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霸总的炮灰男妻 作者:稚晚 文案: 为了稳固事业,顾偕深不情不愿地娶了温宛。 温宛是柔弱的菟丝花,动不动就泪眼汪汪,顾大总裁丝毫不待见温宛,并且发誓这辈子绝对不会喜欢上他。 后来顾偕深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妈的,有点疼。 - 温宛是个软糯的小美人,一朝穿书,多了一个家世显赫的霸总老公。  霸总英俊又多金、温柔又霸道,只是不爱他。 结婚两年,顾偕深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 温宛哪里都好,就是太过懵懂,只会安安静静过日子。 有一天,白月光打来电话:阿深喝醉了,你要不要来接他? 温宛软糯糯道:不了,您将他带回家吧。 当天晚上,喝醉的顾偕深自己回来了。 * 软糯受X温柔霸道总裁攻 【有轻微克苏鲁设定】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豪门世家 甜文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温宛,顾偕深 ┃ 配角:季则,傅夏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霸总对柔弱的菟丝花真香了。 立意:身处黑暗,也要寻找光明,生活永远向上 vip作品简评 温宛是个软糯的小美人,穿书后只想安安静静过日子,但这是一本克苏鲁小说,异常的世界,无处不在的迷雾,组成了温宛生活的一部分。伴侣顾偕深是个典型的霸总,冷酷不近人情,嫌弃柔弱的菟丝花,发誓绝对不会爱上温宛,而温宛外表看起来软,内心坚定,不会轻易让人进入他的内心,婚后,顾偕深却对菟丝花真香,开始了追妻火葬场。大雾来临,在两人共同经历了或诡异或悲伤的故事后,温宛由懵懂走向成熟,顾偕深从冷酷到只对温宛流露出温柔,学会体会生活中的美好。即使身处黑暗,也心向光明,生命之光生生不息。本文构建了一个与众不同的迷雾克系世界,风格独特,设定新奇,攻受CP张力足,主要角色个性鲜明,剧情曲折引人入胜,文章有虐有甜,是一篇不容错过的佳作。 第1章 今天吃糖了吗(一) “你又怎么了?” 温宛抹了抹眼泪抬起头,他看着站在门口的顾偕深,表情有点懵。 顾偕深人长得高大,长相坚毅俊朗,只是一向冷酷。 温宛似乎是有些怕他的,但又总是忍不住想要接近他,就像现在。 他抽噎了一下,然后扬起微笑,“你回来啦,今天做了你喜欢的菜。” 顾偕深没搭理。 他关上门,手肘抵着玄关的橱柜,看着地上那双白色兔毛拖鞋,犹豫了下才换上,算了,不指望温宛放弃对毛茸茸软乎乎这种东西的喜好。 温宛还在擦眼泪,顾偕深一脚踢开换下来的鞋子,绕开蹲在地上的温宛。 他在温宛面前倒是不太掩藏他自己,撞见温宛哭也不是头一回,顾偕深并没有丝毫想要安慰对方的意思。 温宛生的白,长相软糯糯的,一双大大的杏眼,眼尾还有些低垂,哭过以后,薄薄的眼皮上带着点哭泣后的浅粉。 怎么这么娇气,爱哭。 顾偕深摇摇头,扯开领带往里走。 温宛本来哭得止不住眼泪,顾偕深一回来倒是没在继续哭,似乎忘了脚指头撞到桌脚那会儿有多疼。 他慢吞吞穿好拖鞋,回厨房守着。 厨房的燃气灶上还炖着莲藕排骨汤,这个季节的莲藕削了皮生吃又嫩又脆,小火慢炖两三小时又变得格外绵甜。 温宛做饭别的不行,煲汤的手艺还算将就,口味挑剔的伴侣,也只有在喝汤的时候才能和颜悦色稍许。 看看时间,温宛往藕汤里加了半勺盐,尝了下味道,关了火。 顾偕深的口味清淡,不喜重油重盐,更吃不了辣。 结婚以后,温宛的口味慢慢向伴侣靠近,渐渐也不怎么吃辣。 除了习惯上需要将就伴侣,温宛的生活没有太大改变,只是从市区的老破小,搬到中央公园旁的高级公寓。 以及多了一个丈夫而已。 刚结婚那阵儿顾偕深回家的次数多一些,温宛常常在深夜里被他弄哭。 顾偕深只在极少的时候会低下来,亲亲他的额头,以示安抚,给人一种他很温柔的错觉。 可是顾偕深并不爱温宛。 他会跟温宛结婚,仅仅是因为遵从长辈的安排,谁叫他们两个基因匹配数据是百分百。 两个人过了一段算是融洽的日子,然后顾偕深就不怎么回家了。 温宛还是懵懵懂懂的,不知道顾偕深对他的嫌恶有多深。 顾偕深希望自己的这段婚姻尽量保持低调的态势,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要求温宛待在家里。 温宛就真的在家待着,每天开开直播,做好饭菜等着顾偕深回家,一等就是几个月。 偶尔,他会给顾偕深发条微信。 顾偕深从来不回,朋友圈也对温宛设置了屏蔽。 可是温宛不懂,依旧会发消息过去。 顾偕深至始至终在他微信里的备注都是“老公”。 要说温宛唯一记住的,恐怕就是从结婚到现在,当面称呼自己的合法伴侣为“顾先生”。 顾偕深并不反感温宛叫自己顾先生。 早晚都是要分开的关系,温宛能这么识相就最好。 温宛摆好碗筷,回房换了一身浅色的棉质家居服,又到工作间把剩下的单子打包,这些都是下午4点以后下的订单,需要赶在第二天八点前发出,打包前,他再次一一核对下单子跟产品。 他拿起胶带熟练地封箱,身侧的落地窗外是渐渐亮起霓虹灯的城市夜景。 以及城市庞大的建筑群深处腾起的淡淡黑雾。 - 顾偕深回到自己的房间,继续处理公事。 结婚以来,大多数时间他都住在市区另一套房子那边,偶尔在办公室的休息室内对付一晚上,完全不像个已婚男人。 虽然好些天没回来,但家政管家每天准时进来打扫,所以床单被套都是干净的,也没有顾偕深不喜的毛绒绒的东西。 松木色的家具和灰色床单是他的喜好,大床的旁边是一整面的落地窗。 他偏好冷硬质感的设计,这套房子原本是他常住的一套,没想到温宛住进来以后,渐渐多了点他不喜的气息,顾偕深也就不怎么回来,大多数住在另外一套公寓那边。 温宛是从来没有进过他的房的。 但不知道为何,连这间房里都隐隐约约有股甜味,很像温宛身上时常带着的那点气息。 很多人都不知道,顾偕深特别喜欢甜食。 温宛软糯糯的,看起来就是那种又甜又糯的芒果红豆芋圆,顾偕深用了很大的毅力才能忍住少吃一口。 顾偕深打开通风,坐到书桌后面,将带回来的文件翻了翻,确认没什么问题便丢到抽屉里。 搁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是同为军部前职的季则。 【季则:说好下班去喝酒,你人呢?】 【顾偕深:在家。】 季则巴拉巴拉打了一堆字发过来。 【季则:下班就回家,你什么时候有这习惯的,不会吧不会吧,你不会真的准备跟温宛一直这么过下去了?】 【季则:不过话说回来,你要是这么跟你的小美人过下去也没什么不好,再接下去那就是你彻底不爱傅夏,改爱上温宛了,也是,温宛确实吸引人。】 顾偕深懒得回。 他并不觉得自己被温宛吸引住了。 即使抱着温宛睡了两年,那么个漂亮的玩意儿,顾偕深始终没能爱上他。 爱情这个玩意儿,真不是天天处在一块儿,就能处出来的。 看着温宛感到厌烦,倒是常有的事儿。 只有温宛爱他爱得卑微,守着饭桌一等就是几个月。 正因为如此,顾偕深的几个好友反而不那么讨厌温宛。 温宛留给顾偕深那群朋友的印象,一向是温顺漂亮的,就是太过内向了些。 虽然觉得他根本配不上顾偕深,只是温宛软糯漂亮的外在,实在让人印象深刻。 不过除了外貌,其他人对他的为人性格一无所知。 当然,这些高高在上习惯的了人,对温宛的真实内在也毫无兴趣。 顾偕深为什么不爱温宛,原因众人一清二楚,只因顾偕深喜欢的类型,就该是傅夏那样的。 明艳,热情,笑起来眼睛里有小星星。 温宛太淡,差了点意思。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回了,下了班,顾偕深却不想回家。 他看到温宛就会很不耐烦,偏偏这段时间他又总是控制不住想要接近温宛。 san值爆表期间,至少需要一周的时间用于和伴侣亲密接触,通过这种安抚,才能暂时让san值稳定下来。 距离上一次已经整整三个月了,顾偕深不知道自己还能保持理智到何时,或者什么时候清醒过来就会发现他将温宛抱在怀里。 顾偕深扯了扯领口,空调已经打得很低,可他还是觉得热,浑身不对劲。 他很清楚的知道这是san值爆表引起的应激反应,san值爆表而又长时间得不到配偶安抚的一方就会陷入疯狂状态,出于这个原因他才同意娶了温宛。 顾偕深厌恶自己失去理智后只会凭借本能行事,却不会选择以伤害自己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毕竟,温宛又糯又可口,何必非得为难自己。 顾偕深爱上温宛? 这绝不可能。 - 等到了晚上八点,两个人总算是坐下来一块儿吃了个晚饭。 小餐厅里,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各自吃着饭。 顾偕深一般是不太搭理的温宛,温宛更是安静,像养在阳台上只开花不结果的植物。 结婚之前,温宛哪儿念的大学、做什么工作,顾偕深一概不知。 他不关心温宛的一切,但助理报告说最近上家里来老是看不到温宛。 顾偕深冷淡地问了句,“你成天在家都干了些什么?” 温宛老老实实道:“我在家工作啊。” 他这些天都在家直播,平日给自己工作室带带货什么的。 “工作?” 