不是你贺若弼了? 蠢货! 行军打仗,苗松自认给贺若弼提鞋的资格都没有,可这种阴谋诡计...你贺若弼但凡有点能力,会连韩擒虎那个莽夫都压不住? 没错,秦风是晋王的人,在贺若弼看来,秦风和他就是天生的对头,根本不存在缓和的可能。 所以在秦风刚刚率部抵达的时候,苗松只不过撺掇了两句,他就急不可耐的上手了。 可问题是,骑虎容易,再想下来可就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了。 贺若弼转身,只看到苗松满脸的阴沉,顿时就回过了味儿来。 老子这是被他们赶鸭子上架了啊! 出将入相、文武双全的人或许有,但这其中绝对不包括贺若弼,对于政治斗争,他确实不是很懂。从前有高颎提点,而且一般人根本不敢算计他,可涉及到夺嫡这等大事以后,宋国公的爵位明显不够看,这就导致贺若弼撸起袖子直接下场,结果被秦风的一顿王八拳给打了个鼻青脸肿。 赵宋限制武夫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这群家伙容易冲动,看事情简单,但凡被人撺掇上两句就要提刀杀人。说到底,这群人就是一群不稳定的因素,动不动提刀造反都是寻常,能不防着吗? 苗松微微一笑,志在必得道:“宋国公,太子殿下可是对这次南征十分看重,您责任艰巨啊!” 贺若弼不愧是军中大将,想清楚其中利弊,最重要的是他没有退路,更没有和晋王、秦风缓和的可能之后,脸色顿时恢复了平静。 “该如何做,本将还不需要你来教!” 鹰扬卫虽然口中宣称着代表了太子杨勇,但区区一个千户就想对他贺若弼指指点点也是不可能! “宋国公乃是大将,深谋远虑,末将怎敢指摘?” 留下一句吹捧,苗松果断撤了,经过这一次的事以后,贺若弼已经和秦风对上了,谁输谁赢又关他们鹰扬卫什么事,等着收拾残局便是! 与此同时,晋王亲随军旅帅所有的将官都已经集中在了秦风的大帐之中。 这些家伙在短短几天之内经历过两次无视以后,心中的不满早就压抑到了极点,今日能够扬眉吐气,一个个脸上全部都带着笑容。 赵辟易最先开口道:“秦先生,咱们今天可算是扬眉吐气了,兄弟们如今可是士气高涨!” 秦风端坐在主位之上,淡淡道:“这些都是小打小闹而已,有什么可值得高兴的?这种事以后定然不会少,所以大家都打起精神来,约束好兄弟们,千万不能被人拿到把柄,否则我在贺若弼那可没什么薄面。” “是!” 众人齐声应诺,随后秦风笑着挥手道:“看看你们猴急的模样,都滚蛋吧,只是别忘记老规矩...” 受不了秦风有些慢吞吞的语速,一个满心美酒的旅帅立刻嚷道:“轮流喝酒,秦先生,咱们都清楚规矩,您就放心吧!” 秦风瞪了此人一眼,喝道:“滚蛋!” 没等到晚饭的时候小军营中就飘起了渺渺的炊烟,旁边大军营中不少将士看着隔壁同袍美滋滋的烧烤,还把一坛一坛的美酒全部搬了出来,顿时齐齐流着口水。 贺若弼已经恢复了情绪,并且沉思着对付秦风的办法,亲卫将在看到这等情况以后,立刻前往禀报了一番,并怒道:“将军,他们饮酒可没有通报大营,可要末将去把他们抓起来?” 贺若弼脸色难看的摇了摇头,按理来说,亲卫将说的没错,军中,想要饮酒确实需要他这个主帅来批准。可昨天大营才酒肉不忌,这个时候因为这件事去找秦风的麻烦,报复的心思也太明显了,他贺若弼还丢不起这个人。 不过既然决定和秦风死磕到底,若是放着一个这么好的机会什么都不做,贺若弼又有点不甘心。 沉思片刻,贺若弼开口道:“让苗松找人去,他用什么办法咱们管不着,但一定要...” 等到天色昏暗下来的时候,小军营的酒肉已经彻底放开了供应,除了那些值守的将士已经提前吃完以外,其余的将士都点起了一堆堆的篝火,将整只的肥羊和肥猪架在了篝火之上。 旁边的木碗中倒满了美酒,时不时有一些迫不及待的将士用小刀切下一片刚刚烤熟的肥肉扔进嘴里品尝。 秦风自己搞了只山鸡架在了篝火上,秦天等家丁想来伺候,却被秦风赶了出去。 狠狠咬了一口鸡腿,秦风满意的点点头,满足道:“还是新鲜的食材好吃!” 这次秦风出来是打仗,所以并没有带多少钱,是以劳军的那些肉食都是他从仓库中拿出来的,然后又找了一群人来演戏,果然把贺若弼气得不轻。 不过令秦风意外的是,贺若弼竟然没有来找他的麻烦,这让秦风不解之余,暗自在心中加了不少的小心。 贺若弼可不像是个有城府的,秦风本来都已经准备好了应对贺若弼的责难,可他什么都没做,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那就是贺若弼绝对想到了更恶毒的法子,否则他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向太子表忠心的好机会。 “少爷。” 就在秦风深思的时候,一声轻喊响起。 “进来。” 秦天快步进来,一脸担忧道:“少爷,我们的人发现了鹰扬卫的踪迹。” “在大营里?” 秦风先是一愣,随后开口问道。 秦天点点头,压低声音道:“少爷,在那些群来劳军以后,鹰扬卫的人立刻就去找了贺若弼,如果我们的人没看错,应该是那个鹰扬卫千户苗松!” “这事有趣了...” 秦风本来以为贺若弼只是单纯的想打压杨广的势力,可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滕王和鹰扬卫却让事情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鹰扬卫...秦风不觉得是杨勇让他们来的,经过数次接触以后,秦风觉得史书上对杨勇的评价不错,那是一位宽仁的太子,应该不会用这等下作的手段。 更为重要的是,经过几次交谈以后,秦风看得出来,杨勇对胥伥同样没什么好感,只要胥伥不傻的话,就应该不会认为默默帮杨勇办事就能保住一条性命。 难道说胥伥和滕王杨瓒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 想到这,秦风突然有一种惊悚的感觉,之前杨阿五两次遇险,他就已经排除了杨勇和杨广动手的可能,可因为没有一个合适的人选,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 但现在,秦风却突然觉得这个滕王有很大的嫌疑! 作为杨坚的弟弟,他对皇宫的布局定然不陌生,想要收买几个内侍、宫女也不困难,最重要的是,如果杨勇和杨广兄弟相残,两败俱伤的话,他这个皇叔也未必没有一点机会... 贺若弼难道也... 想到这,秦风摇了摇头,贺若弼不像干这种蠢事的人,放着杨勇这条大腿不抱,去投靠那个没什么存在感的滕王,图什么?可昨天他捧滕王的臭脚又是因为什么? 难不成是胥伥拿到了贺若弼的把柄? 问题是,胥伥有这个胆子吗?这事若是被捅出去,贺若弼怎么样不好说,胥伥绝对是必死无疑,而且还是满门抄斩的那种。 “有趣,越来越有趣了。” 第三百一十五章 细作 沉沉的夜幕笼罩大地,呼啸的寒风配合着江南的湿气让人随时随地能感受到一股仿佛能冻结血液的湿冷。 大军营中的将士们在吃过晚饭以后就躲在了自己的营帐中裹着被子瑟瑟发抖,但旁边的小军营却气氛正浓。 喝了不少酒水的将士们忘记了寒冷,大块吃着刚刚烤好的肥肉,滚烫的汁水都舍不得浪费分毫,让大军营躲在帐篷里无法入眠的士卒们羡慕不已。 酒是浊酒,度数不高,大概就和后世的啤酒差不了多少,这种酒不容易上头,唯一的缺点就是喝多了肚子涨得慌。 虽说营中有挖好的茅厕,但有些晕晕乎乎的士卒却忘记了军中的规矩,直接晃晃悠悠就跑到了大营的边上解决一些生理问题。 “小树苗,大爷给你浇点水,明年结棵大果树出来,说不定某家从南陈回来的时候还能摘两个果子解渴。” 一个士卒头歪眼斜地对着一颗小树苗一泻千里,嘴里嘟嘟囔囔个不停。不过那棵小树苗要是能听懂他的话,必然会感到万分委屈。 你让一颗杨树结果子,也太难为树了吧? “他娘的,这寿春的鬼天气怎得比大兴城还难熬...” 身体的热量随着一泻千里而流失,那名士卒只感觉寒风无处不在,便连忙用力地抖了抖自己的家伙事。不过那名士卒刚刚提起自己的裤子,准备回去继续吃喝的时候,就见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摸了过来。 虽说喝了不少酒,那操练许久的本能还在,他顿时打了一个激灵,沉声喝道:“什么人!” 黑影停住了脚步,微微抬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然后开口道:“莫出声,有好事找你。” “好事?” 士卒连忙把自己的腰带系好,然后有些茫然地看着那个黑影,问道:“什么好事?” 那黑影走到近前,随手丢过来一个东西,那名士卒接受以后,凑在旁边昏黄的火把下一把,只见那东西竟然是一个硕大的银锭,少说得有十两上下。 这年头银子并不是主流货币,对于普通人来说,铜钱才是唯一能够使用的货币,甚至有些地方以物易物也不奇怪。对于一个普通士卒来说,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银锭,更别说亲自拿在手里了。 黑影对于耳边那急促的呼吸声十分满意,轻笑道:“我这里有点小事需要你帮忙,若是能成的话,这么大小的银锭,少说还有三个,你可愿意?” 黑影不相信有普通士卒能够拒绝这种诱惑,当兵吃粮,这句话另一个意思就是说,只要给口饱饭,很多人都愿意卖命,更别说白花花的银子了。 “不满意?” 等了片刻,那黑影见士卒依旧没有开口,就皱眉道:“罢了,五锭,你若是再贪心不足,那我只好找别人了。” “你要做什么?” 狠狠吞下口水的声音传来,然后就是一个略带颤抖的声音。 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黑影露出一个笑容,轻声道:“简单,无需冒什么风险,只需你指认秦风一些事,愿意画押的话,这些银子就是你的了,而且事后我还能把你调到大营去。” “秦先生?” “对,就是他!” 黑影从怀中掏出银锭直接递了过去,然后又拿出一份供状。 “我家很穷...” 士卒接过了银锭,注视半晌才缓缓开口道:“穷到只有一身衣衫,谁出门谁穿。” 死穷鬼! 黑影在心中暗骂了一句,可却没打断他,毕竟还等着他签字画押,想到办成这件事以后的好处,他只得耐着性子听下去。 “后来到了军中,每日操练的很苦...” 头上昏黄的火把映照在士卒的脸上,黑影有些愕然的发现,这名士卒的脸上竟然有一丝虔诚,就如那些去寺庙中上香的信男信女一般。 “当我被抽调成为晋王亲随军的时候,也没有什么感觉,在哪当兵不是吃粮?” 士卒的目光终于从银子上挪开了,他看着那个黑影道:“当时秦先生说去留随意的时候,我本来是想走的。秦先生太年轻了,比某还小,某不信他有什么本事。可想着回去也是混日子,当晋王的亲随好歹性命应该无需担忧,便留了下来。” “是啊!”黑影立刻鼓动道:“等事成以后,我保你去大营当个旅帅,保证你全家都不愁吃穿!” 旅帅基本是没有后台的士卒所能达到的顶峰,这个前提还是得你足够幸运,黑影相信有了这个保证以后,没人会不动心。 想到这里,黑影放松了不少,这次的任务简直太轻松不过了,还文武双全,那秦子玉治兵也不过如此罢了! 士卒微微一笑,然后一字一顿道:“可是,在首阳山,秦先生不仅没有看不起某,还时不时给俺们吃肉,甚至还教俺们这些大老粗学识。” “你懂吗?不是那些让人听着昏昏欲睡的之乎者也,而是真正有用的学识!” 黑影感到了一丝不对,可又不愿意就这么放弃,便干笑道:“秦风沽名钓誉是有的,可他那些学问,早在大兴城的时候就被无数大儒们批的一无是处,想来不过是哗众取宠罢了。” “呵呵...” 嗤笑一声,那士卒不屑道:“好歹某也跟着学了许久,秦先生的学问到底有用没用,某比谁都清楚,老子是不聪明,但也不傻,你这个挑唆真失败。” 黑影隐隐从这名士卒的话中听出了一丝不详之意,匆匆忙忙把供状塞回自己的怀中,掉头就逃,那些银子也不要了。 士卒摇摇头,踏前一步就是一个横扫,直接把那个黑影放倒在地。 平日的操练在此刻体现无疑,士卒脑海中甚至没有想该用什么招式,手上便自然而然使出了秦朗所教导的擒拿手法,直接那那个黑影的双手给制住,不屑道:“秦先生对我某家恩重如山,某家虽然爱财,但却不会出卖秦先生。偏偏似你们这等小人总是喜欢使阴招,看某家不打死你!” 吃完饭的秦风绕着营地走了一圈,一来就当饭后消食,二来他总觉得贺若弼不会就这么算了,心中有些不安,就想着亲自巡视一遍大营。 在看到那些将士都已经吃饱喝足以后,秦风便转身对秦朗道:“朗叔,今天晚上要小心戒备,我总感觉苗松和贺若弼在憋着什么坏主意,要小心被人摸了大营。” 秦朗重重把头一点,沉声道:“少爷放心就是,某家今晚亲自守着,那厮不来便罢,若是敢来...” 没等秦朗把话说完,营地边上突然响起一阵喧闹声,还有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在寂静的夜幕下无比渗人。 秦朗的脸色顿时涨得通红,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在这正跟少爷保证,那边就已经出了事。 一抹殷红浮上了秦朗的双眸,他沉声道:“少爷,某家去看看究竟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来闹事!” 秦风知道秦朗心中已经升起了杀意,便摇头道:“一起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营地的边上时,就见几个士卒正围拢在一起,里面是个什么情况却看不真切。 “狗一般的东西,秦先生也是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能够乱说的?” “还他娘给某家银子,你当某家跟你这狗东西一样,见了银子连亲爹都能卖了?” “废那么多话干什么,要老子说,直接打死这狗一般的东西,挖个坑埋了就是。” “慢点动手,还是去请秦先生来吧,某觉得这人多半有鬼,指不定能问出什么东西来。” “怎么回事?” 秦风听到这些话,连忙大步走了过来,只见一个全身黑衣的男子已经趴在了地上,一个士卒骑在他的身上,抡起拳头死命招呼,旁边几个士卒也是乱拳齐上,根本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 而一旁的地上则扔着几个银锭,在昏黄的火把照耀下闪烁着银光,却根本没一个人去多看一眼。 看到是秦风来了,那个骑在黑衣男子身上的士卒连忙爬下来对秦风行礼道:“秦先生,刚才某尿急,就跑到营地的边上撒了。” 说完,这货还不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心中对违反拉撒必须去茅坑的军令有些忐忑。 秦风有些哭笑不得的摆摆手,开口道:“且先把事情说清楚,然后你自己去旅帅那领罚。” 军纪就是军纪,不能因为立功便无视罪过,很多时候,功过相抵并不适用,赏罚分明才是治军的良方。 那士卒闻言却松了一口气,拉撒这等小事,处罚也无非就是跑圈和站军姿而已,对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没什么可怕的。 心中大定的士卒立刻就交代起事情的始末来。 “秦先生,这人在某撒尿的时候摸了过来,然后塞给某几个银锭,要某...” 第三百一十六章 拦截 一个被家丁举起的火把照亮了黑衣男子的相貌。 “尖嘴猴腮,眼神乱转,定然是奸细无疑!” 秦风毫不犹豫的当了一次外貌协会的成员,然后冷冷地下令道:“先打断他的四肢,然后报与忠孝王。” “我不是奸细!” 听到秦风上来就准备打断自己的四肢,那黑衣男子顿时开始剧烈挣扎起来,可问题是旁边那几个士卒又不是吃素的,刚刚从他身上爬起上的士卒毫不犹豫地一屁股又坐了下去。 更为重要的是,别看忠孝王伍建章平日里不太管事,但那是避嫌,可处置一个奸细却没不会引起任何的猜忌。 秦风看到黑衣男子一脸的惊恐,顿时对心中的猜测又肯定了三分,于是直接蹲下,望着那张惨白的面孔问道:“那你是何人?” “我不是奸细!” 秦风伸手拍了拍黑衣男子的脸颊,不屑道:“不是奸细贿赂我军中士卒作甚?” 黑衣男子的眼神有些闪躲,半晌才道:“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秦风冷笑一声,不屑道:“难不成你要跟我说,你家中银子太多,所以跑到营中来做善事的?” 缓缓把散落在地上的银子捡起来,秦风随意掂量几下,开口道:“少说也得三四十两,好大的手笔!” 黑衣男子不敢直视秦风的目光,默默垂下了头,但却不肯再开口。 秦风也不介意,自顾自道:“能想着来贿赂我军中的兄弟,无非就是准备找我的过错,或者更干脆点,在我军中安个眼线,至于你背后之人,你不说我也能猜出个大概来。” 黑衣男子依旧没有开口的意思,秦风缓缓起身道:“不是贺若弼那条老狗,就是鹰扬卫,所以你不敢说,可对?” 黑衣男子的脑袋微不可查的摇了摇,不过却不是否认,而是无奈。 不说是死,说了一样是死,搞不好还是死全家,这个选择题并不困难。 秦风望了一眼夜幕下寂静的大营,长叹道:“好吧,既然你寻死,那我就成全你。” “朗叔,带人把他送到忠孝王那里,情况交代清楚以后就赶紧回来。” “是,少爷。” 秦朗答应一声,直接带着三名家丁,又点了一火的将士随行。 不过赶到大营门口的时候,秦朗却被拦下了。 看着那有些傲慢的旅帅,秦朗微微抱拳道:“某家有事求见忠孝王,还请通禀一声。” 大营值守的旅帅斜睨了秦朗一眼,不屑道:“难不成你不知道军中的规矩?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而就在旅帅身后不远的阴暗处,一个身着便衣的男子脸色难看了凝视了一眼被秦朗提在手中的家伙,然后悄然溜入了大营的深处。 秦朗的眼力不错,他若是不动的话,秦朗还真不一定能发现他,可如今... 提着黑衣男子后退一步,秦朗开口道:“我部抓获了一名奸细,可却无人接手,那便是任由我部处理了吗?” 值守旅帅挥挥手,不耐烦道:“随你们的便,赶紧散了吧。” 秦朗点了点头,强闯定然是不成的,所以他准备带人回去。 “朗叔?” 全副披挂的伍云召突然出现在大门的附近,并且认出了秦朗。 “怎么回事?” “南阳侯...” 值守的旅帅看到伍云召,顿时露出了一脸谄媚的微笑道:“您怎么亲自来了?” 秦朗上前和伍云召嘀咕了两句,伍云召立刻冲那旅帅喝道:“立刻放行!” “南阳侯,这...不合规矩啊。” “规矩?”伍云召瞥了那旅帅一眼,喝道:“既然抓住了细作,定然要第一时间上报,难不成被人偷了营才合规矩?” 值守旅帅不敢再多言,连忙让人打开了辕门。 “等等!” 秦朗带着人大步入内,正准备随伍云召去见伍建章,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大喊。 众人回头,只见秦风带着一火的将士已经跟了上来。 值守旅帅有些为难道:“南阳侯,这么多人,末将很为难啊!” “为难什么?”伍云召见秦风的脸色无比凝重,就开口道:“出了事自然有我担着,与你无关。” 一行人汇合之后,直接穿过大营的边缘,抄近路向伍建章的大帐而去。 “子玉,怎么你也来了?” 伍云召本来在巡营,只是恰巧碰见而已,不过在他看来,区区一个奸细而已,哪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 秦风观察着沉沉的夜幕,闻言凝重道:“我担心有人会半路拦截。” “嗯?” 伍云召吃了一惊,随后有些反应了过来,沉声道:“你是说...” 秦风点点头,开口道:“说不准,这人大晚上跑来贿赂我军中的兄弟,你猜会是谁的人?” “子玉是说...贺若弼?” “闭嘴!” 秦风突然停下了脚步,看着前方的火把冷笑道:“果然不出所料,有人要坐不住了。” 昏黄的光亮缓缓靠近,来人已经出现在了秦风等人的正前方。 为首之人穿着一身紫袍,身边有数十名亲兵拱卫,其身份不言而喻。 秦风挡住了准备出头的伍云召,低声道:“记清楚,这事已经通报了忠孝王!” “前方何人?” 来人已经来到了近前,凭借火把的光亮,能够清清楚楚看清秦风等人,但那人还是端着架子开口喝问。 伍云召微微抱拳道:“见过宋国公。” 众人齐齐抱拳行礼,唯有秦风一人杵在原地,仿佛一根木桩一般。 贺若弼扫视一圈,也不让众人免礼,而是看着秦风道:“尔乃何人,见到本将为何不行礼?” 秦风微微一拱手道:“学生秦风,身无军职,自然无须遵从军中的规矩。” 论官衔,老子三品散官,比你那个总管还要高上一个等级,凭什么要老子给你行礼? 不过这话也就在秦风自己心里说说罢了,散官终究做不得数,军中更是没人承认。 贺若弼冷笑道:“可你却带了千余将士,如何不是我军中之人?” “来人,秦风藐视上官,拿下!” “喏!” 贺若弼身后的几个亲兵齐齐应诺一声,径直冲向了秦风。 “谁敢?” 伍云召手按刀柄直接挡在了秦风的面前,秦朗等人虽然没有说话,但也踏前一步,怒目注视着贺若弼。 贺若弼阴沉的面孔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喝道:“谁敢阻拦,一并拿下!” 他不敢对伍云召如何,但拿下他让伍建章丢丢脸面却是小事,这大营中究竟谁说了算,今天看来是要出个定论了。 贺若弼身边的亲卫顿时齐齐抽出了佩刀,狰狞的面孔在火把昏黄的光芒照耀下显得格外兴奋。 秦朗毫不犹豫地抽出长刀,大喝道:“吹号,保护少爷!” “呜呜呜...” 低沉的牛角号应声响起,回荡在整个大营的上空。 黑暗之中,附近营帐中的将士们纷纷探出头来,准备看看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敢在夜间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贺若弼的人品如何暂且不说,治军却是极严,夜间喧哗可是大罪,轻则一顿军棍,重则小命不保。 可对于秦朗等人来说,保护秦风才是第一要命,至于军纪什么的,根本就没被他们放在心上。 听着牛角号声,贺若弼脸上满是笑意,大喝道:“夜间喧哗,坏我军规,胆敢抵抗者杀无赦!” 双方的利刃都已经出鞘,锋利的长刀在火把的照耀下散发着寒芒,只差一颗火星,一场火并便在所难免。 就在此时,秦风分开秦朗等人,看着贺若弼轻笑道:“宋国公可是对陛下有什么不满?” 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朗等人的坚决并没有吓退贺若弼彪悍的亲兵,可听到这话,他们却不由退后了几步,面面相觑地回头看着贺若弼。 贺若弼同样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事已经到了这一步,让他后退却是不可能。 同样踏前一步,贺若弼大喝道:“秦风,尔藐视上官,坏我军纪不说,如今还敢妖言惑众,当真以为本将不敢斩你?” 随意污蔑军中大将,贺若弼有充足的理由斩杀秦风,就算杨坚都没有阻拦的理由。 可秦风却不疾不徐道:“秦某没有军职统领一军乃是陛下的旨意,宋国公却非要把秦某归到军中,宋国公难不成是觉得陛下没有识人之明,而你比陛下还有远见?” 听到这话,贺若弼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心中懊悔不已。 这事他不是不知道,毕竟没有军职却可以统军的,大隋也就秦风这么一个。 对于杨坚这么做的目的,贺若弼不清楚,但强行把秦风归到军中就是质疑杨坚的决定,这个罪责是他承受不起的。 也就是说,他想按违反军纪处置秦风也不是不行,毕竟但凡进了军营,那就要守规矩,别说秦风带兵,就算是左右仆射来了也断然不会有什么特例。但这其中牵扯到杨坚的计划之后,这事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也就是说,贺若弼强行处置秦风以后,所要面对的将不仅仅是晋王杨广的怒火,还要加上皇帝杨坚的猜忌。 这事该怎么办? 贺若弼突然有些麻爪。 第三百一十七章 弃车保帅 严格来说,大隋并没有什么文武之争,毕竟文臣和武将之间的划分都不明确,像高颎、杨素这样的大佬都是出则为将,入则为相,怎么争,让他们把自己给骂一顿吗? 不过杨坚对于武人,尤其是统率大军的武人,防备心并不轻。 毕竟三国距离现在并不算遥远,董卓、吕布等都是武人的代表,南北朝时手握重兵造反的武夫更是数不胜数,杨坚怎么可能不重视。 所以别看贺若弼、韩擒虎等人风光无限,但一不小心就可能是万劫不复的结果,这也是贺若弼为何急不可耐报杨勇大腿的原因。 不过听闻太子这段时间每日宴饮,吟诗作赋,已经引起了陛下的不满,反倒是晋王颇得皇帝的看重。 太子真的靠谱吗? 这个念头在贺若弼的心中一转而逝,不管靠不靠谱,他都没有退路,尤其是如今处处刁难秦风的情况下,他的退路已经被彻底断绝了。 想到这里,贺若弼没有犹豫,沉声喝道:“可尔等未曾通报便深夜穿行大营,该当何罪!” 黔驴技穷了吗? 秦风不屑的撇撇嘴,这罪名,别说成立不成立,就算老子承认了能如何,你贺若弼还敢凭这事砍了老子的脑袋? 秦风正准备嘲讽两句,却不想大营辕门的方向传来了一阵震天动地的喧哗,甚至还有兵器碰撞的声音传来。 贺若弼脸色一变,豆大的汗珠顿时从额头上滚滚而落。 军中火并,只要没有发生什么严重的后果,这事就可大可小。 往小了说,主帅下来责骂两句便是,根本不会有任何的影响。 可要是往大里说,这事哪怕被及时镇压下去,没有造成任何的后果,主帅若是想借题发挥,那斩了他贺若弼的头颅都没有什么问题,保证不会有一个人出来给他喊冤,皇帝那也不会有任何的表示。 “放了秦先生!” “放了秦先生!” 营外整齐的大吼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喊口号好啊,不然真打起来的话,今天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绝对脱不了干系。 秦风似笑非笑地看着贺若弼,问道:“宋国公,难不成进入大营还必须得到你的允许不成?” 逃过一劫的贺若弼脸上又恢复了倨傲,理所当然道:“那是自然!” “老朽让他们进来的,宋国公可是不满?” 没等秦风继续开口,一声苍老的大喝猛然传来。 众人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队亲卫护送着伍建章大步前来。老将全副披挂,只是没带头盔,银色的须发在火光的照耀下不怒自威。 伍建章环视全场,没搭理脸色难看到极点的贺若弼,反而对秦风道:“子玉,先让外面的人散了吧。” 秦风点头道:“老王爷说的是,将士们只是不明真相,以为我被人绑了而已,小子这就命他们回营。” 秦天机敏的转身向辕门的方向跑去,而贺若弼的脸色则又难看了三分。 合着老子堂堂一个宋国公变成了劫道的绑匪? 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只有夜风呼啸而过,吹动火把的噼啪声时不时响起。躲在帐篷附近偷看的将士瞬间散去,这种级别的争斗可不是他们能够参与的,别被殃及池鱼就好。 伍建章既然已经赶到,贺若弼却不好再摆他主帅的谱了,否则这位不论年纪、资历、功劳、爵位都稳压他一头的异姓王绝对不会给他好脸。 秦风则狐假虎威道:“宋国公难不成认识这奸细?否则的话,为何不先审问奸细,反而非要治我等之罪?” 是啊! 在场众人闻言都有些狐疑地看着贺若弼,寿春虽然算不上前线,但眼看着和南陈开战在即,你身为暂代的大军统帅,最先关心的不是奸细,反而是无关紧要的军纪,难不成其中有什么猫腻? 被秦朗提着的黑衣男子抬头看了贺若弼一眼,双眼中满是哀求。 但贺若弼却根本不为所动,看向那黑衣男子的眼中满是杀气。 黑衣男子被逼得重新低下了头,贺若弼则笑道:“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至于这奸细...想来以家眷相逼,定然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才是!” 家眷两个字,贺若弼咬的很重,黑衣男子的双眼顿时黯淡下来,秦风则勃然大怒。 “宋国公好手段,怕是就算不当这个将军,去鹰扬卫当个中郎将也绰绰有余!” 伍建章同样没想到贺若弼在自己面前还敢玩这种手段,顿时怒道:“宋国公,这奸细目前归本王来管,你逾越了!” 贺若弼不为所动,哈哈笑道:“夜色已深,本将便回去歇息了,希望明日能看到忠孝王立功的好消息!” 说罢,贺若弼率领回想亲卫转身就走。 看着贺若弼的背影,伍建章摇头道:“小人罢了,无需在意。” 伍云召却愤愤不平道:“父王,他刚才那话分明是在威胁那奸细,你怎么...” “闭嘴!” 当着伍建章的面,秦风便大声喝斥道:“你有证据吗?” “若是有证据,我这就带你回大兴城,在陛下的面前亲自参他一本,可你无凭无据就说一个国公,你觉得贺若弼真的是个软柿子,任你揉捏?” “被他抓住你的话柄参你一本的话,你觉得这事可是你能扛住的?” 伍建章满意地点了点头,突然觉得自己给这个兔崽子送给秦风当弟子是无比正确的决定,同时又瞪了自家小崽子一眼。 人家比你还小几岁,这差距咋就那么大呢? 伍云召则被秦风说懵了,他本来还为自己能看透贺若弼威胁那个奸细而沾沾自喜,闹了半天,所有人都清楚,只是人家不愿意说破而已。 似乎是觉得自己刚才太过严厉,秦风缓和语气道:“这种话,就应该私下里说,万万不可让人拿着把柄,明白吗?” 伍建章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刚才心中还在夸秦风的话恨不得全部都丢到九霄云外。 这小子他娘就是个蔫坏的主,自家这个小崽子以后不会也学成这样吧? 不过瞬息之间,伍建章就后悔的情绪给放在了脑后,毕竟阴险一些就比被人耍着玩好啊! “子玉说的是,我明白了。” 伍云召也反应了过来,脸上重新挂上了得意的笑容。 秦风笑了笑,对伍建章拱手道:“老王爷,既然此人已经被贺若弼当成了弃子,那究竟该如何处置就请老王爷看着办吧,这份口供有没有都无所谓了。” 伍建章颔首道:“老朽知道轻重,子玉放心就是。” 道别之后,秦风率着麾下的人手离去,伍云召有些不明所以地问道:“父王,为何子玉不要这厮的口供了?有了这人的口供以后,咱们就能在陛下面前告上一状,想来弄不死贺若弼那个老贼也能让他脱层皮才是。” 伍建章等麾下的亲兵把那黑衣男子带走之后才语重心长道:“看你比子玉还大了几岁,可这方面你连给人家提鞋都不够!” 虽说心中有些失望,但伍建章还是给自家儿子解释道:“刚才你都听出来贺若弼是拿家眷来威胁此人了,你觉得咱们还能拿到他的口供吗?” 伍云召先是一愣,随后满脸凶狠道:“父王,我觉得这世上就没有撬不开的嘴,等下孩儿亲自去用刑,定然让他把一切都吐出来!” 作为一个将军,杀伐果断自然不能缺,刑讯逼供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伍建章自然不会因为此事责怪自家儿子。 长叹一声,伍建章苦笑道:“你可知子玉为何一点都不在意此人?” 伍云召先是一愣,随后有些不确定道:“因为是相信父王吧?” 这兔崽子的资质真的有点差啊! 心中长叹一声,伍建章只得掰开了,揉碎了讲道:“那是因为就算我们能弄出口供来也没有丝毫用处了!” “口说无凭,若是今天贺若弼不知道此事的话,我们可以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可如今他已经知道了,就算我们拿着口供,他也完全可以说是我们和他不睦,然后栽赃陷害于他,这事就算闹到陛下面前,那也成了扯皮。” “口说无凭,难不成你拿着一个不明来历之人的口供就能去严刑拷打一个国公?” 说到这,伍建章深深凝视了伍云召一眼,沉声道:“而且,最重要的是,不管能不能给贺若弼没脸,我们南阳伍家就必须站在晋王这边了,你可明白?” 帮秦风归帮秦风,可以算是结个善缘,但伍建章却从来没想着站队。毕竟他已经是异姓王了,升无可升,要那份从龙之功干什么? “那秦子玉...” 伍云召突然沉默了,他突然发现自己可能真的不适合玩弄这些阴谋诡计,否则说不定哪天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子玉不错。” 伍建章猜到了自家儿子在想什么,就笑道:“子玉若是真想算计我们父子,直接在他营中引诱你刑讯逼供,然后上报给晋王就是,到时候你我父子哪怕跳进大江也洗不清,何必多此一举?” 第三百一十八章 后手 这边老王爷伍建章正在教子,而另一边的贺若弼则是怒发冲冠。 “嘭!” 一个看起来颇为名贵的花瓶直接被贺若弼直接砸成了碎片,可他却还不解气,疯狂在自己的大帐之中打砸起来。 “废物!蠢货!鹰扬卫就这点本事?” 大帐中凡是能够拿起来的东西被贺若弼摔了个遍之后,他心中的怒火终于平息了一些,喝骂道:“去把苗松那个废物找来!” 苗松正在睡觉,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的时候,混乱的大帐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没发现任何问题的苗松脸上顿时升起了一抹喜色,开口问道:“宋国公,可是成了?” 贺若弼坐在主位之上,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苗松,直把他看得有些毛骨悚然之后才开口问道:“那人便是你们锦衣卫中顶尖的好手?” “是啊。” 虽然不太清楚贺若弼这么问的目的,但苗松却一脸笃定道:“宋国公,那人身手或许只是平常,但察言观色的本事在整个鹰扬卫中却是无人能出其右,若不是这次事情紧急的话,末将也没资格将他抽调来。” “察言观色?” 贺若弼的表情很复杂,苗松发现自己竟然有些看不太出来贺若弼究竟是在哭还是在笑。 这让苗松心中有一些忐忑,如果那人成功了的话,贺若弼应该不是这种表情才对,可他又实在想不出那人会失败的理由。 沉默半晌,贺若弼突然开口道:“察言观色的本事好,拿下一个普通士卒想来不成任何问题,是不是?” 从贺若弼一系列反常的话语中,苗松嗅到了一丝不祥的意味,便开口问道:“宋国公,难不成失手了?” 贺若弼凝重地点了点头,没有开口。 苗松马上笑道:“宋国公,一次不成,再寻机会便是。明日我命他继续前去,女人、钱财、官位,难不成那些士卒还能抗拒这等诱惑?埋下几个内线不过是轻而易举罢了。” 术业有专攻,对于这等事,苗松有着无与伦比的信心,失手一两次算什么,最后能把事办成就好。 想到这里,苗松突然觉得贺若弼有点小题大作,堂堂宋国公,坐镇一方的大将,却连这点城府都没有,难怪有高颎相助都压不住韩擒虎那个莽夫。 呵呵! 贺若弼突然有点后悔轻信了这个蠢货,好好等着高颎来多好,就连胥伥都没能拿秦风如何,你苗松又算个什么东西? “滚!” 愤怒的咆哮让苗松楞在了当场,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暴怒的贺若弼,沉下脸道:“宋国公可是要与我鹰扬卫翻脸?” 贺若弼突然感觉旁边厚实的牛皮大帐也挡不住无处不在的寒风,沉默片刻,他突然有气无力道:“鹰扬卫厉害,可也吓不住本将,反倒是你该想想自己的脑袋还能不能保住!” “蠢货,你们鹰扬卫中那个好手已经被秦风当场拿下了!” 瞬息之间,苗松张大了嘴边,贺若弼甚至能清楚地看到他的喉头。 “宋国公,您莫要说笑...” 贺若弼扯了扯嘴角,却根本没搭理苗松,仿佛看小丑一般看着他。 苗松顿时慌乱了起来,急忙问道:“宋国公,那人呢?” 贺若弼嗤笑一声,开口道:“在忠孝王的手里,鹰扬卫本领高超,连本将也不放在眼里,想来把人救出来也是轻而易举才是。” 轻而易举个锤子! 苗松此时只想骂娘,别看伍建章不管事,但身为异姓王,数千亲兵还是有的,想要把人救出来...胥伥都不敢放这个大话,凭他苗松就更没可能了。 经过片刻的恐慌之后,苗松顿时冷静了下来,转眼就一脸肃然道:“宋国公放心,那人的家眷都在我鹰扬卫的控制之中,无需担心他会说什么不该说的话,不过如今那个秦风已成心腹大患,宋国公若是再迟疑不决的话...” “这是本将的事,无需你来提醒!” 苗松也不动怒,急匆匆的抱拳道:“事出紧急,末将得赶紧传信大兴城处理此事,就先告退了。” 说完,也不等贺若弼答应,苗松转身就走。 “老爷,此人无理!” 等苗松离去以后,屏风后面转出了贺若弼的幕僚。 “自寻死路的蠢货罢了,无需管他。” 贺若弼摇了摇头道:“幸亏本将早有准备,想来那份奏折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抵达大兴城,否则如今还真是骑虎难下。” 幕僚露出一抹微笑道:“老爷此举与兵法相合,正所谓奇正相辅,方能立于不败之地。今日虽说有些失算,但老爷的另一个手段依然能让秦风似无葬身之地,纵然晋王来了也无法指摘。” 贺若弼得意的笑道:“苗松那蠢货只知一些阴谋诡计,能成何大事?不过他们鹰扬卫向来如此,自以为手段百出,可阴谋诡计终究是小道罢了,胥伥那厮定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幕僚有些迟疑道:“可是...老爷,小人听说太子殿下对这秦风也颇为赏识,会不会...” “那又如何?”贺若弼皱眉道:“如今已经不是太子和晋王如何了,而是我等已经与秦风结下了梁子,若是让太子招揽了他,他依旧会与我等势如水火。而且我听闻那秦风是个睚眦必报的性格,只怕定然不愿意息事宁人。” 幕僚点头道:“既然如此,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说着话,幕僚做了一个割喉的手势,然后笑道:“就算时候太子殿下知道也无所谓,他总不能因为一个死人与老爷这等镇守一方,手握重兵的大将翻脸吧?” “哈哈哈!” 第二天清晨,还没等操练开始伍云召就赶到了秦风的小军营中。 “子玉,那人死了!” 伍云召的表情有些震惊,仿佛杀人无算的他都有些无法接受刚才看到的景象。 秦风却丝毫没有意外,懒洋洋地开口问道:“自杀的吧?” 伍云召佩服地看了秦风一眼,点头道:“没错,那厮咬断了自己的舌头,回流的鲜血直接把他给呛死了...” 是个狠人! 秦风轻轻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只感觉能想出这种办法,并付诸行动的家伙都很牛逼,反正他秦风根本做不到。 “正常,那厮的家眷想来不是在贺若弼的手中,就是在鹰扬卫的控制之下,他死了还能保全家眷,若是他不死,那就是全家一起上路,他没的选择。” 伍云召摇摇头道:“子玉,父王说此事暂且丢开,晋王殿下离寿春已经不远了。” 杨广确实离寿春不远了,不过他的速度并不快,毕竟带着大军,而且还有高颎、杨素这些老家伙随行,想快也快不起来。 不过他如今却满心的担忧,因为就在数天之前,他接到了一份奏折,贺若弼的奏折。 奏折中说的事很简单,无非就是南陈不甘心被动挨打,出动了不少兵马在大江沿岸试探,所以他准备派出一支精干的军队同样去试探对方。 这事骤看没有一点问题,毕竟如今大隋占据优势,没道理任由南陈挑衅而不还手,可联合秦风寄来的书信一起看,这事的麻烦可就大了。 杨广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贺若弼会公报私仇,派秦风率军去送死。 更为重要的是,贺若弼这份奏折并不是给他的,而是给皇帝杨坚的,杨广固然有权利先行查看一番,但却没有充足的理由阻止贺若弼。 而且根据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原则,这等小事贺若弼完全无需等到杨坚批复之后才行动。 也就是说,如今的秦风很有可能已经被派出去了... 想到这,杨广恨不能背生双翼,直接飞到寿春,不说阻止贺若弼的命令,最起码能够给秦风足够的支援。 再者说,等他赶到以后,贺若弼将会失去指挥大军的权利,自然无法再指派秦风。 可是高颎却明显得到了贺若弼的传信,三番两次地直接拒绝了杨广要加速行军的命令,并且时不时借口年老体衰,天色还没暗就要求大军扎营。 就在杨广满心担忧,却没有丝毫办法的时候,大兴城皇宫之中的杨坚随意地拿起一份奏折,正是贺若弼请求出兵的那份。 根本没去细看,杨坚便批了一个可字在上边。对于他这个皇帝来说,每天要经手的大事不知有多少,这等小事实在不值得他耗费心神。 按照规矩,批阅过的奏折会被放在一旁,在积累一定的数量之后,由专门负责此事的内侍会分拣出来,然后由专人快马送到各个地方。 可今日的情况却有些不同,始终从旁伺候着的刘哲明突然露出一抹冷笑,随手将那份刚刚批过的奏折拣了出来,然后在一个小内侍的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一骑快马飞奔出大兴城,向着南方狂奔而去,荡起漫天的尘土。 第三百一十九章 借刀杀人 平静的三四天过去,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贺若弼偃旗息鼓的时候,他突然派人去将伍建章请了来,说是有军情商议。 贺若弼坐在主位之上,看见伍建章进来也没有起身的意思,伍建章当然不可能坐他的下首,便直接坐在了他的对面。 贺若弼也无所谓,干咳一声后开口道:“前段时间斥候来报,南陈派出大量人马渡过大江,已至吴州境内,妄图探查我军主力的情况,为此,本将认为应该派人去试探,忠孝王以为如何?” 贺若弼官拜吴州总管,完全可以这么说,吴州就是贺若弼的老巢,别看如今他被暂时抽调统管寿春大营,但吴州的大小将领依旧以贺若弼马首是瞻。 所以对于贺若弼老巢的事,伍建章一点都不关心,面无表情道:“不过是南陈的小股试探罢了,不足为惧,等晋王殿下率大军赶到以后,敌军斥候自然退散。” 贺若弼坚持道:“我军虽夺回了荆襄五郡,然吴州乃大将门户,不可弃之!” 听到这话,伍建章没开口,反正是你贺若弼的老巢,你随便折腾呗,与我们何干? 看到伍建章没有继续出言反对,贺若弼脸上露出了意思笑容,拿出一份奏折道:“本将为此已经上书陛下,结果陛下也认为应当派出人马去打探一二。” 这厮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伍建章有点莫名其妙,吴州是贺若弼的地盘,自己又没可能插手进来,按理来说,这厮就是不通过他直接下命令都没有任何问题,可这厮非找自己商议是个什么意思? 贺若弼的脸上露出些许遗憾道:“可惜吴州的精锐斥候不是已经被派了出去,就是被抽调到了寿春大营,所以本将决定派晋王亲随军前往吴州,扫清南陈的斥候,摸清敌军的情况...” 听到这话,伍建章终于明白了贺若弼的计划。 老头长身而起,指着贺若弼喝道:“宋国公,这借刀杀人之计未免也太明显了,本王不同意!” 对于伍建章的反应,贺若弼并没有感到意外,他扬了扬手中的奏折,笑道:“这可是陛下的命令,忠孝王想要抗旨?” 伍建章被气得头顶生烟,他想喝骂,可贺若弼手中绝对是杨坚的批复没错,若是自己再反对... 沉思片刻之后,伍建章终于平静了下来,摇头道:“宋国公,做事留一线,本王听闻太子殿下对子玉也多有赏识,你如此做,就不怕太子殿下怪罪吗?” 贺若弼一脸茫然道:“忠孝王说的什么话,本将一心为公,怎会借刀杀人?” “好自为之!” 留下四个字,伍建章大步离去,再没搭理贺若弼。 看着伍建章离去的背影,贺若弼阴沉一笑,随即就派人前去传令。 “什么?” 赵辟易直接愣住了,他咬牙切齿地问那传令之人道:“吴州兵精粮足,为何要我等前去哨探?” 前来传令的是贺若弼的亲卫,他一脸冰冷道:“不只是你们,宋国公生怕你们兵力微弱,还调了两千人马一起去。隔着大江,能够渗透过来的终究是少数敌人,难道你们这还不敢去?” 你敢,你他妈去行不行? 按理来说,这个亲兵的话没错,这次哨探不会有任何的危险。 但作为一个宿将,赵辟易清楚有无数种办法能够操作,置他们于死地。 最简单的,命令吴州守军开个口子,把南陈将士放过来就是了,事后贺若弼也完全能够推说自己不知情,甚至这事还能间接证明他派人去哨探的正确性,否则哪座城池被突袭了怎么办? 或者再下军令命他们渡江就是,很难吗? 至于秦风部的死活...和他贺若弼有半文钱的关系吗? 秦风楞了片刻,不过随即就反应过来,这结果已经不可更改,就开口问道:“既然如此,想来大营已经把我军的粮草辎重安排好了吧?” 亲兵笑道:“此去一路都是我大隋的地方,你们持着军令即可调用粮草,无需担忧。” 在这种事情上,贺若弼可不会动一点手脚,否则被人查出来的话可不是闹着玩的。 “此事不公,某要面见晋王...” “闭嘴!” 赵辟易不依不挠想要拖到杨广抵达之后再说,可秦风却喝住了他,对那亲兵问道:“不知我军出发可有时限?” 军令如山倒,抗命不从的结果就是主动将把柄交到了贺若弼的手中,贺若弼甚至无需再用这么麻烦的计谋,直接命人斩了他们就是,哪怕杨广赶到也没用。 亲兵端着脸道:“军情如火,但将军开恩,允许你等明日再开拔。” 等贺若弼的亲兵离开以后,秦风立刻召集了旅帅以上的将官,把贺若弼的军令传达了下去。 此行凶险,倒不是说南陈的大军有多么恐怖,而是要面对自己人的算计,可军令之下,谁都不能不去。 不过沉闷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一个倒霉蛋就进了秦风的大帐之中。 “秦先生,久违了。” 看着杨义臣那张黑脸,秦风突然乐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不过秦风也清楚,杨义臣很可能是被他所牵连的,毕竟他从赶到寿春以后,除了伍云召父子,熟悉的就只有这个家伙。 “且坐。” 秦风指了指空位,示意杨义臣先坐,不过心中对贺若弼的狠辣不由佩服无比。 要知道杨义臣可是杨坚的干孙子,你派这人去送死,真不怕杨坚砍了你的狗头吗? 不过秦风也清楚,这或许也是贺若弼的一种手段,表现自己大公无私,没有公报私仇的最好办法。 毕竟我贺若弼没有在你军中安插心腹,反而派了一个跟你熟识的人一起去,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至于杨坚可能的怒火,贺若弼更是不在意,将军难免阵上亡,打仗嘛,死几个人再正常不过了,谁都不想的啊。 “子玉,某跟你一起去!” 伍云召也来了,这货一身骚包的亮银甲,身后白袍随着他的动作微微荡起,看卖相倒是和赵云有几分相似。 秦风等众人全部坐下以后,开口道:“诸位,军令已下,大家都别想着能够躲过去,违抗军令是个什么罪名应该无需我来给你们解释。” 说到这,秦风的目光扫过众人,只见愤怒、不甘、担忧等情绪已经汇聚在众人的脸上。 “此事已成定局,无法改变,既然如此的话,我们只能尽量做好准备。” “都哭丧着脸做什么,来之前一个个意气风发,好似陈叔宝都不在话下,如今不过是哨探一番而已,还是说你们已经怕了南陈的大军?” 所以人都知道秦风在偷换概念,毕竟大军作战和送死是两回事,谁都想立功封侯,又有谁会想送死呢? 不过这个时候说再多也没用,只能等时间消磨掉他们这种心态以后,士气才能恢复过来。 秦风摆摆手道:“都回去准备吧,记得开导下面的兄弟,然后...想骂就骂,无需忍着。” 众人缓缓退出大帐,外面依旧一片安静,秦风满意的点点头,对还在的伍云召和杨义臣道:“看见没,这就是学习的好处,要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一时冲动固然爽快,但...” “贺若弼个狗娘养的龟儿子,这是打算让老子们去送死啊!” “贺若弼,老子祝你生儿子没屁眼,头顶生疮,脚底流脓!” “放屁,这龟孙子就该断子绝孙,他有个屁的儿子!” “...” 听着外面传来的喝骂,伍云召和杨义臣两人缓缓把目光转到了秦风的脸上,腮帮子已经鼓了起来,看样子忍得很难受。 后边的话已经被秦风咽回了肚子里,他颇为无奈道:“想笑就笑吧,骂两句又没什么,难不成他贺若弼还会来听墙角?” “哈哈哈!” 两人笑得很畅快,片刻之后才止住,杨义臣当先抱拳道:“秦先生,某先回去整军,先行一步。” 秦风点了点头,没有多话,毕竟接下来恐怕就要同生共死了,现在没必要多说什么。 等杨义臣离去以后,伍云召才开口道:“子玉,不过是些南陈的宵小罢了,又有何惧?某家随你一起去,定要杀他个人仰马翻!” 伍云召的武艺,秦风一点也不担心,这位可是正儿八经的隋唐第五条猛将,在前面那几位还没出现的时候,单打独斗不会有任何的敌手。 但这次的情况却不同,贺若弼摆明了要让他们去送死,除了放南陈的大军过江以外,说不定会让麾下的兵马亲自动手,伍云召勇则勇矣,难不成还能单挑千军万马? 秦风摇头道:“此次祸福难料,你又何必去趟这浑水?” 伍云召的态度很坚决,但秦风却说什么都不同意,正在两人争执的时候,伍建章的亲兵来了。 “秦先生,我家王爷有请。” 第三百二十章 大礼 走在大营之中,伍建章的亲兵把秦风紧紧护在中央,警惕地打量着周围,似乎随时都会有不轨之徒前来刺杀一般。 这让秦风有点莫名其妙,他一点都不怀疑贺若弼干掉自己的决心,可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贺若弼好歹是个宋国公,应该不会出此下策才是。 难不成是伍建章和贺若弼之间彻底翻脸了? 大概是看出了秦风的疑惑,见面以后,伍建章当先解释道:“子玉,老夫如此做并不是担心贺若弼,你明白吗?” 秦风先生一愣,随后指着寿春城的方向道:“难不成老王爷担心的是城中的那位?” 除了贺若弼之外,有目的对付他的也就那个滕王而已,秦风不觉得鹰扬卫能有这么大的胆子。 伍建章凝重地点了点头,让秦风的心中顿时掀起了无尽的波澜。 更为重要的是,秦风甚至觉得干掉自己对滕王来说简直百利而无一害。 一来,干掉自己可以嫁祸给贺若弼,谁都清楚贺若弼是太子的人,等杨广赶到以后必然会和太子死磕,他这个滕王正好坐收渔翁之利。 二来,杨广赶到以后,见自己身死,必然会问罪贺若弼,高颎也未必拦得下来,到时候他这个滕王就能出面,以长辈的身份压住杨广,救下贺若弼。再加上听闻太子对他秦风也比较看重,秦风一死,太子未必不会怪罪贺若弼,到时候贺若弼除了投靠滕王,还有其他选择吗? 想清楚这一切的秦风都不由对那个素未谋面的滕王佩服三分,这阴谋一环扣着一环,不简单啊! 唯一的问题是,历史上为什么从来没听说过此人的名字呢? “晋王马上就要抵达寿春,他不敢吧?” 伍建章却一脸谨慎道:“小心为上,当初陛下还是随国公时,滕王就认为国公已经位极人臣,不当奢望大位,数次谋划刺杀陛下...” 卧槽!这个滕王这么牛逼的吗? 不过秦风听到这话以后,就觉得伍建章的担忧并非毫无道理了,人家连杨坚都敢刺杀,你秦风算个屁啊! 秦风沉吟片刻道:“我估计他们是有这种想法,但贺若弼却未必会同意,那厮也不是个蠢货,若我真死在大营中的话,他定然也逃不脱关系。” 滕王...既然杨坚连他刺杀自己都能既往不咎的话,秦风也不觉得他杀了自己以后,杨坚会给自己报仇。不过这事总得有一个替罪羊,贺若弼就是最好的那个。 更为重要的是,秦风觉得贺若弼未必是真想投靠滕王,那位能够继承大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贺若弼可没蠢到放弃杨勇来抱他大腿的地步。 伍建章微微一笑道:“老朽在此,你无需担心大营的安危,倒是你此次前往吴州,那里可是贺若弼的地盘,万事小心为上。” 贺若弼自前来寿春大营之后,如今吴州由其兄贺若隆和其弟贺若东暂时镇守,说吴州是贺若家的都不为过。 不过秦风却没有担心,笑道:“贺若弼若是不傻的话,就不会让那两位动手,否则的话,他也脱不了干系,不过私底下的阴谋应该少不了。” 伍建章点头道:“总之多加小心,谨慎对待总没有大错。” 秦风起身抱拳道:“多谢老王爷提醒,只是出征在即,我那边的事情不少,得赶紧回去了。” 伍建章也起身道:“缺了什么就赶紧打发人来说,老朽这边给你补上。” 不得不说,作为一个不愿介入夺嫡之争的异姓王,伍建章真的对他秦风不错,基本上但凡能做的都做了一遍。 秦风一脸感激道:“粮秣上次老王爷送的还有不少,兵器铠甲也不缺,小子明日就不来辞行了,还请老王爷多保重!” 伍建章微微拱手,意有所指道:“一路小心,若事有不谐,可当机立断,保全自身为上!” 这话基本就是告诉他秦风,别管贺若弼那些狗屁探查敌情的任务,见到势头不对,赶紧撤退就是。 回到大营之中,将士们都在沉默的装车,看得出来,所有人对这趟送命之旅的兴致都不高。 秦风便去找了秦朗,这货倒是没有什么负面情绪,甚至有些期待南陈将士前来送死。 “朗叔,传令下去,今晚早一点睡,明日咱们寅时就启程,另外别忘了通知杨义臣。” “是,少爷。” 秦朗领命而去,秦风望着大营的方向,眼中满是煞气。 一夜无话,第二天寅时,天色还是漆黑一点的时候,起床的牛角号准时响起,然后秦风部所在的小军营就热闹起来。 “麻利点把你的车赶过去,没看见挡着大家的路了吗?” “都他娘愣着干什么,赶紧来个人帮我帮这袋米抗上去啊!” “都把自己的箭匣准备好,谁若是落下了,就等着挨板子吧!” “...” 秦风就置身在这喧嚣的中间,等全部收拾好以后,将士们重新列队,然后他站在了大军的最前方。 看着一张张充斥着惶恐和不安的面庞,秦风缓缓开口道:“兄弟们,咱们马上就要前往吴州,马上就要见到南陈那些乌合之众了!” “我知道大家的心里面都窝着一肚子的火气,我同样如此!” 杨义臣有些担忧地看了秦风一眼,这话基本是把贺若弼的矛盾摆到了明面上,并非什么明智的选择。 不过那些将士们却不会想这么多,他们只觉得统军者的心中都有怨气,心中顿时好受了不少,而且也把秦风算进了自己人的行列中。 回头看了一眼沉寂在黑暗之中的大营,秦风冷笑道:“滕王殿下犒军没有我们的份,最后还要去咱们人生地不熟的吴州,这些都是为了什么?” “不公!” 秦天心领神会的大声呐喊。 “不公!不公!不公!” 那些将士们顿时被调动起了情绪,疯狂的大喊起来。 整齐划一的呐喊声顿时吵醒了大营中沉睡的将士,伍建章早就起来了,正看着自家儿子,不许他私自跑出去。 而贺若弼昨晚高兴的小酌了几樽,被这声音吵醒以后,脸色阴沉地爬了起来。 不公? 确实不公,但尔等又能如何? “上面不公,但军令就是军令!” 秦风看着群情激奋的将士,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微笑,继续道:“我们是谁?我们是晋王殿下亲随军!” “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刚到首阳山时我说的那句话,纵然前方是刀山火海,万丈悬崖,但军令一下,我等依旧要义无反顾的踏过去!” 看到士气已经被自己调动了起来,秦风顺手抽出腰间长刀高高举起,大声嘶吼道:“大隋万胜!” “大隋万胜!” “大隋万胜!” “...” 疯狂的嘶吼声震天动地,数千将士尽情地释放着他们心中的不满,刚刚起身的贺若弼却一脸不屑。 “陛下远在大兴城,一群蠢货以为拍马屁就能不去了吗?” “晋王殿下千岁!” “晋王殿下千岁!” “...” 当另一个口号传到伍建章的耳中时,这个征战一声的老将突然笑了,对旁边闷闷不乐的伍云召道:“子玉还真是...这份礼物不错,想来此时贺若弼的脸色应很精彩。” 伍云召撇了撇嘴,他听不出这话有什么意义,摇头道:“晋王殿下又不在此,喊口号有什么用,贺若弼难不成还能因为这么一句话就暴怒?” 伍建章笑而不语,伍云召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但他的猜测却没错,此时的贺若弼确实暴怒异常。 “小贼奸诈,竟然敢陷我于不义!” 看到外表怒不可遏,实际上惶恐不安的贺若弼,幕僚把涌到了嗓子眼的话重新咽了下去。 刚才那句大喊可一点都没给贺若弼脸,甚至直接给太子杨勇上了点眼药。 大营中的将士不是什么蠢货,如今就连晋王殿下的亲随军都被你贺若弼派去送死,然后再联想一下滕王劳军的时候没有秦风部的事... 这事要是传到太子杨勇的耳中,你猜他会怎么想? 毫无疑问,贺若弼有当墙头草的资格,但这并不代表杨勇喜欢墙头草,不谈杨勇对秦风的赏识,只说他若是知道你贺若弼和滕王不清不楚的话,会有什么后果? 还有一个人的感受不得不考虑,那就是高颎。 论亲近,高颎确实和贺若弼好得像穿一条裤子,可说到底,高颎还是杨勇的岳父,女婿和老友之间选一个,还用考虑吗? 幕僚很想说一句,老爷,您当初就不该受那个苗松的蛊惑,和滕王之间不清不楚,但如今事已至此,说这等话却已经没什么用了。 听着耳边的山呼海啸,秦风回头望了一眼中军大帐,微笑道:“贺若弼,我的这份大礼,你还喜欢吗?” 第三百二十一章 宿营 当东方的天际微微泛起一丝鱼肚白的时候,秦风果断带着三千余人踏上了前往吴州的道路。 从寿春前往吴州,中间还要经过钟离郡,这地方就是后世的凤阳附近,朱元璋发家的地方。 车马缓缓而去,仿佛一条长蛇一般,大营中贺若弼暴跳如雷,可惜他却没有了找秦风麻烦的想法,因为军中已经流传出了他给晋王殿下使绊子,并且背叛太子,投靠滕王的消息。 对此,贺若弼没有姑息,直接把自己的亲兵派出去,将不少八卦的士卒打了板子,不过他的行为非但没有遏制谣言,反而被将士们当真了欲盖弥彰,谣言也已狂风一般的速度在整个大营中呼啸。 “贺若弼!” 手中拿着快马的急报,杨广看了一眼不再装病的高颎,脸上满是阴沉。 老实说,在杨广看来,自己如今最大的助力就是秦风。 不谈秦风教导的那些学识有没有用,不谈秦风有没有官职,直说秦风顶着十倍于甘罗这个名头愿意帮助他,杨广就感激不尽。 因为和一般的亲王不同,杨广是想要做皇帝的,对他这种没有一点势力却想要当皇帝的皇子来说,一般人定然是敬而远之。 但秦风没有,这个十倍于甘罗的大才始终在帮助着他,甚至在他大哥杨勇抛出橄榄枝后,秦风的立场依旧坚定。 所以在杨广看来,秦风这雪中送炭远比那些得知他要出任南征统帅后才凑上来的家伙难得的多,这种感觉就如同秦风是一个富家小姐,而他杨广是个穷小子,秦风非但没有嫌弃他,还拒绝了贵公子和他这个穷小子在一起,他如何能不感激? 如今秦风被人陷害,生死一线,他却什么都不能做,这种感觉让杨广十分的不爽。 想到这里,杨广又狠狠地剜了一眼高颎。 高颎如今也不好受,他现在恨不得能飞到寿春大营,然后去问问贺若弼那个蠢货,滕王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滕王几次欲刺杀杨坚的事在他们老臣这里不算什么秘密,别看杨坚显得很大度,但心里怎么可能没有芥蒂? 再者说,杨坚整整五个儿子,就算太子和晋王同归于尽,他滕王凭什么上位? 高颎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贺若弼有什么理由会放弃太子而去选择那个滕王。 “传令下去,全军加速!” 杨广大喝一声,随后看着高颎幽幽道:“渤海郡公身体可还康健?” 高颎清楚杨广的怨念所在,不过这一次他却没有拒绝,而是微微拱手道:“老臣身体无碍。” 杨广微微点头,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望向吴州的方向,心中长叹道:子玉兄,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随着杨广的命令被传达下去,一队队骑兵猛然加速,旌旗飘扬间,无数大军浩浩荡荡开往南方。 ... 寒冬腊月行军无疑是一件艰难的事,但秦风却觉得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行军打仗哪能什么都一帆风顺的,如今这等残酷的环境就当来练兵也不错。 叫来了情绪并不高昂,但一丝不苟的杨义臣,秦风指着那些有些沉闷的将士道:“我部以弩兵为主,当敌军有漏网之鱼冲到近前之时,就需要你部来配合阻挡,所以我以为大家一路走一路操练,杨将军以为如何?” 杨义臣抱拳道:“我部受秦先生节制,自当唯秦先生之命是从!” 不得不说,杨义臣是个纯粹的军人,基本不会将个人的情绪带到任务中去,只要是上面传达下来的命令他都会一丝不苟的执行。 其实秦风完全可以不征求他杨义臣的意见,不过终究是杨坚的干孙子,而且这次也算是被他所牵连,若是不安抚一下,产生什么隔阂的话,这事就麻烦了。 秦风可不想给这本来就万分凶险的一次旅程中增添什么不确定的因素。 于是随着秦风的命令下达,将士们一路走,一路练着,随着时间和路程的延长,两支大军之间的默契也呈直线上升。 “隐蔽!” 一队队手持长枪的将士蹲在了地上,而他们的前方就是弩兵。 “发射!” 大喝声响起,前排士卒扣动没有上箭匣的连弩,然后从容后退。 负责扮演敌军的将士则气势汹汹的狂涌而来。 “长枪兵上前!” 随着秦朗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喝,后方的长枪兵迅速上前,来到了最前放的弩兵身后。 然后那些弩兵毫不犹豫的蹲下,紧接着他们的头颅上就冒出了一片由长枪组成的钢铁森林。 “效果不错。” 秦风一直静静地注视着,见到他们的配合已经接近天衣无缝之时,总算没有吝啬自己的夸奖。 而此时的他们已经到了吴州的核心地带,虽说距离大江还有不少的距离,但明显能感受到附近百姓的警惕。 秦朗打马过来,沉声道:“少爷,前方发现了吴州军的斥候。” 秦风闻言眯着眼睛道:“前方不远就是吴州治所广陵,那里是贺若弼的老巢,屯驻着数万兵马,咱们这点人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不过也无需紧张,贺若隆和贺若东不敢对我们如何,至少明面上不敢。” 杨义臣突然开口道:“秦先生,那我们可要进广陵休整?” 对于一直露宿在野外的将士来说,能有一座城池驻扎无疑是再好不过的事,不过秦风却不敢保证贺若弼的那两个兄弟会不会铤而走险。 秦风抬头看了看天色,问道:“前方何处?” 杨义臣闻言立马从怀中掏出了舆图,辨认半晌之后才开口道:“秦先生,前方不远就是香山,再往东南不到百里就是广陵城。” 不到百里也有七八十里,看来今天想要赶到广陵是不可能了。 秦风沉声道:“今夜就在香山宿营。” 这个香山和后世那个著名的香山没有半点关系,这座香山位于吴州的中部,海拔并不高,而且没有修建驿城。 山脚下就坐落着一座村庄,面对赶来的大军无比的镇定,并没有什么慌乱的情绪。 村子并不大,约莫能有一百多户人家。 此时大概下午五六点左右,隆冬昼短夜长,天色已经昏暗了下来,秦风连忙吩咐道:“我军就在山脚驻扎,传令全军,不准扰民,违令军军法处置!” “遵命!” 杨义臣和赵辟易两人同时抱拳应诺,然后开始吩咐麾下将士安营扎寨,秦朗则陪着秦风进了村子。 隆冬正是农闲的时候,所以村子里人很多,看到秦风和秦朗以后,不少小孩都围在战马的后面指指点点,活像后世进了动物园的孩子们。 可少爷我不想当大熊猫啊! 秦风翻身下马,从怀里摸出十多块糖,然后招呼那些孩子道:“来来来,每人一块糖。” 这些孩子身上的衣服都是破破烂烂的,有的脚下连鞋子都没有,就这么光脚站在冰冷无比的土地上。 听到这话,再看了看秦风手里的糖,不少孩子吞了一口口水,却没有上前,反而小步往后面退去。 秦风抬头看了看周围低矮的房屋,只见不少人都在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便抱拳道:“本人率军来到此处,并无他意,只是想问问周围的情况,还请诸位父老无需担忧。” 话音落下,秦风眼睛的余光就看见几抹寒光被收了回去,顿时额头上出了一层冷汗。 他娘的,老子又不是鬼子进村,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吗? 看到村里的大人们收起了敌意,孩子们顿时围拢了过来,从秦风的手中接过了糖果。 秦风尽量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脸,然后开口问道:“家中可有肉食卖?” 一个年纪大约十一二岁,还在流着鼻涕的孩子警惕地看了一眼秦风旁边的秦朗,问道:“你真的是想买?不是想抢吧?” “还有人来抢?” 秦风一脸的愕然,不说这村子穷成什么样了,就说这里可是大隋的地盘,距离边界可还有不少路程呢,什么人会过来打劫? “将军有礼。” 一个身材壮硕的汉子从家里走了出来,对秦风拱手道:“将军有所不知,上次有几个游骑进村,想要勒索我等,结果被赶跑了,所以我等才有些紧张。” 说着话,男子不屑地瞥了一眼秦朗按在刀柄上的右手,指着周围道:“我们村子尽皆以打猎为生,凭他来多少人都保管让他们无功而返!” 这话怎么听着不对味儿呢? 南陈的斥候应该没胆子深入这等腹地,难不成想来劫掠的是大隋的人? 秦风有点腻歪,贺若弼这名将也有点忒不是东西了吧,竟然纵容手下劫掠百姓? 秦朗沉声道:“我家少爷可不是什么劫匪。” “不是最好!”男子无所谓地摇摇头,开口道:“你们是什么人,我们管不着,大家相安无事便好。” 秦风笑道:“大哥说笑了,我只是想在村中买些肉食,给兄弟们解解馋罢了。” 男子听到买这个字,脸色顿时缓和了一些,道:“那倒是有,村中不缺猎物。” 秦风吩咐道:“朗叔,回去叫人来搬东西。” “这...” 秦朗有些犹豫,这些人不清楚来历,把秦风一个人留在这若是有什么危险的话... “无妨。”秦风笑道:“这些都是我大隋的百姓,难不成还会害了我不成?” 男子冷哼一声,不屑道:“我等若是有歹心,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又有什么区别?” 这话...还真没什么毛病。 秦朗的武艺是不错,但村中猎物一人一箭也足够把他和秦风射成筛子了。 秦朗有些郁闷的打马朝着营地而去,秦风则被那个男子请到了家中。 第三百二十二章 散播 方一进门,秦风就在正堂的墙上看到一队硕大的鹿角,边上还挂着自制的长弓和一柄长刀。 “大哥的武艺想来应该不差才是。” 秦风看着那块铺在塌上的虎皮,突然产生了一种进入水泊梁山聚义厅的感觉,不过能够猎到猛虎,然后取下这么一张完整的虎皮,绝非什么简单的事。 随后秦风对跟在后面进来的小男孩道:“你家小子看着挺壮实啊。” 男子爽朗一笑,招手让那个正享受着奶糖甜蜜滋味的男孩过来,满意道:“我这娃本是想送他去读书世子的,只是附近却没什么先生,日后想来只能跟着我打猎为生了。” 说着话,男子一脸的遗憾,这年头武人的地位是不低,但那是对将军来说,普通的猎人能有什么出息? 至少在这男子看来,打猎这充满危险的行当绝没有读书识字来得体面,日后哪怕给人当个帐房先生也比去山里搏命来得强啊! 看着男子满脸的遗憾,秦风皱了皱眉,不过他也没什么好办法。 这年头的阶级固化已经达到了顶峰,世家大族之所有能够垄断做官的渠道,和他们垄断学识有着必不可分的关系。 毕竟哪怕你有诸葛亮的天资,但从来得不到教育,甚至连字都不认识,那再高的天资还有用吗? 至于破局的科举...秦风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正式出现,不过指望这玩意在短时间内打破世家对做官途径的垄断依旧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小弟秦风,字子玉,不知大哥贵姓?” 秦风准备和这个男子唠唠家常,顺带打探一下附近的情况。 男子爽朗一笑,道:“某家叫曾信然,不像你们读书人有什么表字。” 秦风点了点头,向旁边那小男孩一瞥,只见那小男孩一双大眼中满是灵动,便有些惋惜道:“曾大哥,你这孩子看起来灵气十足,应当是个读书的材料,可惜了。” “谁说不是呢!” 曾信然有些郁闷道:“可某这个当老子的没出息,能有什么办法?” 秦风心中一动,开口问道:“曾大哥,村里可是识字之人?” 曾信然点头道:“有倒是有,那人在广陵城中给人做给帐房,是这村里唯一识字的,过年的桃符也都是他来给大家写。” 帐房好啊! 秦风借口上厕所,直接进入了仓库之中,然后回到大堂递给曾信然几本书道:“小弟不敢说是什么大才,不过倒是厚着脸皮编写了几本书,曾大哥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请那位识字的教教村中的孩子们,以后出去当个帐房绰绰有余。” 曾信然楞了一下,这年头书可是金贵物件,有银子都买不来,这人伸手这么大方,莫不是有什么企图? 更让他难以置信的是,这人说这些书是他自己编的? 在曾信然的印象里,能编书的都是七老八十的大儒,白须白发的那种,秦风看着也就二十上下的年纪,不会是吹牛吧? 伸手接过秦风递过来的书,曾信然随意翻了几下,可惜却一个字都不认识,便让秦风稍坐,自己跑了出去。 等人走后,秦风看着那小男孩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依依不舍地把奶糖咽进肚子里,然后回答道:“我叫曾冲。” 秦风又随意问了几个问题,曾冲一点不露怯不说,对答也算得上流畅,从里到外透露着一股机灵劲。 秦风撇撇嘴,倒不是对这小男孩不满,而是有些可惜。 就凭他这种资质,若是放到世家之中,不敢说是什么‘麒麟儿’,但也绝对是一时的人杰。好好培养一番的话,绝对是个良才,可惜在这等地方,只怕将来也只能一辈子靠打猎为生。若是运气好一些,还能得个善终,若是运气不好,沦为野兽的午餐也说不定。 人和人的差距咋就那么大呢? 正在秦风满心感叹的时候,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然后就见曾信然拉着一个三十上下的高瘦男子冲了进来。 “秦先生,这位就是咱们村里识字的家伙,叫做曾良畴,以前在广陵城中做过帐房。” 秦风起身拱手道:“曾先生,小可秦风,表字子玉。” 一听秦风的称呼,曾良畴连忙侧身,示意自己不敢受秦风礼节,同时开口道:“秦先生面前,哪有小可称先生的位置,秦先生折煞小人了。” “你认识我?” 秦风有些发懵,读书人不应该满是傲气吗,这位怎么这么谦卑? 曾良畴点头道:“有幸听说过一二,敢问先生可是年初出使南陈,斗酒之后诗百篇,夺城一百一十一座,十倍于甘罗的秦先生?” 少爷我果然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秦风心里得意,但脸上却谦虚道:“出使之事,却为秦某所为,但其余的,不过虚名罢了,无需放在心上。” 从秦风的嘴里得到确定的答案之后,曾良畴一脸激动的抱拳施礼道:“学生有幸能见得秦先生一面,三生有幸!” 看到这一幕,旁边的曾信然傻了,这里距离南陈并不远,秦风的威名他们自然也听到,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面前这个年轻人就是传言中的秦风。 秦风伸手把曾良畴扶了起来,连连谦虚,场面倒是十分的和谐。 见秦风平易近人,曾良畴连忙把那基本书拿了出来,问道:“秦先生,学生才疏学浅,敢问这些符号...” 作为一个帐房,从拿到这本书的第一刻起,曾良畴就惊为天人,不过这里面有很多东西他看不懂,如今有秦风这个作者在这,他自然要问个清楚。 秦风笑道:“这本数学只不过是些粗浅的东西罢了,第二册还在编写之中,以后会在大兴城印制。至于这些符号...” 秦风轻飘飘的解释了一番,但曾良畴却是疑惑尽释,心中不由对秦风又佩服了三分。 “秦先生果然大才,不仅诗词当世一流,竟然还精通算学,这本数学足以让秦先生青史留名了!” 曾良畴意犹未尽地阖上书本,转头对一旁已经傻了的曾信然道:“大兄,秦先生乃是当世大才,他能到我们村是我们的福气,更别说这些书价值前进,赶紧去准备些野味。” 曾信然答应一声,连忙去了屋后。 曾良畴这才继续感叹道:“秦先生有所不知,我们这村子离广陵实在是太远了,我又只是粗通文墨而已,不敢肆意妄为,导致村中的娃娃们都不识字,今日能得秦先生赠书,这等恩情,无以为报啊!” “小事罢了。”秦风不在意地摆摆手道:“我也不过是正巧碰上,见这孩子颇有灵性,便动了心思,当不得什么。” “少爷!” 这边秦风和曾良畴两人相谈甚欢,突然一声焦急的大喝传来,就见秦朗已经冲了进来。 由于担心秦风一个人在村里不安全,所以秦朗带着几名家丁先行赶了过来,后面自有将士赶着马车缓缓而行。 看到秦风没有任何损伤,而那个让他也感到一丝压力的彪形壮汉并不在,秦朗这才松了一口气。 秦风起身道:“朗叔,拿着银钱出来。” 对秦朗说完,秦风这才转身对曾良畴道:“我军从寿春出发,路上补给不易,还请曾先生主持一二,让我们买些肉食回去造饭,银钱必然不会短缺分毫。” 曾良畴连忙抱拳道:“秦先生折煞我了,小人这就去。” 其实按曾良畴的感觉来说,就凭这几本书,哪怕让村里的人免费献上肉食都值得,不过村里也不富裕,如今又是隆冬腊月,村里的人还得指着这些野物过冬,所以也没跟秦风矫情。 “秦先生,您看这鹿肉蒸着吃可还好?” 曾良畴刚刚出去,曾信然便提着半片鹿肉走了进来,态度无比恭敬,和秦风刚刚入村的时候判若两人。 这是怎么了? 秦朗一脸的懵逼,要知道这人在他们刚刚进村的时候还一脸的警惕,态度绝对算不上好,怎么短短的时间之内,一个两个都变脸了? 秦风看着那整整半只野鹿,就从秦朗的手中接了一串铜钱过来,笑道:“这可是好东西,既然曾大哥舍得,那我就不推辞了。” 这可是保护动物,后世有钱都没地方吃去,秦风顿时想尝尝这纯天然,无污染的鹿肉是个什么滋味。 曾信然连连摆手道:“秦先生客气了,刚才良畴那小子也说了,您给的书价值千金,不过区区半片野鹿罢了,怎么还能收您的钱呢?” “也罢。” 见曾信然态度坚决,秦风便出去了一趟。 等他回来的时候,大花的背上却多了几个袋子。 “朗叔,过来帮忙!” 秦朗闻言立刻上前,和曾信然两人轻轻松松就把袋子给卸了下来。 这两袋东西得有上百斤吧? 曾信然约莫了一下,感觉里面都是泥土一类的东西,有些搞不懂秦风又在闹什么妖。 “军中带了不少盐,反正到广陵城就能补给,这些便给村民们留下了。” 曾信然听到这话,连忙打开袋子一看,只见还真是两大袋盐,而且都是他们见都没见到的细盐。 这年头的盐可不便宜,而且谁家都离不了,秦风的出手不可谓不大方。 曾信然却犯了难,不收吧,他们确实缺这玩意,收吧,这个口又不好开。 秦风拱手道:“曾大哥无需可惜,这东西军中不缺,我这就回去。” 说罢,秦风拒绝了曾信然和曾良畴的挽回,拉着几车野味向着大营的方向而去。 望着秦风的背影,曾信然一脸感慨道:“这次咱们却是占了秦先生的便宜。” “那是小事。”曾良畴感慨道:“大兄,有了这几本书,村里的娃娃们...” 第三百二十三章 避寒 广陵,这座城市现在或许并不算出名,但在以后,那却是大大的有名。 在杨广登位以后,吴州被改名为江都郡,而广陵也被改名为江都,也就是后来杨广身死的地方。 而在秦风穿越来的那个年头,这个地方也有一个响当当的大名,扬州! 有道是烟花三月下扬州,作为江南水乡,景致那是没的说,不过对于如今的秦风等人来说,并没有心情去欣赏什么美景,毕竟寒冬腊月的江南虽说比不上漠北的严寒,但对这些从北方远道而来的将士们来说,这种天气同样十分难熬。 这天,守在城墙上百无聊赖,瑟瑟发抖的将士们看到远处来了一长队人马,连忙召唤斥候前去查探。 秦风则驻马看着不远处的城墙和若隐若现的大江,感叹道:“城墙巍峨,水道纵横,怪不得陛下会如此重视此地。” 杨义臣也点头道:“是啊,当年曹孟德和孙仲谋可没少在此处交战,遥想曹孟德率八十万雄师意欲一匡天下,却在此地附近折戟沉沙,足见此地之险要。” 秦风笑了笑,赤壁离这可还有不少距离呢,不过这地方当年也确实紧要无比,不过陈叔宝那厮却和孙权没有可比性... 想到杨广那个倒霉孩子就是在这里被宇文化及剁了脑袋,秦风突然想进城去看看。 “少爷,城里来人了!” 一声大喊打断了秦风的思绪,他举目望去,只见十余骑正纵马飞奔而来。 来人在秦风等人面前勒住了胯下战马,为首队正警惕地打量了他们一眼,开口问道:“尔等何人,可有调令?” 秦风没有开口,而是朝着旁边的赵辟易点了点头。 赵辟易心领神会地纵马上前,从怀中掏出了贺若弼的调令。 验证完毕之后,队正喝道:“南陈斥候已经渡江,除了领头之人外,其他人不许入城!” 这事算是正常操作,不过秦风也绝了自己入城的打算,只是派了赵辟易入城去见贺若隆,听取进一步的调遣,并且所要粮草辎重。 这一点,秦风不担心有人会克扣,否则他秦风不管能不能活着回来,他贺若弼都逃脱不了罪责。 南方湿冷的天气让这些在北方见过大风大浪的汉子们难以忍受,秦风看到将士们都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就下令道:“估计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先扎营吧!” 将士们立刻行动了起来,不过还没等营地扎好,赵辟易就灰头土脸的回来了,身后还跟着许多的民夫和马车。 “秦先生,那两位根本没见末将,只是命人说军情紧急,要我部补充粮秣之后立刻开拔!” 卧槽! 秦风预料到了贺若弼那两个兄弟绝对不会给自己什么好脸,但这也有点太过分了吧? 满心怒火的秦风一脚踹飞一块石头,喝骂道:“贺若弼这个狗东西这是不把我们逼死誓不罢休吗?” 秦朗也是脸色铁青道:“少爷,如今我们必须找点地方休整一二,否则将士们在这种情况下只怕撑不了多久。” 秦风咬牙道:“我知道,今日就在城外休息一宿,明日开拔,等到了江边,老子还管他什么狗屁军令!” 反正军令也是探查,他秦风带着人已经到了地方,能不能探查到什么东西谁说的准,只要等杨广赶到大营以后,他秦风领着人回去就是了,他贺若弼还能如何? 杨义臣有些迟疑道:“可是秦先生,我怕将士们会冻坏啊。” 就连那些家丁都无精打采,更别那些普通将士了,而且水土不服是秦风心里一直担心的一个问题,要知道当初的赤壁之战,周瑜那场大火固然是曹操战败的主要因素,但水土不服同样让魏军减员严重。 秦风冷笑道:“那两位估计是接到了贺若弼的传令,不过他们不敢明着动手,无需担心。” 等扎好营地之后,秦风带着赵辟易和杨义臣两人去了辎重营。 营地里满是骡马,不过这可不是贺若弼大方,而是伍云召和伍建章父子俩调配来的,否则只能由民夫拉车,那个速度... 秦风伸手揭开一辆马车的篷布,指着上面的坛子道:“里面全是酒,而且都是烈酒。” 接着走下去,秦风再次揭开一块篷布道:“肉干,加些辣椒以后煮成肉汤,保证能让将士们出一身的汗。” 为了这次南征,秦风可是在仓库中拿出不少的好东西,甚至连药材都收购了不少,如今唯一欠缺的就是防风的东西。 于是扎好营地之后,将士们都吃上了香气四溢的肉汤,一天的疲惫在辣椒的刺激下顿时消散,纷纷入睡。 而秦风则进入了仓库之中,有些头痛。 冲锋衣、羽绒服之类的,仓库里倒是不缺,一人一件也足够,可就这么大大咧咧的拿出去,来源却成了问题。 “虽然主将有凭空取物的仙家手段很拉风,也能够很好的鼓舞士气,可这事要是传扬出去,少爷我是会被杨坚直接当妖人给砍了,还是当成神像供起来?” 一想到自己被杨坚一声令下剁了脑袋,然后被那些迷信的家伙把尸体偷出来,裹上金粉,然后摆在寺庙里,每日香火不绝,善男信女们一脸虔诚地跪在自己的面前,秦风就是一阵恶寒。 把羽绒拿出来装到这个时代的衣服里? 这个想法刚刚产生就被秦风否决了,工程量实在太大,别说没有人手,就算人手充足,只怕没有十天半月都完不成这项浩大的工程,而贺若弼的那两个兄弟绝对不会给自己这个时间。 最后秦风还是把目标对准了一堆防水布。 这玩意固然不保暖,但防风,防水却是再好不过,在江南这个湿气很重的地方,这玩意无疑是个好东西。 于是第二天的清晨,秦风便把旅帅以上的将官召集了凄厉,然后按照把防水布分发了下去。 秦风还亲自试验了一番,这玩意防风能力不是盖的,绝对能把江南充满湿气,无孔不入的寒风隔绝在外,唯一麻烦的就是裹上这玩意以后不好行军。 不过也无所谓,秦风不赶时间,保证将士们的健康才是第一要务。 于是乎,等到天色大亮的时候,镇守广陵的将士们就看到一副奇景。 “他们这是穿的什么衣服,怎么感觉就是拿布把人给裹住了?” “谁知道呢?不过他们的士气还不错,很难得啊!” 在寒冬作战,什么勇武无敌,战略战术都是扯淡,考验的更多还是双方的后勤,一旦补给中断,那大军崩溃就是分分钟的事。 所以当城墙上的将士们看到秦风部的辎重营比将士人数还多的时候,并没有觉得奇怪。 “他们这是还准备往南?再过去可就是大江了,听说最近南陈过来不少斥候,甚至还有小股军队,可不安全。” “你懂什么?我兄弟可是贺若将军的亲兵,他跟我说这些人就是要去大江边上的,说不定还要渡江。” “渡江?就这么点人马,就算南陈军队是一群肥猪,只怕一个冲锋下来,他们也完蛋了吧?” “这是谁派他们去送死的,这也太缺德了吧?” “就算辎重再多,可渡江以后得不到补充,只有出没有进,早晚也有消耗完的一天,到时候可怎么办?” “哎!你们看那不是霍太监吗?他出城去干什么?” “看他的方向,应该是追着那支军队去的,难不成他要和那支军队同甘共苦,建功立业?” “别扯淡,他一个太监,就算真侥幸立了什么功劳也不能封爵,而且跟着大军捞功劳多好,跟着这群人去送死,他脑袋莫不是被驴踢了?” “刚才送他出城的那两个兄弟说了,霍太监是被派去那支军队当监军的...” 太监监军不是什么稀奇事,这些将士口中的霍太监本来就是广陵守军的监军,可去送死的军队当监军... “唉,又一个倒霉蛋,也不知霍太监这是得罪谁了...” 对于城墙上的议论,秦风不清楚,此时的他裹着防水布,只感觉寒风和湿气都被隔绝在外,虽说得时刻用手捏着这玩意,但总比置身在那湿气很重,无处不在的寒风中强不是。 看着附近的一个个将士都和自己一样,裹得像个粽子,秦风顿时乐了,若是视线不好,再下点小雪的话,敌军会不会以为遇到了一群鬼军? 念头还没落下,秦风就听见负责殿后的杨义臣大吼道:“秦先生,有人说他是广陵城里派来的监军!” 监军? 听到这个词,秦风的脸色顿时耸拉了下来。 第三百二十四章 监军 监军,秦风听到这个词,脑海中就不禁浮现一个面白无须,阴阳怪气,阴沉无比的太监形象。 没办法,后世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秦风虽然对太监这种有点特殊的职业没有一点歧视,但受到后世电视剧的影响,他总觉得监军不是好人。更何况如今贺若弼摆明了要让他去送死,他那两个兄弟派来的监军能是什么好货? 就在秦风脑海中思索着这些不着边际的东西之时,一匹瘦马驮着一个白净的男子缓缓而来。 而秦风想的有点出入,这男子的面色确实很白,就如同涂了脂粉一般,但下巴上却留着几根稀疏的胡须,看起来有些好笑。 “咱家霍知,你们哪个是领头的?” 宦官... 这一点并不奇怪,杨坚不重用宦官是一回事,但派宦官来监视地方又是另一回事。简单来说,就是太监在军中或者地方是没有实权的,只能把自己看到的东西老老实实报上去。 不过秦风还是盯着这位霍知下巴的胡子看了好半天,不是说割了那啥以后,就没胡子了吗? 这位难不成是没割干净? 秦风在发呆,杨义臣又在最后压阵,赵辟易只得迎了上来,抱拳道:“霍监军,末将赵辟易,这位乃是秦先生,陛下亲自任命的统军官,末将和杨将军如今都受秦先生的节制。” 秦风这才反应过来,微微拱手道:“霍监军,在下秦风。” 说完,秦风也没等霍知有什么反应,回头大喝道:“继续前行!” 霍知呆愣了片刻,似乎是没有预料到秦风这么不给自己面子,不过看着已经开始继续前行的队伍,只得嘟嘟囔囔地跟了上来。 寒风之中,霍知打了个哆嗦,然后看到旁边众人都不知道拿什么东西裹着自己,不禁纵马追上秦风和赵辟易,伸手指着那些将士嚷道:“秦先生,那东西怎地我没有?” 秦风回头看了他一眼,皱眉道:“此物腌臜,监军身份高贵,小可怎敢造次?” 秦风不是这个时代的文人,也没什么奇怪的臭脾气,所以在他看来,太监除了少了个零件以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特殊的地方,他自然也不会专门去歧视人家。就比如杨广的贴身内侍曾亮和秦风就混得不错。 不过鉴于秦风对监军这个职位没什么好感,而且下意识认为霍知是被贺若兄弟派来的,再加上这货一来就吹胡子瞪眼,秦风自然也不会去拿自己的热脸贴一个死太监的冷屁股。 霍知苍白的嘴唇在寒风中微微蠕动一下,可考虑到自己监军的身份,终究还是没说出什么软话来。 天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小雪,江南水乡的雪不像西北大地那么狂躁,但若是以为它没什么威力可就大错特错了。 秦风记得后世有一个十分恰当的比喻,如果说北方冬天的寒冷是物理伤害,可以靠羽绒服等装备免疫的话,那南方的冷就是魔法伤害,那股子深入骨髓的湿冷,哪怕你裹着棉被都无法杜绝。 秦风如今有些庆幸自己在昨晚做了准备,否则就凭这场小雪也足以让这群关西大汉倒下一半左右。 细雪纷飞之中,几千人就这么孤独的踏上了未知的前路,渐行渐远。 不过他们没有看到的是,在他们离开不久之后,十余匹骏马就从广陵城中飞奔而出。 马上的骑士并不多,细数一下的话,不难发现这群人全部都是一人三马,而他们前行的方向竟然很秦风他们完全一样,只不过是绕了一个圈子,并没有让秦风部发现他们存在的痕迹。 离开广陵城大约十余里的距离,没等秦风下令休整,那些将士也还未曾抱怨的时候,霍知最先撑不住了。 如今的他就和一条冻、饿一天的狗没什么区别,刚刚出城时的那份矜持和架子更是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秦...先生,阿嚏!” 伸手擦去鼻涕,霍知揉了揉自己被冻得通红的鼻头,艰难开口道:“秦...先生,能...不能也给咱家...”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不过这些太监好歹也是代表着杨坚,而且秦风也不太确定此人究竟和贺若弼有没有什么关系,自然不好看他被活活冻死。 “去给霍监军拿块防水布来。” 这东西不保暖,但阻挡寒风的效果极佳,还能挡住湿气,起码热量不会像原本那样散得那么快。 谁知道霍知嫌一层不够,直接弄了两层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活像一个大号的粽子。 “秦先生,这手...手套的做工可不怎么样啊!” 霍知还得到了一副后世工人们干活常用的粗布手套,不过这货感觉不到寒风以后就开始挑挑拣拣起来。 屁事真多! 心中暗骂一句,秦风没好气道:“不过是普通将士们的物件,自然谈不上精致,监军若是看不上,不妨脱了吧。” 这小子会不会说话? 连续被秦风顶了几回,霍知心中也有点不爽,顿时昂起头颅道:“咱家当年在宫中可是亲自伺候过陛下的,有一次他老人家还拍了拍咱家的肩膀,那可是...唉!往事不堪回首,不提也罢。” 人倒是不算坏。 秦风微微点了点头,见霍知没摆出什么监军的权威,更没有对他指手画脚,秦风心中倒是舒服了不少。 不过这位说的话... 秦风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宫中的内侍、宫女那么多,见过杨坚的海了去了,这有什么可值得夸耀的,至于皇帝拍你的肩膀... “霍监军,你确定陛下不是脚滑了吗?” “胡说什么呢!” 听到这话,霍知顿时像被踩住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可这一激动,拉着防水布的手顿时松开了,一股寒风灌入,让霍知只得重新在马上趴好。 “你小子才多大,知道些什么,陛下那是见咱家能干,所以夸奖咱家来着。” 秦风撇撇嘴,按杨坚那个性子和对太监的态度,怕是不一巴掌拍死你就是好的,还夸奖,糊弄鬼呢! 见秦风不搭理自己,霍知还道他是怕了,顿时得意洋洋道:“咱家来这南边,就是为了报效陛下的隆恩,秦先生,你真是陛下亲自任命的?” 想套少爷的老底? 秦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霍监军难道是主动要求来到广陵,报效陛下的吗?” 这话让霍知的得意顿时消散于无形,不过他还是嘴硬道:“自然,你们读书人不是有个什么投笔...从戎还是什么的,难不成就不如咱家这等人上阵杀敌吗?” 上阵杀敌? 秦风颇为鄙视地看了一眼霍知瘦弱的身板,就您这样的,上了战场只怕也是送菜吧。 不过秦风至少确定了一件事,这位应是在宫中争斗中被干掉的炮灰,而且根本不是什么主要人物,而是被牵连的炮灰,这才被发配到了广陵这个边境。 秦风微微一拱手道:“内侍之中自然也有让小子钦佩的,就比如身受腐刑的太史公,又比如改进造纸术的蔡伦蔡公,他们的功绩让我等望而兴叹,自愧弗如。” 这小子是真情还是假意? 霍知有些狐疑地打量着秦风,按神情来看,倒不像是作假,可刚才他为何几次三番地和咱家做对呢? 不过这次秦风还真没瞎说,司马迁不必说,但严格来说,这位不算太监,不过蔡伦确实是一号人物,更别说后世那位文武双全,真正能提刀上阵的三宝太监,却也着实让秦风钦佩。 “太史公又不是内侍,不过蔡公已经青史留名,却不是咱家能够相提并论的。” 霍知的脸色缓和了下来,提起蔡伦也是满脸的敬仰和艳羡。 “可惜咱家却没蔡公的条件,如今识的两个字还是在宫中的时候,陛下命人教授的,否则咱家连军令都未必看得懂。” 秦风却摇头道:“识字的太监多了,汉灵帝时候的十常侍,哪个不识字,那毕岚还打造了翻车,青史上可留下了什么好名声?” “可见学问高低是一回事,可究竟青史留名还是遗臭万年,那是另一回事。” 听到这话,霍知仿佛遇到了知己一般,纵马凑到秦风身边问道:“秦先生,看您也是个读书人,您说像咱家这样的,可有机会在史书上留下一笔?” “咱也不敢奢求像太史公、蔡公那样万人称颂,只求咱家的名号能出现那么一下子,咱家就算是死了都能瞑目!” 这位不一般啊! 秦风诧异地看了霍知一眼,纵观史书,喜欢钱的太监很多,喜欢权的太监也不少,甚至有那么一两个没割干净的还喜好女色,可想着青史留名的,秦风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只要想,走正路的话,定然是有机会的!” 第三百二十五章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一路艰难地前行着,当好容易赶到江阳县的时候,守将好歹还亲自见了赵辟易一面,不过结果却和之前在广陵城的时候差不多,只是答应补充粮秣,然后赠送了一些药材,但停下驻扎却是绝对不行的。 再往前走就是大江,秦风看着风雪中有些朦胧的城墙,咬牙问道:“可曾允许我军在扬子津休整?” 扬子津算是这支大军在大隋的最后一站,只要渡过大江就是南陈的地盘,那个时候别说休整,只怕稍有不慎就可能全军覆没。 赵辟易摇摇头道:“按照军令,我们必须要渡过大江探查敌情,只怕扬子津的守将也不敢允许我们休整。” 秦风看着风雪中瑟瑟发抖的将士,强行忍住破口大怒的冲动,沉声道:“既然如此,传令下去,立刻出发,争取渡过大江以后立刻休整。” 荆襄一线的大江天险已经失去,所以南陈应该屯重兵在那边防御,而大江这边,秦风觉得守军的人数应该不会多,抓紧时间休整的话,未必不能挤出一点时间来。 杨义臣满脸担忧的开口道:“可是秦先生,那一百多冻伤的将士怎么办?难不成跟着咱们渡江?” 这一路走来,虽说秦风把能想出来的招数都用了一遍,甚至连冻伤膏都没落下,可一直在野外露营,全军上下依旧减员了一百余人。 这百余人都是那种已经影响了行动的,若非当初伍建章调给秦风不少马车的话,只怕这些将士能不能完整无损地赶到江阳都是一个问题。 但就算如此,这些将士也已经到了一个极限,再这样下去,无需遇敌,这种天气就足够让他们丧命。 想到这,秦风银牙紧咬,双腿狠狠一挟马腹,精神有些萎靡的大花马顿时长嘶一声,径直朝城里冲去。 秦朗连忙大喝一声,率领着一众家丁跟了上去。 杨义臣犹豫地看着秦风的背影,却没有任何的动作。 可将士们喝骂声却已经传开了,这一路上将士们对贺若弼的咒骂就没有停过,而且各种恶毒的话根本就没有一点的收敛。如果诅咒有用的话,只怕贺若弼连带他十八辈祖宗和所有后代都得投生进入畜生道,不会有一点的意外。 秦风打马径直冲到了城门口,那守城的旅帅顿时不耐烦道:“粮秣都已经给了你们,还想作甚?” 秦风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根本没有搭理他,而是直接纵马冲进了城中。 “哎呦,还挺傲气!”旅帅顿时有些不忿道:“只是可惜啊,马上就要到年头了,尔等还不是要渡江去南陈的地盘?” “咆哮上官是个什么罪名,你可清楚?” 跟上来的秦朗大吼一声,那旅帅顿时缩了缩脖子,等到所有人都冲进去以后,才悻悻道:“呸!若不是看在尔等都是去送死的份上,老子今儿非得让你们明白一下什么叫地头蛇!” “还他娘的上官,死了的上官有什么可硬气的!” 边上的士卒双手拢在袖子里,哆嗦着开口问道:“将军可是得了什么消息,他们为何要去送死?” 说到这,旅帅心有戚戚道:“这个天气去南陈的地盘,除了送死还能是什么?要我看啊,他们肯定是得罪了什么不能得罪的大人物,这也是我不想招惹他们的原因,跟一群死人有什么好置气的?” 士卒有些不解道:“那他们进城去干嘛,难不成是找咱们罗将军求情?” 旅帅不屑地撇撇嘴道:“咱们罗将军也就在江阳县作威作福罢了,出了江阳谁认得他,他凭什么给人家求情?况且咱们罗将军也定然不敢抗命,那群人去了也是白搭。” 秦风不管不顾地直接冲到了守军衙门,翻身下马,然后直接就掀开了两个看门士卒拦住他的胳膊。 “站住!否则格杀勿论!” 两个士卒没想到秦风这么彪悍,直接就想硬闯,反应过来以后,顿时伸手按住了腰间的刀柄,虎视眈眈的看着秦风。 秦风脚步一顿,挥手止住了准备拔刀的秦朗,对着那两个士卒喝骂道:“滚开,若不是老子不想翻脸,别说你们俩,就连你们将军的脑袋也别想安然呆在脖子上!” 说罢,也不等对方反应,秦风直接伸手推开两人,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衙门之中。 两名士卒有些面面相觑,他们不清楚秦风的来历,更不知道秦风说的是真是假,可他们却不敢赌。否则真若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家伙,可不是他们这些亲兵能够承担的。 秦朗等人没有任何犹豫,紧跟在秦风的身后就进了衙门之中。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没人理会身后士卒的叫嚣,秦风大步踏入正堂,却发现空无一人,便直接掀开帘子进了后堂。 天气无比寒冷,但后堂之中却温暖如春,一个穿着便衣的男子一脸惬意地坐在躺椅之上,双目紧闭,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闭目养神。旁边的小案上还放着一个茶壶,渺渺烟气缓缓向上,看起来无比的惬意。 “什么事?” 那个男子大概是听到了脚步声,所以开口了,但却没有睁眼,大概以为进来的是自己的亲兵。 回想着自己麾下被冻伤将士的凄惨模样,再看看面前这个狗屁将军,秦风顿时勃然大怒,抬起一脚就将摆在后堂正中央的火盆给踹了出去。 “嘭!” 一声闷响,火盆飞起,烧红的木炭四处飞溅。 “啊!” 闭目养神的男子被飞溅的火星燎着了胡须,顿时惨叫一声,手忙脚乱了好半晌才将胡须上的火焰给扑灭。 不过一副漂亮的虬髯却已经被烧没了一半,剩下的也被烤得弯弯曲曲,看起来十分的滑稽。 “来人!” 警惕地看了秦风一眼,男子右臂一甩,直接将沉重地躺椅挡在了自己的身前,同时眼睛不断在四处乱瞟,寻找着武器。 旁边的墙上倒是挂着一柄环首刀,可惜却在五步开外,而秦风腰间造型有些怪异的长刀却随时能够拔出来,在没有弄清秦风的底细之前,那男子有点不敢轻举妄动。 男子一双环眼瞪得滚圆,满身杀气尽情地散发出来,大喝道:“本将乃江阳大都督罗厉,尔等何人?” 这个大都督可和三国时周瑜那个江东大都督不同,自南北朝以来,天下实行府兵制,等到杨坚当上皇帝以后更是将府兵制改了不少。 简单来说,杨坚设十二卫拱卫大兴城,在地方则设置军府,名为骠骑府,长官名叫骠骑将军,而大都督、帅都督、都督则是骠骑府下辖的军官。而普通的府兵平日里还要从事生产,这种关系就相当于民兵,平日务农,战时为兵,骠骑府受十二卫节制,十二卫则直接受皇帝的调遣。 这就形成了一种天下大军皆归皇帝辖制的制度,算是最大程度杜绝了南北朝时那种拥兵大将动辄自立为王,甚至直接造反的可能。 后来杨广上位之后,由宇文成都统领的那支赫赫有名的骁果军,其实就是这些府兵,而精锐程度自然也有不少吹嘘的成分。 不得不说,这个军制有点乱,当初秦风也是花费不少时间才把其中的关系给搞清楚。 不过没等秦风回话,堂外就响起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罗厉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洋洋得意道:“乖乖束手就擒,本将还能给你们一个体面,否则的话...” 一群将士冲了进来,可秦风根本没有回头,也没有拔刀,而是双手负在身后,笑道:“原来是罗将军,久仰久仰。” 罗厉看了看正在和秦朗等人对峙的亲兵,心中大定的同时有些疑惑,他是真不知道这些人是哪来的,胆子又为何这么大,竟然敢直接冲进守军衙门,难不成这些人是南陈的死士? 想到这,罗厉的心里又是一个咯噔,他的武艺是不错,否则也不会被安排在这和南陈接壤的江阳,可这些人要是不管不顾和他拼命的话,他还真没什么把握能够全身而退。 不过看着自己的亲兵足有二十余人,比对方的人数多了一倍有余,罗厉也平静了下来,缓缓开口问道:“你究竟是谁?” 罗厉相信,凭借自己的身手,不敢说能够安然无恙的脱离险境,但想来逃得一条性命应该没有问题,到时候... 秦风依旧没有拔刀的意思,甚至还将一张椅子拉到了身边,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笑道:“小可秦风,从广陵而来,将军应该知道才是。” 不是南陈的人... 罗厉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后好像想到了什么,猛然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秦风道:“你是秦风?那个要率军渡江的秦风?” 第三百二十六章 这个身份可够? “正是小可。” 秦风右手缓缓在椅子的扶手上敲击着,一双眸子随意地打量着后堂的装饰,对于罗厉缓缓挪动的脚步仿佛根本没看见一般。 “少爷!” 看到罗厉想逃,秦朗大喝一声,右脚用力一踏地面,整个人就如同一只展翅大鹏一般飞了进来。 “将军小心,此人武艺高强!” 亲卫将看到秦朗敏捷的身手之后大惊失色,想要拦截,可秦天等人则拦了上来,让他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去死!” 罗厉怒喝一声,一脚踹翻了面前的太师椅,然后一个前滚翻就来到了墙边,一把抽出了那柄环首刀。 长刀在手,罗厉面上露出一丝狞笑,刀锋直指秦风,冷喝道:“还不跪下!” 秦风右手摸到了后腰的位置,但却没动,而是淡淡开口道:“本官银青光禄大夫,正三品,不知将军这个大都督是几品官?” 罗厉楞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秦风会说出这么可笑的话来,一脸不屑道:“散官也配拿到本将面前炫耀吗?” 散官其实就是一个荣誉头衔,和和气气的场面大家拿出来说一说,别人多少也会给你个面子,可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情况下,想要凭借这个头衔来威吓别人,那是做梦。 旁边那些如临大敌的亲兵也被秦风给逗笑了,一脸不屑地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这人莫不是个傻子?” “我觉得肯定是傻了,否则怎么会拿这种名头出来吓人。” “咱们将军可是正儿八经的大都督,直接听从广陵的骠骑府指派,若非吴州是前线的话,甚至无需听从吴州的命令,散官有什么可神气的。” 秦风面色不变,秦朗则拦在了秦风的身前大喝道:“散官当真不值钱吗?” 罗厉冷笑一声,点头道:“当然不值钱,你等乖乖束手就擒,本将自当将你们交给上面处置,但若是负隅顽抗的话,就休怪本将手下无情了!” 秦朗也不动怒,静静地看着罗厉问道:“那晋王之师可值钱?我家少爷若是在你这出了事,等晋王殿下赶到以后,你觉得你吃饭的家伙还能安然无恙?” 晋王... 如果之前还能说晋王没什么实权,空有一个王号的话,如今的晋王可是南征的统帅,大权在握。杀他一个骠骑的大都督不能说如杀鸡一般简单,但收拾他确实也不复杂。 “哈哈哈,你他娘的糊弄鬼呢?” 没等罗厉说话,亲卫将就忍不住大笑道:“晋王殿下乃是南征统帅,他的老师会来这么危险的地方,甚至还要渡江深入敌后?” 罗厉也是嗤笑不已,这货莫不是被军令吓疯了,居然敢冒充晋王殿下老师的名头,这个罪名可把强闯他这府衙要严重多了。 秦朗勃然大怒,喝道:“尔等不怕死乎!” 不得不说,别看秦风只有两个散官在身,但整个大兴城还真没有几个敢随意对待他的。不说什么晋王之师,秦风可是两次救了杨阿五,和独孤皇后的关系也颇为融洽。 凭借独孤皇后对朝政和杨坚的影响力,随意说上那么一句话,罗厉这等边将就是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的结果。 罗厉笑道:“口说无凭,证据呢?你若是拿出证据,什么都好说,若是拿不出来,今日尔等怕是难逃一死!” 秦朗微微侧身,把秦风让了出来,他有把握罗厉若是敢动手的话,自己定然能够第一时间将他拦下。 秦风缓缓起身,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放在旁边的小案上,笑道:“够胆就看看,不过后果你要想清楚。” 说完,秦风又回身坐下,对秦朗吩咐道:“朗叔,派人回去让赵校尉把那些冻伤的兄弟都送来,就说罗将军答应接收我军的病患了。” 秦朗微微点头道:“秦玄,你去一趟,让人把那些兄弟送来。” 秦玄收刀回鞘,对着那些拦在门口的亲兵喝道:“滚开!” 亲兵们看向罗厉,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可如今的罗厉也有点麻爪。 秦风等人一脸的有恃无恐,再加上小案上的那封书信让他有点搞不清楚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 若是假的,那自然没什么好说,这伙人强闯他的府衙,还冒充晋王之师,就算被他全部宰了都没事。 可万一是真的...罗厉想了想即将赶到寿春的晋王,突然感觉自己脖子后面有些凉飕飕的。 秦风想着这一路而来的艰辛,想着贺若弼的步步紧逼,忍不住开口道:“你们贺若将军想来有交代下来吧?让我猜猜,是不是交代尔等一路闭门,绝不许我军入城?” 罗厉的身躯一震,被秦风的话彻底给逼到了墙角。 要是秦风没说过这话,罗厉自然进退自如,就算秦风所说为真,那他也能说一句不知者无罪,可这话出口,只要这封书信能够证明秦风的身份,那他罗厉可就尴尬了。 秦风却没有这种自觉,继续道:“你为何不想想,凭他贺若弼的身份,若是我并非晋王之师,他随意一道军令斩了便是,为何要大费周章?” 是啊,为什么? 要知道贺若弼可是吴州总管,宋国公,如今更是统率整个寿春大营,如果这群人真是什么小角色的话,为什么要把事情搞这么麻烦? 想到这,罗厉看了看小案上的书信,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 秦风看到他这幅模样,顿时笑道:“区区一份书信而已,你怕什么?” 罗厉想想也是,便咬牙拿起了那封书信。 先瞥了秦风一眼,只见他依旧有恃无恐,甚至还拿起一旁的茶壶给自己添了一杯热茶,罗厉这才打开信封。 如今可是寒冬腊月,屋内的火盆又被秦风给踢翻了,温度并不算高,可展开信纸的罗厉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被冷汗打湿了。 “子玉兄亲启...贺若弼跋扈,此小弟之罪也...” “...如今小弟已赶赴寿春,却轻易不好对贺若弼动手,不过子玉兄无需担忧...” “今小弟已派人传令,兄当归矣!” 全文没有说自己是谁,但最后那个晋王大印却做不得假。 这... 一滴冷汗从罗厉的脸上缓缓滑落,一开始的冷嘲热讽已经不见了踪影,反而满脸都是惶恐。 罗厉不相信这书信是假的,毕竟秦风的目的也只是让秦风接收那一百多伤兵而已,根本犯不着去冒充晋王来伪造书信和大印。 缓缓把书信放回去,罗厉用尽全力才挤出一个难看到极点的笑脸,开口问道:“敢问可是年初出使南陈的秦先生?” “正是小可。”秦风矜持地点点头,笑吟吟道:“罗将军可验过了?” 罗厉感觉自己的下巴上有汗水要滴下,连忙把书信重新放回了信封之中,拱手道:“秦先生,末将有罪!” 别说什么晋王之师,就凭有出使南陈的功劳在,这位就是简在帝心的人物,自己拿什么和人家相提并论? 更别说他可是清楚,上次因为攻克荆襄五郡的事贺若弼可是大发雷霆,但韩擒虎却是意气风发,承了自己面前这位的情。 自己若是真敢对秦风如何,那位韩总管杀来的话,只怕贺若弼都拦不住他。 秦风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道:“罗将军何必如此?若是让旁人看到的话,还以为是我胁迫将军,这传出去可不好。” 听到秦风这句意味深长的话,罗厉顿时打了一个激灵,对那些亲兵大喝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滚出去!” 二十余名亲兵面面相觑,但还是听令地缓缓退了出去,只有那个亲卫将似乎是猜到了什么,一脸的惶恐。 等亲兵退出去,秦天等人把门关上,秦风这才开口道:“我本不想如此,只是罗将军对我部好像有些误会,如今误会解开,那我麾下的不便行动的兄弟可否托付给罗将军?” “自然可以!” 罗厉伸手擦掉脸上的冷汗,满脸堆笑道:“秦先生何不入城休整几日?城中还有一些空地,粮秣辎重也还算充足,想来安排贵部应该是绰绰有余。” 做出这个决定让罗厉很为难,毕竟贺若弼的命令很明确,那就是绝对不能够放秦风部入城休整。 可问题是,这位可是斗酒之后诗百篇,诗能夺城的秦子玉,如今更多了一个晋王之师的名头,看晋王那封信里的意思,你贺若弼如今都是自身难保,难不成还要老子跟你陪葬? 所以罗厉并没有纠结多久就做出了取舍。 秦风却没有领情,淡淡道:“你日后还要在这江阳为将,我也不想让你为难,所以进城休整却是不必了。” 好人呐! 罗厉感激的几乎要流泪了,连忙吩咐麾下的亲兵将那些伤兵接了进来,好好的安置。 秦风见状起身微微点头道:“罗将军古道热肠,这些我都会告知晋王殿下,多谢了。” “末将惭愧。” 秦风也不理会他是真惭愧还是假惭愧,抱拳道:“军令在身,我就先行一步了,罗将军留步。” 第三百二十七章 回转? 江阳城大门口,秦风背负双手肃立在一边,一脸肃然地看着一辆辆马车缓缓进入城中。 车上的伤员大部分都是腿脚被冻伤的,这事没办法,秦风可以拿出防水布当冲锋衣,可却没办法把棉鞋拿出来分发。而在这个医疗条件极差的年头,还一直在野外行军,坚持下去没有丝毫的意义,所以秦风才不惜以身犯险,也要逼迫罗厉把他们留在江阳养伤。 坐在马车上的伤兵们都一脸感激的看着秦风,他们心里其实很清楚秦风为了让他们留在这里,定然付出了不少的代价。若是换成其他人领军的话,必然会要求他们继续行军,纵然死了也无所谓。 打仗嘛,哪能不死人的? 从这一点上,秦风其实不是一个合格的将军,可能也永远做不了一个合格的将军,至少他无法容忍自己麾下的将士白白送死。 微微一笑,秦风大声道:“大家无需担忧,我已和罗将军说好了,大家在江阳定然能够得到妥善安置,希望等我回军的时候,能够看到大家活蹦乱跳的归队!” “多谢秦先生!” 参差不齐的道谢声响起,只有一个情绪颇为沮丧的士卒开口道:“秦先生,某本想跟随秦先生去杀敌建功,偏偏这脚却不争气,气死人了!” 秦风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安抚道:“急什么?没了南陈还有突厥,大隋的敌人很多,好好把脚养好,以后多的是杀敌建功的机会。” 罗厉在旁边有些尴尬道:“秦先生放心,江阳的药材和郎中都不缺,末将定然不敢怠慢。” 秦风一直跟着这些将士去到了安置他们的土屋,看到那些灰蒙蒙的房间,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 罗厉别的不说,察言观色的本事应该不差,立刻大吼道:“都他娘楞着干什么,立刻把屋子清扫干净,火盆也烧起来!” 秦风脸色缓和了一些,转头对罗厉道:“如此便多谢罗将军了。” 罗厉满脸赔笑道:“秦先生说的哪里话,都是末将应该做的。” 秦风伸手从秦朗的怀中拿过一个小包袱递给罗厉道:“这些兄弟们就劳烦罗将军,这里有些银子,权算他们在此修养的花销。” “这...” 罗厉想拒绝,毕竟安置这些将士又不用他自己花钱,用朝廷的银子来卖人情挺好的,若是再收钱的话... 秦风却根本没给罗厉拒绝的机会,径直开口道:“这些都是秦某的同袍,能力范围之内,我不会袖手旁观,至于罗将军这里,能够收留这些将士便是帮了秦某的大忙,怎么让罗将军再破费。” 罗厉觉得自己之前做的有些过,所以此时本想给秦风卖个好,可秦风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却让他的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这位不会是想着回去以后收拾我吧? 秦风没管罗厉是怎么想的,直接把包袱硬塞到他的怀中,一副不容拒绝的模样。 当看到罗厉亲自把秦风送出来,还满脸堆笑,一副讨好的模样,刚才那个拦着秦风不让入城的旅帅顿时低下了头,努力的缩着身子,尽量躲避着秦风的视线。 秦风的目光一扫而过,并没有在他的身上多做停留,然后转身拱手道:“罗将军留步,秦某这就出发了。” 罗厉拱手,目送秦风一行离开以后,才回头喝斥那个旅帅道:“丢人现眼的玩意,缩头缩脑,你他娘的是个王八?” 旅帅自然不敢说自己得罪了秦风,否则的话,就凭罗厉刚才对秦风的态度,不敢说会杀了他祭天,但被收拾却是免不了的,起码也是免职降为大头兵。 发泄一番,回到自己的治所以后,罗厉直接瘫倒在了床上,只感觉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所浸透了。 “贺若弼那两个兄弟还以为能稳吃这位,可传言晋王殿下并不平庸,如今更是掌握着南征大军上下的生杀大权,若是秦先生没事还好说,若是有个万一...” 罗厉觉得自己很幸运,他的身体颤抖着,也不知是因为后怕还是浸透的衣物实在太过寒冷。 “到时候别说那两个蠢货,只怕贺若弼都未必能够承受晋王殿下的怒火!” ... 寿春同样飘扬着雪花,不过这些却和杨广没有太大的关系。 此时的他正一脸微笑地聆听着贺若弼汇报最新的情况,没有任何一点生气的迹象不说,看起来还颇为高兴。 偷眼打量了一眼杨广,贺若弼有些心惊。 难不成晋王的城府已经这么深了吗? 低下头,贺若弼继续道:“吴州已经发现了南陈的斥候,末将已传令三军准备迎战,同时又派出三千人渡江试探,为大军渡江撒清障碍。” 呵,三千士卒就能为十余万大军扫清渡江的障碍,你他娘糊弄鬼呢! 杨广随意地挥挥手,淡然道:“孤知道了。” 弄不清杨广的心思,贺若弼只能缓缓退下。 看着贺若弼离去的背影,杨广放松了紧攥的拳头,他方才真想直接一拳打过去,可考虑到大局,他又不得不忍下来。 没办法,他带来的大军并不算多,毕竟杨坚还要防备北边的突厥,也就是说,他想攻破南陈的话,就必须倚重贺若弼和韩擒虎这两员手握大军的重将,否则他们阳奉阴违的话,这仗究竟如何还真不好说。 “左仆射,你以为如何?” 杨广的突然开口让高颎楞了一下,不过他还是开口道:“贺若将军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南陈虽说少了萧摩诃这员宿将,但剩下的也并不都是蠢货,自然会在大江沿线重兵把守,我军若是在对岸有一支大军接应的话,定然能够事半功倍...” 才怪! 高颎不是不通兵事的书生,他比杨广还清楚三千人,尤其还是三千步卒,在十余万大军面前是多么的无力,毫不夸张的说,南陈的大军就算再不行,一个冲锋就足够解决三千人了,接应个屁啊! 但大隋上下谁都清楚高颎和贺若弼的关系,这个时候,除了原谅他并给他站台以外,还能怎么办呢? 杨广不置可否,转头问杨素道:“右仆射以为呢?” 杨素闻言便道:“三千人...只能说聊胜于无吧,南陈众将不傻,除了防守荆襄一线以外,大江沿岸定然也会集结重兵把守,所以愚以为那三千人起不到什么作用。” 杨广立刻接言道:“孤也是如此认为的,所以已经写信让秦风部先行退回来了。” “这...” 高颎想要开口,但却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他好歹也是堂堂左丞相,死磕秦风这个小人物的事做不出来。况且在高颎看来,阻挡杨广立功才是第一要务,区区一个秦风,何必抓着不放? “好了,此事无需多言。”杨广一句话就给这件事定了性,然后继续道:“南征,孤以为攻破建康乃重中之重,建康破则南陈亡,所以传令吴州,立刻整军,收拾战船,定要做出一副立刻渡江的姿态来。” “再传令韩擒虎总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从大军中挑选一支精锐,准备从陆路直捣建康。” “命光州刺史高劢、虢州刺史崔仲方、行军总管杜颜等将整军备战,到时佯攻南陈,为韩擒虎总管吸引南陈的大军。” “其余大军随孤一起行动,直捣建康!” 这是纯粹把贺若弼当成了偏师,而韩擒虎则是主力。 高颎有心为贺若弼争取一二,但他的心里也清楚,杨广对贺若弼的厌恶已经到达了一个顶点,不论自己怎么说都不会有任何的作用,更别说旁边还有一个立场不明的杨素,这事只怕根本成不了。 想到这,高颎的心中便万分埋怨贺若弼,你说你堂堂一个宋国公,和秦风一个白身置什么气? 输了丢脸不说,赢了难不成能显示你有多牛逼? 如今攻打南陈的主力还平白无故落到了你的老对头韩擒虎身上,就连秦风都被晋王的一纸诏令给找回来了,这不是赔了夫人有折兵是什么? 毫无疑问,在高颎看来,贺若弼就是主次不分,不懂大局,更别说还和那个滕王搞得不清不楚,纯属是自己作死。 “下官领命!” 杨素倒是干脆无比,在他看来,杨广的调兵遣将没有什么差错,甚至可以说是一个相当完善的计划,而他和韩擒虎、贺若弼也没有深交,自己领兵出征是不可能的,他们两人谁立头功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若是无事的话,两位仆射便下去安排吧。” 高颎和杨素走了,杨广也出了临时府邸的大堂,遥遥看着南方,心中宛如一团乱麻。 子玉兄,你可回转了? 第三百二十八章 一往无前! 朔风呼啸中,大江两岸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而在本该平静无比的江面上,一艘艘小船却荡起了一圈圈的波涛,出现在大江南岸的土地之上。 京口位于大江下游的南岸,自古以来就是南北相争时的兵家要地,三国时孙权筑铁瓮城,置京口镇,这个地方才算真正开始显露出来。 不过秦风等人的登陆却没有受到任何的阻碍,也不知是陈叔宝认为这个时节隋军不会南下,还是看守京口的士卒嫌天气太过寒冷,都躲起来取暖了,反正秦风在光秃秃的南岸上连一只兔子都没发现,更别说陈军了。 重新踏上坚实的土地,秦风拉开脸上遮挡寒风和冰雪的布巾,眉毛却已经成了白色。 “咱们到南陈了!” 哪怕是光秃秃的一片土地,上面还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雪,可依旧让人心中激动。 “终于不用坐这该死的船了!” 晃晃悠悠的赵辟易脸色终于好了一些,脸色微白的杨义臣也大声招呼着麾下的将士加快速度。 只有霍知,这个家伙胯下那匹瘦马在出了江阳没多久以后就驮不动他了,最后他后者脸皮直接混到了辎重营中,和那一袋袋粮食做了邻居,不仅不需要步行,而且保暖也比外面要强一点。 久在广陵的霍知没有晕船的毛病,所以下船以后就意气风发地左顾右盼,似乎有些期待能冲上来一群敌军,好给他杀敌立功的机会。 看到他这幅样子,秦风皱眉道:“霍监军,如今已经进入了南陈的地盘,随时都有可能会被敌军突袭,你还是到辎重营那边比较安全。” “秦先生,你可别吓咱家。” 霍知警惕地再次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情况,摇头道:“此时南陈那些家伙只怕正躲在军帐里喝酒取暖,怎么可能会出来偷袭咱们?” 秦风没再搭理这伙,而是掏出望远镜看了一圈,吩咐道:“朗叔,让兄弟们检查连弩,整理刀枪,再把阵形展开,随意戒备,斥候也都放出去!” “是,少爷!” 随着秦风的命令下达,队伍立刻忙碌了起来,除了纵马而出的斥候以外,所有人都在整理着自己的武器,以防遇敌时措手不及。 重新踏入土地的骡马们倒是没有任何的不适,全都底下脑袋,刨开并不算厚的积雪,寻找那些勉强带着一丝绿色的杂草来换换口味。 “遇敌时,第一就是把手套脱掉,都记清楚了!” 秦风从仓库里拿出来的可不是什么贴合手掌的战术手套,而是一堆质量很次的布手套,纯粹就是为了保暖罢了,如果带着这玩意操作连弩... 那个画面太美,秦风有点不太敢看。 安排完毕之后,大军继续启程,向着大隋在大江南岸建立的一个简陋据点而去。 说是据点,其实就是一个简陋的营地,不过不管怎么说,都比露营野外,自己重新扎营要来得强。 秦风伸手摸了摸怀中那封书信,长叹道:“阿英让我们退兵,可这回程路想来也没人敢收留我们入城,等到返回寿春的时候,这三千人估摸着能有一半站起来就算是不错了。” 秦朗作为一名宿将,对这等事的理解也比秦风更为深刻,他点了点头道:“是啊,我军一路行来已经是艰难无比,要是一箭不发就走回头路,将士们心中的那股气泄了,基本上就全废了。” 秦风点点头,感受到了重新踏上土地的大花马一阵兴奋,便双腿一挟马腹,冲了出去。 作为南征主帅,杨广其实是有资格调动军马的,不过秦风却不愿意撤退。 不是他想找死,而是他明白,自己作为坚定的晋王一系,也是如今杨广麾下唯一能上了台面的人,一举一动都会落到无数人的眼中。现在返回固然没人能说他什么,但杨广无疑会被人低看一眼,甚至这次失败的出征也会成为众人攻讦杨广的把柄。 所以,秦风决定多少打上一场,不求能立什么功劳,只要一场小胜就能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 说白了,这件事目前已经脱离了他秦风和贺若弼的争斗,而秦风如今就是杨广的脸面,作为一个有志于争夺太子之位的皇子,杨广的面子无论如何都不能丢。 大隋的这座无名大营位于黄鹄山下,距离京口很近,向西则可以直接抵达建康,虽然算不上什么兵家必争之地,但也绝对是易守难攻的险要之地。 这黄鹄山不是什么大山,更不出名,不过在这座山上却出了一个赫赫有名的打柴少年,他就是小名为寄奴的刘裕。 不过如今无名大营中的总将帅都督孙伟彦却没什么心思凭吊古迹,他此时此刻正无比头痛地看着手中的信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信是贺若弼的幕僚写的,在这方面,贺若弼很谨慎,不肯留下一点的证据。 孙伟彦是个倒霉蛋,征战十余年,三十七岁的时候才当上帅都督,可却因为没有后台,什么倒霉事都得最先上阵,于是这深入敌后当一颗钉子的重任就毫无疑问的落到了他的肩上。 作为深入敌后的大营,自然不可能有什么良好的环境,几间用原木打造,看着无比粗糙的木屋就是营内最好的建筑,其他大多都是军帐。 军帐方便随时撤离,算是战时和深入敌后的最佳住宿场所。 不过缺点同样有一大堆,太过低矮,不防潮,不防风,甚至连蚊虫都防不住。 “让我把他们拒之门外,除了粮秣以外,什么都不管?” 看着自己手下的将官,孙伟彦愁眉苦脸道:“在这南陈的地方,而且还是隆冬腊月,要是无处栖身的话,这不是要人命吗?” 都督聂雄怒道:“他们这是让我大隋的将士去白白送死,无耻之尤!” 另一个都督黎同则同样愁眉苦脸道:“可若是咱们不遵令的话,要送死的可就不是别人了...” 别以为贺若弼是什么爱兵如子的名将,能打是一回事,不把人当人又是另一回事,在场之人都不会天真的以为自己放秦风部一马的话,贺若弼也能放他们一马。 死道友不死贫道? 这个想法在众人的脑海中不可遏止的转了一圈,虽说有些不忍,但旁边丧命总比送了自己的性命要好不是? 就在孙伟彦准备下令的时候,一个旅帅突然开口道:“诸位将军,你们难不成忘了咱们之前呆过的那个营地?” 由于是深入敌后,所以孙伟彦等人时不时就会换一处营地来驻扎,能够很好的防备敌军发现自己的行踪。 不过按理来说,每更换一处营地之后,原本的营地就要捣毁,防止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当上一次更换营地的时候已经入冬。冬季动工不易,放火又怕被敌军看到,这事也就耽搁了下来。 听到这话,孙伟彦顿时一拍大腿,起身道:“好主意,就这么定了!” 正说着话,一名斥候突然冲了进来。 “把门关上!” 孙伟彦倒是没有怪罪斥候的不报而入,只是吩咐他把大门关上。 反手把门关上,斥候抱拳道:“将军,咱们的人已经发现了那些人,距离大营不足五里!” “走,咱们好歹看看去...” 营地看起来简陋无比,壕沟、鹿角之类的东西一概没有,只有一圈用荆棘围城的营栅在朔风中瑟瑟发抖。 秦风静静地站在外面,看着辕门打开,十余人走了出来。 为首的孙伟彦远远的就拱手道:“贵军原来辛苦,只是...” 秦风毫不客气的打断道:“可是要我等在野外自生自灭?” “这是哪的话?” 孙伟彦有些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道:“末将已经在十余里外扎下一座营寨,与我这座大营成犄角之势,还请...大人看在身处敌境的份上,就近驻扎在那边吧。” 他不太清楚秦风的身份,秦风看着又不像一名武将,思索半晌以后只能用一声大人来代称。 秦风锐利的目光扫过孙伟彦身后目光游离的将士,微微点头道:“如此也好,不过我部的粮秣辎重...” “末将自然会为大人补齐,大人无需担心。” 见秦风没有为难自己,孙伟彦松了一口气,连忙笑着答应了下来,反正都是朝廷的东西,不够再要就是,值什么。 而且大营中堆积的物资并不少,当初南征的策略定下来以后,贺若弼就往这里堆积了无数的物资,本来是打算等大军渡江以后能省点事,不过他若是知道自己此举会便宜秦风的话,定然会狠狠抽自己几个嘴巴。 秦风拱手道:“还请孙将军遣人引路,若是能把附近的情况告知的话,那秦某定然感激不尽。” “份内之事,大人无需这么客气。” 秦风很客气,但孙伟彦却觉得很尴尬,连忙从身后召唤过来一个身材无比矮小,和孩子差不多的家伙。 “秦...大人,此人叫杜伏威,虽说不是京口人,但在此处厮混也有数年的时间了,对周围的情况熟悉无比,而且忠心也无需担忧。” 杜...伏威? 看着这个瘦小的孩子,秦风的心中已经翻起了滔天巨浪。 第三百二十九章 遇敌 如果秦风记忆没错,面前这人又不是重名的话,那还真是一个大人物。 后来的堂堂楚王,哪怕投降李唐之后还被封了一个吴王的家伙,岂能不是大人物? 不过秦风有点搞不清楚的是,自己面前这个瘦弱不堪的小子真是后面那个称雄江淮的杜伏威? 秦风皱眉打量着这个眉目狡黠,只有十多岁的大男孩,有些迟疑道:“年纪也太小了吧?” 孙伟彦见秦风没有因为被拒之门外而大怒,心中顿时松了大半,闻言就笑道:“秦大人,你可别小看了这个小子,他年纪确实不大,但身手却颇为灵活,而且...” “我比你们这里的人都厉害!” 杜伏威眉间的狡黠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恼怒。 孙伟彦不渝地瞪了杜伏威一眼,这才对秦风道:“那就这样吧,秦大人,如今天色已经不早,末将就不留你了。” 嗯? 看起来这个杜伏威不怎么受待见啊。 不过想到后世那个大名鼎鼎的反王能在自己的麾下任打任骂,发现苗头不对,还能一刀给...顿时就打算把这事彻底敲定下来。 “孙将军,杜伏威可有籍在此?” 大隋的籍贯很严苛,反正就是你爹干什么,你就必须干什么那套,如果杜伏威是军籍的话,秦风觉得好歹得把他的军籍给带走,否则日后这小子还是得回来报到,否则就是逃兵。 孙伟彦摇头道:“虽说这小子时常随我军的斥候行动,但却不是军籍,秦大人随意就是。” 得,还他娘是个黑户,不过这样也好。 秦风看到杜伏威眼底闪过一丝和他年纪并不相符的苍凉,顿时心下一酸,开口道:“既然如此,那杜伏威以后就是我秦风的家人了,告辞!” 家人,就是秦风愿意给杜伏威一个家丁的身份,绝不是秦风要认杜伏威当兄弟,否则的话,孙伟彦绝对会认为秦风是个疯子。 孙伟彦不是穿越者,自然不知道后来的杜伏威能在江淮一代呼风唤雨,一脸无所谓道:“秦大人请便。” 秦风看到杜伏威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衫,就福分秦朗道:“朗叔,带他去换身衣服。” 秦朗看起来也颇为喜欢这个和他有着相似经历的少年,顿时喝道:“这是我家少爷,还不叫人!” 没等秦风开口,可那杜伏威却机灵无比地直接跪在了雪地中,丝毫没有在意那彻骨的严寒。 秦风无奈道:“好吧,等回去以后再办理身契。” 对于后世人来说,这身契就是卖身契,大抵是避如蛇蝎的,但穿越一年多的时间,秦风也清楚,对于杜伏威这等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人来说,卖身契对于他们来说却和珍宝没什么差别,至少以后有了依靠。 如果秦风不答应的话,杜伏威不会归心,秦朗和那些家丁也会排斥他,甚至怀疑他。 “见过少爷!” 起身的杜伏威终于露出一张笑脸,跟着秦朗去了辎重营。 等他们再出现在秦风面前的时候,杜伏威穿上了一身有些肥大的衣服,还得到一匹好马。 秦朗走到秦风的身边,低声道:“少爷,这小子的身手不错,比我还灵活,就是身体太瘦弱了。” 年纪轻轻就当强盗,而且还起兵反隋的家伙,身手能不好吗? 秦风点点头,然后在杜伏威的指引下,三千将士再次出发,直奔目的地而去。 孙伟彦登上城墙,看着渐渐远去的队伍,长叹道:“总算把那个讨厌的小子给送走了。” 一直驻守在城墙上的聂雄闻言一愣,问道:“将军,哪个小子被送走了?” “还能有谁?”孙伟彦笑道:“不就是那个杜伏威,咱们这下总算能清净不少了。” 听到这个名字,聂雄长叹一声,摇头道:“可是他最近没有偷东西啊...” 杜伏威伸手敏捷,当初在齐州的时候就名声不好,否则也不会在这么小的年纪就到军中来混饭吃。不过他的年纪太小,进了军中以后也是受尽歧视,吃不饱饭是经常的,所以没少在火头军那偷东西。 后来火头军没少到孙伟彦这告状,可一来,孙伟彦也清楚众人欺负杜伏威的事,只是却不好插手,二来,杜伏威无非就是偷些吃食,他也舍不得责罚太狠,便拖着没管,但耳根子却不清静。 孙伟彦满不在乎道:“我这也算给他寻了个好去处,那位秦大人不简单,杜伏威跟着他总比呆在咱们这,随时可能丢了性命强不是?” 对于身后的事,秦风不关心,杜伏威是个什么人,其实秦风比他们了解的更多,说到底还是官逼民反,有顿饱饭吃的话,谁又愿意小偷小摸,甚至干那随时都可能掉脑袋的活计? 大军离了无名大营,向前直行十余里的路程,就见黄鹄山的边缘,一片光秃秃的密林中隐藏着一座颇为荒芜的营寨。 杜伏威伸手指着营寨道:“少爷,这就是那座荒废的营寨,孙将军他们夏天的时候还在这里。” “果然是为我等专门准备的啊!” 秦风意味深长的话音还没落下,旁边的霍知已经打马往那边冲去,大概是想寻个地方好好睡上一觉。 杜伏威则有些皱眉道:“少爷,这座营寨虽说已经荒废了,但孙将军平日还是留了一旅的将士值守,可今日...” 秦风拿起手中的望远镜向前望去,所幸如今天寒地冻,树叶已经落光,否则的话,就算有望远镜这个神器,秦风也肯定观察不到营地的情况。 不过秦风却并不开心,因为在单筒的视线之中,营寨辕门打开,一股不好的预感已经涌上了秦风的心头。 “救命!” 就在此时,一声凄厉的惨叫传来,刚刚冲进营寨中的霍知又狂奔着冲了出来。 秦风反手抽出腰间长刀高高举起,大喝道:“各部戒备!秦天带队出列!” 霎那间,排成一条长蛇的队伍就行动了起来。 “秦先生,救命呐!” 霍知看起来骑术不错,伏在马背上双手环着马颈,看不清这厮的脑袋,但那凄厉的惨叫却惊起一片飞鸟。 不过秦风却不准备轻动,那座军营是当初孙伟彦部的,所以最多能容纳两三千的人马,敌我人数相仿,贸然行动可不是什么明智的行为。 略一思忖,秦风大喝道:“秦天部探路,各部按照战时队列前进!” 斥候纵马而出,霍知也赶了回来,一看到秦风,他就在马背上坐直了身子,一脸惊恐道:“秦先生,里面有敌军!” 霍知的话证实了秦风的猜测,而此时大军距离那座营寨最多三四百步的距离。 没有任何的犹豫,秦风立刻催促道:“朗叔,传令下去,快步上前!” “呜呜...” 低沉的牛角号立刻响彻天际,秦风麾下那千余将士立刻率先开始了奔跑,并且阵形一点都没乱。 而杨义臣的队伍反应慢了一些,队伍也有些散乱,让他恼怒不已。 敌军有多少,领军之人是谁,是偶然出现在这里,还是贺若弼泄露了消息,专门在这等候他的? 一连串的问题缓缓在秦风的脑海中闪过,最后秦风发现自己的大脑有些空白,胸腔中心脏沉重的跳动声清晰的传入了耳中。 现在该怎么办? 第一次真正遇敌让秦风的嘴唇干涩无比,曾经的意气风发,跟杨广指点江山的豪迈都被他抛在了脑后。 对面并不是大兴城外的一群胡匪,而是真真正正的两军交战,稍有不慎,秦风自己,还有这三千余将士就将永远的长眠于此... 不能露怯! 这是秦风此时心中的唯一一个想法,身为大军主将,如果自己害怕的话,这群将士哪还有什么战心,到时候战败在所难免。 想到这里,秦风紧了紧手中的长刀,纵马缓缓跟上了正在前进的大军。 不能犹豫! 在心中告诫着自己,秦风双眸直视已经彻底暴露在自己眼底的大营,不谈什么战机不战机,但凡有一点犹豫的话,只怕本来能胜的仗也会战败。 那就战! 想撤退定然是来不及了,而且很有可能被敌军尾随,然后暴露孙伟彦部的位置,到时候无数的南陈大军将会蜂拥而至,然后将大隋在江南的这颗钉子拔出,再想渡江将变得艰难无比。 唯一幸运的是,敌军人数最多也就有己方相仿,秦朗、杨义臣、赵辟易三人都可以说是军中的宿将、猛将,有他们在的话,这仗应该不至于太过艰难才是... 短短的一段路程,秦风心中百转千回,各种各样的念头一一升起,然后又用最快的速度分析出利弊,如今唯一需要确定的是,敌军究竟有多少人? “逃,分散着逃!” 一声带着江南口音的大喊让秦风的心神一定,看来敌军的人数并不多,或许有机会... 第三百三十章 战! 当秦风率领着大军冲到距离辕门二百步左右的地方时,大营中冲出来能有三百余人,顿时让秦风松了一口气。 十打一,而且还是素来有软柿子之称的南陈将士,这仗要是输了的话,撒泡尿溺死自己不至于,但秦风还是会彻底打消当一个将军的梦想。 不过随后秦风又警惕了起来,因为这些敌人都是骑兵,要知道在萧摩诃率着近十万大军投降大隋以后,本来就缺马的南陈更是雪上加霜,如今还能有战马骑的南陈将士毫无疑问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秦天率部突前,他的麾下只有百余人,但却没有胆怯,沉声大喝道:“举弩!” 百余张连弩同时举起,不过将士们却分成了三排,秦天和旅帅也加入了阵列当中,静静地注视着狂奔的敌军。 “冲出去!” 一声嘶吼,这些骑兵不退反进,挟裹着一股惨烈的煞气冲向了排好阵列的秦天部。 秦风带着后面的将士已经赶到了近前,正准备命将士们列阵,旁边的杜伏威耳朵一动,立刻喊道:“少爷,他们准备绕道!” 绕道?能绕到哪去? 营寨的后面就是黄鹄山,虽说不高,但战马别想上去,让南陈这些极度缺马的将士放弃自己的战马绝对是一件不可能的事,至于左右两边... 秦风看了一眼已经跟上来的杨义臣,冷笑一声道:“他们要是敢绕道的话,再好不过!” 到时候让那两千将士分左右一夹,连弩兵正面堵截,斥候负责追击,这群人能逃到哪去? “放箭!” 秦天一声大喝,弩箭瞬间就覆盖了敌军。 “啊!” “唏律律...” 为了不暴露秘密,秦天并没有让连弩全速运转起来,而是采用了三段射的方式,让将士们射出一箭以后就立即后退,第二排的将士再顶上。 “拔刀!” 不过这么做却有一个缺陷,那就是弩箭的密度不够,敌军在付出一定的伤亡以后,剩下的敌军已经冲到了近前。 秦天不准备让开,否则就会暴露出身后的秦风。 可这些骑兵却没有继续冲来,而是一声尖啸以后,直接绕过了秦天部,从左右两侧狂冲而来。 “不好!” 躲在秦风身后的霍知看到这一幕,顿时惊叫起来。 秦风皱眉看着他,无比冰冷道:“监军若是害怕的话,可以到辎重营去!” 毫无疑问,大军对阵的时候,不好之类的话肯定不能随便瞎喊,倒不是迷信,而是那些将士们听到主将喊这等话,会怎么想? 如果现在不是己方兵力胜过对方十倍的话,秦风相信就这么一句话足以让自己麾下军心不稳。 不过霍知不知是没听出秦风的嘲讽还是脸皮天生就厚,只见他挺起胸膛,努力控制住不断颤抖的身躯,开口道:“咱家可是监军,当然不怕!” 秦风没再搭理霍知,而是看着那些分成两路的南陈骑兵,对前边的秦天挥了挥手,然后将手中的唐刀高高举了起来。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顿时响起,数排将士顿时狂涌而出。因为时间不够,再加上敌军的人数不多,他们并没有佩带那身冰冷无比的铠甲。 沉甸甸的连弩平平举起,对准了那些狂冲而来的骑兵,急促的马蹄声就回荡在耳边,不少将士的手臂微微有些颤抖,就如同秦风胸腔中那颗疯狂跳动的心脏一般。 “这弩...”霍知定睛看了半晌,发现这奇形怪状的弩机自己并没有见过,便开口问道:“秦先生,咱家怎么从来没见过这种样式的弩?” “这是连弩。”秦风淡淡说了一句,然后吩咐秦朗道:“朗叔,动手吧,不要放走一人,否则我等日后怕是没有安宁了。” 秦风不知道这座营寨的存在泄露出去没有,不过他却不打算放过这一名敌人离开。 “是,少爷!” 敌军人数太少,导致秦朗兴趣缺缺,随意抽出腰间的长刀,面目表情地看着这些狂涌而来的骑兵,秦朗沉声道:“第一排!” 霍知心中忧惧,别看他在广陵这个前线呆了许久,但还是第一次亲身踏上战场,就低声开口道:“秦先生,咱家以前看贺若将军用兵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啊!” “大隋哪一支大军能够看到主将遇险还不回援的?” 霍知指了指依旧停留在原地的秦天部,怒气冲冲道:“那厮莫不是想弑主?” 淡淡看了霍知一眼,秦风没有开口,他现在满心担忧着这支由自己一手操练的大军究竟是不是花架子,哪有心情搭理这厮的蠢问题。 “赵校尉,你部的弩好像和其他弩不一样?” 大军有秦朗指挥,赵辟易大部分时间就是一个摆设,不过听到杨义臣的问题,他还是挺起胸膛道:“那是自然,这可是秦先生打造出来的连弩!” “连弩...诸葛连弩?” 作为一员宿将,杨义臣不可能没听过这么出名的东西,但他还是不可遏止地向那些将士手中的连弩看去,仿佛想搞清楚这玩意的构造。 “不止!”赵辟易得意洋洋道:“秦先生还对连弩进行了改造,威力绝伦,杨将军等着看便是。” 这边赵辟易还在跟杨义臣吹牛逼,那边秦朗已经挥下了自己手中的长刀。 “第一排,齐射!” 无数右手齐齐扳动机括,一支支精铁打造的弩箭破空而出。 那些南陈骑兵在看到隋军没有列出枪阵后,不禁狂喜着冲了过来,在他们看来,逃跑无望,只有干掉中间那个看起来是个大人物的家伙,他们的牺牲才有意义。 近了! 更近了! 两边的景色在飞速倒退,马蹄踏在坚硬泥土上发出的巨响被抛在了脑后,此刻他们的手中只有锋利的长刀和那个高踞在马背之上,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家伙。 应该是某个家世不错的家伙。 只要能冲过第一轮的弩箭,就可以挥舞长刀斩下这些人的头颅! 就在此时,破空的利啸响起,并且再没有停下。 就在杨义臣死死盯着这些连弩,想要看看它的威力,南陈骑兵欣喜若狂的时候,战场上风雷乍现。 在弩箭组成的乌云之下,射光箭匣的第一排士卒不慌不忙的退到了最后,第二排士卒踏前一步,举起连弩,一双双眸子死死盯住了秦朗的战刀。 不过秦朗的战刀却没有再次举起,而他本人也转身向秦风交令。 “少爷,敌军已经全军覆没!” 霍知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在他视线之中,刚在还在拼命冲锋的那些南陈骑兵已经不见了,战场上只有一匹孤独的战马还在原地打转,似乎在寻找着自己的主人。 “唏律律...” 一声充满喜悦的长嘶响起,战马寻着气味找到了它的主人,可它还没奔上两步就轰然倒地,荡起一片烟尘,唯有一双硕大的马目还楞楞地看着前方。 在它的视线之中,一张年轻的面孔上满是愕然,长大的嘴巴似乎在询问着为什么,只是三支穿胸而过的精铁弩箭让他再也无法发出一点的声音。 赢了! 虽说不是什么大场面,但压倒性的胜利依旧让秦风心中狂喜,不过他还是露出一副淡淡的表情道:“让民夫立刻打扫战场,再让斥候进入营寨检查,然后大队跟上。” 秦朗领命而去,霍知这才松了一口气,同时发觉自己的里衣已经被汗水所浸透了。 刚才那一幕真的把他给吓到了,他是没有亲临过战阵,但弩箭这玩意还是见识过的,不过那些弩箭和秦风部的连弩比起来简直就是垃圾! 而这个时候,霍知也有些明白了秦风刚才那不屑的一眼是什么意思。 合着人家秦天不回援根本不是弑主,而是笃定这边能够轻松的解决掉这些残兵败将? “秦先生练兵有方,这是一支虎贲啊!” 觉得秦风前途无量的霍知立马换上了一副笑脸,然后开始喋喋不休地夸赞起秦风指挥得力,有大将之风,而麾下的将士勇武,所向无敌等等。 秦风伸手揉揉被冻得通红的耳朵,看到秦天大摇大摆从营寨中走出来,做了个安全的手势,就大声下令道:“所有斥候都撒出去,探查周围的情况,其余人进入营寨休整!” 不过秦风这个命令却有些晚了,一个进入角楼的斥候正拿着宝贝无比的望远镜巡视四周的情况,秦风的命令刚刚下令,他就突然指着西边大喊道:“秦先生、校尉,有敌军!” 一声嘶吼顿时让刚刚松懈下来将士们立刻警戒起来,不需要秦风吩咐,近千晋王侍从军几乎是下意识地环绕着秦风组成了一个防守阵形,而杨义臣部则慢了一拍,不过看到身旁同袍的反应之后还是立刻开始结阵。 紧张的气氛顿时重新降临在了这支大军的头顶上。 第三百三十一章 血仇 秦风顺手拿起了踹在怀中的望远镜,看向了斥候所指的那个方向。 单筒的视线内,只见三名穿着南陈军服的骑兵正冷冷地注视着这里,其中领头那人目光一转,一双眸子正好进入望远镜的视线之中。 愤怒、悲怆、嗜血...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最后冷冷地一指这边,随后三匹骏马掉头而去。 一阵马蹄声传进耳畔,秦风放下望远镜,只见秦天已经翻身上马,正准备带着斥候前去追击,便喝道:“秦天,不必去了!” 这三个人应该是散在外围的斥候,看到情况不妙就根本没有回来,最重要的是,他们熟悉这里的地形,而秦风部长途跋涉,远道而来,又小战了一场,人马俱疲,没有一段时间的修养根本别想恢复到最佳状态。 秦天悻悻地勒住胯下战马,然后一脸愤怒道:“少爷,里面有咱们大隋的将士,全部战死了!” 战争哪有不死人的,只许你杀别人,不许别人杀你?天下就没有这种道理。 秦风觉得秦天还是第一次上战场,少了镇定,不过等以后见惯厮杀也就好了,不过当他进去看见那些尸体时... 眼前整整一旅,百余名将士的尸体都被扒光了衣服,灰白色的躯体上全是一道道的伤痕,皮肉翻卷之间,内脏清晰可见,暗红色的血液已经凝结成了厚厚的冰层。 如果仅仅这样的话,秦风也不会觉得如何,废物利用,收取战利品的习惯大隋也有,而且相比于富裕的南陈来说,大隋的将士做的更彻底。 但其中大半明显死后才被斩下的首级让秦风无比愤怒,更可恨的是,其中还有数具尸体竟然被割去了下身,看挣扎的痕迹,这些将士应该是活着的时候就被割下... “狗娘养的!” 秦风一刀将单薄的帐篷劈成了两段,牛羊皮毛制成的帐篷砸了下来,但却没有一人闪躲,本来在外面忙碌着的士卒也将目光焦距了过来。 “这群狗东西,下次咱们抓住那些陈狗,直接将他们碎尸万段!” “刚才外面那些陈狗死那么痛快,真是便宜他们了!” “是啊,早知道咱们就该活捉那些狗娘养的陈狗,然后拿战马将他们活活拖死!” 周围看清状况的将士们都怒不可遏的咒骂着。 秦风阴着脸吩咐道:“去辎重营找衣服来,给这些兄弟穿好,然后烧了,等回程的时候把他们带回去!” 深入敌后,想要把尸体运回去是一件不可能的事,甚至在这隆冬腊月之中,挖坑都显得很奢侈。 但没人觉得秦风是在浪费东西,或许在这些将士的心中,同样希望自己若是有这么一天的话,领军主将能够把自己带回家乡。 周围不管将官还是士卒,全部围拢了过来,准备把这些尸骸先行抬出营外。 在过程中,不少的尸骸已经和地面冻在了一起,为了不伤到死者的躯体,只能找来工具从边上开挖。 秦风在边上看着这一幕幕惨状,咬牙切齿道:“传令下去,今日之后,老子不要一个俘虏!” 其实根本用不着秦风下令,当这些尸骸被抬出辕门的时候,全军将士都沉默地放下了手中的活计,静静地看着这些被虐杀的同袍。 辕门之外,当熊熊火焰将那一具具尸骸彻底淹没以后,秦风转身对麾下将士缓缓开口道:“兄弟们,这就是战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没有第三种结果...” 这些将士中有百战余生的老卒,也有从来没登上过战场的新丁,虽说深入敌后,已经断绝了这些将士独自回去的机会,但秦风还是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在这里,没有我们熟悉的乡音,没有平静的生活,只有无穷的敌人和无尽的杀戮!” 伸手指着那一堆堆熊熊燃烧的火焰,秦风沉声大喝道:“这些同袍正在无声的告诉我们,这里是战场,不能有任何怜悯、大意的战场,否则接下来躺在冰冷地面上的就可能是我们,而到了那个时候,不一定还会有人把我们带回去!” “我们没有时间悲愤,我需要大家振奋起来,养精蓄锐,擦亮自己的长刀,磨利所有的弩箭,然后建功立业,为这些同袍报仇!” “杀光陈狗!” 不知是谁喊出了第一句,但一众将士立刻疯狂响应起来。 霍知一直在边上忍着,作为一个监军,作为伺候过伟大陛下的人,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和这些大头兵一样。但滚烫热血传染的速度明显超出了他的预料,得到最后的时候,霍知满脸通红,振臂怒吼,脖子上的青筋根根暴了出来,虽说声音还是显得有些尖利,但他俨然已经成为了最激动的那一个。 “杀光陈狗,踏平南陈!” “杀光陈狗,踏平南陈!” “杀光陈狗,踏平南陈!” 山呼海啸一般的怒吼冲霄而已,秦风满意的点点头,对旁边的霍知道:“士气可期!” 秦风其实知道,见到这些将士的惨状以后,他麾下的将士难免兔死狐悲,如果是大军在侧的话,有充足的时间给这些将士调整情绪,可如今深入敌后,秦风可没时间等这些将士慢慢恢复过来,只能化悲愤为力量了。 霍知却杀气腾腾道:“秦先生,咱家也是大隋人,看到这些将士被残杀,咱家的心里也是...刀割一般的难受,恨不能手刃了那些陈狗!” 这年头的太监也满腔血勇吗? 不得不说,霍知的反应颠覆了秦风对死太监的印象,所以他第一次和颜悦色道:“霍监军放心就是,秦某率军来此就是为了平定南陈,定然不会让那些死去的同袍久等!” 这时候赵辟易满脸肃然地走了过来,开口问道:“秦先生,那些陈狗的尸体如何处理?” “丢出去喂狼!” 本来都是汉人,秦风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绝,毕竟争霸天下这件事真的和这些小卒没有多大的关系,但在看到这些被虐杀的同袍之后,秦风才发生自己想的太过天真了。 这年头的人并没有什么民族的观念,他们只认隋国和陈国,如果自己这个时候不站出来的话,被人觉得太怂还是小事,军心散了,这仗还怎么打? 秦风静静地看着那一堆堆缩小的火焰,缓缓开口道:“砍掉他们的首级,在这些同袍面前供奉三日。” 赵辟易重重把头一点,显然对秦风的命令颇为满意,回头立刻大喊道:“来几个刀快的,砍脑袋了!” 此言一处,那些将士纷纷涌了过来。 “某家来,谁若是敢跟某家抢...” 说着话,这颇为彪悍的大汉环视一圈,颇为一副睥睨众人的模样。 “老子刀快,在北边的时候曾经一刀斩断过马头,李二郎,你要跟某家抢不成?” “滚一边去!老子曾经连人带马一刀枭首,你小子算个什么?” 经历过一场小规模战事犀利的将士们都跃跃欲试地想用这些南陈尸首来试刀,可一旁沉默半晌的秦朗只是沉默地拔出了他那把长刀,顿时让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某家生平从未斩过死人的头颅,今日却是顾不上了!” 秦风默默把身子转了过去,霍知慢了一步,只见一条匹练在空中一闪而过,然后一颗面孔狰狞的人头就缓缓滚了过来。 “呀!” 刚才还义愤填膺的霍知尖叫一声,然后连忙捂住自己的嘴,一脸尴尬道:“咱家只是没见过这么锋利的刀,你们继续,无需...管咱家。” 秦风回忆着自己当初被胡匪截杀的那一战,突然露出了一抹笑容,淡淡道:“秦某也斩过敌人的首级,不过却还是不大习惯,监军无需挂心。” 说完,秦风就迈开大步进入了军营之中,毕竟三百余敌军,全部斩首也需要不少的时间,如今百废待兴,敌军随时都可能接到消息赶来,他可没时间在这耗着。 霍知却楞在了原地,一脸愕然地看着秦风的背影。 秦先生居然会对咱家笑,莫不是今天吃错了药? 如果霍知没有记错的话,从他开始跟着大军的第一天起,秦风就从来没有给过他好脸色,从来都是公事公办的模样,偶尔说话还夹枪带棒,搞得他这个监军下不来台。 有好几次霍知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和这位秦先生有仇,可思来想去也不觉得当年在大兴城的时候见过这位。等到后来的时候,他就下意识把秦风当成了那种看不惯内侍的读书人,这等人他见过不少,所以也不觉得奇怪。 可今天的秦先生怎地对咱家这般的和颜悦色了? 满脑袋问号的霍知瞥了一眼滚到自己脚边的狰狞人头,顿时打了一个哆嗦,连忙紧追着秦风的脚步向营内跑去,同时大喊道:“秦先生,等等咱家。” 第三百三十二章 宁静 荒芜的军营看起来沉寂了不少的时间,灰尘倒是不算多,但各处的蜘蛛网却不少。 秦风缓缓爬上敌楼,转身看着无数的军帐和粗糙无比,甚至连树皮都没有扒掉的木屋,可惜还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就被呼啸而过的冷风一吹,顿时让他有些头痛取暖的问题。 安排住处的事自然无需秦风来亲自操心,他随意地挑了一件里外两间的木屋作为自己的办公室,在这一点上,秦风可不会为了显示和普通士卒同甘共苦而亏待自己。 看到众人都是满脸的疲惫,秦风便开口道:“秦天安排好斥候轮值,赵校尉和杨将军负责明哨、暗哨,其余人都去休息吧。” 赵辟易缩手缩脚道:“秦先生,某本以为江南冬天不冷呢,可这天气,若是有些取暖的木炭就好了。” 霍知也是被冻得直跳脚,闻言就眼前一亮道:“咱们营寨边上就是林子,可否伐木取暖?” 秦风皱眉道:“可以倒是可以,只是这边的木头太潮,白天还好一些,晚上怕是要被熏死...而且那些木头我准备用来打造投石机。” “投石机?” 众人闻言都有些发愣,倒不是投石机有什么不对,而是三千余人的军队打造投石机...这感觉就和后世几百人的部队装备装甲车一般,有些夸张。 不过秦风却不准备解释,只是武断地下达命令道:“今日让兄弟们好好歇息一下,明日再行伐木。” “秦天!” 秦天站起来,微微躬身,仔细聆听着秦风的命令。 秦风交代道:“让斥候营的兄弟们辛苦一番,我命人做些肉汤,而且特许你们可以喝酒,但不准喝醉。” 别指望这年头军中的酒鬼能有什么酒品,就连李长雅、杨广、魏徵等人闻见酒香都走不动道,更何况军中的这些糙汉? 秦天面露喜色道:“少爷,只有有肉汤和酒,某保证那些小子们嗷嗷叫!” 秦风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在旁边发呆的杜伏威,就开口道:“伏威,你且去休息吧。” 不论后来如何,这小子如今却只有十四五岁,虽说这年头他已经成年了,但秦风却感觉自己是在使唤童工。 杜伏威身躯一震,然后吸溜了一下口水,拱手道:“少爷,小的对附近再熟悉不过了,哪有水源,哪有猎物都门清,您就让我去吧。” 秦风挥了挥手,等众人都走后,整个屋子就剩下了他和杜伏威,只是秦朗却在门口有意无意地转悠着,时不时还看一眼屋里的情况。 这是还不放心这个小子? 秦风微微一笑,看了一眼杜伏威那张黝黑的脸,就在自己的箱子里拿出一个包袱扔了过去,喝道:“你年纪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且等明日再去!” 杜伏威舔舔嘴唇,回想着肉汤的香浓和温暖,美酒下肚之后的火辣,又看了看不容拒绝的秦风,只能躬身告退。 “少爷怎么会嫌弃我小呢?在孙将军麾下的时候,那些人都把我当斥候使唤,别说酒,连肉汤都没有一口呢!” 嘟嘟囔囔地返回自己的营帐,杜伏威看着满满当当的铺盖,走到了最里面,其实他明白,这是秦风对他的优待。 躺在铺盖上,杜伏威还是有些眼馋肉汤,突然想到秦风给了自己一个包袱,便伸手打了开来。 “这是什么...真好吃!” 瘦弱的杜伏威就像一只大老鼠一般,躲在营帐的最里面大口吞咽着,手里拿着的却是一大块果酱面包和一根火腿肠。 寂静的一夜什么都没发生,不过秦风却感觉比经历一场大战还要难过。 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还真没在地上将就过,一夜过后,他腰酸背痛地爬起来,只见杜伏威已经把洗漱的水给打来了。 秦风指着他那头乱蓬蓬的头发没好气道:“赶紧回去洗干净。” 杜伏威笑嘻嘻的走了,秦风把搭在一旁的毛巾拿起来浸在水里。 “嘶...” 冰冷刺骨的水让秦风的双手瞬间变得通红,不过他也清楚,行军在外,哪能那么多的讲究,只得草草洗漱完毕之后就去了外间。 秦天已经在外间等候半天了,秦风微微把头一点,开口问道:“辛苦了,昨夜情况如何?” 秦天的双眼布满了通红的血丝,缓缓开口道:“少爷,昨日我们沿着黄鹄山四周搜寻,十里之内并没有发现陈军的踪迹。” 说着话,秦天伸手递过来一张黄鹄山四周的舆图,颇为不好意思道:“少爷,时间紧迫,天色又实在太黑,所以舆图有些潦草了。” 秦风接过来一看,果然和自己想的差不多,除了这座小山以后,大多都是平原地带,无处藏兵,至少无法藏大规模的军队。 “且去休息。” 秦风将舆图贴身守好,然后和秦天一起向外走去。 走出木屋,秦风顿时被冻得打了一个哆嗦,然后仰天看着阴沉无比的天空,皱眉道:“看来一两日内还有雪...” 秦天本来还想陪着秦风巡视一圈,却被他赶着去休息了。 长途跋涉以后,能有一个固然的营盘,哪怕简陋无比,也都让将士们迸发了无限的热情。 “闪开,快闪开!” 一声大喝响起,秦风连忙闪到一边,就看到几个士卒正扛着一根足要三人才能合抱的巨木走来。 “都赶紧的,这边还等着木头干活呢!” 刘老实大声吆喝着,显得十分兴奋,不过也能理解,一路上刘老实只能带着手下维修损坏的马车,如今有了勇武之地,怎么不精神焕发? 看到秦风就在一旁,刘老实连忙躬身道:“少爷,人手有些不足,能够调派一些士卒过来帮忙?” 秦风沉吟了片刻,其实从出发的时候他就考虑好了,既然已经领兵出来,那在覆灭南陈之前,他就不准备回去,而作为前头部队,若是能打造出足够的投石车,对后面大战无疑有不少的好处。 想到这,秦风便点头道:“你去找朗叔,就说是我吩咐的,让他全力配合你。” “是,少爷。” 达成目的以后的刘老实美滋滋的走了,秦风却快速爬上敌楼,掏出望远镜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江南的景色... 不知道是不是秦风点背,上一次他出使的时候刚过完年,还没开春,江南没什么景色可言,如今更是隆冬腊月,除了白白的积雪和枯黄的干草以外,天地间仿佛再没有其他的颜色。 “阿英应该已经出征了吧?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赶到。” 大军出行和秦风这种小部队完全不一样,秦风估摸着能在明年开春的时候发起总攻就算是不错了。 “阿英是谁?” 杨义臣和赵辟易配着霍知也登上了角楼,四个人挤在这么一个狭小的地方,倒是感觉暖和了不少。 不过听到这个问题以后,杨义臣和赵辟易的脸色都有些怪异,不过没管随意开口。 “一个朋友罢了。” 秦风没打算解释太多,如今的情况谈不上有多么乐观,他可没心情跟一个太监装逼。 杨义臣沉吟片刻,开口道:“秦先生,此时南陈上下只怕是正在惶惶不可终日吧?” 赵辟易一日好睡之后显得精力充沛,一脸遗憾道:“可惜了,否则我军定要凭借地利给那些陈狗一个好看,也让一路上那些白眼狼看看咱们的实力!” 霍知蜷缩着身子,尽量躲在杨义臣和赵辟易两个壮汉的身后,缓缓开口道:“晋王殿下数十万大军齐聚寿春,陈叔宝怎敢放肆?” 放肆吗? 秦风回想着当初出使的情景,有些失笑道:“陈叔宝敢不敢放肆我不知晓,但我觉得他现在未必知道晋王殿下准备南征。” “不能吧?” 旁边三个人都有些目瞪口呆,大隋并没有封锁南征的消息,而且数十万大军的调动也根本封锁不住,如果现在陈叔宝还没得到消息,他这个南陈皇帝当得也太失职了吧? 秦风微微一笑,对杨义臣道:“杨将军,年初的时候你是出使过南陈的,你觉得陈叔宝如何?” 沉吟片刻,杨义臣笃定道:“耽于享乐,胸无大志!” “那就是了。”秦风遥望着建康的方向,笑道:“陈叔宝胸无大志,每日只知吟诗作赋,江总、姚察等辈虽非庸才,却并非将才,萧摩诃一降,陈国再无能够统揽全局的大将,普通战将无法面见陈叔宝,那位可会主动询问军务?” 杨义臣想了想,发现秦风说的还真有道理,而且上次出使的时候秦风是正使,对陈叔宝的了解肯定要比他来得深刻。 不过他却有些高看了秦风,秦风对这一切判断大部分都是来源于后来杨广覆灭那陈那一战,他可没有诸葛孔明那等待在草庐中就预言天下三分的本事。 “那依秦先生的意思,我等现在...” “等!” “等?” “不然呢?”看着跃跃欲试的三人,秦风没好气道:“难不成你们准备率领这三千人攻破建康?陈叔宝是昏庸不假,但他可不傻。” 说罢,秦风爬下了敌楼,只留下杨义臣三人在寒风中凌乱。 第三百三十三章 救,还是... 如今的秦风很清闲,真的很清闲,基本上可以说是无所事事,每天无非就是把斥候撒出去,如同大海捞针一般搜索敌军踪迹,而且还不敢靠陈国的城池太近,结果就是接连几天连个人影都看不到,更别说什么大军了。 连续几天无所事事之后,秦风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被疲惫中恢复了过来,就带着一队斥候前往黄鹄山打猎。 不过在黄鹄山另一端的孙伟彦明显没有这份兴致,他正愁眉苦脸地对着几个手下道:“本想在晋王殿下率大军赶到之前取点敌军的首级,可惜陈军就如同王八一般,将头缩回了壳里,奈何?” 黎同性格颇为保守,闻言便道:“将军,咱们只需守好营寨,等晋王殿下的大军南下,我等顺利接应大军渡江,自有一份功劳在,何必拼死拼活?” 旁边的聂雄本想反驳一番,可却有些萎靡不振。前段时间确实有不少的陈军斥候渡江,搞得他们以为陈军有什么动作,结果每日都精神高度紧张,如今一松散下来,就感觉仿佛率军赶了数千里路一般,整个人都懒洋洋的不想动。 看到麾下众人都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孙伟彦也放弃了准备建功立业的想法,挥挥手道:“都散了吧,记住把斥候撒出去,别说我等身后就是大江,没有退路,就算能够逃得一条性命,但丢了渡江的机会,我等也是罪责难逃!” “诺!” 能够担任接应大军渡江的任务,除了没有后台以外,本事过硬也很有必要,所以他们对于孙伟彦的命令没有任何的抵触和不解。 