认真地说,顾偕深很难把温宛和职场打拼联系在一起。 顾偕深一早就知道温宛没什么能力,他这样柔弱的菟丝花,懦弱,爱哭,除了会依附别人而活,毫无用处。 他估摸温宛是将自己在家买买菜做做饭当成了工作,顿时没有任何想要跟温宛继续交谈的欲望。 吃完了晚饭,温宛简单收拾了下厨房,想着自己还没整理好明天直播要用到的内容,就跟顾偕深说自己先回房了。 顾偕深深沉地看着他,过后说了句“去洗澡吧”。 语气生硬,毫无感情。 温宛在别的方面懵懂,但面对那件事的时候,却也不是那么傻的。 为什么结了婚,总是要做那件事,温宛难得思考了一下子,而以他能想到的笨办法,就是躲到浴室不出去。 顾偕深一眼看穿温宛在想什么,“我只给你十五分钟。” 在这种事情上,顾偕深一贯强势霸道,温宛的意愿并不重要。 温宛磨磨蹭蹭地洗完澡出来,头发半干,发尖还滴着水,顾偕深早就洗漱完等着他了,男人摘下雾蓝色的无框眼镜,将他拦腰抱起扔上了床。 深夜,主卧深处,寂静的公寓卧室里传来几不可闻的喘息。 顾偕深在这种时候一般都不说话,偶尔会开着灯,沉默的进行。 温宛只想哭。 因为实在难受,温宛没忍住,还是哭了。 他哭起来很少抽泣,泪珠顺着漂亮的眼尾滑落,手指虚软地搭在顾偕深的肩上,“老公,你轻轻的。” “老公”两个字,就像是某种理智的开关。 混乱状态下,顾偕深依旧记得捂住温宛的嘴。 第2章 今天吃糖了吗(二) 天色渐渐亮起来,温宛还没醒,窝在顾偕深的怀里。 糯白的脸颊上,残留着昨夜的哭痕。 顾偕深难得睡个好觉,醒来看到被他搂在怀里的温宛,也只是皱皱眉,随手推开。 温宛紧跟着就醒了过来。 翻个身,稍微眯会眼就下了床,他还穿着昨天夜里的睡衣,有点皱,上衣的纽扣掉了一颗。 温宛在床上找了一阵,没找到。 他这边弄出动静,顾偕深便不准备再继续睡下去,翻身下床,上卫生间洗漱去了。 顾偕深几个月回家一次,他从来不进厨房的。 温宛自然得负责做早餐,他一身酸痛,行动间不得不放缓动作,身体深处还有点奇异的胀痛,时不时就得在橱柜上靠一会儿。 顾偕深昨天喝了酒,不能吃的太油腻,他早上习惯了中式早餐,包子豆浆油条什么都可以,真要是让他吃从超市买回来的速冻早餐,他也不挑剔。 温宛熬了明虾粥,蒸了鸡蛋羹,抓紧时间做了两人份的手抓饼,鲜牛奶用奶锅温热倒进玻璃杯里,新鲜水果洗净切好摆进盘里。 等他忙完,顾偕深差不多也好了,换了身西装,在餐桌前坐下。 两个人相对无言。 温宛默默喝粥,他是真的不饿。 顾偕深的胃口不错,早餐都是他喜欢的口味,他对温宛没什么看法,但温宛做的饭菜他觉得还不错。 吃到一半,顾偕深不知为何抬头看了看。 温宛小口地喝粥,不时舔一下唇角。 顾偕深看着眉头一皱,“昨天晚上,我又弄疼你了?” 闻言,温宛抬起了头。 他嘴唇有点红,唇角隐隐有道撕裂的小口子,薄薄的上眼皮还残留着点哭过以后的浅粉。 嗤。 顾偕深看不得他这样子。 明明就觉得委屈了还强忍不哭,好像无时无刻都在提醒别人他爱的多么卑微可怜。 手里的汤勺在粥碗里用力搅动一下,他忍了忍,沉声道:“温宛,我们之间的约定永远都不会变,只要你不愿意,你随时可以把我推开,你完全不用在我面前表现得这么委屈。” 温宛小声道:“不是的,我,我反抗了的。” 可是顾偕深不清醒的时候力气实在太大,他抓挠几把,不疼不痒的,更像是男人喜欢的某种情趣。 顾偕深不等他把话说完,扯了张纸巾擦擦嘴,冷淡道:“谢谢你的早餐,我上班去了。” 温宛又是眼睛红红的模样看向他,顾偕深只觉得腻歪。 让人没有预料到的是,一整个上午,他时不时就会想到温宛。 助理向他报告工作的时候,顾偕深坐在办公桌后,冷着一张脸。 等到终于说完,秦助理偷偷缓口气。 “有关情况差不多就是这些了,顾总。” 顾偕深才意识到自己在走神。 他要顾虑的事情太多,工作挤占了他全部的私人时间,在这样满负荷工作的状态下,他竟然还会想起温宛。 他居然会想温宛想的走神,顾偕深脸色越来越黑,底下的人各个会看眼色,谁也不敢去烦他。 并非是他在回味昨夜的一切,这不过通常基因匹配度高的伴侣结合后的正常反应,也可以称之为感情缔结的产物。 但温宛,从来都不是顾偕深会喜欢的类型。 在顾偕深的办公桌上摆着一个相框,照片里的人是明艳、热情,笑起来眼睛里有小星星。 而温宛却不是这样的。 他漂亮且温顺,有着大大的杏眼,眼神清澈如泉水一般。 就是没有顾偕深喜爱的小星星。 顾偕深从来不忌讳让人桌上的照片,结婚有多长时间,这张照片就在这里摆了多长时间,公司里的人除了秦助理都没见过温宛,便以为这就是BOSS的合法伴侣。 大概是因为温宛很少出门,也从未出席过公司活动。 倒是傅夏,去年还在年会上以视频祝贺的方式出场过,言谈落落大方,外表明艳动人。 和傅夏的热情相比,温宛就显得有些不够独特。 性情软糯,像一株莬丝花,只会攀附在比他强大的物体上汲取生命力。 在顾偕深看来,温宛就是个麻烦,他会和温宛结婚,完全是屈从基因匹配的结果,百分百的匹配度,容不得他拒绝。 如果他还想要自己的事业,这辈子就只能和温宛不甘不愿的绑在一起。 极度厌烦,偏偏又无法分开。 - 顾偕深走后,温宛收拾完照常开播。 因为昨晚哭得太厉害,眼睛有点肿,打开摄像头的瞬间他还有点担心,但观众似乎没看出什么异样来。 【观众A:今天迟到啦,罚主播吃榴莲。 【观众B:还有臭豆腐,螺蛳粉,麻辣水煮牛肉,干锅跳跳蛙。 【观众C:嘤嘤嘤,想看糯糯吃螺蛳粉。 粉丝想看温宛吃螺蛳粉算是一个梗了。 温宛从刚开播就说自己不喜欢吃臭臭的东西,粉丝们没事就爱调戏他一下。 他的工作其实很简单,日常开开直播,之前是靠一点礼物打赏赚点零花。 现在直播平台开通了购物车,他只是个小主播,因为说话的样子软糯糯的,勉强有几个粉丝,偶尔也带带货。 平复下心情,他正式进入营业状态。 最近天气炎热,温宛选了几款性价比高的防晒产品简单推荐了一下。 直播中陆续接了不少单子,他全都赶在下午4点前打包好,发出快递。 来直播间的观众喜欢性情软糯糯的温宛,买买买只是顺便。 对温宛的长相却是一句相关的弹幕都没有,原书里温宛就是个长相不错,实际却没什么存在感的炮灰。 温宛穿进来以后也没什么改变,他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嫁给顾偕深后,这才渐渐给外人留下了点印象。 今天的直播结束后,温宛趴在电脑前面睡了一觉。 等他睡醒,差不多该做晚饭了,冰箱里没什么菜,可以打电话让人送上门,温宛没打,换了身衣服下楼去生鲜超市买菜。 司机想送他过去,还是温宛说自己想顺便散散步,成天关在家里实在闷,因为距离很近,司机便没有坚持。 顾偕深这套公寓购置于婚前,正对着中央公园,顶层设计,大平层,视野开阔,风景绝佳。 而温宛,每每一站到挑高的落地窗前就腿软。 穿书前,他常年住着一套小小的两居房子,墙壁简单刷点白漆,灯光一般是日式台灯照明,用昏黄的灯光和各种素色布艺、瓷器营造出温馨的氛围。 搬进顾偕深这套公寓后,温宛夜里睡得不太踏实。 买完菜从超市里出来,走到公寓附近,温宛手里提着两袋东西有些重,便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休息片刻。 身后是中央公园入口,小径两旁是盛开的粉色绒球。 他打开一袋薯片,刚才在超市购物,旁边的一对年轻情侣说这个口味不错。 温宛尝了尝,薯片脆还是脆的,他吃了几片就合上了袋子。 这会儿是下班高峰期,堵在红绿灯路口的车流缓缓挪动,车里的人有些烦躁,朝窗外一撇,正好就看到了温宛。 初夏的傍晚,弥漫着早桂的甜香,偌大的城市上空,天是霾蓝色的。 温宛安安静静地坐在长椅上,穿着件浅色外套,抱着一大袋薯片却没怎么吃。 顾偕深打消了叫温宛上车的念头。 绿灯亮起,他目不斜视地开走了。 - 温宛没在外面待太久。 他提着两大袋东西回到家,见顾偕深抱着轻薄本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男人长腿随意屈起,西装外套都没脱,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是还在处理工作上的事情。 温宛一脸欣喜,顾偕深每次回家都是凌晨以后的事了,从没有在八点之前回来过。 “顾先生,您回来啦。” 还是那副软糯的样子。 眼神绵绵地看着他。 顾偕深头也难得抬,冷淡地“嗯”了一声,工作的事情要紧,他没那个功夫哄温宛开心。 他这样冷淡,温宛不以为意,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去厨房切了水果端出来,连着水杯,搁在顾偕深伸手就能够着的地方。 顾偕深这会儿心烦,温宛围着他来回打转,就更加不耐烦了,“你还在这儿干什么?” 温宛默默放下水杯,回厨房收拾了下,开火做饭。 顾偕深嫌他做饭的动静大,抱着工作本换到阳台去坐着,等温宛叫他了,他才合上电脑走到小餐厅。 用过了晚饭,两个人各自回房。 温宛今天接的单子不多,晚上窝在床上追了一会儿美剧,一边计划第二天的直播内容,直到闹钟响起,十点半是他的睡觉时间,就关了灯。 没多久外面开始下雨,远处的城市隐没在雨幕中。 温宛睡得比往常早了些,到了半夜,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一只手抚过他的身体,动作间不容他拒绝。 清冽冰凉的气息逼近,是顾偕深。 一次结合,并不能缓解顾偕深SAN值爆表带来的极度焦躁,至少需要一周的时间和数次结合才能稳定下来。 