再者说,斥候是一支军队的眼睛和耳朵,也是绝对一场战役胜负的关键因素之一,没人觉得能够轻忽。 聂雄起身走了两步,突然回头问道:“将军,那些陈狗会不会偷袭咱们?” “不能吧?”黎同也停下了脚步,不太确定道:“陈国除了萧摩诃,还有别的将领有这个魄力吗?” “有个屁!”孙伟彦一脸不屑道:“晋王殿下拥兵十万,这还没算萧摩柯总管和贺若弼总管麾下的十万人马,再加上如今天寒地冻,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 打猎回来的秦风心情依旧不好,原因也很简单... “就这么点东西?” 霍知眼巴巴地等待了一上午,就盼着秦风能够带来些野味来打打牙祭,可看到那几只瘦的不像样子的黄羊和野鹿,不禁舔了舔嘴唇,满脸的失望。 秦风自己也很失望,本来他觉得孙策、孙权兄弟俩没事就打猎,江东这边应该有不少野味才是,不求什么猛虎,好歹来些野猪之类的解馋也好,可万万没想到,绕着黄鹄山跑了一大圈,结果就这么点东西。 随意地把猎物丢给家丁,秦风舒坦地躺在刘老实刚刚打造好的躺椅上,开口道:“这鬼天气,连只鸟都看不到,好不容易才逮到这些玩意,可惜太瘦,全身上下也没两块肉。” 最后这为数不多的几块肉也进了伤兵的肚子里,就连秦风也只捞着一碗剩下的肉汤。 本来秦风还对这野味抱有不小的期待,可等端上来一闻,那股腥膻气差点没把秦风给熏吐。 不过也算正常,大军之中可别想要什么名贵的香料,加点盐煮出来的肉汤可不就是这个味? 捏着鼻子将肉汤全部灌进肚子里,秦风摇了摇头。 行军作战,挥斥方遒也太艰苦了点吧? 不过一碗肉汤下肚,秦风晚上睡觉倒是觉得很舒坦,直到被一阵剧烈无比的敲门声给惊醒。 秦风裹着被子起身,没好气道:“谁?” “少爷,发现了陈军!” 听到秦天的声音,秦风飞速披了一件外袍,然后把门打开,就见秦天和杜伏威一起冲了进来。 杜伏威的脸色看着有些青紫,想来是被冻着了,秦风连忙拿出一瓷瓶白酒递给他道:“喝下去!” 杜伏威一口喝掉一大半,然后还不忘舔舔嘴唇,回味了片刻滋味,这才开口道:“少爷,我发现了敌军的踪迹!” “多少人?” 秦风挥挥手,示意秦天去把人召集过来,然后继续听杜伏威说着情况。 “当时只有我还另外一个兄弟,我们不敢靠得太近,不过依照火把的数量来看,我估摸着最少不下于一千人,而且大部分都是骑兵!” 骑兵... 南陈的骑兵有着另一个名字,那就是精锐,而且敌军数量不明,最少一千,最多呢? 秦风一边开始着手穿戴衣服,一边在脑海中沉思着敌军出现在这里的目的。 等到衣服穿好以后,秦风也把情况想了一个大概,就问道:“他们可是冲着我们来的?” “不是,他们是冲着东边去的。” “东边...” 秦风心中一惊,连忙冲了出去,正好撞到那些被召集起来的军官。 来不及解释,秦风大吼道:“去把兄弟们都叫起来,要快!” 杨义臣和赵辟易面面相觑,霍知也是一脸的茫然,只有秦朗率先开口问道:“少爷,可是发现了敌情?” 秦风伸手指着东边道:“斥候发现了敌军,人数上千,目标向东,而且大部分都是骑兵!” “嘶...” 在场的都不是什么新手,这年头骑兵代表着什么他们比谁都清楚,更为重要的是,敌人向东的话,那就只有一个目标,孙伟彦部! “孙将军那?” 霍知有点后知后觉,但却不傻,大隋在大江南岸只有他们两部,既然不是冲着自己这边来的,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没错!” 秦风已经听到了将士们被叫醒之后的动静,脸色有些凝重道:“敌人的目标绝对是孙将军部,没有任何疑问!” 霍知闻言有些犹豫,缓缓开口道:“秦先生,咱家在广陵的时候,夜晚可是不会出兵的啊。” 哪怕不提这个年头人们普遍患有的夜盲症,黑夜出兵的风险依旧大的可怕。 一来,害怕被敌军埋伏,在没搞清楚敌情的状况下被伏击,很容易全军崩溃。 二来则是敌情不明,若是一头撞进敌军的阵中,那个后果... 所以,夜袭之所以经典,并不是因为晚上打仗就会很牛逼,而是收益高的同时,风险也很高,绝对不只是能不能看清道路这么一点简简单单的因素。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秦风的身上,大家都在等待着他的决定。 秦风也很犹豫,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秦风也知道,贺若弼作为开隋九老之一,那是比他老丈人还要牛逼的名将,他的人品暂且不说,用兵的能力毋庸置疑。既然他都不愿意夜战的话,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夜战的风险真的很大,大到贺若弼这个名将都不愿意轻易尝试的地步。 当然,这也很有可能是因为贺若弼麾下的兵马很多,实力强劲,南陈根本没法逼到他兵行险着的地步。但不管怎么说,夜战的风险不容忽视。 而且这其中还有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孙伟彦对他们谈不上有多么友好。当初连大营都不让进,把他们打发到了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来,如今有必要冒着全军覆没的风险去救他们吗? 秦风相信,只要自己做出决定,杨义臣和赵辟易都不会有什么怨言,霍知的意见基本可以忽略,至于秦朗他们,更是唯自己之命是从。完全可以这么说,如今这种情况,是生是死,都在他秦风的一念之间。 但就是因为如此,秦风才不敢轻易下决定,不敢辜负这些信任他的将士... 应该怎么办? 是去救援,还是看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秦风不记得历史上有没有这么一战,不过想来这种数千人规模的战役还不足以载入史册,可这也导致他完全不清楚这一战究竟会向什么样的方向发展。 失去孰知历史这个优势之后,秦风有些茫然。 缓缓抬头,他看到了一双双炙热的眸子。 “还请秦先生下令!” 言简意赅,不用去看,秦风就知道说这话的一定是杨义臣。 “是啊,秦先生若是觉得可以一战,咱们将这些功劳拿下就是。” 这个时候还想着功劳,除了赵辟易之外也没别人了。 “少爷放心,某家定然保您无恙!” 秦朗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放心。 紧接着,所有人的目光都从秦风的身上转移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都看着咱家作甚?” 作为监军,霍知左右不了秦风的决定,但他的存在很大程度上也能影响一军主将的决定。 “咱家虽然是内侍,但却也是有血气的,秦先生一声下令,咱们定然亲自提刀冲阵!” 秦风突然笑了,笑得很灿烂。 军心如此,何愁不胜? “传令,出征!” 第三百三十四章 决意赴死 寂静的夜幕之下,无名营寨就如同一头猛兽匍匐在黄鹄山脚下一般。 孙伟彦正在睡觉,他很清楚,等到南征大军渡江以后,他这个帅都督别说做主,只怕奔波劳累,提刀上阵的事少不了。 所以趁着现在多睡一会才是正经。 夜色沉沉,浓重的乌云笼罩在天穹之上,除了星星点点的火把之外,天地间再无其他一点颜色,就在此时,营栅边传来一阵短促而低沉的声音。 几个黑影迅捷无比地翻越过低矮的营栅,那些锋利的荆棘刺在他们身上,但他们好像没有一点知觉一般,连一声低呼都没有发出。 没过多久,辕门的方向传来了吱呀的声音。 “什么人!” 一个负责看守辕门的士卒被猛然惊醒,连忙将手中的灯笼提起开始喝问。 黑影的动作猛地一窒,旋即十余柄长弓便瞄准了发出声音的方向。 借着灯笼微弱的亮光,士卒和被他惊醒的同袍看到辕门附近人影幢幢,顿时心头一惊,就想张嘴示警。 “敌袭!” 箭矢破空的利啸响起,同时一声凄厉无比的嘶吼也震动了整座大营。 黑影们看了一眼倒下的大隋士卒,连忙一起奋力推开沉重无比的辕门。 “敌袭!” “呜呜呜...” 凄厉的嘶吼和低沉的牛角号声同时划破了长夜,孙伟彦翻身从床上爬起,连忙穿戴整齐就冲了出去。 “将军,陈军冲进大营了!” 无需亲卫将提醒,孙伟彦的耳边已经传来了一阵宛如惊雷的马蹄声,以及充满江南味道的喊杀声。 孙伟彦浑身上下都在颤抖,他看着面前同样惊慌失措的亲卫将,咬牙道:“迎敌!立刻集结所有人马,务必将他们赶出去!” “起来,都快起来!” 亲卫们疯狂地营地冲去,口中喊声不断,无数士卒从睡梦中惊醒,穿戴完毕,拿起兵器就冲出来开始集结。 而在辕门口,一旅士卒已经在自己旅帅的指挥下开始奋力阻敌。 不得不说,大隋将士的军事素养绝对没得说,如果换成唐末和赵宋的话,只怕这些将士肯定会掉头就走,能喊上那么两句提醒同袍都是有良心的。 可惜,步卒面对骑兵,纵然辕门狭小,这点人数也真的不够看。 无数的火把映照下,南陈的精锐骑兵蜂拥而上,手中长刀毫不留情的劈砍而下。 “给老子顶住!” 隋军旅帅奋力的嘶吼着,在他的感召之下,隋军士卒同样挥舞着刀枪拼命的砍杀着,一匹匹战马倒在血泊之中,马上的陈军不是被长枪捅成了筛子,就是被乱刀分尸。 不过陈军同样悍不畏死,他们踏着同袍的尸首狂涌而上,手中的长刀同样将一个个隋军士卒斩于马下! “反击!把他们赶出去!” 看着自家将士缓缓向后的阵容,隋军旅帅疯狂的嘶吼着,他清楚的知道,如果这个时候不反击,辕门被敌军夺下的话,那么战败将无可避免。 于是那些将士明知必死,依旧奋力舞动长刀,英勇无畏地冲了上去。 “放箭!” 看到隋军没有一点后退的意思,一蓬箭雨顿时腾空而起,彻底将辕门附近所笼罩。 “冲过去!” 看着残存的十余名隋军,为首的陈军将领冷酷无比道:“将他们踏成肉泥!” 马蹄翻飞着,积雪融化后的烂泥在天空中飞舞,马背上的陈军挥舞着长刀,在火把的照耀下,那些陈军脸上满是狰狞的笑意。 剩下的隋军士卒对视一眼,惨烈的气息顿时爆发出来。 旅帅回头看了一眼营中渐渐聚拢在一起的火把,他清楚,一时半会援军根本无法抵达。 绝望的回头,他知道,他,以及他残存部下的最后时刻将要来临了。 来了吗? 那就来吧! 无需选择,旅帅做出了他一生中最后一个决定,手中长刀高高举起,他张大了嘴,全身力气都集中在了胸腔之中。 “大隋...” 刚喊出一半,一支锋利的狼牙羽箭精准无比地命中了旅帅的喉咙,无尽的寒风狂涌而入,那声嘶吼戛然而止。 “轰!” “大隋万胜!” 眼睁睁地看着自家旅帅雄壮的身躯轰然倒地,彻底引爆了剩余隋军将士的怒火,他们双目通红,嘶声怒吼着,挥舞着手中的兵刃毫不犹豫地冲了上来。 “噗...” 借助战马的速度,长刀毫不费力地从脖颈上划过,一颗人头冲天而起,无尽的鲜血仿佛喷泉一般狂涌而出。马背上的陈军没看身后那凄惨的场景,他的双眼在巡视着下一份功劳。 “死吧!” 伴随着一声怒吼,一个隋军士卒腾空而起,人在半空中尽量地舒展着身体,没有任何的防御,长刀奋力劈斩而下。 “我...不甘心啊...” 人头在空中飞舞,鲜血迸射而出,在昏黄的火把照耀下显得无比妖艳。 “嘭!” 刚刚落地的隋军士卒就被一匹飞速冲来的战马给撞飞了出去,等他再次落地的时候,那沉重的马蹄已经踏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旅帅,老子够本了!” 看着淹没在马蹄下,自家旅帅的身体,那名士卒笑了。 “噗!” 马蹄重重落下,殷红的鲜血彻底淹没了那张灿烂的笑脸。 当这个百户全军覆灭的时候,倒在地上的陈军将士同样有四十多具,生前的敌人此时相拥在一起,显得无比和谐,无比怪异。 陈军将领有些恼怒地看着营中越来越近的火把,喝道:“冲过去!杀光隋狗!” “杀!” 大营内勉强还算宽阔的主干道上,赶来的援军和那些狂冲而来的骑兵正好打了个照面。 “拦不住了啊!” 孙伟彦看着从那狭小辕门不断涌入的骑兵,心中十分清楚,想要反击定然是不成了。 回头看看麾下将士,大多都面如土色。 遇到这种夜袭的话,如果不能在辕门反击出去,依靠营寨防守的话,基本上代表着无力回天。 “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看着那些越过辕门的骑兵已经开始加速,黎同的脸色顿时变得一片惨白。 一旁的聂雄看着辕门附近被马蹄踏得破碎不堪的同袍尸骸,拔刀怒喝道:“什么怎么办,杀他娘的就是了!” 深吸一口气,孙伟彦缓缓转身,看着那些面色各异的将士们,他看到了害怕,看到了惶恐,看到了畏惧,当然他同样看到了无畏,看到了愤怒,看到了决死... 这一刻,每个人的心绪都是复杂的,没人想死,但同袍的尸骸却彻底激怒了这群将士。 会有援军吗? 刚刚升起这个念头,孙伟彦便自嘲地笑了笑,大江对岸的同袍不可能这么快得到消息,更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过来,而大江南岸除了他们之外,只有... 秦风! 这个名字跃入脑海,先是让孙伟彦心中升起一丝希望,然后就变成了绝望。 他不知道秦风有没有得到消息,更不清楚秦风部是否已经遭到了袭击,但就算他们安然无恙,孙伟彦依旧不觉得秦风会来救援自己。 夜晚出兵的难度暂且不说,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当初是自己被人拒之门外的话,想来也会做出一样的决定吧? “希望你们能隐藏好,接应大军渡江的重任就交给你们了。” 望着旧营的方向轻轻呢喃一句,孙伟彦的心中并没有怨恨,只有无尽的坦然。 重新看向自己麾下的将士,孙伟彦沉声道:“我们是一颗钉子,大隋在江南埋下的一颗钉子,我们不能被拔出来,否则大隋只能死磕荆襄一线...” 长刀缓缓举起,孙伟彦怒吼道:“今日有我无敌!本将随大家一起赴死,谁若退后一步,本将斩谁,我若退后一步,谁也可以斩我!” 无需他说,没人会在这个时候逃跑,黄鹄山后就是涛涛大江,除非自信能够横渡大江,否则逃出去也只有死路一条。 对于水性好的士卒来说,横渡大江或许艰难,但并非完全不能办到,但在这隆冬腊月之中,横渡大江绝对是找死! 这是一条绝路,从他们出发之时就知道,如果说从前还有一丝侥幸,希望能够在不被陈军发现的情况下顺利接应大军渡河的话,如今出现在面前的敌人已经击碎了他们所有的幻想。 那就战! 隆隆的马蹄声已经在耳边响起,孙伟彦缓缓回身,长刀高高举起,仿佛要刺穿那黑暗的天穹。 “长枪手布阵,弓箭手准备!” 来吧,从渡江的那一刻,我们就抱着必死的心思,只是没想到会在今日罢了。 近了,更近了,借着昏黄的火把,顶在最前方的长枪手甚至已经看到了那些高踞在马背上敌人的面孔。 他们在笑,笑得很狰狞,一柄柄长刀高高举起,散发着凌冽的寒芒。 我们是陷入了绝境之中,但想要毫发无损地吃掉我们... 不可能! “放箭!” 手中长刀狠狠斩下,孙伟彦嘶声怒吼。 “放箭!” 无数声怒吼汇聚在一起,宛如惊雷一般,向对面的敌人宣泄着他们的不屈和勇武! 第三百三十五章 绝境 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中,隋军弓箭手松开了自己拉紧弓弦的右手,顿时在空中出现一小片黑云。 利箭入肉的脆响回荡在耳边,顿时陈军的惨叫伴随着战马的长嘶让这座不大的军营成为了修罗屠场。 “不要停!冲上去!” 陈军将领看着前方倒下的战马和士卒,咬牙大喝道:“再上,后退着杀无赦!” 这是打算一鼓作气,直接打断隋军的脊梁,后面的事也就简单了。 这时一个将官有些担心道:“将军,昨日斥候探查到隋军在十余里外又立下一座大营,他们若是来支援的话...” 陈军将领闻言摇头道:“我军深夜偷袭,等他们发现以后,不论还来不来得及,他们可敢在夜间与我军作战?” 将官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道:“也是,大江以南是我军的地盘,敌军不清楚我军的兵力,定然不敢轻出。我军各个击破,大江以南将再无隋军!” “杀!” 狂乱的喊杀声中,骑兵已经将辕门附近给占满了,到处都是明晃晃的火把和闪着寒光的长刀。 孙伟彦脸色阴沉地看着狂涌而来的敌军,艰难开口道:“且战且退!” 蓄谋已久的冲锋想要靠这些仓促集结起来的将士挡住简直是一件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 此时前方已经接站,一根根长枪刺入了战马的前胸,随后长枪的主人就被挟裹着莫大惯性狂冲而来的战马给撞飞。 长枪阵就此被破,没有丝毫的悬念。 不过正在浴血拼杀的双方却没有发现,一支长长的队伍正在黑暗中狂奔而来,隐藏在阴影中的他们就如同一条蜿蜒的长蛇,已经展露出了蛇信和毒牙。 营内,隋军的阵形已经彻底被骑兵所冲散,一伙伙隋军聚集在一起各自未战,但形势却已不容乐观。 “死来!” 长刀在手的孙伟彦狂暴无比,随手一刀将一名骑兵斩下马来,然后一脚将那名敌军给踢飞。 他疲惫地抬起头来,看到周围的将士们都在苦苦支撑着,只有黎同、聂雄两人凭借高超的武艺,情况还算不错。 而就在不远处,陈军的第二波冲击已经开始加速,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冲上来。 “快点解决对手,重新结阵!” 孙伟彦狂乱地挥舞着长刀,他心里很清楚,如果连阵形都没有就被这伙敌军冲上来的话... 听到孙伟彦的怒吼,聂雄、黎同两将也发了狂,一柄长刀上下翻飞,无数陈军被他们斩落马下。 但就算如此,当第一波陈军被斩杀殆尽的时候,隋军也就剩下大猫小猫三两只了,而且大多都带着或多或少的伤势。 所有人都清楚,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最后的时刻要来了! 骑兵在火光下威势惊人,还没冲到近前就已经能摄人心魄。 一个士卒楞楞地看着这一幕,突然把手中长刀一丢,哭嚎道:“我不想死在这,我...” 可当他转身准备逃跑的时候,一柄长刀无可阻挡地挥舞了过来。 伸手在空中抓住那颗惊恐万分的头颅,聂雄丝毫没有在意满脸的鲜血,怒吼道:“都聚集起来,胆敢逃跑者,皆如此人!” 幸存者们沉默地靠拢过来,但刚刚奋起的一腔血勇却已经荡然无存。 孙伟彦苦笑一声,摇头道:“事已至此,就让我等为大隋战死吧!” 对面马蹄声愈发急促,那些陈军都已经做好了扫灭这群顽抗者的准备,然后回头,彻底清空整个大江以南的隋军。 功劳就在眼前! 金钱、美女、权利... 一个陈军士卒按捺不住激动的心绪,在马背上直起了身躯,胡乱地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口中发出一些毫无意义的音节。 孙伟彦呆呆地站在原地,手在微微颤抖。 不是因为害怕,也不是因为激动,只是因为杀人太多,有些脱力罢了。 所有人都面如死灰,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逼近的敌军,几乎已经丧失了抵抗的勇气和希望。 这样也好。 浑身鲜血的聂雄高举长刀,怒吼道:“无非一死罢了,有何惧也!” “无非一死!” 回应者寥寥无几,就如同一群行尸走肉,正在静静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秦大人会来救我们的!” 一个士卒的精神已经崩溃,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到了江南唯一的友军身上。 “不,夜晚不会有人来,他们也已经来不及了!” 冷酷的聂雄掐灭了将士们心中的最后一抹希望。 当初秦风率军前来的时候,还被这些将士好好嘲笑了一番,甚至有不少人在猜测他们得罪了哪个大人物。但真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所有人的心中都只剩下那个不肯放下身段来求他们的秦风。 还有那支令行禁止,军阵森严的大军。 “如果他们在的话多好?” 黎同一脸的遗憾,俨然已经忘记了当初他是第一个跳出来不愿得罪上峰的人。 聂雄一脸冷笑,不屑道:“当初咱们就像赶走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一样赶走了人家,现在还指望人家以怨报德,来救我们?” 孙伟彦满嘴的苦涩,他抬头望了望旧营的方向,心中呐喊道:“秦大人,来救救我们吧!” 感受到敌军的斗志渐渐消散,陈军将领嘴角扯出一个得意的弧度,笑道:“扫灭这群敌军以后,传令将士们立刻休整,明晚如法炮制,把另一个营寨也打掉!” 副将点头道:“将军说的是,立下这等功劳,想必将军能连升三级吧?” “别想这等事。”陈军将领脸上的笑容一闪而逝,望着大江的方向阴沉道:“此战只是开端,等到隋国大军赶到以后...唉,若是萧将军还在多好。” 萧摩柯,一个禁忌的词汇,从前南陈上下大军的骄傲,如今... “杀!” 看着狂冲而来的敌军,聂雄不甘心闭目等死,而是带着自己的亲兵迎着那些骑兵狂冲了上去。 “将军,某先行一步!” “狗娘养的,老子跟你拼了!” “...” 耳边传来各种各样的呼喝,聂雄狂乱地挥舞着手中的战刀,眼角却已经被热泪所湿润。 片刻之后,前方只剩下了聂雄一人,他麾下的亲兵已经全部阵亡,他自己身上也有几道硕大的伤口。个人的勇武在大军面前是那么的微不足道,手中锋利的长刀已经卷刃,他记不起自己究竟斩杀了多少敌人,但敌人仿佛永远没有穷尽一般。 一股黏稠的血液从聂雄的额角缓缓缓落,顺着他的眼角滑入眼眶,聂雄微微眯眼,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唏律律...” 陈军将官勒住了胯下的战马,他静静地看着聂雄,缓缓开口道:“你是真正的勇士,投降吧,我愿向将军保你一个前程。” “投降?” 聂雄缓缓抬起头来,茫然的双眼楞楞地望着那个南陈将官,突然笑了起来。 “呸!” 一口血水被聂雄吐出来,卷刃的长刀虚指那南陈将官,睥睨道:“大隋只有断头将军,岂有屈膝聂雄?” 黑云压顶,朔风呼啸,冲霄的悲壮和决然在聂雄的身上回荡,他微微侧首,遥望着北方,双眸中掠过一丝遗憾。 还是无法看到大隋一统天下吗? 下一刻,已经卷刃的长刀再次被聂雄举起,仿佛要将漆黑的天宇都劈成两半。 就算如此,老子聂雄也不会引颈就戮,绝不! “可惜了...” 陈军将官摇了摇头,然后长刀高举,准备亲手结果这个冥顽不灵的家伙。 “老聂,老子随你一道!” “难不成老子就怕死不成?” 聂雄冲着自己左右的孙伟彦和黎同微微一笑,点头道:“你们两个不要拖累老子才好!” 隋军残存的士卒坚定无比地站到了自己的将军身后,这一刻,他们的脸上不见了彷徨,只有无尽的坚定。 霎那间,天地间充斥着无尽的苍凉,数十名隋军在十倍于他们的敌人面前是那么微不足道,但他们却没有丝毫畏惧,只有无尽的坦然。 虽千万人,吾往矣! “杀!” 聂雄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长刀! “杀!” 孙伟彦、黎同同样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长刀! “杀!” 所有隋军都举起了自己的长刀! “送他们最后一程!” 陈军将领心中钦佩这群敌人,但还是无比冰冷地下达了命令。 话音未落,营外却响起了一阵整齐无比的脚步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让交战双方都有些面面相觑。 孙伟彦激动道:“是我们的援军吗?是秦大人率军来了吗?” “一定是!” 黎同双眼望着辕门的方向,似乎是想透过无数的敌军,看到秦风那张冰冷的面孔。 聂雄摇了摇头,冷冷道:“也有可能是陈军步卒来接收我们营寨和粮草辎重的。” 就在所有人都在猜测到来的究竟是谁的时候,一声冲天的咆哮划破整片夜空。 第三百三十六章 大隋万胜! “大隋万胜!” “敌军来袭!” 两声大喝接连响起,第一声宛如平地惊雷一般炸响,第二声则饱含惊恐和无措。 “援军,我们的援军来了!” 绝望之后的希望是那么珍贵,就连孙伟彦这个见惯了大场面的家伙也无法淡定。 听到援兵到来的消息,一心求死的聂雄连忙招呼隋军将士再一次组成枪阵,大喊道:“就算有援军到来,可他们一定就能突破敌军的封锁吗?别忘了,秦大人麾下也都是步卒!” “都赶紧靠过来,我们要撑住,至少不能给秦大人拖后腿!” 这话如同一盆冰水从众人的头顶浇了下去,刚刚升起的希望变成了无尽的担忧。 在场众人都不是什么新丁,他们清楚,在黑夜之中,骑兵的冲击力无可抵挡。 秦风部能挡住吗? 没人知道答案,但他们都清楚,如果挡不住的话,别说救他们,就连秦风麾下那三千将士也将搭进去。 不该来啊! 黎同满脸的焦急,他清楚的知道,他们这部已经被打残,就算逃出生天也再难成什么气候,如果秦风部也损失惨重的话,接应大军渡江的计划将彻底搁浅,隋军再想渡江将成为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 如果秦风部还保存实力的话,至少大隋在大江南岸还有一颗钉子,等到大军渡江的时候,不管袭扰还是接应,都将发挥无限的作用,而现在... 众人心思各异,等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整齐的脚步声已经消失,眼力好的士卒甚至已经看到了辕门外的陈军正在惊慌失措的冲进来。 “敌军不足为惧,不过一个冲锋就能将他们击溃!” 陈军将领的声音很大,而且明显不是为了稳定军心而故作姿态,他坚信,就凭营外的两千步卒,根本无法阻拦他麾下的精锐铁骑。 孙伟彦被接连不断的消息弄的身心俱疲,他此时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该利用秦风在营外拖住敌军的机会,带着麾下的将士逃走。 可思来想去,他始终无法下定这个决心。 别人不顾危险,拼死来援,自己却带着人偷跑,这消息若是传回去的话,孙伟彦毫不怀疑自己会被斩下头颅,就连全家也无法幸免。 更为重要的是,他过不了自己心中那关! 而陈军将领却怒了,他看着自己那些慌乱退进大营的部下,大怒道:“步卒有什么可怕的?都给本将冲出去,冲垮他们再回头收拾这群残兵!” 这话根本没把孙伟彦等人放在眼中,但却让营中的所有隋军都松了一口气。 如果这些陈军执意要先解决他们再迎战秦风的话,在场没有一个人觉得自己能够挡住,如今这种情况还算不错,至少给了他们喘息的机会。 孙伟彦长叹一声,低声道:“希望秦大人能...能挡住吧。” 这是最后的希望,只要秦风能够挡住陈军,那么孙伟彦就敢纠结残存的人马发起猛攻,到时候两面夹击,不敢说必胜,但至少还有一定的胜算,秦风接应他们逃出去也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一百多骑试探性地冲出了辕门,可还没等陈军将领观察一下战阵的情况,就见他勇猛无畏的麾下又狂冲了回来。 “魔鬼,他们是魔鬼!” 佛教在江南一样盛行,所以魔鬼的概念并不新奇。 看到麾下将士宛如疯癫一般的模样,陈军将领勃然大怒,纵马冲到了前方,准备收拾一番这些一惊一乍的家伙。 不过当他驻马在辕门口,向外看了一眼以后,整个人如同坠入万年冰窟一般,浑身冰寒。 此时此刻,在他们的面前,静静地肃立着一队队士卒。 黑夜之中,阵列无比的沉默,只有寒风吹拂而过发出的呼啸。 “上面甲!” 第一排的左侧,一个年轻的不像话的男子缓缓抽出腰间颇为怪异的长刀,放声大喊。 火光的照耀之下,那抹凌厉的刀光刺痛了陈军将领的眼睛。 可更让他骇然的还在后面。 随着那个男子一声令下,那些沉默无比的士卒齐齐伸手从头盔上向下一拉。 “咔嚓!” 整齐无比的声音之后,一张张狰狞无比的鬼面将对面隋军将士的面庞全部遮盖,只有眼窝处两个深邃的黑洞裸露在外,折射出诡异的光芒。 这一刻,肃立在陈军面前的仿佛是一支从九幽炼狱之中冲出的鬼卒,只有那呼吸带出的白气证明着那一个个鬼面之下的是一群活人。 “他们是魔鬼!” 惊慌失措的情绪在陈军中疯狂蔓延着,这群士卒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对手,恐惧慢慢爬上了这群精锐的心脏。 陈军将领有些茫然,他不解地喃喃自语道:“他们为何对我军的冲阵没有任何闪躲?” 步卒除了在没办法逃跑和已经列好拒马阵的情况下才会正面迎击骑兵,这是不变的真理,可对面这群敌人却打破了陈军将领固有的认知。 并没有迟疑太久,陈军将领脸上一冷,怒喝道:“列队!” 一阵杂乱之后,聚集在辕门附近的陈军骑兵重新聚集在一起,摆出一个骑兵最喜欢也是最有效的矢锋阵。 战马打着响鼻,似乎连它们也感受到了战前紧张的气氛,正在不安的踢踏着冰冷的地面。 马背上的骑兵在经过一开始的慌乱以后显得信心满满,他们冲垮过无数次步兵阵列,面前的敌人虽然略显诡异,但他们坚信,最终结果不会有任何的例外。 陈军将领深吸一口寒凉的空气,挥刀怒喝道:“冲过去!” “杀!” 所有陈军将士齐齐操控着战马,挥舞着长刀大声嘶吼着。 “少爷,敌军这是在震慑我军。” 第一场真正意义上势均力敌的大战,秦风执意站在了第一线,不放心的秦朗在一旁关注着战局。 同样深吸一口空气,秦风笑道:“我的兄弟们不会害怕所谓的震慑,我们会用长刀和连弩来回击他们!” 敌军已经开启起步,赵辟易今天带着千余将士留守大营,防备敌军调虎离山,而杨义臣则一脸担忧地看着顶在最前方的连弩兵,心中担心这些弩兵阵列会被一冲即垮。 “将军,前方举旗了!” 身旁的副将指着前方并不明显的小旗,有些焦急的开口提醒。 杨义臣抬头看了一眼,低声道:“听令行事!” 他决定服从命令,就如同当初在南陈的时候一样相信秦风,相信秦风能带给他们一场大胜。 麾下的将士们没有犹豫,他们越过已经摆放好投石车的阵列,就在连弩兵的身后停下脚步,一千余人就静静地蹲在那里,等候着前方的命令。 刘老实感觉到一腔热血在自己的身体里狂涌,他看着身边已经架好的投石车,无比期待敌军冲阵的时候给予他们沉重的一击! 同时他也万分感激那个在阵列最左侧无比年轻的身影,如果不是他的话,自己应该还如同一个行尸走肉一般,为了活下去而苟延残喘吧? 陈军的矢锋阵已经开始加速了! 骑兵最大的优势就是速度,所有的步卒在对阵骑兵的时候都会想尽办法拖慢敌军的速度,铁蒺藜、绊马索,甚至连敌军和自己人的尸体都会成为拖慢骑兵速度的法宝。而失去了速度的骑兵在步卒面前就是一个个高踞马背上的靶子,战马转向不灵活的缺点会在这一刻无限放开,步卒的一支支利箭将会无情地带走他们的生命。 可秦风却没有阻止敌军的打算,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逐渐加速的陈军骑兵,手中唐刀缓缓扬起。 百人一排,整整十排连弩兵整齐无比地站在辕门之前,略显沉重的连弩已经被平平举起,冰冷的弩箭在火把的映照下散发着寒芒。 秦朗持刀肃立在秦风的马旁,他的呼吸无比沉重,双目渐渐通红,恨不得能够翻身上马,冲杀向前。 秦风摸了摸挂在胸口的几个护身符,他能感觉到胸腔下面那颗心脏正在疯狂地跳动着。 说不紧张是假的,和上一次十比一的交战不同,这一次,他的兵力虽然依旧有着优势,但对面的却是骑兵。 说句不夸张的话,成建制的骑兵往往敢于向三倍,乃至于五倍于己的步卒发起进攻。不敢说必胜,但至少能够全身而退。 不得不说,骑兵在交战中往往都占据着主动,他们拥有绝对的速度,想战就战,想走就走。步卒除了被动迎战和看着他们扬长而去以外,没有一点办法。 更为可怕的是,骑兵拥有这个时代无与伦比的冲击力,只要被他们冲入阵中,步卒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就如同此时大营中的孙伟彦部一般。 毫不夸张的说,如今人数更多的秦风部却是占据下风的那一方,这也是为什么南陈将军有恃无恐的原因。 但秦风却不这么认为,他对这些一手操练出来的将士有信心,胜利最终将属于他们! 马蹄声狂乱无比,看着越来越近的敌军,秦风手中的唐刀渐渐来到了顶点... 第三百三十七章 魔神 天地间突然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之中。 脱离了危险的孙伟彦等人有些茫然,他们耳边回荡的只有无尽的马蹄声,但却没有一点秦风部的声音,下令、攻击,哪怕逃跑的声音都没有听到,他们的心中突然又滋生出了一股绝望。 “怎么什么动静都没了?” 黎同远没有他自己想得那么冷静,此刻带着哭腔道:“难道秦大人他们跑了吗?他们不能这样啊!” “哭他娘个什么!” 聂雄任由两个士卒在给他包扎伤口,一脸彪悍道:“人家来救咱们就已经很够意思了,咱们就该重新振作起来,利用那几间房子为依托,只要能撑到天亮就有机会!” “而且等撑到天亮以后,到时候视野开阔,秦大人说不定会卷土重来,到时候咱们两面夹击,击败这群狗娘养的也说不定!” 孙伟彦先是召唤那些将士把伤员拖到后面,然后摇头道:“秦大人已经尽力了,只是...本将估计他们很难撑过第一轮的冲击,咱们...听天由命吧!” “第一排!” 孙伟彦的话音还没落下,营外突然传来了一声仿佛虎啸的大吼,顿时让孙伟彦激动万分。 “是秦大人的声音,你们听到没有,是秦大人的声音,他们没走!他们还没走啊!” 秦风当然没走,否则他根本不会来,不过他旁边的霍知却想逃了。 第一次正面注视这么多骑兵狂飙而来,让霍知整个身躯都在瑟瑟发抖,嘴巴张得老大,活像一头正在打呵欠的河马。 “第一排...” 笔直锋利的唐刀已经举过了头顶,秦风静静地注视着那些狂飙急进的陈军骑兵,没有害怕,没有激动,只有无限的平静。 所有士卒都在注视着那柄高高举起的长刀,他们等待着。 “齐射!”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有一瞬,又或许过了许久,那柄长刀无可阻挡地猛然斩下,伴随着的,还有秦风的怒吼。 一时间,机括声大作,无数短小锋利的弩箭激射而出,在空中汇聚成一片阴云,无可阻挡地向着狂涌而来的骑兵发出了咆哮。 驻马肃立在辕门处的陈军将领看着对面那些不动如山的步卒,不禁冷笑道:“蠢货,弩箭只能射出一轮,一轮之后,老子看你们这些蠢货的血肉之躯能不能挡住战马的冲击!” 利箭呼啸声中,局势却并没有像陈军将领猜测的局势发展。 隋军士卒疯狂操作着手中的弩机,在第一排射空箭匣以后迅速向后退去。 “啊!” “唏律律...” “不要!” 辕门并不宽阔,所以陈军骑兵的阵列也不宽,这也是秦风敢以百人为一列的原因所在。 “第二排!” 空中的弩箭还没有全部落地,秦风的大吼便紧接着响起。 “齐射!” 没人犹豫,轮换到第一排的士卒们齐齐扳动机括,他们甚至无需去看对面的敌人究竟如何,只需将连弩平举起来,然后将弩箭发射出去就行了。 “第三排!” “齐射!” 千人大军就如同一架严丝合缝的机械,有条不紊的轮转着。一排排士卒大步向前,一排排士卒退到最后,发射,装填,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甚至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当然,这是对秦风来说,对于他们的敌人,那些不断轮转的敌人就如同一头张开血盆大口的猛兽,不断吞噬着他们的同袍,不会有一点的意外。 耳边回荡着凄厉的惨叫声,秦风冰冷地看着这一幕,毫不犹豫地一次次抬起唐刀,然后用尽全力猛劈而下。 一匹马儿甩下了自己已经失去生命的主人,它疯狂的跳动着,想要避免同伴们悲惨的命运。可没能等它跑到侧面,几支锋利的精铁弩箭就狠狠贯入了它的血肉之躯中。 “唏律律...” 一声悲戚到极点的长嘶响起,纵身一跃之后,这匹雄健的骏马轰然倒地,砸起一片血水融化的泥泞。 将这一切收入眼底的陈军将领脸上早已不见了冷笑,只有无尽的凝重,他觉得自己轻敌了。 不过他并没有太过担忧,只要现在弥补就还来得及,不是吗? “列阵,全军列阵!” 伴随着命令的下达,除了百余名亲兵之外,所有的陈军骑兵都排成了整齐的阵列。 天边终于泛起了一丝鱼肚白,不过对于陈军来说,光明并没有带来任何的希望,反而让他们陷入了无尽的恐惧之中。 战场中央那副惨烈的景象已经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无数的人尸、马尸累积在一起,而且他们无一例外,全部都没有冲到距离隋军阵列的五十步之内,他们就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坚墙一般,再难前进一步。 侥幸活下来的战马仓惶失措地逃往了两侧,头也不回地向着两边的密林而去,可却被秦天率领着斥候给拦截了回来。 不管是不是好马,迁回来拉车也不错,就算受伤了还能宰了吃肉,对于这群千里奔波的将士来说,有肉就成,哪有心思去纠结好不好吃。 如果换成从前的话,这些陈军定然会无比愤怒地冲过来,将隋军的斥候全部斩杀殆尽,夺回他们珍贵无比的战马。 但这一次... 看着中央那些同袍凄惨无比的尸体,根本无人敢动。 第一次的接触以陈军完败告终,他们甚至没能对隋军造成一点伤害,更为可怕的是,由于天色太过昏暗,导致他们大部分人都没看清那些隋军究竟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 一个左臂上还插着一根弩箭的陈军骑兵疯了一般逃回辕门附近,对伫立在原地的同袍嘶吼道:“魔鬼!他们是地狱冲出来的大军!我们会...” 话音戛然而止,一条匹练在空中划破,没等那颗人头落地,陈军将领便举刀嘶吼道:“再敢扰乱军心,临战后退者,皆如此例!” 众人心中一凛,对面的敌军搞不清底细,但看着也就是一群披着铁甲的弩兵而已,自家将军是个什么性格他们却清清楚楚,没人会怀疑他的话里的决心。 霎那间,场面平静了下来,对阵的双方都在看着隋军斥候肆无忌惮地收拢着四处乱窜的战马,然后,两股冷漠的目光在空中相遇,迸射出无尽的火花。 秦风双眼微眯,直接纵马来到阵前,手中长刀虚指对面的将领,嘶声怒吼道:“大隋秦风在此,尔等可敢一战?” 不管对面是个什么反应,自家将士却被秦风的彪悍行为刺激得哇哇直叫。 霍知猛然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他伸出双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后看着那些死状凄惨无比的敌军尸骸,又回头看了看自家毫无损伤的阵列,不禁仰头哈哈大笑,然后纵马来到秦风的身后,用他那特有的尖利嗓音学着秦风的模样呼喝着。 “咱家大隋监军霍知,尔等可敢一战?” 一众将士也反应了过来,包括杨义臣的麾下也齐声怒吼道:“大隋将士在此,尔等可敢一战?” 杨义臣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微笑,淡淡道:“不愧是秦先生,不愧是秦先生!” 旁边的副将有些茫然地问道:“将军,您早知道秦先生的部下强悍至此?” 杨义臣干脆地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这事...杨义臣还真没说谎,一路上两军虽然一直在合练,但除了之前遇到的那三百敌军以外,并没有见过任何的敌人,杨义臣自然不清楚这些连弩的威力究竟如何。 “那...” 副将更加不解了,既然不知道,你哪来的信心,还一副秦风果然能够击败敌军的模样,难道这位以前有什么了不得的战绩不成? 似乎看出了副将的疑惑,杨义臣笑道:“因为他叫秦风!当初南陈上下被他耍得团团转,丢了萧摩诃和十万人马不说,连荆襄五郡都拱手相让,区区千余骑兵怎么可能难住他?” 副将沉默了,当初出使南陈的时候他还不是杨义臣的副将,自然没有见识过秦风的手段,但自家将军的本事他却清清楚楚。 能让自家将军这么推崇,这位秦先生当真这么厉害? 不过他却清楚一件事,刚才换作他们麾下的将士顶在最前方的话,此时估计已经被冲散了,不会有任何的意外。 这和强悍与否无关,步卒面对骑兵天生就处于劣势,副将相信,把大隋任何一支步卒拉来,只要人数相当的话,都不会有任何的意外。但秦风却能凭借一群弩兵硬生生顶住骑兵的冲击,自身还毫发无损,这份本事...也难怪自家将军会如此推崇。 渐渐的,交战双方所有将士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秦风的身上。 他的身前是无数的人尸马骸,他的身后是目光灼热的将士和刚刚升起的朝阳,他手中的长刀闪烁着寒光,他的面容无比刚毅。 这一刻,他就是战场上的魔神! 第三百三十八章 投石车发威 “死太监?” “什么时候这等没卵子的狗东西也敢踏上战阵了?” 听到霍知的声音,陈军顿时炸了锅。在他们看来,技不如人是一回事,毕竟和大隋打了这么多年,南陈也从来没占到过什么便宜,哪怕是萧摩诃还在的时候,也只是勉强防守罢了,再来上一次也并非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但对于一个太监的挑衅,这群陈军将士顿时无法淡定了,你个没卵子的家伙凭什么在老子面前得瑟? 不过显然不是所有陈军的注意力都被霍知给吸引了。 “秦风?他说他是秦风?” “什么秦风、秦雨的,难不成是你小子的亲戚?” “蠢货,你难道忘了年初出使的那个隋使就叫秦风?” “你是说那个斗酒之后诗百篇,说降萧将军的秦风?” “废话,除了他以外,还有哪个少年能够独自领军!” “连萧将军都不是那个少爷的对手,我们...” 耳边回荡着各种各样的议论,陈军将领的脸色难看到了一个极点,他的心里清楚,秦风既然能说降萧摩诃,绝对不是什么普通对手,但仍由这些将士自己吓自己的话... “有什么好怕的,无非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罢了!” 陈军将领挥刀怒喝道:“来人,冲阵,一群步卒还真能挡住战马的铁蹄不成!” 被霍知激怒的陈军将士顿时行动起来,几百骑从辕门之中狂涌而出,排列成矢锋阵之后向着秦风部奔跑起来。 从未见过这等场面的人一定会觉得几百骑不过尔尔,可当你直面这种威势的时候,能不腿软就是一名好兵。 霍知就腿软了,他现在无比后悔出来装这个逼,不过好在他骑着战马,根本看不出来。 可他还是忍不住战战兢兢地开口道:“秦...秦先生,咱们...” “退到阵侧!” 秦风的大吼让霍知松了一口气,连忙纵马退到了阵列的一旁,而同样退回来的秦风已经再次举起了手中的唐刀。 冰冷的刀锋从秦风的眉间掠过,反射出来的寒芒映照在那双眸子上,看起来格外的森冷。 “第一排...” “齐射!” 敌军还有百余步时,秦风坚定不比地下达了命令,可霍知却觉得秦风急躁了,弩弓哪有那么远的射程? 事实也和霍知预料的差不多,由于距离相差太远,弩箭抵达的时候已经是强弩之末,并没有对陈军造成多大的杀伤。 这个发现让陈军将士激动万分,他们纷纷咆哮着催动胯下的战马,恨不得能背生双翅,直接飞到隋军的阵中。 霍知同样无比焦急,但他们都没发现的是,秦风手中的唐刀并没有斩下,第一排的隋军士卒只射出一轮弩箭而已,并且没有行进轮转,而是静静地注视着那些越来越近的敌军。 一抹冷笑浮现在秦风的脸上,回头望了一眼阵后,秦风狠狠将手中唐刀斩下,嘶吼道:“全力进攻!” 瞬息之间,静止的将士们疯狂了起来,第一排士卒射空自己的箭匣之后连忙后退,紧接着是第二排、第三排... 但秦风口中的全力显然并非仅仅如此而已。 “投石车,放!” 位于阵后的刘老实一声大喝,机括运转的声音猛然大作。 “崩崩崩!” 一柄柄木锤重重砸在投石机的钩子上,脱离了束缚的力臂猛然上弹,带动着石块腾空而起。 巨石破空的利啸有些渗人,秦风部的将士全部都听到了从头顶上传来的动静,但却没人敢抬头,只是猜测着这是什么秘密武器,只有当初被抽调出来去辎重营帮忙的将士心中隐隐有些猜测。 当巨石腾空而起的时候,陈军将士在马背上有些愕然。 这是什么玩意? 隋军准备用石头来对付我们? “加速!” 领军冲锋的陈军将官不屑地撇了撇嘴,然后坚定地下达了命令。 在他看来,几十块石头能有多少用处? 要知道如今可不是攻城,而是野战,他们还在飞奔中的骑兵,就凭投石车那感人的命中率,不把自己人砸死就是好的,还想用来对付他们? 如今唯一要担心的就是空中那片乌压压的箭雨,但只要能够冲过去的话... 陈军将领同样在冷笑,他一脸不屑道:“隋军已经黔驴技穷了吗?居然想靠投石车来击退我军,这是找死!” 在空中划过一道道抛物线的巨石终于显露出了它们狰狞的面容,秦风毫不犹豫地下令道:“停止轮转,低下头!” 边说话,秦风边抱住了大花的脖颈,安抚着即将受到惊吓的战马。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对付移动中的骑兵,投石车必须预判,而距离实在太近,秦风必须考虑到溅起的碎石可能对士卒们造成的伤害。 看到对面的隋军不仅放弃了进攻,而且还把头低下了,陈军将官顿时大喜。 这些隋军是在找死吗? 这样也好,就让本将来送他们最后一程! 心中的念头还没落下,异变突生! “轰轰轰!” 经过多次计算的石块准备无比的落到了陈军的阵中,所带来的伤害... “啊!” 数十块巨石几乎将隋军的面前的一块空地全部笼罩,再加上宛如阴云一般的弩箭,顿时席卷了整个陈军的阵形。 “噗!” 一块巨石从一名陈军士卒的脑袋上划过,然后一腔热血翻涌而出,至于他刚才还怒吼着的头颅,现在已经不见了踪影。 另一块巨石则直直地砸了下来,将一名陈军连人带马砸成了肉末,殷红的鲜血从巨石下缓缓流出,汇聚成了一条小溪... “这是什么?怎么可能?” 陈军将领看着战场中那凄惨无比的场景,呆呆地自言自语着,不过却没人能够回答他的问题,他的亲兵也被眼前的一幕所惊呆了,甚至忘记了去操控胯下躁动不安的战马。 “将军,逃啊!” 率军冲阵的陈军将官奋力嘶吼着,不过如今的他已经失去了右臂,胸腹间还插着七八支弩箭。 他浑身上下布满了鲜血,坚固的铁甲在精铁弩箭面前仿佛一张纸一样,没能保住他的性命。 “走啊!” 左手持着长刀努力支撑着残破的躯体,他的双眼除了殷红以外已经看不清任何的东西,甚至他连方向都搞错了,正对着隋军的阵地咆哮,但这一刻,不论是同袍还是敌手,都静静地注视着他,对他献上了最高的敬意。 “魏三!” “将军,不能去!” 陈军将领怒吼一声,拔出腰间的长刀就准备拼命,却被自己的亲卫将给拦了下来。 “发生了什么?” 距离太远,而且还有营栅阻拦视线,所以营中的孙伟彦等人并不清楚营外的状况。 “秦大人动手了,一定是他们动手了!” 黎同满脸都是劫后余生的兴奋,他大喊道:“将军,你听到没有,都是陈军的惨叫声,都是陈军的惨叫声!” 谁也不清楚秦风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但对如今的孙伟彦等人来说,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听起来援兵占据了上风,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高兴的吗? 我们要得救了! 聂雄环视四周,挥刀大喝道:“那咱们还在等什么?都他娘的给老子冲!” 黎同也反应了过来,一脸激动的对孙伟彦道:“将军,如今我等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如何,但秦大人至少缠住了敌军,咱们若是从营中冲出去,两面夹击的话,定然能够大败敌军!” 聂雄和黎同对视一眼,这两个平日里不对盘的家伙这一次难得得达成了一致,齐声大吼道:“将军,下令吧!” 下令吗? 孙伟彦在刚才短短的时间内已经幻想了无数次秦风拖住敌军,甚至击败敌军的场景,但当这一刻真的发生时,他又感觉到无比的不真实。 这是真的,还是说陈军想把我们引出去,然后... 其实孙伟彦也清楚,犹豫不决是为将的大忌,但看着身边残存的同袍,他们不少还有伤在身,孙伟彦觉得自己没有赌一把的资本,他想让这些兄弟活下去! “将军,你还在等什么?” 聂雄焦急无比,在他看来,这是一个良机,秦风部不可能和一群骑兵纠缠太久,而他们若是被击退的话,那他们就将失去这唯一能够活下去的机会。 “将军,动手吧!” “老黎,怎么连你也...” 聂雄的冲动,孙伟彦可以理解,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血气方刚,一言不合便拔刀杀人,但黎同却很冷静,或者说怕死,但这一次,他却一反常态,让他搞不懂为什么。 黎同苦笑一声,摇头道:“将军,我是怕死,但我们等下去就能活吗?” “秦大人既然不计前嫌来救我们,那我们无论如何都不能拖他们的后腿,最重要的是,大隋需要在大江南岸留下一颗钉子!” 大隋... 是啊,既然大隋需要,那老子又有什么可畏惧的? 长刀斜指向前,孙伟彦咆哮道:“兄弟们,随老子杀敌!” 第三百三十九章 锤炼 巨石全部落地,秦风松开环抱马颈的双手,冷冷地挥刀呼喝道:“传令全军,前进!” 这是打算一网打尽,不过没人会觉得这个命令不对,在能够留下敌人的时候把他们放走才是真正的愚蠢。 “少爷,敌军动了!” 在此战中一直充当看客的秦朗突然开口了,秦风甚至能清楚地看到秦朗的右手下意识地按在了刀柄之上。 缓缓抬头,秦风清楚地看到对面残存的一百多人正绝望地发出呼喝,然后疯狂地催动着自己胯下的战马。 秦朗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把手从刀柄上松开。 在他看来,剩下的这些敌人很轻松就能解决,根本无需他亲自动手。就连那些弩兵也高昂着头颅,从鬼面甲那两个黑漆漆的窟窿中轻蔑地看着那些准备拼命的对手。 对于这些表现不错的士卒,秦风不准备打击他们的信心,但还是下令道:“传令下去,第一排射空箭匣以后,我要长枪手突前!” 这个命令让秦朗一脸愕然,旁边的霍知更是从狂喜中清醒过来,不解地问道:“秦先生,此战我军已经大胜,此时用长枪手,是不是...” “怕有伤亡?” 秦风的脸色没变,不过他能理解秦朗和霍知的想法。对付这些骑兵,长枪手确实没有多大的优势,甚至还要处于劣势,哪怕他们的人数是敌军的十倍。 霍知拼命的点头,他此时已经在考虑自己应该如何把战报写得漂亮一点,然后第一时间送到晋王殿下,乃至皇帝陛下的面前。 要知道今日这一战,除了十余个被流失射中手臂和大腿的倒霉蛋外,根本没有任何伤亡。 这已经不是大胜能够形容的了,而是完胜! 报上去的话,他霍知多少也能在皇帝陛下的面前露露面,说不定还能离开广陵那个远离中央的地方,重新回到皇城那个名利之地。 至于蔡伦这等太监里的名人,霍知在热血冷却下来以后,觉得自己哪怕下辈子都达不到那种高度,纵然死在阵前也没用。 所以,人呐,还是知足常乐的好! 不过秦风却明显不这么认为。 “今日他们所要面对的只不过是区区一百余人,而且还是南陈骑兵,若是等到以后,大军交锋,无数突厥骑兵狂涌而来,但我军没有配合的话,你们猜会发生什么?” 脑海中幻想着无数突厥铁骑铺天盖地而来的场景,霍知激泠泠打了个哆嗦。 “那时的伤亡会更大,甚至全军覆灭!” 秦风的决心不可动摇,而且这里也没人能够改变他的决定,于是布置就开始了。 “第一排射空箭匣以后立刻后退!” “其余弩兵立刻后退!” “长枪手上前,快!” 旅帅们大声呼喝着,然后带领着自己麾下的将士开始了布置。 当第一排弩兵射空自己的箭匣以后,前方的敌人只剩下了五十余人,看起来无比的凄惨。 但他们却没有犹豫,或者说他们已经放弃了生还下去的希望,毅然决然地发起了决死的冲锋。 “江东儿郎依旧悍勇至厮吗?” 秦朗发出了一声感慨,不过倒也没有太多的意外。 江南并不仅仅代表着文风鼎盛,附庸风雅,同样也不乏悍勇和血气在其中。项羽麾下八千江东儿郎自不必说,孙坚、孙策父子更是凭借一群江东子弟兵硬生生三分天下,后来孙权麾下同样不缺悍勇之辈。 哪怕到了如今的南陈,悍勇的血液依旧流淌在江东儿郎的体内,唯一可惜的是,他们没能摊上项羽、孙策那样的雄主。 旁边的霍知却呆呆看着那些发起冲锋的陈军骑兵,一脸不可思议道:“难道他们就不怕死吗?” 秦风冷冷地看着这一幕,缓缓开口道:“他们是一群可敬的对手,传令下去,给他们一个体面!” 体面并不是让对手自杀,而是指不要虐杀对手,就如同旧营中那些隋军一般。 “接战!” 随着秦风的一声大喝,弩兵纷纷把连弩背回自己的背上,反手抽出了腰间的长刀。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要放弃连弩,但服从命令已经在操练的时候深入骨髓,根本没人犹豫。 弩兵也要有一定的近战能力,而且这也是秦风在训练时一直强调的,他不想让自己麾下的将士在被敌军近身以后就随意地屠杀。 大喝一声以后,秦风就静静地注视着敌军,哪怕他们冲到了五十步之内,依旧没有任何的动作。 秦朗抽出了他的那柄长刀,静静地挡在秦风的身前,一旦第一排被突破以后,他必须带头冲进去,将所有突破阵形的敌军斩杀殆尽。 霍知则在马背上双手合十,一脸虔诚地念叨道:“漫天神佛保佑,希望秦先生的脑疾能够尽快痊愈,至少不要在两军交战的时候发作...” 虽然害怕,但在祈祷完毕之后,霍知依然坚定无比地呆在秦风身后,甚至右手紧紧握住了刀柄,只等危急时刻上去替秦风抵挡一阵。 四十步... 三十步... 秦风双眸紧紧盯着敌军,让他庆幸的是,敌军并没有张弓的打算。 不过也不奇怪,江东缺马,能够训练出这么一支骑术精湛的士卒已经颇为不易了,再要求他们骑射功夫卓绝有点不太现实。 骑射,尤其是在全力冲锋的时候精准地射中目标,那真得需要突厥附离子这个等级的人才能做到,普通突厥士卒和大隋的骑兵都不行。 胡乱射箭很有可能把自己从马背上颠下来,与其冒险如此,还不如用手中的长刀劈出一条生路! 马蹄声震耳欲聋,仿佛踏在众人的心房之上,马上的骑兵面目狰狞,奋力地挥舞着手中的长刀,所有隋军士卒都在等待着秦风的命令。 可令人奇怪的是,秦风的命令一直没有下达。 二十步! 这个距离对于骑兵来说就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如今的他们只需扬起手中的长刀,然后对准敌人的脖子挥下就行。 顶在最前方的士卒有些不安,说到底,虽然经历过了一场大战,但他们严格意义上还是一群新丁,没有亲手见血的新丁。 不过好在有平时里训练的经验在提醒着他们,此时谁若是敢乱动的话,一顿棍子绝对逃不掉! 可问题是,马蹄就要踏到我们的头顶了... 秦先生的命令怎么还不下达,难道说,他想眼睁睁地看着我们送命? “第一排,退后!” 心中百转千回的念头还没有落下,一声大喝猛然传来。 退后? 微微一愣以后,顶在最前方的士卒迅速转身,飞速向着大阵的最后退去。 这群蠢货准备用自己的脑袋来迎接我们的马蹄吗? 看到敌军始终没有动用弩弓,所有陈军士卒心中都是狂喜。 他们固然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在冲锋,可有能生还的希望时,没人会拒绝,没人会放手。 “冲过去,踩死他们!” 陈军将领双眼放光地嘶吼着,他甚至已经看到了自己冲破敌阵,扬长而去的英姿了。 至于回去以后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他没有去想,也顾不上去想,此时在他的心中,任何东西都没有活下去来得珍贵。 不过这份狂喜并没有持续多久,当弩兵后撤,隐藏在他们身后的防线彻底暴露出来以后,他的心中瞬间充满了无尽的绝望。 一杆杆长枪已经被斜插在了地上,一名名士卒用力撑住枪杆,瞠目欲裂地看着那些即将撞上来的骑兵。 锋利的长枪组成了一道钢铁森林,闪烁着寒光的枪头笔直地对准了敌人,二十步的距离,就算再精湛的骑术也不可能在全力冲刺的情况下改变战马的方向,也就是说... “轰!” 五十余匹战马挟裹着恐怖的冲击力无可阻挡地撞在了枪尖上,随后那股巨力便被传导了下去,一柄柄长枪以无比夸张的样子弓起,然后断裂。 “啊!” 第一排的长枪兵瞬间被撞飞七人,鲜血在半空中喷涌。 秦朗双目一红,就想冲上前去,却被秦风给喝住了。 不过在空中飞舞的并不是只有长枪兵,那些马背上的陈军冲势一窒,同样也飞了出去,直接被后面的长枪给做成了血色的糖葫芦。 那名陈军将领同样没能止住冲势,直接和前方的战马撞在了一起,顿时跌落马下,不过这厮的身手颇为了得,右手重重一摁地面,整个人如同弹簧一般重新跃起,稳稳落地。 “朗叔,送那厮上路!” 看着损失了足足十五名的长枪手,秦风的脸色算不上好看,但也谈不上有多失望,只是冷冷地下令道:“让人来救治伤兵,另外民夫也能来打扫战场了...” “杀!” 没等秦风交代外,营中突然传出了一阵狂乱的喊杀声。 秦风一脸愕然地望着孙伟彦等人,意味深长道:“我还以为里面都没人了,怎么现在杀出来了?” 这话的味道不太对,霍知立刻心领神会道:“秦先生放心,敌军已经全歼,这功劳是兄弟们浴血奋战得来的,谁都抢不走!” 秦风点点头,缓缓纵马而去,他可不觉得那个陈军将领能给秦朗带来什么麻烦。 第三百四十章 分一杯羹? 在孙伟彦看来,他们此时出营定然能在最后关头给陈军致命一击,事后论起功过的话,不但战败的过错能够抵消,说不定还能立下一点小功。 可当他勇猛无比地冲出辕门以后,观察了一下外面的景象,不禁有些瞠目结舌地勒住了马缰。 “这有个活的!” 几个民夫正在收拾敌军的兵刃、战甲时居然发现一个正在装死的陈军士卒,顿时数人就将他围了起来。 “怎...怎么办?” 领头的民夫看起来有些紧张,拿着刚刚捡起的长刀虚指着这个敌人,询问着同伴的意见。 “要不...让军爷们来弄?” 同伴也有些迟疑,他们只是民夫,对付重伤的敌军自然没有任何的问题,可这种明显伤势不重的敌军,他们顿时有点麻爪。 领头的民夫有些意动,可又纠结道:“咱们四五个人对付一个伤兵,若是还麻烦军爷的话,是不是不太好?” “可咱们下手没个轻重,若是把这人弄死了怎么办?” “我愿降!” 看着一群民夫在自己身边比比划划,那个受伤的陈军心中顿时升起一阵屈辱之感,可他没有决死的勇气,否则的话,刚才也不会装死。 “不对,俺记得前几天上头好像有令,说是不要俘虏。” “那就...” 四五个民夫都是一个村从小玩到大的伙伴,一个眼神就知道彼此的心意,此时也无需开口,直接暴起,手中各式各样的兵刃直接就招呼了过去。 “你...你等...” 这一幕在战场上时不时上演着,哪怕是对于那些只剩下一口气的陈军,民夫们也会毫不犹豫地补上一刀。这些可都是功劳,上头都会有奖励下来,若是能逮到将官的话,搞不好还能免除劳役,这等好事为什么不做? “绑了!” 秦朗收刀回鞘,看了看那名陈军将领,眼中没有任何的情绪,不过在他看来,生擒敌军主将也确实没什么可值得夸耀的。 几个民夫倒是很兴奋地冲上前去,直接拿着麻绳将陈军将领五花大绑,抬起他前去报喜,根本没有搭理冲到近前的孙伟彦。 秦风微微扫了一眼,然后把战场交给了秦朗、赵辟易、杨义臣三人,自己则迎上了孙伟彦。 孙伟彦看着大步而来的秦风,有些讪讪道:“今夜多亏秦大人不计前嫌,末将感激不尽!” 秦风扫了一眼孙伟彦身后的残兵败将,皱眉问道:“既然遇袭,为何没人去我营中求援?” 在陈国的地盘上,狼烟定然是不能点的,否则就是暴露自家大营的位置,可不论怎么说都已经派人前去求援才是。 孙伟彦楞了一下,他身后那些残存的将士也是满脸懵逼。 黎同满脸堆笑道:“秦大人有所不知,当时敌军突袭,军情如火,实在是抽调不出人手啊!” 聂雄听到这话,不由低下了头,心中有些难受。 其实根本不是什么抽调不出人手,而是当初根本没有一个人相信秦风会来救他们,那还派人干什么,自取其辱吗? 不过这话却不能现在说,孙伟彦连连点头道:“正是如此,今夜我军骤然遇袭,营中将士死伤惨重,将士们都在奋力拼杀,再加上天色昏黑,末将也搞不清楚敌军究竟有多少人,所以不敢妄动。” 秦风微微一笑,没有揭穿孙伟彦有些蹩脚的谎言,而是点头道:“秦某只是随意问问罢了,孙将军无需紧张。” 这话的意思很明白,老子没接到求援,但还是出兵救援了,有功无过,你们被偷袭这个锅,自己背好,和老子没有一点关系。 孙伟彦点点头,他也清楚这锅甩不到秦风的头上,便低声道:“秦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秦风无所谓地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跟在孙伟彦的身后来到了营地的边上。 孙伟彦左右看看,面露恳求之色道:“秦先生,可否借末将一物?” 这话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秦风茫然道:“何物?” “人头!” 卧槽! 秦风反手抽出腰间长刀虚指孙伟彦,厉喝道:“孙将军,尔意欲何为?” “某不是押粮官,你也不是曹孟德!” 娘的,真当少爷我没看过三国演义? 可人家曹操是主公,押粮官没得选,为了家眷也得把自己的人头奉上,可你孙伟彦是个什么玩意,也想要少爷的人头! 听到曹孟德三个字,孙伟彦就知道秦风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可没等他开口,就听到了一连串的拔刀声。 环视一圈,孙伟彦发现秦朗、杨义臣两人已经齐齐抽出了长刀,向自己这边狂冲而来,而那些士卒也一副准备随时暴起的样子,连忙解释道:“秦大人误会了,末将只是想借些敌军的人头,绝不敢对大人如何。” 想抢功劳你他娘就直说,一惊一乍的干什么玩意。 心中暗骂一句,秦风收刀回鞘,然后对狂奔而来的秦朗等人挥挥手,示意无妨以后,这才开口道:“孙将军,今夜你部被敌军突袭,这个罪责无论如何都逃不掉,我带着兄弟们来解救你们,着实冒了不少的风险...” 孙伟彦仔细听着,频频点头,看似很认同秦风的话,但心中却在冷笑。 在他看来,秦风谈的这些是事实没错,但最终目的都不过是为了讨价还价而已,自己既然有求于人,那自然已经做好了被狠宰一刀的准备。 秦风看了一眼孙伟彦麾下凄惨无比的将士们,摇头道:“抱歉了孙将军,此战是我手下兄弟们打出来的,我不能,也没资格昧了他们的功劳!” 说完,秦风转身大步离去,只留下莫名其妙的孙伟彦呆立在原地。 看着秦风的背影,孙伟彦实在搞不懂他是怎么想的。 那些士卒功劳的多寡还不是你这个主将说了算,有什么不能的?况且把功劳分下去有什么用,难不成那些士卒还能比我孙伟彦给你的好处更多? 如果秦风知道他想法的话,大概会嗤之以鼻,一脸的不屑。 赏罚分明,这是一个名将最基础的东西,秦风不敢说他就是一员名将,但他却清楚,你怎么对待那些士卒,他们就会怎么回报你。他固然能够拿着那些功劳来做好人,甚至换取孙伟彦的好处,但以后谁还会愿意为他死战? 这个话题若是说得再大一点,如果大隋将官人人如此,普通士卒没有任何立功受赏的希望,还有什么战斗力可言? “少爷,那厮可是要动手?” 秦朗瞥了一眼孙伟彦,右手轻扶刀柄,仿佛只要秦风一声令下就会将孙伟彦斩于马下一般。 杨义臣和霍知都凑了过来,现在他们刚刚打了一场胜仗就有人想对这场大胜的功臣动手,他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同意。 “动什么手,那厮不过是想分润些功劳,弥补被偷袭的罪责罢了。” 秦风笑道:“不过我拒绝了,功劳是兄弟们拼死拼活得来的,谁也抢不走!” “行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在这杵着。” 大手一挥,把众人赶走,秦风感觉激战时的兴奋已经开始衰退,疲惫之意宛如潮水一般涌上了心头,就吩咐道:“传令下去,受伤的兄弟们要照顾好,论功明日再说。” 秦朗点点头,立刻让人去给驻守旧营的赵辟易传信,然后命令全军进入大营休整。 孙伟彦不敢阻拦,当然,也有可能是根本没脸阻拦,相反,为了让秦风在战报中不给自己上眼药,还得一脸殷勤地命人做饭,腾出地方给秦风部休整。 秦风得到了一个单间,不过才睡了两个时辰就被人叫醒了。 秦朗的年纪不小了,但却看不出一点的疲惫,依旧满脸的神采奕奕。 “少爷,赵辟易已经赶来了。” 孙伟彦部已经被彻底打残,如今还分兵驻守没有意义,不过到底要怎么办,秦风绝对和孙伟彦商讨一下再做决定,所以赵辟易是只身赶来的,并没有带上旧营中的一千将士。 秦风笑着点了点头,他似乎已经看到了赵辟易那张懊悔的面孔。那么一个热衷于功劳的人却错过了这场大战,想必比杀了他还难受吧? “让赵辟易写捷报吧,孙伟彦部的情况不要多提,把咱们的功劳写清楚就行。” 不分润功劳是一回事,秦风也没打算得罪孙伟彦,一切照实,至于杨广乃至杨坚会有什么样的决定,那就不是他秦风能够左右的了。 秦朗皱眉道:“少爷,此战赵辟易留守大营,没有一点功劳,为何要让他写捷报?” 在秦朗看来,这份捷报就应该由秦风自己写,而且就算夸大一些都不为过。 秦风伸了一个拦腰,笑道:“放心便是,他不敢乱写!” 第三百四十一章 人心难测 “少爷,人心难测啊!” 对于赵辟易的人品,秦朗表达了担忧,这倒不是秦朗看不起赵辟易,而是长时间的接触下来,对赵辟易的性格十分了解。秦风让这厮来写捷报,保不准出现什么他赵辟易一骑当千,斩落敌军无数,吓得敌军屁滚尿流的东西。 秦风伸手指了指隔壁霍知暂时居住的房子,没有说话,但秦朗却恍然大悟了。 作为监军,霍知同样要写一份奏报递上去,而且这份奏报和赵辟易的不同,赵辟易这份要先送到晋王杨广的手中,然后转交兵部,如果兵部觉得有必要,那才会递到皇帝的手中。 但霍知却可以绕开前面的一切环节,给皇帝直接上书,谁都没资格阻拦。 如果赵辟易和霍知奏报中的内容不一样的话... 果然,出于谨慎起见,醒来之后的霍知先是着手写完了自己那份奏报,提出要看看赵辟易这个不在现场的家伙写出来的会是什么玩意。 赵辟易根本不敢拒绝,随后被霍知把脸打得啪啪响。 “坐镇大营,没有经历任何战事怎么就成了临危受命?” “这是大捷的奏报,怎得大部分都与战事无关,反而在说旧营如何?” 霍知指着赵辟易那份奏报,满脸的冷笑。 作为一个内侍,他很清楚,此战之后,秦风的地位将有很大的不同,这个时候别说实事求是,就算跪舔秦风都是理所当然的,他自然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更不怕得罪赵辟易这个没有功劳的家伙。 赵辟易满头大汗的偷偷瞥了一眼秦风,连忙语无伦次地解释道:“末将疏忽,这是末将疏忽了,末将马上重新写,马上...” 霍知得意地看了一眼秦风,秦风却只是微笑着颔首表示感谢,并没有苛责,甚至惩戒赵辟易。 是人都有私心,赵辟易在奏报之中给自己找点存在感不是什么大事,同样也在秦风的预料之中,只要他没有篡改此战的走势和结果,更没有拿他自己取代秦风,甚至贬低秦风来抬高他自己,那这事就不值当深究。 毕竟不说霍知这个正儿八经的监军,就说杨义臣这个杨坚的干孙子还在,秦风就不相信他会不给杨坚呈上一份奏报。 更别说三千将士中有多少是别人的眼睛,至少皇帝肯定会派出他的人,另外鹰扬卫想来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至于其他人有没有安插人手,那秦风就说不好了。 看着赵辟易拿笔的右手不住颤抖,脸上冷汗滚滚而落,秦风便笑道:“咱们这里没有问题是好事,据我估计,发出去的绝对不会只有这两份奏报。” 听到这句意味深长的话,霍知只是微笑,反正他是照实写的,无所谓,而赵辟易却面色大变,全身都在颤抖。 ... 秦风穿越后的第二个新年安稳的过去了,不过和第一年的热热闹闹相比,今年虽然不算冷清,但无疑要艰苦不少。 将士们思乡的情绪也很重,不过在秦风好酒好肉的招呼之下,总算缓解了一些,而且晋王殿下亲自率军从寿春出发的消息同样给这些孤悬大江南岸的将士们打下了一针强心剂。 过年之后,江南的天气便有回暖的趋势,虽然不敢说是春回大地,但至少积雪已经开始了消融。 就在这个时候,几匹快马朝着江阳县的南门狂奔而来,背上插着的小旗让江南看守城门的士卒根本不敢阻拦。 “捷报!” 一声大喝之后,看守城门的士卒赶紧闪开,看着径直冲进城门的骑士,不禁疑惑道:“听说晋王殿下刚刚率军离开寿春,这是哪来的捷报?” “老子哪知道去?”当初得罪过秦风的那个旅帅打了一个哈欠,懒洋洋道:“不管是哪的捷报,都跟咱们没有一点关系,难不成你小子还想去分润一点功劳不成?” “捷报?” 罗厉已经得到了晋王率领大军即将赶到的消息,所以最近很是忙碌,每日除了忙着操练将士以后就是在巡视城防,生怕给杨广留下一丁点收拾自己的借口。 “哪里来的...” “捷报!我晋王亲随军歼灭敌骑千余!” “捷报!我晋王亲随军歼灭敌骑千余!” 没等罗厉把话问完,就听自己的官署之外传来了数声大喝。 几名骑兵喊完之后,对守门的士卒道:“某乃晋王侍从军秦先生麾下斥候杜伏威,还请贵军给予马匹更换。” 守门的亲兵看着杜伏威那张稚嫩到不像样的脸庞,心中嫉妒,便开口问道:“果真是杀敌一千余骑?别不是杀了一群百姓吧?” 杜伏威昂首道:“若是不信,自可去大江南岸看看!” 连他娘大江都不敢过,得瑟个锤子! 亲卫被怼的满心恼怒,但想着当初自家将军对秦风的姿态,只能咬牙忍了下来,然后迁出数匹骏马交给杜伏威等人。 换好战马以后,杜伏威招呼一声,带着几名骑兵策马就走,根本没有停留的打算。 而接到胜利消息的江阳县顿时响起一片欢呼的声音。 只有罗厉,在接到亲兵传来的消息以后,有些失态地起身问道:“可是真的?” 报信的亲兵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事谁他娘知道真的假的! “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 回想着秦风那封信上的内容,罗厉心中一片的忐忑。 如果这份功劳是真的,再加上晋王之师这个名头,这位秦先生以后不能说青云直上,但甩他罗厉十万八千里没有任何的问题。 “贺若弼!” 罗厉咬牙切齿地厉喝道:“狗贼害我不浅!” 贺若弼或许不怕杨广,杨广也未必敢对他如何,但他罗厉不行啊,你们神仙打架,非要把老子这个凡人牵扯进来干什么? 刚刚踏出大门的亲兵隐约听到了罗厉的喝骂,不由快走了几步,但同样在心中诅咒着贺若弼。 就是听了你的命令,江阳将秦风拒之门外,最后还是秦风拿刀架着,他们将军才勉强接收了那些伤员。 如今秦风报捷,罗厉怎么办,江阳怎么办? 本来完全可以大家乐乐呵呵,搞好关系,为即将到来的大战铺路。可如今只能祈求秦风不要计较当初的那些事,否则的话,晋王的怒火谁能顶住? 就在江阳守备衙门陷入一片愁云惨淡,担心即将到来的报复之时,杜伏威同样满腹的心事。 本来他已经得到了秦风的认可,除了那一纸户籍以外,他已经是秦家的家丁了,可在临行之前,秦风把他单独招来的一番交代却让他心中满是迷茫。 “伏威,是你最先发现了敌军的踪迹,否则孙将军的大营必定陷落,有此大功在身,你的前程就有了保证,以后别提什么家丁的事,好好留在军中,未必不能出人头地...” 秦风说的话很多,大多杜伏威都记不清了,但就这么几句,他却记得很清楚。 不得不说,他动心了,他过够了寄人篱下,受人白眼的日子,所以他悄悄混进了军中,甚至爬在船边跟着孙伟彦部渡江。 他当时想的很清楚,渡过大江以后就是南陈的地盘,他是大隋的人,作为大隋的官军,总不能随便打发了,让他自生自灭,也不值当专门派一条船把他送回去,所以他有很大概率能够留在军中。 后来发生的事也和他想的差不多,但他却没能如愿以偿得到一个军籍,而是胡乱的混在斥候队伍中勉强度日。 可问题是,没有军籍,你立下的功劳都不作数,所以他连一身军服,一件兵刃都没有,他和整个大营显得格格不入,就如同一个外人。 直到...秦风出现。 对于秦风,杜伏威的心里是感激的,如果没有他的话,自己可能还是那个在辎重营偷东西吃的小贼,还是那个旁人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那个谁,而且秦风还要给他一个身份,哪怕只是家丁而已。 要知道,大隋世家的家丁也不能随便就能当的,世家之中一般都喜欢用自己人,也就是那些祖祖辈辈都给他们当家丁的人的子孙,一般人上赶着卖身人家也未必瞧得上。 杜伏威觉得自己很幸运,但还没等他彻底消化这份幸运,一个更大的惊喜就摆在了他的面前。 应该接受吗? 从军,立功,成为将军,让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付出代价... 这曾经是杜伏威最大的梦想,如今这个梦想并非遥不可及,至少秦风已经铺下了一条平坦的大路在他脚下,可他却犹豫了。 漫长的道路在脚下延伸,千篇一律的景色在身旁飞速后退,各种念头在年轻的杜伏威心中不断翻涌... 第三百四十二章 捷报 率军离开寿春的杨广有些亢奋,就如同一只冲破牢笼的小鸟,时刻渴望着自由的飞翔。 大军行进的速度并不快,但杨广并不无聊,他每日都在和一众将领和智囊探讨着战局。 团结力量大,但人多同样代表着嘴杂,尤其是在众人心思各异的时候,想要从驳杂的计划中挑选出一个最为合适的计策,无疑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而这就要考验一个统帅的决策能力了,有时候名将和庸才之间所间隔的无非就是这么一条浅浅的沟壑,迈过去,那就是闻名天下,甚至是名垂青史的名将,迈不过去,不管你之前做的再多,顶点就是赵括。 唯一幸运的是,大的策略已经定下了,沿着整条大江,八路进军,但究竟哪一路作为主力却争执不休。 以高颎、贺若弼为首的一派以为应当由其他七路佯攻,从广陵出一支精兵渡江,然后直插建康! 说实话,这个策略不能算错,贺若弼在吴州经营多年,积累了战船无数, 麾下的兵马也绝对称得上兵强马壮,但杨广却不愿意。 不谈给秦风捅的那一刀,就说支持这军略的都是太子一系,就算杨广随了他们的意,他们也断然不会背叛太子支持他杨广,那为什么要支持? 以伍建章为首的一派则坚定地站在了高颎等人的对立面,他们以为,应该由晋王殿下亲自驾临广陵,然后收拢战船,厉兵秣马,然后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以韩擒虎军为主力,从荆襄一线直插建康! 这一派的理由同样很充足,南陈没有多少骑兵,步卒也就一般,但水军却颇为强悍。大江乃是天险,稍有不慎就可能重蹈曹孟德赤壁之战的覆辙。既然如此,陆路进可攻,退可守,绝对是上佳的选择。 两派谁也没办法说服谁,至于杨素则表现的很暧昧,这个不错,那个也行的敷衍着,明显是准备当墙头草。 如果子玉兄在的话,他会怎么抉择呢? “捷报!” 就在众人争论不休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 杨广双眸中精光一闪,喝道:“来人,去看看!” 贴身侍卫吴胜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就出帐查看情况。 高颎皱眉道:“殿下,我大军未至,何来的大捷?” 要知道大捷可不是能够乱报的,而且这里面还有不少的学问,如果没有上千斩获的话,你敢说这是大捷,引起别人笑话还是小事,此后定然会在皇帝和军中大佬的心中留下不稳重,轻浮,好大喜功等等不好的标签,以后再想得到重用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可问题是,大军已经出发,甚至八路攻陈的消息也放了出去,难不成陈国还敢派上千的大军渡江? 大隋和南陈交战多年,对手有几斤几两大家都清楚,南陈一直处于守势,那还是在萧摩诃和他麾下十万大军还在的时候,如今的南陈凭什么渡江? 陈叔宝是不聪明,但也没傻到这种地步吧? 杨广摇了摇头,他已经准备好拿这个胡乱报捷的家伙开刀了,反正吴州是贺若弼的地盘,不管收拾了谁他都不会心痛。 很快,大帐之外就响起了脚步声,而且不光是一个人的。 吴胜挑开帐帘,躬身道:“殿下,报捷士卒到了。” 虚报战功还是确有其事都与他吴胜无关,帐内一群大佬,根本就轮不到他说话,他也不会蠢到在这个场合找什么存在感。 刘哲明作为监军,或者说杨坚的耳目,此时站出来轻笑道:“恭喜殿下,大军未至,敌军就已丧胆也!” 恶心人? 杨广可不会天真的以为刘哲明是在恭维自己,所以他根本没搭理刘哲明,而是淡淡道:“让他进来。” 当杜伏威别人带着进入大帐以后,那股凝重无比的气氛让他不禁垂下了头,一双双饱含着各种各样情绪的眸子更是让他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他不敢抬头,甚至忘记了自己前来的目的,傻愣愣地就站在了原地。 刘哲明看到杜伏威这等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先是鄙夷的扯扯嘴角,然后喝道:“晋王殿下在此,还不行礼!” “噗通!” 杜伏威二话不说,直挺挺就跪了下去,仿佛一截从中断裂的木桩一般。 老实说,杜伏威确实不知道该用什么礼节,他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就是秦风和孙伟彦,至于什么晋王,乃至皇帝,那都是存在与人们口中的生物,他从来没奢望自己能够有见到这种大人物的一天。 杜伏威跪的很重,如若不是帐内铺着厚厚的地毯,只怕他这双腿不废,也得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 看着杜伏威年轻到不像话的脸庞,杨广皱了皱眉。 吴胜干咳一声以后轻声提醒道:“无需紧张,把你来的目的说清楚就行。” 杨广赞赏地看了吴胜一眼,心中暗叹着这小子越来越有眼色了。 作为大军的统帅,不管他喜不喜欢,杨广都必须保持威严,但除此之外,一个合格的统帅不能仅以威势压人,必须让人感到崇敬才行。 在这方面,杨广是一个新手,吴胜的提醒不仅避免了杜伏威继续发愣,同时也让杨广的形象高大起来。 杜伏威如梦初醒一般从怀中掏出奏报,开口道:“殿下,小的是秦先生麾下斥候杜伏威,大半月前,陈军不知从何处探查到了我军的消息,夜袭孙伟彦将军的大营,秦先生带着两千兵马前往救援,一战破之!” “秦先生...子玉兄?” 杨广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连忙轻咳一声掩饰,然后伸手结果战报,但却没看,而是开口问道:“你叫杜伏威?今年多大了?在军中担任何职?” 这不是废话,更不是杨广闲得蛋疼,而是施恩,用这种和蔼的态度来对待军中小卒,那么他回去以后定然会将晋王殿下威严无比,同时又不失和气的话散播出去。 这是杨坚临行之前教杨广的,那段时间他几乎一直在随杨坚学习在军中该怎么做,如今下意识便用了出来。 “启禀殿下,小的今年十六...不,是十五!” 大隋男子二十算成年,开始戴冠,十六或者十五的差别并不大,都是未成年,但杜伏威却习惯了虚报年龄,可一想到上面坐着的是高不可攀的晋王,他连忙又改口说了实话。 杨广微微一笑,没有怪罪的意思,旁边的吴胜连忙开口道:“殿下面前,你实话实说就是。” 杜伏威不敢怠慢,连忙开口道:“启禀殿下,小的本是齐州章丘人,父母早亡,没了活路,这才跟着南征大军去了南边。为了填饱肚子,小的只好虚报一岁,好能跟着斥候出去,回来才有饭吃。” 杨广脸色一沉,可没等他开口,旁边的刘哲明却好像逮到了什么天大漏洞一般,阴恻恻道:“那你是如何进入军中的,可是有人舞弊?” 这话就差指名道姓的说秦风舞弊了,杨广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杜伏威连忙解释道:“小的不是军籍,是自己跟在大军的后面到的南陈,后来因为熟悉地形被送给了秦先生。” 刘哲明没有放弃,继续问道:“那秦先生为何让你来报捷?” 这话听着很普通,就和拉家常一样,可其中隐藏的陷阱却让杨广的脸色异常难看。 刘哲明根本没有顾忌杨广的脸色,他是监军,又是杨坚身边的内侍大太监,只需要对皇帝一人负责,况且他的问话也不算出格,杨广就算想发怒都没有理由。 杜伏威不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径直说道:“少...秦先生说小的这次有功,不可甘于人下,所以皆派小的前来报捷。” 刘哲明的耳朵很灵,杜伏威虽然止住了下意识的少爷称呼,但他还是开口问道:“你可是秦先生的家丁?” 没理由制止刘哲明,又不想听他鸡蛋里头挑骨头,杨广便伸手打开了报捷的文书,可听到这个问题,他还是忍不住向杜伏威看去。 “小的自小父母双亡,无着无落,这才想着从军立功,秦先生好心收留了小的,小的本来是打算给秦先生当家丁的,只是秦先生不愿意,说小的留在军中更有前程,不能耽误了。” 听到这话,刘哲明阴笑一声,仿佛已经达成了目的一般,微微后退一步,双手拢在小腹前,一脸的恭敬。 谁都清楚,上位者最忌讳的就是把军队变成自己的私军,所以他毫不犹豫地点出了杜伏威的身份,他相信,远在大兴城的杨坚很快就能得到消息,然后... 秦子玉,报捷?咱家看你还是先承受陛下的猜忌吧! 第三百四十三章 脸疼不疼? 大帐内的气氛很诡异,在场众人或多或少都听说过秦风的大名,但他们不明白刘哲明这个老太监为什么要为难秦风,他们之间有什么仇怨吗? 杨广强忍着活撕了刘哲明的怒火,一目十行地快速看着手中的捷报。 “啪!” 手掌和实木打造的案几重重相碰,发出一声闷响,众人抬头,只见晋王一脸的怒火。 反目成仇了吗? 刘哲明心中一喜,连忙低下头,继续看着自己的脚尖。 杜伏威不安地跪在地上,听着杨广咆哮道:“无能,懈怠!” 晋王的怒火瞬间席卷了整个大帐,就连守在帐外的侍卫们都缩着脖子,心中猜测着到底那个倒霉蛋送来的捷报,这不是正好把脑袋伸到了准备大展一番拳脚的晋王刀下? “哈哈哈!” 可紧接着大帐中便传来了晋王的大笑,听着十分的畅快。 一会儿怒火滔天,一会儿又大笑不止,晋王殿下这是怎么了? 帐内众人也摸不清杨广的心思,只有高颎仗着资格老,地位高,率先开口道:“晋王殿下,可是有消息?” 杨广笑着看了一眼高颎,但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看着他身后的贺若弼喝道:“宋国公,这就是你麾下的精兵强将?!” “???” 关老子什么事? 贺若弼满脑袋的问号,而且他下意识就认为杨广这是在公报私仇,便硬梆梆道:“末将不知晋王殿下所言何事,但末将麾下尽皆为大隋忠贞勇士,殿下无端猜测,若是寒了麾下将士的心还如何南征?” 杨广冷笑一声,将捷报压在案几之上,开口道:“孙伟彦部大营被陈军突袭入营中,秦风率军救援,打破敌军,还生擒陈军一将。” 意味深长地扫了贺若弼一眼,杨广开口道:“宋国公,这就是大隋的忠贞勇士?” 贺若弼的脸庞霎那间便涨得通红,张口便想反驳那份捷报,可却被身前的高颎给拉了一下,只能无奈闭上了嘴。 其实他心里也清楚,秦风定然不敢虚报战功,否则将孙伟彦找来对峙一番必然露馅,可他却有些接受不了秦风立功的事实。 杨广起身道:“孙伟彦懈怠,但血战不退,功过相抵!” 秦风还算厚道,让赵辟易将孙伟彦等人血战不退的事迹给渲染了一番,否则杨广绝对有充足的理由把这群无能之辈全部斩首。 “秦风大胆出兵,不但解了孙伟彦部之难,还杀敌千余...” 说到这,杨广的嘴角不由翘了起来,顺便还扫了一眼旁边的刘哲明。 刘哲明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心中烦躁无比。 怎么可能?那小子怎么可能立功? “录功,是何封赏,战后父皇自有决断!” 杨广是有资格授官,不过却是一些小官,他根本看不上,而且在他看来,南征就是捞功之旅,秦风如今算是开了一个好头,但谁又能说他之后不会立功呢? 到时候一同奖赏,杨坚若是再给一个散官了事,别说他和秦风,只怕那些南征的将士都不会同意。 杜伏威有些迷茫,他甚至都搞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被几个人安排到了一个宽阔的帐篷之中,紧接着吴胜便来问话。 “你年纪还小,实职不能太高,可功劳摆在那里,可愿给晋王殿下当个侍卫?” 杜伏威张大了嘴巴,浑然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几个同伴都在用无比羡慕的眼神看着他。 那可是晋王殿下的侍卫,而且还和秦先生关系匪浅,以后... 一时间,成为晋王侍卫的美好前景就如同一个搔首弄姿的美女出现在杜伏威的眼前,而且正在毫无廉耻地勾引着他。 “该死,竖子该死!” 返回自己大帐的贺若弼一挥手就将自己的午饭扫到了地上,脸上满是青紫。 “他怎么能!他怎么能...” 在贺若弼看来,自己的安排大抵是天衣无缝的,一路上孤立秦风部,等他赶到南陈的地盘后绝对已经是强弩之末,到时候再寻个机会干掉他不要太容易。 在敌人的地盘上,要干掉一个人真的很轻松,他无数次用这种办法干掉了不服从自己的家伙,事后谁也发现不了异常。 死在敌军之手,你能怪到大隋将军的身上吗? 可这一次不仅出乎了贺若弼的预料,杨广还直接把他拖到台面上来鞭尸,贺若弼甚至能猜测到那群家伙正在笑话着他被屈屈一个少年给玩弄于鼓掌之上! 更为可怕的是,等这份捷报传到大兴城的时候,皇帝会怎么看? 有些事,能做,但不能说。 就如同他之前收拾那些对头,虽然有无数人知道就是他贺若弼做的,但那又如何? 没有证据谁会为一个死人出头,但秦风不同,他立功了,还有晋王这个靠山,今天晋王更是就差指着他的鼻子喝骂他陷害秦风了。 他相信很快就会有人把这发现的一切禀告给杨坚,然后... 会是什么呢? 他是宋国公,太重的处罚不至于,最多无非就是喝斥一番,但颜面何在? 贺若弼甚至能想象到攻破南陈以后,立下大功的韩擒虎凑着那张可恶的大脸来嘲讽他的模样。 “不,不可能!” 怒吼声伴随着兵兵乓乓的声响,大帐外肃立的侍卫们全部离开了两三步,深怕暴怒的贺若弼会把怒火发泄到他们的身上。 与贺若弼相比,忠孝王大帐中又是另外一副景象。 伍建章望着自己仰天大笑的儿子,等他笑完才无奈道:“要稳住!” “子玉兄一战立功,破敌千余,难道父亲就不高兴吗?” 伍云召看到自己父亲那双浑浊的眼睛中分明也闪过的快意,就忍笑道:“父亲,我只是笑贺若弼那蠢货这次偷鸡不成,倒蚀一把米。他是一心想给子玉穿小鞋,甚至未必没有害了子玉的心思,可他万万没想到,居然成全了子玉,若是留在这大营之中,又去何处取得如此大功?” 从严格意义上来讲,斩获千人真的很难称得上什么大功,每年在边境和突厥摩擦阵亡的将士都不止这个数目,但架不住意义重大啊。 古人迷信,大军出征的时候若是大旗被风吹断,做梦什么的,都能被当成不祥之兆,可如今秦风率部取了一个开门红,这是不是意味着南征将会一帆风顺? 所以哪怕就凭这一点,秦风的功劳都不会小。 说到这,伍云召又有些遗憾道:“可惜未能随子玉兄出征,想来当时的情况应该无比紧急,两千步卒对一千骑兵,我若是在的话...” “你在能如何,一骑当千吗?” 伍建章瞥了自家儿子一眼,没好气道:“为将在谋不在勇!为父说了多少次,勇猛无敌最多就是斗将,可能成为大将?你再勇,勇得过楚霸王?回去以后详细看看那份捷报,看看子玉是如何领军作战的,再敢不学无术,小心我打断你的狗腿!” 伍云召撇撇嘴,嘀咕道:“我这是狗腿,您那是什么...” “你说什么?”没等伍云召把话说完,顿时长身而起,虎目巡视着四周,似乎是在寻找趁手的家伙。 “孩儿说父亲说的极是,孩儿这就去看捷报,再写信向子玉请教,定然不让父亲失望!” 说着话,伍云召逃一般冲出了伍建章的大帐,仿佛身后有无数恶狼正在追他一般。 “臭小子!” 伍建章笑骂了一声,大声吩咐道:“来人,去取些酒水来!” 看到伍建章的心情不错,旁边的亲卫将先是吩咐亲兵去取酒水,然后才笑道:“王爷平日在军中可是滴酒不沾的,可见今日心中喜悦。” “是啊!” 伍建章重新返身坐下,笑道:“得见我大隋一统天下,后生可畏,如何不喜?” “偏偏那臭小子却不求上进,但想着日后秦子玉好歹看在今日的情分之上,能对那臭小子看顾一二,便是我南阳伍氏之福。” 说实话,伍建章真的很看好秦风,否则凭他的性子和为人处世之道,根本不可能帮助掺和到夺嫡之战中的秦风。 不过要说伍建章没有私心,那也不可能。 作为一个曾经的小诸侯,哪怕失败了,伍建章的政治智慧也绝对不低。他看得出来,大隋一统天下无可阻挡,他老了,等他一死,这个忠孝王的爵位自然烟消云散,但南阳伍家却不能落寞,而他这个儿子... 论勇猛,伍建章一点都不担心,他这个儿子不敢说是天下第一,但能取他性命的不过一掌之数,伍建章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伍云召的脑子。 这位聪明是聪明,但在政治上却是个白痴,别人把他卖了还会帮人数钱的那种。这种性格其实并不适合当一个大家族的家主,但他伍建章横竖就这么一个儿子,还是老来得子,难道还能把伍云召掐死,再生一个不成? 而秦风这个看起来前途无量的少年就是伍建章看好的人选,虽说有些搞不明白秦风为何要支持杨广,但伍建章觉得自己根本看不透那个少年,他的选择应该有一定的道理才是。 尤其是在亲眼见识过晋王杨广以后,伍建章感觉这位或许并非没有一点机会。 未来... 伍建章的目光坚毅起来,无论如何,他都得给南阳伍氏铺一条路才是! 第三百四十四章 上门找茬 随着年关度过,天气回暖,沉寂了一个冬天的植物们仿佛一夜之间又重新恢复了活力。 庄上的孩子们尽情地在田垄间奔跑玩耍,就连庄户们看家护院的狗,叫声中都隐隐带着几分对春天的向往。 春天还没到来,却不远了。 刘婉婷在婉儿的陪同下来到了田间,本来只是想看一看冬麦是否发芽,却发现一群孩子正在玩秦风教给他们的捉迷藏。 光四周都是光秃秃的一片平坦,又能藏到哪去呢? 于是猜拳输了的一个女娃就被手绢蒙上了眼睛,然后双手摸着前方的空气,喊道:“藏好就要开始了哦。” 一堆孩子发疯一般向主宅的方向狂奔而去,一边跑还一边喊着不许解开手绢的话。 刘婉婷站在原地,嘴角含笑地看着这一幕,突然感觉有些遗憾。 自己小时候为什么没有这样一群伙伴呢? 就在刘婉婷回忆自己小时候艰苦的生活时,那个小女孩解开了蒙在眼睛上的手绢,可四周茫茫,一个人影都没有。 眼见着小女孩眼泪已经在眼角打转,刘婉婷连忙悄悄指了指主宅的方向。 可小女孩却没有去找自己的同伴,而是怯生生地来到刘婉婷生旁,犹豫半晌,低声问道:“少夫人,少爷他不回来了吗?” “少爷...” 刘婉婷心中一震,俯身摸摸小女孩略带婴儿肥的胖蛋,也不知是安慰小女孩,还是安慰他自己道:“放心,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 “可是...”小女孩鼓起勇气道:“我听隔壁那个贾少爷说,他说少爷再也回不来了...呜呜呜!” 稚嫩的哭声让刘婉婷心里一揪,目光凌厉地扫了一眼贾家庄的方向,这才安抚小女孩道:“放心,会回来的,等到知了每天叫个不停的时候,你家少爷就回来了。” 小女孩仰着挂着泪珠的脸庞,伸着手指盘算了好一会儿知了什么时候才叫,这才一脸期待的问道:“少夫人,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看到久久等不到小女孩的孩子们都找回来了,刘婉婷便微微一笑,带着婉儿离开了这里。 婉儿憋了许久,快到主宅的时候才忍不住道:“少夫人,那个贾辰最讨厌了!等到少爷回来以后,我非要告他一状不可!” 刘婉婷的脸色同样也不好看,眉宇间皱得紧紧的,当看到秦月纵马狂冲进庄的时候,她的脸色变得无比冷峻。 不等骏马停稳脚步,秦月便翻身下马,走过来低声道:“少夫人,那厮又来了。” 那厮是谁,刘婉婷没有问,只是点点头,眼神冰冷无比道:“让他来主宅,我来会会那厮!” 得到消息的秦华急匆匆赶来,一脸愤怒道:“跳梁小丑,这是以为少爷不在,我秦家庄便能任人欺凌吗?” 魏徵也来了,他一听到消息就阴沉着脸冲了出去,连刘婉婷都没把他叫住。 刁翔自然也来了,他挺着圆润的肚皮,勃然大怒道:“今儿我就在这儿了,倒要看看是哪个不要脸的狗东西敢趁我兄弟不在来闹事!” 刘婉婷点点头,刁翔和秦风的关系摆在那,自然不用客气,而且刁翔的老爹还是京兆少尹,对方应该多少会顾忌一二。 只有旁边的婉儿有些郁闷,他搞不明白刘婉婷为什么不去河阴县公求援,只要刘方发话的话,只怕太子也得卖三分薄面,那些人自然不敢放肆。 但事情前几天就已经有了苗头,可刘婉婷却没有一点的动静。 刘婉婷就坐在正堂中的主位上,连屏风都不摆,看着娇弱的身躯却坐得笔直。 没过多久,秦月就带着一个三十上下的男子步入了正堂。 这男子卖相不差,看起来倒是相貌堂堂,一身正气,说话也和他的卖相颇为匹配。 “小可黄君,敢问可是秦家少夫人?” 这人行礼潇洒,站着的时候也如青松一般笔挺。 刘婉婷微微点头道:“妾身正是刘氏,我家夫君不在,敢问黄先生前来何意?” 趁着别人家主不在的时候上门,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对刘婉婷软中带刺的话,黄君没有在意,更是看也没看旁边怒目圆睁,呲牙咧嘴的刁翔,径直开口道:“小可在大兴城中有些生意,近日看到天上人间的客人少了些,便想着秦家是不是有了什么难处,若是能帮上一把的话,小可定然不会吝啬。” “没有!” 刘婉婷的话果断无比,这厮完全就是在睁着眼说瞎说,天上人间的生意不知道有多好,每天不到饭点就能在朱雀街排起长龙,二楼的雅间更是要提前预定才行,有个屁的难处。 仿佛是没听懂刘婉婷的拒绝,黄君一脸笑意道:“天上人间地处京城,而这大兴城中满是权贵,秦夫人可想过以后?” 刘婉婷淡淡道:“我家夫君虽无官职在身,但护住一家上下安危却不成问题,而且此事与黄先生没有半点关系,就不劳您操心了。” “哈哈哈!” 黄君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大笑半晌才止住笑声,摇头道:“秦夫人何必自欺欺人?小可可是听说了,就连河阴县公府的二少爷对秦先生也有不少的看法呢!” 河阴县公府... 刘婉婷脸色一白,这就是她不愿意去求援的原因,虽说刘方仍旧没有返回甘州,但每日都会进皇宫和皇帝议事,根本没时间搭理这等闲事,而她那三个兄弟... 就在这边剑拔弩张的时候,河阴县公府同样迎来了暴风骤雨。 老太太不知得到了什么消息,一脸暴怒道:“去,把大少爷、二少爷都叫来,老三若是在的话,也来!另外再叫方儿回来!” 花婆婆连忙给下面的丫鬟使了一个眼色,然后那丫鬟连忙去前院把老太太的话告诉了曹鹏程。 曹鹏程一听老太太发火了,哪里敢怠慢,连忙派出了快马去叫人。 等安排好之后,曹鹏程这才问道:“谁惹老太太生气了?” 哪个不要命的这么胆大? 要知道刘方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孝子,如果被他知道有人惹老太太生气,提刀上门都是小事,宰对方全家都未必会眨眼。 来传信的小丫鬟摇头道:“奴婢也不甚清楚,只是隐隐约约听到了二少爷和小姐的名字。” 一听二少爷这三个字,曹鹏程心中顿时就有了些底,可又有些恼火,这个二少爷就不能少惹一点麻烦吗? 强行把心中的怒火压下,从怀中摸出一个小荷包递给了那个丫鬟,曹鹏程这才开口道:“麻烦了。” 别以为这是互传什么情愫,作为刘方的幕僚,曹鹏程固然不能算多上台面的人物,但还不至于对一个小丫鬟如何。 而是在这等世家大族里呆着,消息灵通其实是很重要的是一件事,这等消息人家就算不说,你也没办法把老太太身边的丫鬟给如何,既然如此,耗费一些银钱,接个善缘,日后遇到事情也不至于抓瞎,何乐而不为呢? “多谢曹先生了。” 丫鬟盈盈一个福身,径直走了。 曹鹏程却摇摇头,没有任何的意外。 刘平若是哪能没能搞出一点幺蛾子来,那才是他娘的怪事,只是希望这次的事不要太严重吧。 当然,老三刘远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他不像老二那么张扬,那么蠢,做事也更加阴狠罢了。 老太太发怒,哪怕刘方正陪着皇帝接见前来报捷的杜伏威,但他还是请罪之后告辞而去。 等刘方离去以后,杨坚笑道:“河阴县公果然是孝子,堪为天下表率。” 左右奉承了一些陛下慧眼识人之类的话,没有一点不和谐的声音。 毕竟忠臣出于孝子之家,当皇帝的自然也希望自己的臣子是孝子,这个时候唱反调不是找抽吗? 再者说,如今左右仆射不在大兴城,一众名将也在外镇守四方,得罪了这位河阴县公,真不怕他提刀堵你家大门? 然后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杜伏威的身上,带着些许的羡慕。 这家伙还是个孩子啊,可却已经立下了大功,得到了面见陛下的机会,以后升官发财是必须的,最重要的是,这小子应该还没有婆娘... 霎那间,不少官员都在思索着自家旁支之中有没有适合的女子,好歹拉拢住这个看起来前途无限的少年才是。 杜伏威被一众炙热的目光看得心中发慌,只得低下头不敢说话。 杨坚将捷报放在案几之上,微微点头道:“那个竖子不错,没想到统兵也有一手,这一次,朕当有个交代!” 交代? 众人听了心里都是发酸,那小子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连皇帝都要给他交代。 内史侍郎柳述心中冷哼一声,假笑道:“陛下洪福齐天,想那南陈不过跳梁小丑,待大军一至,定然望风而降!” 一句话,把秦风的功劳抹杀了个干干净净,反而把功劳盖在了杨坚这个远在大兴城的皇帝脑袋上。 杨坚摇摇头,他可知道秦风的本事,而且南陈若是真那么废物的话,怎么可能抵挡大隋这么多年? “你就是杜伏威?” 感受着皇帝的威严,杜伏威连忙垂首道:“小的正是。” 杨坚大手一挥,道:“有功自然要赏,晋王说要你当他的亲卫,你可愿意?” 霎那间,所有目光又集中在了杜伏威的身上,那些充满炽热的羡慕目光差点没直接把杜伏威给烤熟。 对于杨广的招揽,在场的都不大看得上,毕竟能上大殿的少说也是四五品官员,谁在乎一个晋王亲卫的身份? 但皇帝的承诺可不同,这小子究竟走了什么狗屎运,有了杨坚这句话,日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啊! 杜伏威犹豫了一下,然后抬头看了一眼含笑的杨坚,坚定道:“陛下,小的...想给秦先生做家丁...” 第三百四十五章 战死or大功? 刘方急匆匆赶回家,就见刘平正梗着脖子说话,而老太太一脸的怒火,显然刚刚发生争执。 “祖母,那秦风如今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咱们家犯得着为了一个死人得罪那些权贵吗?” 刘平活像一只急眼的斗鸡,全然没有看见脸色无比阴沉的刘方。 老太太看到刘方进来,没再搭理喋喋不休的刘平,一脸焦急道:“方儿,子玉他可是出事了?” 刘平一见自己老爹,立马缩了缩脖子,但还是坚持道:“父亲,那秦风得罪了宋国公,还有滕王搀和其中,这次死定了,我们家也赶紧撇清关系才是,否则...” “否则什么!” 一声怒吼让刘平的话全部咽了回去,他缩了缩脖子,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连忙闭上了嘴。 没等刘方继续教训儿子,老太太对着自己儿子叹息道:“方儿,子玉若是出点事,以后可让那个丫头怎么办啊!” 刘方走过去坐到老太太的下首,冷冷开口道:“秦风是有些事...” “我就说嘛!”没等刘方把话说完,刘平就插嘴道:“那小子总以为抱上晋王的大腿就无忧了,可太子岂是那么好得罪的,这不被连累了?” 刘平一脸得意道:“当初我好心好意劝他与胥中郎将亲近一些,可他却不听,这就不出事了?不过也无需担忧,大姊没有孩子拖累,凭咱们家的门楣,再嫁没有任何问题。父亲,孩儿知道胥中郎将麾下有一个千户还没有正妻,家世虽然算不上好,但深得胥中郎将信重,父亲若是首肯,孩子这就去说项。” 老太太年纪大了,听到这话心里无尽酸楚,便对刘方道:“方儿,你再去打听打听,若是...” “啪!” 没等老太太把话说话,异变突生。 “啊!” 一声惨叫,刘平倒在地上捂着自己肉眼可见肿起来的右脸,张嘴吐出一口鲜血,惊恐地看着满脸煞气的刘方。 老太太一脸发懵地看着这一幕,他是对刘平不满,可好歹是自己亲孙子,刘方这下手也太重了一点吧? “方儿,这...” “母亲,您不要管,今天不打死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我刘家迟早毁在他的手里!” 说罢,刘方大步上前,右手下意识向腰间摸去,可却摸了个空,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见驾回来,根本没有配刀。 刘方也不含糊,顺手抄起旁边实木打造,足有数十斤的椅子就准备砸向刘平。 “祖母,祖母,救我!” 眼见刘方来真的,刘平连滚带爬跑到老太太的脚步,凄惨无比的哭嚎着。 “方儿,有话好好说就是,你这是做什么?” 见老太太护住了刘平,刘方无奈放下椅子,怒喝道:“畜生!你可知今日南边来了捷报?” 刘平自觉有了老太太撑腰,又不忿刘平打自己,便嘴硬道:“捷报关我何事,父亲...你莫不是...” 疯了两个字,刘平究竟没敢开口,但刘方明显听出了他的意思。 刘方久经战阵,杀人无算,用后世的话来说,可能有点战争综合征,所以平日里有时会无端暴怒。 听刘平这么一说,老太太顿时焦急起来,一把揪住刘方的衣袖问道:“方儿,可是身体不妥?来人,去请郎中...不,去皇城,请陛下派御医来!” 刘方闻言连忙摆手道:“母亲放心,孩儿无事。” 狠狠剜了刘平一眼,刘方重新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吭哧吭哧喘着粗气。 老太太犹自不信,看向了刘方的眼睛,旁边的刘平也不敢怠慢,朝着自己父亲眼睛看去。 只见刘方的眼神并不混乱,眼珠也没有发红,只是满满的恼怒和恨铁不成钢的怨气。 联系刘方之前的话,刘平突然打了一个激灵,有些不敢置信道:“父亲,难不成是那秦风送来的捷报?” 刘方点了点头,怒道:“这且不说,就算子玉有个万一,那胥伥又是个什么畜生,他麾下的狗也有资格娶本将的女儿?” 不是刘方狂妄,他还真有不把胥伥放在眼里的资格,毕竟对杨坚来说,家里养的一条狗难不成还能比跟着自己打天下的大将更重要? 不过此时的刘平却已经没时间顾忌刘方对胥伥的不屑了,他心中已经被更大的恐惧所笼罩... 看到自家儿子的反应,刘方心里一咯噔,喝问道:“你可是在外面传了什么话?” 刘平已经明白了刘方暴怒的原因,顿时有些讪讪道:“孩儿...孩儿不过是说...秦家和我们刘家...已经没有一点关系了...” “畜生!” ... “畜生!” 秦家庄的大堂之中,刁翔起身指着那个黄君喝道:“你是个什么身份,也敢来谋夺子玉兄的家业,老子今日让你看看什么叫拳头!” 边骂,刁翔边冲了过去,可却被旁边的秦月给抱住了。 刁翔双眼通红,喝骂道:“秦月,你拦着老子作甚,莫不是要背主?” 秦月一脸为难地看了一眼刘婉婷,却没有松手。 “叔叔莫急。” 刘婉婷缓缓起身,一脸不屑道:“夫君何等样人,叔叔也是官宦世家,何必为这等小人脏了手?” 刁翔闻言也冷静了下来,挣脱开抱着自己的秦月,对着黄君喝道:“说吧,你是哪家的狗?” 刘婉婷也冷笑地看着黄君。 她可不记得大兴城中有那个世家大族姓黄,一个无名之辈竟然敢敲诈到晋王之师的家中,若说背后没人,谁信? 黄君也不动怒,微笑道:“秦先生若是能安然归来,小可自然不敢放肆,但小可听闻秦先生大概是回不来了,所以小可这才想着贵府会被那些权贵为难,所以才有些担忧。” “老话说的好,多条朋友多条路,小可自问在这大兴城还能说得上话,只要秦少夫人将天上人间转给小可,小可自然会投桃报李,看顾秦家一二,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少夫人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大堂内瞬间变得无比寂静,甚至连空气都有些凝滞。 黄君这个消息宛如一道晴天霹雳一般砸在了秦家庄众人的头顶,让人头晕目眩。 刘婉婷不可遏止地退后一步,伸手扶着椅子,左手握着额头,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你胡说!” 眼睛通红的婉儿也顾不得什么规矩,立刻开口骂道:“你这个家伙,就和少爷说的寄生虫一般,专门趴在老百姓的身上吸血,如今还敢来秦家庄胡言乱语,等到少爷回来以后,定然不会放过你的!” “他确实是在胡说!” 黄君冷笑一声,张口想说些什么,魏徵已经大步迈进了正堂,他先对刘婉婷躬身一礼,然后才开口道:“师母,学生刚才已经去了衙门打听消息,有好消息传来。” “什么好消息?” 刘婉婷虚弱地重新坐在椅子上,脸色煞白。 魏徵直起身躯,蔑视地扫了黄君一眼,笃定道:“弟子听说...恩师在南方打了胜仗,杀敌上千,还生擒了一员敌将!” “什么?” 刘婉婷又一次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魏徵。 婉儿眼泪刚刚溢出眼眶,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愧是子玉兄!” 刁翔没有丝毫怀疑这个消息的准确性,大笑道:“我兄弟就是如此出众!” “你等觉得这等荒谬的谎言能骗得了我吗?” 黄君摇了摇头,有些惋惜地看着魏徵,摇头道:“我知道你,听说你在国子监进学,学业不错,只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黄君没说,但看他那张得意洋洋的面孔却不难猜测。 秦风一旦出事的话,魏徵作为他的弟子,势必会受到牵连,那些权贵定然会斩尽杀绝,杀了魏徵不太可能,但当官什么却是别想了。 刘婉婷的脸色又变得苍白起来,就连旁边的刁翔都迟疑了。 这人既然敢来秦家庄敲诈,那就说明背后的势力不小,至少不怕承受晋王的怒火,这等世家的消息定然无比的准确,至少比魏徵这个毛头小子带来的消息靠谱。 他的背后是谁? 刁翔沉思起来,第一个出现在他脑海中的就是胥伥,但又被他给否决了。 胥伥的能量不小,但未必敢和晋王刚正面,而且这等敲诈、勒索的事被暴出来的话,胥伥也承受不住皇帝的怒火。 那是太子? 太子确实不怕晋王,可敲诈、勒索这等事,堂堂太子会做吗? 仿佛猜测到了刁翔在想什么,黄君矜持一笑,淡然道:“小可和宋国公他老人家有点关系。” “贺若弼?” 秦华脱口而出,英雄谱他背得比秦风还熟,自然不会不知道堂堂宋国公是谁。 堂堂国公...这位可是连刘方也未必能招惹得起,怎么办? 霎那间,愁云笼罩在整个大堂之上,只有黄君微微昂首,一脸的得意。 第三百四十六章 风云变换 贺若弼是杨坚的爱将,更和尚书左仆射高颎好的穿一条裤子,乃是坚定无比的太子党,更贵为开隋九老之一,不管名望、地位还是家世,都是大隋最为顶尖的那一批人。 就凭这种身份,只怕皇帝杨坚都未必敢随意处置,晋王又能如何? 魏徵终究是少年,闻言大怒道:“宋国公又如何,难道他还能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吗?” 幼稚! 黄君轻蔑一笑,根本没有回答魏徵这个蠢问题的意思,反而望着刘婉婷,一改刚才风度翩翩的模样,咄咄逼人道:“秦夫人...哦,不对,或许以后又得叫您刘小姐了,不知您可想清楚了?” 刘婉婷一脸倔强道:“夫君办下的产业,绝不会在我手中丢掉!” “狗一样的东西,你他娘想死不成!” 本来听到秦风的坏消息刁翔就是一肚子的怒火,如今见黄君竟然还敢威胁刘婉婷,当下勃然大怒,抄起旁边案几上的茶杯就砸了过去。 可惜刁翔的准头不好,黄君甚至连躲都没躲,依旧潇洒无比的站在原地。 “刘小姐,别想着河阴县公府会为你撑腰。” 黄君微微一笑,露出了他的獠牙,冷笑道:“姑且不论刘小姐庶女的出身,河阴县公也未必会和宋国公翻脸,况且前几天令弟已经发话了,说是刘家和秦家没有半点关系!” “刘小姐,此时您应该庆幸自己出身河阴县公府,否则今日小可断然不会如此客气,而且只怕无数的世家和大儒会让你生死两难!” 这话如同一柄大锤重重砸在众人的心口。 婉儿猛然想起了这几天刘婉婷的情绪不太好,当初她只以为是担心秦风,可如今看来... “少夫人!” 秦华老泪纵横,如果真如黄君所说的话,那么秦家庄真的完了,没有一点点生机! 这是我秦华忍辱负重,一点点拉扯出来的秦家,这是少爷苦心孤诣,费尽心力重振的秦家! “你们这些强盗,猪狗不如的畜生,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秦华肆无忌惮地破口大骂着,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了一点活下去的意义,也许现在上路还能赶上少爷,在地下依旧伺候少爷。 “狗娘养的!” 刁翔暴怒无比,他大喝道:“家父乃京兆少尹,我就让家父上书陛下,我就不信他贺若弼还能一手遮天!” 是啊! 秦华心底又升起一丝的希望,有刁允在,贺若弼总不敢做得太过分吧? 黄君摇摇头,一脸不屑道:“此事河阴县公尚且不愿出头,区区一个京兆少尹,能如何?” “到时候小心你家也受到牵连!” 魏徵咬牙喝道:“那我就去告御状!” 国子监的学生有个好处,时不时有去六部实习的资格,若是他在皇城中喊一嗓子的话,说不定还真能引起皇帝的注意。 “哈哈哈!” 黄君仰天大笑,半晌才擦去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有恃无恐道:“去啊!赶紧去,看看宋国公可怕?” 证据都没有,单凭红口白牙的一张嘴,只怕皇帝的话都见不到就得被侍卫活活打死。 黄君已经失去了耐烦,一脸不耐烦道:“快点吧,我还有事,没空和你们这一群死人厮混,再拖延时间的话,小心我...” “小姐可在?” 没等黄君把话说完,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略带恭敬的轻喊。 黄君顿时大怒,他感觉自己已经胜券在握了,这群人的生死都掌握在了他的手中,可这时候却出来一个人添乱,让他心中万分不爽。 “滚出去!” 门外的男子有些懵逼,他看了看这个喝骂自己的家伙,发现根本不认识,然后便用目光探寻地看着里面的刘婉婷。 刘婉婷看了一眼来人,双眼微眯,没有开口,一旁的魏徵硬梆梆的开口道:“曹先生此来何意,可是和我秦家庄断绝关系的?” 作为秦风的弟子,魏徵早就成了秦家庄的一员,而且如今秦风不在,他这个弟子就必须顶上去。 曹鹏程一看刘婉婷的态度,再听着魏徵冷冰冰的话,顿时心中就把刘平骂了一个狗血喷头。 这他娘是造的什么孽? 可刘平惹出来的祸总得解决,不然等秦风回来以后...按曹鹏程对秦风的了解,打死刘平不至于,但砸断刘平的两条腿秦风肯定不会有一点的犹豫。 甭管什么县公府、国公府,真把秦风惹恼了,晋王也得退避三舍,秦风敢直接和刘方断绝关系,而且理由充足,你刘方总不能时刻呆在大兴城看着刘平吧? 各种想法在曹鹏程的脑海中一转,他干脆无比地直接跪了下去。 他这一跪不要紧,把刘婉婷给吓了一跳。 要知道曹鹏程可是刘方的幕僚,哪怕见了刘方和老太太也无非是拱手行礼,纵然是刘方的儿子都敢直接顶撞。 可他今天居然给自己这个庶女跪下了,这让刘婉婷心中一惊的同时,泪水止不住地就流了下来。 难不成夫君他真的... 曹鹏程也是万分难受,他不想跪,可刘平那个狗东西必然不能亲自来请罪,刘方作为老子,也定然抹不下这个脸,那除了他之外,还能有谁呢? “小姐容禀,外间那些传言都是旁人所言,老太太和老爷根本不知晓,刚才得了消息,所以打发小的过来给小姐请罪,恳请小姐莫要计较,回头老太太定然会给小姐一个交代。” 莫不是夫君出事了? 刘婉婷此时哪还顾得上生气,可又害怕听到这个恐怖的消息,就淡淡道:“曹先生请起。” 曹鹏程松了一口气,缓缓起身,看着刚才喝斥自己那人,开口问道:“这位是...” 黄君阴沉着一张脸道:“先生何人?” 你他娘的骂完老子,还问老子是谁? 曹鹏程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此时断定这人和秦家庄没关系以后就想开口嘲讽几句,却不想旁边的魏徵率先开口道:“曹先生,这位先生说河阴县公府从此和秦家庄再无关系,不知可做得数?” 做你娘个锤子! 曹鹏程是真想骂人了,刘平那个蠢货就算了,好歹是自家老爷亲生的儿子,纵然闯下弥天大祸,那也是自己人。可你这厮是从他娘哪冒出来的,竟然也敢顶着河阴县公的名头招摇撞骗? 这是幸亏让老子逮了个正着,否则产生什么误会,等秦风回来以后怎么收场? “绝无此事!” 顾不上捶死这个招摇撞骗的家伙,曹鹏程连忙开口解释道:“那只是外人胡言乱语而已,老爷今日刚刚得知此事,和老太太都气得不行,所以才让我来解释一二。还请小姐放心,二夫人稍后便到。” 让刘方这个当爹的亲自跟女儿道歉,这事他干不出来,所以这个时候刘府掌事的女主人就成为最好的选择。 “妹妹可在?” 刚说到二夫人,外面就传来了一声轻喊,然后所有男子都微微低下了头。 刘婉婷起身相迎,一脸歉意道:“劳嫂嫂跑一趟了,不过今日有人要逼我秦家交出产业,嫂嫂先去后院歇息片刻,等小妹处理完之后就来。” 二夫人一听这话,脸顿时就垮了下来。 这刘平真是做的一手好孽,这他娘的才几天,就有人敢趁着秦风不在来逼迫刘婉婷,若是那位得知了消息,那还了得? 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 这事按理来说,应该由大夫人出面,可她和刘婉婷不睦,又被剥夺了掌管刘家事务的权利,所以只能由她这个二夫人出面。 可这个锅她不想背啊! 刘平那个狗东西闯的祸,自己一躲就完事了,凭什么让她来赔笑脸? 一腔怒火彻底被点燃,二夫人二话不说,直接杀气腾腾地冲进了大堂之中。 黄君正觉得曹鹏程是秦家请来的骗子时,就见一个怒气冲冲的贵妇人冲了进来。 “这位夫人是...” 二夫人目光一转,凭她的聪慧,立刻就从堂上众人的表情出分辨出了哪个是敌人。 一双凤眼中满是寒霜,二夫人死死盯住黄君,冷喝道:“你是何人?报上你身后之人的姓名,看看我河阴县公府惹不惹得起!” 黄君目瞪口呆地看着二夫人,根本没搞清楚状况。 曹鹏程可是人精,闻言顿时递上了刀子。 “二夫人,这人想逼小姐交出天上人间,而且还造谣说姑爷已经死在了南方,让秦家识趣一些。” 这可是和秦家消除误会,平息刘婉婷怒火的最好时机。 二夫人一听这话就明白了曹鹏程的意思,然后眯眼看着黄君道:“说吧,正好公公刚才宫中回来,咱们看看你背后的贵人究竟是谁,若是连公公都只能退避三舍的话,那咱们只能把老夫人请出来,然后跟着老爷去那首阳山采薇而食,自生自灭。” 卧槽!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不禁都愣住了。 刘方是谁? 大隋名将之一,皇帝陛下的爱将,深得杨坚的看重。 若是连这样的人都无法阻止秦家被逼迫,只能带着老夫人去首阳山避难的话,那还有谁会为大隋效命? 而且想想在首阳山采薇的是谁,伯夷、叔齐两位可是忠臣的典范,如果真让刘方去了,他是忠臣自然不必说,那皇帝不就成了昏君? 这个罪名谁能承受得起? 第三百四十七章 还牛逼不? 黄君自认承受不起,别说是他,就算把贺若弼找来,问他敢不敢让杨坚当昏君,只要他没疯的话,这话一定不敢接。 毕竟你杨坚要是真把刘方都逼到了背着老母上首阳山采薇而食的地步,底下的士卒该怎么看?谁还会给你杨坚卖命? 简简单单的一番话,却不下于刺刀见红,刁翔和魏徵都忍不住在心里为二夫人这番话拍手叫好。 二夫人这番话也把黄君逼到了墙角之中,进,他绝对不敢,可退...丢了他自己的脸是小事,贺若弼不要脸的吗? 贺若弼未必会去找刘方的事,可他黄君算是个什么东西? 如今一个难题已经摆在了黄君的面上,稍微一个应对不好的话,绝对是小命不保的下场。 “不过是正常的交易罢了,小可万万不敢当此罪名。” 黄君脸上的得意不见了,倨傲更是被丢到了九霄云外,但依旧保持着淡定的脸色。 贺若弼的身后还有太子,难得就凭这区区两句话,杨坚就会对堂堂宋国公,大将贺若弼下手? 二夫人看到黄君的表情依旧淡定,心中就有了猜测。 此人背后只怕不是太子就是那几位王爷,所以才有恃无恐。 不过这事却让她有些为难,贺若弼的话,刘方不怕,只要占理,闹一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事关几位王爷,又牵扯上了夺嫡这种大事,刘方万万不能随意站队,否则的话... 魏徵闻言开口道:“二夫人,这位黄先生说自己是宋国公的门下,还说只需宋国公一句话,定然能让我秦府鸡犬不留,粉身碎骨,哪怕河阴县公都保不住,端得是好大的威风。” “嘶...” 听到魏徵这话,在场众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 读书人就是牛逼啊! 不过是稍微改动了一下黄君的话,就把贺若弼营造出了一个咄咄逼人的恶霸形象出来,而且还一口咬定这事是贺若弼指使的,把背后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撇了一个干干净净,只拿你贺若弼说事。 这哪里是说话,这是杀人不见血啊! 黄君要被气疯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不是贺若弼能不能惹得起刘方或者晋王的程度了,要知道他此次前来可并非是贺若弼指使的。那厮确实和秦风不对付,但堂堂一个国公,还不至于因为一个天上人间吃相就这么难看。 这事若是真被闹大的话,贺若弼会如何他黄君不知晓,但他自己定然会被推出来当这个替罪羊! “胡说八道!” 黄君勃然大怒道:“别以为你是秦风的学生就能胡乱污蔑于我,你这是在给自己招祸!” 魏徵冷笑一声,丝毫没有畏惧道:“你这话跟我说没用,等恩师回来之后再说不迟!” 不过魏徵还真理解错了,秦风要是遇到这种来自己家耀武扬威,还逼迫自己婆娘的人,绝对是先关上门打他个满面开花再说,一个跑腿的下人,在老子这装什么大尾巴狼。 二夫人正在沉吟着,事关夺嫡的话,这事就不能不慎重,可她也很发愁。 别说后面那些个大人物,只说这个黄君,若是只轻飘飘来几句狠话就算了,根本无法平息秦风的怒火,等他回来以后,定然还是一件麻烦事。 可要是动了...难免牵扯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中,对河阴县公府同样没什么好处。 动,还是不动? “掌案罗太监求见,少爷麾下斥候杜伏威求见!” 就在大堂内气氛无比诡异的时候,堂外突然响起了一声丫鬟的轻喊。 听到罗太监这三个字,二夫人瞬间就想给自己一巴掌。 我怎么就犹豫了呢? 刘婉婷显然清楚罗元和秦风的关系不错,脸上重新焕发出了光彩,淡定道:“请进来。” 罗元颤颤巍巍地步入大堂,也不看明显和众人不对路的黄君,对刘婉婷笑道:“秦夫人今儿可是大喜,咱家跟着报信的斥候来就是为了讨个喜包,秦夫人可千万不要吝啬才是。” 没有觉得罗元会是贪财。 开玩笑,皇帝杨坚的掌案太监,皇城中内侍里权利最大的三人之一会看得上那点喜钱? 而且在刘哲明随杨广出征以后,罗元隐隐有内侍第一人的风采,他亲自前来秦府,一来,自然说明了皇帝杨坚对秦风的看重,二来,罗元自己也是想结个善缘,喜钱什么的都是玩笑话而已,重在表达亲近。 刘婉婷显然也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连忙起身笑道:“罗太监客气了,还请奉茶。” 罗元没搭理大堂中的其他人,颤颤巍巍地坐到了旁边。 杜伏威见罗元说完了,毫无犹豫地直接对刘婉婷跪下,开口道:“少夫人万安,小的名叫杜伏威,乃是少爷在江南收的家丁。” 听到这话,再看这个场面,黄君的额头上顿时布满了冷汗,刘婉婷却一脸笑意道:“你且起来,咱们秦家庄没有这等大礼,还是先说说你家少爷的情况。” 杜伏威起身之后连忙开口道:“启禀少夫人,少爷在江南一战杀敌千余,还活捉了一员陈将,派了小的沿路报捷,刚刚才从皇宫之中出来。” 那小子真的立功了? 黄君感觉自己两腿有些发软,里衣都被冷汗给浸透了。 刘婉婷脸上笑意更浓,有意无意地瞥了黄君一眼,这才继续问道:“那你家少爷现在如何了?” 杜伏威年纪不大,但却是个人精,更何况在村里和军中都见惯了人情冷暖,顿时觉得大堂内气氛有点不太对。 眼珠一转,杜伏威连忙开口道:“少爷好得很!那夜孙伟彦将军被南陈骑兵突袭,少爷带着我们前去救援,直把南陈骑兵杀得丢盔卸甲,朗叔当场抓住了那个南陈将官,说是官职不小,刚才陛下还说定然会给少爷一个交代!” “噗通!” 没等众人把这话消化,一声怪响便回荡在了众人的耳边。 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刚才还咄咄逼人,仿佛吃定了秦家的黄君已经瘫在了地上,满脸的绝望。 黄君在听到杜伏威说秦风不尽没死,而且还立了功,尤其是连杨坚都要给秦风一个交代以后,他就知道自己完了。 有功之臣在前线拼杀,自己在后面谋夺人家的家产... 别说什么贺若弼、藩王、太子,就是天皇老子都救不了他! 用那鬼气森森地眸子厌恶地看了一眼瘫在地上的黄君,罗元换了一副笑脸道:“这个杜伏威不错,就连陛下都说他立下了大功,要将他安排给晋王当个亲卫,可这小子却只愿给秦先生当家丁,可见忠心耿耿,秦先生慧眼独具啊!” 这话夸了半天杜伏威,实际上还是在夸秦风,毕竟一个家丁还没让他罗元另眼相看的资本。 刘婉婷矜持地笑笑,得知自家夫君不仅没事,而且还立了大功,心中自然舒爽万分。 二夫人这回没有犹豫,连忙弥补自己的之前的错误道:“这便是忠仆,姑爷大名鼎鼎,有的是人敬仰。” 杜伏威看了一眼瘫在地上的黄君,眼中杀意一闪,开口问道:“少夫人,这人是谁?少爷在小的临行之前可是有交代,要小的看好庄子,若是有人意图不轨的话,小的今晚就去把他的脑袋给取回来!” 杜伏威看样子就像一个再普通无比的孩子,但话里却充斥着无尽的杀气,让人根本无法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刘婉婷微微一点头,不置可否,只是问道:“你家少爷可有话让你带回来?” 杜伏威连忙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来,道:“少爷说了,等晋王殿下大军一到,攻破南陈自然不费吹灰之力,到时候就会回家,请少夫人万勿担忧。” 刘婉婷伸手接过信件,却没有当场拆开查看,而是转头向黄君道:“黄先生,今日当着宫中罗太监的面,你刚才说我夫君被宋国公害死在了江南,回不来了。如今真相大白,你若是不给一个交代...我秦家庄虽说算不上什么名门大户,但也定然不肯善罢甘休!” 二夫人哪肯放过如此良机,连忙接着开口道:“没错,你这厮还敢败坏我河阴县公府的名声,挑拨刘家与秦家的关系,若是不给个交代,河阴县公府也定然不肯干休!” 霎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重新集中在了黄君的身上,不过这一次,黄君没了方才的得意洋洋和趾高气昂,只有无尽的惶恐。 尤其是罗元那双鬼气森森的眸子更是让他压力山大,要知道这位可是皇帝身边的近侍,他若是发难的话... 不过这个可能性不大,作为皇帝身边的近侍,罗元很少有能够按照自己心意办事的时候,因为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皇帝,而皇帝在事情没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是万万不会发表看法的。 想到这,黄君心中重新升起了一丝希望。 第三百四十八章 文成武就罗太监 迎着众人投射而来的目光,黄君无比艰难地撑着门框从地上爬起来,脸色无比惨白道:“小可只是来问问价而已,何曾说过这等诛心之言?秦夫人,愿不愿意卖天上人间自然是您说了算,可你这般污蔑于我,小可却要讨一个说法!” 人嘴两张皮,没有证据你能如何? 黄君不傻,他很清楚,如果在罗元面前说错一句话,那他就完了,只有把这件事变成一件正常的买卖才行,毕竟你秦风再牛逼,总不能老子来问个价,你就把老子弄死吧? 而且黄君还装出了一幅瑟瑟发抖的模样,配合着眼角那几滴也不知是眼泪还是口水的不明液体,再加上之前刘婉婷等人喜气洋洋的模样,若是传扬出去,谁能证明不是秦家庄上下在欺负一个前来问价的老实人? 说着话,黄君偷眼打量了一下罗元,他敢保证,只要这位不插手的话,不管是秦家庄还是什么河阴县公府的二夫人,都不敢拿他如何。等今日的事过去,没有证据,就算秦风回来又能如何? 再不济,他黄君出去躲一段时间便是,难不成你秦风一点功劳能吃到老?到时候... 黄君想的很好,但他没看见的是,罗元那张本来就十分恐怖的面庞如今已经阴沉到了极点,他想起了秦风从来没有嫌弃自己是个太监,但也没有讨好,反而就像普通朋友一样相处。这是他挨了那一刀,进入皇宫以后就再也没有感受到的。 这些倒还罢了,更为重要的是,他想起了秦风出使南陈时的呼风唤雨,想起了杨坚得到战报后的喜气洋洋,甚至亲自说要给秦风一个交代。 毫无疑问,秦风是一个冉冉升起的新星,而且还是相当耀眼的那种。虽然罗元搞不清楚秦风为什么要和晋王搅和在一起,但他敢断定,秦风一定有自己的打算,而且结个善缘没有一点的坏处。 至于贺若弼... 作为皇帝的奴才,纵然杨坚驾崩了,还有新皇帝,贺若弼能拿他如何? 想到这,罗元缓缓起身,走到了正在沉思的黄君身旁。 狗一样的东西,你居然敢欺负秦风的婆娘?欺负我罗元的朋友?欺负陛下看重的人? “啪!” 一声脆响,把所有人都给镇住了。 甚至就连罗元自己都愣住了,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右手。 刚才打人的是咱家?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罗元... 罗太监,您老人家可是陛下身边的掌案太监啊! 可你...可你居然亲自动手打人,和街头上那些青皮无赖有什么区别? 黄君同样楞在了原地,罗元的力气并不大,毕竟他年纪大了,而且身体也不算好,黄君承受这一巴掌甚至连身体都没晃。 可摸着自己的右脸,一股屈辱之感从黄君的心头升起。 一个死阉人也敢打老子? 深吸一口气,黄君咬牙道:“罗太监,陛下有严令,太监不得干政,你...” “这是什么国家大事?”罗元瞥了黄君一眼,讥讽道:“若你承认秦夫人所说,宋国公用计暗害秦先生的话,老奴确实没资格管,这就带你进宮去见陛下,你敢吗?” 黄君敢个屁! 进宫以后,他之前干过的那些事肯定都会被扒出来,更为重要的是,他和贺若弼以及身后那人的关系定然瞒不住,那后果... “罗太监若是以势压人的话,小可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可...” “可什么可!” 罗元发飙的样子无比骇人,那双眼珠子瞪起来似乎随时都可能跌出眼眶,“你要威胁咱家?” 黄君无比憋屈道:“小可不敢。” “哈哈哈!” 刘婉婷碍于面子和身份,自然不好做得太过,但刁翔却没有这个顾忌,他捧着自己的肚子大笑起来,仿佛一只煮熟的肥虾。 黄君脸色铁青地张了张嘴,想要说点狠话,好歹挽回一些颜面,可罗元却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的意思。 “你是宋国公的人?” 在罗元的面前,黄君可不敢再胡说八道,只得低头道:“正是,不过小可此次前来却是奉了滕王殿下之命。” 这下你该怕了吧? 黄君心中总算升起一丝信心,滕王可是陛下的亲兄弟,你一个奴才还敢放肆不成? 罗元看了一眼已经堵住大门的杜伏威,就指着黄君道:“拿下这贼子,且等咱家去禀报陛下!” 二夫人楞了一下,他听到滕王的名字以后就有些后悔,本来以为是秦王、汉王这几个小崽子胡闹,那河阴县公府自然没什么好怕的,皇帝也不可能任由这几个没成年的儿子胡作非为,可牵扯到滕王这个皇帝的亲兄弟,这事可就不好收场了。 可杜伏威却没管你什么滕王、秦王,三两步就冲上前来,抬腿就是一脚。 “嗷...” 一声包含悲愤、痛苦、无奈、凄惨的哭嚎响彻整个秦家庄主宅,就连躲在角落里玩耍的大黑都被吓了一跳,歪着脑袋看着正堂的方向,似乎是在思考自己这个同类怎么能叫出如此高昂的声音。 刘婉婷偏过了头去,婉儿用心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而刁翔、秦华、魏徵等人则下意识地夹紧了自己的双腿。 只有罗元没有反应,不过他显然也没想到杜伏威会用这种办法,嘴角顿时有些抽搐。 “你...嘶...你居然敢...嗷...” 黄君倒在地上蜷缩成了一团,双手捂在自己的裆部,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利索。 可杜伏威却没放过他的打算,只见杜伏威大步上前,熟练无比地翻转过来,反剪双手以后下意识地向腰间摸去,可却摸了一个空。 杜伏威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在军中了,连忙抬起头来憨憨一笑,问道:“少夫人,可有绳子吗?” ... 杨坚最近的心情还算不错,南征已经走上了正规,秦风还拿了一个好彩头,至于北边,同样也拟定出了计划,只等开春以后... 所以在处理完正事之后,杨坚就来到了后宫之中。 “父皇!” 杨阿五远远看到杨坚以后,飞快地跑了过来,吓得旁边跟着她的内侍、宫女连忙跟着她飞奔了过来。 杨坚微微一笑,矮下身子接住自家小丫头,抱起来道:“下次可不许这般快跑了。” 杨阿五在杨坚的怀中扭来扭去,找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这才皱着眉头问道:“父皇,秦风他还没回来吗?” 到底谁是你爹? 饶是杨坚见惯了大风大浪,听到这话心中都是一酸,但还是解释道:“那小子还在江南,估摸着怎么都得到夏天才能回来。” 听到这话,杨阿五顿时撅起了小嘴,杨坚正准备安抚一番,就见罗元气喘吁吁地快步而来。 “陛下,老奴今日犯错了。” 杨阿五看起来有些害怕罗元,连忙别过了头去。 杨坚微微一笑,毫不在意道:“何事?” 罗元有些尴尬道:“启禀陛下,老奴今日奉命去了秦家庄,结果...” 杨坚面无表情地听着罗元的禀报,似乎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倒是杨阿五在听到黄君居然逼迫刘婉婷把天上人间交出来时,忍不住喝道:“打死那个坏蛋!” 罗元冲杨阿五微微一笑,继续道:“陛下,那黄君说他是滕王的臣属。” 微微点了点头,杨坚不置可否道:“那你何罪之有?” 罗元感激地看了杨坚一眼,继续道:“陛下仁慈,可那黄君厚颜无耻,老奴实在忍不住,便让杜伏威将他给绑了。” 杜伏威一脚让黄君成为太监的事,罗元没说,甚至贺若弼他都没放在眼里,如果不是顾忌滕王的话,他根本就不会前来请罪。 杨坚毫不在意地把杨阿五放下,摸着杨阿五的脑袋,摇头道:“既然做下这等事,那就是死有余辜,以后这等事无需来跟朕说。” 区区一个幕僚而已,又不是绑了滕王,他杨坚有那么闲吗? 罗元虽然早就猜到了结果,但还是心中大定,轻声问道:“陛下,这事...可要告诉秦先生?” 杨坚的脚步猛然顿住了,突然有些头痛。 罗元小心意义道:“陛下,秦先生可是有些...” 有些什么,罗元没说,但杨坚却知道,那就是睚眦必报! 如果让秦风得到消息,然后率着大军直接联合自己儿子冲进贺若弼的大帐把他暴打一顿,甚至冲回寿春城揍一顿滕王,杨坚就有些头痛。 可人家在前线拼死拼活给你卖力,刚刚立下大功就被小人给算计了,你怎么好意思让人家忍气吞声? 罗元看了看杨坚的脸色,有些迟疑道:“陛下...老奴曾和秦先生一同出使南陈,在老奴看来,秦先生...应该还是知晓轻重的吧...” 应该? “希望吧。”杨坚摇了摇头,道:“此事无需去说,秦风的家人要说也无需拦着,传信广儿,让他不要跟着胡闹便是。” “老奴遵命!” 罗元连忙答应了下来,有了皇帝这句话,只要秦风做得不太过分,没把贺若弼打死,那这件皇帝这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杨坚唯一的要求就是杨广不要掺和进去,很简单嘛。 第三百四十九章 知晓轻重秦子玉 秦风确实很知晓轻重,否则如今的他不会还耐着性子坐在大帐中的主位上,而是会直接冲过去,把他面前那个面目可憎的家伙打个满面桃花开。 他面前的人名叫任忠,说起来还是个老熟人,当初秦风出使南陈的时候,此人正是南陈臣属之一,秦风成名的背景板。 论身材,任忠绝对是虎背熊腰,一点也像个江南人士,本来秦朗和杨义臣都准备留在这里保护秦风的,可却都被秦风给赶了出去。 任忠并没有穿戴铠甲,而是穿着一声官服,不过却因为他的身材太过魁梧,那身官府崩得紧紧的,活像一只大黑猩猩套了身衣服,看着无比好笑。 “大隋乃上国,不宣而战,何为礼?” 任忠昂首看着秦风,大声道:“秦先生上次出使,我国陛下极尽礼遇,可秦先生却阴谋说叛罪将萧摩诃,夺我朝五郡,如今尚有颜面踏上我国土地乎?” “前事已罢,我国陛下有容人之量,今限尔放还叶朗英,否则...” 先是数落了一番大隋不宣而战的罪过,然后又说秦风上回干的事不地道,话里的威胁之意溢于言表,不过在任忠看来,秦风这个少年,耍嘴皮子固然厉害,但绝对不敢拒绝他的要求。 秦风听完之后有些沉默,任忠没得到椅子,给秦风使了一个眼色,可秦风明显正在思索之中,根本没搭理他的意思。 “否则什么?” 秦风猛然抬头,看着任忠问道。 似乎是根本没有预料到秦风会问这个问题,任忠先是楞了一下,然后开口道:“否则大军一至,尔等皆为齑粉!” 秦风低叹了一声,就在任忠以为他是害怕了的时候,秦风却冷笑道:“既然我已经率军出现在这里,你难不成以为我是来旅游的?” 任忠正想问秦风旅游是个什么意思,秦风便继续道:“也不怕告诉你,此次大隋发兵五十万,正是要踏平南陈!不过正如你所说,两国交战,需要名正言顺,你确定要把这个借口给我?” 任忠勃然大怒,喝道:“名正言顺?尔等无故踏上我大陈国土,杀我将士,扣押我大将,这就是大隋的名正言顺?” 秦风表情不变,伸手在案几上轻轻点着,冷漠道:“叶朗英可以率军来攻打我部,我部便不能还手?笑话!” “这是我大陈的国土!”任忠怒气未消,皱眉道:“叶朗英身为我南陈将军,率军在我大陈国土上有什么不对?” “陈国为大隋藩属,藩属攻打上国将军,这是何等罪名?” 见秦风丝毫不退,任忠有些气急,可秦风的话还真没错,他只能狡辩道:“当时我军接到消息,大江边上疑似有些水匪,叶将军便率军来了,怎知是秦先生率军在此?” 挣着眼睛说梦话! 这种蠢话秦风一个标点符号都不相信,别说水匪能不能建立这么大的营寨,就说你南陈的大军居然连剿匪都得趁夜偷袭,谁信? 不过外交嘛,无非就是扯皮,秦风不是第一次当使者,自然不会把情绪表露出来。 “这么说来,我还是误会叶将军了?” 见秦风有松口的意思,任忠立刻笑着点头道:“正是如此,陈国乃大隋藩属,两国一向交好,并无矛盾,此次也不过是一个误会罢了,还请秦先生上禀隋皇,为了两国百姓,还是应当以和为贵。” 江南连武将都有这种口才? 秦风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任忠,如果不是这货五大三粗,一副黑猩猩的模样,秦风还真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是那种翩翩文臣。 “一句误会,我大隋的将士就白死了?” 任忠有些恼怒道:“我国也死了千余精锐骑兵!” 说到这,任忠真的十分心痛,那可是骑兵,宝贝到不行的骑兵,叶朗英这个蠢货... 不过他还是得把叶朗英要回去,毕竟自萧摩诃投降以后,南陈懂骑战的就剩下这么大猫小猫三两只,若是缺了叶朗英,以后还怎么对付隋国的骑兵? “那是尔等咎由自取!”秦风毫不客气道:“无使者,无信函,直接趁夜偷袭,不是死有余辜是什么?” 一句话彻底把任忠的怒火引爆了出来。 “你到底将不将叶朗英交出来?” 既然唇舌没用,任忠便打算给秦风一点颜色看看。 “啪啪...” 随着任忠轻拍了两下手掌,大帐突然被人用刀子给劈开,然后一个粗壮男子直接闯了进来。 “身手不错。” 秦风并没有惊慌,甚至还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个男子。 男子打量了一下帐内的情况,一个翻滚就到了秦风近前,而一柄长刀已经出鞘,闪烁着寒光的刀锋直指秦风。 面对杀气,秦风没有丝毫害怕,甚至还一脸笑意地看着任忠问道:“任将军,你这是准备威胁我吗?” 秦风是个文士,至少任忠没听说他擅长武艺,所以任忠感觉大局在握,便一脸得意道:“秦先生,你是大才,不如降我大陈如何?本将保证,在我大陈,你的位置定然在我之上!” 这个开价可不低,要知道任忠的官职倒还罢了,爵位可是梁信郡公,比秦风的便宜老丈人刘方还要高上一个级别,对于一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来说,这份承诺绝对没人能够拒绝。 至少在任忠看来,他要是秦风的话,绝对不会拒绝。 “我若是不呢?” 开玩笑,南陈覆灭在即,老子投降过去干什么,等着被杨广活捉,然后押到大兴城来一刀?那他秦风才是不折不扣的蠢货! “什么?” 任忠不敢置信地看着秦风,似乎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我是在说...” 秦风右手伸向后腰,一字一顿道:“做梦!” 话音刚落,秦风从后腰拔出一个东西,笔直地对准了那个持刀的壮汉。 “少爷!” 秦朗始终等候在帐外,就是害怕有什么意外,如今听到秦风的大吼,秦朗根本没有犹豫,径直冲了进来。 “朗叔,你先出去,这里即将有人袭击大隋官员。” “啊?” 秦朗楞了楞,这事...他已经看出来了,可既然有人要袭击少爷,那我更应该进来才是,少爷怎么会让我出去呢? “放心,不会有事的。” “这...” 秦朗还想反驳,可秦风却不可质疑地看了秦朗一眼,秦朗无奈之下,只得缓缓退出了大帐。 秦风这个举动让任忠直接愣住了,他不知道秦风到底在搞什么鬼,难不成这厮还是个高手,打算亲自解决自己和自己的亲卫将? 这个想法刚刚产生就被任忠给抛在了脑后,秦风有没有武艺傍身,他不清楚,但在他看来,就算秦风会一点花拳绣腿,也绝对不是己方两人的对手。 大概又是一个纸上谈兵的赵括,或者他是怕起了冲突,伤到自己? 随着秦朗的退出去,大帐内一阵沉默,结果还是任忠最先沉不住气,开口道:“秦先生,一刻钟...” 伸出一根手指,任忠笃定道:“你只有一刻钟的时间,若是一刻钟之内,我没有见到叶将军的话,后果你应该清楚!” 说完,任忠还饶有兴致地介绍道:“这位是我的亲卫将,勇猛无敌,万军从中来去自如,死在他手下的隋军少数也有百八十人!” “说完了吗?” 秦风看着任忠,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古怪至极的微笑。 任忠心里一咯噔,警惕道:“秦先生,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又何必...” “即将亡国之辈也敢来威胁我吗!” 秦风眉宇间满是冷峻,突然大喊道:“来人,有人行刺!” 任忠楞了一下,那亲卫将却没有任何犹豫,长刀一挥,顿时向秦风狂冲而来。 “砰!” 那勇猛无敌的亲卫将不过刚刚冲到秦风的身前,正准备挥下高高举起的长刀时,伴随着一声巨响,他的整个身躯都顿住了。 “还愣着干什么,杀...” “噹!” 一声脆响,长刀落地。 由于亲卫将挡在了秦风和任忠之间,导致任忠虽然听到了那声巨响,但却并没有看见发生了什么,只以为是自己这个亲卫将准备戏耍秦风一番,顿时有些不悦。 可长刀落地却让任忠傻眼了,他可不会愚蠢到认为自己身经百战的亲卫将会放弃兵刃,徒手拿下秦风。 “轰!” 秦风伸手轻轻一点,那亲卫将轰然到底,任忠这才见到他的胸前一片通红,而人早已没了气息。 “任将军,现在你还准备威胁我吗?” 秦风学着电影里西部牛仔的模样轻轻吹了吹炙热的枪口,满脸笑意地看着目瞪口呆的任忠。 第三百五十章 妖法 “你...你对他做了什么?你使了什么妖法?你...” 任忠有点语无伦次,慌乱退了几步之后一脸警惕地看着秦风,但却不知道该怎么防御。 自己亲卫将是个什么水平,任忠清清楚楚,虽说比不过他,但也差不了多少,自己要拿下那亲卫将只怕也得花费一番功夫,可秦风居然瞬间就将那亲卫将击杀,这是什么水平? “你什么你!” 秦风将枪口对准了任忠,冷笑道:“敢问任大将军还有什么遗言?” “少爷勿慌,某家来了!” 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然后秦朗的大喝就猛然传来。 “我愿降...” 任忠痛快无比地跪在了秦风的面前,在没搞清楚秦风究竟是怎么击杀自己亲卫将之前,他可不想冒一点的风险。 “砰!” “噗通...” 任忠重重倒在了地上,身体抽搐着,前胸迅速被殷红的鲜血所浸透,他的双目依旧注视着秦风,似乎没想到秦风会这么毫不犹豫的动手,更没想到自己在说了愿降以后,秦风依旧会动手。 “两国交战,不斩...” “来使?” 看着弥留之际的任忠,秦风微微一笑,道:“你且放心去,这天下很快就不会再有什么陈国,只有大隋!” “少爷!” 帐帘被人一把掀开,接着手持利刃的秦朗大步冲了进来,当他看到秦风肃立在原地,而任忠和另一个家伙倒在血泊中后,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后怀疑起秦风的身手来。 不过回想了一下鹰扬卫千户纪俊茂的死,秦朗又释然了,这个世界上自己少爷不管做出什么事都并不奇怪。 秦风对秦朗的反应很满意,他故意装出一脸惊慌道:“任忠意图行刺于我,侥幸被我斩杀,你们去将南陈的人全部扣下!” 那个亲卫将手中还握着长刀,大帐被劈开的痕迹清晰可见,所以众人对秦风的说法没有任何的怀疑,急匆匆前去抓拿那些任忠的亲卫。 秦朗却没动,他用自己的长刀顺着任忠两人的伤口直接捅了进去,似乎是怕秦风留下的痕迹太明显,他还拧了拧刀把,使那伤口血肉模糊,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秦风没有阻止,更没诧异,主仆两人默契无比地完成了毁灭证据的最后一步,也是最为重要的一步。 ... 由于秦风部大捷在先,而且陈军的突袭表明他们已经发现了渡江的隋军,为了能够顺利渡江,杨广催促大军加快了速度,在三月初的时候,大军顺利渡江,陈军松散的水军并没有给隋军造成任何的阻碍。 黄鹄山大营外,孙伟彦和一大堆人心中惴惴地等待着,秦风部却始终没有看到一人的踪影。 当杨广率军抵挡孙伟彦大营外的时候,秦风也放下了手中的信。 信是刘方写来的,或者可以说是曹鹏程执笔的,因为秦风根本不信自家那个脾气暴躁的老丈人会写出这么委婉的信。 信的内容不太详尽,没头没尾,大概的意思就是家中仆役在外面信口开河,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如今已经被他刘方给收拾了,但还是跟秦风通个气。 如果只看这封信的话,秦风说不定会感恩戴德,毕竟为了家中仆役的两句闲话来亲自跟他这个女婿解释,已经很给他面子了,不过秦风的手中还有另一封信。 信是魏徵写的,通过曾亮送到了秦风的手里。 这是秦风第二次看魏徵的来信了,他默默看完之后,对着在门口等候的杨义臣、赵辟易等将官道:“你等且去迎接晋王殿下大驾,就说我病了...” 等杨广看到战战兢兢的赵辟易时,先是不解,听了赵辟易的解释之后,又是一脸的焦急。 “子玉兄病了?什么病?孤随行有太医在,可要派去给子玉兄看看?” 这是隆恩,要知道如今的杨广可不再是那个无权无势的空头晋王,而是南征军的统帅,掌握着千军万马的生死,按理来说的话,赵辟易得替秦风谢恩,可想到临走之时,正在喝着小酒,吃着烤鸡的秦风,赵辟易一脸的忧郁。 想了半晌,赵辟易终究不敢撒谎,所以有些犹豫道:“启禀殿下,其实...其实秦先生他...没病...” “嗯?” 杨广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刘哲明却根本没给他发问的时间,径直跳出来道:“好大的胆子!秦风这是打了一个胜仗以后,连晋王殿下都不放在眼中了吗?” 先说秦风跋扈,再挑拨秦风和杨广之间的关系,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能证明,刘哲明能走到今天这个地位绝不是侥幸。 贺若弼明显也不愿放弃这个天赐良机,立刻开口道:“殿下,秦先生首胜功高,想来得殿下亲自去迎接才足够礼遇。” 没人会觉得这句是什么好话,更没觉得贺若弼胸怀宽广到了能为秦风说情的地步,其实这句话所要达到的目的和刘哲明的话一样。 伍建章在边上听到这些话,心中顿时一惊,可秦风确实做得过分,他也不好缓颊。 杨广扫了刘哲明和贺若弼一眼,对他们的心思清清楚楚,但却没有点破,而是开口问道:“秦风想干什么?” 在这个当口,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子玉兄,否则一顶软弱可欺的帽子必然会带到他的头上。 赵辟易被满堂大佬吓得浑身大汗,有些颤抖道:“秦先生说...说...” 贺若弼看赵辟易一直在看着自己,便怒道:“你看我作甚?难不成是想让我给秦风求情?” “本将率军,向来赏罚分明,绝不可能徇私!” 贺若弼脸上那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若是不知内情的人看了,还真说不定会以为他是一个大公无私的人,可在座的哪个不是人精,贺若弼和秦风的那点矛盾根本不是什么秘密,自然知道他是在公报私仇。 杨广双目之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他知道秦风这么做定然有他的道理,可有些事...纵然他是南征统帅也无法任性为之。 “他说了什么?” 赵辟易急得满头大汗,不过却没有说话,而是一直望着贺若弼。 贺若弼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喝道:“殿下问话,你一直看着本将作甚?” 就在此时,刘哲明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得意的笑道,开口道:“殿下,老奴昨日听说了一件事,说是那秦风杀了南陈的使者...” 话没说完,但杨广的脸色却猛然一变。 要知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别说如今杨广还没正式向南陈宣战,就是打得正激烈的时候,这使者也绝对不能杀,否则在大义上天然就落到了下风。 别小看这一点小小的名义,在这种事情上,儒家门生看得比天还高,如果没有一个合理解释的话,秦风绝对会被口水给淹死。 “啪!” 杨广一巴掌拍在自己面前的小案上,喝道:“令秦风马上来!” 不管愿不愿意,如今的杨广都必须做出一副愤怒的面孔,否则他本来就没有多少的支持将会变得寥寥无几。 一旁的亲卫不敢怠慢,连忙去找秦风,而赵辟易在看到没自己的事以后,也不由得松了一大口气。 秦风部的大营距离这里不算远,但也不近,杨广以为秦风至少得半个时辰才能赶到,可没想到才一刻钟不到的时候,帐外就传来了通报。 “...秦风到...” 似乎不知道应该称呼秦风什么官职,那个亲卫犹豫好久才直接叫了一个秦风。 这是早就准备好要来了? 不过这也确实是子玉兄的风格。 心中长叹一声,杨广喝道:“令他进来!” 刘哲明和贺若弼对视一眼,眼中满是喜色。 秦风缓缓迈入大帐,肃容行礼道:“秦风见过晋王殿下。” 重新见到秦风的杨广有些激动,但还是强压心中喜悦,淡然开口道:“有人说你杀了南陈的使者,可有此事?” 秦风一脸委屈道:“没有的事,何人在胡乱造谣,此人当斩!” 得,先是不来,来了以后第一句就要杀人,这位是属爆竹的,一点就着? 一众大佬的表情都有些怪异,只有刘哲明和贺若弼的脸上露出了冷笑。 不承认更好,如今就算晋王想要偏袒于你,可还有什么理由? 轻咳一声显示了一下自己的存在感,刘哲明上前一步,大喝道:“胡说,鹰扬卫亲自送来的消息岂能有假?秦风,你擅自斩杀南陈使者,如今又虚言诓骗晋王殿下,该当何罪!” 一时间,帐内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秦风的身上,毕竟要知道南陈的使者究竟死没死是一件很简单的事,而且根本不可能隐瞒,他们倒是想看看秦风如今还有什么说法。 第三百五十一章 狗一样的宋国公 “敢问刘太监和宋国公,那位南陈的使者先是向我讨要那名被俘虏的敌将,可敌将我已经送到了中军,自然没办法给他们。结果这厮埋伏有刺客,幸亏咱身手矫健,这才勉强干掉了他们,否则今日诸位看到的就是我的尸体了。” “敢问刘太监和宋国公,我是不是应该等着那厮斩杀于我,不能反抗?” 在场众人的脸色都有些怪异,具体什么情况,他们不清楚,也不好说,但秦风这手乾坤大挪移他们却看得清清楚楚,南陈的使者从秦风嘴里变成了刺客,而且还反将了刘哲明和贺若弼一军,着实不好应对。 毕竟不管有什么仇,他们总不能光明正大说秦风就该乖乖被人砍死,他们要是敢说这话,只怕全军上下都得暴动。可要说南陈的使者就准备当刺客,他们又不太相信... “可有人能够证明?”贺若弼阴恻恻道:“南陈使者手下不过百八十人,敢在你的大营对你行刺,那他们还走得出去吗?” “自然有!”秦风看也不看贺若弼,直接开口道:“当日有百余名将士听到我的求援之后立刻赶来,他们都能证明。” 刘哲明眼珠一转,知道这事根本没法难倒秦风,便转移话题道:“那今日为何谎称抱病,不来迎接晋王殿下,此罪当诛!” 这话一出,刘哲明相信就算干不掉秦风也能让他和杨广之间产生裂痕,绝对不会有第三种情况。 秦风一愣,然后一脸悲愤道:“我不敢来。” 不敢? 这个词可是有点意思,杨素饶有兴致地看着秦风,问道:“你立有大功,为何不敢前来?” 听到这话,秦风满脸狰狞地看着贺若弼,怒吼道:“贺若弼,狗一般的东西!” 一句话,瞬间让无数的大佬石化了,就连杨广都茫然地看着秦风。 要知道秦风能喷是不假,但从前都是引经据典,骂人不带脏字,和泼妇一样破口大骂可是第一次,这是怎么了? 贺若弼大怒,想他堂堂宋国公,何尝被人指着鼻子大骂过,尤其是在这么多大佬的面前,顿时一张脸涨得和猪肝差不了多少。 “殿下,这秦风今日当众辱骂于我,我...” 话没说完,但贺若弼那一脸悲愤的样子还真引起不少人的同情。 刘哲明心中给贺若弼喝了一声彩,然后静静地观察着杨广的表情,心中满是得意。 这下你还有什么法子保秦风?没了秦风,你这晋王就是一个光杆司令,还能如何? 杨广表情犹豫,按理来说,他此时应该喝斥,甚至直接处罚秦风,否则人人效仿的话,以后还不乱了? 可他又有点开不了口,只能连连给秦风使眼色,让他暂时先退下。 就在此时,伍建章大步出列,喝道:“秦风,你辱骂朝廷大将,疯了不成?” 杨广松了一口气,他知道伍建章这是在给秦风铺了台阶,只要秦风说点什么第一次上战场,还没适应,或者被刺杀以后受了惊吓之类的话,那这事就能这么揭过去,他也好在中间和稀泥,可是... “哈哈哈...” 秦风非但没有借坡下驴,反而仰天大笑,指着贺若弼大骂道:“贺若弼,你个狗一般的杂种也配当什么朝廷大将?诸位可以自己问问,这狗杂种从寿春到此地,究竟给我穿了多少小鞋!” 贺若弼身躯一震,觉得秦风这是打算拖他下水,便连忙辩解道:“殿下,末将敢保证绝无此事,秦风这是污蔑,还请殿下做主。” 杨广面色不变,但却没有说话。 事情到这,他算是看明白了,秦风这是有备而来,而且就是为了收拾贺若弼,自己不妨陪他演下去,反正情况也没法再坏了。 就在众人等着杨广发话的时候,秦风已经狂暴了,他满脸狰狞地向着贺若弼的方向冲去,看那样子,若不是早就解了佩刀的话,他定然会乱刀将贺若弼砍成肉末。 “秦先生,不可冲动!” 伺候在一旁的吴胜被吓了一跳,连忙带着侍卫上前将秦风给拦腰抱住。 可就算如此,秦风依旧在挣扎着大骂道:“贺若弼,你这个狗娘养的畜生,有种你就冲我来,软的硬的我都接着,你他娘对妇孺动手算他娘什么本事?还朝廷大将,我呸!” 一口浓痰重重落在了贺若弼的脚边,可他现在已经无心去计较秦风如何了,而是他的话... 我什么时候对妇孺动手了? 贺若弼很茫然,一众大佬更是懵在了当场,要知道秦风好歹是晋王殿下的老师,可如今这般失态,难不成... 看着秦风疯狂的模样,刘哲明果断退后一步,把自己隐藏在了杨广的身后,他可没想到秦风这么能豁出去。 杨广的眼中却露出了杀气,赤裸裸地逼视着贺若弼,没有一点的遮掩。 杨广清楚,秦风绝对不会用家人来做戏,也就是说,这贺若弼真像那秦家庄的人来要挟秦风? 冷哼一声,杨广开口道:“你且把事情道来,孤自然会为你做主!” 你们师生就不能收敛点? 在场众人都有点无力吐槽,如今双方各执一词,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你晋王就准备给秦风做主了,这架还敢拉得再偏一点吗? 秦风深吸一口气,冰冷无比道:“贺若弼命我前往大江南岸试探,可从寿春到此地,一路上都是他的地盘,我部从未进城休整过!若不是我拿出殿下书信的话,只怕他们连我部被冻伤的将士都不愿接收,这等朝廷大将,还真是一心为公!” 瞬间,贺若弼感觉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他连忙辩解道:“殿下,我绝未做过此事,秦风这是污蔑,是诽谤...” 话虽然这么说,但所有人都清楚,既然秦风敢撕破脸皮,公然把这事抖落出来,那这事十有八九就是真的。 刘哲明立刻装起了鹌鹑,看看自己的脚尖,根本没敢再显示自己的存在感。 杨广勃然大怒,秦风在书信中只是轻描淡写着江南风光甚好,可却从来没说过这一路被刁难的情况。他本来还在为秦风取了首胜而开心,可如今一听到这话,心中顿时升腾起了无尽的怒火。 秦风没关心众人的反应,还在继续着。 “这么一番操作下来,贺若弼大概觉得我死定了,于是就派人去了秦家庄,不但说我已经死在了江南,还要内人将天上人间交出来,不然我秦家庄顷刻之间就会化为齑粉...” 说到这,秦风好像再也无法压制住自己的怒火,再一次向贺若弼狂冲而去,怒骂道:“贺若狗贼,我今天宰了你!” 好在一旁的吴胜早有准备,再一次率领侍卫将秦风给抱住。 “秦先生,殿下面前不得放肆!”伍建章喝了一句,眼中带笑道:“晋王殿下乃是南征统帅,自然会为你做主,左右仆射同样大公无私,定然不会让你平白蒙冤。” 老东西! 贺若弼已经忍不住在心中破口大骂了,秦风和他有仇,用出什么样的手段都不奇怪,可伍建章这老头真不是什么东西... 一点证据没有,全凭他秦风空口白牙的一番话,你就认定我做过,而且都要让杨广做主了? 听到伍建章的断喝,秦风冷静下来,对着贺若弼无比冰冷道:“贺若弼,我就在这里,你无需用那些上不得台面的阴谋诡计,直接命人杀了我便是!” 听到这话,贺若弼心中已经没了愤怒,而是无比冰冷。 是谁? 他是说过秦风死定了的话,可绝对没让人去谋夺秦风的家业。 开玩笑,他好歹也是堂堂国公,还会差那点小钱不成? 可秦风既然敢当众把这事捅出来,那就说明他已经拿到了证据。 这事是谁干的? 贺若弼在脑海中将可疑的人都过了一遍,却有些悲哀的发现,自己家中有好几个都有嫌疑... 他不怕杨广,自己一个国公,杨广虽说是南征统帅,但却无权处置自己,可今天的事势必会详尽无比地报告给皇帝杨坚,到时候... 杨广正准备趁势收拾贺若弼,却不像看到暴怒中的秦风突然对自己使了一个眼色,连忙心领神会道:“就算受了天大的委屈,那也需要遵守规矩,本次孤念在你忧心家眷,不与处罚,还不退下!” 天大的委屈,忧心家眷,这是已经给他贺若弼定罪了吗? 秦风可没得了便宜的觉悟,一脸不服气道:“走就走!” 秦风转身扬长而去,在场众人目瞪口呆,贺若弼却直接坐蜡了。 第三百五十二章 高手 杨广的目光缓缓定格在了贺若弼的身上,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宋国公,你还有何话说?” 豆大的汗珠从贺若弼的额头上滚滚而下,他还能说什么? 秦风部一路上发生过什么那些将士都看得清清楚楚,根本做不了假,而且就算他推脱自己不知情,那大兴城谋夺家产,逼迫妇孺的事又怎么解释? 猪队友! 