温宛任由对方解开了睡衣的纽扣,小声哼哼,“你不是睡了么。” 语气又软又糯,被顾偕深在耳垂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顾偕深冷冷道:“别浪。” 一边大力揉捏,温宛被他弄得哼哼唧唧止不住,觉得有点难受。 抗拒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娇气:“你昨天好凶,我到现在还有点疼。” 男人抬起头来。 床头灯调低了亮度,光线不够亮,顾偕深那张坚毅冷酷的面孔,也有点看不清楚。 顾偕深一语不发。 过了一阵子才俯身下来,偏过头,盯着温宛看了看,顺势就含住温宛的双唇。 “嗯……等等——”温宛还想跟他说什么,却被顾偕深的唇舌堵住了嘴。 结束以后,顾偕深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留温宛独自一人。 顾偕深不是那种不爱还能保持温柔的情人。 他不爱就不爱,从头到尾没一点掩饰。 温宛在床上歇了一会儿,觉得没那么难受了才去洗澡,换了干净的床单,重新躺下。 很快做起了梦。 第3章 今天吃糖了吗(三) 温宛穿书跟别人有点不一样,他穿来时才刚学会走路,重新经历了一次幼儿园到大学的成长,两年前,嫁给了顾偕深。 说是穿书,其实却都是他的人生。 温家这一代人丁单薄,温宛是独生子,但自小身体不好,一直寄养在别人家中。 温家父母还另外有个养子,不同于怯懦的温宛,这才是温家真正的继承人。 不过温家老太爷过世后,温家的情况一落千丈,靠着点老本勉强度日,温宛继承过去,恐怕很快就会向银行申请破产。 顾家找上门来,温家父母喜不自禁,什么要求都答应了,只求能稳稳当当攀上顾家这棵枝繁叶茂的大树。 至于温宛将来过得是好是坏,温家一概不会过问。 结婚前,温宛跟顾偕深已经私下见过几面。 都是在同一家餐厅,坐在同样的位子上,温宛往往被打扮得格外精致。 顾偕深会询问他的口味偏好,吃完饭会让助理开车送他回家,微信和他偶尔聊聊天,可是到了结婚当晚,温宛表现得还是有些紧张。 他先上了楼,洗了澡,坐在婚房的大床上,等到了凌晨。 顾偕深当时喝了很多酒,也不知道醉没醉,一双寒星似的冷眸盯着温宛看了看,薄唇勾起讥讽的笑意。 可惜温宛看不懂那种眼神,还脸红红地叫了声“老公。” 顾偕深嗤笑,“我算你哪门子老公。” 话虽然是这么说,温宛温顺漂亮,顾偕深并不打算娶一个摆设回家,自然是和温宛滚到了新婚的大床上。 那天晚上顾偕深喝了酒没怎么注意控制力道,又或者他知道但并不想温柔,力气有些大。 温宛感觉到痛了,又轻轻叫了声“老公。” 顾偕深的反应是直接捂住了他的嘴,不让温宛再发出多余的声音。 一直到结束以后,顾偕深才深深俯下身来,手指捏着温宛的尖下巴往上一抬。 “你叫温宛是吧,他们没跟你把话说明白吗,协议婚姻而已,你别当真啊。” 往后,温宛每叫一次老公,顾偕深的脸色就冷一点,慢慢的就不当着面叫了。 结婚两年多,顾偕深天天加班到深夜,除了工作就是工作。 他经常睡在办公室,甚至干脆就不回家,要么就是温宛睡着了以后他才回,两个人连一起吃早餐的时候都屈指可数。 除了那件事,两个人连表面夫夫都算不上,最多算的是不太熟悉的室友关系,顾偕深怕是连温宛的生日是哪一天都弄不清楚。 顾偕深确实有在刻意冷落他,温宛却是不哭不闹,说是不哭,那也不算,温宛在顾偕深面前哭得时候太多了,但通常不是因为顾偕深。 温宛这种性格,顾偕深觉得是打小得不到亲生父母关爱的缘故,自卑又敏感,别人待他稍微温柔点,就愿意付出一切。 他轻易就爱上了顾偕深,顾偕深便懒得去爱他,只要在该尽义务的时候,温宛能好好配合就行了。 顾偕深回房后,吃了五六种助眠的药片。 他严重失眠有些日子了,人很困,可就是睡不着,全靠吃药硬撑着。 也就是回家头一天晚上,他在温宛身边睡了个好觉,让长期处于紧绷状态的精神得到片刻放松。 虽然失眠问题只需要睡在温宛身边就能得到解决,但顾偕深宁愿吃药。 之后几天,顾偕深照常回家,等到san值稳定一些,又开始天天加班,困了就回临溪公寓。 温宛继续一个人的生活。 - 顾偕深每每一回家,温宛就要遭罪,一个星期下来,体力消耗过度,又兼睡眠不足,白天直播的时候明显精神不济。 好在他说话本来就那样,软软的,没什么力气的似的,直播时勉强应付过去了。 顾偕深不在家,不用早起做早餐,闹钟响了以后,温宛又接着睡了一会儿,没多久接到了工作室合伙人小陈的电话。 合伙人小陈做过几年电商,跟温宛合作以来,他负责渠道仓储,温宛负责直播带货。 “糯糯,睡醒了没?” 温宛翻身坐起来接电话,“我醒了。” 小陈声音有几分兴奋:“糯糯,你是不是要红了,上次直播直接秒空,这还是你第一次秒空啊!” 温宛软软地说:“我们商品库存不多,可能是最近有优惠比较划算,所以卖得快一些。” 小陈说:“刚看到秒空的数据,我确实激动了一会儿,不过你说得对,咱们的销量跟竞店是还有有不小的差距,但总归是个好的开始。” 稍微开心了一下,两人撇开这个话题开始聊正事。 他们是一家小工作室,事务不多,很多工作内容通过语音和视频就能解决了。 跟合伙人敲定下一次直播重点推荐的产品,用时不到半个小时,他挂了电话,吃过早餐后开始今天的工作。 温宛不是每天都会直播的,今天主要是做些简单的数据分析,适当了解下观众的需求,不一定有用,直播带货还存在许多特殊情况,温宛也是刚刚开始起步。 小陈分析过温宛的优劣,他的带货能力很差,话术约等于没有,观众会买还是冲着他这个人来的,有时候他卖的东西优惠力度并不高,观众却还是愿意在他这里下单。 大概是有一些运气成分吧。 工作完成后,剩下的时间,温宛都用来照顾他养的番茄。 养在花盆里的番茄植株没有成活,还是一样的问题,叶肉上长出了黑褐色针尖大小的圆点,番茄绿熟期之前最易出现的早疫病,喷洒药剂也不管用。 温宛重新换了土,将浸泡过后的番茄种子掩埋进去。 温宛看起来又软又糯,很甜很可口的样子,却不怎么爱吃甜食。 他跟着外婆长大,家里条件有限,他吃过的糖大多是些便宜的散装糖,最好吃的是那种糖纸会和糖块黏在一块儿的牛轧糖。 关于甜食的记忆,总是跟钱关联在一块儿。 甜点蛋糕巧克力通通都是那么贵,家里舍不得买,外婆心疼他,偶尔会做一道白糖渍番茄给他吃。 穿书后,温宛能记住的事情不多,只有白糖的丝丝甜味儿还在。 他没事会在阳台种种番茄,至今没种活一回。 期间接到了一通电话,是顾母打来的,让温宛去一趟顾宅,已经派了车子过来接他。 温宛在电话里没说话,顾母哄他,说想他了。 温宛只得去了。 在车上给顾偕深发了消息。 【温宛:顾先生,那边叫我去一趟。】 【温宛:我上车了。】 顾偕深没回。 - 顾宅。 夏季的顾宅,花木扶疏,景致宜人。 顾母和温宛在她的书房闲聊,顾母退休前在P大江南分部从事行政工作,一辈子没有教过书,却写了不少著作。 温宛坐在窗前的沙发上,安静地听着顾母说话。 “突然之间搬过去,住得还习惯吗?”顾母问他。 温宛说:“习惯了,房子很大。” 顾母点点头,“习惯就好。” 顾偕深前后让温宛搬了两次家,先是搬到半岛公寓,不到半年又搬到紫东华府,他自己却不跟温宛住一块儿。 一两年下来,温宛都是安安静静的,顾母向来喜欢温宛,偏偏自家儿子就是不喜欢。 温宛呢,懵懵懂懂的,顾母看着这小俩口结婚两年多还跟个陌生人似的,心里不免着急。 但嘴上还不能显露出着急,只能装作不经意似的提点下,“偕深是个冷性子,不太爱搭理人,有什么事,你要主动跟他说。” 顾母是想不到顾偕深还是常常和温宛聊天的,多半还是顾偕深主动开口。 家里佣人端上来切好的水果和小吃甜点,温宛尝了一片西瓜,甜点却没动。 “要不要尝一个?”顾母问他。 温宛摇摇头。 自从知道自己的结局,原书里的温宛因为嗜糖如命,最后变成了二百八十斤的肥胖病人,躺在床上大小便失禁,温宛就再也不肯吃糖了。 顾母知道他不太爱吃甜食,也不勉强他。 她瞧着温宛脸色,看起来蔫蔫儿的,想想都知道是自己儿子干的好事。 别人家里好好养着的孩子,到自己家来都快被关坏了。 顾母道,“你这孩子,还真是老实。” 哪里都好,就是太听话了些。 她嫁给顾父几十年,知道自己的丈夫和儿子是一模一样的性情,温宛偏偏是个话少安静的,少不得受委屈。 因着顾偕深san值不稳定,根本无法从系统中找到匹配的对象,整个顾家费了多少精力才为他寻到一个基因匹配百分百的伴侣。 好不容易有了合适的人选,他还偏偏犟起来,气得顾母肝疼。 当时为了让他同意婚事,顾母不知求了他多少回,当面哭都不管用,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再后来内部爆出顾偕深san值状态不够稳定,公司为此开了股东大会,顾偕深被叫去观察了几天,随即就同意了婚事。 顾偕深和他结婚以后,很少回这边。 顾母想起来就伤心,好在还有个温宛时不时回来看看。 相处久了,顾母渐渐拿温宛当半个儿子看待。 顾母又拿起一块甜点,“真的不想尝一口吗?” 温宛还是摇摇头。 这孩子也是有点脾气的。 顾母就怕温宛一点脾气都没有,自己儿子那种脾气,一个和软的人是决定无法令他爱上的。 夫妻间还是得有点感情才好。 这天温宛留下来了同顾父顾母用过了午餐,方才告辞。 - 到了下午,温宛收到了顾偕深的回复。 【老公:嗯。】 温宛习惯性地看了看顾偕深的微信头像,男人长相坚毅俊朗,只是一脸冷酷。 他看着看着发了会儿呆,才重新开始工作。 第4章 今天吃糖了吗(四) 顾偕深很快接到母亲打来的电话。 顾母的声音听起来柔柔的,她问了问儿子最近的情况,提醒下他没事多回去看看温宛,别的都没说,母子俩现在能够交流的时候越来越少。 季则当时就坐在顾偕深对面的沙发上,听完以后,砸吧嘴。 “要我说,你家那个小美人还真是有点本事。” “小门小户,乍一看老实本分,好像没什么心眼,你想想傅夏那样出色的人物,你妈是一个眼神都不肯给的。” “现在可好,你家小美人把你妈吃的死死的,天天替他撑腰,我看你以后日子不好过。” 温宛看起来软糯糯的,顾母心地柔软,难免多照顾他一些,但其实也没照顾到哪里去,顾母总有自己的事情。 季则还在巴拉巴拉,顾偕深却没接他的话,他一向不爱把私事往外说。 顾偕深抽空回了趟顾宅。 家里的老帮佣陈妈在二楼看到他下车,没打伞,顶着雨从小花园那边朝这边走,问了句,“少爷回来了,要不要我去通知夫人。” “不用,顾长官在家吗?”他一向这样称呼顾父。 “在呢在呢,在书房。”陈妈回道。 顾偕深直接上楼去见顾父,父子俩关在书房里密谈,顾母一直在楼下等着。 书房里,顾父将手里的文件摔在桌上,沉声道,“你申请抑制剂做什么?” 顾偕深站在书桌前,不紧不慢地道,“顾长官,这是我的私事。” 顾父冷哼一声,“你有伴侣,不需要这种东西,自己拿回去处理掉。” 顾偕深将文件捡起来,这不是他的报告第一次被拦截,但顾偕深总是等上一段时间就去重新提交申请。 “你和温宛最近相处如何?”顾父问。 顾父不关心儿子的婚姻生活是否美满,基因匹配百分百的伴侣,不一定是自己最爱的那一个 可是他在乎基因匹配百分百的温宛,是否能让顾偕深保持清醒。 顾偕深说:“还成。” 提到温宛,顾偕深的语气是种没有任何情感的冷漠。 顾父脸色略微缓和,“婚姻是门学问,你跟温宛多处处,也许会好上一些。” 顾偕深嘴角扯起一抹讥讽的笑意,“听起来这像是顾长官的经验之谈,可能不太适合我。” 不论他和温宛的婚姻实情究竟如何,顾偕深从来就没打算告知顾父。 顾父未被激怒,面色不变,甚至还露出了点笑意,“你母亲喜欢温宛,你顺顺她的意。” 这回顾偕深说好。 父子俩没谈太久,顾偕深下了楼,顾母迎上去,“阿深,你跟爸爸又悄悄说什么话儿。” “没什么,一些工作上的事。” 顾偕深面对着顾母总是有些无奈。 顾母哪肯听他的,她心思细,自己这个儿子,从结婚到现在不肯回家,怎么今天突然就回了家。 她心一紧,“难道,你要跟温宛离婚?” “没有的事。”顾偕深随口道。 顾母不知道这些男人是怎么回事,一遇到问题就想靠离婚来解决。 她忍了又忍,缓口气道:“阿深,当初要你结婚是为了你好,你心里有气不要紧,可是在妈妈这里,除了离婚,什么都好说。” 顾偕深没有回话,顾母摸了摸儿子的脸,转身回房去了。 离婚这种念头,即使是最反感温宛的那会儿,他都没想过,顾母确实是白白担心一场。 可是顾偕深不准备解释什么,匆匆离去。 顾母站在二楼看着儿子离开的身影,“也不晓得是不是我多心了,他现在是越来越不爱回家。” 顾父闻言,淡淡道,“孩子嘛,长大后都会离开家,你不要难过,仔细伤神。” 顾母拢了拢身上的羊绒披肩,关上窗户。 - 温宛有些发烧,没去医院,秦助理给联系的家庭医生。 医生检查完,说是最常见的结合热,“不过,有点麻烦。” 秦助理有女朋友,一听到结合热,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这种症状通常只会出现在没有被彻底标记的人身上。 温宛后颈的皮肤下也长着腺体,顾偕深在那种时候从来不会咬他这个地方。 两年前,医生为温宛做过检查,当时他就发现了这一点,他出于医生的职业素养,提醒顾偕深应该尽快跟伴侣完成最终标记。 没想到两年之后还是老样子,温宛看起来已经适应了没有被标记的生活。 温宛不知道自己身体出了什么问题,问了句,“我得了什么病?” 医生说,“放心,你没有生病。对了,最近经常做梦吗,不小心撞到哪里,会不会特别痛?” 温宛点点头。 医生做好病例记录,合上平板,“没什么大事,暂时就这样吧,输两天液看看情况,只是想要彻底好起来,还需要顾总的配合。” 其实只要顾偕深在温宛的后颈咬上一口,温宛就不至于在结合后高烧不退。 温宛眉心蹙了蹙,软软道:“输液太疼了。” 大概是人确实有些不舒服,温宛神情蔫蔫的,说话声儿比往常都要小。 医生哄他:“不疼的,一下就好。” 在医生的病例记录上,温宛的精神状况良好,除了痛觉神经较敏感,睡眠多梦以外,一切正常。 他是不会想到温宛比其他人更怕疼一些,同样是磕碰一下,别人没事,他可能就会疼哭的程度。 秦助理看着温宛这样子,也是觉得有几分不忍,过后却没有向顾偕深报告。 对顾偕深来说,所有的事情都比温宛重要,恐怕温宛再怎么努力,都感动不了他。 温宛看着针头身子就往后躲,被医生一把拉住,护士将针头扎进去那会儿,温宛是懵的,他轻轻抽气,眼底很快弥漫上一层雾气 ,但忍住没哭。 医生守着他输完液才走,温宛躺在空荡荡的大床上,摸了摸兔子抱枕的耳朵。 搁在床头柜的手机屏幕亮起,跳出一条微信。 季则:【在?】 身为顾偕深的合法伴侣,温宛跟着他去过几次聚会,自然而然就被人加上微信,在这方面,顾偕深很大方,还鼓励温宛多跟其他人接触。 季则加了温宛的微信,从没发过消息,这还是第一次。 温宛没看手机。 - 好几天没收到回复,季则找到傅夏,给傅夏一连发过去好几条语音,巴拉巴拉一堆。 傅夏说他在忙,没空听语音,季则邀请傅夏视频通话,对方同意了。 镜头里的傅夏五官精致,他靠在北欧风的沙发上,抱着本印象集,静静听着,随后问了句,“温宛长得怎么样?” 季则撇撇嘴,“就……挺好看的。” 傅夏微微一笑,“那很不错。” 季则看着傅夏的笑容愣了一下,“好看是好看,跟兔子似的,胆小爱哭,阿深见到他就没好脸色。” 顾偕深身边又出现了什么人,傅夏很少关心这个,季则了解他的性格,没接着往下说。 两个人撇开温宛,轻松愉快地闲聊几句,傅夏便关了视频,他那边是深夜,季则不好耽误他休息。 他转头给顾偕深发消息,“出来喝酒。” 顾偕深难得应下。 季则没叫别人,除了一个助理跟着,就没旁的人,季则原本是想跟顾偕深聊一聊的,看顾偕深一坐下就闷头灌酒,知道他心情是真的不好,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那天下午,顾偕深一句话都没说,喝到后来是秦助理来接的他。 顾偕深醉得厉害,秦助理还在犹豫该去哪边,顾偕深说了句“回紫东华府”,他就把老板送到了甜水路那边儿。 喝醉了的顾偕深跌跌撞撞进了门,将自己重重摔进客厅的沙发里。 温宛睡醒过来,磨蹭着去卫生间,看到熟睡中的顾偕深,随手捡了条毛毯给他盖上,这毯子还是他自己带货的产品,毛绒绒的,还有两只兔耳朵。 顾偕深这一觉睡了挺长时间,温宛用过晚饭,他还在睡着。 落地窗外,夕阳沿着城市天际线缓缓坠下。 半个小时后,顾偕深醒了,他看看盖在身上的毛毯,粉嫩得让人腻歪,抬腿踢开,从西裤里掏出手机。 温宛在厨房里听见顾偕深给秦助理打电话,顾偕深冷冰冰地道:“我让你看着他,你怎么看的,闹到要上医院的地步。” 温宛隔了几分钟才出去,顾偕深冷着一张脸,看到他以后,周身的气压更低了,懵懂如温宛,都感受到了一股来自顾偕深身上的深寒气息。 他薄唇微启,“听说你生病了。” 温宛软软道:“是医生说我生病了。” 顾偕深脸上的神情愈发阴冷,语气森寒,“你除了会哭和生病,还会什么,嗯?” 温宛有些不安,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隐隐约约晓得顾偕深这种语气是非常生气的意思。 “你别生气。”温宛怯生生的说,声音软糯。 说完话,眼神绵绵地看着他,表情有些微懵懂无辜。 换来顾偕深一声冷笑。 良久,隐秘在黑暗处的男人道。 “滚回房去——” 这最后一句,温宛是真听懂了,乖乖从他跟前离开。 第5章 今天吃糖了吗(五) 顾偕深平日算不上滴酒不沾,出于应酬,或多或少需要跟人碰杯,但他很少喝醉。 温宛上一次见到顾偕深喝醉酒,还是结婚那天晚上。 他没有几次照顾醉鬼的经历,跟着从星网学来的办法,到厨房弄了杯柠檬蜂蜜水端出去。 客厅没开灯,温宛唤醒智能AI,壁灯缓缓亮起,柔和的光线中,顾偕深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周身气压极低。 温宛心跳莫名加速。 他趁着顾偕深闭着眼睛的功夫,将蜂蜜水轻轻搁在顾偕深手边,软软道:“顾先生,这是蜂蜜水,喝了人会舒服些。” 顾偕深睁开眼来,冷冷看着他,眉宇间都是厌恶。 温宛不敢跟他对视,眼神躲躲闪闪的,“我,我回房了。” 顾偕深讥讽一笑,“你就这么乐意往我跟前凑,即使知道我会对你做些什么?” 声音像藏了冰一样。 温宛正想着顾偕深是不是不喜欢喝蜂蜜水,顾偕深就拿过水杯很快喝光,眼睛死死盯着他看,放下杯子后,反手扣住温宛的手腕,稍微一使劲将他按倒在沙发上。 病才刚好的温宛,人还晕乎乎的,不清楚顾偕深这是怎么了。 以往不会的,san值稳定状态下的顾偕深绝对不会碰他一根手指头。 顾偕深呼吸沉重,浑身滚烫,像沉重的铅铁压得温宛快喘不过气,他推了推身上的顾偕深,却让对方单手钳住两只手腕高举过头。 温宛动弹不得,只得软声求饶。 “顾先生,你这样压着我,我会很难受。”声音听起来有些娇气。 温宛眉头微蹙,细细抽气,红润的唇瓣一张一合,男人眸子一沉。 