不过给他个教训也好,省得他三心二意,还敢和滕王不清不楚。 心中暗骂一句,在贺若弼煎熬半晌之后,高颎才踏前一步,开口道:“晋王殿下,此事当是宋国公家中之人做下的,责令其严加管教便是。” 家人? 家人若是没有贺若弼的允许,敢去这么逼迫我堂堂晋王的老师? 杨广心中冷笑连连,点头道:“高公所言极是,宋国公一心为公,镇守吴州,疏于管教也是情有可原,秦风也是关心则乱,孤自然会给父皇上书,请父皇对宋国公小惩便是,只是整理门风却是刻不容缓,诸位以为呢?” 两个人说的话差不多,但高颎和贺若弼却满心的怒火。 高颎的意思是让贺若弼严加管教家人,但杨广只不过稍微换了两个词,就变成了杨坚要对贺若弼小惩,完全变成了两个概念。 因为这点小事,杨坚肯定不可能处理贺若弼,可杨广却把他逼得没了退路,毕竟在这若是定下了基调,杨坚还能打自家儿子的脸不成? 到时候,就算杨坚不乐意处置贺若弼都不行,唯一值得商榷的就是这个小惩的尺度。 高颎还想开口,可一旁杨素等人都是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人家晋王已经退让了,没有因为自家老师受了委屈就要打要杀,你们还要如何? 将士们在前线拼死拼活,后方却有自己人惦记人家的家业,这事怎么说都不占理不是? 而今天秦风骂贺若弼的话一传出去,对贺若弼的威望就是一记重击,虽说还不清楚杨坚会对贺若弼如何处置,但杨广命他清理门户,这已经是狠狠的一巴掌扇在了贺若弼的脸上。 “老了,老了....若是没其他事,老臣便告退了。” 见高颎还有开口的倾向,伍建章连忙站出来第一个开口告辞,杨素等人看完了热闹,也心满意足而去,剩下的高颎、贺若弼就算不甘心,也只能把这个哑巴亏吃下去。 “贺若弼!” 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杨广冷哼一声,眼中满是杀意,不过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贺若弼没能走回自己的大营就被人拦住了。 “贺若老狗!” 这里是中军偏西的方向,都是军中大将的营帐所在,没什么闲杂人等。 贺若弼环顾左右,发现周围没人,顿时狞笑道:“秦风!今日之耻,本将来日必报,你且等着吧!” 秦风缓缓走到贺若弼近前,低声道:“贺若老狗,如今晋王恨你入骨,太子同样对你不满,难不成你真以为滕王会有机会?让我等着,我看是你该等着,老子哪怕把天捅出一个窟窿来,也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被老子当众喝骂,还要承受陛下的处罚,太子的猜忌,老狗可爽?” 秦风满脸的笑意,那副模样,说上一句小人得志绝对不冤枉他。 “老子宰了你!” 秦风一口一个老狗,把贺若弼气得七窍生烟,更为重要的是,他如今担心的正是太子对他产生猜忌,如今被秦风这么一说,怒从心起,顿时也顾不得什么,径直冲了过来。 正好一队巡营的士卒路过,看到这一幕以后都觉得贺若弼有点不可理喻。 你这宋国公也太过分了,先是对人家秦风下毒手,在被揭穿以后还不肯罢休,居然刚刚从晋王殿下的大帐出来就堵人,没这么过分的! 秦风也看到了这队士卒,他的嘴角微微扬起,大声喊道:“宋国公杀人啦!” 两人瞬间扑到了一起,那些士卒不敢去管,但都有些忍不住去看。 贺若弼虽然年纪大了,但也是戎马一生的猛将,秦风只是个书生,这下估计会被打得很惨吧... “嗷...” 一生凄厉无比的哀嚎顿时响彻整个大营。 ... “嘶...” 杨广正在给杨坚写信,耳边却时不时响起两声沉重的低呼,顿时有些不悦地向声音来源望去,问道:“怎么回事?” 吴胜有些尴尬道:“殿下,受了点小伤,不碍事。” “受伤?” 杨广这才仔细观察了一眼吴胜,只见他身上有些皱皱巴巴,而且不少地方竟然渗出了少量鲜血的颜色。 “谁干的?” 杨广顿时怒气翻涌,要知道吴胜可是他身边的亲卫将,居然有人敢把他弄伤,这和打他杨广的脸有什么区别? “殿下,这...” 吴胜委屈的就像一个小媳妇,这让杨广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吴胜连那人的名字都不敢说,难不成是滕王来了? 想到这,杨广的脸色有些难看,按辈分来说,滕王是他皇叔,他自然没有处置的资格,杨坚也断然不会因为他伤了个侍卫就把堂堂滕王如何,难不成这个亏就这么咽下去? “殿下。” 吴胜低声道:“刚才末将去抱秦先生的时候,受的伤。” 呃... 杨广有些茫然,秦风的身手他清楚,虽然每日跑操、练刀都没落下,但连自己都打不过,怎么会把吴胜伤成这样。 难不成...秦风还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秦先生的武艺,你也知晓,怎么可能...” 听到这话,吴胜二话不说,直接把自己的上衣给脱了下来,露出了健壮的胸膛。 “那是什么?” 杨广满脸的震惊,因为此刻在他面前,吴胜健壮的胸膛上布满了针眼一般细密的伤口,时不时还有鲜血缓缓流淌下来,看起来颇为惊悚。 吴胜一脸无奈道:“殿下,秦先生今天不知穿了什么,末将抱住他就如同抱住了刺猬一般。” “那其他侍卫...” 看到杨广古怪的表情,吴胜委屈道:“都和末将一样,秦先生手腕,腿上都是这等东西,那些侍卫如今已经去辎重营治伤了。” “你也先去处理一番吧。” 杨广无奈地挥了挥手,在吴胜离开以后才长叹道:“子玉兄这是准备要坑一把贺若弼啊!” 说到这,杨广突然有些庆幸是吴胜等人抱住了秦风,否则真让秦风冲过去和贺若弼打一架的话,还真说不好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丢脸的贺若弼能干出什么事来。 不过还没等杨广话音落下,就有一个侍卫入内禀报道:“殿下,秦先生和宋国公打了一架。” “...” 杨广猜到了会是这个结果,但万万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要知道贺若弼才刚刚从他的大帐离开不久,这两人就又对上了,杨广甚至能猜到秦风咬牙切齿去堵截贺若弼的模样。 伸手捂着前额,杨广颇为无奈地问道:“谁赢了?” ... 就在杨广八卦着秦风和贺若弼之间的输赢时,鼻青脸肿,身上多处针眼的贺若弼此时正向自己的大帐走去。 如果仅仅是受伤倒还罢了,他贺若弼作为一个将军,比这严重的伤不知道受过多少次,可四周投来的目光却让他无比尴尬,甚至他觉得所有人都在议论着自己。 “狗娘养的杂种!” “贺若老狗!” “谁?” 秦风在大帐内的喝骂猛然在耳边回响,贺若弼迅速回身,可他连亲兵都没带,距离他最近的士卒也有数十步远。 那些正常巡营的士卒被贺若弼青肿的面庞吓得不轻,纷纷低下头,不敢再开口说话。 可在贺若弼的眼中,这些人都在用不屑的眼光看着自己,甚至低下的脸上还在偷笑。 “滚!都给本将滚!滚得远远的!” 贺若弼大声怒吼着,配合他那头散乱下来的杂乱长发,活像一头年老体衰,打了败仗的雄狮。 普通士卒自然不敢得罪堂堂宋国公,于是连忙低垂着头颅,朝着相反的方向小跑而去。 而贺若弼非但没有停下自己的动作,而是仿佛看到了秦风出现在自己面前,顿时咬牙切齿地怒吼道:“小杂种,来啊!看本将不将你碎尸万段!” 很快,宋国公在营中大发雷霆,无辜训斥士卒的消息就被传了出去,成为了整个大营的笑柄。 而此时的秦风正在脱衣服,一边脱一边抱怨道:“少爷自己设计的这件软猥甲效果还真不错,就是伤人伤己,那贺若弼也不愧是宿将,把我身上都弄青了。” “咚!” 一件沉重无比,带着尖刺的护甲连带着腕带、护腿板之类乱七八糟的小零件被秦风仍在了案几上,发出一声闷响。 而旁边秦朗则看得眼皮直跳。 这玩意儿可是阴人的利器,想来贺若弼如今应该不好过啊! 第三百五十三章 密谋 夕阳西斜,天边难得的出现了半边烧云,随着天气的转暖,江南一片绿意盎然,让人忍不住心生愉悦。 中军主帐之中,案几上摆着几份小菜,手中拎着一壶浊酒,分开许久的杨广、秦风两人毫无形象地大吃特吃,活像两个刑满释放的囚徒。 “别光顾着添货了。”杨广呷一口酒,长叹道:“子玉兄,小弟这段时间提心吊胆,如今见你无恙,总算是能松一口气了。” “贺若老狗不是个东西啊!”秦风微微摇了摇头,道:“若非这次婉婷她们没事,否则我必不与他干休!” “子玉兄放心,这次南征,功劳定然已经与他无关,只是...” 看杨广有些迟疑,秦风笑道:“有话直说便是,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可避讳的。” 杨广点点头,低声道:“只是军中宿将虽众,然韩擒虎将军需从荆襄一线进攻,忠孝王功高盖世,再用他的话,父皇那边...贺若弼虽然是太子的人,但统军作战着实有一手,若是不用他的话,还能用谁?此战,不容有失啊。” 杨广的顾忌,秦风能理解。 想要当皇帝,那杨广就必须显露出过人之处来,而南征这仗打得漂不漂亮就至关重要,可他手底下没个心腹,他秦风有没办法统率数万兵马,这个前锋的人选就很让人纠结。 又得有能力,又得对他杨广有好感,以后能坚定地站在他这边,这种人选可不好找,至少杨广没有头绪。 秦风沉思半晌,开口道:“右卫大将军宇文述如何?” 见杨广正在思索,秦风便继续道:“宇文述做事谦恭严密,为人八面玲珑,最重要的是,这厮骨子里流淌着匈奴那躁动的血脉。这等人天生就不安分,投机倒把是名好手。最重要的是,他能看到你身上巨大的潜力,而凭借他的身份和家世,右卫大将军已经是他的极限,未必不会冒险搏一个富贵前程。” 宇文述或许在后世不出名,但他有个极为出名的儿子和孙子。 宇文化及,宇文成都! 宇文成都自然不必说,隋唐第二条猛将,只要李元霸那个妖孽不出,那他就是妥妥的天下第一猛将,横勇无敌天宝大将军。 至于宇文化及...别看隋唐演义里这位是个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大坏蛋,但这位在历史上完全是个纨绔子弟,轻薄公子,还是没本事的那种。他能得到重用,完全是因为他老爹宇文述功勋卓著,一手将杨广推到了皇帝那个位置之上。 其实从宇文化及斩杀杨广,称帝之后没用多久就败亡的经历,完全能够看出来,这位比隋末窦建德、王世充、李密那等枭雄差了绝对不只一个等级。 至于宇文述,可以说是一名真正的名将,比杨素、韩擒虎等人或许不如,但也是差不了多少的那种。若是他能活到隋末烽烟四起的时候,杨广未必会败亡的那么凄惨。 杨广微微点头道:“宇文述倒是就在军中,只是如何拉拢到咱们这边?” 秦风微微一笑道:“灭陈乃是大功,人人有份,但功多功少却有不同的说法,先锋一职绝对能够让他动心!” “不过宇文述行军作战确实不错,但充其量也就是樊哙一般的人物,你若想争皇位,必须得有一个份量足够之人在陛下眼前能够说得上话,便如左仆射于太子殿下。” 这事,杨广未必不知道,太子有高颎支持,得了无数的好处不说,还得了高颎的人脉。试想一下,朝野上下无数官员对太子齐声称赞,杨坚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杨广苦恼道:“能与高公分庭抗礼者有几人?”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看着秦风那副得到高人的神情,杨广没好气道:“子玉兄说的不是你自己吧?” “当然不是。” 这份自知之明,秦风还是有的,不论地位还是家世,他给人家高颎提鞋都不配,更别说什么对杨坚的影响。 “右仆射杨素,却不是一个极好的人选?”秦风款款而谈道:“杨素乃弘农杨氏家主,位极人臣,定然不肯轻易参与争储,不过要拉拢他也并非完全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 杨广一脸的渴望,他在没有支持者上吃了这么多年的亏,如今秦风跟他说,有一个足以和高颎分庭抗礼的人能够拉拢,杨广怎么可能不激动? “天下可动摇杨素心智者,仅杨约一人耳!” 秦风微微昂首,装了个逼,自我感觉十分良好,仿佛他就是当年提出隆中对的诸葛孔明。 杨广却早已习惯了秦风时不时的抽风,根本没搭理他,只是琢磨着秦风提出的人选。 “杨约,杨惠伯?” “没错!”秦风在脑海中仔细回想着英雄谱,缓缓开口道:“四品大理寺少卿杨约,少年时爬树玩耍,不幸摔落,导致那个啥,入宫做了内侍。杨素一方面可怜他这个异母弟弟,一方面又信任他的冷静缜密,博闻强记,每有要事,必先与其商谈。” “最为重要的是,此人贪婪,好金银财货,有此缺点,何愁不能为我所用?” 说老实话,秦风并不想琢磨这些阴谋诡计,可杨勇天然的优势在那,如果杨广不出一些阴谋诡计的话,必然争不过杨勇,而他秦风也只是加快了原本的历史进程而已。 “好!”杨广大笑道:“我得子玉兄,如高祖得留侯,文王遇太公也!” 饶是秦风脸皮够厚,听到这话都是一阵的脸红。 留侯是谁,那可是汉初三杰之一的张良,太公更了不得,那是辅佐周文王和周武王的姜太公,他秦风可没觉得自己能够更这两位相提并论。 不过一个汉高祖,一个周文王,把自己比成这两人,杨广这小子也是个不要脸的货色啊! 微微一笑,秦风继续道:“皇后,最重要的始终是皇后娘娘,能够动摇陛下心思的也唯有皇后娘娘一人!” “还记得当初我对你说过的那个字吗?” 杨广重重点头道:“孝!孝顺的孝!” “没错。”秦风长叹道:“别看皇后娘娘在外人面前强势无比,但为人父母的,哪个又希望自己的孩子水火不容?” “太子殿下对你们兄弟几人疏远,皇后娘娘未必不会担心太子继位以后对你们兄弟下手,而你表现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皇后娘娘顾虑太子、秦王、汉王的性命,也会重新考虑太子的人选...” 说到这,秦风迟疑片刻,低声道:“而且,我也希望你在登位以后,能够放太子一条活路...” 秦风其实知道,现在给杨勇求情有点多余,毕竟杨广上位的事八字还没一撇,而且就算杨广上位,说这等话也容易被猜忌。 可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杨广上位第一件事就是命杨约勒死了杨勇。 一想到杨勇的两次招揽和对他秦风始终和颜悦色,他就不希望仁厚的杨勇就这么死去,所以才说了这番话。 “我现在有什么资格说给太子留一条活路?” 杨广自嘲地笑笑,不过还是点头道:“子玉兄无需担心,不论怎么说,他都是我的亲兄长。” 这话是敷衍应付还是真心实意,秦风不清楚,甚至他都有些搞不懂历史上的暴君杨广和他面前这位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 不过这些也不太重要,秦风有自信,这位历史上有名的暴君定然能真正成为超越秦皇汉武的千古一帝! “这些都是以后的事,现在无需多想。”秦风将杯中浊酒一饮而尽道:“当务之急还是灭亡南陈,你不妨趁着这几日的功夫将宇文述拉拢到我们的阵营之中,杨素之事,等返回大兴城再说不迟。” “子玉兄所说极是,我这就让人招宇文述前来?” 秦风摇摇头道:“此事不可太过招摇,而且如今贺若弼对我恨之入骨,定然是时刻盯着我,所以在覆灭南陈之前,你我保持距离便好。至于宇文述...你只需任命他为先锋便可,那是个聪明人,会明白你的用意。” “到时候便是他上赶着来投到晋王麾下,而不是晋王低声下气地前去招揽,你可明白?” 别小看这么一点点的区别,宇文述和杨素不同,他没有那么高的地位,如果杨广亲自招揽,凭借如今晋王这个尴尬的王爵,宇文述未必会感恩戴德,而以后杨广登上皇位,宇文述又会觉得自己是推杨广上位的功臣,难免跋扈,但他主动投入杨广的麾下就不会有这种麻烦。 杨广恍然大悟道:“子玉兄所言甚是,小弟受教了。” 第三百五十四章 跑得比马快的人 随着晋王殿下亲自抵达大江南岸,南征的气氛终于来到了一个顶峰。 大军在休整三天以后,意气风发的杨广在宇文述的建议下,宣布大阅。 这一天,杨义臣、赵辟易、伍云召等人全副披挂,他们都将作为领军将领出阵,唯有秦风穿着一身布衣,看着就像一个乡下读过两本书的穷酸。 把唐刀悬在腰间以后,秦风看着自己面前排成整齐队列的麾下将士,大手一挥道:“出发!” 此时的黄鹄山下,已经是万军云集,杀气盈野。 秦风在抵达集合地点以后就退了出来,并没有参与到这场盛会之中。 杨素纵马而来的时候看到秦风就呆在边缘,便笑道:“秦风,你为何不去?” 秦风拱手,一脸谦虚道:“小子文弱,在里面怕是会影响我大隋雄师的形象,所以就只能在这边上看着。” 杨素笑了笑,也没去干涉,径直率领着麾下人马登上了点将台。 杨广最后时刻登上,一身墨色战甲的杨广看起来英武无比,手扶刀柄肃立在点将台的中央,下面顿时响起了海啸一般的呐喊。 “晋王殿下千岁,大隋万胜!” “晋王殿下千岁,大隋万胜!” “晋王殿下千岁,大隋万胜!” 秦风不知道此时此刻的杨广是什么感想,他只知道,就算身处侧方,依旧升起了一股颤栗之感。 不身处这等场景,你永远不会知道十余万人齐声的呼喊有多么震撼人心。 秦风闭上双眼,只感觉自己就是身处在巨浪之中的一叶扁舟,想着在几十年后,这等大军将再也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遍地的反王和贼寇,甚至到了赵宋,乃至大唐的中后期,汉人的军队将从此失去这等威势,不禁有些喟叹。 大隋需要这等虎贲! 汉人不能没有这等虎贲! ... 四月,江南已经被绿色所笼罩,就连大花都对干草失去了兴趣,反而对这些嫩绿兴趣昂然。 秦风拿出望远镜看了看远方,然后对身旁的秦朗问道:“宇文将军到哪了?” 右卫大将军宇文述在杨广的力挺和杨素的默许之下,成功担任了大军的先锋,位于最前方,而秦风部则被安置在了宇文述的后面。 说实话,秦风不太清楚这个位置算啥,但想来杨广应该是打算给他一个能够立功,但又不太危险的位置。 至于秦风部的身后就是大军,所以秦风不敢有任何懈怠,只能紧紧跟随在宇文述的身后行军。 秦朗皱着眉头看了看前方,等看到斥候回来以后,就纵马上前问了问,回来说道:“少爷,宇文江军马上就到南徐州了。” “南徐州?” 这年头的行政划分有点混乱,大隋和南陈对一个地方的叫法很可能迥然不同,所以秦风在听到这个地名以后不由地皱起眉头沉思起来。 正在秦风沉思的时候,前面忽然一阵嘈杂。 沉思的秦风被惊醒了,茫然地望着前方问道:“前方发生了何事?” 秦朗使劲儿揉了揉眼睛,一副见鬼的模样,有些不确定道:“少爷,刚才...好像有一个人路过。” “有人路过有什么可稀奇的,值得数千大军闹腾?” 秦风有点不悦,秦朗怎么说都是宿将,见个行人就大惊小怪,若是碰见南陈大军的话,是不是要吓得掉头就走? “不是...他...” 秦朗突然有些结巴,似乎是在艰难地在自己空荡的脑海中搜寻着合适的词汇,可却半天没有找到,那张脸顿时憋得通红。 杨义臣一脸凝重道:“秦先生,那人...跑得像马一样快。” “跑得像马一样快的人?” 秦风好奇心被撩拨了起来,喝道:“莫不是敌军斥候?去,将人拦下来!” 杨义臣和秦朗两人纵马而出,向着那人狂奔而去。 这两人的马都是好马,杨义臣无需说,作为杨坚的干孙子,杨坚自然不会在这件事上亏待他。至于秦朗的战马,那也是当初秦风一行斩杀那伙西域贼寇的战利品,正儿八经的西域宝马,绝非一般战马能够相提并论的。 掏出望远镜,秦风端坐在马背上眺望,只见大军右前方确实有个人双腿捣腾的飞快,甚至逼得秦风不得不快速移动着望远镜才能勉强跟上他的速度。 卧槽,大隋博尔特? 秦风有些懵逼,博尔特短跑是牛逼,长跑肯定无法保持那种速度。但这人就如同拧足了发条一般,跑出几百米的速度也不见分毫减慢,秦风毫不怀疑,如果没人阻止的话,这货肯定能按这种速度一直跑下去。 大概一炷香之后,杨义臣和秦朗两人才一左一右将那人逼停,双方不知道说了什么话,杨义臣和秦朗都是一脸怒容,各持兵器上前,合力三四十个回合才将那人拿下,给拖了回来。 “噗通!” 那人被粗鲁无比地仍在了秦风的面前。 秦风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只见此人身高足有一米九左右,肩宽膀阔,两条浓眉,一脸虬髯,模样倒还算得上方正。 身着一件长袖胡服,可这衣服却不怎么合身,紧紧贴在他的身上,凸显出他壮硕的肌肉。 粗壮的胳膊差不多有秦风大腿那么粗,古铜色的肌肉虬结在一起,上面青筋根根暴起,宛如老树的根须。 不过此时他的双手正在不住地哆嗦,虎口位置也有鲜血渗出,看样子在杨义臣和秦朗这两个猛人的围攻下也不好受。 最为重要的是,此人背上的包袱却被拖拽的散了,露出了一地的金银珠宝。 那人瞧了瞧马上的秦风,一脸惊异道:“某识得你!” “你知道我是谁?” 秦风有些茫然,他敢确定自己没见过此人,这人怎么会认识自己? 那人点头道:“大陈都说你是甘什么...甘罗在世,可是人们却不喜欢你。” 少爷策反萧摩诃,又夺了南陈的荆襄,陈人能喜欢我才见鬼了。 秦风饶有兴致地看着此人,问道:“那你又是谁?我大隋雄师渡江应该不是什么秘密,附近村落都已荒无人烟,可你却还在此处晃荡...南陈的细作?” “有哪个细作身上会带这么多银子?” 那人憨厚一笑,伸手指了指自己散乱在地上的银子,如果不考虑那身夸张的肌肉,那模样倒有三四分像个憨厚的庄稼汉。 不过能让杨义臣和秦朗联手,还用了三四十个回合才拿下,岂能那么简单? 秦风双眼一眯,笑道:“银子自然可以用来收买某些蛀虫,取得消息,你以为呢?” 那人有些无语,眼珠转了半天,似乎没能想到一个借口,干脆直接开始装哑巴。 秦风也不逼迫,继续问道:“此去作甚?” 那人眼珠一转,道:“偷着倒卖货物,某是行脚商人。” “一个人就敢当行脚商人?” 那人道:“路上遇到了劫匪,某跑得快...” 没等他把话说完,秦风勃然大怒,喝道:“满口谎话!朗叔,拉远点,取了这厮的脑袋祭旗!” “别!别!别!” 没等秦朗答应,那人便大声喊道:“某说!某说还不行吗?” 秦风微微一笑,下巴往前一点,吩咐道:“把他丢的银两捡回来,都笼在一起,等攻下南陈的城池以后给兄弟们买些酒肉。” “秦先生仁义!” “秦先生慷慨!” 一听这些银子准备用在他们的身上,那些士卒顿时乐了,欢天喜地地冲出去,然后手脚麻利地开始拾取那人散落在地上的财物,仔细的程度堪比刮地皮。 那人一脸肉疼,张口想要阻止,可又怕把秦风惹怒直接剁了他,脸上的五官都挤在了一处,看起来无比滑稽。 “说吧,还得少爷请你是怎么着?” 那人叹息一声,认命道:“某家叫麦铁杖。” 这个名字...有点好笑啊。 “然后呢?” 秦风强忍着笑意开口,憋得有些难受。 既然开了口,麦铁杖也不含糊,直接道:“某是给大陈陛下执掌伞盖的,去年您出使南陈的时候,有幸见过一面。” 麦铁杖换了称谓,把你换成了您,不经意间就把心中的态度给表露了出来。 秦风记不起有这么号人,便继续问道:“那你不好好给陈叔宝伴驾,跑到这个地方作甚?” 麦铁杖摸了摸鼻子,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尴尬,讪讪道:“抢劫。” “啥?” 秦风不是没听清,而是有点不敢置信。 麦铁杖也不含糊,伸手拍拍自己的两条大长腿道:“某天赋异禀,能日行五百里,跑起来能赶上快马。” 自豪完了,这货有点吞吞吐吐道:“就是,某...最近手头有点紧。” 日行千里,执掌伞盖,抢劫,外加叫麦铁杖... 这一连串东西合在一起以后,秦风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形象。 这货该不会真是那个麦铁杖吧? 第三百五十五章 游骑 “能不能痛快点!” 秦风装出一脸恼怒的模样,喝道:“是不是这样?” “你每日白天给陈叔宝撑伞,等散朝之后孤身横渡大江,到我大隋的地盘当响马强盗,待收获了便折回,次日仍旧给陈叔宝撑伞。” 麦铁杖脑袋点得如同小鸡啄米一般,显然十分认同秦风说的话。 还真是这位? 秦风的表情有些怪异,这位历史上不算出名,但这种白天撑伞盖,晚上当抢匪的就这么一位,使得秦风当初在书上看了一眼就没法再忘。 “每天...”秦风沉默片刻,笑道:“你这是承认不是一回两回喽?南陈上下就没人发现你不对劲?” “我按时给陛下打伞,谁怀疑?而且就算怀疑,哪来的证据?” 麦铁杖话说的轻飘,但心里却对秦风升起了警惕,这位不愧是十倍于甘罗的大才,啥都瞒不住,怎么整? 秦风沉吟片刻,问道:“哪里人?” 麦铁杖老实道:“南雄百顺的。” “我认识你!” 秦风清楚,这位还真是一个人才,所以准备先声夺人,就吓唬他道:“不相信?” “确切的说,我听说过你的大名,在江湖上小有名气。最早的时候以捕鱼打猎为生,不置产业,这算是比较客气的。若是不客气的话...你搁老家就是青皮、无赖一般的货色,为人粗犷、放荡,为人好酒,喜欢结交朋友,唯一一个有点就是重信义,可对?” 麦铁杖颇为惊恐地看着秦风,狠狠咽了一口唾沫。 老子一个打伞盖的,也值得你秦子玉关注? 秦风却没准备放过这位,继续道:“你是惯犯,当年就曾在交州一带与人合作做贼。不是我瞧不起你,是你格调忒低,白白浪费了一身本事,你说你哪怕占山为王都好啊!” 秦风一脸怒其不争的模样,遗憾道:“这倒都还罢了,偏偏你这厮连贼都当不好,被南陈抓住当了奴隶。” 麦铁杖伸手一擦额头上的冷汗,低声道:“您...到底想怎么样?” 秦风问道:“知道我是谁吗?” 秦风的故话重提让麦铁杖楞了一下,不知道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姓秦名风,表字子玉,无官无职,勉强教授两个学生度日。”秦风悠悠道:“弟子也没甚名气,如今率军南征的晋王知道吗?那是其一。” “说这些没其他意思,我仅仅是想告诉你,如今我欣赏你是个人才,并郑重的招揽于你。” 伸出两只手掌放在麦铁杖的面前,秦风继续道:“向左,摒弃那些邪门外道,随我踏入正途。我清楚你起于微末,不过不要紧,你可以为官为将,我相信你完全有这个能力,不过是缺少机会罢了。” “向右,死路一条。作为一个南陈人,你见过我,又获悉了不少的消息,我不能放过你,再加上你在我大隋犯下的种种罪行,砍了你的脑袋不冤枉吧?” 秦风确实很看好麦铁杖,不过就像他说的,这位格调忒低,连当贼都费劲,不过这倒不能全怪麦铁杖,出身不好导致的修养问题基本是这个时代所有底层人民的通病。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想要招揽此人,手段不能遮遮掩掩,否则这位都不一定能听懂,而简单粗暴的硬上就成了不二之选。 麦铁杖沉吟片刻,用眼角的余光瞄了瞄始终在旁边警惕的杨义臣和秦朗,迟疑地擦了擦还在流血的手,放在了秦风的左掌之上。 秦风满意的点点头,笑道:“你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 麦铁杖则斟酌道:“某如今抓住您挟持...能离开吗?” 秦风脸上笑意不减,微微一挑下巴道:“试试?” 本来麦铁杖是真准备试试的,可秦风这幅有恃无恐的样子让他心里根本没底。 今天是真邪门了,他自忖武艺高强,南陈这群将军之类的家伙根本不被他放在眼中,可不想秦风身边随便出来两人就把他揍得找不着北,明摆着打不过。 如果成功挟持了秦风还好说,如果挟持不成的话... 等了片刻,见麦铁杖没有动作,秦风不留痕迹地把手抽出来,拍拍麦铁杖的肩膀,笑道:“庆幸你没动吧,否则...” 这倒不是秦风吹牛,不谈杨义臣这个大隋中后期的名将,就说他在腰间别着的那个铁家伙,就绝对足够让这个时代武艺最高强的家伙倒毙当场。 远处的士卒们将银子捡了回来,见麦铁杖成了自己人,便顺手将他的兵器还了回去。 秦风一看那兵器就乐了,问道:“你名叫铁杖,是因为用的兵刃是铁杖?” 麦铁杖老实的点点头,道:“对!我自己改的,以前的名不怎么好听。” “怎么个不好听法?” 一听这话,秦风来了兴趣,这家伙连铁杖都能接受,那原来的名得多难听? 麦铁杖尴尬一笑,低声道:“皮儿...” “麦皮儿...哈哈哈!” 无良的大笑半晌,秦风这才止住笑声,正准备打趣一下这货,却不想前面飞奔回来两骑。 秦天满头大汗的翻身下马,拱手道:“少爷,前锋发现了敌军游骑!” 秦风闻言精神一振,也顾不上刚刚收服的麦铁杖,沉声喝道:“全军加速,从前锋的左翼包抄过去!” 军令一下,行军的节奏顿时被打破,各部都在旅帅们的呼喊下小跑起来,唯有秦朗依旧跟在秦风的身旁,小心警惕地观察着麦铁杖的动向。 “给中军传令!” 虽说宇文述这员老将应该不会犯这等错误,但秦风为了保险起见,依旧派出了传令兵,并将头盔带上自己头上。 在奔跑了一炷香的时间后,秦风已经听到了耳边传来的喊杀声,于是他拿起望远镜向前看去,只见几百名南陈骑兵正在前锋的左右游走。 “这是在试探!” 秦风冷笑一声,不屑道:“南陈还有多少骑兵,这次倾巢而出,只怕是想试探我军的士气和军心,传令,包抄过去!” 陈军很快就发现了从左翼包抄而来的秦风部,而秦风部人数不多,而且大多都是步卒,正是一个绝好的袭击对象。 “冲上去!” 一声大喝以后,几百骑瞬间合拢,然后朝着秦风部的方向冲了过来。 宇文述的祖先是给鲜卑人当奴隶的匈奴人,后来又逐渐转变为汉化的外族人。他本人更是揉杂了匈奴、鲜卑、汉人的三重血脉,长相上...比较复杂。 前额凸显宽大,抬头纹又厚又深,一副忧国忧民的面貌。颧骨高且内聚,一双泛着灰色的眼睛呈现出三角形,常年征战使得他身上聚集的杀气凝而不散。 大鼻子、大嘴、大耳垂,胡须、头发都微微有些自来卷,又黑又浓密,四十上下的年纪看起来倒还算是威武。 作为一个毫无背景可言,备受排挤的小透明,宇文述明显知道自己是怎么被馅饼砸中的,所以从心里来讲,他对秦风是感激的,可如今的情况却让他有些恼怒。 “胡闹,胡闹!” 宇文述很焦急,在他以往的战役经验中,骑兵只有骑兵才能对付,所以他刚才一直在等待着陈军靠近的机会。 可由于秦风部的出现,这个机会已经消失了。 其实这是小事,几百人的功劳不算小,但在灭国这种大战之中便显得很无关紧要,他宇文述不至于为这点小事就气急败坏。他真正担忧的则是秦风的安危。 与杨广的接触之中,秦风并没有出面,但宇文述作为一个人精,明显能看出杨广对秦风的看重和亲近,他实在有些不敢想,如果秦风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事的话,杨广会怎么样。 旁边的副将明显不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但还是担忧道:“将军,若是任由陈军冲垮他们的话,咱们的面上也不好看,而且很有可能会影响军心啊!” 在所有人看来,面对敌军的冲击,秦风部能够坚持住就算不错,指望他们打胜仗根本别想。 毕竟这可不是夜袭,也没有给秦风捡漏的机会,几百名狂奔起来的骑兵有多么恐怖,他们比谁都清楚。 “追上去,立刻追上去!” 宇文述嘶声怒吼,在他看来,军心什么的是小事,毕竟再打一场胜仗自然能够回来,可秦风若是有个万一的话,那绝对没法挽回。 副将有些遗憾道:“怕是咱们赶到的时候,陈军已经透阵而出了。” 骑兵对付步卒,那就是一锤子买卖,成了势不可挡,不成就必须要退回来,遁走还是组织二次进攻得看具体的情况来制定计划。 宇文述并没有搭理副将的牢骚,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不断催促着麾下骑兵出击,同时祈祷着秦风千万不要有事,哪怕麾下将士拼光了都行。 而此时的秦风没有一点觉悟,面对着呼啸而来的敌骑,他已经开始意气风发地开始布置防线了。 第三百五十六章 强军 “连弩兵正面布防!” 杨义臣练兵的本事,秦风还是有一定认识的,但步卒面对骑兵,除了这些自己一手训练出来的连弩兵外,秦风谁都不信任。 “杨义臣左,赵辟易右,各率千人保护两翼!” 杨义臣和赵辟易领命而去,秦风继续对秦天道:“你率领斥候营作为后备,随时准备出击。” 此时那几百陈军轻骑已经距离这边不到五百步了,可秦风的从容和上次击败敌军的经验给了大家信心,所有人都在大声应诺着,然后按照旅帅的吩咐开始布阵。 “秦...先生,某呢?” 麦铁杖跟在秦风的马屁股后面,一双眼珠到处乱转,似乎心中有什么想法。 “跟着我,想逃也可以,不怕万箭穿心的话。” 随意留下一句话,秦风双腿轻轻一挟马腹,大花优雅地带着他就来到了阵列的右侧。 麦铁杖不敢怠慢,一步不离地紧随在秦风的身后,时不时看上一眼那些已经被抬起的连弩,深怕秦风一个不高兴就下令朝他射击。 敌人越来越近,秦风看到将士们已经列阵完毕,就喝道:“上面甲!” 面甲这玩意放下以后其实很是累赘,不光是重量,而是这玩意会阻挡将士们的视线,可为了避免可能存在的流失,秦风也只能如此。 “咔嚓!” 接连不断的金属摩擦声响起,整整十列士卒准备完毕。 他们手中的连弩已经抬了起来,对准了前方狂涌而来的敌人,闪烁着寒光的精铁箭头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森冷的寒芒,无数双眸子全部汇聚在了秦风的身上,只等他一声令下。 秦风默默地计算着距离,此时陈军距离阵地两百步,而宇文述麾下的骑兵则有大约六七百步的距离。 “是个偷袭的好手!” 秦风不禁为陈军将领对时间的掌控能力赞了一句。 这个距离既能保证陈军有充足的时间透阵而出,又能保证哪怕在失败以后,也能够从容的撤退。 反手拔出腰间唐刀,秦风笑道:“可惜你遇上了我,能不能活着离开,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命了!” 而此时此刻,中军的杨广在得到禀报以后,也命令大军加速,争取抓住敌人的尾巴进行追击。 马蹄声在耳边隆隆响起,等到了近前的时候,陈军发现了连弩兵的面孔,冲霄的气势顿时一窒。 “这是什么?” “他们是一群死人吗?” 连弩兵的操练强度很大,而且对阵形的要求很高,所以当一千将士排成整齐的十排,只能看到那恐怖的鬼面甲时,一股恐惧的情绪在南陈将士的心中油然而生。 这是劲旅! 面对骑兵而阵形不乱,甚至连交谈和慌乱的士卒都没有,这等将士,生平仅见啊! 不过南陈将领并没有畏惧,反而从心中生出一股豪情,他仰天长啸道:“杀过去!让这些隋人看看我大陈儿郎的雄风!” 宽广的大江在右手边奔流而过,敌人隆隆的铁蹄带起无尽的草屑和烂泥,一条钢铁洪流正在奔涌而来。 秦风手中唐刀缓缓举起,第一排连弩兵顿时开始调整自己的呼吸,右手也重重搭上了弩机后面的机括。 当一马当先的那名敌骑连脸上的虬髯都清晰映入秦风眼帘的时候,秦风手中唐刀已经举过头顶。 “第一排...准备!” 这是给士卒们最后调整的时间,但不会太长。 “齐射!” 闪烁着寒光的唐刀宛如一道闪电划破虚空,无数精铁弩箭伴随着秦风的暴喝激射而出。 弩箭破空的利啸连成了一片,就在陈军以为这个战阵会被一举突破的时候,一片黑压压的阴云腾空而起,向飞奔中的他们笼罩而来。 “啊!” “唏律律...” 秦风耳边回荡着敌军人马的惨叫,可他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动容,依旧缓缓将唐刀举过头顶。 “第二排...齐射!” 身处战场中的陈军或许看不清连弩的威力,但跟在他们后方的宇文述却看得清清楚楚。 宇文述缓缓勒住胯下战马,震撼地看着被无数弩箭撕碎的南陈骑兵,惊道:“这是什么弩阵,怎得威力如何可怖?” 普通弩兵在面对骑兵的时候就是一锤子买卖,一轮骑射之后就得立即撤退,然后再由步卒和骑兵来对付士气受挫的敌军。 说得简单一点,从前大隋的弩兵和弓箭手都不是什么能够决定胜负的因素,他们的存在更多是威慑,或者说打击敌军的士气,而秦风部明显打破了这种固有的认知。 他们手中的连弩几乎一刻都不会停止,空中由弩箭组成的阴云没有消散的时刻,敌军后续的冲击被阻断,他们就如同撞上了一面无形的墙壁,再难前进一步。 “该死,后撤!” 陈军将领同样没见识过这种弩阵,但他却能分辨出如今的局势对己方不利,若是再耽搁下去的话... 可惜,没等陈军付出行动的时候,对面已经传来了一声暴喝。 “全军突击!” 对敌军的具体损伤,秦风不太清楚,但他能清楚地看到敌军已经在如此打击之下乱成了一团,只需再加一把力,敌军就会分崩离析,所以他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冲锋的命令。 “杀!” 宇文述呆呆地楞在原地,他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前来的目的,只是静静地看着一个又一个带着鬼面甲,宛如魔神一般的士卒怒吼着发起冲锋。 而且就算在冲锋,他们居然依旧保持着阵形,并且时不时抬起自己手中的弩弓进项射击。 几轮射击以后,南陈将领再也无法坚持,带头向着后方狂奔而去。恍然大悟的陈军士卒紧随在自己的将军身后,丢下二百多具同袍的尸体后,仓惶而逃。 “追击,速速追击!” 宇文述如梦初醒一般大声呼号着,然后深深凝视了一眼端坐在马背上的秦风之后,指挥着轻骑追了上去。 “少爷!” 秦天带着斥候营冲了上来,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无需说秦风就能猜到他的想法。 秦风摆摆手道:“宇文将军老于战事,有他去就足够了。” 作为如今杨广麾下唯一一名统军大将,秦风可不会对宇文述吝啬,当先破阵的大功到手以后,总得给别人留些汤不是? 再者说,宇文述确实也算得上名将,多年征战,沙场上的经验可不是秦天能够比拟的,秦风可不想自己一手操练出来的这百余个特种兵有什么损伤。 这是南陈的地盘,敌军游骑之后未必没有大军的存在,什么时候适可而止,什么时候又该赶尽杀绝,这些都是需要大量征战才能拥有的经验,而这些经验,别说秦天,就连秦风都十分欠缺。 麦铁杖已经被惊呆了,他十分庆幸自己并没有什么太过出格的动作,否则... 想起那些连弩的威势,麦铁杖不由打了一个寒颤,纵然他对自己的武艺非常自信,但在这无穷无尽的箭雨面前,也没有丝毫把握能够全身而退。 秦朗凝视了一眼麦铁杖,又看了看正在沉思的秦风,大声指挥着将士们去打扫战场,收拢射出去的弩箭。 其他东西倒还罢了,秦风部未必能看得上眼,但精铁弩箭却无处补充,所以必须得全部回收,哪怕损耗了的,也能让刘老实率领的工匠进行修复。 等杨广率大军赶到的时候,战场已经变得干干净净,除了土地上随处可见的鲜血之外,没有任何征战过的痕迹。 敌军的尸骸都已经被挖坑埋了,而马尸则被收拢了起来,毕竟肉食还是很珍贵的东西,想来有不少人会愿意开开荤。 杨广被一群文臣武将包围着,根本看不真切,只能偶尔在人缝中看到他那身墨色铠甲散发出的幽暗光芒。 没过多久,军令便来了。 “全军开拔!” 吴胜纵马来到了秦风的身边,低声道:“秦先生,殿下说了,您打得漂亮!” 这是赞扬,同样也是杨广在为秦风背书,避免事后功劳分配不均的情况。 “请转告殿下,前有冠军侯追亡逐北,后有班定远绝域轻骑,秦风不才,当荡平我大隋之敌!” 吴胜抱拳一礼,回去后将秦风的话大声说了出来,高颎、贺若弼如吃了苍蝇一般恶心,杨素倒是一脸赞赏道:“朝气十足,老夫这个年纪的时候可不曾有这等雄心壮志,少年郎不错!” 这个评价可不低,几乎是在间接说自己同年纪的时候不如秦风,这其中固然有自谦的成分在,但也着实能够看出杨素对秦风的欣赏。 杨广同样红光满脸,十分满意自己老师的战绩,正准备夸耀一番的时候,宇文述派出的斥候也已经到了。 “殿下,我军在句容县附近遇到敌军斥候,宇文将军已经停止追击,原地等候殿下之命。” 杨广年轻的面庞上浮现出一抹红晕,拔剑喝道:“敌军既然来试探,我军当战而胜之,传令下去,诸军齐进,破敌当在今日!” 第三百五十七章 临战 “殿下千岁!” 一阵高呼之后,大军丝毫不乱地朝着建康城继续进发。 这一次,秦风部得到了优待,被安排在了中军的左近。 刚刚率军抵达位置,秦风就见几十名骑兵正簇拥着一名大将朝着中军的方向飞奔而去。 这群人在看到秦风以后没有丁点的减速,为首的大将还专门把脑袋扭到了一旁,不过扫过自己的那双满是刻骨仇恨的双眸依旧让秦风认出了来人。 全副披挂的贺若弼看着英武不凡,妥妥的一员大将,可他此时心中却是一阵绞痛。 前几日他已经接到了从大兴原来的家信,可惜心中没有一点温馨,而是告诉他,黄君的姊姊黄氏已经被三尺白绫给打发了,让他在外征战放心,此后家中定然会在夫人的带领下蒸蒸日上,绝不会轻易招惹什么麻烦。 黄君的姊姊就是贺若弼最为宠爱的一个小妾,这个小妾平日里仗着贺若弼的宠爱,气焰嚣张不说,甚至还敢和贺若弼的正室卢氏分庭抗礼,搅得贺若家差点没分裂。 这一次也是这个小妾不知道从何处得知了消息,这才指使自己的兄弟前去秦家庄敛财。 贺若弼去信的意思无非是找一个替罪羊,把这次的事给圆过去,皇帝、皇后那里也有一个交代。 可万万没想到,这黄氏非但不知错,还气焰嚣张地要求把他兄弟给救出来,卢夫人逮住这个机会,哪里还肯放手,直接用三尺白绫就干掉了自己最大的对手。 “秦风...你这个奸猾的小贼!” 马背上的贺若弼咬牙切齿,恨不得能生生从秦风的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那次他和秦风动手,结果吃了大亏不说,还在军营中传遍了。 可得到消息的杨广却根本没当回事,更没有惩罚秦风的意思,甚至传到大兴城后皇帝也没有任何的表示。 这些倒还罢了,可刚才秦风部刚刚又立一功,杀敌两百余人,可谓是开了南征大战的第一枪,最重要的是,之前第一份功劳也是由秦风部夺得的。 这小兔崽的运气怎么就这般好呢? 带着这份郁闷,贺若弼返回了中军,但却没有去找杨广。 杨广和秦风好得就差没穿一条裤子了,找他干嘛,找不自在? ... 建康,又叫建业、石头城、秣陵等等,而它在后世还有一个十分有名的称呼,南京! 当大军抵达这里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昏暗了下来,秦风静静地注视着这座他去年曾经来过一次的城池,感慨万千。 当然,不是感慨南陈即将的灭亡,而是感慨后世的神州陆沉,一次骇人听闻的大屠杀。 这座古老的城池会想到在很多年以后,它要经历那么一次惨绝人寰的悲剧吗? 如今那群小矮子或许还是一群野人,但以后... 不可以! 或许还很遥远,但秦风不愿意悲剧再次上演,要让汉唐...汉隋遗风继续下去,要让汉人始终昂首,无人敢欺! 秦朗以为秦风在担心即将到来的战事,便安慰他道:“少爷放心,听说荆襄那边激战正酣,某敢打赌,陈人今夜必然不敢来偷营!” 刘老实不懂什么战事,他只是用脚踩着地面,想要估算一下地面的软硬程度,好为以后投石车的安放寻找一个好地方。 秦风看着那些正营搭营扎寨的将士们,缓缓开口道:“陈军有不怕死的,但黑夜中他们同样没有把握,而我大隋却亏得起,所以今晚让将士们睡个好觉。” “都散开!” 秦风话音刚落,就见数十名士卒正推着一个硕大无比的投石车缓缓前来。 这种投石车比刘老实他们打造出来的大了不只一个级别,看起来压迫力十足,就算是建康坚固无比的城墙也无法承受数十架这种等级的投石车猛攻。 忠孝王伍建章亲自率领亲卫布置着防线,看到秦风以后就顺势招了招手。 秦风走过去笑道:“老王爷这是准备给陈军一个下马威?” “未雨绸缪罢了。”伍云召抢先答道:“听说韩总管连战连捷,已经早我们一步打到了建康城附近,陈军此时敢不敢出城都是个问题,真是无趣。” “骄兵必败,难道你连这都不懂?” 伍建章喝了自家儿子一句,然后对秦风开口道:“陈军也不全然都是无胆鼠辈,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我军被偷营的话,敌军士气必然高昂,再行攻城却是难上加难。” 秦风点了点头道:“已经和韩总管取得了联系?” “没有。”伍建章颇为担忧道:“韩总管的大军如今还没赶到建康城下,但一月之前他就亲自率领一支精锐,说是要突袭建康,也不知如今如何了。” 看了看昏沉的夜幕,伍建章淡淡道:“大战一起,生死由天,你要小心了。” 秦风扫了一眼不远处正在巡营的贺若弼,点头道:“我会的,倒是伍兄,他的性格冲动,怕是...” 话没说完,但伍建章显然知道秦风想说什么。 他这个儿子武艺是没的说,但有时候却太过痴迷于个人的勇武,若是不看着的话,只怕会第一个爬上城墙大杀四方。 伍建章同样看到了贺若弼,但却不屑地撇了撇嘴,这厮身为一个大将,本来应该是辅佐杨广统兵的最佳人选,可如今却只能沦落到巡营的地步,着实解恨。 “要不让那小子明天跟着你?” 秦风认真地思考片刻后点头道:“可以,我部以弩兵为主,让伍兄跟在我身边,想来也没有什么亲自上阵的机会。” 两人达成结盟仪式之后各自分开,贺若弼见两人已经分开,便缓缓渡步到伍建章的身边,低声道:“老王爷这是准备彻底投靠晋王殿下了吗,小心晚节不保啊!” 伍建章冷笑一声,不屑道:“老夫不站队,你宋国公若是胡言乱语,咱们等回到大兴城以后陛下面前说话便是!” 贺若弼没想到伍建章竟然会如此不留情面,楞了一下后摆手道:“罢了,老王爷攀上了高枝,本将自然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劝老王爷一句,站错队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南阳伍家未必承受得起。” 伍建章一把按住准备拔刀的儿子,笑道:“宋国公还是先操心一下自己的处境吧,不知太子殿下若是得知宋国公改换门庭,投靠滕王的话,会是什么表情?” “不过听闻滕王礼贤下士,想来宋国公一门飞黄腾达的日子不远了,哈哈哈!” 听到这话,贺若弼的表情立马变得无比冰冷。 不得不说,伍建章说的很对,如今贺若弼担心的绝对不是什么秦风和杨广的报复,而是杨勇的猜忌。 秦风再厉害,无非是逮到机会以后骂了两句而已,杨广大权在握,但却还没处置他的权利,更别说还有高颎在侧,但杨勇... 太子,也就是未来的皇帝,如果起了猜忌之心的话,那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老实说,贺若家不算什么大家族,作为汉化鲜卑人,起家的时间满打满算不过三代而已,跟伍家这种千年世家根本没有可比性。如果杨勇真的起了猜忌之心,等他上位以后,拿下他们全家不过是一句话的事,绝对不会有什么大的波澜。 想到这,贺若弼就恨不得将苗松碎尸万段,老子好好一个太子党,就算对付不了秦风和杨广,那杨勇看在他受了委屈的份上,也定然会有一定的补偿。 可如今弄得姥姥不疼,舅舅不爱,跟个没有半分希望登上皇位的滕王扯上关系,还不是鹰扬卫那群狗东西害得! 伍云召将抽出一半的长刀收了回去,怒喝道:“贺若弼,你若是再敢图谋不轨,甚至将你的脏手伸到秦家庄,小心某的长矛不认人!” 贺若弼心中本来就十分烦闷,如今听到这话,更是怒火大盛,可对于伍云召这员武艺卓绝的小将,他还是颇为忌惮的。但在面对小辈的时候又不愿露怯,便冷冰冰道:“黄口小儿也敢大言不惭,且等你能从陈军的刀下活下来再放大话不迟!” 眼神扫过秦风的背影,贺若弼双眼中的怨毒愈发浓重,但却不愿上去自取其辱,只是径直带人扬长而去。 “贺若老狗,必然不得好死!” 伍云召骂人的词汇很贫乏,根本连给秦风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父子两人回想着当天秦风指着贺若弼破口大骂的场景,顿时对读书人的警惕又上升了一个档次。 打赢了不光彩,骂又骂不过,以后还是离这群读书人远一点才好。 可他们哪里知道,秦风这货当天还顾忌着身份,没把后世在网络上当喷子的那一套给拿出来,否则的话,不把贺若弼骂的吐血三升,这事根本不算完。 “跟着子玉好好学着点,莫要只当一个莽夫。” 重重一拍自家儿子的肩膀,伍建章转头而去,只留下一脸问号的伍云召。 “这是要我跟子玉学骂人的本事?” 第三百五十八章 家信 沉沉的夜幕将整个江南大地所笼罩,远处建康城朦胧的城郭在黑暗中宛如洪荒巨兽一般匍匐在大地之上,让人无比的压抑。 对于大部分隋军来说,他们已经进入了沉沉的梦乡之中,为明日的大战做着准备,而秦风的帐篷中却还灯火通明。 “婉婷,大军已经抵达建康城下,我有预感,不日就会爆发一场大战...灭国之战。” 伏在案前,秦风借着昏黄的火把,正在给远在大兴城的家人写信。 “大战一起,生死难料,为夫不想说什么丧气话,但却不得不早做准备...” “值此之时,为夫心心念念唯你与婉儿两人,若...” 写到此处,秦风驻笔良久,笔上滴下的墨汁在宣纸上渲染成一个墨团,秦风却没有换纸,而是继续写道:“若是为夫战死,你与婉儿切勿...” “家中地窖有我还未编完的一些书,如若家中遇到危难,可取出之后交给晋王殿下,当可保秦家庄一世平安...” “此战我军占尽优势,想来大胜毫无悬念,为夫也不过未雨绸缪,你等切勿担忧...” 良久,秦风将墨迹吹干,然后将信装进信封之中,但却没有交给任何人。 “朗叔!” 守在门外的秦朗大步而入,抱拳道:“少爷。” 秦风沉默片刻,还是交代道:“若是我战死,你千万不要冲动,事后记得从我怀中取出书信,然后亲手交到少夫人手中,你可明白?” 秦朗先是一愣,随后摇头道:“少爷,你这却托付错人了,某家定然会死在少爷之前,绝无例外!” 秦风有些神情复杂地看着秦朗,沉声道:“朗叔,你真的不欠秦家什么,也没必要如此。你为秦家出生入死大半生,不管当初我爹对你有什么恩情也已经偿还清了,听我的一句,若事不可为,那就走!” “再者说,大战一开,何处安全?若是形势危急,我既然统军在此,怎能不当先冲阵?” 秦朗依旧摇头道:“少爷,某来就是。” 秦风摇头道:“当着大军的面,若是冲阵都得你来的话,以后我如何统军,如何服众!” 秦朗沉默片刻,重重把头一点,道:“知道了,少爷放心,某家定当奋勇杀敌!” 等秦朗走后,秦风伸手摸了摸怀中的书信,想起了自己藏在地窖中的保险柜。 外面有秦风写的使用说明,至于密码... “她应该能猜到吧?” 不是秦风想打哑谜,也不是他不信任秦朗,而是可能发生的意外太多,导致秦风不敢把所有东西写在明面上。 秦风没有睡意,缓步踏出帐外,负手看着漫天星斗和远处建康城的轮廓,心中突然无比安宁。 “你的生辰,我的秘密...” ... 当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的时候,所有人都感受到一股凝重的气氛,不过只有秦风是个例外。 “军令如山!我不知晓你自己领军,或是在老王爷麾下的时候什么样,但既然到了我的帐下,那就必须服从军令,否则的话,军法从事,你可明白?” 秦风过了一把教训名将的瘾,要知道这位可在隋唐十三杰中排名第五,后来更是凤鸣王李子通的大元帅,能教训这种名将的机会可不多。 伍云召明显是个合格的军人,闻言非但没有恼怒,反而一脸郑重地点头道:“子玉放心就是,军令一下,刀山火海,某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这位是以为我准备派他当先锋? 一听这话,秦风就清楚伍云召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若是这位好战狂人知道自己准备把他放在中军看戏的话,会不会后悔说这番话? 不过秦风却没有把话说明白的打算,否则这位武艺高绝的保镖跑了怎么办? “少爷,全军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开拔!” 正在秦风琢磨着要不要让伍云召立个军令状的时候,秦朗大步而来,并且带来了大军最新的动向。 秦风点点头,然后带着秦朗和伍云召两人直接去了中军。 没过多久,随着中军的号角长鸣,十余万大军开始缓缓向前。 江南的土地柔软,就连微风都透着温柔,地上嫩绿随着清风微微低头,尽情地享受着初春的阳光和水分。 突然,一只大脚踩过来,将这抹嫩绿重重踩到了地上。 紧接着,无数大脚和马蹄轰然而过,嫩绿渐渐失去了韧性,服服帖帖地躺在土地之上。 ... 建康城东有一座蒋山,传说这座山原本名叫钟山,三国时秣陵尉蒋子文战死于此处,孙权为蒋子文立庙,这座山也就被改为了蒋山。 蒋山并不高,但山背却可以藏军,所以在出发以后,斥候们非常辛苦,不断地搜索着山背,寻找可能存在的敌军。 宇文述率领前锋用最快的速度冲出了大营,而此时位于中军的杨广才刚刚翻身上马。 看着晋王殿下亲自顶盔戴甲,尽管晋王很年轻,从前也没有任何值得大书特书的战例,当那些将士依旧用崇敬的目光在看着这位敢亲自登上战场的亲王。 “出发!” 在马背上直起身躯,杨广轰然下令。 虽然经过了秦风的闹腾,但作为吴州的地头蛇,贺若弼依旧掌控着中军。闻言他大手一挥,各式令旗顿时挥舞起来。 就在此时,吴胜纵马而来,对秦风道:“秦先生,殿下吩咐,大战起时,你部由殿下亲令!” 秦风清楚这是杨广怕贺若弼贼心不死,再对自己下绊子,便点头道:“你去回复殿下,秦风当不负期待,定当奋勇杀敌,死不旋踵!” 这话... 吴胜抬头看了一眼秦风,只见秦风双目凝视着远处的建康城,眼中除了战意之外,再无其他。 秦先生今天怕是要豁出去了。 吴胜没有多嘴,而是直接返回中军,将秦风的话告诉了杨广。 杨广沉默半晌,沉声道:“此战,我军必胜!” 哪怕只是为了子玉兄... 后半句,杨广没说,众人也不清楚,但杨素还是开口赞道:“若我大隋将士人人如此,何愁南陈不破?” 大军开拔,没过多久前方的斥候就遇到了南陈的游骑,双方游斗一阵后,各有死伤。 闻报之后,杨广还没有开口,杨素便率先道:“殿下,此乃敌军的试探,可令左右两翼向中军靠拢一些,多派斥候。” 杨广若有所思道:“杨公可是担忧敌军直插我军缝隙?”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有些诧异地看着杨广,就连正准备解释用意的杨素都楞在了原地。 这等军事素养可不像一个刚刚踏上战场的新丁啊。 杨广似乎也明白众人眼中的含义,便笑道:“秦先生曾教过孤一些兵法,其中就有在己方兵力不足时,派小股精锐直插敌军肋部缝隙的战法。此战法能够打乱敌军的布置,乱其指挥,若是能搅乱敌军心腹则再好不过,可对?” “殿下英明!” 杨素一脸欣喜,就连和杨广不对付的高颎、贺若弼等人都沉默了。 不管他们喜不喜欢杨广,这番话都没有一点的错误,甚至还十分出彩,若是杨坚在的话,说不定还会表扬一下自家儿子。 可一想到秦风...贺若弼就如同吃了苍蝇一般恶心。 那小子也懂兵法? 这个疑问在贺若弼的脑海中转了一圈,随即就被他定为了纸上谈兵,而且还是看了两本兵书就夸夸其谈的那种。 其实在大部分人看来,秦风之前那两仗打得是不错,但要说精彩,那也算不上。 别说那两仗都是硬碰硬,没有任何的谋略在其中,就说南陈是个什么水平,大家心里其实都有数。 如果说萧摩诃还在的时候,南陈还勉强能算一个颇为强悍对手的话,如今的南陈就是一个软柿子,换头猪上来都能捏他们两下的那种,秦风小胜两场有什么可值得夸耀的? 想到这,贺若弼嘴角扯出了一抹冷笑。 这一战,就让你这个好运的小畜生变回原型,到时候,新仇旧恨,咱们一起算总账! 大军浩浩荡荡,漫山遍野地在江南平原上向着建康城的方向缓缓前行,前方的斥候则时不时的遇到敌军斥候,而且越是向前,遇到敌军斥候的频率就越高。 综合这些信息之后,秦风升起一股荒谬之感,因为他居然觉得陈军想要出城作战。 建康城中有多少兵马,秦风不知道,但绝对没有大隋多,兵力处于劣势,将士的精锐程度同样处于下风,双方名将的数量也完全不成正比,如果南陈将领没疯的话,陈军断然没有放弃坚城,出城野战的道理。 但敌军斥候随时保持对隋军的监视则说明,今日...必有大战! 第三百五十九章 大军冲阵 “游骑密集,敌军不远了!” 秦风手中举着单筒望远镜,视线之中,前锋宇文述基本将他麾下的斥候全部派了出去,甚至连一些骑兵都被他当成斥候来用,这足以说明大战即将来临。 “殿下,宇文将军已经靠近右翼!” 传令兵仿佛流水一般将前方的军情汇报回来,而杨广则有些茫然,作为第一次率领大军登上战场的年轻人,杨广此时突然觉得不应该做什么好。 冲上去、围拢、骑兵突前、箭阵...秦风讲过的所有兵法在杨广的脑海中不断盘旋,但就是无法确定该使用哪一个。 杨素打了一辈子仗,一看杨广的表情就知道这货在想什么,当机立断道:“殿下,可令宇文将军夹击敌军左翼。” 杨广看了杨素一眼,下意识点头道:“传孤将令,命宇文述夹击敌军左翼!” 在杨素开了一个好头之后,杨广明显冷静了下来,他看着前方荡起的滚滚烟尘,伸手指了指旁边低矮的蒋山,喝道:“敌军已至,中军随孤来!” 登高望远,虽说有望远镜在手,但宇文述的前锋却遮挡住了杨广的视线。 摸了摸挂在胸口的望远镜,杨广不自觉地朝着秦风部的方向看去,似乎是在寻找那个能够让他安心的身影。 而此时此刻的秦风长刀在手,正在嘶声怒吼。 “兄弟们,陈军来了!” 秦风看着这些全副披挂的将士,心中激荡,大声喝道:“天下战乱以久,百姓民不聊生,是我大隋皇帝陛下驱除胡虏,让我汉儿能够重新昂首站在这苍穹之下!” “南陈懦弱,偏安一偶,我辈男儿立功封爵当在今日!” 秦风的声音很大,就连边上的友军都被他给吸引了,甚至还有人跑到中军去打小报告,说秦风不务正业,敌军到了阵前的时候才鼓舞士气。 杨广不为所动,甚至还朝那打报告之人冷笑了一下,问道:“他说了什么?” “殿下在看着我们,远在大兴城的陛下也在时刻关注着我们...” 秦风几乎是嘶吼着大汉道:“大隋千千万万的百姓在看着我们,他们在看着我们是如何击败这些陈军,如何让整个天下再次一统的!” 秦风的目光坚定,手中唐刀高高举起,目光缓缓移动,在一张张年轻、稚嫩的面庞上掠过。 这些人他大部分都叫不出名字,但却很面熟,他不知道今日之后,有多少熟悉的面孔会再也无法回到故乡,无法见到等待他们的亲人。 “诸君,今日乃是灭国之战,我秦风绝不后退一步,若是我退后半分,请诸君斩我首级,传首全营,震慑诸军!” “子玉兄...” 听到这话的杨广有些动容,他不知道后世会发生什么,只当秦风这是在为自己站台,哪怕拼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可秦风的话还没说完,就在烟尘滚滚而来的时候,他的动员也来到了最后时刻。 “兄弟们。” 秦风手中长刀突然在空中斩下一条匹练,刀背重重磕在他的胸甲之上。 “今日...我军当横扫诸敌,战无不胜!” 滚滚烟尘越来越高,几乎遮蔽了半片天穹,三千余将士学着秦风的样子,疯狂捶打着自己的铠甲,嘶声怒吼道:“横扫诸敌,战无不胜!” 热血在人潮之中疯狂涌动,就连不少附近的友军都开始嘶吼起来,到了最后,几乎是附近的将士全部在咆哮,在怒吼,在等待着敌军的到来。 “殿下有令,前进!” 伴随着军令的下达,大军重新开拔,所有人都是昂着头,腰杆挺得笔直。 杨广就肃立在蒋山的半山腰,望远镜中已经看到了敌军。 在前方空旷无比的平原上,陈军已经分成了三路,静静地注视着正在行进中的隋军。 “殿下,何不派人去逗弄一下陈人?” “嗯?” 杨广先是一愣,随后点头道:“也好,何人敢去叫阵?” 话音未落,一骑拍马而出,径直朝着陈军大阵而去。 还真有单挑的战法? 秦风有些好奇地看着那名冲出去的骑士,心中突然有些期待起传说中的两员战将大战三百回合了。 “某家乃大隋上将史万岁,何人敢来送死?” 这货就是史万岁? 两军相隔不过一两里的路程,史万岁又在陈军阵前一箭之地勒住了战马,所以他宛如雷霆的大吼清晰地传入了秦风的耳中。 陈军阵中不少将领怒不可遏,叫嚣着要出阵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隋将,但领军大将却冷笑道:“这等小把戏也敢来阵前卖弄?之前听闻隋人领军的是个什么晋王的小娃娃,如今一看,还真是乳臭未干,此战我军当大胜!” 边上的陈军将领听到都哈哈大笑起来,领军大将盯着不远处的蒋山,喝道:“既然隋人不知死活,敢踏上我大陈的土地,那就让我樊毅来让这些隋人明白明白,没了萧摩诃,我大陈依旧不可战胜!” 大手一挥,战鼓声顿时响彻天地之间。 樊毅脸上满是战意,反手抽出腰间长剑向前一指,陈军顿时嘶吼着向隋军狂冲而去。 看到这一幕,秦风不由有些担心道:“那个史万岁不会现在还想着单挑人家吧?” “史将军虽说狂妄了一些,但又不傻。” 伍云召摇摇头,其实刚才他也想随史万岁出阵的,不过却被秦风给拦下了,如今看到史万岁单挑不成,这货竟然还有一丝遗憾。 史万岁确实不傻,眼见敌军全部发起了冲锋,他立刻调转马头,朝着中军而来。 “陈军也太怂了。” 秦风一脸的遗憾,不过在看到中军已经列阵之后,他连忙把秦朗派出去协调连弩兵和杨义臣部之间的联系。 “开始了...” 敌军的左右两翼分别被宇文述和贺若弼给拦住,中军突前,甚至连伍建章也率领着将士把投石车给架了起来。 万马奔腾是个什么感觉,秦风没见识过,不过数万人同时冲锋的威势依旧十分骇人,宛如地震一般。 陈军的人数大概在八万上下,要知道这可是八万人! 人一上万,无边无沿,可如今却有八万人在同时冲阵,这股威势,也就我大华夏的征战才能如此恐怖。 秦风听到边上伍云召大声喊着据斥候的报告,建康城几乎是精锐尽出,城中空无一人。 此时的伍建章亲自来到了阵前,全副披挂的老王爷看起来颇为威严,当看到敌军距离三百步的时候,猛地挥刀嘶吼道:“投石车!” 令旗摇动,顿时战场上便回荡起了巨石破空的利啸。 上百块巨石猛然升空,在达到顶点之后挟裹着无穷的惯性重重落下。 “砰!” “啊!” 巨石的冲势绝不是血肉之躯能够阻挡的,但凡被巨石擦中的陈军都是筋断骨折,若是不幸被砸个正着的话,那绝对会成为一滩肉沫,绝无幸免之理。 更为可怕的是,就算没有被巨石砸中,待巨石落地之后砸出的碎屑也足以置人于死地。一时之间,整个战场都是南陈将士的哀嚎和惨叫。 不过南陈大军却没有畏惧,在各自将军的催促之下,就这么踏着同袍的尸骸继续发起了冲锋。 伍建章冷冷地看着这一幕,令旗再次摇动,顿时一声低沉的牛角号回荡在隋军大阵之中。 “放!” 整整一万名弓箭手排成了几排,同时将自己弓弦上的利箭射了出去。 利箭在空中汇聚成一片阴云,虽说不少陈军手中都举着小盾,但无处不在的箭雨依旧让他们的攻势为之一窒。 “殿下,此时当派骑兵冲阵,一鼓破敌!” 到了这个时候,高颎也知道不能再内斗,否则杨坚定然不会绕过他,所以在看到陈军攻势无以为继的时候,他果断出言提醒杨广。 杨广眯着眼扫过高颎,见杨素也没有意见之后,热血翻涌的杨广反手抽出腰间唐刀,大声嘶吼道:“骑兵,随孤冲阵!” “殿下不可!” 杨素、高颎两人大惊失色,可杨广已经纵马而出,率领着骑兵向着敌阵狂冲而去,只留下他们两人面面相觑。 伍云召指着那面代表大隋的日月星辰旗,突然大喊道:“子玉,殿下亲自冲阵了!” “大隋万胜!” 日夜星辰旗所到之处,前方的隋军如同劈波斩浪一般分开一条道路,所有的将士都在狂呼,甚至恨不得亲自追随杨广冲阵。 “这小子!” 秦风骂了一句,但他也清楚,作为堂堂晋王,三军统帅,杨广亲自冲阵确实能够激起全军的斗志,可打仗不是过家家,如果有个万一... 想到这里,秦风银牙狠咬,大声怒吼道:“我等乃是殿下亲随军,殿下在哪,我部自然在哪,擂鼓,冲锋!” 第三百六十章 胶着 “杀!” 狂奔中的杨广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眼中只有前方那些敌人。 他一马当先冲到了阵前,手中唐刀顺着战马的惯性挥斩而出,一颗人头顿时腾空而起。 杀人了? 滚烫的鲜血喷射在杨广的脸上,他有些茫然地看着失去头颅的身躯尽情地喷涌着鲜血。 鲜血...原来是这么腥臭吗? “殿下!” 就在杨广呆愣原地的时候,一声充满焦急的大喊突然传来,然后杨广就看到面目无比狰狞的吴胜挥舞着长刀纵马而来。 他要杀我? 杨广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亲手杀人产生的不适被他抛在了脑后,同时手中长刀已经来到了身前。 不对! 就在杨广准备出刀的时候,他的身后猛然传来一阵破空的利啸,但没等他回身,就见吴胜双脚一踩马瞪,壮硕的身躯腾空而起,然后擦着他的身躯飞了过去。 “噹!” 一声巨响,吴胜手中长刀和一杆阴狠的长矛重重撞在一起,纵马回身的杨广没有怠慢,手起刀落,将那名意欲偷袭他的陈军斩杀当场。 “吴胜,如何?” “殿下放心,某没事。” 吴胜迎着自己飞奔而来的战马一个纵身,重新回到了马背之上,向杨广咧嘴一笑。 双方大军一触即分,陈军非常坚决地在撤退,虽说杨广率领的骑兵速度定然要比步卒快,但他却不敢率军深入,否则冲不透数万人的大阵还是小事,失去速度以后被人围在阵中才是笑话。 “跟着敌军!” 杨广连斩三人,微微喘息着,但还是依旧纵马追了上去。 史万岁一见,马上率人紧追不舍,生怕杨广出现一点意外。 双方一追一撤,前锋和敌军后卫搅在一起,混乱不堪。 秦风部是步卒,虽说每日都要跑操,但在面临死亡的陈军和四条腿的骑兵面前,他们的速度明显不够看。等他赶到杨广左近的时候,陈军已经撤回了大营的附近,并且已经重新结阵。 杨素和高颎两个老家伙姗姗来迟,不过倒也不能怨他们,杨广率军冲锋是痛快了,统率大军的责任却落到了他们的头上。 “殿下,敌军已经重新列阵,不如暂且退兵如何?” 高颎气喘吁吁地开口,他和杨素那等有武艺在身的家伙不同,作为一个文士,高颎从来都是出谋划策的儒将模样,这等纵马疾驰的事,他还真没干过几次。 杨广摇摇头,经历过厮杀之后,这个少年明显与之前有了不小的区别,他的双目宛如鹰隼一般盯着对面,沉声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军远道而来,如今士气正锐,若是不趁此良机一举破敌,让战事陷入僵持的话,粮草辎重补给困难不说,士气也会荡然无存。” 对于此时的樊毅来说,他同样面临着抉择,究竟是进还是退,这是一个大问题。 一旦撤退,杨广势必会顺势围城,到时候隋军不管是全力攻打建康,还是分兵四处攻城,对南陈来说不可承受的。 更别说隋军有很多骑兵,完全能够尾随在他们身后追杀,这八万大军究竟有多少人能够活着逃回建康城都是一个问题。 可进攻的话... 樊毅沉思片刻,开口问道:“损失了多少人?” “连同斥候在内,三千余人。” 听到这个回答,樊毅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建康城中的兵马并不多,这八万人几乎是倾巢而出,如果今日大败的话,建康城将会成为一个不着寸缕的美女,根本无法承受大隋粗暴的蹂躏。 既然如此的话... “坚守不退!” 樊毅果断下达了命令,如此一来的话,他只要能够安心等到天黑,隋军就不得不退,他也可以从容的再做打算,不管是撤退还是想其他办法,都有充足的时间来布置。 而且,未必没有机会给隋军一次重创! 樊毅很清楚,坚守不可能让隋军主动退却,南陈唯一的机会就是击败这支大军,打痛可恶的隋人,将他们赶回大江以北,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也是他为什么放弃坚城出来野战的原因,为了这一战,他不惜和江总等一干宠臣翻脸,不惜硬顶陈叔宝,不惜立下军令状,到了如今这个紧要的时刻,他绝不允许自己退缩。 瞬息之间,陈军左右两翼全部张开,摆出了一个防守的阵形,杨广见状也不犹豫,立即开始调兵遣将,准备进攻。 “宇文述居左,史万岁居右,忠孝王率军将投石车推上来,一起进攻!” 杨广交代完毕之后,便率领大军盯住了陈军的中军,只要樊毅敢调遣兵力支援两路的话,那他将会毫不犹豫地率军突击,直到击溃樊毅所在的中军。 “杀!” 左翼的宇文述最先开始进攻,双方大军疯狂绞杀在一起,战况无比激烈。 秦风等了半天,没等到自己部的命令,便纵马来到了旁边进行观战。 左翼的进攻很是激烈,宇文述使出了浑身解数,想来是准备在自己的新主子面前露一露脸,可惜陈军身后就是建康,如今也算是拼命了,隋军的攻势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宇文述亲自督军,奋力向前,但陈军却坚韧地抵挡住了隋军的冲击,等到一轮攻势结束时,隋军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甚至因为处于进攻方,在伤亡人数上还吃了一点小亏。 这个时候,伍建章也率领着投石车和弓箭手赶到了近前,宇文述怒吼着率领刚刚退下来的隋军再次掩护弓箭手发起了冲锋。 显然之前投石车和弓箭手的攻势给了陈军很大的心理压力,无数箭矢顿时不要钱一般挥洒了出来。 “救...救我!” “民夫呢?我兄弟中箭了!” 当箭雨降临之时,大约数百隋军弓箭手齐齐倒下。 伍建章的脸颊在颤动,这些将士虽然不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但也是大隋的精锐,如今... “冲上去,压制敌军!” 老王爷须发皆张,雪白的须发在随风飘扬,宛如雄狮的鬃毛一般。 隋军弓箭手依旧在拼命向前,可哪怕宇文述率领着人马举盾挡在弓箭手的前方,但面对发狂的陈军,依旧有无数隋军倒在了这江南平原之上。 秦风看着这一幕,手紧紧攥住了腰间的刀柄,朝着中军望去,心想着自己部的命令为何还没有下达。 而此时的杨广同样焦急,他观察着战局,有些于心不忍,便开口问道:“高公、杨公,可要派援军上前?” “殿下,慈不掌兵。” 高颎的回答很冰冷,仿佛根本没把那一个个惨叫着倒地的将士当成活生生的人。 杨素也是差不多的情绪,但还是开口解释道:“殿下,我们若是派援军支援的话,中军必然会薄弱,到时候陈军将领若是率一支精锐突袭中军,后果不堪设想。” “那就这么看着?” 杨广不甘心,同样也不忍心大隋的将士就这么白白送死,他想要做些什么。 “听闻秦风部弩弓颇有可取之处...”高颎突然幽幽道:“而且秦风部只有三千余人,对大局并无影响,殿下何不派其前去支援?” 连弩确实很强,但在动辄数万人的大战面前,能有多大的作用? 杨广沉思片刻,深吸一口气道:“杨公替孤坐镇中军,孤亲自去!” “殿下不可!” 见杨广还想冲阵,高颎倒是求之不得,只是不想表现出来,但杨素却急了。这位晋王殿下若是有个好歹,他回去怎么跟皇帝交代? “孤意已决!”杨广不容质疑道:“孤为三军统帅,若是裹足不前,何以号令大军?” 说罢,杨广径直带着吴胜等十余骑朝着秦风部的方向狂奔而去。 二百余身披重甲的铁甲楞了一下,连忙追了上去。 这些人都是杨坚的亲卫,也是整个大隋装备最好,最为骁勇的骑兵,此次前来就是为了护卫杨广的安全,自然只能跟随在杨广的身边。 秦风觉得自己身体中的热血已经沸腾,当看到杨广亲自率领一群重骑前来时,不由问道:“可是要我部进攻?” 杨广重重把头一点,道:“子玉兄,你我今日当率军冲阵,一往无前!” “胡闹!”得到自己心心念念的消息之后,秦风非但没有高兴,反而板着脸教训杨广道:“将在谋不在勇,你为三军统帅,怎可轻离中军?” 不谈杨广有什么反应,周围的将士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这位还真把自己晋王的老师啊,这教训起来一点都不客气。 杨广笑道:“无妨,杨公百战百胜,有他统帅中军足以,子玉兄为我身陷险境,小弟又岂能苟且偷生?” “也罢。” 秦风摇了摇头,算是默认了杨广的说法,然后又皱眉看向杨广身后的重骑,问道:“我可能命他们突击?” 杨广回首看了一眼重骑的都督,那人微微点头,眼中杀意纵横。 重骑在这年头就相当于坦克,纵横无敌的那种,有了这两百余骑加入,秦风觉得把握更大了一些,便笑道:“好,破敌就在今日!” 第三百六十一章 变故 “刘老实!” “少爷。” 秦风在马上呼喝道:“立即组织民夫,跟上我军的速度,给我把投石车都架起来!” 伍建章麾下的投石车实在太大,运送不便,想要短时间内推过来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相反,刘老实打造出来的投石车小了不少,虽然威力也注定会变弱,但总好过没有不是? 刘老实伸手一指后方道:“少爷,一百余架投石车已经全部待命,只要一声令下,小的保证能打到敌军的阵中!” 秦风满意地点点头道:“好,命令下达以后,千万不要慌乱,否则巨石打到我军的头顶上,什么罪过暂且不说,我却无颜去见那些战死的同袍。” 杨广一直呆在秦风的身旁,并没有冲动,也没有胡乱指挥,但此时的秦风已经顾不上他了,伍建章率军付出大量伤亡以后,终于站稳了脚跟,而他们的机会也来了。 伍云召等这一刻等了太久,没等秦风下令,他便大喝道:“第一排,齐射!” 等待良久的连弩终于露出了他们凶猛的獠牙,无数精铁弩箭让陈军纷纷倒毙当场,三排弩兵依次开火,陈军的攻势瞬间就被压制了下去,而伍建章凝重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一抹轻松。 樊毅同样看到了这一幕,他毫不犹豫地下令道:“打回去!” 一小队骑兵聚集在一起以后加入了战团,他们趁着伍建章部上箭的空隙,骑着南陈为数不多的战马,一下就突击到了伍建章部的阵前。 “宰光隋狗!” 带队的陈军将领一刀将斩杀一名弓箭手,仰天大喝。 “杀光隋狗!” 突进阵中的陈军轻骑疯狂怒吼着,而隋军箭阵则变得慌乱不堪,甚至有被透阵而出的趋势。 隋军左翼自此陷入僵持之中,而右翼的胶着比左翼有过之而无不及。 蕲州总管王世积亲自拍马舞刀,冲阵上前,片刻的功夫,倒在他刀下的陈军便有十人之众。 可在战场上越是骚包的家伙,就越容易引起敌军的重点攻击。 就在王世积刚刚斩杀一名敌军,准备喘息两口的时候,一杆骑矛阴毒无比地朝着他的后腰突刺而来。 “将军小心!” 亲卫将嘶声怒吼,王世积也觉察到了不妙,多年征战养成的习惯让他没有任何犹豫,熊腰轻扭就准备闪躲身后的偷袭。 可为时已晚,这杆骑矛无可阻挡地扎在了王世积的后腰之上,挟裹着战马的惯性,直接将他刺下马来。 “这是隋狗的将军,抓住他!” “给本将滚开!” 眼见王世积落马,数十名陈军顿时狂涌而来,可只听一声怒吼,王世积竟然拔地而起,手中长枪横扫而过,生生将四五匹战马扫倒在地。 “将军勿慌,某来也!” 亲卫将率领亲卫拼死上前,硬挨三刀之后才将王世积抢了出来。 而就在此时,忠孝王伍建章一手长枪,一手战刀,亲自杀入阵中意图将陈军赶出己方的大阵。 杨广看着这等场景,只感觉自己的心脏正在疯狂跳动,跃跃欲试地想要上前杀敌。 “殿下,左边有个小山包,能够将整个战场纳入眼底。” 内侍闵甘回首望了一眼中军刘哲明的方向,突然开口道。 杨广皱眉向闵甘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果然发现那里地势颇高,顿时便有些动心。 闵甘满脸堆笑道:“殿下,如今局势胶着,何不去那里观察一番,说不定能找到破局之法。” 这次出征,曾亮留在了大兴城,一方面要照顾杨阿五,另一方面,杨广也需要在大兴城留双眼睛。所以他便带了闵甘来,此人同样跟随杨广多年,所以杨广根本没有怀疑他有什么别的想法。 扫了一眼如今正在全神贯注看着前方战事的秦风,杨广点点头,率领着重骑去了那处小山包。 “忠孝王脱险,王将军战死!” 杨素面色凝重地点点头,王世积战死的过程全部被他看在了眼底。 作为开隋九老中的第一,伍建章已经不年轻了,一身武艺虽然依旧精湛,但体力却早已不复当年,在一阵厮杀以后,他的动作越来越慢,完全可以说要不了多久就会战死于敌阵之中。 而身受重伤的王世积在这个时候径直冲入了阵中,虽说抢出了伍建章,但他和麾下的亲卫却全部阵亡在了敌军之中。 “该死,该死!” 秦风眼睁睁看着伍建章遇险,又看着王世积战死,差点没把手中的望远镜给砸了。 不过好在伍建章没事,但若是任由局势这么发展下去的话... 秦风回首,正准备率领麾下将士顶到前方,却发现杨广不见了。 “晋王殿下呢?” 秦天指着左边道:“少爷,刚才晋王殿下率军去了那边。” 秦风举目望去,只见两军中间,一个孤零零的小山包上,二百余重骑正肃立在原地,领军的正是杨广。 “谁让他去的?” 面对暴怒的秦风,秦天有些无奈道:“少爷,方才殿下身旁那个内侍说了什么,然后殿下就去了那边...” 没等秦天把话说完,秦风便准备命人去把杨广叫回来,可随意地扫了一眼,顿时让他面色大变。 “杨义臣、秦朗!” 杨义臣和秦朗听到大喊,不敢怠慢,连忙纵马而来。 秦风无比阴森道:“我要去接应晋王,你们留在此处,再派人去中军报信,告知我要去救援之事,立刻!” 没等秦朗和杨义臣反应过来,秦风紧接着大吼道:“晋王亲随军,随我来!” 秦朗有些茫然,想要追问发生了什么情况,可秦风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直接就纵马冲了出去。 无奈之下的秦朗只得一把拉住秦天,问道:“发生了何事?” 秦天焦急道:“晋王被身旁的内侍怂恿去了那个小山包,已经被陈军给发现了!” 陈军确实发现了杨广,毕竟那身盔甲很醒目,更别说杨广的脑袋上还戴着一顶明晃晃的紫金冠,就算傻子就知道这小子不是什么普通人。 樊毅当机立道,将所有将领的亲卫骑召集起来,凑出了一支接近两千人的骑兵朝着这座小山包狂奔而来。 秦朗举目望去,勃然大怒道:“胡闹,怎能让殿下带着重骑前去阵前?” 秦天一脸兴奋道:“朗叔,有重骑在,咱们定然能够干掉那些陈军。” 一个没拉住,秦天紧随在秦风、伍云召等人的身后去了。 可秦朗非但没有放心,反而望着那些逐渐逼近的陈军骑兵,喃喃自语道:“重骑冲击是无可阻挡,可保护殿下...还不如一群步卒啊!” “赵校尉,我麾下将士暂时由你指挥。” 刚刚赶来的赵辟易一脸茫然地看着杨义臣,不解道:“那你呢?” 杨义臣微微一笑,持枪在手,坚定道:“某随秦先生去救殿下!” 其实所有人都清楚,重骑冲锋起来确实无可阻挡,说他们是这个时代的坦克一点都不夸张,可这群铁皮罐头在原地防守的时候,别说轻骑,就是来上一群步卒都有可能把他们活活玩死。 毕竟这年头的重骑虽然不装备马铠,但骑士加上那身铠甲、兵器之后,重量依旧无比惊人,就算再为雄健的战马也无法长时间高速冲锋。 重骑若是没了速度,那和一群待宰的羔羊有什么区别? 秦风正是明白一点,所以才会勃然大怒,然后毫不犹豫地率军前去支援。 不过对于这点,杨广还没有想明白,他此时刚刚登上小山包不久,正沉吟在能够俯瞰整个战场的喜悦之中。 “保护殿下!” 一声大吼让杨广有些茫然,唯有王爵才有被称为殿下的资格,他三弟秦王杨俊如今正在汉口领兵,忠孝王伍建章已经脱离了危险,还有哪个殿下需要保护? 没等发问,杨广就听到了耳边响起隆隆的马蹄声。 顺着声音望去,陈军轻骑狰狞的面孔正落在眼底,杨广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跳到了嗓子眼,但他脸上总算还保持着平静。 