很快,他便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出了一身热汗,顾偕深酒醒了许多,神色恢复到往日的冷漠,他放开温宛,退到一旁。 温宛脸红红的,眼角蓄着眼泪,倒是没哭出声,默默地将卷到胸口的上衣拉下去。 “你是不是觉得我爱上你了?”顾偕深突然出声。 温宛懵懵懂懂地看着他。 他冷声道,“我承认每次只要见到你,我的大脑就不够清醒,总是要对你做点什么才能恢复理智,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对你有好感。你嫁给我,温家该拿的好处也都拿了,你要明白自己是什么身份,不要太贪心。” 顾偕深伸手捏住温宛细嫩的后颈肉,轻轻摩挲。 腺体这块儿的皮肤极其敏感,温宛全身一抖。 顾偕深贴在他耳边低语,声音是说不出的磁性魅惑,“就是这儿是吗,你放心,我永远,永远都不会标记你。” 前面的话,温宛没听懂,最后那句他才晓得顾偕深是因为什么事情生气。 温宛比一般人怕痛,听到顾偕深这么说,心里确实放心多了。 - 晚上还有直播,温宛将房门反锁,打开摄像头跟直播间的观众问好,被调戏一波后,开始今天的工作。 房子大也有大的好处,温宛将其中一间客房简单布置了下,改成自己的工作室。 除了放电脑桌椅和外设工具,还有一半多的面积空出来,温宛就顺着墙搭了个临时仓库,直播当天没有卖完的非冷冻产品就搁这里暂时存放一下。 最近平台正在进行夏季促销活动,温宛手里收到不少商品,主要是美妆和厨房家电,以及健康轻食的新类别。 客户里面有主动找上门合作的,也有小陈谈下来的。 如果是半年前温宛可能不会接这么多单子,但自从知道自己的结局,温宛现在会适当努力一下。 前几天人不舒服,他也是照常开播。 需要推荐的商品较多,温宛按照自己整理的流程开始展示。 温宛看起来软糯糯的好说话,却也挑剔。 他带货的习惯是东西好就是好,不好的地方他也会认真指出。 观众买的就是温宛自己特别看中的性价比,随着下单量的增长,直播间的气氛渐渐高涨起来。 这场直播中温宛推荐的一款粉底秒空,当晚在热搜上待了半个小时。 小陈都惊了。 仔细一看,热搜里面的图片,温宛的脸是糊的,截图的人显然对他长什么样不感兴趣。 热搜里的评论重点不在温宛本身,而是讨论他是如何将平民粉底用出了大牌的感觉。 这场直播持续到了晚上九点半,商品还剩下不少,其中大部分是温宛觉得有问题需要退给商户的。 温宛下了播,回房的时候需要经过客厅,撞见顾偕深还没走,温宛低着头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被顾偕深叫住,“去做饭。” “顾先生,厨房里有汤,我没动过,放在灶上温着呢。”温宛道。 顾偕深冷冷道:“那也是人吃的?” 其实这几天温宛没怎么下厨,一日三餐都是家政阿姨在做,温宛不知道顾偕深想吃什么。 这么晚了,他没什么精力做大餐,从冰箱里拿出面条和蔬菜,简单的做了一碗汤面,搁上鸭脯肉,再倒上一杯柠檬水。 顾偕深穿着拖鞋晃进来,拉开椅子坐下开吃,温宛就在旁边清理厨房。 小餐厅里这会儿的氛围特别日常。 顾偕深吃东西快,一碗面条下了肚,他的脸色才算好点,将碗筷一推,起身走了。 温宛简单收拾下厨房,赶在十点前洗漱完躺上床。 他睡下没多久就开始做梦,迷蒙中隐约听到点顾偕深出门的动静,男人穿着皮鞋在客厅里走动一阵子,脚步声很沉,最后一下重重关上了防盗门。 顶层公寓的落地窗外,是漆黑的浓雾。 城市深处的庞大建筑群中,只有零星几点光亮透出雾体。 温宛沉沉睡着,浑然不觉。 - 大雾天气,快递停运。 温宛第二天醒来看到落地窗外黑沉沉的浓雾,下意识只能想到这个。 吃过早餐,温宛蹲在工作室将需要退还的商品打包好,才停下来休息。 他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天气,刚穿进书里是正值深冬,天挺冷的,时不时就有雾。 那时阿婆还在,常跟温宛说有雾不要出门,说他眼神不好仔细迷路了。 星网上有很多相关的新闻报道,年年都有人在大雾天气里失踪。 阿婆后来就是在雾里走丢的,温宛被温家父母强行接回去培养几天感情,一关就是小半年,阿婆就是在这段期间出了门。 温宛跟阿婆仅仅相处了半个来月,背脊岣嵝个头瘦小的阿婆,总是让他想起自己的外婆,一想就难过,慢慢就笨拙地学着不去回忆。 过后一两年,就连夏天也会出现大雾。 温宛用平板查看一周城市天气预报,看着一连串的大雾预警,有点犯愁,冰箱里的菜不够。 顾母亲自找来的这位家政阿姨特别会做菜,一做就是满满一桌,温宛冰箱里的那点存货根本不够家政阿姨发挥。 现在冰箱里就剩下西兰花半朵,两颗半柠檬,一盒牛里脊,还有点小菜,就没别的。 昨天晚上的鸭脯肉该留一点的。 这天温宛接到了医生的电话,没说上两句信号便断开,医生改成邀请他视频通话,视频里的医生穿着睡衣,看样子是在家里办公。 “今天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医生问道。 温宛摇摇头,“没有不舒服。” 医生听完,一一做好记录。 然后他有些为难地道:“温宛,有个事儿,我得告诉你,申请抑制剂的报告被打回来了。” 因为顾偕深迟迟不肯彻底标记温宛,医生给出的治疗方案,还包括了打一针抑制剂在内。 这事是医生跟顾母商议过后做出的决定,总不好让温宛就这么难受着。 打一针抑制剂,至少一年内不会再出现结合热。 但问题是,现在抑制剂申请不下来,医生安慰他,“我替你再提交申请的,你别担心,安心养病。” 温宛说知道了。 交谈到了尾声,医生叮嘱道:“晚上睡觉前一定不要忘记量体温。” “也不要出门。” 在医生的视角里,镜头里的温宛看起来依旧软糯漂亮,表情木木的,只会点点头说好。 关掉视频通话后,温宛的平板界面跳出条信息。 是小陈。 陈经理:【糯糯,你涨粉啦。】 接着小陈发来一张截图,上面是温宛在星网上注册的社交账号,原来就几个友情关注,昨天直播结束到现在,关注已经突破小两万了。 没等温宛回他消息,小陈又发来一句。 陈经理:【我有事要出去一下,回头聊。】 温宛编辑了一句发过去:【好的,注意安全。】 在星网上,小陈算是个有点话题度的网红,他做的生活科普类视频,风格轻松有趣,有一期科普大雾天气的视频还引起了不小的热议。 有人曾经给他留言,问小陈黑色的浓雾里面有什么,小陈回复说雾里面什么也没有。 但该失踪的人还是失踪了,小陈便渐渐远离直播,退居幕后。 和温宛共事,是他第一次跟外人合作。 雾色渐浓,温宛将客厅的吊灯打开,屋内总算有了点光亮。 原书是一本克苏鲁小说,温宛几乎不看小说,导致他穿进书里也不清楚到底写了些什么,只记住大雾天气谨慎出行这句话。 就像现在,他抱着平板窝在沙发里刷新闻,追剧,也没想着外出看看。 如果不是他还得出门买菜的话。 第6章 今天吃糖了吗(六) 等到雾气消散了些,温宛出了门,还是司机负责接送他。 公寓附近有一家连锁生鲜超市,温宛常去,街上跟往常没什么太大变化,就是车辆少了些,人还是一样多。 到了以后,温宛一次买上够吃几天的食材,东西多,生鲜超市的外卖员会帮忙打包好,给他送到家里。 他顺便去寄了快递,一路上没遇到什么状况。 - 星期一,温宛接到秦助理的电话,然后去了一家造型工作室。 秦助理将车停在路边,带着蓝牙耳机跟女朋友语音通话,指导不擅厨艺的女友煎鱼,聊了挺长时间,温宛才从店里出来,秦助理边聊着天边打开后车门。 温宛上了车,有些局促。 秦助理还没挂断语音通话,温宛犹豫了下,问他,“秦助理,顾先生突然让你来接我,是有什么事情?” “哦,没什么要紧的事,今天晚上有个私人聚会,顾总想要你跟他一起见见朋友。”秦助理道。 温宛抿了抿唇,“顾先生说过让我一定要去吗?” 秦助理从后视镜看了看,“您别担心,有顾总在,聚会上您只需要听顾总的就好。” 温宛轻轻“嗯”了一声,眉头轻蹙。 刚才秦助理从后视镜看了那么一眼,发现温宛只是经过造型师简简单单打扮一番,却已经与平日的怯懦有很大的不同,居然多了几分唬人的气质,果然花了大价钱就是不一样。 这次的聚会极为低调,地点也选在更为安静的半山别墅,秦助理停好车,和温宛在走廊等着顾偕深。 虽说只是私底下的宴请活动,但到场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带上了自己的合法配偶,顾偕深当然不能例外。 “待会儿见了人不知道说什么,您就多笑笑。”秦助理这么跟温宛说。 聚会上还有些需要注意的地方,秦助理捡些要紧的跟他说了下,比如说不要动不动就哭,在他看来,温宛的心智是有几分问题的。 顾偕深来得晚,他刚开会完便从公司直接过来,办公室里常年挂着几套款式差不多的西装,他随便换了套,在穿什么这件事情上,顾偕深从来不做选择,常年一身深蓝色西装出席各大场合。 时常出现在商业杂志上的他,永远是一身笔挺工整的西装,配上他那张冷酷的脸,攻气炸裂。 顾母是选美小姐出身,顾偕深长相随母,青少年时期的照片星网上到处都是,漂亮精致,等他渐渐长大,骨子里那股冷酷气息越发藏不住,这些年已经没有人会用漂亮来形容他,商业刽子手、冷血资本家才是大众为他贴的标签。 顾偕深丝毫没有改变的意愿,唯一一件令他低头的事情,是答应跟温宛结婚。 温宛见着他,一直木木的脸上多了点柔和的光亮,“顾先生。” 顾偕深一语不发地盯着温宛,今天的温宛不像平日里那样随意套件家居服,他穿着合身的浅色西装,领口打了个白色领结,头发也精心打理过,依旧软软糯糯的,但却顺眼不少。 “你今天最好给我老实点。”顾偕深冷冷丢下句话,抬腿就走。 温宛不知道怎么的楞在原地,秦助理看他不在状态,提醒道,“您快跟上顾总,不然待会儿该走散了。” 他才点点头,稍微加快脚步,跟在顾偕深后头。 - 这幢半山别墅的主人是防务部前任长官,跟顾父有些交情,他和夫人将花园深处的主屋作为宴请的地点,花团锦簇最适宜,说是私人聚会,场面倒不小,明晃晃的大厅是挑高的设计,璀璨的灯光流泻而下,在长官夫妇现身后,现场气氛沸腾到最高。 顾偕深一出现,又引起更大的骚动,在场的人见到他纷纷上前握手,温宛被挤到一边,人群中,顾偕深嘴角噙着抹浅笑,眼神依旧冷冷的。 长官夫妇跟顾偕深单独交谈几句,还是夫人注意到旁边有个不熟悉的面孔。 夫人笑着看向顾偕深,“这就是你藏起来的那一位了?” 顾偕深跟温宛的婚事从一开始就极为低调,结婚后,温宛长期不露面,外界便猜测他对自己的合法伴侣保护极为到位,将人安置在他最为私密的顶层公寓内不说,出入安保随行,媒体那样跟着他,却连温宛的一张照片都没有拍到过。 “他叫温宛,人比较害羞。”顾偕深淡淡道,没有刻意在人前做出跟温宛亲近的举动。 “嗯,看得出来,是不太爱说话。”夫人含笑道。 旁边几对夫妇也跟着礼节性夸了夸温宛的气质和相貌。 温宛只是笑笑,糯白的脸颊带着点浅粉,确实有些害羞的样子。 在场的都是过来人,没有再多说什么。 宴会上摆满甜点餐酒,温宛手里象征性地举着杯香氛果酒,垂眉低眼温顺地站在顾偕深身侧,听着顾偕深跟其他人交谈,当然,一般是别人问话,顾偕深简单答复。 他偶尔抬起头来,只能看到顾偕深线条冷硬的侧脸,面对着长辈,他稍微收敛了气势,然而并没有温和多少,眉目冷厉如常。 后来顾偕深被人叫走了,丢下温宛独自一人。 温宛想跟上去,顾偕深回头剜了他一眼,温宛只得收回脚,安静地待在角落里,好在没什么人过来跟他说话。 他因为紧张多了些水,温宛到去了一趟卫生间,经过二楼的阳台,被人叫住了。 “温宛,你是温宛吧?”一个惊讶的声音响起。 说话的是温宛的一个大学同学,当时他还住在寄养家庭那边。 杨琳跟丈夫是头一回出席这样的场合,顾偕深乍一出现,她几乎是立刻就认出了温宛,只不过没机会凑到顾偕深跟前。 温宛嫁给顾偕深的事儿,杨琳是极少数知情者之一,因为始终没见到顾偕深跟温宛同时进出过,她原本以为传言是假的。 让她没想到的是,几年不见,温宛完全变了个人,不再是灰扑扑的寒酸样。 也是,温宛毕竟有个顾偕深合法配偶的身份在那里。 多多少少,总得有些改变。 “怎么,不认识我了,我是杨琳啊。”女人热情地拉住温宛。 她光顾着拽温宛,没留心脚下的台阶,温宛被她带得一个踉跄,杨琳小声惊呼,她没摔着,温宛的脚倒是拐了那么一下。 “站在这儿说话不合适,咱们找个地方坐坐。” 努力说不用了的温宛被杨琳强行拉到阳台前。 杨琳将温宛摁在椅子上:“温宛,咱们俩好几年没见过面了,坐下说会儿话都不行吗。” 温宛这下真的动不了,脚踝隐隐作痛。 “你结婚几年了?说真的,我刚听说那会儿特别惊讶,那可是顾偕深!你说你,家里条件一般,嫁到那么大一个家庭,肯定很不习惯吧?怎么样,他对你好不好? ” 杨琳一连串的问题,把温宛问懵了。 温宛倒是记得秦助理教过的话,听到杨琳这么问,他就说顾先生很好,每天下班就回家。 回答的很是官方。 顾偕深没指望温宛能怎么样,只要不出错就行。 “我听说顾偕深结婚前跟别人谈过好几年,没想到,最后是栽倒你的手里。”杨琳笑起来。 聊了一阵,杨琳叫温宛合个影,说是给群里的同学看看。 杨琳拿出手机,开了闪光灯,怼到温宛脸上拍了好几张照片。 温宛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拍完照片,杨琳还跟温宛说把他拍的很好看,“要不咱俩把微信加上吧。” 杨琳让温宛扫自己的二维码,加上了温宛的好友。 加完微信又聊起八卦,温宛是个口齿不够伶俐的,实在跟不上她换话题的速度,杨琳也觉得怪没趣的,玩起了手机。 顾偕深从书房出来,看到温宛跟别人待在一块儿,但看温宛的表情,有些茫然。 “你在这儿干什么?”顾偕深走了过去。 杨琳一见到顾偕深,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变了,亲切又自然,“顾总,你好,我是温宛的大学同学,我叫杨琳。对不起,我跟温宛毕业以后再也没见过面,突然见到有点激动,所以多说了会儿话。” 顾偕深冷冷扫了她一眼,看得杨琳脸上的笑容几乎挂不住。 “你再等会儿,我们就回家了。”不是当着外人的面,顾偕深不会这么跟温宛说话,他虽然不爱温宛,但在外人面前一向还算尊重他。 温宛眼神绵绵地看向他:“嗯。” 等到顾偕深走开,杨琳缓口气,勉强笑道:“顾偕深对你还挺温柔的。” 温宛礼貌性的笑了笑。 “我老公在楼下,我也介绍你们认识一下。”杨琳笑眯眯地道。 - 到了楼下,杨琳没找到她老公,听旁人说,是上外面的花园散步去了。 “外面有个好大的花园,可惜雾有点大,你陪我过去一趟好不好。”杨琳又拉上了他。 外头天色很黑,浓雾中,几盏路灯若明若暗。 温宛只肯走到路灯附近,杨琳再怎么拉他,他都不肯再往里走,杨琳气得踩着高跟鞋哒哒哒走开。 主屋前面是一条长长的花园走廊,温宛实际没走出多远,就有点找不着方向,他见蔷薇花丛里站了个人,拿着把园林大剪刀,却不见他修剪枝丫。 “您好,打扰下,我是今天的客人。” 温宛跟对方问路,重复了两遍,那人才慢吞吞地抬高锋利的大剪刀比划一下。 温宛才晓得自己绕了点路,不过沿途的景色不错,雾气弥漫,花园里的铃兰洁白可爱。 等他走回主屋,宴会已经结束,顾偕深同长官夫妇站在门口说话,温宛便站到一旁等着。 没人发现他刚才不见了,原书里的他毫无存在感,温宛其实也差不多。 众人最后寒暄一阵,互相告别。 - 车子停在远处,顾偕深走得快,温宛落后几步,突然被一股大力猛地一推,温宛脚下没有站稳,一个踉跄,直接撞上顾偕深的后背。 顾偕深顺势扯住他下滑的身体,没让他摔倒,反而是顾偕深的手臂在石柱上狠狠磕了一下。 温宛听到那声动静,急的要看顾偕深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顾偕深淡淡地道。 温宛还是想扯开他的袖口,被顾偕深一把拽住。 回到车上,顾偕深当着秦助理的面,在温宛脸上掐了一把,温宛吃了痛,大大的杏眼登时盈满了泪水。 “你啊,还真是不听话。”顾偕深的语气波澜不惊。 温宛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 “又哭上了。”顾偕深摇摇头,懒得再看。 前面的秦助理当做什么都没听到,安静如鸡地开他的车。 第7章 今天吃糖了吗(七) 温宛哭得眼泪止不住,好在他哭起来没声儿,秦助理看了眼后视镜,顾偕深冷着一张脸,神情略微不耐。 秦助理跟着顾偕深不少时间了,顾偕深和温宛的婚事前前后后都是顾母一手包办的,即使知道温宛的真实性情如何,顾母也没有丝毫动摇。 也许是傅夏给顾母留下的印象实在过于深刻,以至于她坚持认定自己儿子的伴侣只能是温宛。 温宛的性子说好听点是温顺懂事,不争不抢。 他这样的人,没什么能力,性情娇气,但一般不怎么遭人厌烦,偏偏顾偕深见着他就腻。 顾母一度还觉得温宛自己儿子性格互补,婚后可以过得比较融洽。 如今看来她的希望是落空了。 不过顾偕深也确实从这段婚姻中获益良多,san值的稳定状态直接关乎到他作为继承人的资格。 顾偕深那次喝醉的事,秦助理至今都还记得。 刚刚新婚三个月,顾偕深却不怎么回家了,他忙于工作应酬,并不关心新婚的伴侣。 秦助理是日常里跟他接触最多的人,顾偕深的事情,他算是比较了解的。 顾偕深拿回控制权,跟一帮心腹下属喝酒庆祝,秦助理赶到的时候,顾偕深还在跟人碰杯,脸色挂着一点笑意。 对于整日冷冰冰板着一张脸的他来说,这已经算的上是相当温和的表情,感动得跟他碰杯的小伙子眼眶红红的。 虽说今天上午开会的时候被自家老板一顿臭骂,晚上聚餐的时候他都怂的坐在最角落。 但你看这会儿,喝上酒以后,老板真的就好说话得多了。 一群资历较新的员工轮番给顾偕深敬酒,一晚上下来他喝了不少,白净的面皮有点红,意识还算清醒。 但秦助理知道,自家BOSS这是醉了,还是醉得彻彻底底的那种。 要是搁在平日里,这群人谁敢在聚会的时候灌顾偕深的酒,也就是这几天情况特殊。 旁边有个劝酒的又打开一瓶,顾偕深也不阻拦,任人将酒杯倒满。 秦助理果断地挡了回去,“差不多就行了,你们自己玩吧,我得送顾总回去。” 回哪? 在场的人脸上写满问号,在他们的印象里,老板不是长年睡在办公室吗? 顾偕深结婚的事儿,公司上上下下没人不知道,可顾偕深这婚结了跟没结一个样儿。 他的那位伴侣极其神秘低调,众人只看过他放在办公桌上的相框,印象有限。 而顾偕深是个十足的工作狂,天天工作到深夜,谁也没见过他给家里打电话,不怪这群人老是忘记BOSS是个已婚人士。 这一群人喝了酒,基本的理智还在,胆子不敢太大,闹也闹得差不多了,纷纷将自己的酒杯藏起来,目送老板离开。 秦助理好不容易将自家BOSS弄上车,侧过身系安全带,顾偕深冲他笑了一下,“我没醉。” 他这一笑惊悚效果满分,秦助理冷汗都流出来了。 秦助理抖着手给女朋友发完信息说要送BOSS回家,脚底下猛踩油门,赶在顾偕深暴走前将他送到了公寓。 也不知道那天晚上他做了些什么,温宛还病了一段时间。 想到这些,秦助理这一路紧张到窒息,好不容易开到目的地,他甚至想笑一下。 