重骑们都听到了自己将领的呼喝,可他们却不知道该怎么保护。 难不成将杨广挡在中央,然后等待那些陈军轻骑冲过来,用弓箭将他们的战马一一射杀,最后被人干掉吗? 最重要的是,援军能在他们被斩杀殆尽之前及时赶来吗? 重骑统领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他恨恨地扫了一眼闵甘,可这厮却没丝毫遇险的觉悟,颐指气使道:“你等重骑,号称大隋最为精锐之骑兵,难不成还怕南陈这等连战马都东拼西凑来的骑兵?那陛下养尔等何用!” 重骑统领被这话气得半死,但却不愿搭理这个死太监,只是目视着杨广,等待他的决断。 而杨广此时的大脑一片空白。 和之前的冲阵不同,那个时候的杨广虽然也紧张,但他清楚,自己身边有大军,有杨素、史万岁这等猛将,有高颎这等智谋之士,安危根本无需担心,可现在... 是跑,还是应该果断迎敌? 杨广慌了,冷汗从他额头上滚滚而落,但敌人却在飞速接近... 第三百六十二章 我要宰了他! “护着殿下撤退!” 眼前杨广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重骑统领心一狠,大声下令道:“走!” 可这个决定终究是晚了,没等他们完全从小山包上冲下来,陈军胡乱凑出来的轻骑已经赶到。 杨广看着这些冲到近前的敌军,猛地一个激灵,毅然决然地怒吼道:“迎敌!” 秦风长达一年的教授终于在这危急时刻起到了作用,杨广虽说犯了轻敌的错误,但在综合过眼下的局势之后,马上更改了过来。 重骑统领欣慰地点点头,然后率领着麾下铁骑冲了过去,杨广的身边则只剩下三十多名侍卫。 那些陈军轻骑看到重骑狂冲而来以后非但没有惊恐,反而一脸喜色。他们操纵着战马开始带着重骑兜圈子,空中箭矢不断激射而至,没有铠甲保护的战马顿时哀鸣迭起。 人数处于下风,敌军又不愿贴身近前,不过转了几圈的功夫,那些重骑已经是速度大减,平日里神骏无比的战马此刻宛如老牛一般喷着粗气。 那些陈军轻骑在统领的呼啸下绕过重骑,径直朝着杨广所在的位置狂奔而去。 杨广一脸绝望地看着来敌,他明白自己一时冲动如今将要付出无比惨重的结果,而且极有可能是自己的生命。 逃? 这里距离隋军的大阵是不远,可舍弃部下逃命,就算活着回去,以后谁还会愿意为他效力? “殿下先走,我等拼死拦住敌军!” 吴胜一脸的决然,但他的心里也清楚,凭借这三十余名鹰扬卫,想要拦住上前敌骑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可对如今的他来说,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子玉兄,枉费了你的一番苦心,好在大兄也对你颇为欣赏,以后... 反手从腰间抽出秦风送的唐刀,杨广绝望地怒吼道:“随孤杀敌!” “随我来!” 吴胜没有再劝,此时的他心中无比冰冷,带头冲向了敌军。 “死!” 一声虎吼,吴胜完全没有防御,一道从敌人的肩胛骨直接劈了进去,可长刀却被敌军的骨头给卡住了,他只得放弃长刀,一脚踹飞了一名准备偷袭他的敌人。 “抓住头带金冠的那条大鱼!” 吴胜和他麾下的那点人马根本无法起到牵制敌人的作用,所以,只不过片刻的功夫,陈军就分出数百骑径直朝着杨广而来。 杨广看着自己身边仅存的三人和已经转身向大阵逃去的闵甘,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谁蛊惑殿下去的!” 和高颎的平静,甚至暗自幸灾乐祸不同,杨素暴怒了。 秦地低头道:“杨公,是那个内侍闵甘,他趁少爷没主意的时候,蛊惑殿下去了那里观战。” 刘哲明冷笑一声,摇头道:“秦风连殿下都无法看顾,如何统军?” 话没说完,刘哲明本来还想再讽刺两句,顺便把保护不利的名头也扣在秦风的脑袋上,可被发怒的杨素一瞪,满肚子的话顿时咽了回去。 杨素极目远望,正好看到杨广孤立无援的场景,顺手从旁边的亲卫那抽来一杆长槊,怒吼道:“重骑,随本将来!” 这一刻,他不再是什么养尊处优的尚书右仆射,不是那个看见青年才俊就忍不住笑眯眯夸赞两句的官场前辈,而是那个战无不胜,一手帮杨坚建立大隋的无敌猛将! 高颎张了张口,但却没有反对。 他是希望杨广死,但却不能做得太过明显,而且如果杨广真死在这里的话,他和杨素都逃脱不了罪责。 这些倒还罢了,杨坚不至于宰了他们给杨广陪葬,但若是连救援都不愿意的话,还真说不好经历丧子之痛的杨坚会做出什么来。 再者说,他不觉得杨素还能及时赶到,对面也是骑兵,等到杨素率军赶到,足够杨广死数百次了。 刘哲明却没有这种觉悟,他幽幽开口道:“杨公,中军若是无您坐镇,陈军猛攻中军的话,此战只怕有败无胜啊。” 这倒不是刘哲明故意添乱,而是杨素率领重骑离开以后,隋军将会彻底失去威慑力。 隋军的骑兵是多,但这次因为要偷渡大江,而且之前不管杨广还是杨素等人都没认为南陈竟然敢放弃城墙,出城野战,导致大军中的骑兵本来就不对,失去重骑的威慑以后,中军绝对会成为靶子。 中军若是被破的话,这战大隋绝对有败无胜! 秦地连忙开口道:“杨公,我家少爷已经去了,只是他领走之前说,那闵甘他宰定了,谁都拦不住!” 杨素一听这话,赶紧朝着那边望去,果然看到秦风部正在疯狂进军,虽说是一群步卒,竟然生生跑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目光扫过刘哲明,杨素冷笑道:“本将绝对不拦,陛下若是怪罪下来,本将一肩担之!” 处理内侍,这事绝对不是一名大臣能干的,哪怕那名内侍恶贯满盈。 毕竟内侍是皇家的家奴,臣子有权劝谏,甚至弹劾,但在皇帝下令之前,处置就是不妥。杨素这话等于是在给秦风背书,反而他这个尚书右仆射绝对不会因为小小的一名内侍就怎么样。 “杨公,你...” “我什么我!”杨素目视刘哲明,一字一顿道:“难道刘太监以为,这等蛊惑晋王,陷入险境的阉人,还该留着不成?” 阉人两个字把刘哲明气得脸色发白,但却无力反驳,而且他心中也明白,在杨坚的心中,只怕一万个自己也比不上杨素,与他做对没有一点的好处。 “杨公说得是,此贼当杀。” 杨素看着有些脸色阴沉的刘哲明,微微摇了摇头,但却放弃了亲自冲阵的打算。 此时的杨广已经拔出了长刀,甚至亲手将一名敌骑斩于马下,可随后如潮水一般涌来的敌军却让他无比绝望。 我完了! 过往的一幕幕在脑海之中回荡,父母的偏爱,对杨勇的嫉妒,对皇位的渴望,遇到秦风后的欣喜,出现的希望,秦风为他勾勒出那副宏大的蓝图...一幕幕画面在脑海中飞速浮现,又迅速破灭。 杨广眼睁睁地看着对面那个面目狰狞的敌军正一脸欣喜地向自己伸出他染着鲜血的大手,却忘记了反抗。 还想活捉孤吗? 不可能! 孤绝对,绝对不会成为大隋的笑柄! “滚开!” 就在杨广准备迎着敌军长刀冲上去的时候,一声熟悉无比的大吼传来,他下意识地策转马头,躲开了那名敌军抓来的大手。 不过那只染着鲜血的大手依旧把杨广脑袋上那顶骚包无比的紫金冠给抓掉了,一头长发散乱下来,看起来无比狼狈。 “死来!” 一柄笔直的长刀凌空斩落,直接将那条手臂斩落,随后秦风一脚将那名惨叫的敌人踹落战马,这才收刀对杨广喝道:“滚到后面去!” “大胆!晋王殿下也是你能喝骂的?” 见来了援兵,闵甘第一时间跑了回来,先是指着秦风大骂,随后又一脸媚笑对杨广道:“殿下,小的方才准备命人前来救援,好在殿下无恙,还是退到中军去吧。” 闵甘总算还有点脑子,没敢说秦风是他找来的,否则的话,秦风怕是会当场宰了他。 见到秦天带着斥候营冲了上去,一阵乱射将敌军勉强逼退,秦风总算松了一口气。 而剩下的千余将士也气喘吁吁地狂奔而来,他们能够及时跟上,真要感谢秦风平日里的跑操,否则的话... 看到自己麾下的将士已经排好了阵形,秦风顿时松了一口气,回身就是一巴掌狠狠抽了过去。 “啪!” 闵甘捂着自己的左脸,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秦风,然后委屈无比的看着杨广,那模样,像极了被婉儿蹂躏过后,寻求安慰的大黑。 可杨广早就被秦风第一次的怒骂给惊呆了,再联想到刚才发生的一切,顿时觉得闵甘的行为十分可疑。 “拿下!” 秦风一声令下,秦玄根本没有犹豫,直接上前一脚把闵甘踹翻,然后捆成了大粽子。 没忘记瞪杨广一眼,秦风立刻回头看着那些重新列阵的敌军,顿时下令道:“列队!” “等等...少爷,我们来了...” 刘老实没经历过操练,用这么快的速度狂奔过来,只感觉自己的两个肺宛如破旧的风车一般,吭哧吭哧个不停。 而在他的身后,那些民夫也赶着马车冲了过来,小型投石车就在秦风等人身后五十余步的位置。 秦风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微笑,点头道:“很好,立刻列阵,随时准备攻击。” “少爷,陈军又冲上来了!” 秦天回来了,带着满身的鲜血,斥候部也最少减员十余人。 秦风有些心痛,要知道这些斥候都是他按后世特种兵训练出来的,虽说现在未必能达到那种要求,但绝对比普通士卒精锐很多。之前救援孙伟彦部那一战,斥候营一人不曾伤亡,如今一下就损失十余人,顿时让秦风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霾。 不过如今却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他看着已经重新排列好阵形的将士,深吸一口气道:“准备迎敌!” 第三百六十三章 阿英,保重! 从来援隋军的疯狂程度和精锐程度,陈军已经可以断定,他们围住了一条大鱼,在后悔没能第一时间把杨广围住之余,他们并没有把秦风这千余号人放在眼中,而是疯狂无比地呼啸而来。 “第一排,齐射!” 精铁弩箭在空中汇聚成一张代表死亡的大网,一排排将士连续不断发射着弩箭,将那些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中的敌军全部打翻在地。 可敌军的数量实在太多,百人组成的一列根本无法完全封锁左右两侧,等到秦风变阵以后,中路又变得无比薄弱,直接被陈军给突破了进来。 “变阵!” 秦风焦急地大喊,可连成一片的长刀已经来到了近前... “准备近战!” 不知道是谁在队列中大喊了一句,隋军将士立刻抽出了腰间仿唐刀样式打造出来的长刀,准备肉搏。 不过唐刀再牛逼,对于连弩兵来说都是应急的,当真正面对骑着战马,挟裹着无尽冲势的敌军来说,连弩兵显得是那么无力。 “噹!” 金铁交鸣的巨响连成一片,宛如黄钟大吕一般,陈军骑兵无比惊讶的发现,他们面前这群隋军竟然有些刀枪不入的趋势。 火花在空中连成了一片,但对长刀来说,笨重的板甲确实有些十分良好的保护作用,一柄柄长刀除了在隋军的铠甲上留下一道道白痕之外,并没有造成多少杀伤,唯一死伤的隋军还是被他们狂奔的战马给生生撞死的。 不过这些陈军也算经验丰富,在发现情况不对以后,立刻就调整了方向。 “啊!” 一声惨叫之后,一名连弩兵的右臂齐根而断,鲜血仿佛不要钱一般狂飙而出,看起来无比骇人。 更多的连弩兵在被骑兵冲进阵中之后显得那么孤立无援,仿佛一只只被群狼环绕的羔羊,虽然尽力想要反扑,但却无比的无力。 是时候做出一个决断了。 秦风长叹一声,连弩兵的弱点就在这里,他们近战能力不等于没有,但也少得可怜。阵形完整的时候,他们敢于向天下所有的敌人发起攻击,可一旦被骑兵冲入阵中,他们就和一群待宰的羔羊没有多少区别。 至于板甲...这玩意固然防护能力卓绝,但同样也会影响士卒们的动作,让连弩兵本来就孱弱的近战能力下降一个档次。 如果能拒敌于阵外,这劣势自然体现不出来,但现在... 秦风仰头,有些无助地望着碧蓝的苍穹,作为只打过一两仗的新丁,如今的他也确实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少爷,投石车!” 秦天提刀斩杀一名敌军以后嘶声怒吼,让秦风顿时打了一个激灵。 他清楚,这是要用投石车直接覆盖敌我双方混战的地段,可这么做固然能够把敌军逼退,但自己麾下那些将士... “杀!” 一名隋军士卒满脸狰狞地一跃而起,将一名骑兵撞下战马,可紧接着,无数马蹄便在他的身上踩踏而过。 在敌军刀锋下完好无损的板甲顿时凹陷下去,鲜血从他年前的七窍中狂涌而出。 生前的仇敌此刻紧紧相拥在一起,同时断绝了气息,如果不是那副已经彻底变形的板甲,这对仇敌只怕都无法分出彼此。 他们的旁边,十余名连弩兵背靠背聚集在一起,他们手中的唐刀逼住了敌人,但马背上的陈军却已经取下了长弓,搭上了利箭。 射身体是没用的,但他们会射四肢,然后纵马将这些失去反抗能力的敌人踏成肉泥。 “少爷(秦先生)!” 秦朗和杨义臣齐齐赶来,两人各使兵刃,准备直接带人冲进去。 “刘老实!” 沉默半晌之后,秦风终于做出了决定。 他知道,他不能继续等待下去,否则等到阵形彻底被打乱以后,这伤敌伤己的手段也会失去作用... 秦天有些不忍地低下头。 “少爷,一切准备就绪!” 刘老实在阵后看不到情况,大声回应着秦风的呼喊。 连弩兵的千余将士如今至少有四百余人已经和敌军彻底纠缠在了一起,如果不要敌我投掷巨石的话,能活下来的只怕不足三成。 最后望了一眼那些还在拼命杀敌的将士,秦风突然怒吼道:“投石车,阻断敌军后援!” 刘老实楞了一下,他已经从侧面观察到了阵前的情况,他本来以为秦风会下令无差别打击,可听到这话以后,他明白,秦风终究是不舍得放弃这些将士。 “立刻调整!” 刘老实大声下达着命令,那些负责操控投石车的工匠和民夫立刻运转起来。 “放!” 当百余块巨石掠过头顶的时候,秦风回身对杨广微微一笑,像杨广第一次来秦家庄上课时一样,轻轻摸了摸他的头顶。 “阿英,不要放弃,要超越秦皇汉武,要成为千古明君,要让我汉人能够昂首挺立在天地之间。” “阿英,保重!” 没等杨广反应,秦风收手回身,高举唐刀,怒吼道:“有卵子的随我来,把那些兄弟救出来!” “杀!” 杨广伸手想要抓住秦风,可入手的只有无尽的空气。 “子玉兄...” 此时的秦风已经在马背上站立起来,手中唐刀猛地向前一引,率领着那些双目通红的将士径直杀了上去。 这一刻,秦风单薄的背影在杨广眼中无比高大,仿佛能撑起山岳一般。 对于步卒来说,被骑兵冲进去基本就代表着完了,翻盘的希望不是没有,但和没有也差不了多少。 别更说连弩兵严格意义上来说,近战能力还真未必能比得上普通的刀盾手和长枪兵,这就导致他们在一开始被骑兵冲破阵形以后,就处于劣势。 但这些连弩兵依旧在用手中的长刀拼命阻拦着敌军的速度,长刀和马刀混战在一起,惨叫声震耳欲聋。 占据优势的陈军疯狂向前突进,可他们看到掠过自己头顶的那群黑点的时候,顿时有些茫然。 隋人这是连自己人都不准备放过吗? 不过等那些黑点彻底掠过头顶的时候,领军的陈将笑了。 他已经猜到了秦风的打算,无非就是阻断自己的后援而已,可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有自信,就凭如今冲入阵前的这些人马,那就能把这些隋人斩杀殆尽,如今所要担心的就是隋人会不会再次派出援军... 不过无所谓,他有自信,绝对能在地方援军赶到之前抓住那条大鱼! 没错,就是大鱼,仿佛远比他想象的要大,看看这些拼死不退的隋军就清楚,如果那个头戴金冠的家伙不是什么重要人物的话,这些士卒应该早就撤退了吧? 甚至他在想,这厮会不会是隋人的晋王? 虽说理智告诉他,隋人的晋王应该不至于这么愚蠢,但他实在想不出来,除了隋人晋王以外,还有哪一个人能这么年轻便让这些隋军拼死不退的保护。 若是抓住隋人的晋王,那就能逼他们撤退,说不定还能要回荆襄之地... 想到这,陈军将领大吼道:“杀,退后者斩!” “轰轰轰!” 无数巨石轰然落地,虽说体量上和伍建章那种超大号投石车没法比,但百余块巨石落地的威势依旧无比骇人,挡住陈军后续骑兵不说,还荡起了无尽的烟尘。 “子玉兄!” 前方已经被滚滚烟尘所遮蔽,杨广清清楚楚地看到秦风第一个纵马提刀冲进了敌阵,忍不住想起了秦风看向自己的最后一眼。 那一眼,似乎带着对没能阻拦下他的愧疚,那一眼,似乎饱含着对喜欢闯祸的弟弟的无奈,那一笑,又充斥着无尽的决然... 还有那番话,透露着对他无尽的期望,对他超越秦皇汉武无尽的信心,以及没能看到那一幕的遗憾。 “阿英,保重!” “子玉兄...” 那句话仿佛还回荡在耳边,杨广却已经满脸都是泪水。 “杀!” 秦风手起一刀,砍翻一个向他狂冲而来的敌骑,然后冲着那些各自为战的将士大吼道:“向我聚拢!” “秦先生,是秦先生!” “秦先生亲自来了,他来救我们了!” “兄弟们,杀过去!” 瞬息之间,陈军骑兵猛然发现自己所面对的敌人变得凶狠无比,无数隋军完全放弃了防守,一柄长刀大开大合,就算战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一时间,刚才还占据上风的陈军竟然有些害怕这群疯了的敌人。 最为关键的是,他们身上的板甲实在太讨厌了,为了保证突击的速度,这群陈军并没有带骑枪这种沉重的兵器,可单薄的马刀想要劈开板甲简直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 “少爷!” 秦朗一柄长刀大开大合,在敌阵之中就如同劈波斩浪一般向着秦风的方向狂冲而去。 杨义臣不声不响,但一杆长枪绝对没有花哨的动作,但凡出枪必定有一名敌军倒下。 麦铁杖也加入了战阵之中,这位几天前还在为陈叔宝打伞盖的家伙杀起自己人来毫不手软,一杆铁杖沉重无比,陈军那是碰着就死,挨着就亡,绝无幸免。 后续赶来的隋军在他们三人带领之下,疯狂向着秦风靠拢而去,就如同三股洪流一般无可阻挡。 第三百六十四章 大难不死 随着秦朗等三人的加入战场,陈军压力大增的同时,那些处在混战之中的将士也聚集到了秦风的身边。 秦风没有犹豫,在看到左侧还有数十名将士被陈军围在中央以后,直接带领这刚刚聚拢起来的二百余将士冲了过去! “轰轰轰!” 第二波巨石无可阻挡地砸落在地,将后排刚刚准备增援上来的陈军砸得人仰马翻。 “杀!” 秦风怒吼一声,胯下大花和敌骑错身而过,躲开敌军攻击的同时,秦风随手一刀在敌骑的后心上拉了一条深可见骨的狭长伤口。 如今整个战场一片混乱,伍云召护着伍建章拼死抵抗,但弓箭手的孱弱近战能力使得左翼依旧在胶着之中,而右翼在史万岁的率领之下,倒是略微占据了些许的上风。 “给老子死!” 秦风刚刚躲开擦着他头盔而过的一刀,甚至还没擦去额头上的冷汗,就见一名身形高大的敌人狂冲而来。 深吸一口气,秦风暴喝的同时,整个身躯在马背上直立起来,双手紧紧攥住唐刀的刀柄,猛力劈了下去。 “噹!” 金铁交鸣的巨响回荡在整个战场之上,秦风根本没去查看结果,径直借着马速就冲进了包围圈之中。 身后那个敌人丢掉断成两截的马刀,双眼先是充斥着不敢置信,然后迅速黯淡了下来,而他的额头到下巴之间,猛然裂开了一条缝隙,鲜血狂涌而出,看起来无比骇人。 “秦先生!” 那些本以绝望的士卒在看到秦风以后,都无比激动地大喊着,然后自发围拢了过来。 虽然在秦风亲自突入阵中之后,陈军伤亡无比惨重,但他们显然也明白了杨广的重要性,所以在领军将领的呼喊之下,陈军将士又悍不畏死地继续发起了冲锋。 秦风松了松酸麻地双手,看着那些趁着投石车打击间隙狂冲而来的敌军,大喊道:“兄弟们,跟着我,老子带你们杀出去!” “杀!” 秦天带着斥候营断后,秦风一马当先,率着秦朗、麦铁杖、杨义臣三人开始继续冲锋。 “呜...” 当天空中的巨石再一次发出呼啸之时,尝过厉害的陈军纷纷散开。 “轰轰轰!” 巨石落地砸起的碎屑依旧让陈军产生了一定的伤亡,秦天率人斩杀了十余骑追兵之后,看着那些躲避巨石的敌军,欣喜地回头,可却骇然地发现,秦风竟然被三骑包围在了中间。 不止是秦风,表现突出的秦朗三人全部受到了重点照顾,每个人身边都有三五名敌军疯狂进攻,所以哪怕秦朗看到秦风遇险,可无奈实在冲不出去。 “少爷!” “子玉兄!” 杨广眼睁睁地看着秦风躲开了阴损的一刀,可随即便被侧面划过的长刀撩过了腰侧。 哗啦一声,精铁制成的鱼鳞甲大概被砍断了绳索,甲片漫天飞舞的同时,秦风的腰侧已经变成了一片黑红色。 一股怒气从杨广胸中喷涌而出,他抽出唐刀就准备纵马去救秦风,可不想马笼头却被人死死拉住了。 “殿下,不能去!” 重骑统领苦口婆心道:“前方危险,若是殿下有个闪失,奈大军何?” “你是让孤眼睁睁看着子玉兄殁于阵中吗?” 杨广的表情无比凶狠,握着唐刀的右手青筋毕露,若不是还有理智残存的话,只怕会不管不顾地将重骑统领斩于马下。 重骑统领被杨广眼中的杀气吓了一跳,硬着头皮道:“末将这就去救援秦先生,还请殿下勿要亲身犯险。” “那还愣着干什么?” 暴怒的杨广唐刀向前一指,怒吼道:“子玉兄若是有个万一,孤要尔等尽皆陪葬!” 重骑统领不敢怠慢,连忙带着麾下冲了上去。 其实他的任务很简单,那就是保护好杨广,所以哪怕他们是被秦风给救出来的,但在秦风部遇险之后,依旧没有主动出手相助。 但如今的杨广明显已经动了杀机,他毫不怀疑杨广拿他们给秦风陪葬的决心... 想到这里,重骑统领心急如焚,恨不得能飞过去直接将秦风给救出来。 “滚开!” 秦风拼着中了一刀,反手直接将敌人的脑袋给剁了下来。 可剩下的两个敌人明显不准备给秦风喘息的机会,他们狞笑着冲上前来,准备拿下这个看似隋人大将的家伙回去领功。 秦风的心中一片冰凉,枪就在后腰别着,可如今的他却连拔枪的时间都没有... “噹噹!” 一年多的操练显露出了作用,秦风拼尽全力挡下两刀,可腰侧的剧痛却让秦风眼前一花,他甚至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浑身的力量正随着鲜血缓缓流逝。 朦胧之中,秦风看到了那两张带着欢喜的狰狞面孔,两柄崩掉不少缺口的长刀在空中划过,宛如两条匹练向他猛斩下来。 要死了吗? 那封遗书就在自己的胸口,秦风不敢去想刘婉婷和婉儿在看到这封遗书之后会是怎样的悲痛,但他确实已经没了办法... “那就一起死吧!” 绝望中的秦风厉喝一声,根本没去管砍向自己脖子的长刀,而是用尽全力将手中的唐刀猛砍下去。 老子要死,你也别想活! 这一刻,秦风的表情同样无比狰狞,他知道自己幸免的机会并不大,但想让他秦风乖乖受死,不可能! 老子从在孤儿院记事开始,就没认过输! “少爷!” 秦风能清楚地感受到利刃带起的劲风刮得自己后脖颈生疼,甚至他都感受到了刀锋的冷厉,但剧痛却始终没有传来,只有一声轰然倒地的巨响和秦朗那熟悉无比的怒吼。 “嘶嘶...” 秦风闭上了双眼,他清楚地感受到手中唐刀在遇到些许阻力之后,无可阻挡地劈成了敌人的血肉之中,甚至鲜血从破裂的血管中喷涌而出的声音他都听得清清楚楚,可是... “叮!” 我没死? 一声轻响在秦风的耳中无比悦耳,他只感觉自己头盔后延和肩甲被马刀轻轻划了一下,可自己的脑袋还安然呆在脖子上。 “子玉兄!” 秦风身躯一震,猛然睁开双眼,只见自己的左前方,手持唐刀的杨广正在傻笑,脸上被殷红地鲜血染得一片通红,可笑容却无比纯粹。 秦风心中一暖,正准备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却突然厉喝道:“趴下!” 杨广楞了一下,可他看到秦风朝自己扔出了唐刀,再加上出于对秦风的信任,身躯没经过大脑的指令就下意识地趴在了马背之上。 秦风的水平不够,扔出的唐刀并没有击中准备从背后偷袭杨广的敌骑,不过旁边的杨义臣在解决掉围住自己的敌人之后,及时射出了一支长箭,精准地洞穿了那人的喉咙,然后狂奔而来的麦铁杖一击将那厮的头颅砸了一个粉碎。 秦风瞪了杨广一眼,大声喝道:“朗叔、杨将军,立刻收拢人马,列阵!” “麦铁杖,你贴身保护晋王殿下!” “是,少爷!” 秦朗应诺一声,满心的愤怒,他刚才晚了一步,若非杨广不要命的冲过来,秦风绝对必死无疑,所以他对那些陈军已经痛恨到了极点。 要知道脖颈处虽然有头盔后延的保护,但那玩意的仿佛能力相当于没有,若是杨广再慢一点的话,秦风的脑袋根本保不住。 “列阵!” 后怕和恼怒在秦朗的心中回荡,他嘶声怒吼,对旁边赶来的重骑统领喝道:“你等且去后方列阵,等待军令!” 重骑统领有些不服,作为杨坚的亲卫,哪怕大兴城十二卫的人看见他们都是客客气气,何尝被这么喝斥过? 不过想到若非这些人不要命的救援,只怕杨广和他们都得死在这,只好憋屈地牵着战马去连弩兵的后面开始列阵。 “都排开,动作快一点!” 赵辟易受伤了,他的武艺比不上秦朗、杨义臣等人,所以在陷入敌人的围攻之后,左臂上硬挨了一刀才冲出来。 此刻他的左臂无力地垂下,正滴滴哒哒地往下躺着鲜血,但他依旧一脸凶狠地怒吼着,催促那些旅帅尽快重新组成阵列。 当巨石荡起的滚滚烟尘散去,露出那些被巨石砸得面目全非的人尸马骸时,民夫和第一次上战场的家伙都被吓得不清。 鲜血在平原上汇聚成了一片小洼,死状不一的尸体无力地倒在地上,无数嫩绿被染成了暗红色,残肢断臂在无声地诉说着此战的凄惨。 对面的陈军同样在重整着阵形,秦风清楚,他们并没有放弃,尤其是在看到那边并没有再次派出援军之后,陈军十分迫切地想要从杨广这条大鱼身上取得突破。 不管是能活捉杨广,还是逼迫大队隋军前来救援,对陈军都是再好不过的变化。 可秦风也被打出了真火,尤其是腰间还在剧烈疼痛的伤口,让他恨不得能够将所有敌军斩于马下。 “来吧,老子送你们见阎王!” 第三百六十五章 怎么办? “万幸!” 看到秦风部开始重新组成阵列,并且杨广安然无恙以后,杨素微微点了点头。 饶是征战了一生,杨素刚才都有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甚至额头上都渗出了冷汗。 因为如今的杨广绝不是一个什么无关紧要的晋王,或是纨绔的皇子,而是南征大军的统帅! 杨素甚至有些不敢去想,如果杨广被活捉,或是战死当场的话,麾下这些将士会不会士气低落,乃至分崩离析,到时候...只怕一场大败在所难免。 如今打成这样还算不错,虽说他依旧无法派出足够的人手前去支援,但想来秦风部撑住一时半刻应该没什么问题,只能能正面击败陈军,此战大局就已经定下了,后面不管那股轻骑退或不退,都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不过正面战场之上,左翼依旧在胶着,而史万岁刚刚发起的攻势也被陈军悍不畏死地挡住了,双方除了中路依旧在对峙之外,全线都陷入了僵持之中。 宇文述的战马被射死了,如今的他显得有些狼狈,不过到底是征战多年的宿将,一柄大刀挥舞开来,掀起一阵腥风血雨,陈军根本无法近他的身。 而这种混战的场面,最难受的还是弓箭手,无差别攻击不可能,抛射很难对敌军形成压制,筋疲力尽的伍建章只得率领人马退到了后方,等待机会,不过他倒是没有忘记把伍云召给派到秦风那边帮忙。 伍云召今天没能率军冲阵,反而只是保着自己老爹被敌军围殴,心中早就憋了一股火气,同时又对秦风能够率军冲阵十分羡慕,可他万万没想到,刚刚赶到阵地,就见秦风一把撕开了自己浸满鲜血的上衣,露出了左侧腰部那个皮肉翻卷的伤口,而且鲜血还在不断缓缓流出,将秦风的下半身都染成了血色。 “子玉!”伍云召大怒,一挺手中丈八亮银矛,大吼道:“哪个不长眼的伤了你,看哥哥与你报仇!” 说罢,这厮一提马缰,还真想单骑冲阵,去给秦风报仇。 “回来!”秦风一边示意杨广把药粉洒在自己的伤口上,一边把伍云召招回来,教训道:“毛毛躁躁,你以为你真是西楚霸王,能一骑当千?好好在这待着,等一会...嘶...” 杨广满头大汉地给秦风洒上药,然后伸手接过秦风递过来的纱布,用力将伤口包扎起来,最后还没忘绕着秦风的腰部缠了几圈。 秦风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浸透了,就连嘴唇都褪去了血色,不过他还是安慰杨广道:“放心,一点小伤罢了。” 杨广只感觉双眼发酸,于是低下头不愿让秦风看见,等他将情绪压下去,再抬头的时候,只见秦风已经大步去了前方。 对面的陈军已经如潮水一般退了回去,他们同样也需要休整,而且刚才连弩兵悍不畏死的反击已经吓到了他们,如果不做调整继续进攻的话,根本取不到什么像样的战果。 秦风此时的形象很狼狈,上衣被他撕裂,鱼鳞甲还剩半截在身上晃荡,腰间缠着一圈雪白的绷带,不过伤口附近已经透出了血色。 但他大步来到前方的时候,所有将士都在用崇敬的目光看着他。 在先前那种危急的情况之下,换作大隋任何一个将领前来,只怕根本不会顾及他们的死活。 别说什么忍心不忍心,一将功成万骨枯绝对不只是说说而已,再者说,为了怜惜一些将士的性命而导致大败,只怕绝对不会有人会这种将领说什么好话。相反,如果牺牲一些自己人就能取得一场大胜的话,谁又会在乎那些死去的人? 秦风是个另类,就连这些将士都觉得他另类,不过他们很喜欢这样的另类。 毫无疑问,一个把属下当人的将军,更加容易得到众人的信赖。 秦风迎着这些目光,微微一笑,可在看到前方敌我双方密集的尸骸时,他的脸色沉了下来,喝道:“报上伤亡!” 赵辟易的左臂被吊在了脖子上,他脸色无比阴沉道:“我军将士,阵亡一百九十六,伤二十一。” 伤兵很少,而且还都伤势不重,这倒不是陈军手下留情,而是那些自知活不下去的将士在看到秦风亲自冲阵以后,一个个都采取了两败俱伤的打法,根本就没几个人活下来。 老子的兵! 秦风银牙狠咬,双目赤红的大喝道:“让民夫去把兄弟们都带回来,老子带他们来了,也要带他们回去!” 一具具被斩断手臂的尸体被抬回来时,秦风把头压得很低,极力忍住要奔涌而出的泪水。 板甲的防御能力不错,但没有板甲防御的双臂却成了陈军重点攻击的目标,所以这些尸体除了被战马踏碎的之外,大多都断了手臂。 “报仇!” 一声怒吼突然从阵列中响起,秦风猛然抬头,只见所有将士都双目通红地看着自己同袍的尸骸。 他们在一起带了许久,超过了一年的时间,他们每日在一起操练、吃饭、笑骂... 可如今,却有近二百兄弟永远地倒在了这里。 秦风深吸一口气,对刚刚赶过来的杨广低声道:“那个闵甘必须死,而且我若是猜得不错,这厮定然和刘哲明那个老阉狗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这一点不是临时起义,在秦风刚刚得知杨广被蛊惑来这个地方的时候,他就有这种感觉,后来闵甘第一时间逃走更是坐实了秦风的猜想,不过要想凭他弄死刘哲明却并不够。 毕竟如果刘哲明矢口否认的话,就算闵甘指证,他也可以说是诬陷,没有任何的证据,既然如此的话,此人宰了正好祭奠那些死去的兄弟! 不等杨广点头,秦风回身下令道:“兄弟们,大战还没结束,我们也没到悲伤的时候,继续,跟老子来,干掉那些陈狗!” “干掉陈狗!” “干掉陈狗!” 怒吼声震天动地,面对重新振作起来的部下,秦风大步来到那些战死将士的尸首之前,单膝下跪道:“诸位兄弟英灵不远,且看秦风为你等报仇!” 众将士齐齐下跪,就连杨广都单膝跪在了秦风的身后,怒吼道:“诸位兄弟英灵不远,且看我等报仇!” 翻身上马,秦风一指后继有些乏力的右翼,大喝道:“刘老实,准备好之后立刻攻击,老子今天要杀人!” “是,少爷!” 刘老实大声应诺,立刻下去传达秦风的命令。 “伍云召在前,秦朗、杨义臣、赵辟易跟在我身边,列队前进!” 没等中军下达命令,秦风直接率人往中军的方向冲去,准备直接越过中军去增援有战败趋势的右翼。 “杨公亲自冲阵了!” 就在此时,中军的方向传来了一声大吼。 秦风有些惊讶,要知道杨素可不年轻了,四十余岁的他武艺暂且不说,至少气血和耐力都在走下坡路,更别说他年轻的时候也不是伍建章那等猛将,如今竟然亲自冲阵? 可那面旗帜却做不得假,杨素在军中的威望无需多说,那杆杨字大旗所到之处,山呼海啸一般的呐喊让双方的厮杀都为之一顿。 樊毅的脸色猛然变得煞白,如果是别的领军大军亲自冲阵,他会笑着骂一句愚蠢,然后指挥大军毫不犹豫地对方的脑袋砍下来,但当这个人是杨素的时候,他的内心只有无尽的恐惧。 灭北齐,平尉迟迥叛乱,数次征讨突厥,杨素的威名是一场场血战杀出来的,他亲自冲阵,威势何人可挡? 之前还有一个萧摩诃,可现在... 耳边听着将士们的呼啸,杨素不再是朝堂上那副笑眯眯,看见年轻人就想提携一下的模样,如今的他全副披挂,眼中满是杀气,手中长槊斜指樊毅,大喝道:“杀过去!擒杀敌酋者官升三等,赏万金!” “杀!”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隋军本来因为杨素亲自冲阵而节节攀升的士气在此时达到了顶点,全部呼啸着跟随在杨素的身后,向着樊毅狂冲而去。 瞬息之间,所有南陈将士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樊毅的身上,等着他的决断。 是迎战...还是... 双方已经大战了一个多时辰,那些将士早已筋疲力竭,如今能够支撑完全是凭借一腔血气之勇和对于守护自己家园的信念在强撑。 如果撤退的话,军心一丧,这六万将士究竟有多少能够活着回答建康城却不好说。 可迎战的话,面对老将杨素,众人心中同样没有什么必胜的把握。 听着耳边渐渐粗重的喘息声,樊毅清楚,他不能犹豫,但又不得不慎重。 隋军损失的起,就算这十余万兵马全部折损在此处,对于大隋来说都不算伤筋动骨,顶多就是割了一块肉而已。 但大陈,如果没了这六万将士,建康城必破无疑! 该怎么办? 第三百六十六章 斩杀杨素,活捉杨广! 樊毅并没有思考太久,或者说杨素根本没有给他思考太久的时间,看着那些狂奔而来的大隋铁骑,樊毅几乎下意识大吼道:“传令,全军冲锋,斩杀杨素,活捉杨广!” 秦风率领麾下将士几乎是和杨素的重骑擦肩而过,他看着马背上那个须发有些花白的老将,不禁有些呆了。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骄傲的老家伙。 四十余岁的年纪,他竟然一马当先地冲了进去,手中长槊上下飞舞,几乎没人是他一合之敌。 跟在杨素身后的重骑没有丝毫犹豫,疯狂地开始撕扯那个缺口。 “斩杀杨素!” 就在杨素刚刚打开一道缺口的时候,一支无比精锐的步卒瞬间加入了战场。 敌军主将? 杨素不认识樊毅,但征战多年培养出来的直觉却在告诉他,那人定然是敌军主将! 杨素的双眸死死汇聚在了樊毅的身上,手中长槊猛然一挥,将一名敌军刺于马下,然后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 秦风同样看到了后阵的樊毅,不过他麾下的步卒却不具备重骑那恐怖的冲击力,所以那些被重骑冲击地七零八落的陈军就成他的泄愤工具。 “齐射!” 一声大吼之后,秦风部万箭齐发,一片陈军顿时惨叫着倒地。 贺若弼率领着一支人马冲了过来,他看到秦风部正在向前推进,而正面的敌军一看就是精兵,他立刻带着麾下的人马从右侧迂回向前,想要趁着敌军空虚之际拿下敌军主帅。 杨素挥槊戳翻一个敌人,再抬头时,只见敌人狂涌而来,而重骑的攻势已经为之一窒。心中焦急的同时,他不由得想到了杨广麾下的那些重骑。 在这种时候,如果能多几百名骑兵,而且还是最为精锐的重骑,毫无疑问能够当成尖刀来使用,极有可能成为压倒敌军的最后一根稻草。 殿下呢? 激战中的杨素不敢回头,而且他也没有命令杨广的资格,他只能咬牙拼杀,希望杨广在看到这里的情况之后,把那支重骑给派上来。 “宰了杨素!” 伴随着胡乱的嘶吼,南陈士卒甚至开始放弃其他对手,从四面八方围拢而来,期望将杨素斩于马下。 他们很清楚,别看杨素不是隋军的主将,但那个狗屁晋王不说是个傀儡,但肯定不会有杨素难缠。 这么一员重将如果战死当场,对隋军的士气和军心都是一个极大的打击,甚至隋军会直接崩溃! “想杀本将?” 杨素冷笑一声,催动着胯下的战马,正准备再厮杀一番,可耳边突然出现了一声嘶吼。 “第一排,齐射!” 秦风? 这小子怎么来了? 更重要的是,晋王呢? 杨素猛然一阵担心,他是希望杨广能够把那支重骑给派上来,但却不代表他希望杨广亲自前来。 战阵有多么凶险,他这个征战一生的老将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杨广和他都出现意外的话,仅凭高颎、贺若弼等人只怕根本无法稳住阵脚。 杨广确实跟来了,不过却没有打出大旗,更是被秦风严令只能呆在他身边。 不过这一次,杨广也没准备乱跑,只是静静地看着脸色有些难看的秦风在发号施令。 其实秦风这倒不是给他脸色,而是腰间的伤口愈发的疼痛,他如今是强忍着剧痛在指挥将士,脸上已经没有了一丝一毫的血色,白得吓人。 不过秦风动力十足,他清楚,自己的面前就是南陈最后的精锐,也是敌将要斩杀杨素最大的依仗,只要能够击溃这支大军,那南陈的战败将不可避免。 “全军准备!” 连弩兵听到这句话后立刻排成了整齐的一排,他们清楚,这是准备拼命了,不成功便成仁的一击,如果失败的话,他们将不会再有更换箭匣的机会。 但没有任何人犹豫,同袍的尸骸还在阵后,熊熊的怒火在他们胸中熊熊燃烧。 秦风回身对杨义臣道:“杨将军,当敌军冲进我军十步之内的时候,我需要你部打一个反击,可能做到?” 连弩兵的伤亡不小,但另外两千人却根本没捞着仗打,自然也没有任何的伤亡。 杨义臣重重把头一点,大声道:“秦先生放心,我部尽没之前,不会有一人后退一步!” 秦风笑了笑,转身对那重骑统领道:“这次至关重要的一战,你们必须顶上,记住,全力迎战,反击的时候必须果断,配合步卒把所有敌军赶出去,明白吗?” 秦风看似在询问,但语气却根本没有给他拒绝的余地,配合着那张惨白无比的面孔和锐利无比的眼神,重骑统领觉得如果自己敢说一个不字的话,秦风手中的唐刀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斩落下来。 “遵命!” 秦风微微点了点头,调转马头,正准备下令,旁边的杨广看着那张惨白的面庞,突然有些不忍心道:“子玉兄,让秦朗来吧,你需要治伤。” 秦风摇了摇头,没有开口,而是高高举起了手中不知崩了多少缺口的唐刀。 唐刀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一股诡异的红芒,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秦风对鲜血的渴望。 “我不会退缩,哪怕为了那些战死的兄弟,我也要战到最后!” “齐射!” 唐刀斩下,暴喝响起,八百余将士,八千余精铁弩箭只用了几乎呼吸的时间就呼啸而出,在空中织成一张代表死亡的大网,向前敌军笼罩而去。 密集的箭雨将敌军阻拦在五十步开外,不过南陈将士并不蠢,他们在第一时间就抄起了弓箭,尽情地抛洒着箭雨。 “叮叮叮...” 箭矢敲打在板甲和头盔上纷纷弹开的同时,发出一连串的轻响,除了几个倒霉蛋被射中四肢之外,大部分将士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樊毅看到自己麾下的精锐竟然被阻挡在了原地,对身边的亲卫将怒喝道:“我只要杨素的脑袋,传令,让他们绕过去!” 亲卫将一愣,脸色难道道:“可是将军,我军若是绕过去的话,将会腹背受敌,就算能够斩杀杨素,只怕也...” “没有什么可是!”樊毅怒喝道:“杀不了杨素,我们所有人都活不下来,立刻去传令!” “诺!” 亲卫将也清楚樊毅说的没错,应诺一声后准备前去传令,可万万没想到,战局突然产生了变化,而樊毅的脸上也升起了狂喜之色。 “蠢货!在侧面的话,本将还拿你们没办法,可你们竟然敢来到阵前...” 樊毅同样不希望自己麾下的精锐白白送死,刚才是没办法,但现在,他觉得对方的愚蠢将会给隋军带来灭顶之灾。 “冲,立刻冲过去!” 一锤定音的机会就在眼前,樊毅再也忍耐不住,亲自率领着亲卫冲了上来。 “少爷!” 眼见敌军连最后的人马都添了进来,秦朗顿时有些焦急。 “准备!” 秦风一声大喝,连弩兵立刻从两边退后,露出了严阵以待的两千步卒。 更换箭匣需要的时间并不短,虽说弩机上已经被抹上了油脂润滑,但这个时代的工艺纯靠手工,难免会有一些缺陷和瑕疵,而步卒的作用就是要给连弩兵争取出来更换箭匣的时间。 “谁敢退后一步,老子宰谁,顶住!” 杨义臣手持长枪,大声嘶吼着。 秦风下令道:“连弩兵更换箭匣以后,立刻分为两路,迂回到侧面等待命令!” 秦朗楞了一下,随即就明白了秦风的用意。 用步卒来挡住敌军,连弩兵则从左右两翼进行打击,至于效果...秦朗说不好。 因为他不能确定杨义臣麾下这两千人究竟能不能挡住敌军的冲击,挡住,那抵近射击的连弩兵将会带来无尽的杀伤,若是不能...不仅仅是秦风部,只怕杨素率领的,那些失去速度优势的重骑也难以幸免。 究竟能不能顶住,秦朗不知道,秦风不知道,甚至连杨义臣也不知道。 这一刻,除了正在全神贯注更换箭匣的连弩兵之外,所有人都紧张地注视着狂冲而来的敌人。 他们看到了一张张狰狞无比的面孔,一柄柄寒光闪烁的利刃,一双双满含杀气的双眼... 各式各样的嘶吼在耳边回荡,凄厉无比的惨叫震撼人心,无尽的鲜血正在缓缓流淌。 近了。 更近了。 仿佛一伸手就能摸到那一个个狂奔而来的敌军,所有人都紧紧攥着自己的兵刃等待着,等待着那一刻的来临。 秦风同样也在静静地等待着,他甚至忘记了腰间的剧痛,战场的嘈杂在耳边飞速消退,所有人的动作好像都变得无比缓慢。 会发生什么? 挡住...还是溃败? 紧了紧手中的唐刀,秦风微笑着告诉自己... 无论胜负,我不会退! 第三百六十七章 反击 轰!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间,或许又十分的漫长,声音、感觉、时间流速重新回到秦风的身上,此时的他就如同汪洋大海中的一叶扁舟一般,随意可能倾覆。 两军将士轰然相撞,无数柄兵刃高高举起,重重落下,残肢与头颅齐飞,血水共长天一色。 在杨义臣、伍云召和麦铁杖三员猛将的率领之下,两千步卒就如同海岸边的礁石一般,任尔滔天巨浪,我自屹然不动。 “弓箭手!” 杨义臣疯狂大吼,弓箭手立刻松开弓弦,一片箭雨升腾而起。 陈军依旧在悍不畏死地冲击着,交战的双方心里都清楚,他们没有退路,退就等于死,唯有向前才是唯一的生路! 步卒的伤亡很大,陈军毕竟人多势众,前方的人倒地之后立刻就有人补上,若非杨义臣等三个大杀器左突右冲的话,仅凭这两千步卒还真未必能够拦下陈军。 秦风依旧没有动容,他静静地看着战场,等待着连弩兵抵达位置。 杨广生平第一次看到这等以命搏命,毫无花哨的战斗,脑海中各种想法瞬间消退,只是看着秦风在不住地盯着左右两边的方向。 这就是战争? 杨广有些茫然,在他的认知之中,战争应该是门艺术,双方将领奇计百出,斗智斗勇,最后技高一筹者取得胜利。 可...如今眼前的情况却破灭了杨广的一切幻想,原来战争是这样的吗? 秦风没空搭理杨广在胡思乱想什么,当连弩兵在两翼展开之后,秦风毫不犹豫地让传令兵摇动了大旗。 秦朗一双眸子早已变得通红,如今终于等到了自己发挥的机会,根本没做任何犹豫,一声暴吼从他的嗓子里回荡四方。 “第一排...齐射!” 右翼领军的赵辟易几乎是同时开口,紧接着无数精铁弩箭就怒吼着向陈军激射而去。 “啊!” 侧面的打击来得又快又狠,猝不及防的陈军纷纷中箭身亡,惨叫声如今成为了整个战场上唯一的主旋律。 “第二排...齐射!” 秦朗手持长刀,大声嘶吼着,三段射的威力被他发挥到了极致,每波箭雨之间几乎没有任何的停顿。 无数弩箭在空中尽情飞舞,敌军厚实的阵形被一层一层的削薄... “重骑...出击!” 正面的压力一减轻,秦风便毫不犹豫地派出了这个时代冲击力最强的大杀器。 “终于轮到我们了。” 这些重骑的心里很憋屈,以往战无不胜的他们,今天没捞着仗打也就罢了,保护晋王殿下还出了问题,更丢脸的是,竟然被一群轻骑给戏耍了,这让心高气傲的他们如何能忍? “陷阵先登...” “有我无敌!” 轰然的马蹄声中,二百余重骑高声怒吼着口号,狂乱无匹地冲进了敌军阵中,手中的长刀尽情挥舞着。 他们需要洗刷身上的屈辱,而唯一能够洗刷他们屈辱的,唯有敌人的鲜血。 “上前近战!” 在己方出击以后,连弩已经失去了作用,但秦朗和赵辟易显然不愿意只当一个过客,在他们的大吼之前,连弩兵抽出腰间长刀,大步向前,驱赶着敌军往中间靠拢。 “投石车呢?给老子砸!” 在这种敌军人马密集的情况下,投石车绝对能够发挥最大的作用,所以秦风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命令。 “动起来,都打准一些!” 满头大汗的刘老实率人刚刚赶到不久,不过他并没有犹豫,立刻按照自家少爷的要求发动了进攻。 “轰轰轰!” 无数巨石轰然落地,精准无比地投入了陈军的后阵,死伤惨重的陈军终于崩溃,当第一个带头逃跑的出声以后,无数的陈军调转方向,向着后面狂奔而去。 樊毅率领亲卫不过刚刚赶到战场的边缘就被这群乱兵冲散了阵形,他连斩三人意图挽回颓势,但在毫无希望的情况下,更多的将士当了逃兵,四散而去。 樊毅有些呆滞地看着前方正肆意屠杀自己精锐将士的重骑,满眼都是绝望。 “啊...” 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冲天而起,此时的樊毅就如同失去部众的头狼,正在对月悲啸,可杀红眼的隋军却不会为此而手下留情。 “将军,你看...” 就在樊毅疯狂思索着挽回颓势办法的时候,亲卫将一声充斥着恐惧的轻喊让他打了一个激灵。 猛然回头,顺着亲卫将所指的方向看去... “噹!” 手中长刀重重落地,樊毅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远方雄伟的建康城楼之上,竟然逐渐升起了一杆大旗,代表着大隋的日月星辰旗在微风下轻轻飘荡,宣告着陈国都城的易主。 “将军!” 就在此时,一骑狂奔而来,只见他浑身鲜血,头盔早就不知去了何处,一头长发散乱在肩上,看起来无比凄惨。 樊毅心中升起一丝绝望,不过却不是因为此人的凄惨模样,而是这人他很熟悉,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被他安排驻守建康的大将,任蛮奴! “建康丢了。” 愤怒的樊毅一把揪住任蛮奴的衣领,凶狠无比的大喝道:“本将让你谨守城池,建康怎么会丢,怎么能丢!” 任蛮奴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之色,低声道:“将军,一个时辰之前,一支大军突然出现在城下,称他们是当涂县派来的援军。他们手中印信并无差错,末将想着建康空虚,多些人马镇守也是好的,可谁知...” “这支大军是隋军韩擒虎亲自领军,末将拼死抵抗,不敌...” 后面的话,樊毅已经听不进去了,他只感觉自己双耳嗡嗡直响,整个天地都在旋转。 “将军!” 亲卫将一把抓住樊毅的衣襟才让他没有跌落马下,可这噩耗依旧让他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陛下呢?” 看着樊毅那张狰狞无比的面孔,任蛮奴低头道:“陛...陛下还在宫中。” “噗!”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樊毅惨笑一声,长叹道:“败了!我们败了!” 秦风同样看到建康城楼上飘扬的大旗,他顿时大喊道:“建康已破,韩总管率军来援,诸将士随我杀敌!” 他的大吼传遍战场,隋军顿时士气大震,而陈军却再无战心,四散奔逃而去,这场战役也终于迎来了它的结尾。 漫山遍野都是敌军在逃跑,而他们身后的隋军则在疯狂地抓着俘虏。 杨广跃跃欲试地也想去,可看到秦风在马背上的身躯开始打晃以后,立刻冲上来将他扶下战马。 秦风摆摆手道:“你们且去,我这边有朗叔照料就行。” 既然大局已定,那后面的事有没有他们这两千多人区别不大,更何况抓俘虏而已,杨义臣、赵辟易完全能够解决,用不着他秦风亲自指挥。 “子玉兄,你且忍耐片刻,中军有御医,我这就把他们找来!” 没等杨广吩咐,吴胜就已经纵马而去。 秦朗却大步走了过来,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正是秦风在战前就准备好急救包,当时想着若是秦朗他们受伤的话用得着,可万万没想到用在了他自己的身上。 消毒、上药,缝针的时候秦风却为难了,倒不是他怕痛,而是他有点不相信秦朗这个糙老爷们的技术,如果给他身体里留点东西该怎么办? “阿英,你那可有擅长缝衣衫的内侍?寻一个来。” 虽说不知道秦风准备干什么,当杨广却毫不犹豫地执行了他的命令。 可那内侍拿着阵线,看到秦风腰间活像一张大嘴巴的伤口后,整个人都在颤抖,甚至连针都有些拿不稳。 秦风侧躺在铺着草料的地上,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道:“你就把这肉当成衣服,放心大胆的动手便是,不过你若是不快一点的话,我可能就要完蛋了。” 杨广觉得有些不靠谱,就开口道:“子玉兄,吴胜已经去请御医了,要不咱们再等等?” 秦风自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便摇头道:“放心就是,不将伤口缝住的话,伤口愈合会很慢,而且会很麻烦。” 娘的,这可是腰,要是感染以后留下什么病根的话,老子后半生的性福怎么办? 接下来,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秦风无比‘完美’的再现了一次关二爷刮骨疗毒的场景。内侍在经过一开始的恐惧之后,也慢慢镇定下来,所以缝合伤口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 不过看着内侍最后恶趣味的蝴蝶结,秦风有点欲哭无泪。 老子这段时间还怎么见人? 不过浑身湿透的他却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秦风想惨叫,可当着大家的面又有些难为情,只好把所有人都赶走,只留下秦朗在身边。 等人一走,秦风立刻把嘴里的毛巾吐出来,压抑无比地惨叫着。 “嗷...” 秦朗哭笑不得地看着刚才还硬汉无比的秦风此刻面容扭曲地低嚎着,连忙命人去辎重营要热水,准备给秦风喂药。 “亲自冲阵真他娘不是人干的事!” 第三百六十八章 都是姐妹,我也自身难保 黄昏时分,捂着自己后腰的秦风第二次踏入了南陈皇宫,不过与上一次大步走进来不同,这一次他是被人抬进来。 本来按杨广的意思,既然建康城已经破了,那就预示着南陈已经灭亡,至少无需再打什么硬仗,秦风找个地歇着就是。 可第一次参加灭国之战,而且很有可能是最后一次,秦风说什么也不愿放过这个机会,直接命人把他抬到了皇城之中。 要说韩擒虎这货是真的幸运,杨广他们这边带着十余万兵马杀得难解难分,就连杨广本人都差点死在战事之中,这货呢?把大军丢在荆襄一线,吸引了陈军的注意力,然后他亲自带着五百兵马昼伏夜出,直接来到了建康城下。 本来建康是座雄城,韩擒虎就五百人,而且还是骑兵,想要攻城跟天方夜谭差不多。 可好巧不巧,把守西门的田瑞直接被骗开了大门,后来再见到韩擒虎这个老冤家亲自冲阵,以为荆襄一线已经崩溃,樊毅的大军又没占据什么优势,索性直接降了,大开城门不说,还亲自帮韩擒虎招揽城中的陈军,甚至亲手击败了前来支援的任蛮奴,使得韩擒虎什么都没干,晕晕乎乎就进了城。 要知道樊毅虽然把大部分陈军都带走了,但凭借城建康厚实的城墙,坚守待援,韩擒虎也拿建康城没有任何办法。 可既然进了城,仅凭建康城那丁点儿虚弱的防备,怎拦得住韩擒虎五百如狼似虎的隋军和田瑞这个带路党? 没用了半个时辰,大隋的日月星辰旗在建康城楼高高升起,而韩擒虎本人则稀里糊涂被带进了南陈的皇宫之中。 杨广如今还在城外抓俘虏,六万四散奔逃的大军不是开玩笑,既然建康城已经破了,他自然也不着急,总得将南陈最后的有生力量全部逮住才好。 而秦风眼下正在他曾经宿醉荒唐的望仙阁,看着隋军士卒四处掳掠、搜刮、抢劫...他没有一点同情,因为这事根本没办法同情。 按理来说,哪怕再蠢的家伙也应该明白,战事一起要励精图治,至少得做出一个样子来,不然前线的将士谁会给你拼命? 可这位陈叔宝不是一般人,在大战的这段日子,陈叔宝依旧我行我素,甚至变本加厉的享乐,没任何的打算与布置,任由事态发展。 这也是杨广为什么能够率领十余万大军轻轻松松渡江,没有受到哪怕一丁点阻拦的原因。 这样的政权,若是不灭亡的话,它还有天理吗? “咵咵咵...” 兵器摩擦甲胄,发出一阵铿锵之声。 秦朗一脸警惕地打量着来人,右手放在了腰间的刀柄上,随时准备动手。 秦风伸手拍了一下秦朗,示意他不要激动,这下笑道:“好久不见,韩总管风采依旧,如今破城首功在手,可喜可贺啊!” 来人正是韩擒虎,不过他却没搭理秦风,而是快速跑到秦风旁边的桌上上,拿起一个茶壶直接把里面的茶水‘咕咚咚’全灌进了自己喉咙里,这才饶有兴致地看着秦风乐道:“挂彩了?” 你又不是贺若弼那厮,幸灾乐祸个什么劲? 白了韩擒虎一眼,秦风没好气道:“蚊子叮了一口,不碍事,倒是韩总管,您匆匆忙忙的,准备干什么去?” 一说到这,韩擒虎再没了调侃秦风的意思,而是焦急道:“子玉,你脑子好使,赶紧帮我想想。” “想什么?” 秦风有点莫名其妙,同时有点警惕了起来,这货不是准备自己当皇帝吧? 韩擒虎看看左右无人,突然压低声音,咬牙道:“城外的战事已经结束,贺若弼那厮打着为晋王殿下扫荡敌军的名头,如今正快马加鞭的赶来。” 不是准备自己当皇帝啊! 秦风松了一口气,随后有些明白了过来,试探道:“没找到陈叔宝,怕被贺若弼那厮抢了先?” 韩擒虎点点头,看那咬牙切齿的模样,恐怕对贺若弼的仇恨就陈叔宝还大。 秦风沉吟片刻,开口道:“您不觉得...您的功劳已经够大了吗?” 怕韩擒虎听不懂,秦风提醒道:“您如今已经是国公,封无可封了。” 异姓王是不可能的,别看大隋如今有三个异姓王,但那是因为情况特殊,如今天下一统在即,只要杨坚没疯,就不可能再封一个异姓王出来。没看伍建章连大军都不敢掌控,事事推给贺若弼,为得就是避嫌,你韩擒虎还上赶着找死不成? 韩擒虎楞了一下,他光想着立功,倒是把这事给忘了。 不过并没有呆愣太久,韩擒虎便一脸坚定道:“那我不管,到时候这功劳分给你,分给晋王,或者我自己撑死都成,绝不给贺若弼那厮分食!” 得,好大的怨念。 不过秦风对贺若弼同样没什么好感,便伸手向望仙阁旁边一指,压低声音道:“那口井。” “井?”韩擒虎楞了一下,不解道:“你想喝水?桌子上就有啊,喝着不错,应该是好茶。” 说着话,韩擒虎还把手里的茶壶给秦风递了过来,甚至还示意一旁的亲兵去添点水。 这脑子究竟是怎么当名将的? 秦风伸手拍拍脑门,颇为无语道:“韩总管你看,如今望仙阁内的残羹剩饭还冒着热气,想来城破的时候陈叔宝正在这吃饭呢,得到消息以后才逃跑。” 一边示意士卒将自己抬过去,秦风一边开口道:“可仓促之间,他能跑多远?” 听到这话,韩擒虎立马明白了过来,连忙招呼自己的亲卫跟了上去。 秦风伸手趴在井边,朝着下面喊道:“出来吧!再不出来我扔石头了啊!” “别!别!别!我们这就出来!” 尖锐刺耳的尖叫顿时从井中响起,配合井底那回音,把秦风的耳膜刺得生疼。 “找根绳子来。” 其实不需要秦风吩咐,韩擒虎那些亲卫早就开始行动了。 不过望仙阁这地界却没什么绳子,一群不解风情的莽汉直接拽了不少蜀锦拧成一股麻绳,然后扔到了井里。 片刻之后,隋军士卒合力之下,拉上来一串儿三个人。 待看清那三人的模样,韩擒虎顿时一脸失望地对秦风叹道:“子玉,看样子你也有推断错的时候啊。” 倒不怪韩擒虎这么说,因为被提出来的三个人都是女人,显然没有陈叔宝的存在。 不过秦风却乐了,因为这三个里面他有不少熟人,其一就是受陈叔宝最为宠幸的妃子张丽华,另一个秦风不知道名字,只是依稀记得也是陈叔宝的妃子,姓孔,虽然不及张丽华,但也颇受陈叔宝的宠爱。 如今正两人正瑟瑟发抖地躲在一个白白胖胖,看起来颇为臃肿的宫女身后。 那名宫女脑袋垂得很低,根本看不清样貌,但她整个身体都在颤抖,配合那身肥肉,看起来颇为滑稽。 “韩总管这可就不对了,我的猜测怎么会错呢?” 秦风躺在临时担架上,颇为艰难地拍了拍韩擒虎的胸甲,示意他把心放到肚子里,这才对那三人开口道:“兀那宫女,你是准备护着她们吗?” “这等忠仆实在难见,你不妨留下姓名,好让我成全你的忠义之后,青史上能给你留下一笔。” 那宫女一听这话,也不抬头,只是分开双手,把张丽华和孔贵嫔推到自己身前,示意自己绝对没有当忠仆的打算。 秦风强忍着笑意,摇头道:“变得挺快啊,为什么?” 那宫女的嗓音有些难听,低着头道:“都是姐妹,我如今也是自身难保。” 韩擒虎突然有点回过味来了,一个宫女敢和陈叔宝的妃子称什么姐妹,不想活了? 不过他却没有开口,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秦风,看他准备如何做。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我倒是能理解,只是...”秦风死死盯着那宫女,喝道:“陈叔宝去了何处!” “这...”那宫女连忙摇头道:“奴婢不知,陈叔宝今日并没有来望仙阁,皇城被攻破的时候,我们三人害怕被乱军给...这才不得已躲入了井中,还请秦先生高抬贵手,放我等一条生路。” “你认识我?” 肥胖宫女似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补救道:“去年先生作为天使来南陈,奴婢当日就在一旁伺候,有幸见过一面。” “大家都是熟人,那就好办了。” 听到这话,那宫女明显松了一口气,就在他以为秦风会把自己这个无关紧要的宫女放走之时,秦风的一句话差点没把她直接吓趴下。 “装宫女...真的好吗?”秦风一字一顿喝道:“陈、叔、宝!” 第三百六十九章 难辨雌雄陈叔宝 “陈叔宝?” 那宫女还没怎么样,倒是一旁的韩擒虎被吓了一跳。 在他眼里,那人明明是一个颇为丑陋肥胖的宫女,怎么可能是... 狐疑地看向旁边的秦风,发现他那脸严肃的表情不像开玩笑以后,韩擒虎不敢相信道:“你确定?” “不太确定...” 见韩擒虎有暴怒的迹象,秦风连忙解释道:“不过看见张丽华和孔贵嫔以后,我就有九成的把握。” “他不应该带着张丽华和孔贵嫔,更不应该躲在枯井中。我若是他的话,就会独自一人往城外逃。肥胖丑陋的老宫女,士卒们不会感兴趣,所以根本没人会拦截他,城中兵荒马乱,只要逃出城,随便找个什么地方一躲,纵然我们把十万大军全部撒出去也未必能够找到他。” 陈叔宝早年脖子受过伤,倾斜着抬不起来,而且他没胆子去看韩擒虎,视线向下却正好对视到了躺在担架上的秦风,目光中满是怨毒。 五年前那场宿醉,对于陈叔宝的伤害是毁灭性的。 陈叔宝自认不是什么风流倜傥的家伙,但好歹有一肚子的才华,算是一个不错的男人。 其实陈叔宝自己也清楚,他不是一个好皇帝,但他自认为对秦风不错,屡次冒犯的罪过没有追究,而且还因为欣赏他的才华,变着法的满足他媲美甘罗的壮举,甚至还把他邀请到自己的后宫中玩耍,可以说除了请秦风对他的女人做点什么之外,所有的礼遇给了一个遍。 可万万没想到,秦风这小子不是个东西,恩将仇报说服萧摩诃叛逃不算,还夺了他的荆襄之地! 南陈的皇族在听说这件事后,认为陈叔宝失德、愚蠢...反正就是各种各样的理由列举出来,说明他不适合当皇帝。那群人从野心勃勃到实质性的动手不过用了区区百天的时间,整个江南乱成了一锅粥...后来陈叔宝虽然在樊毅等人的帮助下平定了叛乱,但却多了一个痛恨秦风的理由。 陈叔宝原本有三个爱好,喝酒、作诗、女人,可在经受这么一重打击,尤其是想到秦风就是凭借诗词出名,作诗这一项爱好就被他给剔除了出去,变得每日都在后宫喝酒厮混。 大隋聚兵寿春,他在后宫喝酒,秦风击败陈军,他在后宫喝酒,大隋攻打建康,他在后宫喝酒,大隋攻打皇城,他仍在喝酒。 直到大隋的兵锋到了眼皮子底下,皇宫内的大臣们望风而逃,或亡命奔逃,或厚颜投降,陈叔宝清楚,自己的皇位已经坐到头了,他环顾左右,仅存仆射袁宪一人,喟然长叹道:“朕自问待诸卿不薄,今众人皆弃我而去,唯卿独留。不遇岁寒,焉知松柏?非唯朕无德,亦是江东衣冠道尽耳!” 啰啰嗦嗦一大堆,无非是说,在这危急时刻,就留下你一个人还陪着我,足以说明我丢了南陈的天下,不光是因为我德行不够,还有江东这群大臣不是东西啊! 袁宪没心思跟陈叔宝扯到底是谁的错,只是谏言道:“陛下,北兵入城,必无所犯,事已至此,陛下还能逃往何处?不如正衣冠,御正殿,慷慨相迎,也好存几分骨气颜面,不让北兵说我江东无人。” “臣当紧随陛下左右,据死力争,若北兵不轨,臣定当死于陛下之前!” 一开始,陈叔宝听着还觉得不错,有骨气的投降,然后学阿斗做个安乐公其实也算不错的选择。可袁宪这个死字一出口,陈叔宝不干了。 “锋刃之下,未可与争,我自有计。” 说完,陈叔宝把袁宪赶走,然后换了一身宫女的衣服,带着他不舍得的张丽华、孔贵嫔两人躲到枯井之中。 陈叔宝打算的很好,如果隋军没发现他的话,到时候逃跑自然皆大欢喜,若是被发现了,隋军的注意力必然会在张丽华和孔贵嫔的身上,自然不会在意他这个又老又丑的宫女,溜走同样没什么问题。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秦风这个倒霉催的出现在了这里,而且一眼就识破了他的伪装... “抬起头来,让我看看你。” 韩擒虎大喝出声。 陈叔宝久闻韩擒虎的大名,听到这声暴喝以后,对秦风的恨意瞬间消散,剩下的只有魂不附体的哆嗦。 可是没等陈叔宝有所动作,一阵马蹄声猛然传来。 众人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行三十余骑狂奔而来。 为首者黑盔黑甲,腰悬宝剑,不是贺若弼又是哪个? 贺若弼很倒霉,被剥夺了大军的指挥权不说,第一波进攻的时候就被流失给射中了胸部,唯一幸运的是入肉不深,能够让他继续作战。 可等他再次登上战场的时候,敌军却已经是兵败如山倒,就连建康城都破了。 于是他急匆匆地率军赶来,为得就是能够活捉陈叔宝,多少立下功劳,可如今... 看着躺在担架上的秦风和一脸笑意的韩擒虎,贺若弼简直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今日的他可以说是寸功未立,可这一大一小两个对头,秦风带领麾下成功击溃了陈军的左翼偏师,并在己方战线僵持的时候成功赶到,帮助杨素一举击溃了敌军精锐。 韩擒虎更不要脸,趁着他们拼命的时候偷袭建康成功,如今看来连陈叔宝都被他给活捉了... 看见贺若弼,秦风笑道:“宋国公这是来慰问秦某的吗?那亲某人还真是受宠若惊,不敢承受啊!” 贺若弼冷哼一声,强压下当场弄死这小子的冲动,根本没搭理他。 慰问你? 老子巴不得你个小兔崽子直接被人砍成两段呢! 韩擒虎见到贺若弼以后就和斗鸡一样兴奋,昂着脑袋道:“不好意思,让你白跑一趟了。” 仿佛大爷喊孙子一样,韩擒虎下巴对着贺若弼一点,喝道:“陈叔宝?还不快快来拜见贺若大将军,否则他宰了你!” 韩擒虎和贺若弼都是镇守南边边界的大将,陈叔宝早就听到他们的威名,此时哪敢不从,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求饶不止。 贺若弼翻身下马,倒是也不把自己当外人,安慰陈叔宝道:“无需畏惧,入我大隋,当不失为一归命侯!” 见贺若弼不杀自己,陈叔宝连忙叩头谢恩。 韩擒虎没客气,下套道:“呦!宋国公,人家好歹也是一国皇帝,你受得起人家的大礼吗?” 贺若弼斜睨了韩擒虎一眼,轻飘飘道:“小国君主给大国公卿下拜,理所当然,本将有何受不起?” “倒是你...”贺若弼对着韩擒虎,没好气道:“韩国公,我等在城下殊死作战,大败陈军精锐,活捉敌军勇将,你甚至不敢与敌军交锋,只靠偷袭,有甚好吹嘘?” 韩擒虎可是个暴脾气,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大喝道:“我奉晋王殿下之命,率五百精骑昼伏夜出,兵不血刃夺得建康,活捉陈叔宝,怎么不是功劳?” 贺若弼还想反唇相讥,秦风却突然自言自语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某些人刚刚上阵就受伤下场,我在战场上根本就没再见过他的身影,可怎么打完了这玩意又跑出来吹嘘呢?” 秦朗憋着笑,一脸肃容道:“少爷说得是,此等不要面皮之辈,某也是生平仅见。” 怎么哪都有你个小兔崽子? 贺若弼勃然大怒,一张脸涨得通红,可秦风的话却没什么毛病,而且还没指名道姓。再加上秦风立有大功,美好的前程几乎是预定了,更别说还有一个拉偏架的晋王,既然自己注定讨不到任何的便宜,那还自取其辱什么? “哼!” 冷哼一声,贺若弼带着亲兵掉头走就。 韩擒虎得意了,冲着秦风竖了一个大拇指,然后对着贺若弼的背影大喊道:“宋国公记得约束好麾下士卒,建康已经是我大隋的城池,若是你的麾下四处劫掠,南陈不愿归心的话,只怕罪过不小!” 贺若弼听到这话,一口银牙几乎被他咬碎,可这事还真没法反驳。 “本将无需你来提醒,韩国公,倒是你该去看看你麾下如今正在做什么!” 说完这句话,贺若弼狠狠一甩身后披风,逃命一般的走了。 当然,这倒不是他怕了韩擒虎,而是这一老一小忒不要脸,联合起来对付他,而且论口舌功夫,他倒是不怕韩擒虎这个粗货,可对上秦风他却没有任何把握,还留在这自取其辱吗? 贺若弼走了,可跟着他来的人却没走完。 秦风看着留下的那人,只见他身着雁翎甲,头带金盔,三十出头的模样,身长七尺五六寸上下,体型壮硕富态。 脑袋上小下大,活像一枚放倒了的鸡蛋,眉毛一高一低,耳朵很大,像两把小型蒲扇,眼睛狭长,闪着精光。 就凭这幅模样,秦风就敢断定,此人绝对不是贺若弼的亲卫。 可这位又是哪个? 第三百七十章 战利品 “韩总管、秦先生。” 那人对秦风和韩擒虎微微拱手施礼,秦风看了看他,压低声音问旁边的韩擒虎道:“这个又是哪位?” “你不是认识他?”韩擒虎诧异地看了秦风一眼,同样低声介绍道:“唐国公李叔德,听说过没?” 卧槽! 这货是李渊? 秦风先是一愣,随后飞速在脑海中把李渊那点资料都翻了出来。 李渊,字叔德,出身五姓七大家的陇西李氏,七岁就世袭唐国公的爵位。 不得不说,头上有人好办事啊。换成一般人家,七岁的娃娃指不定还光着屁股撒尿和泥玩呢,人家李渊都已经是国公了。 当然,这事跟李渊本人没什么太大的瓜葛,无非是关系硬。李渊的娘是独孤皇后的姐姐,也就是说,杨广来了都得管李渊叫一声表哥。 不过这货目前来看,并没有什么大才,靠着家里裙带关系,在皇宫中混了一个正六品的千牛备身。这官职说白了就是皇帝的禁卫武官,大抵就是李渊这种功勋世家子混资历的地方。 而且这次跟随大军南征,如果秦风没猜错的话,应该也是来镀金的,毕竟顶着一个唐国公的爵位,当个正六品的官不像话。 可唯一的问题是,秦风没记错的话,李渊的年纪应该比杨广大不了多少,可面前这位... 说的好听点,那是长得有点着急,说的不好听,这货怎么长得跟个老太太一样? “韩总管,我记得唐国公的年纪应该不大吧?” “是不大啊。”韩擒虎没诧异秦风的问题,反而有点幸灾乐祸道:“今年应该刚刚二十出点头...” 这货二十出头? 秦风有点无力吐槽,把他和杨广放一起,说杨广是他儿子,秦风都信。 没搭理在一旁小声嘀咕的秦风、韩擒虎两人,李渊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看了看旁边的女人,恶狠狠道:“她就是张丽华?果然是祸国殃民的狐媚子,其罪当诛!” 说着话,李渊一点也不客气,直接反手拔出了腰间的长刀,眼瞅着就要把跟在贺若弼身边,没捞到一点功劳的恶气撒在张丽华和孔贵嫔的身上。 “唐国公?”秦风眼神一冷,单臂撑着担架直起上身,喝道:“你要动我的战利品吗?” 秦风说张丽华和孔贵嫔是他的战利品,从本质上并没有任何的不妥之处。 原因也很简单,大隋允许私掠。 简单来说,就是打完胜仗之后,上到将军,下到士卒,取得的战利品大都不用上交可以纳为己有,这也是为什么秦风在进入望仙阁以后,那些士卒热衷于到处搜刮的原因。 而这件事的原因也说起来也很操蛋,实在是大隋这个穷逼发不起军饷。 想想看,如果是乱世的话,给口饱饭就能让那些活不下去的百姓来当兵,可杨坚接手的是北周的摊子,不敢说有多稳定,但至少大部分百姓都不用发愁饿死。 在这种情况下,你没军饷,谁给你干那送命的活? 当然,大隋不是说就穷得一毛不拔,不过军饷却不是银子和铜钱,而是由地方官署给他们的家庭一些优惠。 比如将你的军饷折合成各种赋税、徭役,说的再简单一点,比如你家今年要交一石粮草的粮税,因为家中有人参军入伍,就可以减少一斗、两斗之类的。 而真正能拿到银子、铜钱的层次,在中等军官以上。 大隋的军制很复杂,就按目前来说,大多还是继承了南北朝以来的府兵置。 地方建立军府,名为骠骑府,以骠骑将军为首,士卒编入军籍,战时为兵,平常的时候耕地。 中央则是十二卫府统属天下骠骑府,而这十二卫又直接对皇帝负责,这就形成一种天下兵权尽归皇帝之手的局面。 而最底层的士卒,以十人为一火,置一火长,每五火设一队正,每两队又置一旅帅,这些统统归在低级军官的行列之中,没有俸禄的那种。 而到了中等军官,也就是校尉开始,便可拥有数目不等的部曲,而军饷的用途,就是为了贴补他们养私兵的。 可问题是,就算如此,大隋这个穷逼依旧供养不起如此多的军官,于是乎,发战争财这种事也就不奇怪了。 而经过南北朝的演变,到了现在,所有的将军和士卒们对这私掠一道可以说是门清,除了某些特定不能动的目标之外,攻城掠地之外,打下这块地盘的,基本什么都能拿。 金银、兵器、牲畜,包括女人,全在这个行列之中。 一部分供给部曲,另一部分则被当作奖赏,分给那些不属于私兵的士卒,毕竟利益分配不匀很可能会激化矛盾,以后还怎么愉快的一起打仗? 而私掠来的战利品,旁人是绝对不允许染指的,谁也不能触犯这个规矩。 唐国公李渊当了这么久的千牛备身,这点规矩当然知道,不过他没想到的是秦风会为了两个女人怼他而已。 其实他算盘打得很好,建康被攻破,灭亡南陈这块蛋糕大部分都已经被分完了,而他是个倒霉的,跟着贺若弼一点汤都没喝到。 人家贺若弼位极人臣,自然可以一脸洒脱的离去,可他不行啊,那怎么办呢? 张丽华和孔贵嫔这两个女人就成了他的目标。 一来,这两个女人艳名远博,陈叔宝又是个昏君,所以把这两女人当成苏妲己、褒姒那样祸国殃民的女人给处置了没有一点问题。 二来,他李渊亲手斩杀这两个女人,功劳簿上或多或少都得提他一笔,还能得个好名声,何乐而不为呢? 这秦风忒不是个东西! 你屡立战功,区区两个女人,分润给我有什么要紧,总不能你吃肉,连汤都不给我留上一口吧? 想到这,李渊眼神一冷,就想直接把张丽华、孔贵嫔宰了再说,反正他是唐国公,还跟杨坚有亲戚关系,难不成你秦风还敢宰了老子? 到时候谣言一散播,说秦风被这两个狐媚子给蛊惑了,我唐国公李渊为了不让这俩妖孽祸害人间,大义除之,谁能说什么? 正当李渊准备动手的时候,豆大的汗珠却从他的额头上滚滚而落。 因为秦风身边那条大汉已经拔出了长刀,韩擒虎右手扶在刀柄上,正在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更别说那边伍云召也过来了。 秦风...他李渊可以不在乎,可韩擒虎和伍云召...准确的说是忠孝王伍建章,他却不能不在乎,为了这两个女人,得罪这么两位或许不太明智。 而且秦风身旁的那条大汉看着就不是好相与的,李渊并没有把握能在他的阻拦下斩杀张丽华、孔贵嫔。 这事吧,把人杀了自然万事大吉,功劳有,名望也不缺,可要是没杀成...那就是得罪了军中所有的将领,毕竟大家都不想以后自己的战利品被哪个皇亲国戚给莫名其妙的弄走不是? 一时间李渊有点骑虎难下,不知该如何是好。 “子玉,怎么了这是?” 伍云召大大咧咧来到近前,感受到气氛有些奇怪,便开口问道。 要不要趁这个机会把李渊给干掉? 秦风有点心动,如今的李渊才刚二十岁出头,虽说这年头人们成亲早,但想来李渊应该还没生那么多。退一步讲,就算李大和李二都出生了,我连他们老子都能干掉,干掉两个还没长毛的小屁孩还不是轻而易举? 不过这个想法在脑海中一转就被秦风给否决了,别看如今韩擒虎和伍云召都站在他这边,那是因为这种冲突根本不算什么大事,可如果他非要干掉李渊的话,这两位只怕不会答应。 在心中万分遗憾地叹一口气,秦风笑道:“无妨,就是唐国公对我的战利品有点想法。” “不敢。”李渊也清楚自己已经没了机会,十分光棍的摇头道:“之前并不知道她们二人是秦先生的战利品,得罪之处,还望海涵。不过渊有一句话不吐不快,秦先生十倍于甘罗,乃当世大才,想要什么良配没有?此两人乃红颜祸水,陈叔宝亡国,这两人功不可没,言尽于此,告辞!” 一脸正义凛然的说完,李渊掉头就走,干脆无比。 不走不行啊,脸都丢光了,不过最后这番话,李渊还是给秦风挖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坑。 无非是说他秦风贪花好色,顺便标榜一下他李渊大义凛然,丝毫没有被美色所迷惑的高上情操。 不过他这还真想错了,不说他秦风家里还有一头母老虎,就说他本人对比自己年纪大的女人也没有丝毫的兴趣,救张丽华和孔贵嫔无非是不忍心两个可怜的女人香消玉殒罢了。 秦风撇撇嘴,没搭理李渊这个一肚子坏水的货色,转头对韩擒虎道:“韩总管,我这有个建议,想不想听?” 第三百七十一章 一肚坏水秦子玉 韩擒虎颇为警惕地看了秦风一眼,琢磨了片刻,试探道:“得欠人情?” 躺在担架上的秦风翻了一个白眼,笑道:“要不把李药师丢给我当个弟子,如何?” “药师?” 说实话,韩擒虎有点心动,李靖是聪明不假,但他面前这小子一肚子坏水,绝对能让李靖的路好走不少。再加上他跟贺若弼糟糕的关系,注定跟太子杨勇尿不到一个壶里,在晋王这下点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唯一的问题是,别看李靖年纪不大,才十五六,可极为有主见,他这个做舅舅的也不好代替人家爹娘做什么决定。他自己的儿子年纪大了,而且还有官职在身,去给秦风当学生肯定不合适... “这事...我可以提一提,但成不成却不能保证。” 秦风微微一笑,道:“不成就当您欠我个人情呗。” 这小子是吃定我了? 韩擒虎思索片刻,最后有些无奈道:“说吧!我承你的情。” 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反正这个国公爵位的人情还没还,再多一点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还真不是秦风吓唬他,去年夺得荆襄之地,韩擒虎得了国公的爵位,在杨素和高颎这两老头不可能给他让位的今天,韩擒虎已经是封无可封,赏无可赏。 可如今攻破建康、活捉陈叔宝哪一个不是大功,说句名震天下也不为过,难不成让皇帝杨坚封他为异姓王吗? 看看伍建章那个老汉,临战才敢接过大军的指挥权,平日里就是一尊泥菩萨,连贺若弼那个宋国公都敢不把他放在眼中,这才能安稳的活下去。 如果韩擒虎能做到这点的,封他个异姓王倒也不是不行,可他能吗? 韩擒虎自问是不能的,若是贺若弼那个老儿敢如此挑衅他,他不把贺若弼打得满脸桃花开,他就不是韩擒虎! 可一个嚣张跋扈的异姓王注定注定会被皇帝所猜忌,所以还不如犯些不疼不痒的过错,把这份功劳抵消了。 如此一来,杨坚也好做,日后他韩擒虎再犯什么错的话,只要不是谋反这等大罪,想来杨坚也会网开一面。 秦风招招手,示意韩擒虎附耳过来,低声道:“贺若老狗走的潇洒,可心中如何不恨?他一定会派人勘察、监视建康城中发生的一切,您何不彻底放纵士卒大肆劫掠,让贺若老狗参你一本?” “不过这事要掌握好一个度,不能激起南陈百姓的同仇敌忾之心,否则不利于我大隋通知江南。所以您不妨让士卒劫掠南陈那些官员和世家,正好敲打他们一番,您觉得如何?” 韩擒虎眼前一亮,恶意满满的笑道:“好!恶心死那条老狗!” 伍云召在旁边看着这一老一小狼狈为奸的模样,突然打了一个寒颤,心中也有些庆幸。 还好自己父子没有选择与秦风为敌,否则就凭他这一肚子坏水和自己老爹那个尴尬的地位... 对于韩擒虎的话,秦风深以为然,贺若弼绝对恶心坏了。 这件事情,说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就好比韩擒虎和贺若弼两个人同时看上一个绝世大美女,这美女的名字就叫‘灭陈首功’。 两个人都是志在必得,但用的方法却不一样,贺若弼想尽了办法,与各路护花使者正面大战三百回合。 结果韩擒虎这厮趁着他正面吸引火力,不声不响地翻墙越院,率先抱得美人归。 如果仅仅是如此倒还罢了,他贺若弼也不是什么输不起的人,韩擒虎的行为固然算不上光彩,但也没什么错处。 可问题是,你韩擒虎既然得了美人,那就好好对待呗,可这厮竟然手起刀落,干脆利落地把美人给杀了... 还是他贺若弼给递的刀子,郁闷不? “这两位,你准备怎么处理?” 老不羞! 看着跟自己挤眉弄眼的韩擒虎,秦风突然也郁闷了。 张丽华和孔贵嫔该怎么处置,还真是一个问题。 本来,他出手救人不过是顺便,外加看不惯李渊那个伪君子罢了。 毕竟陈叔宝荒唐,关这些女人什么事? 儒家的那些人总喜欢把一个王朝的灭亡归咎到一个个女人的身上,就比如妲己、褒姒等等... 像妲己这类女人也确实干了一些天怒人怨的事,但归根结底,这事怨谁? 还不是怨纣王、周幽王,没有他们的放任,这些女人哪来的权利? 话说回来,好色的男人多了,好色的帝王更是数不胜数,刘邦、汉武帝、曹操,哪一个不好色,但他们是昏君吗? 曹操可以说是一个奸臣,但谁能否定他的能力,这位不算女儿,光儿子就二十四个,可见女人有多少,可出了一个如妲己之类的人物? 说到底,男人不愿承认自己的错误,非要把这些东西归咎到女人的身上,可让那些书写史书的正人君子上去试试,他们保准还不如纣王呢。 当然,事是这么个事,可让秦风把这两个女人带回家也是不可能的,不说他自己的喜好,不说家里还有一头河东狮,就说这俩可是陈叔宝的女人,你小子不声不响地带回家,让杨坚怎么想? 秦风目光一转,看向一旁的伍云召,问道:“云召,你要不要,送你了。” 这位万军从中杀进杀出的猛将脸色一红,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不成,我要是把她们带回来,我爹指定打断我的腿,绝对不成!” “别看老夫!” 见秦风的目光转向了自己,韩擒虎顿时后撤一步,警惕道:“老夫都这把年纪了,对这事没什么兴趣,你还年轻,自己消受吧。” 得,这哪是美人,活脱脱两个烫手的山芋啊! 