车开到紫东华府楼下,温宛跟没事人似的下了车,刚刚他还哭成那样,秦助理不知道是不是该发动车子。 “回公司。”顾偕深道,他扯开领带,往后一靠,放任沉重的身体陷入柔软的真皮座椅里。 秦助理关掉手机里的导航,发动了车子,对着后视镜里顾偕深说,“顾总,听广播里说前面出车祸了,可能会塞车,我看还是绕一段路吧。” “你看着办。”后座上的顾偕深闭着眼道。 他不是个好脾气的BOSS,但在琐事上意外的简单随意。 秦助理踩满油门,性能优越的商务车悄无声息地甩开后面的几辆车,驶入了庞大的城市建筑群深处。 一路畅通无阻。 回到公司,顾偕深逮着新项目的成员继续开会,等他处理完公事,已经是凌晨一点多。 他原本打算在办公室随便躺一会儿,想了想,拿起西装外套下了楼。 - 顾偕深回了家,按指纹的时候弄错了,最后是温宛从床上爬起来给开的门。 “顾先生,您怎么回来了?” 温宛眼睛红红的,这回他挤不出笑脸来。 顾偕深一语不发,将他打横抱起。 温宛紧紧拽着他的西装领口,一直到被顾偕深放在沙发上才松手。 顾偕深蹲下身,卷起温宛的右脚裤腿,露出肿的老高的脚踝,他拿手捏了捏,问道:“疼吗?” 睡觉前温宛洗过澡,当时脚踝还没肿的这么厉害。 他动作太快,温宛甚至没有怎么感到疼,懵在那里,连眼泪都来不及掉。 顾偕深知道这人身子娇气,脚拐了一下也是大事,后来看到他哭,又怀疑温宛是不是小题大做。 要知道同样的伤,在顾偕深身上根本不算个事,几年前出车祸那次肋骨骨裂,他还能照常开完会,安排好工作后才去医院拍片。 但是温宛一向娇气,顾偕深怕他真伤着骨头,试着转了转脚踝,发现没什么大问题,就是点软组织挫伤。 受了这么点小伤,偏偏温宛一副疼得不得了的样子,顾偕深想着他跟傅夏确实不一样。 他起身回房,从家用急救箱里翻出一瓶药酒,连着一包医用棉签,丢到温宛身上。 “自己拿去擦。”顾偕深冷声道。 温宛眼睛红红的,不敢说不,艰难地转身,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用棉签沾了点药水,小心翼翼地点涂在受伤的地方。 他已经尽量放轻了动作,即使如此,还是疼得轻轻抽气。 顾偕深冷冷看着,温宛身体柔软,轻易就能做出高难度的动作,腿抬得高,就是涂药水有些敷衍。 温宛很快知道错了,顾偕深实在看不惯,将他摁在沙发上,亲自替他做了一遍推拿。 对方手劲儿大,下手狠,跟温宛小猫似的舔一口不一样,这让温宛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流下来。 顾偕深不为所动,难得开了句玩笑,“疼了才好,说明骨头没事。”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很快濡湿了沙发套,糯白的脸蛋蹭的粉粉一团,顾偕深看他哭得快被背过气,好心替他扯了张纸巾递过去。 温宛张嘴就在他手上来了一口,洁白的细牙在手掌边缘留下一道弧线咬痕。 顾偕深反手掐住他的脸,“属什么的,这么会咬人。” 温宛脸上一点凶狠的表情都做不出来,他咬了人,自己哭得更厉害,也不知道哪里惹得顾偕深有了别的想法,叫狠狠欺负了一顿。 只是过程中难免碰到伤处,温宛一晚上眼泪流个不停,终于累极睡去。 顾偕深看着他的睡脸,神情依旧冷漠。 - 那天过后,顾偕深一反常态,回家的次数明显多了起来,尽管回来的时间有些晚。 因为这个,温宛不得不每天做好晚饭等他回家。 好在顾偕深是一时兴起,第三天的晚上,温宛接到了秦助理的电话。 一直以来,顾偕深虽然对他极其冷淡,但该有的表面功夫还是做的不错的。 秦助理在电话里语气客客气气的,“太太,顾总这边临时有事,让我通知您不用等他。” 温宛话不多,说自己知道了,挂了电话。 然后接着做完手上的工作,感觉到饿了就去厨房用了晚餐,洗漱后按时上床睡觉。 在快睡着之前,温宛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挣扎着起来给顾偕深发了信息。 【顾先生,我先睡了。】 【您回来肚子饿的话,厨房里有汤。】 顾偕深没回消息。 也没回家。 第8章 今天吃糖了吗(八) 顾偕深最近脾气相当不好,开完早会,他冷着脸回到办公室,跟着他后头的秦助理一脸面无表情,秘书室的几个人就都懂了。 进门前,他丢下句,“立刻把开发组的人给我叫来。” “砰”,门重重关上。 半个小时后,开发组的某个产品经理匆匆赶到,敲开办公室的门进去了。 办公室厚实的橡木门紧紧闭着,虽然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但想也知道里面是什么情景。 门口的一秘和二秘抱着待签署的文件,谁也不愿意去敲门。 秦助理跑去茶水间待着,泡了杯咖啡,打开手机里的消消乐,靠着墙玩会儿游戏。 办公室里,只有产品经理略带紧张的陈述,顾偕深给了他辩白的机会,等人说完,他拿起策划案翻了翻,眉头深深皱起。 “就这些了?”顾偕深冷声道,“交给你们的事情,大半个月过去,你们连计划书还没做完。” 这个产品经理原先跟着顾偕深的叔伯们做事,两年前从分部空降过来,负责大健康分支业务,到总部的时间不短了,跟顾偕深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顾总,新的功能已经在测试了,只是还有个别的细节没有完成,不过也是我们自己疏忽了,没跟您汇报清楚。”产品经理勉强笑道。 顾偕深将文件丢开,冷冷瞥了他一眼。 熟悉顾偕深的人都知道,他发火的时候,一般不会大声说话,语气越是平淡,事情越大。 除了在温宛面前不加掩饰,还没有人见过他情绪失控的一面。 外面的人听不到里面的动静,过了一阵,产品经理出来的时候,看着有些秃的脑门上冒着冷汗,神情略微恍惚,电梯也不坐,从楼梯间下去的。 秦助理关了消消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顾偕深叫他,他才进去。 顾偕深靠在办公椅上,脸色有些苍白,他拉开办公桌下面的抽屉,拿出一瓶药,往手心倒出一小把,就着冷茶吞下肚。 缓了缓,他双手撑着办公桌站起身,眼前骤然一黑,眩晕突然袭来,耳朵嗡嗡作响,顾偕深几乎站不住。 秦助理赶紧上前扶着他,顾偕深用力抓紧他的手臂,艰难道:“送我回家,我睡一觉就好了。” 他说的回家,不是去温宛那边,而是他现在住的另一套公寓。 顾偕深靠毅力勉强支撑着从办公室走到电梯间,他一向脸色冷冰冰的,其他人看不出什么异样,到了地下车库,他才发出一阵急促的喘气。 秦助理以为他当时会昏过去,没想到顾偕深过了一会儿又直起身来,自己上了车。 “顾总,要不咱还是去趟医院吧?”秦助理有些担忧地道。 顾偕深清楚得知道自己的问题所在,是因为他抗拒跟温宛亲近才会这样。 当他处于san爆表的期间,通过和温宛的接触可以得到部分缓解,但效果始终有限,而且维持的时间越来越短。 因为他始终不愿意标记温宛,才会导致这样,不只是温宛在生理上会出现异常情况,他也不例外。 顾偕深沉默了一会儿,他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如果我昏过去了,你就去把他接过来,不要引人注意。” 毕竟,当初娶他的目的不就是因为这个吗。 顾偕深不知想到什么,嗤笑一声。 - 大雾预警解除当天下午,温宛出门,让司机送他到工作室,跟合伙人小陈见了面。 一年前,小陈在市中心的写字楼租下一间办公室,温宛攒了点钱,承担了另一半房租,有了办公室以后,愿意跟他们的商家确实多了不少。 小小的一间办公室,经过简单的装修,勉强看得过去。 进门还有个前台,小陈在墙壁上安装了一个柜子,供着一只笑脸招财猫,办公和仓库另外用玻璃推拉门隔开,这样显得雅观点。 温宛来得早,小陈午饭还没吃完,他一大早就在处理前面积压的订单,桌面上同时登录着几个平台的账户,催单的信息此起彼伏的响起。 高大的青年坐在电脑前面,扒拉几口外卖,又放下筷子回复客户的信息。 这个工作室运营至今,他和小陈身兼数职,没有额外的薪水支出,然而还是直到上个月才终于有点微薄营利。 小陈正跟客户沟通,背后传来感应门的滴声,他扭头一看,是温宛,“糯糯,你等我一会儿,咱们开个小会。” 温宛放下手里的东西,软声道,“陈经理,你先忙,我去里面打包。” 仓库的地上摆着已经配好货单的纸箱,温宛拿起胶带,开始封装。 小陈吃完午饭,也来帮温宛的忙,顺便将工作室近期的情况跟温宛交代了下。 之前工作室跟一家轻食餐厅合作出了一个轻食品牌,在直播间卖的并不好,温宛给出的评价不高,偶尔卖出一些,还特别容易遇到售后问题。 这个线下合作是工作室目前重要的营收来源,但考虑到对温宛带货效率的影响,也就不算什么了。 “等最后一批货出完,我去把那边的合作停了,这样一来,仓库可以改为办公区,今后不用我们自己发货和售后,糯糯你也可以安心直播。”青年认真地说。 “嗯。”温宛抬起头,浅浅一笑,整个人软乎乎的。 看得小陈跟着笑起来。 两个人手脚不停,忙到下午三点半,总算将大部分产品发出,还有些问题件,就留给小陈去跟客人沟通一下,做退货处理。 工作结束后,温宛同小陈说自己想换到晚上开播。 小陈从前台拿了瓶矿泉水递给他,“晚上开播的话,人气是会比白天高一点,糯糯你是因为什么想换个时间开播?” “我要出门找房子。”温宛声音闷闷的。 说完,他拧开瓶盖,小小喝了口。 “现在住的地方合同到期了吗?” 