秦风无奈地挥挥手,对旁边的秦朗道:“朗叔,命人把他们给晋王送去吧,该怎么处置让他看着办,别来烦我就成。” 秦朗此时正在脑海中想着自家少爷把这两个女人带回家以后的精彩场面,闻言便憋着笑点头道:“是,少爷。” 张丽华和孔贵嫔对视一眼,知道自己的命算是保住了,连忙盈盈拜倒在秦风的面前,垂泪道:“妾身多谢秦先生救命之恩。” 都是可怜人呐! 秦风心中长叹一声,开口道:“去吧,我会跟晋王说,给你们寻个好出路,安心过日子便是。” 其实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像她们这种亡国的嫔妃,运气好一些的,会被赏赐给某个立下功劳的大将做妾,运气不好的...说上一句惨不忍睹都不为过,秦风出手,至少免去了她们沦为营妓的命运,确实算得上大恩。 “子玉可无碍?” 秦朗刚刚把张丽华两人送走,伍建章就大步来了。 秦风颇为艰难地挪动着脑袋,招呼道:“劳动老王爷亲自前来,秦风惶恐。” “你惶恐个什么劲?” 老头丝毫没把自己当外人,先是跟韩擒虎打了个招呼,就连忙道:“赶紧让我看看你的伤势如何。” 伍云召在旁边比划出个手掌大小的伤口道:“父亲,子玉兄腰侧的伤口有那么大,血都被下裳给浸透了。” 似伍云召这等武学大家,是没尝试过受伤是个什么感觉的,而且他虽然砍过不少人的脑袋,但自己身边人受这么重的伤还是第一次见到,所以有些惶恐。 伍建章听到这话,反而一脸轻松道:“好啊,没割透就好,皮肉伤,将养两个月便可无碍。” 老东西有没有一点同情心? 秦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然后就开始装死。 伍建章也不介意,笑呵呵道:“想到年老夫随靠山王血战北齐,斛律光那小儿设计,把我等陷在一处山谷之中,老夫血战数个时辰,虽说杀退了敌军,可那里...被砍了一刀,口子比你这深多了,后来上了点药,包扎一下,还不是活蹦乱跳?” 那里是哪里? 秦风向伍建章望去,只见老头伸手想摸自己的右臀,还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顿时明白了他说的是哪里。 “哈哈...嘶,疼死我了!” 秦风忍不住笑出了声,结果牵动了伤口,疼得面红耳赤。 伍建章难得的老脸一红,回头见自家小崽子也在捂嘴偷笑,顿时上去一个暴栗,喝道:“好好看顾着子玉,若是他出了岔子,老朽打死你个小兔崽子!” 伍云召显然从小没少挨揍,顿时装出了一副乖宝宝的模样。 正了正脸色,伍建章对旁边脸色同样有些古怪的韩擒虎道:“韩国公,老朽这就去迎晋王殿下入城,这皇宫之中还得赶紧肃清,不能留下什么居心叵测之辈才是。” 说到正事,韩擒虎立刻换上一副肃容,点头道:“老王爷放心,某晓得轻重!” 第三百七十二章 并不平静的后方 在江南大地开始释放它的热情时,后知后觉的西北大地在刚刚从春天中走出来。 江南的美景是小桥流水,处处透着柔情,西北却如粗莽大汉,充斥着阳刚之美。 当然,不论是何等景致,美食却是必不可缺的。 随着天气的渐渐转暖,在家中窝了一个冬天的人们纷纷出来觅食。 而大兴城最为繁华的朱雀街便成为了不少的首选之地。 时值正午,行人都小心翼翼地躲在两边屋檐投下的阴凉中行走,而抵达朱雀街后,林立的酒楼绝对能够让选择困难症患者头痛不已。 外面烈日高悬,可酒楼中的伙计们却得顶着这烈日招揽客人。 “各位客官,咱们春风楼可是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应有尽有!还有重金聘请的名厨,各位客官不妨进来坐坐,保证让您如沐春风!” 田玉轩在来宾楼中听到这话,一脸嫌弃道:“这群人都钻进钱眼子里去了,一点斯文体统都没有!” 可刚刚骂完,抬头看见自家伙计在门外有些懒洋洋的时候,田玉轩不禁怒火中烧,大喝道:“做你的黄粱美梦呢!还不赶紧吆喝起来?” 天气炎热,又时值正午,伙计本来有些昏昏欲睡,可听到这声喝骂以后,立马一个激灵,大声喊道:“各位客官里面请,咱来宾楼乃是整个朱雀街年头最老的酒楼,错过了那可是要终身遗憾的!” “各位客官,咱们来宾楼味道上乘,保证让您宾至如归!” 喊了几句之后,伙计停住了,然后隔着天上人间和原先万花楼,如今春风楼的伙计对上了眼。 当然,两个伙计并没有什么龙阳的特殊爱好,但他们的眼中却都充斥着惺惺相惜的悲哀。 天气这么热,看看人家天上人间的伙计就从来不需要出来吆喝,就咱们倒霉! 如果仅仅是顶着烈日也就罢了,可人家天上人间的客流根本就没断过不说,客人甚至还能在烈日之下排起队来,并且没有一丝一毫的怨言,这到哪说理去? 春风楼的掌柜孟阳曦同样一脸羡慕地看着隔壁外面排起的长队,其实他刚刚接受万花楼的时候也不是没动过心思,想要找些官面上的人出头,不说把隔壁弄跨,至少得把他们的嚣张气焰给打压下去。 可他求爷爷、告奶奶,金银使了无数,那些人却一听到天上人间的名字就把他给打发走了。 当时他还不明白为什么,可后来发现天下人间客人的身份之后,差点没把他直接吓死。 堂堂民部尚书都来这吃饭,甚至还有宫内的内侍提着食盒前来,然后把菜给打包回去,至于给哪位贵人吃,孟阳曦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可在看到这些客人以后,把孟阳曦吓得不清,直接在家中缩了几天,生怕自己曾经那些自言自语给别人听到,然后去隔壁一说... “唉...” 孟阳曦长叹一声,正准备回后院去歇息片刻,就见到一个身着鹰扬卫官服的男子带着几个随从进来,连忙挤出一脸热情无比的笑容迎了上去。 “谷大人来了,怪不得小人今儿清早起来见喜鹊在枝头上叫呢,原来是有贵客登门,您快楼上请。” 谷梁东一双三角眼扫了四周的情况,也不答话,迈步就向二楼走去。 几个随从笑吟吟地落在了后面,孟阳曦不敢怠慢,连忙取出孝敬奉上,然后还得笑容满面地把他们送上去。 等人都上去以后,孟阳曦才冷着脸啐了一口,一副敢怒不敢言的底层小人物模样。 旁边的伙计见这群人一个月来好几次,每次掌柜都是战战兢兢的模样,还要奉上孝敬,顿时一脸好奇地轻声问道:“掌柜的,这伙人是干嘛的?” 孟阳曦横了伙计一眼,本不想说,但又害怕伙计会惹事,便压低声音道:“那位可是鹰扬卫新任千户,不想死的话就放恭敬点,明白吗?” 听到这话,伙计身躯一软,差点没被吓得直接瘫倒在地,想起鹰扬卫那臭不可闻的名声和直接能把他们这等人直接拿下的权利,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而在楼上,等菜品上齐之后,谷梁东大手一挥,随从们立刻关上了房门,这才开口问道:“将军,听说南征已经结束,大军已经回军了?” 谷梁东伸手拿起精致的酒樽,微微点头道:“早就回了,不过晋王被封为扬州都督,坐镇江都,大军乃是由忠孝王带着回京的。” 随从一听就乐了,笑道:“将军,晋王被外放,只怕那个位置无望啊!” 鹰扬卫和杨广的关系不好,这事不是什么秘密。 谷梁东斜睨了他一眼,直把他看得汗毛倒竖,冷汗连连的时候才开口道:“这等事也是你能说的?” “啪!” 随从干脆无比地一巴掌重重扇在自己脸上,请罪道:“将军说得是,小人妄言,敢死!” “行了。” 谷梁东大手一挥,分析道:“晋王就算那个位置无望,那也是坐镇一方的人物,听闻陛下还有意将太尉之职封给晋王,他若是对我等起了杀意,谁能阻拦,谁又会阻拦?” “脑袋放聪明一点,你们若是自己寻死的话,我可保不住你们。” 随从连连点点,小心翼翼地重新坐在谷梁东的下首,有些羡慕道:“将军,听说那个秦风又立功了?” 秦风这个名字算是鹰扬卫的一个禁忌,特别是在胥伥心情不好的时候,最好不要在他面前提起这两个字,否则的话...鹰扬卫中郎将的手段可不是谁都能承受的。 此时胥伥不在,谷梁东也没有这个忌讳,闻言脸上顿时升起些许意味深长,半晌才道:“那人此行接连立下大功,等回来以后...估计好事定然不会少。” 随从有些不甘心道:“将军,某打听到这厮原本不过是个罪官之后,青云之路早已断绝,可万万没想到,这才过了多长时间,这人竟然发迹了!” “是啊...” 谷梁东的脸上升起一丝羡慕,长叹道:“他可是晋王殿下的老师,就算晋王不是太子,那日后在晋王封地之中,这位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我等与他结怨,只怕是...” 只怕什么,谷梁东没说,但随从们心里却一清二楚。 “我等只要不去晋王的封地,那厮难不成还能赶到大兴城来寻我们的麻烦?” “他没那么蠢!”谷梁东笑道:“他若是真敢来大兴城,而且还寻鹰扬卫麻烦的话,只怕陛下和太子都不会放过他。” 话是这么说,但谷梁东心中却是一阵不安,说不上为什么,但自从晋王立功的消息传来以后,朝野上下突然都是赞颂晋王的声音。什么文武双全,大将之风等等的话层出不穷,胥伥曾经命他们找过这些谣言的源头,可硬是什么都没找到,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可在谷梁东看来,这是一个很不好的苗头,如今晋王的风头已经盖过了太子,虽说就此推断皇帝会换太子还太武断,但谁知道这是不是一个开始? 皇帝数次训斥太子,这不是什么秘密,而在捷报回来的时候,皇帝又对晋王大肆表扬,背后的深意容不得谷梁东不多想。 想到这里,谷梁东突然开口问道:“苗千户可曾回来?” 苗松早在大战就被胥伥派到了寿春,准备联合贺若弼来对付秦风,可惜秦风没对付了不说,还把贺若弼给惹怒了。只凭他自己当然不敢给秦风再使什么阴谋诡计,不过他还是没有返回大兴城。 对于他去哪了,胥伥没告诉谷梁东这个新晋千户,但谷梁东却很想知道。 “回来了。”随从一脸肯定道:“小的前日还曾在胥中郎将的府衙外见过苗千户,不过...” 谷梁东端起酒樽一饮而尽,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胥中郎将好像对苗千户不太满意,整整喝骂了半个时辰。” 听到这话,谷梁东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是新晋千户,论人脉和资历,自然无法和苗松相比,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没有野心。 胥伥...他暂时不敢去想,但成为鹰扬卫千户中的第一人却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盯着苗千户,不要被他发现,否则...你们明白吧?” 几个随从齐齐打了一个激灵,连连点头道:“将军放心,小的知晓轻重。” “去吧!” 谷梁东大手一挥,几个随从顿时四散而去,刚才还热闹万分的包间中只剩下了谷梁东一人。 起身来到窗前,看着在炎炎烈日之下排队的食客,谷梁东突然叹道:“看不清...以后会如何?我又会如何?” 第三百七十三章 回家 自从秦风出征以后,刘婉婷就谨守门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甚至连河阴县公府都没有回过,所以对外面流传的消息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了解。 这一日,在处理完家中事务之后,刘婉婷和婉儿坐在一起给秦风缝制着夏季的衣衫,可还没干多久,一旁的侍女就来禀报,河阴县公府的二少夫人来了。 二夫人一进来就满脸热情道:“大妹这是给姑爷做衣裳呢?” 按理来说,作为一个女人,问这种事就像你问一个人还需要吃饭一样脑残,不过河阴县公府家大业大,如今二夫人又是河阴县公府的实际掌舵人,这等事自然不是她该在意的。 刘婉婷微微一笑,轻声问道:“嫂嫂来这是为了取笑我的吗?” “哪会啊!”哪怕知道刘婉婷是在开玩笑,但二夫人还是连忙澄清道:“阿舅说了,姑爷马上就能到家,所以我一得到消息就赶紧过来给你报喜呢。” 婉儿强忍着满心的喜悦,盈盈给二夫人行了一个礼,然后就退了出去,把这里让给了这对姑嫂。 少爷要回来了! 婉儿转身抱起正在屋檐下乘凉的大黑,十分吃力的蹒跚而行,边走边说道:“大黑,少爷要回来了,你高不高兴?” 大黑似乎没听懂婉儿的话,只是楞楞地看着她,半晌之后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她的脸蛋。 “大妹,听说这次姑爷可是立了大功,而且还不止一次。” 等婉儿一走,二夫人就用艳羡的目光看着刘婉婷。 这姑娘的运气真好,哪像我... 想起自己家中那个病秧子,二夫人就叹息一声。 刘方的天赋根本就没遗传给他三个儿子,这倒还罢了,起码老二、老三身体不差,可她夫君... 刘婉婷脸蛋有点红,微微低头道:“小妹只要他平安回来就好,功勋不功勋的,却不曾在意那么多。” 小丫头还学会得了便宜还卖乖? 二夫人不曾经历过夫君外出征战后的担惊受怕,所以此刻只有满心的羡慕,哪能体会刘婉婷的心思。 正准备逗笑几句,可一个丫鬟匆匆忙忙地闯起来道:“少夫人,曾内侍来了,而且还说皇后有懿旨。” 刘婉婷连忙起身道:“玄成去了国子监,速去让华叔迎一迎。” 得到命令的秦华不敢怠慢,连忙迎到了大门口,当他看见曾亮身后那辆马车的时候,就开玩笑道:“曾太监,这该不会是赏赐吧?” 曾亮一挑眉毛,也开玩笑道:“你说呢?” “还真是?” 秦华吃了一惊,连忙把曾亮给引进去,然后带着他去了大堂。 一见正襟危坐的刘婉婷,曾亮便一脸笑意道:“恭喜刘县君,秦先生马上就要回来了。” 这个县君,并不是说刘婉婷是什么县令,而是秦风上次出使南陈,给她挣了一个上党夫人的名号回来,在这种相当正式的场合里,曾亮自然不能落人把柄。 刘婉婷已经得了消息,此时也不意外,便笑道:“曾太监也不是什么外人,可是皇后娘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秦风要回来,皇后亲自派人前来,这事怎么看都有点不对吧? 曾亮对旁边坐着的二夫人点了点头,然后才开口道:“圣人说了,秦先生果然是文武双全,此次南征立下了大功,不日陛下那里就当有封赏下来,咱家在此就先恭喜刘县君了!” 秦风自然有皇帝封赏,不过家中的婆娘...皇帝却得避嫌。否则萧摩诃就是一个例子,而皇后出面便没有这等麻烦。 刘婉婷楞了一下,刚才二夫人说的时候她还不怎么相信,可如今连皇后都派了人来,也就是说这事板上钉钉了。 眼睛微微一红,刘婉婷福身道:“若是如此的,妾身就多谢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厚爱了。” 曾亮点了点头,和聪明人说话就是好啊! 皇后让他前来就是示好,也是代替皇帝拉拢臣子的行为,刘婉婷显然已经明白了这层意思,回答十分妥帖。 等赏赐送上来以后,别的东西倒还寻常,当初秦风救了杨阿五后,这些东西皇后也没少送,但有一小匣子珍珠却让旁边见多识广的二夫人都是一阵眼热。 “皇后娘娘出手,想来不是什么普通货色,快打开咱们瞧瞧。” 河阴县公府的赏赐比秦家只多不少,但那都是给刘方的,虽说二夫人如今掌家,什么珍奇异宝都见过,可这种自家夫君挣回来的赏赐却从来没有体验过,此时竟然也是一阵激动。 更何况珍珠这玩意,有几个女人能不在意? 刘婉婷也是一阵心动,连忙笑着打开了木匣,然后两个女人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匣子里的珍珠饱满圆润,而且光晕天成,让人目眩神迷不说,竟然颗颗都有婴儿拳头大小,还微微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这是夜明珠啊!” 二夫人恋恋不舍地赏玩了片刻夜明珠,然后才一脸喜色道:“看来这次姑爷立下的功劳绝对少不了,大妹,你且在家等着好消息吧。” 等二夫人离开之后,刘婉婷起身去了后院,看着那件还没完成的衣衫楞楞出神,直到婉儿带着大黑走到身边,这才开口说道:“让春娘弄点螃蟹备着,夫君征战许久,也不知瘦了没,可军中能有什么吃食,咱们...” ... 秦风并没有跟随大军一起行动,甚至连一点有功之臣的样子都没有,只是带着家丁们悄然回到了秦家庄的外面。 看着熟悉无比,但又有些陌生的田垄,秦风强压住回家的喜悦,回身吩咐道:“此行大家都辛苦了,先各自归家吧,朗叔,将那些赏赐分给他们。” “朗叔,赶紧分了吧。” 一听这话,家丁们都激动万分,赶紧围拢到了马车边,央求秦朗赶紧把赏赐给拿出来。 要知道这次秦风立的功不少,杨广也很大方,南陈皇宫中收拢来的财物直接分了一部分给秦风部,所以不光那些士卒,就连家丁们都发了一笔。 “都想回家显摆是吧?赶紧滚蛋!” 秦风大手一挥,然后直接纵马进了庄子。 如今正是冬麦收获的季节,田间忙碌着的庄户们在看到秦风以后都是一脸的惊喜,而消息很快就传进了主宅。 “少爷回来了!” 正在忙碌的刘婉婷一听这话,连忙把手中的活计一扔,和婉儿一起向外赶。 到了外面,只见朝思暮想的那个人正对着赶来的庄户们拱手致意。 而此时的秦风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猛然一回身,两口子顿时楞在了当场。 秦风的脸黑了不少,脸上却多了些刚毅之色,可在看到自家婆娘以后,瞬间就化为了无限的柔情。 “夫君此去辛苦,妾身...” 刘婉婷的福身刚下到一半就被秦风给扶住了,他一脸笑意道:“你我夫妻,何需多礼?婉儿也赶紧起来。” 见主家其乐融融的模样,庄户们自觉地散了,把这宝贵的时间留给了久别的夫妻。 一行人向着后院走去,可没走疾步,一个黑影就蹿了出来,直接往秦风的身上扑去。 “大黑!” 大黑直起身躯,两条前腿搭在秦风的胸口上,伸着脑袋,吐出一条血红的大舌头就往秦风的脸上舔。 “哈哈哈,大黑还记得我啊!” 一行人到了大堂,所有家丁、丫鬟在秦华的带领下齐齐给秦风行礼。 “大家最近都辛苦了。” 刘婉婷愈发有了女主人的模样,微微一个颔首,淡然道:“华叔,每人加一个月的月俸。” 有天上人间在,秦家根本不缺银子,刘婉婷也一改她地主老财的吝啬嘴脸,吩咐秦华给庄上每家都发些钱粮,庆贺秦风安然回来。 “多谢少爷,多谢少夫人。” 众人喜气洋洋的散了以后,刘婉婷才有些脸红道:“夫君征尘未洗,妾身这就去准备热水。” 夫妻两人分开大半年的时间,刚刚见面有些生疏,甚至秦风在刘婉婷的身上又看到了一抹娇羞。 秦风一脸笑意地看着刘婉婷恢复了当初刚进门时小媳妇的模样,然后跟在她的身后进了浴室。 刘婉婷红着脸蛋把要换洗的衣服准备好就打算出去,可一脸坏笑的秦风却挡在了她的去路上。 “夫君...” 刘婉婷连耳根都是一片通红,柔柔软软的声音只是听到就让人心猿意马。 半晌不见秦风让开,刘婉婷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只见秦风正坏笑地盯着自己,连忙像受惊的兔子一样把脑袋重新垂下。 那张吹弹可破的嫩脸在秦风眼中一闪而过,配合着宛如桃花一般的颜色和娇羞的神情,顿时让秦风失去了自制力,化身成为一匹恶狼扑了过去。 “婉婷...” 第三百七十四章 家的感觉 随着秦风的归来,整个秦家庄仿佛步入了春天,处处透着生机勃勃的迹象,别说那些家丁和庄户,就连大黑出去都昂着脑袋,一副睥睨天下群狗的模样。 一夜好眠,从家中软床上醒来的秦风却不愿起床。 没办法,和南方的帐篷和潮乎乎的木屋相比,秦家庄的床简直比后世的席梦思还要舒服。 直到刘婉婷撩起他的里衣,看着那道狰狞可怖的疤痕,眼泪缓缓流淌而下的时候,秦风才颇为无奈道:“就是擦了一下而已,而且不是都好了嘛。” 刘婉婷有些畏惧地伸出右手,抚摸着那道凹凸不平,有些丑陋的疤痕,抽泣道:“早知道就不该去的。” 得,只要女人一落泪,面对南陈大军都不曾畏惧的秦风也只能束手就擒。 “人没事就好,乖...” 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将刘婉婷哄好,秦风起床吃完早饭,正准备回来以后第一次巡视全庄的大业时,一个小女孩径直冲了进来。 “秦风!” “阿五来了?” 秦风一把将阿五抱在怀中,笑道:“半年不见,阿五重了,我要是再晚回来半年,怕是连阿五都要抱不动了。” 杨阿五乖乖呆在秦风的怀里,大眼睛扑扇扑扇盯着秦风问道:“你被坏人砍了?” “额...” 谁他娘嘴这么碎? 秦风看向刚刚进来的曾亮,曾亮一脸无奈地指了指皇城的方向,示意绝对不是自己透露出去的。 得,皇后我惹不起还不行吗? 伸手揉了揉杨阿五的脑袋,秦风笑道:“一点小伤而已,就像你们去年玩耍的时候被树叶割到差不多。” 去年秋天杨阿五和憨憨在院子里捡树叶玩,结果细嫩的手指被一片锋利的树叶给割破了。吓得那些嬷嬷宫女差一点去宫中找御医,结果秦风只不过是简单的消毒就平息了此事。 杨阿五歪着脑袋思考了半晌,这才发现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那你流血了吗?” “流了一点点。” 秦风看到杨阿五有十万个为什么的潜质,便连忙命人把他从南陈带回来的礼物拿来,直接堵住小丫头的嘴。 “这是贝壳,漂亮吧,回去可以摆在你的寝宫里。” “这串珠子也不错,让人打孔以后串起来绝对好看。” 一堆礼物堆在一起,直接让小丫头忘记了受伤的事。 看着杨阿五眉眼弯弯的小模样,秦风直接从怀中掏出了一把小刀。 这玩意是秦风在南陈国库里顺出来的东西,杀伤力什么的不好说,但样式绝对精致,而且刀鞘和刀柄上还嵌着不少的宝石。 轻轻把出小刀再缓缓阖上,秦风笑着递过去道:“这小东西拿去玩。” 就在秦风拔刀的一瞬间,曾亮清清楚楚看到了那寒光闪烁的刀锋,不禁有些焦急道:“秦先生,这玩意可不是公主能玩耍的。” 秦风也有些后悔,南陈国库里的东西,自然是开了刃的,不说什么削铁如泥,但绝对是杀人的利器,小女娃拿着这个玩确实不太合适。 略一思忖,秦风便想将这玩意给收回来,可看到杨阿五正等着那双大大的眼睛看着自己,顿时心中一软,挥手道:“一把小刀而已,难不成阿五还能拿着它行刺陛下?” 一听这话,曾亮一张脸顿时吓得煞白。 我的秦先生呦,咱嘴上能不能带个把门的,行刺这等话也是能这么轻易就出口的吗? 也就是在秦家庄,旁边也没什么外人,否则若是被有心人听去,就凭这一句话,也足以给您定个罪名了! 杨阿五没考虑那么,喜滋滋地接过小刀,爱不释手地把玩着,把曾亮看得心惊肉跳,深怕这位把自己给伤着。 秦风伸手揉揉杨阿五的脑袋,吩咐道:“注意别割到自己的手,去和憨憨玩吧。” 杨阿五却没走,仰头问道:“那我要是伤着别人了呢?” 秦风楞了一笑,蹲下来看着杨阿五,肃容道:“我们阿五是好姑娘,所以要是她割伤了别人,那肯定是有道理的,对不对?” 杨阿五重重把小脑袋一点,郑重道:“我知道了。” 等杨阿五欢快地出去找憨憨玩时,刘婉婷才埋怨道:“夫君,哪有送小女娃刀子的,回头圣人那里只怕又要头痛了。” 秦风双手一探,跟个滚刀肉一般道:“怕什么?宫中的侍卫哪个不佩刀带枪,阿五那把小刀还没枪头长,有什么可头痛的?” 没等刘婉婷反驳这无赖一般的借口,外面杜伏威和魏徵便联袂而来。 一进门,杜伏威毫不犹豫地就跪在地上给秦风行礼。 “少爷,小的遵照您的吩咐,一直在看着家里,最近家中没什么情况,只是小的发现那个春风楼的掌柜曾经想对咱家的天上下间下手。” “你先起来,咱家不兴大礼。”秦风微微一笑,这才问道:“那个春风楼又是个什么来头?” 看秦风一脸懵逼的样子,刘婉婷连忙把原本万花楼倒闭,后来被人接手的事给说了一遍。 “又一个不怕死的。” 秦风晒然一笑,如果他还没回来的话,那仅凭这一屋子妇孺,可能还真没什么办法,但他秦风既然已经回了大兴城,还有人准备在太岁头上动土的话,他秦风也定然不会客气! 看到杜伏威一脸的兴奋,曾亮就有些头痛,连忙问道:“后来如何?” “后来...”杜伏威满脸遗憾道:“后来有人把万花楼的事告诉他了,结果吓得他躲在家里好几天没敢出门。” 看到这小子恨不得那春风楼掌柜动手,好让他有理由收拾人家的模样,秦风便笑骂道:“你这家伙,让你去给晋王当侍卫,你不愿意,偏偏要跟我来这个乡下地方,以后憋屈了可别埋怨!” 杜伏威这小子当初骗刘婉婷说秦风已经答应他在秦家庄当家丁,所以不明所以的刘婉婷才命人去给他签了契约,如今想改却没那么容易了。 至于那个什么狗屁春风楼,既然他没有真的来找死,那秦风也懒得去计较。 等人都走了以后,秦风才把杜伏威的事大致跟刘婉婷说了说,最后告诫道:“这家伙就是个泥猴子,胆子大到没边,本事也不差,平日里得盯着点,否则真把天给戳个窟窿出来可了不得。” 废话,原本隋末的乱世枭雄之一,能是安分的主吗? 说实话,秦风到现在还有点说不好把杜伏威留下是对是错,可要把他干掉,以除后患的话,秦风又下了这个手。 再者说,隋末大乱是杨广自己作出来的,哪怕没有杜伏威,还会有张伏威、王伏威,难不成他秦风还能把天下人都杀光? 刘婉婷不同意秦风的说法,摇头道:“夫君,我看这杜伏威却是个知道感恩的,而且年纪还小,纵然性子有些不妥,日后慢慢调教就是。” 女人呐,你要知道他后世的赫赫威名还会这么想吗? 不敢秦风却没怎么在意,伸个拦腰道:“你看着办,我可要好好歇上几天。” 起身到了书房,只见魏徵已经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等候着秦风,手中还拿着一大摞宣纸。 “恩师,这是学生近期做的文章,还请恩师斧正。” 文...文章? 我不会啊! 可当人恩师的,怎么能露怯呢? 秦风硬着头皮伸手接过那摞厚厚的宣纸,仔细查看起来。 嗯,古文我是上学的时候学过一点,可问题是,你写的这是什么玩意? 分开每个字少爷我都认识,可连在一起怎么晕晕乎乎的? 装模作样的翻看几篇文章之后,秦风点点头,道:“尚可,但还是略显稚嫩。” 天可见怜,他秦大少根本连人家写得是个什么意思都没弄懂,所以只能用些模棱两可的词来说,并且还不忘打击一下魏徵,免得他骄傲自满。 魏徵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道:“恩师说的是,晋王殿下给学生找到的那个老师也是如此说。” 卧槽!这也能蒙对? 秦风有点懵逼,但魏徵却是一副钦佩至极的模样,继续问道:“恩师,那学生这等文章,今年察举弟子可要一试?” 大隋科举的事到现在还是没个影子,但是从南北朝流传下来的察举,也就是由一定级别的官员推荐人才参加考试却还在,而杨广也能搞到名额,所以魏徵这有这么一说。 “可以一试。” 秦风点了点头,这机会每年都有,就算今年不成,来年继续就是,他秦风可不信历史上鼎鼎有名的大喷子被他教授两年以后,连官都当不了了。 把脸一板,秦风喝道:“那还不赶紧去做文章!从现在开始,你手上的所有事都放下,以文章为主,等过了察举以后再来跟为师学习杂学!” “是,学生领命。” 魏徵一溜烟跑了,秦风却无奈地笑了笑。 “就是不知道主考官是谁,要不要去拜访一下呢?” 第三百七十五章 好大一盘棋 巡视在秦家庄熟悉无比的小路上,秦风的心情还算不错。 地里的冬麦已经收割了一半,田垄间到处都能看到忙碌的庄户们,沉甸甸的麦穗被堆积在一起,空气中满是泥土的芬芳。 “呼噜噜...” 有人在田间睡着了? 正在秦风心满意足地欣赏着收获的场景时,一阵呼噜声让秦风的眉毛皱了起来。 少爷我的庄子可不养懒汉! 正在秦风准备去看看到底是哪个家伙这么懒散的时候,一个硕大的黑影竟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顿时让他心胆俱寒。 不得不说,上过一次战场,经过了生死危机之后,秦风胆子大了不少,但那个硕大的黑影依旧让他心中产生了无限的阴影。 “呼噜噜!” 低沉浑厚的声音再次传来,只见庄上那头种猪大摇大摆而来,在看到秦风之后,那双细眼不过轻轻一瞄,吓得秦风立刻闪到了边上,给这位猪大爷让路。 “少爷放心,没事...” 听到这声轻喊,秦风才发现秦朗竟然跟在种猪的后面,手中拿着一根棍子,就如同一名猪倌一般。 看到秦风被吓得不轻,秦朗连忙抽打了一个种猪,挠头道:“少爷,这猪说是最近配种有些狠了,得出来溜溜。” 种猪那啥多了要出来溜溜...这他娘谁家的理论,少爷我怎么没听过? 可看到那双不怀好意的狭长细眼,秦风就想起上次被这货追得满庄子跑的狼狈场景,赶紧点头道:“那就溜吧,只是别踩坏庄稼。” 看着秦风逃一样的跑了,秦朗无奈地摇摇头,继续着他的溜猪大业。 而秦风则溜达到了水渠边,本想顺势乘凉钓鱼,可远远就看见贾辰那个狗东西正在两家的交界之处,拉着杜伏威正在说着什么。 狗东西贼心不死,看老子不弄死你! 心中暴喝一声,秦风就准备冲上去给贾辰一点好久不见的大礼,可回头一想,他却悄悄靠了上去,准备听听这狗东西在跟杜伏威说什么。 “可愿来我贾家?只要你肯来,少爷我马上给你配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月银也可能按照秦华那个老东西来,如何?” 贾辰的声音带着磁性,配上那副英俊的外表和诚恳的语气,就连秦风都不得不承认,这货还真有一点明主的派头。 可你狗日的竟然敢来挖老子的墙角,挨打没够是吧? 攥紧双拳,秦风正准备出头给这狗东西来一个满面桃花开的时候,却听到杜伏威笑嘻嘻道:“你就是贾家的少爷?” “没错。”贾辰矜持地点点头,一脸淡然道:“家父乃是京兆尹主簿,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想来明年就能升官。” “可这主簿是干嘛的呢?”杜伏威一脸好奇道:“我家少爷的叔父可是京兆少尹,比主簿大吧?” 一听这话,贾辰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但还是辩解道:“什么叔父,不过是你家少爷死鬼老爹的朋友罢了。你想想,人死如灯灭,就算当年情义再好,人没了还有什么用?” “我家却不同,我爹只有我这么一个独子,而且我父亲背后有人,那可不是区区一个京兆少尹能够比拟的,那是...你想都想不到的贵人!” “那贵人是谁呢?” “...” 看着一脸纯良的杜伏威,秦风笑着摇了摇头,放弃了找贾辰这个蠢货麻烦的打算。 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还想把他秦风拉下马,结果被一个根本没读过书的半大小子给耍得团团转,被套了话都不知道,这贾辰也算是蠢到家了。 留着给杜伏威玩吧。 同情地看了贾辰一眼,秦风溜溜达达地又回到了主宅。 在家的日子清闲又自在,无需时刻担心被人偷袭,无需考虑该用什么样的战术,无需看那血肉模糊的场景,秦风觉得就算一辈子让他这么过下去都没有丝毫的问题,简直比当皇帝还要舒服。 唯一的问题是,婉儿这丫头最近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没事就喜欢跟着刘婉婷去天上人间查看工作,回来以后就巴巴地凑到秦风跟前请教算学。然后就对着天上人间的那些账簿使劲,都快把账册给翻烂了。 “这丫头吃错什么药了?” 在秦风看来,婉儿就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小丫头,整天没心没肺,突然这么发愤图强,这事有点不对啊。 刘婉婷白了秦风一眼,然后又拿出几本账簿递给婉儿,鼓励道:“慢慢来,反正酒楼有秦月看着,出不了什么问题。” 婉儿小脑袋点的跟小鸡啄米一样,然后答道:“少夫人,不碍事呢,这些账簿我都会重新算上一次,定然不出一点差错。” 回过头,刘婉婷得意地看了一眼秦风,还骄傲地扬了扬下巴,如玉一般的细长脖子顿时看得秦风一阵眼热。 正在心中考虑着什么地方适合化身成为一匹恶狼,秦风却看到门外的秦朗正在跟自己招手,只得一脸遗憾地走了出来。 “少爷,东宫来人了,太子殿下请您去一趟。” “嗯?” 秦风有点发懵,太子找他干什么? 可太子亲自开口,他却不能推脱,只得带着秦朗和杜伏威两人,跟在杨勇派来的那个内侍身后向着东宫走去。 一路走到宫门口,秦风发现曾亮正等着他,就低声问道:“老曾,什么情况?” 杨广留在江都没回来,曾亮除了看顾杨广的宫殿之外,还得负责杨阿五的生活,所以倒没像从前那样,还得夹着尾巴做人。 “秦先生,太子召见这事,圣人已经知道了,让秦先生放心去,无碍。” 得到独孤皇后的承认,秦风松了一口气,跟在杨勇的内侍身后去了东宫。 不得不说,杨坚后来讨厌杨勇不是没有理由的。 这货的东宫说上一句富丽堂皇绝对不为过,虽说赶不上陈叔宝的望仙阁,但是比皇后的甘泉殿还要华丽不少,这不是找抽是什么? “秦先生,好久不见。” 大殿上就杨勇一个人,身边连个伺候的内侍都没有,秦风心里顿时一咯噔。 看来不是什么好事啊,否则为什么要避人? 抱拳行礼,秦风笑道:“太子殿下风采依旧,幸甚。” 不管什么事,礼数不能少不是? 杨勇勉强笑了笑,示意秦风坐下,然后开口道:“秦先生无需拘谨,此处并无外人,随意一些就好。” 谁知道是不是鸿门宴,怎么随意? 秦风坐在杨勇下首,一脸懵逼地看着这位以后会很倒霉的太子,等着他出招。 没错,在秦风看来,杨勇找自己来应该就是找自己不自在的,毕竟他是杨广的人,而且最近还立了大功,杨勇有充足的理由来收拾一下他,宣示他太子的权威,顺势敲打一下远在江都的杨广。 不过杨勇却没有这么做,而是有些凝重地拿出一份文书递给了秦风。 “这是...” 秦风不解地看了看杨勇,如果是什么军国大事,您老人家有那么多幕僚,还有高颎这等大佬,用不着来找我商量吧? 杨勇沉声道:“秦先生,贺若将军之事,并非出自孤的授意,而且...你先看看这些东西再说。” 跟贺若弼那个老东西有关? 听到这个名字,秦风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他可没法忘记那条老狗给自己下绊子的事。 秦风随意翻开文书看去,只见这里面记载的东西都是皇城禁卫的信息,名字、年龄、籍贯、立过什么功劳都写得清清楚楚。 “这是...” 秦风依旧没搞清状况,皇城的禁卫和他有什么关系? “秦先生仔细看看,可能发现什么不对?” 搞不懂杨勇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但秦风还是沉下心来仔细看着那份文书。 按理来说,皇城中很多禁卫都是功臣的子弟,这没什么问题,一来,杨坚要靠这种办法拉拢那些老臣,二来,则是给这些年轻人一个镀金的地方。 可那些没有背景的禁卫,却让秦风皱起了眉头。 “怎么有这么多淮南郡之人?” 秦风有些茫然,淮南不是出什么精兵的地界,而且那地方靠近南陈,如果真有好兵源的话,支援韩擒虎还来不及,怎么会把人送到皇宮这养老的地方来? 不是说皇宫就不要精兵宿卫,但依着杨坚的性子,恐怕在他心里,没有一件事比一统天下还要重要,所以根本不可能抽调精兵来宿卫皇城。 这册子是之前几年的情况,那个时候南陈还没被灭,大隋正是紧锣密鼓,准备动手的前夕,韩擒虎也肯定不会放精兵来皇城。 而且大兴城除了禁卫之外,还有十二卫所,那才是杨坚掌控天下的资本和大隋真正的精兵,皇城的禁卫反而没有那么重要,根本无需去抽调什么精兵... “秦先生也发现了?” 杨勇对着秦风笑了笑,不过笑得很勉强,透着一丝的凝重。 “孤怀疑有人图谋不轨!” 第三百七十六章 拒绝 东宫之中一片沉默,秦风仔细地重新看着手中这份文书,想要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片刻之后,秦风抬起头,有些茫然道:“太子以为,这会是谁的手笔?” 不止禁卫,十二卫中竟然也有不少淮南籍的将士,秦风粗略一算,单单禁卫中就有两三千淮南籍的将士。虽然不敢说这些全部都是有心之人安排的,但秦风感觉至少有一多半都是别有用心之辈。 两三千人,这可不是什么小数目,尤其是在皇城之中,在必要时,这绝对是一股能够改变局势的力量。 杨勇眼神冰冷道:“秦先生,这些人大多都是最近两三年才成为的宫中禁卫,若非本宫那日看见一群人凑在一起,都说着一样的土话,还真未必能想起来查看一番。” 秦风也有些坐立不安,别看隋朝这段历史不长,但在后世可留下不少的迷案,到底有没有人搞事情还真不好说。 更为可怕的是,这件事怎么像是杨广手笔呢? 只是不傻的都清楚,如今有资格夺嫡的只有太子和晋王这么两人,如果不是杨勇贼喊捉贼的话,那这事毫无疑问是杨广的嫌疑最大。 或许这也是杨勇把他找来的目的? 唯一的问题是,秦风可不记得杨广在南征之前去过淮南,或者说和淮南的官员有什么联系,就算他有这个想法,谁又会给他执行呢? 秦风抬眼看了一下杨勇,只见其同样也在深思,就感觉有点不像。 沉吟片刻,秦风开口问道:“太子殿下可有将此事上报陛下?” “说了,但是父皇说让孤干些正事。” 得,这个回答还真是简单粗暴。 秦风苦笑一声,这话的意思是...你小子别没事找事,那么多国家大事你不操心,这点屁事少拿来烦老子。 秦风不知道杨坚这是自信还是其他什么,但显然他没把这个当回事,当下心中大定。 沉吟片刻,秦风开口道:“太子若是心中不安的话,何不命人去淮南查一下这些军士的来历,到时候自然明了。” 杨勇摇摇头,苦笑道:“查出来又能如何?宫中禁卫却不是孤能伸手的。” 秦风先是一愣,随后明白了过来。 宫中禁卫可是保护皇城的,你杨勇要是伸手了,杨坚会怎么想。 你小子等不及了,准备把老子赶下台? 这事,父子也没得商量,杨坚不可能无视这种事,搞不好杨勇还没查出什么东西来,就得被杨坚给收拾。 秦风摇头道:“既然如此的话,那就不能轻动。不过太子殿下也无需太过担心,如果这是对方埋下的暗子,定然会在最为关键的时刻动用,在此之前必然不会轻举妄动,所以暂时无需担忧。” 杨勇颇为无奈地点点头道:“只得如此了,不过今日请秦先生前来,还有一事。” 秦风撇撇嘴,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开口道:“殿下请说。” 杨勇不是什么人精,但看到秦风这幅模样,还是立马叫人摆膳,这才开口道:“时至正午,你我边吃边说吧。” 秦风这货仿佛不知道什么是客气,连连点头,等菜饭上来以后,就大开大合,旁若无人的整了好几碗米饭下肚,这才慢条斯理地喝着汤,等待着杨勇的下文。 杨勇有些好笑地看着仿佛难民一般的秦风,然后正色道:“宫中如此,虽说父皇不曾在意,但孤心中却是不安之极。” 按理来说,太子殿下都暗示的这么明显了,换成别人此时早就上道地下跪表一表忠心,可秦风是谁,这货可是明白最后杨勇根本没搞过杨广,所以装出一副什么动没听懂的样子,喝了口汤道:“太子殿下所言甚是。” 甚是个锤子哦! 杨勇心中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但还是耐着性子道:“秦先生文武双全,此次南征立下大功,想来操练将士也有独到之处,不如...” 不如什么,杨勇没说,但秦风不傻,自然能听出来。 无非是想让自己给他操练一批人马,最好能像那支晋王侍从军一样骁勇善战,要是能超过那就再好不过了。 不过令秦风疑惑的是,杨勇为什么非要找自己? 若说大将,他麾下又不是没有,那个贺若老狗虽说和自己不对付,但秦风也不得不承认,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名将,不是自己这种半吊子的货色,操练出来的人马能差到哪去? 如果说贺若弼因为之前的事失去了杨勇的信任,那不是还有高颎吗? 这老头个人武力固然不值一提,但却是个知兵的,临阵指挥的能力不在杨素之下,想来操练士卒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更为重要的是,这老头是杨勇的岳父,绝对值得信任,您老人家不去找他,找我干什么? 我可是晋王的人! 秦风不知道杨勇对他哪来的信任,但这事却不能接,长叹道:“殿下无需如此,相信我,对方就算有什么图谋也定然不在东宫。” 废话,都他娘动刀动枪了,难不成那个蠢货会觉得干掉杨勇之后,杨坚就能把太子的位置给他? 看到杨勇的脸色有些不渝,秦风无奈道:“殿下,说句犯忌讳的话,如今陛下春秋正盛,谁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图谋不轨?” 你老爹就是靠这种手段上台的,你还怕他没你这个雏儿想的周到? “相反,若是殿下私下有什么动作,被陛下知道的话...” 被杨坚知道你小子偷偷练兵的话,那图谋不轨的可就不会是别人了。 杨勇一愣,随后捂头道:“是了,孤也是关心则乱,还请秦先生不要介意。” “无妨,若是没有其他事的话,我便告辞了。” 对于杨勇想一出便干一出的做法,秦风无力吐槽,转眼就忘在了脑后,他打着饱嗝出了皇城以后,并没有直接返回秦家庄,而是带着秦朗和杜伏威两人,径直去了天上人间。 说起来,他自回来以后就在家中偷懒,还真没城里看过,如今反正也来了,正好去看看情况。 “少爷。” 见到秦风亲自前来,秦月连忙迎了出来,问道:“少爷可曾用过午膳?” “在太子那吃过了,你忙你的,我就是随意看看。” 吩咐了一句,秦风无视那些还在门外排队的家伙,径直步入了天下人间。 这下人们可不干了,要知道这些中可有不少还是世家子和官员,连他们都在排队,你个小兔崽子凭什么插队? “掌柜的,那人是谁?凭什么能够插队,今日你要是不给个想法,我定然不肯善罢甘休!” “没错,老夫乃是兵部主事,掌柜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老夫这就去京兆尹一趟!” 一时间众议汹汹,就连旁边春风楼和来宾楼的人们都跑出来看热闹。 不过亮出身份的老家伙也觉得有点丢脸,想他好歹大小也算个官,平日去哪吃饭不是被人伺候着,除了这天下人间... 可又没什么办法,这地方味道好,菜品多暂且不说,连民部尚书苏威都时常来,他这个小官若是敢闹事的话,想来定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所以才每日耐着性子排队,可如今有了正儿八经的理由,他正好发作。 “大家静一静,且听我一言!” 秦月向着四周微微拱手,开口道:“刚才那位乃是我家少爷,这天下人间也是我家少爷所开,总不能主人进自家地方还得排队吧,诸位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不过诸位受了委屈,这样,今日菜品一律八折,还请大家见谅。” “那位就是秦先生?看着好年轻啊。” “听说秦先生文武双全,不仅是晋王的老师,此次南征更是立了大功,如今就等着封赏了。” 耳边回荡着众人的议论,秦风脸色不变,更没有亲自出面的打算。 毕竟他不可能时常呆着一个酒楼里坐镇,这个掌柜能不能临机应变其实很重要,如今看来,秦月这个掌柜当得还不错,不曾卑躬屈膝,也不曾将矛盾扩大,绝对算是合格。 “做得不错。” 得了秦风的夸奖,秦月满脸笑意道:“少爷谬赞了,小的每日与人打交道,若是连这点事也处理不了,岂不是辜负了少爷的一片苦心。” “少爷,楼上有雅间,您看...” 秦风扫了一眼人满为患的大堂,迈步往楼上走去,一边开口问道:“最近可有什么事?” 说这话的时候,秦风有意无意地看了隔壁一眼,其中的含义自然不言而喻。 秦月笑道:“少爷放心,春风楼那掌柜虽说有些不轨的想法,但却没来得及实施,苏部堂没事的时候就会来吃顿饭,所以也没有什么不长眼的家伙前来闹事。” “不过...” “不过什么?” 秦月压低声音道:“少爷,自从您回来以后,宇文将军时不时会前来吃饭,今天也在,好像还宴请了什么重要的客人。” “哪个宇文将军?” “和您一起回来的宇文述将军。” 宇文述确实是和秦风一起回来的,包括陈叔宝等一众南陈的皇室,作为投靠杨广的回报,这个露脸的机会自然被杨广留给了宇文述这个自己人。 “我去看看。” 灵机一动,秦风迈步向着秦月指点的包间走去。 第三百七十七章 阉货 秦风缓缓迈步走到了包间的门口,还没进门就听见了宇文述那特有的低沉声音,不过没等他进去就被人给拦住了。 “来者止步!” 侍从一脸警惕地打量着秦风这个不速之客,右手则摸到了腰间的刀柄上。 “嗯?” 秦朗和杜伏威同时踏前一步,秦朗同样把手伸到了腰间,杜伏威则眼神乱转,仿佛在寻找敌人的破绽。 “别乱动。” 秦风止住了秦朗和杜伏威,笑道:“宇文将军好雅兴!” 听到这句大喊,包间里的声音突然一停,然后大门就打开了。 和秦风一路结伴回来的宇文述自然在其中,而另一个人....说实话,长得有点磕碜。 七尺一二的身高,瘦瘦巴巴的身材,尖嘴猴腮的模样,如果不是下巴底下留着几撮稀疏的胡子,秦风定然会以为这货是宫里的太监。 看见秦风,宇文述先是一愣,随后抱拳笑道:“秦先生有礼了。” 回过头,宇文述对那尖嘴猴腮的男子道:“惠伯兄,这位就是斗酒之后诗百篇,十倍于甘罗的大才秦风,秦子玉。此次出征,我们一同从建康回来的。” 他接着对秦风介绍道:“子玉,这位就是大理寺少卿,安成县公,右仆射的胞弟。” 杨约! 还真他娘是个阉货? 可问题是,这货下巴上的胡子是哪来的? 心里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但秦风的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而是装出一副恍然的模样,抱拳道:“原来是杨少卿当面,久仰了。” 花花轿子众人抬,秦风虽然到现在为止没有官职在身,但名声在外,这次又立了大功,在他杨约面前放低了姿态,他杨约也不是什么不知好歹的人。 微微一笑,杨约同样抱拳道:“原来是秦先生,说起久仰,还得说是我久仰啊!秦先生文武双全的事迹,咱们大兴城哪个不知,哪个不晓,今儿个总算是见到真人了。” 说到这,杨约横了门口的侍卫一眼,喝道:“不长眼的狗东西,秦先生也是尔等能阻拦的?” “不知者无罪。”秦风见那侍卫准备对自己施礼,便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大步走进包间里,笑道:“他们忠心护主,杨少卿又何必苛责?” 见秦风是真给自己面子,杨约心中受用的同时,对那侍卫喝道:“你等还不谢过秦先生?” 侍卫不敢怠慢,抱拳道:“我等多谢秦先生。” “无妨。”秦风摆摆手,示意秦朗和杜伏威自己找地方呆着,顺便将房门关上,来到桌子前,看着桌子上一半酒菜,一半金银珠宝,问道:“您二位这是玩什么呢,带我一个可好?” 能他娘玩什么,还不是赌博。 秦风心里跟明镜似得,但这事吧,他不能表现的太明白。 “有何不可?” 宇文述很痛快地点头,顺便还和秦风交换了一个眼色。 杨约则得意地炫耀道:“他输了我三千两白银了,手气背得很。” “三千两白银算什么?只要你有本事,我这不缺的就是银子!” 秦风毫不客气地落座,大大咧咧道:“赌桌之上无大小,更没有什么县公、将军,可对?” 杨约明显很吃这套,一拍巴掌道:“子玉此言甚是有理!来来来,我们继续!” ... “哈哈哈!” “不好意思!” 杨约双手一拢,将桌子上的银子全部挪到自己身前,牛气冲天地对着秦风和宇文述道:“我又赢了!” 秦风长叹一声,把骰子扔到桌面上,摇头丧气道:“不服不行啊!您这手气...厉害!” “那是自然!”杨约满面笑容,吹嘘道:“子玉不妨打听打听,整个大兴城,论这掷骰子,有谁是我杨惠伯的对手?您二位呀,输的不冤!” 宇文述满脸的郁闷,埋怨道:“惠伯兄,你不地道啊!我回来大兴城不过五六天的光景,可已经输给你少说三万两银子啦。你要是再这么赢我,改明我可不玩了,也玩不起了。” “宇文将军这话可不对!”秦风一脸不服气道:“杨少卿不过赶上运头好罢了,咱要是怕了,那还怎么赢钱?有句老话说的好,先赢的那是石头,后赢的才是银子,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宇文述喝了一口酒,深以为然地点头打:“子玉说得好,不赢回来,怕是我也不会甘心...” 说到这,宇文述看了一眼杨约,道:“惠伯兄,再约个时间?” 杨约正收罗着桌上的银子,闻言开口道:“来就来,难不成我杨惠伯还能怕不不成?我想想...歇三天如何?我可能得跑一趟华阴老家。” 宇文述大手一挥道:“那就这么说好了,到时候惠伯兄可不能毁约。” “放心,有银子在,我杨惠伯怎么可能毁约?” 宇文述伸伸拦腰,打着哈欠道:“夜深了,散了休息吧。” “先行告辞。” 杨约也不客气,抱着一袋子战利品,欢天喜地地领人溜掉。 宇文述盯着杨约的背影,突然肃容道:“子玉,他的胃口有点大。” “男人在世,无非财、权、色这么三样。杨惠伯出身弘农杨氏,他兄长乃是尚书右仆射杨素,他自己爵封安成县公,官拜四品大理寺少卿,不缺权。” “他年少贪玩,伤了要害,美女佳人不过是摆设罢了,与他没有一点用处。” “所以他唯一能喜欢就是财!”秦风缓缓开口道:“不过他出身高贵,单纯的银子根本看不上眼,得珍奇的物件才能打动他。” 宇文述点了点头,他清楚秦风这是在提醒他,他的方法没错,但送的东西却不对路! 没错,就是送,不管是他,还是临时掺和进来的秦风,与杨约的对赌都是故意输的,甚至不得不耍老千的输。 “太子联姻左仆射,这是他走得最好的一步棋,也是他能安稳当太子最重要的一步棋。晋王欲与太子争雄,则必须要有一个能和高颎分庭抗礼的人。” 秦风侃侃而谈道:“那个人,非右仆射杨素莫属,而这杨惠伯就是打动杨素的关键。些许钱财算得了什么,不过身外之物罢了,等到晋王殿下登位,什么没有,宇文将军以为呢?” 宇文述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道:“子玉所言甚是,不过我不太明白的是,为什么是我?” 秦风明白宇文述的意思,他是在问,既然你什么都清楚,那这份功劳,你秦子玉为何不笑纳,反而要他宇文述来做。 秦风微微一笑道:“我和皇家的关系太近,皇后娘娘断然不会允许我如此做,至于为什么是你...宇文将军,你甘心一辈子当个三品的右卫大将军吗?” 说实话,正三品的右卫大将军绝对不算低,但也没高到哪去。对宇文述这种有野心的人来说,绝对不甘心一辈子止步于此。而且宇文述的出身并不好,在这个世家门阀当道的年头,他能当什么官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家族的兴旺。 “自然是不甘心的,可就算如此,此事也不是非我不可吧?” “确实。”秦风点头道:“人人皆想富贵,然敢付出行动者又有几人?” “如今晋王势弱,纵然南征大胜,使得晋王声望大涨,但依旧无法和太子殿下相提并论,如此情况之下,敢于押重注在晋王身上的,有几人?” 秦风伸手一指宇文述道:“唯宇文将军一人罢了,那除你之外,还有何人能当此重任?” 不得不说,人都喜欢被吹捧,宇文述也不例外。 尤其是面对秦风这种名声在外的天才少年吹捧,更是让宇文述有些飘飘然。 看着秦风年轻的面孔,宇文述长叹一声,道:“英雄出少年啊,子玉将来必定不可限量,我家那几个崽子若是能有子玉一般聪慧,老夫就算是死,那也能含笑九泉了!” 听到这话,秦风的脸有点绿。 虽说少爷我这几天跟你在那搞了搞阴谋诡计,大家如今也算一根绳上的蚂蚱,可你把宇文化及那个著名的废物跟少爷比,你确定你不是在骂人? 沉思片刻,秦风不想跟宇文述这个老帮菜计较这事,回到之前的话题道:“杨惠伯这里,还是要看宇文将军的了。” “子玉放心,老夫知晓轻重。” 宇文述点点头,一副义不容辞的模样。 秦风慢悠悠的闪人,留下宇文述一个人费尽心思的琢磨。 宇文述抬头看了正外走的秦风一眼,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道:“子玉,你最近小心一些,我听说滕王到大兴城伴驾了。” “多谢...” 话说到一半,秦风突然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滕王...淮南郡...这其中是不是有点关联? “少爷。” 见秦风下来,秦朗和杜伏威立刻迎了上来,杜伏威嘴里还叼着一根鸡腿,看起来吃得正香。 “我们回去!” 不管那个狗屁滕王想干什么,如今的秦风更应该考虑如何应付家里的母老虎才对。 第三百七十八章秦家的事,还用不着你多嘴 “你是说...滕王如今在大兴城中大宴宾客?” 杜伏威点头道:“没错,两位尚书仆射、六部尚书等大员都在他的邀请之列,不过很多人推脱了,并没有去。” 秦风的眉头皱了起来,说实话,他上一世根本没听过这位滕王的名头,也不记得他有翻起过什么风浪,可如今...难不成历史要改变,还是... 虽说从来没有亲眼见过这位滕王,但根据他干的那些事,秦风已经给这位滕王划上了阴人的等号。而且他的身份很高,杨勇和杨广见了他也得喊一声皇叔,他若是真想搞风搞雨的话,只怕这事会很麻烦。 “盯着他,我倒要看看他想干什么!” 杨广不在,秦风在大兴城就得担当起杨广眼睛和耳朵的作用,他固然不会主动去招惹这位滕王,但总得弄清楚这位究竟想干些什么,以后才好应变。 “姑爷。” 杜伏威刚刚离去,秦风就见到了风尘仆仆的曹鹏程。 “姑爷,老爷请您去一趟府中。” 按理来说,刘方应当在年初的时候就启程回甘州,可不知突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要展开的大战始终没个影子,这就导致刘方依旧还留在大兴城,等待杨坚的命令。 秦风没带礼物,就这么两手空空地来到了河阴县公府,不过还没等他见到自家老丈人,就先迎头撞上了小舅子。 刘平眼中带着怨毒看着秦风,冷笑道:“听说你这次要进爵国公了,恭喜啊!” “什么国公?” 秦风有点懵逼,可听着刘平那阴沉无比的语气,秦风心中就是一阵不舒服,同样冷笑道:“这种莫名其妙的话,还是少说为好,否则让人笑话还是小事,若是被人小看了河阴县公府,怕是你担不起这个责任,是不是,二弟?” 二弟两个字,被秦风拉长了音调,哪怕换个傻子来也能听出秦风的嘲讽之意。 刘平被气得面色通红,但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屑道:“外面可是传得沸沸扬扬,你否认有什么用?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我看你怎么收场!” 这货吃柠檬了? 别看刘平说得不客气,但秦风还是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股子酸味,堪比喝了一大缸老陈醋。 本来,如果仅仅如此的话,秦风都不屑跟这个蠢货一般计较,可一想起自己南征的时候,这蠢货以为自己已经战死,紧赶慢赶着放话撇清刘家和秦家的关系,就回呛道:“秦家的事就不劳二弟操心了,我自会支应门户!” 秦风的话同样不客气,几乎就是指着他刘平的鼻子在骂,老子秦家的事,管你小兔崽子屁事! 刘平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可想着不能弱了气势,便蔑视地看了秦风一眼,道:“那我倒是拭目以待,看你如何支应门户!” 这货怎么跟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 秦风失去了委婉的耐性,毫不客气道:“怎么支应是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二弟还是该想想怎么管好自己的嘴才是正途!” “你!” 说罢,秦风扬长而去,根本没搭理楞在原地,被气得浑身发抖的刘平。 到了书房之后,刘方正在看书,不过配合着他那壮硕到夸张的身形和一脸的虬髯,活像张飞绣花一样违和。 “见过泰山。” “来了,且坐。” 秦风坐下以后,气氛有点尴尬。 其实秦风心里也清楚,之前那事可能不太能怪到刘方,可一想着自己婆娘因为那小兔崽子的一句话,差点吃了大亏,心中就没法心平气和。 刘方也有点麻爪,他自己理亏,此时责怪秦风和他不亲近肯定是没道理的,可让他跟女婿道歉,他又拉不下这个脸来。 干咳两声,刘方率先开口道:“听说你昨日去了东宫?” 秦风点点头,这事不是什么秘密,也瞒不住,他也没打算瞒着。 刘方皱眉道:“太子文雅,却有些优柔,更重要是,左右逢源未必是上佳之选。” 这是怕我当墙头草? 秦风感受到了刘方的关切,微微一笑,他从来没准备当墙头草,而且他又不是什么世家门阀的家主,也根本没资格在杨勇和杨广之间左右逢源。 “泰山放心,只是太子有事相询,并无他意。” 刘方观察了一下秦风的脸色,发现他不像说假话,便点头道:“如此最好,还有一事,今日滕王在城中大宴百官,那人很阴,你少沾染他。” 自己便宜岳父也这么觉得? 秦风深以为然地点头道:“泰山所言甚是,昨日太子寻我之事,怕是和滕王也脱不了关系。” 刘方没去问什么事,而是告诫道:“滕王...在陛下尚未登位之前,数次刺杀陛下,可如今又觊觎至尊之位,陛下虽顾念亲情,但其必定无功而返。” 秦风当然不会认为这个狗屁滕王能有什么机会,更不会把宝压在这个蠢货的身上。 至于宫中禁卫的事...秦风同样不准备跟刘方说,他这位泰山又不是宫中的宿将,贸然插手禁卫没什么好处,还是让杨勇那个太子去头痛吧。 这便宜老丈人找他来就是为了说这事? 秦风有点莫名其妙,他不过是去了东宫一次,远远还没到让刘方把他找来提醒的地步吧? 刘方此时则有些犹豫,他找秦风来是为了解释解释之前的事,其他不过是没话找话而已,如今能聊的已经聊完了,这事该怎么解释? 没等刘方开口,秦风率先说道:“泰山先忙,小婿还得回家看看那些螃蟹,这马上就要入秋,正是螃蟹最为肥美的时候,被人偷了可不得了,等过几日小婿命人给泰山送些来。” 秦风跑了,借口很拙劣,让刘方苦笑不得的同时,对两家的情况感到无比担忧。 刘家不是什么大门大户,别看现在风光,那是因为他刘方还在,但他不在了呢? 他那三个儿子,老大是稳重,可身体不好,再加上并没有什么才能,别说振兴刘家,保持如今的荣耀都不可能。 老二无脑,嘴上还没个把门的,从他数次跟秦风过不去就能看出来,这货就是耗子扛枪,窝里横,而且还和胥伥不清不楚,若是这样下去的话,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老三...说实话,刘方最不待见的就是老三,刘远的性子太阴,本来在官场上的话,有城府不算什么坏事,但刘远格局太小,往往就是耍一些小聪明,在大事上没有任何的本事。 而且如果他没推测错的话,只怕老二没少被老三当枪使。 刘方最看好的反而是秦风这个女婿,本来在他的打算里,就算自家的三个儿子没什么本事,但有秦风的看顾,那三个小畜生但凡不干出造反这等大事,维持河阴县公府应该没什么问题,可如今... “唉...” 长叹一声,刘方对刘家以后的事充满了担忧。 秦风不清楚他这个便宜老丈人考虑了这么多,他还着急去打听自己想进爵国公的谣言到底是哪传出来的。 把秦朗和杜伏威派出去打探消息,秦风回到家,跟自家婆娘抱怨一番,气愤道:“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带冒烟的玩意传出的消息,这不是恶心人吗?” 刘婉婷微微一笑,安抚秦风道:“夫君无需担忧,不过是些市井谣言罢了,大兴城中这等谣言每天没有一百也有八十,陛下英明,定然不会相信的。” 夫妻俩的心里都清楚,只要杨坚还在,秦风就别想一步登天。 如果秦风如今真被封了国公的话,那才是一件悲剧的事。 因为杨坚活着的时候根本不可能给秦风任何的权利,而一点实权都没有的国公有什么用,怕是还没有一个县令说话管用。 再者说,南征时秦风的功劳是不小,可封个侯爵就算是顶天了,国公...真当韩擒虎征战多年,那么多胜仗是白打的? 不过能有一个爵位在身的话,秦风还是觉得心满意足的,至于实权,现在要实权干嘛? 说实话,秦风不喜欢管事,更喜欢当个甩手掌柜,而且他现在有些摸不清杨坚的心思。 自己要被杨坚留给他儿子用,这是肯定的,但问题是,留给哪个儿子呢? 自己摆明身份是杨广的人,若说杨坚打算换太子吧,可是没有一点的风声,而且目前的杨广还不足以对杨勇产生什么威胁。 要说杨坚没打算换太子吧,可杨坚不打压他这晋王党,反而对他听之任之是几个意思? 想不明白,秦风也不准备想了,反正抱着杨广这条大腿指定没错,杨勇那里... 秦风长叹一声,他看得出来杨勇对他的重视,可问题是,他觉得杨勇实在不适合当皇帝,尤其是在这么特殊的年份里,如果杨勇上位的话,秦风甚至现在就能想象到这货被李渊、李建成、李世民这枭雄三父子耍的团团转的模样。 “也罢,顺便帮你一手,留条性命总比死了强不是。” 第三百七十九章 坑人 住在城外最大的好处大概就是安静,所以睡眠质量会相当好,一觉睡到大天亮没有任务问题。 清晨,当薄薄的晨曦照耀在身上时,秦风习惯性地伸出双手向旁边抓去,可却抓了个空。 他睁开双眼,在床上翻了个身。 晨曦温柔地从微微敞开的窗户中钻了进来,梳妆台前坐着一个熟悉无比的身影,此时她正仔细的梳理着那一头仿佛瀑布般的秀发。纤腰一束,到了下面自然的扩张,看起来悦目至极。 秦风出神地看着这一幕,觉得这个清晨再美好不过,若是能够天天如此的话,怕是给他神仙都不换。 可生活总是充满了未知的可能,就在秦风起身做个早操的时候,曾亮带着滚滚烟尘出现在了秦家庄。 “秦风,我大兄叫你呢,你要是不想去就不要去了。” 杨阿五话里透着孩子特有的狡黠,然后她就扑向了正狂奔而来的大黑。 两个好朋友大清早就在秦风面前胜利会师。 秦风看到曾亮眉宇间带着一丝愁容,就开口问道:“老曾,可是有什么事?不是我吹,只要不是杀人放火,谋逆之类的罪名,咱就亲自去...大牢里给你送饭。” 饶是心中有事,但曾亮还是被秦风给逗乐了,低头看了一眼正在和憨憨说悄悄话的杨阿五,曾亮压低声音道:“秦先生,咱家担心太子那...有所图谋啊。” 他曾亮是杨广的人,自然清楚对杨广来说,秦风有多么重要,如今杨广不在大兴城,很多事他必须看着,可太子这三天两头就找秦风,让他产生了一丝担忧。 秦风要是被太子给挖去怎么办? 虽说曾亮已经命人给杨广通报了这些情况,但说到底,他就是一个内侍,还是没权没势的那种,别说这事只是他的猜测,就算是真的,他也根本没能力阻止。 秦风闻言却松了一口气道:“放心就是,太子可不会为了我舍弃贺若弼那条老狗。” 听到这话,曾亮先是一愣,随后便放下了心。 秦风说的没错,南征的各种细节早就传回了大兴城,如今谁都清楚,秦风和贺若弼那是水火不容。 而秦风这个刚刚展露头角的新秀和贺若弼这员手握重兵的老将,但凡是个正常人的话就应该清楚该怎么选择。 微微点了点头,曾亮还是提醒道:“秦先生,太子那里目的不明,先生还是小心为上。” 说到这事,秦风也是一脸的郁闷。 昨天才刚找过少爷,今天又来,这是赖上老子了? 不过太子召唤,不去,就是在打杨勇的脸,定然是不行的。 到了东宫之中,秦风就闻见一股浓重的酒味,而太子杨勇正一樽一樽往嘴里灌着猫尿。 这大清早就喝上了? “来了,过来陪我喝几樽。” “殿下,酒是传肠毒药,还是少饮为妙。” 秦风坐在旁边,还是开口劝了杨勇一句。 “也罢。”杨勇随意把白玉酒樽一扔,强忍着怒气道:“昨日孤叫来左右卫大将军,可他们却不乐意让本宫插手淮南禁卫之事,秦先生,你怎么看?” 还是这事? 秦风有点头痛,十二卫本就是皇帝亲自掌控的大军,你一个太子想插手,人家不买你的帐不是很正常吗? 可话却不能这么说,秦风沉思片刻,道:“此事...殿下本该暗中去查,不过既然已经揭开了,无非再想办法就是。” “而此事至关重要的就是左右卫,左右卫负责宿卫皇城,若是没有他们的协助,这事肯定成不了。” 杨勇面色阴郁地点点头,目光却还在那坛美酒上打转。 秦风实在不想掺和这等事,便开口道:“此事,我以为太子不妨暂且放下,等待时机。” 您老人家能不能别瞎胡闹了,否则皇帝怪罪下来,你倒霉还是小事,少爷我南征的功劳一起被撸了怎么办? 战功的名册早就被杨广送回来了,如今杨坚应该正和高颎、杨素等一众亲自参与战事的大佬商量着封赏功劳的事,在这个节骨眼上,秦风真的不想多生事端,而且还是为了杨勇这个太子。 可惜,秦风并不了解大隋这位太子的脾气。 这不是一个知错能改的人,否则杨坚说他一次奢靡,他就应该改正,或者说装也应该装个样子出来。 可杨勇呢,人家偏不,依旧我行我素,从东宫奢华的装扮就能看出来,人家根本没把杨坚的话当回事。 果然,杨勇闻言就不赞同道:“孤以为,禁卫中出了这等事还要遮掩的话,置父皇、母后的安危于何地?必须查,而且要严查!” 那您老人家自己去查,别带上我成不成? 秦风老神在在,他根本就准备接杨勇的茬,大家根本没那么熟好吗? 而且,你有高颎、贺若弼、元氏等一干大佬支持,非得把我这个晋王系的小卒子扯进来是什么毛病。 看了一眼不准备开口的秦风一眼,杨勇沉声道:“秦先生文武双全,又是经历过南征的帅才,孤便将此事托付给你了。” 你说啥? 秦风傻眼了,你这太子说瞎话都不带脸红的吗? 老子南征的时候充其量不过带着三千人马而已,跟帅才有个屁的关系,为了让我上钩,你这等不要脸的话都敢说! 大隋的帅才不少,高颎、杨素、韩擒虎、贺若弼、伍建章等等一干老将都是帅才,可无论怎么论,都轮不到他秦风吧? 杨勇趁着秦风发呆的时机,一樽美酒全部灌进了肚子里,这才满足道:“秦先生放心就是,本宫的腰牌你拿去用,定然不会有任何问题。” ... 自己是怎么走出东宫的,秦风已经不记得了,如今的他只有满腔的悲愤。 杨勇这孙子不地道,坑了他一把。 有些头皮发麻的秦风没拿着那块代表太子身份的腰牌去找左右卫,而是径直去了河阴县公府,他得听听自己的便宜老丈人怎么说。 听秦风把问题说了一遍以后,刘方的脸色有些怪异,但还是一五一十地把左右卫不搭理杨勇的原因说了出来。 “军中的这点门道,陛下知道的清清楚楚。可塞几个人进去,就算陛下知道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天下,哪有细柳营那等大军。” 细柳营就是西汉时周亚夫率领的那支大军,军纪严格到没有命令,皇帝都别想进大营。 刘方显然并不看好这次的清查,长叹道:“要不老夫帮你去跟太子说说,这事要是查出太多的话,只怕陛下那边都压不住。” 秦风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道:“小婿担心的也是此事,众怒难犯啊!” 军中其实和官场的道理都是一样的,谁家没有几个亲戚好友,他们的孩子前途没个着落,求到我这来了,我利用职权把他们安置到军中,这点小事难道都不行? 当然行!就连杨坚都不会有一点的意见,否则也不会发展成如今的模样。 可你杨勇这个愣头青准备严查此事,这不是犯众怒是什么? 事到如今,秦风也算明白了杨勇不去找高颎的原因了,他娘的这种光得罪人,却没一点好处的活,高颎那个老狐狸怎么可能会接。 合着少爷我就是那个软柿子,没事就被你们搓圆柔扁? 看着秦风一脸悲愤的模样,刘方心中有些不忍,便开口道:“如今左右卫大将军分别为五原郡公和为武陵郡公,要不你且去找他们问问?” 五原郡公,秦风不知道是谁,但武陵郡公秦风却认识,这位叫元胄,西魏皇族之后,更是杨坚担任丞相时的老人,曾经还救过杨坚的命,极得杨坚的信重。 秦风一听这话就有点发懵,摇头道:“太子这不是在坑我吗?” “没那么严重。”刘方摇摇头,笑道:“太子未必想了这么多,而且这对你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小婿可没看出来,这事好在哪。” 秦风如今满心的郁闷,这等事本来和他八竿子也打不着,可杨勇那个倒霉催的非要把他给拖进来,他招谁惹谁了。 而且,让他秦风去和杨坚的亲信大将去说这种事,这不是作死是什么? 刘方沉声道:“南征之时,你胜了几场,名声算是打出去了,但影响力却不够,但此时你若是在军中发声的话,会如何?” “原来如此,小婿受教了。” 秦风算是明白了,刘方的意思是南征的时候他立了功劳,算是在军中有了一定的基础,如今正好趁着这件事把自己的名声给打出去,不管事能不能成,至少能扩大他在军中的影响力。 弄明白了前因后果,秦风起身抱拳道:“如此的话,小婿便先告退了。” 见翁婿的关系有所缓和,刘方开口问道:“可要老夫陪你走上一趟?” 刘方出面,自然和秦风自己去不同。 元胄职位、爵位都比刘方高,但那是因为他的出身好,绝不是因为他的功劳比刘方大。所以见到刘方的话,他多少都得给点面子,可秦风不同,对于这种小年轻,元胄完全可以敷衍了事,所以刘方才有这么一说。 秦风却摇了摇头道:“泰山不可轻动,否则难免会打上太子的烙印,此事小婿自去便是。” “也好。”刘方想了想,他也不想和杨勇、杨广这兄弟俩有什么瓜葛,便点头道:“遇到什么难事,你再来寻老夫便是。” 第三百八十章 碰壁 在大兴城中转了一圈以后,秦风又回到了皇城之中,没办法,右卫将军的衙门在这,秦风想不回来都不成。 “公爷今日在家,你且回吧。” 不过秦风万万没想到,自己根本连人家的大门都没进去。 守门的士卒一脸傲娇地指着身后的匾额道:“此处乃是军机重地,闲杂人等不得进入。” 老子是闲杂人等,老子这小暴脾气! 心头火气的秦风准备教育教育这个不长眼的东西,可回头想想,自己和一个小卒子又较什么劲呢。 压下心中的怒气,秦风回想着南征的时候好歹和元胄见过几次面,虽然谈不上有什么交情,但好歹混了个脸熟,所以干脆无比地找上了门。 武陵郡公,元胄刚吃过午饭,正准备小憩片刻,没想到管家却在这个时候跑了进来。 “老爷,有客来访。” 元胄皱眉道:“是谁?帖子拿来,给我看看。” 正常人家根本不会在这个时候上门打扰,所以元胄的情绪有些不佳。 管家有些尴尬道:“老爷,那人没帖子。” “没帖子?” 元胄怒极反笑,打扰老子午休也就罢了,没帖子还敢上门,老子这好歹也是个郡公府,你当是你家后花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管家见元胄的情绪有些不佳,便开口道:“老爷,那老奴去打发了那人?” “去吧。”元胄先是挥了挥手,等管家走到门口的时候才有些后知后觉地问道:“那人说他叫什么了吗?” 管家停住脚步,回忆片刻道:“老爷,那人自称叫秦风,说是和老爷有过同袍之义,否则老奴也不会...” “谁?秦风?” 管家有些震惊于自家老爷的激动,老实地点了点头。 元胄得到准确的回答,先是一愣,随后猛地起身,喝问道:“可请进来待茶了?” 管家不太明白自家老爷为何前后变化这么大,点了点头道:“有,只是那茶叶...” 秦风因为没事就喜欢在庄上晃悠,所以不习惯穿太好的衣服,看着就跟寻常的百姓没有什么区别,所以管家也只是把平常招待那些达官贵人们侍从的茶叶拿出来待客。 看自家老爷的反应,这秦风明显不是什么普通人,管家顿时有些心虚。 不过他应该喝不出来有什么区别吧? “混账!” 元胄直接跳了起来,指着管家道:“那是晋王殿下的老师,南征更是立下了大功,你...你还不去将人请...罢了,本将亲自去!” 看着元胄匆匆离去的背影,管家有点傻眼,半晌才道:“可是那人穿着就跟个穷酸没什么区别,怎么可能是晋王殿下的老师,还率军征战?” 元胄匆匆赶到前院,一进去就见秦风正端着那盏粗茶喝得正欢,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如果秦风仅仅是南征立了大功,他元胄根本不会如此激动,他可是老前辈,总得有点老前辈的身份。 可这秦风还顶着一个十倍于甘罗的名头,文人狡诈,这是所有武人共同的想法。 元胄虽然不算什么单纯的武人,但在军中多年,他和文人更沾不上边,看着秦风这幅做派,他当下就觉得秦风这是准备当笑面虎,现在没有任何反应,等晋王以后掌权再秋后算账。 没错,就是晋王掌权! 晋王没什么机会当太子,当这并不代表杨广就会一直没有权利。作为大隋的大佬之一,元胄心里可很清楚,之前大兴城中传出杨坚准备让杨广担任太尉之事可不是空穴来风,只是后来因为太子一系强烈反对,没成罢了,但下一次呢? 杨广年轻,而且通过这次南征已经坐实了他知兵的名头,就算杨勇上位,凭他那个温和的性子,也未必不会重用自己的兄弟,到时候... 元胄想了很多,不过秦风却根本没有那种意思,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被慢待了。 没办法,上一世他是从孤儿院出来的,品茶这种高雅的事自然和他没有半点关系,只要不是太差的茶,何在他嘴里感觉都差不多。 而且看看右卫衙门那小卒子的嘴脸,秦风觉得自己能被请进来奉茶已经算是很不错的待遇了。 见门外来个身材不算高大,但颇为强健的中年男子,秦风立刻起身抱拳道:“秦某哪敢劳动武陵公亲迎,惶恐。” 两人在南征的时候多少有些交情,而且看着秦风不像兴师问罪的模样,元胄便笑道:“元某家教不严,得罪秦先生了。” 两人寒暄几句之后分宾主坐定,元胄皱眉看了一眼秦风面前的茶杯,喝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给秦先生换茶?” 边上伺候的仆役刚才还在心里猜测秦风是不是哪找上门来的穷亲戚,可此时一见元胄如此重视,心中顿时一个激灵,连忙端起秦风面前的茶杯下去了。 等换茶之后,元胄这才开口道:“秦先生此次南征大展神威,想来封赏就在眼前,实在令人羡煞啊。” 元胄同样是年少成名,早在北周的时候就已经从军,立下不少的功劳,可那些和秦风一比就不够看了。 要知道如今的秦风才十九岁,可已经走上了战功封爵这条路,想他元胄成名是早,可直到前几年,杨坚当了皇帝以后才封了一个郡公的爵位,这人和人一比,差距有点大啊。 而且大隋年少富贵的不在少数,比如唐国公李渊,人家七岁就是国公,可那是前人萌荫,和他李渊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自然也不会有人高看他一眼。 可秦风不同,人家可能得到的这个爵位是自己一刀一枪拼杀而来的,谁敢看不起人家? 元胄心中感叹了一番,然后开始询问秦风的来意。 秦风也不客气,把目的说了一遍以后,直言不讳道:“武陵公,为何左右卫不愿助太子一臂之力?” 元胄诧异地看了秦风一眼,显然不太明白这位怎么又和太子搞得一块去了,但还是老实道:“子玉,老夫年长,便托大叫你一声子玉,此事...殿下有些冒失了。” 这货不错。 秦风并没有介意元胄叫自己表字,名字这玩意,不就是给人叫的? 相反,既然元胄能在自己面前说出这等犯忌讳的话,说明这人没看不起他,可以深交。 秦风点点头,示意自己理解元胄的难处,继续开口道:“我也清楚此事有些犯忌讳,但咱们若是私下查证的话,应该不难吧?” “难!” 元胄长叹道:“军中的事你也清楚,谁没有一点亲戚朋友在里面,若是严查的话,只怕人人自危,陛下都压不住。” 秦风大包大揽道:“我可以保证,此次只差淮南军籍一事,其他事一概不问,如何?” 对于秦风的担保,元胄觉得还是可信的,但他依旧摇头道:“可他们担心的是此例移开,此后再无宁日啊!” 这是打算把这点东西捂着严严实实,免得别人拔出萝卜带着泥。 军中的弊端不会少,哪朝哪代都是如此,如果真捅出什么篓子的话,只怕秦风只能躲到海外去避祸了。 “兄长,有客人?” 此时门外进来一个男子,看着比元胄的年纪稍小一些,相貌有些阴鸷。 元胄脸色微沉,起身介绍道:“这位乃是晋王殿下的老师,秦风秦子玉。” 回过头,元胄给秦风介绍道:“子玉,这是我二弟元威,滕王殿下亲卫将。” 听到滕王这两个字,秦风的眸子就是一紧,笑道:“原来是滕王麾下的元将军,久仰。” 如果秦风没记错的话,元胄兄弟一开始都应该是杨坚的亲卫,如今元威却是滕王的亲卫将,难不成是杨坚派过去监视滕王的? 元威冷冰冰地打量着秦风,勉强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然后对元胄道:“兄长,听闻你参与了查证军籍之事?怎地这般糊涂!” 被自己弟弟这么说,元胄有些恼怒,不过在秦风的面前又不好发作,只是勉强笑了笑道:“不过是谣传罢了,没有此事。” 元威带着嘲讽的目光从秦风身上扫过,淡淡道:“没有就好,如今南征刚刚大胜,但北边的突厥却还不曾安稳,谁要是敢在这个时候作乱,陛下定然会兴雷霆之怒!” 见秦风和元胄都不愿搭理自己,元威冷哼一声,道:“兄长,小弟言尽于此,你且好自为之,我回去了。” 这人就是专门来说这几句话的? 而且,如果他是杨坚派去监视滕王的话,如今说这番话,屁股也坐得太偏了吧? 难不成这位已经被滕王给收买了? 秦风觉得极有可能,不过遇到这种情况,他算是待不下去了,只好起身道:“既然武陵公这里不太方便,那秦某就告辞了。” 元胄有些尴尬道:“你看这事...真是...这样吧,子玉以后若是有用得着老夫的地方,老夫绝不推辞。” “多谢武陵公美意,还请留步。” 说罢,秦风头也不回地出了武陵县公府。 第三百八十一章 猪队友 出了武陵郡公府,秦风突然有点回过味来了。 元威是元胄的嫡亲兄弟,不过元胄是长兄,继续了祖上传下来的爵位,按理来说,不管是身为弟弟,还是官职、爵位,元威都不应该颐指气使的跟元胄说话。 不过人家是汉化鲜卑人,或许不在乎这等礼节,秦风当然也无所谓。 秦风真正在意的是,杨勇要查军籍之事,他自己不可能大张旗鼓,知道内情的无非也就那么几个人,这消息是怎么泄露出去的? 按理来说,左右卫大将军应该都不是什么长舌妇,纵然元威是元胄的兄弟,这事元胄也不可能随意开口。根据秦风的观察,他们兄弟两人也不像是做戏来给自己看,那这事... 就在秦风冥思苦想的时候,鹰扬卫雁门之中,胥伥拿着一份奏折,满脸的微笑。 “情况属实?” 苗松重重把头一点,道:“千真万确,若是有误的话,末将提头来见。” “好!”胥伥赞赏地看了苗松一眼,满意道:“你这次总算干得不错,只怕太子有难了!” 苗松谦恭地抱了抱拳,一脸谄媚道:“都是将军威名所致,末将不过是沾了将军的光而已。” “该是你的功劳,本将自然不会吝啬。” 话虽然这么说,但对于苗松的马屁,胥伥显然极为受用,满意道:“那个人怎么说?” 苗松难掩兴奋道:“那人甘愿做将军的内应,只求等事成之后,能够在王爷面前给他留个位置。” “在王爷面前给个位置?呵!” 胥伥嗤笑一声,不屑道:“胃口不小,他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吗?” 苗松心里一咯噔,连忙赔笑道:“那...末将去回绝了他?” 对面前之人,胥伥已经无力吐槽了,当初多聪明的一个人,办事从来都不需要他操心,怎么去了一趟寿春就变成了蠢货? 长叹一声,胥伥颇为无奈道:“为何要回绝?现在答应了便是,至于以后王爷面前究竟有没有他的位置,那自是王爷的事,与我等何干?” “啪!” 苗松满脸笑意地轻轻给了自己一巴掌,然后笑道:“将军思虑周全,末将佩服地五体投地。等事成之后,别说什么位置,就算一刀将他给宰了,难不成他还能到阎王爷那鸣冤去?” 既然进了鹰扬卫,那就鲜有信什么鬼神的,因为他们的心里都清楚,纵然是每天吃斋念佛,只怕漫天神佛也难以原谅他们双手沾染上的无尽血腥。 胥伥微微点头,算是认可了苗松的说法,然后交代道:“此事你要盯紧了,若是还有什么消息的话,立刻通报给我,可明白?” “将军放心,末将明白!” “还有...” 胥伥双眼微眯,透着一抹寒光,森冷道:“昨日我怎么听到有人说...上次那个该死的女人找到了?” 想起上次自己在和秦风对持之时闯进来,坏了他好事的女人,胥伥就感觉自己的屁股有些隐隐作痛。 苗松的表情有些古怪,他先是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胥伥一眼,然后点头道:“将军,查是查到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胥伥森冷无比道:“本将定要让她家破人亡,将她弄到最低等的青楼之中,让那些浑身恶臭的大汉活活把她弄死!” 上次飞快传出他胥伥不把靠山王和卫王放在眼里的谣言,虽然话是秦风说的没错,但胥伥的心里却清楚,散播谣言的一定是那个女人,而且恐怕还想让他和秦风死掐,弄死哪个算哪个。 可最后人家秦风屁事没有,皇帝连一句责骂都没舍得给,反倒是他胥伥的屁股遭殃了不说,还在鹰扬卫大牢和刑部大牢中煎熬了一段时间,脸面都丢尽了。 恶毒的女人! 我要让在痛苦中忏悔自己所做下的事! 可一抬头,胥伥就看见了苗松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断喝道:“她是谁?说!” 苗松打了一个激灵,凭他对胥伥的了解,这是已经动了真怒,当下不敢再隐瞒,老实道:“将军,那女人上次是来大兴城探亲的,昨日兄弟们偶然遇到了她,就跟在她后面,结果发现那人去了武陵郡公府...” “元胄...不对,探亲,你是说,她是元威的妻子?” 胥伥只感觉怒火已经填满了自己的胸膛,差点把他整个人都燃烧殆尽。 什么是他娘的猪队友? 元威的老婆十分彻底地向胥伥诠释了猪队友的定义。 苗松有些畏惧地看了胥伥一眼,低声问道:“将军,可还要动手?” 我动你大爷! 胥伥脸色铁青地瞪了苗松一眼,只感觉自己积蓄的一腔怒火无处发泄,便喝道:“那你为何昨日不报?” 苗松感觉到胥伥的语气有点不太对,但也只能老老实实道:“将军,末将是有些担心...” 没等他把话说完,胥伥便阴恻恻道:“本将的事,何时需要你来担心了?掌嘴!” “啪!啪!啪!” 苗松不敢有丝毫怠慢,一下一下重重打在自己脸上,清脆的声音回荡在房间之中。 ... 回到宫中,秦风的第一句话就出乎了杨勇的预料。 “殿下,此事不可为!” 杨勇眯着眼看了秦风一眼,问道:“秦先生这是认为孤不堪辅佐?” 不堪你大爷! 而且少爷什么时候说要辅佐你了? 秦风深吸一口气,扭头就想离开,可一想到如今不是和太子撕破脸皮的时候,便强忍着怒气道:“殿下,刚才我去了武陵县公府,本想劝武陵县公支持殿下私下清查军籍,可却遇到了元威。” “元威?” 杨勇楞了一下,点头道:“滕王叔如今在大兴城,元威与武陵公是兄弟,回家探亲有何不妥?” “回家探亲自无不妥,但...”秦风沉声道:“殿下准备清查军籍之事,连元威都知道了,还当着我的面告诫武陵公不要掺和此事。” “嗯?” 杨勇眉头一皱,苦恼道:“昨日之事,只有左右卫大将军和孤三人在场,不应当会泄漏才对。” 左卫大将军元旻本就是他杨勇的人,定然不会背叛,至于元胄...虽说目前元胄并没有明确表示支持他杨勇,但杨勇敢断定,这等大事元胄定然不可能随意出去乱说,纵然元威是他兄弟也不成。 那会是谁呢? 秦风淡然道:“这事我谁都没说,殿下若是不信的话...” 杨勇摆了摆手道:“孤既然让秦先生来清查此事,自然信得过秦先生的为人,可那会有谁呢?” 秦风摇了摇头,在他看来,能不能找到把消息散播出去的人并不是如今最要紧的事。 担心地看了杨勇一眼,秦风开口道:“殿下,不管是谁,但消息已经传播了出去,陛下那里...” 消息传到杨坚那的话,他会怎么想? 杨勇倒是一脸坦然,无所谓道:“孤做事并无私心,想来父皇应该不会怪罪才是。” 你确定? 秦风觉得杨勇太过乐观了,要知道这事可事关皇位和兵权,寻常一些小事,比如奢靡之类的,杨坚可能不当一回事,责骂两句也就算了,可事情一旦牵扯到皇位和兵权上来,哪还有什么亲情可讲? 千古一帝李世民就是最好的例子,玄武门事变,李世民杀兄宰弟,还把李渊逼得退位,如果不是顾念到弑父这个名头他实在顶不起的话,只怕李渊也难逃一死。 当然,秦风巴不得杨坚收拾杨勇,最好现在就能把杨勇的太子之位拿下来给杨广,可问题是,自己已经牵扯到了这件事中,连累到他秦大少爷该怎么办? 更为可怕的是,储君之争已经不仅仅是杨勇和杨广之间的事了,如今滕王又掺和了进来,情况将变得更为复杂。 杨勇,你可真是害人不浅啊! 秦风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道:“殿下,如今之计还是将一切都暂时停下再说,另外内奸之事也要抓紧,否则殿下这里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杨勇点点头,深以为然道:“秦先生所言甚是,孤之后便会命人在东宫查探,定要将那内奸给揪出来!” 内侍和宫女们要倒霉了... 秦风长叹一声,不过却没有阻止,这件事是杨勇必须干的,而且秦风并不希望杨勇倒下,至少在杨广有足够的声望和人脉接任太子之位前,杨勇一定不能倒下。 出了东宫,秦风长叹一声,滕王的最终目的肯定是接手皇位,可如今这番作为又是为了什么? 秦风感觉这位滕王阴狠无比,大隋建立之前派人刺杀自己的亲大哥也就罢了,如今还不忘陷害自己的两个侄子,甚至连杨阿五两次遇险都有可能是他的手笔。 “不要来惹我...否则...” 第三百八十二章 夜袭 等秦风从东宫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上了,不过有太子的令牌在手,也无需担心那些负责值夜的将士会来找他的麻烦,出城更不是什么大问题。 杜伏威在前,秦朗在后,中间的秦风端坐在马背上,随手扒拉着杨阿五专门命人给他送来的九连环,秦风的脑海中却在想着查探军籍和消息泄露之事。 有人通风报信是必然的,想来应该过不了今晚杨坚就会得到消息。 杨勇又会挨骂吧?秦风有些不厚道的想着,反正杨勇把他拖进这莫名其妙的事里来,让他心中一阵不爽,看杨勇吃瘪再好不过。 可大概也就是一顿喝骂了,不痛不痒的,杨勇既然能在奢靡这件事上屡教不改,想来脸皮也锻炼过,完全能够承受他老子的口水狂喷。 不过这事总得有一个替罪羊,东宫的臣属是很多,可大部分并没有参与到这件事中... 这次可千万不要牵连到少爷我啊! “少爷,有人跟着咱们。” 就在此时,跟在最后的秦朗突然缓缓靠了过来,并且在秦风的耳边低声开口道。 秦风被打断了思路,抬头望了一眼。 只见此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只有路边零星的灯笼散发出一些昏黄的光芒。 “几个?” 秦风双眼眯了起来,没有着急左顾右盼,深怕惊动对方。 秦朗毕竟不是斥候出身,微微摇头道:“不清楚,某估计在四五个左右,可能还有藏在暗处的没被某发现。” 秦风嘴唇不动,用一种颇为别扭的方式轻声道:“朗叔,你配合一下,和杜伏威换个位置,让他来看看情况。” 没等秦朗反应过来,秦风就勃然大怒道:“你这刁奴,拖拖拉拉,难不成还准备让少爷我等你?滚到前面去!” 秦朗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一脸委屈道:“是,少爷。” 前方杜伏威听到这声喝骂,顿时有些疑惑,要知道秦风很少会骂人,今天又没喝酒,这是怎么了? 而且凭借秦朗在秦家庄的地位,只要他不是背主的话,秦风应该不会冲他发火才是,今天这是什么情况? “少爷...” 杜伏威想问问什么情况,若是能劝的话,给秦朗卖个好对他融入秦家庄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可当他迎上秦风那双饱含杀气的双眼时,一肚子的话又重新咽了回去。 劝架是一回事,找死是另一回事,杜伏威敢确定,秦风眼中绝对满是杀气,可他不明白的是,秦朗究竟干了什么能让秦风生出杀心? 等到秦朗纵马来到他身边的时候低语了两句,杜伏威才算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不过这小子却没有被埋伏以后应该有的害怕,反而一脸的兴奋。 作为一个斥候,杜伏威本以为到了大兴城后,他就失去了用武之地,可他万万没想到今天尽然能有他大显身手的时候,想到这,他恨不得能抱住那些身份不明的家伙亲上几口。 等杜伏威控制住马速,和秦风错身而过的时候,秦风就低声交代道:“看清楚情况,人多咱们就直接冲出去,或者把事情闹大,人少的话就尽量捉活口!” 杜伏威微微把头一点,然后借着这个机会看向了后方。 几个黑影根本没有预料到会有这种变化,没隐藏好踪迹的他们顿时被杜伏威瞥到了端倪。 “少爷,五个人。” 杜伏威的声音很稳,充斥着对自己判断的信心。 秦风闻言放下了心来,三对五,凭借秦朗和杜伏威的身手,只要不是什么绝世高手和战场猛将的话,绝对没有一点问题。 他之前还在担心对面人数如果太多的话,他说不定得动用一下无法解释的武器。 那些玩意,能不用最好是不用,尤其是在大兴城中,一来是动静太大,二来是伤口不好解释,如果真有人用心查探的话,在伤口上补刀根本没用。 “杀几个,留一两个就行,若是捉不到,那就全宰了。” 杜伏威把头一点,伸手摸向了后腰,同时慢慢调整着呼吸,随时准备出手。 金光门在夜幕之中宛如一头匍匐着的巨兽,只能从那里出去就可以打马飞奔,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回家。 按理来说,这个时候的秦风应该是心态最放松的时候... “朗叔,准备!” 前方的左侧就是西市,不过与白天的热闹相比,如今的西市一片寂静,宛如鬼境。 右边则是一条狭长的小巷,虽说谈不上四通八达,但在袭击之后却可以第一时间逃跑,想在这种坊间找到几个黑衣人根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杀人放火,整个大兴城也绝对不会有比此处更加合适的地方。 秦朗伸出粗糙的舌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右手已经握住了刀柄,整个身躯肌肉紧绷,就如同一头已经发现猎物,随时准备出击的猎豹。 “少爷,前方两人!” 杜伏威的话很简短,但却把最为重要的信息全部暴露了出来。 秦风反手抽出腰间唐刀,喝道:“藏头露尾之辈,既然敢在大兴城中伏击我秦某人,还不现身,更待何时!” 与其担心无处不在的偷袭,还不如直接挑明,用战场上的手段来应对,再不济的话,他们三人都有马,逃到皇城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动手!” 秦风的声音不低,那帮人在听到以后就清楚,他们的行踪已经暴露,而且如果不能在巡城士卒赶来之前解决秦风等人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没人想死,如果干掉秦风还能顺利逃走的话,为什么不呢? 两个身着黑衣,手持长刀的男子突然从黝黑的巷子里跳了出来,拦在秦风等人的身前。身后则从屋檐下冲出三人,闷头向秦风等人狂奔而来。 秦风冷然地看着面前的敌人,不屑地嗤笑一声,然后收刀回鞘,不耐烦道:“太子小气,我如今还饿着肚子,你们动作快一些,回家应当还能吃上一顿热乎的。” “少爷放心!” 秦风的声音不大,但也不小,足够在寂静的黑影中让双方清清楚楚的听到。 不知死活的东西! 五个自觉被小觑的黑衣人暴怒而来,前面两人比较谨慎,因为他们要面对的同样是两人。 后面的三人则根本没把杜伏威这个小豆丁放在眼中,三打一,对方还是一个半大孩子,如果他们这样都能失手的话,那和废物有什么区别? 杜伏威脸上并没有害怕,反而带着纯真的笑容,就如同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还没搞懂现在的情况。 但他的动作却一点都不慢,只见他右手一抖,一道寒光已经出现在了他的掌中。 “死!” 杜伏威的脚步很轻灵,而且没有多余的动作,只见他轻轻一个侧身便让过了三柄从不同方向劈砍而来的长刀,右手微微一挥,一条银色的匹练就在空中斜斩而过。 “呃...” 最左侧的黑衣男子突然楞在了原地,就在另外两个同伴准备上前查看情况的时候,一声怪异的轻哼从他的口中传出,接着就是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声。 “你...” 话没说完,那两个黑衣男子就一脸骇然的发现,那个楞在原地的同样脖颈上已经出现了一条狭长的红线,殷红的鲜血正从红线之中喷涌而出,在昏黄的灯笼照耀下无比妖艳。 剩下的两个黑衣男子心中大骇,正准备躲避的时候,杜伏威已经贴身缠了上来。 对于杜伏威,秦风一点都不担心。 能够跟着斥候在南陈地盘上来去自由的家伙,怎么可能折在这里? 如果说杜伏威是一头狡猾的恶狼,那秦朗就是一头狂暴的猛虎。 还没等秦风反应过来,前面两个黑衣人就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看起来凄惨无比。 “朗叔,我不是说要留活口吗?” 秦朗楞了一下,憨笑道:“少爷,许久没有动手,没忍住,下手稍微重了一些...” 许久? 秦风掰着指头算了算,他们从南陈回来还不到一个月啊! 而且看着地上一具没了脑袋,另一具直接被从腰间斩成两段,花花绿绿内脏流了一地的尸体,秦风突然有些无语。 你真的确定这只是下手重了一些? 怕是如今整条长街上都飘满了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吧。 面对浑身鲜血却一脸憨笑的秦朗,秦风有点无可奈何,不过好在身后还有三个人,杜伏威那个家伙总应该能控制住自己吧? 回头,秦风开口道:“伏威,记得...呃!” 话说到一半,秦风把后半句生生咽了回去,并且无语地望向了漆黑的苍穹。 第三百八十三章 鸿门宴? 长街的尽头,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而此时的杜伏威正拿着自己的长刀在那三个黑衣人的身上擦拭着血迹。 借着黄昏的灯笼一看,只见秦风送自己的唐刀寒光依旧,没有一点缺口的时候,杜伏威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就差抱着那把唐刀亲上一口了。 他娘的! 老子这是招谁惹谁了,怎么收下的家丁全是一群杀胚! 以前的秦朗还算收敛,可在南陈一战之后,仿佛他身上的封印已经解封了,这货完全陷入了嗜血狂魔的状态之中。 而杜伏威...少爷倒是知道你原本历史上肯定没少杀人,可如今你才是个屁大的小子,下手居然也如此狠辣,以后还了得! “你等何人?不许逃!” 就在秦风准备教训一下这两个杀胚的时候,一声大喊猛然传来,然后就见十余个巡城士卒狂奔而来。 在看清地上的尸首时,巡城士卒顿时面色大变,警惕地将秦风三人围在了中间。 “下马受擒,否则...格杀勿论!” 带头的火长看了看左右无人,心中对秦风三人的警惕已经拉到了最高。 三个杀五个,人多的一方全军覆没,死状凄惨无比,人少的一方屁事没有,那个小豆丁还一脸的笑意,根本没有杀人后的心慌和不安... 火长敢断定,这群人一定是惯犯,而且身上背着不少的人命。 秦风没下马,只是随手丢了一个牌子过去。 “我刚从皇城中出来便遇到了埋伏,你等处理不了,速速去通报吧。” 火长警惕地看了秦风一眼,然后从地上捡起牌子看了一眼,顿时苦着一张脸道:“大人,这事...还是请宫中出面吧。” 这个点从宫中出来,而且随身带着太子的令牌,毫无疑问,秦风是他根本惹不起的贵人。 这些人敢在大兴城中伏击贵人,背后的势力定然不用说,断然不是他们,或者说京兆尹衙门能够扛得住的。 秦风倒是无所谓,对一旁的杜伏威道:“伏威,你去宫中通报太子,将事情说清楚。” 杨广不在,而且他秦风是因为你杨勇才遇到的伏击,这事不管怎么说都该你杨勇出面才是。 见杜伏威确实是向皇城的方向而去,秦风两人又没有什么危险的动作,那火长顿时凑过去和秦朗聊了起来。 “老哥,你们这是惹到了什么人?” 或许是没有狂暴的秦朗看起来比较木讷,那火长觉得跟他套话应该很简单。 “不知道。” 秦朗的回答很干脆,但火长却有点不甘心,继续问道:“那你家少爷又是哪位贵人?” 秦朗看了火长一眼,平淡道:“等一会你就知道了。” 火长被憋得难受,不过看着秦风那张年轻的面孔,他并没有太过把秦风放在心上。 或许是哪家的贵公子吧。 大兴城中的王公贵族实在太多了,依附于他们存在的人更是数不胜数,秦风的排场不大,出行只有区区两个随从,火长的心中难免带上了一丝轻视。 “快,都给咱家快些,否则咱家拨了你们的皮!” 听到皇宫中来了人,秦风甩蹬下马,却有些麻爪地发现,自己竟然不认识那个领队的内侍。 不过这事也不奇怪,跟秦风熟悉的内侍总共就三个,一个是内侍大太监刘哲明,不过和他有仇,估计巴不得秦风死无全尸,定然不会着急。 第二个是罗元,秦风和他的关系不错,可罗元作为掌案太监,平日要伺候杨坚,杨勇还没有使唤他的本事。 第三个则是曾亮,作为杨广的贴身内侍,曾亮如今需要负责照顾杨阿五,而且杨勇应该也不会去找杨广的内侍才对。 “不知劳烦了哪位公公跑这一趟,秦风在此。” 听到秦风中气十足的大喝,领头的太监明显松了一口气。 “咱家...” 话没说完,秦风就看到在火把照耀之下,那个内侍的脸色猛然一变,伸手指着自己身后。 “杀!” 一声暴喝传来,秦风的脸色却没有变,只是淡然道:“朗叔。” 听着身后长刀入肉的声音和一声惨叫,秦风向前迎了几步,笑道:“这么晚了,劳动公公跑这一趟,秦某心中实在不安。” 那名内侍脸色惨白地看着秦朗一刀斩掉了那个准备从背后偷袭秦风士卒的脑袋,顿时有些楞住了,等秦风再次开口才回过神来,惊魂未定道:“秦先生,吓死咱家了,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让咱家怎么回去跟太子殿下交代?” “咱家张衡,太子身边的贴身内侍,秦先生无需如此客气。” 回想着听到杜伏威汇报以后杨勇暴怒的神态,张衡的脸色不由谦恭了几分。他很清楚秦风是谁,能得到太子和晋王同时看重,这位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而且看样子太子打算拉拢这位,如果自己坏事的话... 想来宫中想给太子当贴身内侍的人应该不会少。 秦风微微一笑,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身首分离的尸体,冷笑着对那火长道:“把这人的身份籍贯说出来,我们要查。” 张衡楞了一下,连忙用他尖利的嗓子喝道:“都听到没有,今儿你们谁都别想走,咱家一定要查清楚,给秦先生一个交代!” 其实早在那个士卒举刀大喝的时候,火长就已经被吓傻了,此时再听到张衡的身份和怒吼,立刻跪了下来,哭喊道:“大人、公公,小的冤枉啊!” 秦风淡淡道:“冤不冤不是靠你说,也不是靠我说,不过你放心,一切都会查清楚的。” 这个火长和剩下的士卒当然是冤枉的,否则他们刚才完全可以围攻秦风,就凭秦朗一人,只怕武艺再高都无法护住秦风周全。 张衡大概是想在秦风的面前表现一番,在秦风和那个火长说话的当口,他捂着自己的鼻子就开始查看那五个黑衣人的尸首,同时有些惊讶道:“秦先生,他们没有用弓弩?” 伏击如果有弓弩的话,成功的几率自然会大增,而且凭借幕后主使者敢在大兴城中动手,还能收买巡城士卒的能量,秦风相信,他搞到一点弓弩绝对不是什么难事。 “他们不敢。” 秦风一脸笃定道:“若是动用了弓弩,别说京兆尹,只怕十二卫都得发疯,整个大兴城都会被这群疯了的家伙翻个底朝天,他们哪怕逃到天涯海角也一定会被抓回来。” 最重要的是,十二卫,尤其是左右卫必须证明这次刺杀和他们无关,否则杨勇刚刚准备清查军籍一事,秦风立刻就受到伏击,若是找不到人的话,左右卫就算跳到黄河都洗不清。 张衡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道:“秦先生思虑深远,咱家却是欠考虑了,不过...此事可要通禀陛下?” 这人...是不是有点毛病? 秦风颇为怪异地看了一眼张衡,他很确定,自己是第一次见这个内侍,可这家伙热情的有点过分了吧? 按理来说,作为太子杨勇的贴身内侍,他日后有极大概率会成为内侍大太监,太监中绝对的第一人,秦风目前无官无职,这位有必要对他这么热情,甚至近乎于谄媚吗? 可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秦风总不能怪人家太过热情,没有对他冷嘲热讽,甚至拿鼻孔看他。 微微一笑,秦风不卑不亢道:“公公言重了,陛下日理万机,些许小事而已,何需惊动陛下?” 张衡见秦风不像是开玩笑,也根本没把这次伏击放在心上,就开口道:“那秦先生就请回去歇息吧,此处自有咱家处置,定然会给殿下和秦先生一个交代。” “对了,秦先生是住在城外吧,可要咱家派一队士卒护送?” 这货该不会是...有那种方面的癖好吧? 秦风看了一眼张衡脸上厚厚的脂粉,顿时打了一个寒颤,连连摇头道:“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公公还是回宫中去吧。” “对了,替我跟太子殿下说一句,就说我改日请他赴宴,当然,不是什么鸿门宴。” 这可不是什么好词,张衡当下有些尴尬道:“秦先生说笑了...” “不是说笑。”秦风一脸郑重道:“公公把原话带到就行,太子殿下会明白的。” 虽然不清楚秦风在打什么哑谜,张衡还是老实道:“秦先生放心,咱家一定把话带到。” 秦风点点头,道:“天色不早,就此别过,公公也请回吧。” 说完,秦风翻身上马,带着秦朗和杜伏威狂奔而去。 看着秦风离去的背影,张衡脸上再无一丝一毫的谄媚之色,回头对着那些巡城士卒冷喝道:“来人,将他们全都带回来,谁若是敢通风报信,图谋不轨,休怪咱家心狠手辣!” 第三百八十四章 谁该小心? 张衡率人回到东宫,那些巡城的士卒自然有人去审讯,而他自己则去杨勇那里交差。 杨勇难得的没有喝酒,而是在吃着夜宵,看到张衡回来,便开口问道:“子玉可有碍?” 张衡心中庆幸着自己没有得罪秦风,开口答道:“启禀殿下,秦先生有两名家丁的护卫,安然无恙,只是...” “只是什么?” 杨勇优雅地把嘴里的夜宵咽下去,脸色有些不好看道:“可是秦先生受了惊吓?” 在杨勇看来,秦风如果受了惊吓也不丢人,毕竟在他看来,秦风虽说不算手无缚鸡之力,但着实和猛将也不着边,他练兵和统兵的能力或许不错,但遇到这等偷袭只怕也得麻爪。 “没。” 张衡果然地摇了摇头,回想着秦风那副懒洋洋的模样,便笑道:“秦先生情绪不错,还有心情调笑奴才,说是要奴才转告殿下,来日他请殿下赴宴,还不是鸿门宴。” 有话有点多余,杨勇听得莫名其妙,就问道:“可是有蹊跷之事?” 按理来说,秦风应该不会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何况拿鸿门宴来调侃他杨勇可不算什么好笑的事。 张衡说道:“殿下,今日共有五人伏击秦先生一行,那五人全部被秦先生的两个家丁当场斩杀。可就在奴才赶到的时候,竟然有一名巡城士卒从背后偷袭秦先生,幸亏秦先生的家丁早有准备,否则的话...” “砰!” 张衡正感叹于秦朗和杜伏威两人高超的武艺,可端坐在上首的杨勇却直接把手里的小碗给砸了下来,汤汤水水的洒了一地,他的脸色也在瞬间变得铁青。 “殿下。” 张衡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吓得跪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上一口。 杨勇只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痛,仿佛被人扇了无数个巴掌一般。 “胆大包天!胆大包天!” 杨勇就如同一头愤怒的雄狮,起身大喝道:“命元胄、元旻来见我,立刻!” 等元胄和元旻联袂赶到的时候,就见杨勇正面无表情地坐在上首,平日里的宽仁大度全部不见了踪影。 两人心里一咯噔,抱拳行礼之后就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深怕触怒明显在气头上的杨勇。 杨勇目光在两人身上一扫而过,又有开口道:“五原公、武陵公,孤想查禁卫军籍之事,可是犯了你们的忌讳?” 一听这话,再配合上杨勇的脸色,元胄和元旻心中都是一阵不安,连忙躬身道:“殿下,臣等惶恐。” “惶恐?” 杨勇冷笑一声,喝道:“方才秦先生在大兴城中被人伏击,之后更是有巡城士卒骤然暴起,险些让我大隋失去一个十倍于甘罗的大才,还是文武双全的大才。” 听到这个消息,元胄和元旻都有点发懵,这关他们什么事? 有人伏击秦风,这肯定不是他们做的,而且没有证据的话,杨勇也不可能随意朝他们发火,至于有巡城士卒偷袭秦风...那是京兆尹和其他十个卫所的事,关他们两个皇城的禁卫统领屁事。 可杨勇明显怒气未消,他无比冰冷道:“看来此次当是孤惹恼了诸位,秦先生却是被孤给拖累了,只是不知你等准备何时请孤来上一场鸿门宴?” “噗通!” 这句话如同一块巨石砸入了平静的湖面一般,不管是属于太子一系的元旻,还是没有站队的元胄都被惊得跪在了地上,冷汗不要钱一般往外冒。 “殿下,臣万万不敢如此,臣...” 元旻还好一点,他是杨勇这边的人,虽说因为清查军籍的事涉及到太多人的利益,他不愿意出面,但绝对不会有什么害杨勇的心思。 元胄就不同了,他此时只能在心中暗暗叫苦,尤其是想到自己对太子敷衍的态度,再加上今日秦风被伏击,这可真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最重要的是,看杨勇这个暴怒的样子,这事如果不能给出一个交代的话,只怕杨勇必然不肯善罢甘休... 而边上的张衡也有点回过味来了,秦风那句莫名其妙的话根本不是对他说的,更不是威胁或者调笑杨勇,而是在通过他的嘴来告诫杨勇:你要小心,今日他们能伏击我秦风,明日说不定就能设鸿门宴邀请你杨勇! 好大的胆子! “来人,保护殿下!” 杨勇代表着他张衡的荣华富贵,所以不论出于哪种考虑,此刻张衡都必须挺身而出。 只见他大喝一声,一脸忠心耿耿地挡在杨勇的面前,一副随时准备英勇就义的模样。 呼啦一声,十余个侍卫狂涌而入。 十余柄长刀同时出鞘,瞬间就把杨勇给围拢在了中间。 “殿下...” 元旻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呆愣在了当场,元胄则一脸苦涩道:“殿下,右卫对道陛下忠心耿耿,若是有人胆敢对殿下动手,末将就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万万不敢有什么其他想法。” 元旻这时才反应了过来,连忙点头道:“殿下,左卫也是如此,末将...” 有些话不好说在明面上,但元旻想表达的意思无非是:殿下,咱们可是一路人,干掉你,我有什么好处? 杨勇脸色变换半晌,最后挥挥手,那些侍卫才缓缓退了出去。 元旻和元胄两人浑身都已经被冷汗所浸透,见杨勇并没有就此发难,元胄这才松了一口气道:“殿下,此事交给末将,末将定然会找出行刺秦先生之人,给殿下一个交代!” 元旻也点头道:“殿下,左卫也是如此。” “不必了。”杨勇冷冷道:“尔等一面敷衍孤,一面肆意妄为,若是孤所料不差,弹劾孤的奏折已经到了父皇的案头上吧?” 元旻和元胄对视一眼,想要担保自己这边肯定没人会告密,可一想到麾下那帮人的嘴脸,他们就根本没有底气说这等话。 况且杨勇那张冰冷无比的面孔也是时刻向他们表达着根本不会相信他们担保的信息。 ... “逆子!” 甘泉宮中,趁着夏日前来避暑的杨坚一把扔掉手中奏折,脸色铁青的喝骂着。 如今已经到了九月初,可秋老虎的威力依然十分强悍,使得杨坚本想多在这甘泉宫呆一段时间,可鹰扬卫这份奏报却把他的好心情败了一个干干净净。 “陛下息怒...” 所有人都齐齐跪下,心中猜测着究竟又是哪位皇子惹恼了陛下。 杨坚绕着御案走了几圈,然后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喝道:“准备一下,朕立刻回京!” 完蛋了! 高颎本来还期望着是远在江都的杨广惹恼了皇帝,可如今看来,应该是太子那边出事了,否则的话,杨坚不也不会这么急匆匆的要回去。 迟疑片刻,高颎开口问道:“陛下,可是京中有变?” 按理来说,大兴城有大隋最为精锐的十二卫,要是连大兴城都...那天下还有哪个地方能安全? 杨坚冷冷地瞥了高颎一眼,沉声道:“那逆子将手伸到了禁卫之中,你以为如何?” 高颎躬身不语,但脸色却难看到了极点。 杨勇是他的女婿,可这次的事,却不是他这个尚书左仆射能够抗下的。 到了后殿,杨坚依旧怒气未消,等滕王匆匆赶到之后,杨坚依旧喝道:“太子跋扈,当重责之!” 杨瓒心中暗喜,但脸上却露出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开口道:“皇兄,不会是有人在污蔑太子吧?” “污蔑?” 杨坚冷哼一声,怒道:“这等大事,谁敢污蔑于他?” 皇帝怕什么? 无非就是怕有人惦记自己的皇位,怕护卫自己的人马被人渗透。 纵然这人是自己的儿子,太子都不行! 杨瓒勉强挤出几滴眼泪,一脸恳切道:“皇兄,太子当只是一时糊涂,皇兄断断不可...” 杨坚的脸色缓和了些,但还是余怒未消道:“明克让和高表仁在干什么?失职!” 明克让官拜太子舍人,相当于杨勇的幕僚,也是杨坚留给杨勇的老臣。 至于高表仁,官拜东宫法曹,官职是不高,但他的身份特殊,乃是高颎第三子,杨勇的小舅子。 杨瓒眼珠一转,开口道:“皇兄,太子年纪还小,缺了皇兄的教诲,难免有一二失误之处,皇兄何必如此恼怒?只是皇兄这就要回京了吗?那臣弟以后却是不能陪伴于皇兄身前,这该如何是好?” 杨坚本来怒气已经消散不少,听到这话,顿时又怒道:“那逆子以为朕不在大兴城,他便能够为所欲为了吗?” 回过神,看着一把年纪,但且一脸悲切的杨瓒,杨坚心中不忍道:“如今江都有广儿坐镇,他也还算争气,不如皇弟随朕回大兴城一段时日...” “臣弟领旨谢恩。” 杨瓒仿佛深怕杨坚反悔一般,立刻躬身谢恩,低下的头颅上再无悲切,只有无尽的得意。 第三百八十五章 乐子大喽 心情愉悦地回到住所,杨瓒还没来得及换身衣服,就在大堂之上看到了及时赶来的贺若弼。 贺若弼最近有些流年不利,南征的功劳正在统计之中,可他却只有微末之功,别说爵位,连封地都不会提升。 如果仅仅如此,也倒还罢了,毕竟他贺若弼爵封宋国公,已经到了封无可封的地步,他也不在乎那点封地。可杨广就任扬州总管却让他无比难受。 毫无疑问,杨广不待见他,更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这就导致贺若弼不得不狠心放弃自己经营许久的吴州,前来大兴城伴驾。否则的话,只怕杨广会一天到晚给他穿小鞋,他还没一点的办法。 可最令他恼怒的,毫无疑问是在抵达大兴城之后,太子杨勇非但没有迎接他,甚至连他上门拜访都吃了闭门羹,而这个时候,滕王杨瓒上门... 迎上杨瓒的目光,两人相视一笑,然后默契无比地去了书房。 书房之中,杨瓒坐在主位之上,这里光线黯淡,再加上袅袅的檀香缓缓升起,杨瓒整个人就如同被云雾所笼罩一般,让人望而生畏。 贺若弼不敢多看那张模糊的面孔,微微低头道:“殿下,可是大兴城中出事了?” “呵呵。” 杨瓒轻笑一声,幸灾乐祸道:“我那好侄子在城中清查军籍,犯了皇兄的忌讳,这次乐子可大喽!” 贺若弼眼中的怨毒一闪而过,满脸欣喜地问道:“那此次可否把太子拉下来?” 曾经的鼎力支持此时已经全部化为了愤怒和怨恨,甚至贺若弼都有些迫不及待地看到杨勇被拉下太子之位后,那副神魂落魄的面孔了。 “难说,太子毕竟是皇兄的子嗣,这等事,怕是不足以动摇太子的地位,而且...” 杨瓒双眼微眯,一道寒光从他眼中闪过,这才意有所指道:“听说晋王在江都干得不错,那些南陈的家伙都被他收拾的服服帖帖,朝野上下都一致称赞晋王贤能...” 两件事看似没有任何的联系,但贺若弼却清楚,这是杨瓒害怕把杨勇拉下台以后,便宜了杨广。 他杨瓒有什么心思,贺若弼自然知道的清清楚楚,出手对付太子,目的就是那个至高无上的宝座,怎么可能会给杨广捡了便宜? 再者说,贺若弼对杨广的怨恨可比对杨勇要深得多,他宁愿杨勇依旧坐在那个位置之上,也一点都不愿意看到杨广得意。 “殿下的意思是...” 杨瓒沉吟片刻,笑道:“江南好啊,富饶无比,风景怡人,不过如今的江南却太过平静了些,不够热闹,宋国公以为呢?” 贺若弼露出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点头道:“殿下所言甚是,热闹一些才好。” “哈哈哈。” ... “起床啦!” 初秋的清晨温度适宜,让秦风有些懒洋洋的不愿起床。 刘婉婷梳洗完毕,正准备出去,可只不过刚刚把门打开一条缝,壮硕的大黑就从中间努力挤了进来。 “出去!” 大黑伸出两条前腿搭在床沿上,伸出粗糙的大舌头舔着秦风的手。 秦风笑骂道:“难道婉儿没给你吃饭吗?赶紧出去。” 大黑尾巴摇得虎虎生风,可却没有一点打算出去的意思。 秦风无奈之下,只得趁着刘婉婷出去的功夫消失了一瞬。 再出现的时候,秦风的手中就多了一根鸡腿,看着还没解冻。 大黑闻了闻鸡腿,委屈的呜咽几声,然后转身就跑,根本没有品尝那根美味鸡腿的意思。 “这狗东西,居然连鸡腿都看不上了?” 不过在大黑到来之前,庄子里确实能够看到不少闯进来的野兔、野鸡,庄户们逮到以后还可以加餐,可如今,别说野鸡,连根鸡毛都别想看到。 被大黑这么一闹,秦风也没了睡意,起床洗漱之后,秦风就吃上了春娘准备的馅饼。 馅饼用羊肉做馅,而且还是从西域送来的活羊,没有一点腥膻之味,面饼则用滚油炸至金黄,再加上秦风手中这个时代不具备的调料,使得这馅饼不管是卖相还是口感,都是上乘。 婉儿看到秦风吃得滋滋有味,满嘴流油,甚至还忍不住把指头都舔了一遍,顿时放下自己手中的馒头和鸡蛋,嚷嚷着也要吃馅饼。 “这东西油大,吃了小心脸上长红痘!” 话虽然这么说,但秦风还是分了一半的馅饼给婉儿,不过没等他继续享用美食,就看到了匆匆赶来的张衡。 想起那天晚上的遭遇,秦风没由来得打了一个寒颤,可看着张衡的脸色有些难看,秦风便开口问道:“可是出事了?” 老实说,如今秦风真的不想搭理杨勇和他一系的人,可想着这次捅了这么大的篓子,不说化解,总得清楚清楚发生了什么,也好有个准备不是。 张衡眼神示意秦风这事要单独说,于是秦风三口两口把剩下的半个馅饼全部填进嘴里,还不忘拿个煮鸡蛋,这才带着张衡去了书房。 “秦先生,陛下估计这两日就要回京了。” “嗯?” 秦风正在表演囫囵吞蛋的绝技,一听这话,立马被吓得不轻,鸡蛋卡在了他的喉咙里,急得他用力捶着自己的胸口。 看到秦风有翻白眼的迹象,张衡连忙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水递给秦风,开口道:“快用水送送。” “嗝...” 忙活半晌,又是捶胸,又是抚背,还灌进去整整一壶茶水,这才把鸡蛋送了下去,秦风心有余悸地躺在太师椅上,心里有些后怕。 如果自己被鸡蛋噎死的话,是不是死法最为丢脸的一个穿越者? 把这个不吉利的想法抛之脑后,秦风开口问道:“张公公,你刚才说什么?” “殿下就要回京了。” 秦风先是一愣,随后有些回过味来道:“因为那事?” 张衡点点头,没有再开口。 可秦风有点郁闷了,你杨勇惹恼了杨坚,人家如今要回来收拾你,这是理所应当,关我啥事? 难不成你杨勇准备让我拦驾,或者直接带人干掉杨坚? 秦风摇了摇头,他可不觉得杨勇有这个胆子,而且他又没疯,根本不可能去同意去干这种事。 “那太子殿下让你来是为了...” 张衡换上了一副肃容,左右看看,确定没人偷听以后,依旧小心翼翼的开口道:“秦先生,昨日殿下将身边的人都清理了一遍,可却没找到那泄密之人。” 秦风的眉头皱了起来,不解道:“难不成是武陵公和五原公泄露出去的?不应该啊!” 元旻是杨勇的人,就算他不支持杨勇的行为,可定然不会把这种大事泄露出去。毕竟杨勇被杨坚责罚,甚至废掉的话,对他可没有一点好处。 至于元胄,杨勇目前可没有被废黜的苗头,他应该不会冒着被杨勇上台以后清算的风险去告密。毕竟这等事固然能够引起杨坚的愤怒,但要说能搬倒杨勇,那还不够,和杨勇结仇并不符合他这个墙头草的利益。 那还能是谁? 秦风百思不得其解,张衡则压低声音道:“秦先生,殿下的意思是请你去一趟东宫,大家商量商量对策,总要把那个人找出来才是,否则的话,殿下以后连说话都得小心翼翼,瞻前顾后,那还怎么得了?” 能不去吗? 秦风有点无力吐槽,他发现杨家的人算是赖上他了。 当初的杨广就是,他不过是嘴痒喷了几句而已,杨广就赖在他家,非要当个学生。 后来自己救了杨阿五一命,结果独孤皇后直接把他家当成了幼儿园,每天都要把杨阿五送过来。 这些倒还罢了,反正他秦风也得找一条大腿抱,他和杨广可以说是干柴烈...不对,是你情我愿。 可杨勇...大家不应该是仇人吗?怎么你小子也赖上少爷我了? 不过想到杨勇以后连说句话都得前思后想,左顾右盼,仿佛做贼一样,秦风就忍不住想偷笑。 张衡看着秦风的表情,心中暗道这位还真是百无禁忌,连太子都敢笑话。不过想着杨勇对秦风的态度,他又不敢责怪秦风,只能一脸无奈道:“秦先生,太子殿下如此看重你,咱们总得厚道一些不是?” “那当然。” 秦风换上一副正经八百的面孔,一脸笃定道:“张公公不妨出去打听打听,我秦子玉乃是大兴城第一厚道之人,童叟无欺!” 跟杨勇讲什么情义,秦风觉得那是在扯淡,而且他也没觉得被杨勇看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不过他如今最害怕的就是杨勇把他当替罪羊给顶出去,所以为了让杨勇把这事给扛下来,他也只能答应杨勇的要求。 想来,抓一个小小的奸细,应该不难吧? 第三百八十六章 奸细 东宫之中,太子杨勇和麾下的臣属齐聚一堂,商量着皇帝马上就要回京的事。 清查军籍的事已成定局,如今再做什么都已经是无用功,所以杨勇等人在商量的其实是迎驾。一旦此事上再出纰漏的话,杨勇感觉自己的东宫臣属绝对会被暴怒的杨坚给一锅端掉,甚至连他自己也少不了一顿责罚。 一想到杨坚对自己口水狂喷的模样,虽说已经见识过很多次,但杨勇依旧感觉自己的小腿肚子有些抽搐。 “父皇大概明日就能抵达大兴,诸位加紧一些,万万不可出现一丝纰漏。” 杨勇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周围的那些内侍、宫女,想从中找到那个可恶的内奸。 可观察半晌,每个人看起来都很正常,和平日里没有一点区别。 一直等东宫臣属全部离去,杨勇依旧是一副老虎吃刺猬,无处下口的感觉。 而秦风就是在这样一种古怪的氛围中进入东宫大殿的,看着杨勇那张明显吃瘪的面孔,他不厚道的笑了。 杨勇听到秦风那压抑的笑声,顿时有些尴尬道:“子玉来了,且坐。” 等秦风坐定,内侍奉上香茶以后,杨勇大手一挥,只留下他绝对信任的张衡伺候在一旁,其余人等全部被赶了出去。 “子玉,父皇回京在即,此事已经迫在眉睫了。” 秦风点点头,他能明白杨勇的焦虑,毕竟谁都不想一举一动都暴露在聚光灯下,哪怕后世那些顶级流量的明星也得有点私人空间,更何况杨勇这个太子。 “都查过了吗?为何不曾把内侍、宫女都换上一批?” 一般出现如今这种情况,而且没有一个怀疑人选的话,最简单无脑的办法就是把身边的人全换一遍,虽说麻烦了一些,都总好过以后继续泄密。 杨勇摇头道:“为一人而迁怒上百人,孤于心何忍?” 得,您是宽仁的太子,我是小人,成吧? 秦风有点无语,你自己都要被杨坚收拾了,还有心思顾忌那些内侍和宫女,秦风觉得这或许就是妇人之仁吧。 杨勇似乎猜到了秦风的想法,解释道:“孤不要的内侍、宫女,宫中何人敢要,何人肯要?他们最后都会被调派到那等地方...” 什么地方,杨勇没说,但秦风多少也能猜到一二。 宫中发配人的地方多了去,冷宫还算是清闲的,虽说以后没了上进的机会,但起码不用担心身家小命。若是被发配去什么干重活的地方,被活活累死都不算什么新鲜事,杨勇大概是不忍心跟着自己的人最后落到那种田地。 秦风有些头痛了,你要当好人,咱管不着,可这难题却要我来想办法,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沉吟片刻,秦风试着开口道:“既然如此,我这里倒是有点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试试?” “子玉放手施为便是,孤如今也没其他办法了。” 秦风看看左右,压低声音道:“殿下,可命张公公...” 随后张衡就迅速离开了东宫主殿,神色凝重的模样让所有见到的人心中都是一阵担忧。 张公公这是干什么去?还是说太子殿下遇到难事了? 所有人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还是不免担忧了起来,若是太子心情不好的话,他们可是有很大概率会被波及的。 大概一个时辰之后,张衡急匆匆的回来了,一脸喜色让人无需细想就知道他此行的顺利。 “张公公看来是办成殿下交代的差事了,而且估摸着应该是大事,否则也不会笑得如此灿烂,平日里他可不会给咱们笑脸。” “是啊,张公公素来都是冷着一张脸,也只有伺候太子的时候才会露出笑脸,可这等喜形于色咱家还是第一次见到。” “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张衡脚步轻快地冲进了大殿之中,然后俯首在太子耳边说了些什么,顿时让秦风也都围拢了过去,神色中带着兴奋。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杨勇倒霉地背诵着秦风在南陈装逼时剽窃来的诗词,脸上的表情还得不断在紧张和兴奋之间切换,这让没有丝毫表演经验的杨勇辛苦无比。 不过倒不难受,杨勇是个喜爱诗词的太子,他这么看重秦风,一方面是秦风能力卓绝,文韬武略都不差。另一方面,就是因为这些诗词了,想当初这些诗词从南陈传回来的时候,杨勇是第一次正视秦风,也是他后来对待秦风这么宽容,不再为难他的根本原因。 秦风此时则背对着大门,所以根本无需表演,只需要发呆就成。 等待无疑是煎熬的,而且秦风的心中也根本没底,他不知道自己的计划能不能成功,如果这样那人还不上当的话,那秦风可就真的束手无策了,至少在杨坚赶回来之前抓住内奸是不可能的事。 “拿住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秦风都准备放弃的时候,一声厉喝猛然从殿外响起,秦风这才长叹一声,道:“殿下,看来果然有内奸。” “还想逃?”侍卫大概也想在杨勇的面前表现一番,有些刻意的大喝道:“这里是皇城,你能逃到哪去?” 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后,就见一个内侍模样的家伙冲了进来,有些慌不择路地想穿过大殿,逃到后宫去。 此时大殿中就杨勇、秦风和张衡三人,杨勇身为太子,不可能亲自动手,秦风一脸玩味,明显没有动手的打算。 张衡清楚自己立功的机会来了,直接垫步前冲,径直朝着那个内侍冲了过去。 砰! 一声巨响,张衡并不健壮的身躯顿时跌倒在地,看起来摔得不轻。 不过那个身影也没比他好到哪去,张衡是事先有了准备,所以哪怕跌倒,也没什么大碍。但他却是突然被撞上的,直接跌了一个四仰八叉,看起来就像一只被翻过来的王八。 紧接着几个侍卫狂冲进来,将那内侍擒住,押到了杨勇的面前。 杨勇冷眼看着此人,突然开口问道:“陶进,孤可是待你刻薄了?” 那内侍不敢看杨勇的面庞,垂首道:“殿下对奴婢恩重如山。” “恩重如山?” 杨勇嗤笑一声,喝道:“那你为何要私通宫外,出卖孤,这就是你对孤恩重如山的报答?” 陶进闻言先是一愣,随后装出一脸无辜道:“殿下,奴婢冤枉啊!奴婢不知这话从何说起,更不曾出卖殿下,还请殿下明察!” 杨勇转头看向了秦风,陶进是出卖了他,这一点基本已经是板上钉钉,不过他却没有证据,若是这么随意处置陶进的话,名不正言不顺暂且不说,以后难免会传出太子刻薄寡恩,滥用私刑的名头,这对他可不是什么好事。 “殿下,奴婢或许知道一二。” 没等秦风开口,从地上爬起来的张衡就缓缓走过来,看了一眼狼狈的陶进,得意道:“殿下可还记得半月之前,陶进冲撞了殿下,后来他被罚在殿外跪了半个时辰的事?” “不是...” “闭嘴!” 动机既然已经对上了,杨勇也不是那种一味宽仁的人,顿时怒吼道:“今日不过是随意一试而已,你这奴才便露了马脚,如今还想抵赖?” “来人,将这吃里爬外的东西拉下去!” 一个侍卫不忘补刀道:“殿下,方才陶进一直躲在殿内鬼鬼祟祟的偷听,在看到我等过来以后立刻就想逃走,定然是心中有鬼!” 杨勇点点头,道:“拉下去,撬开他的嘴,孤要知道除了他以外,还有没有别人吃里爬外,还有他把孤的消息透露给了谁,一一都问清楚!” “遵命!” “殿下饶命...啊!” 侍卫应诺一声,拖着陶进就准备出去,可陶进却挣扎了起来,嘴里还哭嚎狼嚎地叫着饶命,这让侍卫们觉得在太子面前丢了脸,直接一拳擂在陶进的肚子上,把他后面的话全部怼了回去。 东宫侍卫的手段不错,不到半个时辰,陶进就被撬开了嘴巴。 侍卫统领进殿抱拳道:“殿下,陶进自从上次被责罚之后便怀恨在心,于是就和鹰扬卫中郎将胥伥勾结在了一起,专门从东宫收集情报以后传递出去。” “胥伥...” 秦风的双眼眯了起来,他以前还以为胥伥是太子的人,后来虽然有了猜测,但却不敢肯定,如今看来...这厮有九成可能是滕王的人! 如果再把禁军中淮南籍士卒众多以及贺若弼没得到太子命令便为难他秦风等等的事联系在一起的话,秦风突然打了一个寒颤。 毫无疑问,滕王在下棋,而且还是很大的一盘棋。 作为太子,杨勇或许魄力不够,但智商却没有任何问题,秦风能联想到的,他自然不会想不明白。 “胥伥!” 杨勇的眼中闪过一丝凌厉,一字一顿道:“他得意不了多久!” 第三百八十七章 委屈 秦风觉得自己最近要少去宫中,最好连大兴城都不要靠近,免得被即将归来的杨坚给盯上。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还没等杨坚回来,就已经有人把目标放在了他的身上。 “秦先生,还请看在当初南征之时的同袍之义,在太子面前为我回缓一二,元胄感激不尽。” 元胄一脸苦涩地来到了秦家庄,刚刚见面,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把秦风给吓了一跳。 “武陵公这是为何,快请坐。” 秦风连忙招呼元胄坐下,然后让人送上好茶。 元胄看着自己面前清澈的茶汤,回想起秦风上门时自己管家的做派,心中顿时一个咯噔。 这位不会是在暗示什么吧? 不过想来也算正常,元胄自认为他若是秦风的话,此时也不会给自己什么好脸色,可性命攸关,这位秦先生在太子和晋王的面前都很吃得开,如今的他除了来求秦风以外,实在想不到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秦风倒没想那么多,他此时正在猜测元胄上门的用意,一时间有些出神,竟然忘了元胄的存在。 元胄没等到秦风开口,心中更加忐忑,长叹道:“陛下本欲等天气凉爽之时再回转皇城,如今骤然生变,我恐京中会生变啊!” 秦风闻言回过神来,顺着他的话道:“此事如今已成定居,不管怎么说,这次太子殿下只怕都少不了一顿斥责,这倒还是小事,我怕有人会借此机会,兴风作浪啊!” “绝不是我!” 虽然有点搞不清秦风的立场,但元胄还是第一时间把自己给撇了出来,解释道:“我如今担心的就是此事,所以今日才来找你商量。” “为时已晚。” 秦风摇摇头,颇为无奈道:“既然陛下已经知晓了此事,还为此改变了计划,这个时候,谁都无计可施。” 这话有些绝对,毕竟秦风就知道有一个人绝对能够影响杨坚的决定,不过他却不打算出手。 让杨勇被斥责一顿不算什么坏事,如今的杨广不足以接任太子之位,让杨勇损失一些名望对杨广来说只有好处。不过这个前提是杨勇不能失去太子之位,否则若是滕王真有什么谋划的话,只怕杨广也难逃算计。 元胄一拍大腿,颇为无奈道:“事情本不该如此啊!” 不管事情该怎么样,它发展到这种程度,已经脱离了人为的控制,至少脱离了秦风等人的掌控,只能任由它继续发展。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在杨坚距离大兴城还有半日路程的时候,太子带着文武百官出城了。 不得不说,这个姿态做得很好。 可效果...或许只有天知道了。 秦风不需要去,也没资格去,所以他可以大摇大摆地继续在家里逍遥。 “再来一片。” 听到秦风的呼唤,婉儿连忙把账簿放下,葱葱玉指小心翼翼地捏起一片切好的西瓜,塞进了秦风的嘴中。 被井水冰过的西瓜入口即化,冰凉甘甜的汁水瞬间充斥满整个口腔,秦风满意地点点头,至于杨勇...反正最后登基的也不会是他,如今受点打击秦风觉得并不算什么坏事。 “少爷,你这次会被封个县公吗?” 婉儿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仿佛会说话一般。 不过杨坚回到大兴城,南征的功绩也应该出来了,该封赏的封赏,该处罚的处罚,算是皆大欢喜的场面。 秦风慵懒的躺在太师椅上,摇摇晃晃地开口道:“还县公,你真以为县公这么不值钱吗?” 其实如今别说封赏,秦风如今担心的是杨坚会不会迁怒自己,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别说什么县公,不砍了他的脑袋就是法外开恩。 婉儿却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只是不信道:“可是我听人说这次南征,少爷的功劳最大,就连杨公和高公都比不上,这样都不能封个县公吗?” 秦风摇摇头,他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谣言,但真要说起来的话,他并不觉得自己的功绩能够在南征中排第一。 前有伍建章、宇文述、史万岁三将奋勇血战,后有韩擒虎轻骑突袭,攻破建康,俘获陈叔宝,再加上杨广、杨素等人统筹全局,他秦风是打了两场漂亮仗,但他还真不敢大言不惭地放大话。 不想跟婉儿这个小丫头解释这些东西,秦风左右看看,疑惑道:“今日阿五那丫头没来吗?” 刘婉婷刚从外面进来,闻言就道:“今日陛下回宫,太子出城迎接,想来皇后娘娘也在准备,宫中必然乱成了一团,阿五怎么可能还到处乱跑。” 杨阿五有些怕,自从出了被关在箱子里一天的事后,她就有些害怕单独呆着。 不过今日宫中都在忙碌,就连曾亮都没闲着,所以只剩下他们几个孩子还闲着。 汉王杨谅脸色阴沉地坐在角落里,谁都不搭理,秦王杨俊年纪大了,自然不喜欢和他们这些小孩呆在一起。 只有蜀王杨秀闲极无聊,叫人摆好棋盘,招呼杨阿五道:“阿五,我们来玩上次秦风教你的那个五子棋吧。” 对于自己的四哥,杨阿五倒不像害怕杨谅那样,所以兴致勃勃地和他玩了起来。 两人玩了一会之后,就忘却了宫中的紧张的气氛,时不时嚷嚷着要悔棋,使得宫中在紧张之余多了几丝欢乐的气氛。 “你输了!” 杨阿五落下一颗其子,看着连成一排的白棋,顿时有些得意地看了自己四哥一眼。 杨秀觉得输给自己妹妹很丢人,就摇头道:“这盘是你运气好,不算,我们再来。” 杨阿五下巴一挑,得意道:“再来就再来,我可不怕你!” “吵死了!” 就在两人准备再来一局的时候,一条并不粗壮的手臂伸了过来,一下把棋盘给掀翻在地。 杨阿五顿时愣住了,看着散落一地的棋子,再抬头看看脸色恐怖的五哥杨谅,泪水瞬间就蓄满了眼眶。 “你欺负阿五干什么?” 杨秀毕竟年纪大了,眉头一皱,看着杨谅,脸上满是怒气。 杨谅脸色阴沉道:“父皇马上就要回京,你们尽然还有闲心玩耍...” “我不喜欢你!” 泪水从杨阿五的脸上滑落下来,她奋力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杨谅,哭着朝外面跑去。 “阿五!” 见杨阿五跑了,杨秀顿时慌了手脚,大喊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去追!” 一旁的宫女、嬷嬷如梦初醒,纷纷追了出去。 杨秀则回身喝道:“你且等着父皇和母后教训你吧!” “用不着你管!” 杨谅突然推了一把杨秀,杨秀没有防备,更没想到杨谅敢跟他动手,顿时被推得跌倒在地。 “小畜生!” 杨秀勃然大怒,爬起来和杨谅厮打在一起,惊得旁边的内侍都上来劝架。 “殿下,殿下!” 一群宫女和嬷嬷在后面追赶着杨阿五,只是在秦家庄呆了许久的杨阿五早已不是那个弱不禁风,甚至连走路都要人抱的小丫头了,只见她两条小腿捣腾的飞快,那些宫女和嬷嬷硬是追不上她。 一路奔到门口,独孤皇后正在指挥众人清扫,此时看到杨阿五就有些诧异道:“阿五这是怎么了?” 杨阿五一头扎进独孤皇后的怀中,哽咽道:“母后,我要去秦家庄,我要找秦风...母后...” 独孤皇后一脸心疼地捧起杨阿五的小脸蛋,替她擦干泪水,追问道:“谁欺负你了?告诉母后!” 再强悍的女人也有弱点,毫无疑问,独孤皇后在某些方面比一般男子要强不少,但他的软肋毫无疑问就是她的几个子女。此时看到自己的心头肉哭得一塌糊涂,心中顿时升起了无尽的怒火。 杨阿五只是哽咽着不说话,让独孤皇后心疼的不要不要的。 正好那些宫女和嬷嬷追了上来,独孤皇后一问,原来是杨谅欺负了杨阿五,顿时让她楞在了原地。 自从上次的事以后,杨谅就被杨坚下了禁足令,只是过了这么长的时间,自然也就放松了对他的管束。 一个是最小的儿子,一个则是宝贝心头肉,顿时有些让独孤皇后有些为难。 杨阿五扬起满是泪水的小脸,直愣愣地看着独孤皇后道:“母后,我要去找秦风。” 没有安全感的杨阿五很是让人心痛,独孤皇后也有些为难,当初去甘泉宫避暑,她本来是要陪着杨坚一起去的,但就是因为放不下几个孩子,这才留在了宫中。如今杨坚好不容易回来,若是看不到杨阿五,会不会生气? 各种想法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独孤皇后顿时不管那么多了。 “好,母后这就让人送你去。” 至于杨坚的怒火...管他呢,还敢跟老娘呲牙不成? 等杨阿五离开之后,独孤皇后刚才还笔直的身躯顿时有些伛偻。 她突然有些怀疑自己当年应不应该撺掇杨坚夺取这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手足相煎为何总是要发生在皇家... 第三百八十八章 失望 大兴城外二十余里处,烈日高悬在天空之上,尽情地释放着它的热情,但官道两旁依旧是旌旗招展,人山人海。 哪怕头顶上就是遮阳的伞盖,但杨勇依旧从心底升起一股烦躁之感,此时此刻的他突然有些羡慕远在江都的杨广,天高皇帝远,怎么做都行,哪像他这么悲催。 东宫的臣属就站在杨勇的身后,他们没有伞盖遮阳,但人人都从心底感受到一股冰寒之意。 杨坚的脾气怎么样,其实大家都清楚,别看他平日里颇为宽仁,但若是真起了猜忌之心,那绝对会有人倒霉。 今天会是谁呢? 想想之前被杨坚屠戮的那批功臣,所有人就有些心乱,就连郧国公王谊都没能逃过一刀,他们中家世最好的高表仁也不过是高颎的儿子,而且还不是嫡长子,难不成还能比王谊更加坚挺? 就在大家心中不安的时候,数十名斥候纵马而来,在见到杨勇等人之后,一个漂亮的转身便策马回去。 “来了来了,都精神点。” “小心着点,别擦汗了。” “各自把官服整理好,千万别在陛下的面前出了岔子,否则自己身死倒还罢了,若是拖累了太子...”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杨勇在前,其余人等按照官职、爵位排列整齐,静静地等待着。 没用了多长时间,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大地的震颤,紧接着就是无尽的烟尘飘扬而起,密密麻麻的骑兵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汗水从杨勇的额头上缓缓滴落下来,在看到那个熟悉无比的身影后,他带头跪了下去。 “儿臣恭迎父皇回宫...” “恭迎陛下回宫...” 伴随着整齐的呼喊声,杨坚策马而来,冷冷地扫了这群人一眼,然后一言不发的打马就走。 马蹄扬起的尘土溅了杨勇一脸,混合着他脸上的汗水,顿时成了泥浆,让他无比的狼狈。 他依旧趴在地上,直到一双比他父亲年轻不了多少的双手把他扶了起来。 “太子,皇兄都已经走了,赶紧跟上吧。” 杨勇抬头,滕王那张满是笑意的面庞就印入了他的双眼,不过那笑意在他看来却虚伪无比。 “皇叔先请。” 虚伪地客套一番,众人翻身上马,然后连忙追了上去。 到了宫中,独孤皇后带着一帮人迎了上来,而杨坚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杨勇跪在一旁,脸上满是泥浆干涸后的痕迹,看起来就如同一只大花猫一般,不过却没人笑得出来。 “都散了吧。” 杨坚挥手下令,随后那些女人就各自回去,她们都清楚,只要独孤皇后在,就没她们什么事,留在这里无非也是当个花瓶,还不如回去逍遥自在。 独孤皇后连同自己的几个子女侍奉杨坚到了正殿,跪拜恭迎,礼节十足。 杨坚眸子深沉,目光最后定格在太子的身上,淡淡道:“逆子,朕回来了,你的刀斧手何在?” 独孤皇后一听这话就有点不爽,杨勇好歹也是自家儿子,哪有这么说话的? 不过没等她开口,杨勇就满脸苦涩道:“父皇,儿臣只是查到禁卫之中,淮南籍将士过多,担心迟早成为祸患,就想查探一下是否乃有心之人故意如此,绝不敢有其他想法。” 怒气上头的杨坚哪会听的解释,大喝道:“来人!” “陛下。” 外面一群侍卫闻声而入,虎视眈眈地看着杨勇,仿佛只要杨坚一声令下就会斩下杨勇的首级。 刘哲明在边上昂着头,心中的畅快几乎要压制不住,想要大笑出声。 不过独孤皇后却忍不住了,起身挡在杨勇之前,冷道:“陛下如今刚刚回城便想拿太子祭旗,如今臣妾年老珠黄,不如一并拿下如何?” 杨坚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垮了下来,他能狠下心来收拾杨勇,但对独孤皇后却不能如此。 “伽罗...” 没等杨坚把话说完,他看着跪在地上的一众儿女,突然楞道:“阿五呢?朕的阿五呢?” 杨勇也愣住了,回头看了一眼,却没有发现自己的妹妹。 “皇帝这是准备连阿五也不放过吗?” 听到独孤皇后夹枪带炮的话,杨坚就是一阵头痛,不得不柔声问道:“伽罗,阿五去哪里了?” 独孤皇后也知道杨坚是皇帝,不可逼迫太过,便道:“阿五今日在宫中被人欺负了,臣妾又有些忙不过来,便命人把她送到了秦家庄。” 杨坚一听这话,眼中顿时多了些许的冷色,比刚才要收拾杨勇的时候还要冰冷,不过他却没有询问究竟是谁欺负了杨阿五。 沉默的等待就是煎熬,可杨勇却根本不敢抬头,只是看着不远处那双靴子在来回转动。 刘哲明的头垂了下来,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总是对他冷冰冰,一字一顿说着我不喜欢你的兰陵公主...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有一瞬,或许又过了数个时辰,那双不断转动的靴子终于停在了杨勇的面前。 “太子跋扈,责令其在东宫闭门思过十日!” “唉...” 刘哲明轻叹一声,充满了失望。 而杨勇则是百感交集,他清楚,如果不是独孤皇后拼死维护和杨阿五的事,只怕他这次不死也要脱上一层皮。 杨坚目光扫过周围的内侍宫女,冷喝道:“胆敢以下犯上者,杀无赦!” 别看杨坚因为杨勇随意伸手而恼怒,但他清楚,如果没人告密的话,只怕这消息不可能呈现在他的案头,至少不可能这么快。而他这么说的理由也很简单,他杨坚的儿子,他收拾自然没问题,但是有人背叛,那却不行! 张衡清楚杨勇逃过一劫,强忍着心中的欣喜,以东宫大太监的身份应诺道:“陛下之命,奴婢当时时记在心中,不敢或忘!” 杨坚冷哼一声,扭头就走,刘哲明就如同一只斗败的公鸡一样,无精打采地跟在杨坚身后,显得有些失魂落魄。 可万万没想到,杨坚竟然突然停住了脚步。 我命休矣! 刘哲明的双眼顿时瞪得滚圆,如果冲撞到了杨坚,刘哲明觉得自己不是被一脚踹飞,就是直接拉下去剁了脑袋。 所以他用尽全力扭着身躯,甚至不惜狠狠踩了自己一脚,这才在杨坚完成转身的时候,正好扑倒在他的脚边。 别看杨坚从来不曾亲自上战阵冲杀,但大隋尚武,杨坚不说每日苦练不辍,但一身武艺也着实不错。 “砰!” 一脚踹飞刘哲明之后,杨坚的脸色有些难看,强压怒气道:“刘哲明、明克让离间天家,压入鹰扬卫大牢,听候发落!” 听到这话,刚刚爬起来的杨勇脸色有些苦涩。 他心里清楚,杨坚这是迁怒,刘哲明纯粹是自己倒霉,如果没有刚才那一出的话,杨坚根本不会搭理他。但明克让...却是在替自己顶锅。 毕竟杨坚不准备换太子的话,那就必须给杨勇留一些脸面,否则等他死后,威望大失的杨勇就算顺利登位,只怕大隋的江山也会风雨飘摇。 毕竟一个天天受到皇帝责骂的太子,就算他当了皇帝,又如何能够服众,又有什么威严统御群臣? 杨坚走了,独孤皇后率领着自己的几个孩子紧随其后,太子也回了东宫,不过大殿却没有安静下来,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胥伥突然对留下来的掌案太监罗元道:“可要现在关闭宫门?” 刘哲明被关到了大牢之中,罗元自然而然就成为了如今宫中最有权势的太监,他本来一直在眯眼养神,此时一听到这话,就开口道:“公主殿下还在秦家庄,暂且缓一会。” 胥伥斜睨了他一眼,道:“可陛下那里...” 罗元睁开双眼,看了胥伥一下,直接回怼道:“陛下那里自有咱家去分说,用不着你操心,况且公主殿下若是因为城门关闭回不来出了危险,你有几颗脑袋够砍?” 胥伥被这话顶得想骂娘,可罗元却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紧接着道:“这里是宫中,不是鹰扬卫衙门,何时关闭宮门应该轮不到你来操心,胥中郎将,你不觉得自己管得太多了吗?” 胥伥楞了一下,似乎没想到罗元敢这么不给自己面前,半晌才冰冷道:“好!好得很!” 看到胥伥大步离去,罗元冲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不屑道:“野狗一般的东西也敢在宫中放肆,咱家等着看你的下场!” 神仙打架,旁边的小内侍自然是眼观鼻,鼻观心,根本不敢多说一句。 不过罗元却没给他们看热闹的机会,回头就喝道:“还不去把公主殿下接回来,等什么?” “喏。” 旁边的小内侍不敢怠慢,连忙朝着宫内小步走去。 第三百八十九章 你可是要抛弃殿下? “逆子!” 回到寝殿的杨坚余怒未消,一把将御案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然后把手中记录着这段时间太子言行的宣纸撕了一个粉碎。 在纷飞的纸屑中,杨坚口中的逆子缓缓而来。 “父皇,儿臣有罪。” 杨勇跪在地上,有些忐忑地等待着,不是他愿意找虐,而是他清楚,别看今天有独孤皇后的护持逃过一劫,但不把杨坚心中那股怒意消散的话,只怕后续的麻烦少不了。 “有罪?” 杨坚冷哼一声,情绪倒是稳定不少,沉声道:“那你倒是跟朕说说,你想做什么?嗯?” 杨勇也不起来,直接开口把自己是如何发现禁卫中淮南籍将士过多,然后觉得不安,这才引发之后一系列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说完后,杨勇有些忐忑的等待着杨坚的惩罚,这是父子单独的会面,不会如同在外人面前那么公式化,但同样也能看出杨坚对他究竟是何种态度。 “滕王...” 事情说到这,杨坚哪还能不明白事情的始末,不过作为皇帝,认错却是不可能的。 “来人!” 一声大喝之后,正在殿外等待的高颎和杨素连忙进来,高颎先是颇为担忧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杨勇,然后垂首等待杨坚的命令。 杨坚毫无征兆地踹飞了自己面前的御案,大喝道:“拟旨!” 高颎连忙找来纸笔,一脸担忧地等待着杨坚的命令。 这一刻,高颎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忐忑过,哪怕当年支持杨坚篡位,他的心里都是信心十足,可如今... 他深怕从杨坚口中传出废太子的诏令,那样的话,不止杨勇,渤海高家也完了! “着滕王立刻返回封地,无朕命令,不得外出,不准接见地方官员,敢有违者,杀无赦!” 高颎松了一口气,运笔如飞,仿佛根本无需思考一般,经过他加工的词句看了就让人产生一种赏心悦目之感。 待高颎写完,杨坚接过一看,点头道:“立刻命人去颁旨,令滕王明日便启程,不得耽搁。” 至于禁卫中那些淮南籍的将士...别看杨坚不愿意认错,但这些人却绝对会有人去料理。 气稍微顺了一些的杨坚回想起秦风被人伏击的情报,就开口问道:“那晚伏击秦风之人可查到了?” 杨勇垂首道:“启禀父皇,那晚五人伏击秦风,事后却根本查不到他们的身份。不过骤然暴起的那名京兆尹士卒倒是查到了。” 杨坚冷哼一声,问道:“是何处的?” 在杨坚看来,此人定然也是淮南籍的,目的不言而喻。 杨勇却苦笑一声,无奈道:“父皇,那人就是大兴人士。” 剩下的,杨坚没问,也不准备问,既然敢做下这等事,想来家里已经是一个人都没有了。 沉吟片刻,杨坚不动声色地问道:“那晚秦风为何入宫?” 杨勇没有犹豫,开口道:“那日儿臣查到此事,深觉不安,听闻秦风文武双全,与皇家的关系又亲近,便寻他前来商议。” 深夜入宫可是大忌,而且秦风可是一个壮年小伙,不是高颎、杨素那种老头,这个问题要是撒谎,或者回答不好,那就是害了秦风。 最重要的是,这事还不能思索,刚才杨勇若是露出一点的迟疑,秦风别说封爵,估计鹰扬卫马上就能请他回去喝茶。 “他对此事如何看?” 杨坚的问题看似只是随意闲谈,但杨勇却感觉自己的里衣已经被汗水打湿,不过他却不敢怠慢,只能回答道:“秦风觉得此事不妥,禁卫乃是父皇的亲军,他劝儿臣不要贸然出手...” “那你为何还要坚持?” 杨勇偷看了一下杨坚的脸色,老实道:“儿臣以为,那些禁卫俱在皇城之中,若真是有心怀不轨之人暗中操纵的话,父皇、母后、阿秀、阿五的安危都无法保障,儿臣这才一意孤行...” “妇人之仁!”杨坚冷喝一句,不屑道:“既然要做,那就当以雷霆手段,先将人拿下再说,区区左右卫大将军便能让你无功而返,狼狈不堪,朕要你这太子有何用?” 虽然依旧是在喝骂,但杨勇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他很清楚,杨坚已经认可了他的说法,而且不会再因为此事纠缠不休,否则也不会教导他应对这等事的办法。 不过杨坚所说的正是如今他所后悔的,当初他要么就应该听从秦风的建议,暗中查探,要么就应该像杨坚所说,以雷霆手段镇压之,而不应该瞻前顾后,寄希望于左右卫大将军主动配合。 ... 而就在此时,元威饶有兴致地看着一个被两名壮汉擒住的官服男子,皱眉道:“莫要怪我,要怪只能怪你时运不好。你若是不死,陛下顺着这条线查下去的话,大家都会倒霉,所以,也只能委屈你了。” “不过你放心,你的家眷自然有殿下命人照顾,保证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元威,你...你不得好死!” 这名身着官服的男子奋力挣扎着,不过那两名壮汉却直接拉下了悬在房梁上的绳索,将绳套勾在了他的脖子上。 “将军,现在就动手?” 元威点点头道:“小心些,千万不能让人看出一点痕迹。” “将军放心,纵然是经验最丰富的仵作来了,也断然不会察觉到一丝一毫的端倪。” 得意的自夸一番,两名壮汉猛地一拉绳索,官服男子脆弱的脖子猛然发出一阵吱吱声。 他双眼发白,双手用力攥紧绳子,奋力想要挣脱出来,可却发现浑身的力气正在飞速流逝... 等男子脚边被失禁流下的屎尿打湿,整个人不再挣扎,只有无意识的抽搐之后,元威不屑地看了一眼那个舌头吐出老长,微微摇摆的尸体一眼。 “把痕迹清扫干净,我们走!” ... “秦风...” 午后的秦风在躺在太师椅上昏昏欲睡,听到这声轻喊便皱眉道:“为何我听到了阿五的声音,而且好像还受了委屈?” 天气炎热,凉亭里摆着几盆冰,配合着徐徐吹来的微风,虽不能说将炎炎烈日彻底隔绝在外,但也绝对要比闷热的房中要好上不少。刘婉婷就躺在秦风的旁边打盹,闻言就惊道:“算算时间,陛下应该已经回宫了吧?” 夫妻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一些不同寻常的意味。 难不成是杨坚把阿五吓着了? 那个老家伙可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秦风连忙起身,把杨阿五接了进来,顺便准备开导一下委屈的杨阿五。 “秦风,我不喜欢他。” 把杨阿五带到凉亭中,然后听她说了一遍经过,秦风皱眉道:“既然不喜欢他,那以后不要理他就好。若是他还敢欺负你,那就告诉大人,咱们收拾他!” 杨阿五迟疑了一下,满脸委屈道:“可是...可是母后没管。” 秦风满脸的无奈,这事倒也不能完全怪独孤皇后,手心手背都是肉,一个是最小的儿子,一个是最小的女儿,难不成还能让她下令宰了杨谅? 秦风蹲下来,看着杨阿五道:“那是因为你们都是皇后娘娘的子女,虎毒尚且不食子,你母后如何管?最多不过是关他一段时间的禁闭罢了。” 刘婉婷在旁边一脸心疼道:“要不然...夫君,你还是去给皇后娘娘说说?” “可惜阿英不在宫中...” 秦风觉得有点头大,自己这个连孩子都没有的家伙,有什么资格去教育养育了七八个子女的独孤皇后? 如果就这么莽撞地跑过去劝谏,他被责罚一顿还是小事,若是杨坚知道了,定然会觉得他插手皇家的事,那还能有好? 沉吟片刻,秦风挠头道:“罢了,我去给太子写信封,让他看顾一二,想来应该没什么问题。” 杨勇这次欠了秦风的人情,这点小忙应该不成问题,而且都是他的弟妹,他这个当长兄的自然责无旁贷。 杨阿五见秦风拿出了纸笔,只觉得身心俱疲,一下就靠在秦风刚才的躺椅上沉沉睡去。 刘婉婷见状连忙去让人去拿薄被来,而秦风刚写了两行就看到了匆匆赶来的曾亮。 “老曾,你怎么来了?” 按理来说,杨坚刚刚回宫,宫里应该正是忙碌的时候,这个时候乱跑,若是被人告状的话可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来接公主殿下。” 看到熟睡中的杨阿五,曾亮凝重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情况如何?” 秦风问的很隐晦,毕竟打听宫中的情况可不是臣子该做的事。 曾亮看了一眼脸上依旧残留着泪痕的杨阿五,便示意秦风跟他到边上去说。 两人在水池边站定,曾亮目光灼灼地盯着秦风,问道:“秦先生,你要抛弃殿下了吗?” 第三百九十章 不是结局的结局 太子一系发难,逼杨广等藩王就藩,秦风出计,以太子无子嗣为由,使得杨广能顺利呆在大兴城。 之后杨勇作死,宠爱云昭训,太子妃元妃忧愤而死。 独孤皇后大怒,认为是杨勇和云昭训合谋害死了太子妃,不但责备杨勇,还命人暗中监视。 杨广在秦风的撮合之下,娶了南梁皇女萧妃,夫妻恩爱,深得独孤皇后喜爱。 杨约在宇文述和秦风的诱惑之下,成功使得杨素加入杨广阵营。之后杨坚派杨素观察杨勇,结果杨素故意激怒杨勇,使得他说出不少抱怨的话,使得杨坚大怒,废黜杨勇为房陵王,改立杨广为太子。 之后在秦风的影响之下,科举正式面世,而秦风也成为整个大隋世家大族的公敌,使用各种手段报复秦风,然被秦风和杨广一一化解。 秦风创立的书院正式成立,自己为山长,以樊子盖荣誉山长,正式推出新学以和儒家相争。 东西突厥设计,大战于云中草原,诱使杨坚御驾亲征,秦风百般劝阻无果,带首阳山车骑府随行。 待杨坚率军赶到云中草原,东西突厥合力,合围杨坚与数万大军于马邑城。 数万大军人吃马嚼,马邑城中粮草殆尽,秦风临危受命,拼死突厥,以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北平王罗艺率军勤王。 秦风设计,以马邑城破为诱饵,使得东西突厥大军齐出后,带领北平王罗艺、卫王杨爽、靠山王杨林直插突厥中军,一战打得东西突厥狼狈逃窜,再无力南顾。 是役,卫王杨爽战死,受到惊吓的杨坚同样重病一场,将一部分国事交予太子杨广之手。 开皇十年,杨坚以刘方为将,深入岭南,讨伐林邑。 这场刘方本来应该身亡的战役中,秦风事先察觉,用仓库中的药物救了刘方一命,使得林邑国亡,大江以南尽数归大隋所有。 秦风在林邑国内寻得一年三熟的占城稻,使得大隋成功度过一次大旱,百姓困饿而死者寥寥无几。 之后秦风更是主政林邑,移汉人之民至林邑,促成民族融合,林邑再无动乱之忧。 开皇十五年,东南沿海再遭倭寇侵袭,杨坚勃然大怒,在秦风的撺掇之下,杨坚以靠山王杨林为将,秦风为副,率军东渡,攻破倭奴国,改设瀛洲。 秦风在瀛洲寻到石见山银矿,源源不断的白银反补大隋,秦风趁势推出银票,使得大隋缺铜的危机安然度过。 开皇二十年,强撑五年的杨坚撒手人寰,滕王杨瓒趁杨广远在瀛洲的机会,起兵作乱,联合贺若弼等不满杨广和秦风的文臣武将意图趁杨广没返回大兴城时武力登位。 值此危难之时,秦风游说杨勇,房陵王的身份和杨广的印信取得大兴城十二卫的兵权,一举击败杨瓒的乌合之众,软禁之。 杨广返回大兴城之后,顺利登位,尊杨勇为瀛王,封地瀛洲,拜秦风为冠军候,太子太傅,教导太子杨昭。 杨广登位之后,改元大业,并发漠北,将残存的突厥彻底赶到极北之地苟延残喘。 大胜归来,杨广不听从秦风休养生息的建议,执意召集民夫,修建大运河,同时用兵高句丽,意图将高句丽的铁矿据为己有。 杨广的一意孤行使得杨坚积攒下来的老底挥霍一空,可他却因为错估了高句丽的寒冬,兵败辽东。 兵败回京的杨广听从秦风的建议,迁都洛阳,励精图治,然没等一年的时间,杨广再次召集关拢大军,再征高句丽。 这一次,秦风没有反对,关拢门阀的势力已经到了一种无人能制的地步,虽说不愿大隋儿郎枉死,但没有更好办法的秦风只能同意了杨广以高句丽消耗关拢势力的决定。 此战,大隋在杨广昏招迭出之下大败,然关拢势力也就此一蹶不振,天下权柄终于到了杨广的手中,这一年,秦风四十岁,杨广三十八岁。 得到天下权柄的杨广志得意满,再次否决了秦风休养生息的建议,仅仅一年之后,再次起兵攻伐高句丽。 这一次,不曾昏招迭出的杨广成功兵围高句丽国度平壤。 不过杨广怎么都没想到,杨素死后,未得重用的其子杨玄感早已不满多时,联合李密等残存的关拢门阀,起兵造反。 疲于战事的高句丽派使请降,杨广就此撤军,并在和秦风认错之后,派秦风率骑兵先行一步,平定杨玄感叛乱。 秦风以身为饵,杨玄感屡次拒绝李密的建议之后,执意率军追击秦风,被秦风设伏杀之,李密等人逃亡,杨玄感之乱就此平定。 然当年七月,天下大旱,百姓在杨广数次征召之后,本就勉强度日的百姓再也无法残存,易子相食的惨剧时有发生。 大业七年,长白山王薄起兵造反,自称知世郎,以一首无向辽东浪死歌掀开了造反的热潮。 杨广率军回军途中,宇文述之子宇文化及率领金吾卫,千牛卫叛逃,占据赵州一带。 遭受打击的杨广卧床不起,在回军洛阳的路上,被内侍大太监张衡捂死。 曾亮拼死逃脱,给秦风带来这个噩耗。 秦风在萧皇后的支持下,拥立太子杨昭登位。 而此时此刻,天下的纷争已达到一种不可阻挡的地步。 交州、林邑有南梁余孽萧铣号称梁王,麾下韦睿、韩越等人辅佐,文武兼备,兵强马壮,占据一方。 蜀王杨秀同样不满杨广登位,正式起兵,招揽征西大将军裴行俨与其麾下十万大军,占据天府之国。 瓦岗寨本有翟让为反王,李密鸠占鹊巢,翟让身死,单雄信等人为报仇投奔洛阳朝堂,并招揽谢映登在内的人马。 李密本事卓绝,在他带领之下,瓦岗寨连战连捷,攻占州郡,李密自立为魏王。 赵州宇文化及自称赵王,有子语文成都辅佐,同样不容小觑。 并州李渊凭借太原王氏、赵郡李氏、博陵崔氏等世家的支持,起兵反隋,自称唐王。 北平王罗艺打着恢复北齐的名号,自称燕王,割据东北。 除却这些较大的实力之外,还有无数小势力割据一方。 坐镇洛阳的秦风身挑重担,与靠山王联络,认为必须开战了。 老王爷兵出河南,以瓦岗李密为目标,连战连捷,灭之。 秦风又请动远在瀛洲的瀛王杨勇出兵,攻打占据幽州的燕王罗艺。 在查看家谱之后,秦风意外发现罗艺的大将秦琼竟然是自己族弟,招揽之。 秦琼的投靠使得杨勇率军一马平川,直接攻至北平城下,罗艺举家自焚。 秦风亲自下阵,率军兵逼并州,在李靖的出谋划策和勇猛无敌的张须陀帮助之下,顺利攻破太原,将李渊等抄家灭族。 天佑三年,靠山王杨林攻打宇文化及之时,战死当场,被语文成都手刃之。 秦风勃然大怒,亲起大军,联合瀛王杨勇,两路夹击宇文化及。 语文成都虽用,然在张须陀、秦琼、杨义臣、尉迟恭、伍云召等将的围攻之下,饮恨当场,宇文化及被秦风手刃之。 至此,除蜀王杨秀之外,天下再归一统。 修养一年的秦风兵发蜀州,然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先是伍云召中计,被活埋于剑门关下,后有尉迟恭、秦琼两人联手被裴行俨之子裴元庆大败。 勃然大怒的秦风亲自领兵,以重狙击杀裴元庆,成功攻破蜀州,斩杀杨秀以及幕后黑手杨谅。 至此,天下再归一统。 这一年,四十余岁的秦风和等待他多年的兰陵长公主杨阿五成亲,还政皇帝杨昭,带着家人移居海外。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