温宛想到那套大房子不久会住着顾偕深和他的白月光,慢吞吞地道,“快了。” 现在直播赚的钱,已经足够支撑他独自生活一段时间。 顾偕深几个月回次家没什么,温宛自己能过的很好,他回家就为了折腾温宛,温宛人有点懵懂,可他一样知道累。 他想搬出去住,仅仅是因为住在顾偕深的房子里睡不踏实。 温宛从记事起,就晓得自己是穿进一本书里,他没想过改变什么,只知道原主的下场不好。 如果他知道剧情的话,就该晓得其实顾偕深的白月光这段时间差不多就该回国了,用不了多久,顾偕深就会跟他离婚。 温宛没事就去小组上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最好是二居室的那种,卫生间要明间,干湿分离,厨房不用太大,能个下面条什么的就够了。 如果楼层能够低一点,房东可以同意他稍微粉刷一下,换换家具什么的就更好了。 他算过自己银行里的存款和日常开支,如果带货的销量好些,等到了年底,七七八八加起来,应该勉强能凑够一套二手房的首付,或者到时候可以考虑直接全款买下来。 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小房子,安安静静过日子,这样的结局也很不错。 小陈想着温宛不怎么出门,“如果你没有看好合适的房子,到时候我帮你一起找找看。” 温宛却跟他说不用了。 他早就已经看好了一套,跟房东约好下周去看房子的。 “那好吧,到时候你可以叫我帮你搬家,你没车不是吗。”小陈笑道。 这倒是个问题,温宛的东西不多,可是一两年下来,一趟可能确实搬不完。 小陈昨天熬了个通宵,提前下班,温宛留下来打扫一下办公室,接到秦助理的电话。 秦助理的语气有些焦急,“太太,你怎么不在家,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工作室啊。”温宛软声道。 “什么工作室?”轮到秦助理懵了。 温宛跟他慢慢解释了下,秦助理话听到一半就打断他,“太太,那你在工作室等着,我马上过去接你。” 挂了电话,温宛接着拖完地,在前台坐着休息,秦助理很快到了,打电话叫他下楼。 温宛将办公室大门锁上,背上双肩包,乘电梯到了负一层,秦助理将他送到了临溪公寓。 - 临溪公寓这边温宛还是头一回来,装修风格跟他现在住着的那套极其相似,超大的落地窗,挑高的天花板,窗外的风景也是大同小异。 顾偕深合衣倒在主卧的大床上,身上盖着浅灰色薄被,呼吸有些急促,胸口起伏不定。 单单看脸,看不出来他生了病。 在路上的时候秦助理已经提前跟温宛交代过,“太太,这几天,麻烦您照顾一下顾总,公司里有事,我就先回去了。” 秦助理匆匆离开。 温宛用手心试试顾偕深额头的温度,发现有点烫。 发烧的话,得降温才行。 顾偕深还穿着上班那套西装,温宛刚解开第一粒纽扣,就被处于昏睡状态的男人反手抓住。 男人手劲大的可怖,温宛感觉自己的手腕要被活活捏断了。 他疼得细细抽气,泪水在眼底打转,生病的人没怎么样,他倒是先哭了。 “顾先生,是我。”温宛哽咽了下,试着叫他,“您发烧了,出了好多汗,要换掉身上的衣服的。” 顾偕深完全没有意识,温宛照顾过喝醉酒的他,知道该怎么让对方听话。 明明卧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在,顾偕深还是不省人事的,要让他来主动,温宛糯白的脸蛋上泛起红晕。 温宛只是单纯的害羞,他迟疑地凑过去,在那张一贯冷酷的脸上轻轻碰了碰,柔软的嘴唇带着甜软的气息,奇异地安抚了沉睡中的人。 “您不要乱动啊。”温宛的声音软糯,哄着顾偕深松开了手。 念书的时候他学过如何照顾高烧病人,温宛按照学过的方法,给顾偕深做了降温处理,喂他喝了退烧药。 顾偕深呼吸依旧急促,但眉头稍微舒展了些。 温宛才有空抹眼泪,后来趴在床头睡着了。 第9章 今天吃糖了吗(九) 给顾偕深喂完药,温宛到厨房里熬了一锅白米粥备着,等顾偕深醒过来,正好可以喝点白米粥。 折腾了一下午后,当他坐在顾偕深的床边,瞌睡自然而然就来了。 温宛是被顾偕深叫醒的。 他睡得正香甜,脸上突然一疼,温宛困得睁不开眼,连哭几声都没力气,换个方向睡,接着另一边脸上也被用力掐了一把,这下疼得厉害,他吃了痛,慢悠悠转醒。 刚醒过来的温宛有点愣住,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哪里,他抬起头,发现外面天色很暗,卧室里的床头灯没打开,隐隐约约看到有个高大的身影藏在暗处。 “顾先生,您醒了啊。”温宛揉揉眼,坐起身来。 顾偕深打开床头灯,冷冷看着他。 温宛也不知道有没有被顾偕深捏疼,糯白的脸颊上带着点浅红的睡痕:“顾先生,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来的时候对方病得昏沉沉的,这会儿已经可以坐起来,脸色也好多了。 顾偕深没说话,掀开身上的薄被,下了床。 但到底是个病人,脚刚一沾地,他晃悠一下才站稳。 等他看清自己身上穿着温宛给换的浅色条纹家居服,有些嫌弃的拧紧眉头,纯棉的质地,柔软贴身,顾偕深向来不会在家里穿这种布料的睡衣。 “顾先生,您生着病,不要随便下床。”温宛上前轻轻扶着他的身体,“您要什么,我去帮您拿过来。” 意识到他在看着自己,站在他身侧的温宛冲他浅浅一笑,软乎乎的,很好欺负的样子。 顾偕深看不惯他脸上露出这种表情,伸手就在温宛脸上捏了一把:“你还知道我生着病,叫你来是照顾病人的,你自己趴那儿睡着了是怎么回事,嗯?” 温宛特别怕顾偕深冷不丁的给自己一下,想到顾偕深这会儿是病人,生了病的人,心情可能不是特别好,他也确实睡着了,有些歉意道:“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您。” 顾偕深闻言,脸色更冷淡,他推开温宛,“你也看到了,我已经醒了,用不着你照顾。” 男人站都站不稳却拒绝他帮忙,温宛只得跟在他后面,看着顾偕深独自去了卫生间。 他担心顾偕深在里面摔倒,等在卫生间门口。 过了会儿,门后传来冲水的声音,顾偕深打开门,绕过温宛回了房。 顾偕深这会儿额头还有些发烫,不过头不怎么晕了,他打开轻薄本开始工作,没去管温宛在外面干些什么。 同事业群里的几个技术沟通一遍新的功能,顾偕觉得肚子有些饿,以他对温宛的了解,对方多半会在厨房里炖点汤,熬点粥什么的。 他将轻薄本搁下,准备吃些东西再继续。 厨房里亮着灯,温宛背对着他,手里正在忙着什么,顾偕深注意到他身上套了件粉色围裙,跟温宛的气质意外的搭配。 是令他不喜的搭配。 打扫完料理台,温宛将用过的菜刀案板冲洗干净,擦干,摆回原位。 灶台上的炖盅发出咕咚咕咚的声响,温宛关了火,带好一只隔热手套,揭开炖盅的盖子往里撒了点葱末,用勺子稍微搅拌下,重新盖上。 弄完以后,温宛取下围裙,准备去叫顾偕深,没想到一转身就看到了顾偕深:“顾先生,我熬了粥,你要不要尝尝?” 他的脸上很自然的流露出一点温柔的神情,看得顾偕深心烦。 顾偕深冷淡道:“不早了,你回去吧,出去记得把门带上。” 他没有留温宛在这边住一晚上的打算。 如果顾偕深没有生病,他不说温宛等下会回去的,因为今天晚上还有直播,顾偕深人既然没事,他是想早点回去,再晚地铁就该停运了。 可是秦助理在车上跟他再三交代,不要离开顾偕深半步。 “我是想过回去的,可是顾先生你还病着,我不能走呀。”温宛软声道。 “随便你。” 顾偕深生硬地丢下句话,粥也不喝了,回去继续工作。 自己的伴侣生了病,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温宛不得不跟观众说声抱歉,将直播延后一天。 夜深以后,温宛将就在客厅的沙发上躺了一宿。 - 季则外出一趟归来,叫上人聚聚,还给顾偕深发了消息。 季则:【出来喝酒。】 顾偕深:【在家。】 季则:【成天在家欺负你的小美人吧,我都听人说了,你带着小美人参加宴会不说,还当众秀恩爱,你就不怕我都告诉傅夏。】 顾偕深:【跟他没关系。】 这是他真实的想法,傅夏也好,其他人也好,他和温宛的婚姻究竟如何,跟他们都没关系。 包厢里还有好几个人,都是跟季则相熟的人,而顾偕深才是这群人的中心。 季则放下手机:“阿深不过来了,在家跟他的小美人培养感情呐,咱们几个玩。” 李耀说:“不是吧,难不成阿深还真对那个叫温宛的上心了,不是我说,那个温宛跟傅夏也差得太远了些。” “谁知道呢,日久生情也是有可能的。”旁边的林旭插嘴一句,“你们稍微用点心,就不会到现在才察觉到阿深的变化,傅夏要是想和顾偕深复合,那可得抓紧了啊。” “你们老是温宛温宛的,他长什么样儿啊,我到现在都没看过。”李耀长年在国外,当初顾偕深的婚礼他没赶上,后来仅有几次见面,也错过了温宛。 说起温宛的长相,几个人的话多了点。 “说实话,长得还行,光看脸的话,傅夏不一定能够碾压,一半一半吧。” “你这么说,搞得我更好奇了。” “想看他的照片,你找季则给你,他那里肯定有。” 季则手机里还真有一张温宛的照片,他翻了翻手机相册,找到一张微信截图,是温宛和顾偕深的结婚照。 “拿去看。”季则把手机扔给李耀。 结婚照上的温宛看起来是很不错,李耀眯着眼看了会儿,“咦,我怎么瞧着他跟傅夏长得有点像啊。” “那是因为你看谁都是傅夏,我从前就看出来了。你对兄弟的人有想法,趁着阿深注意力全放在他的小美人身上,你尽管找机会撬他墙角啊。”林旭怼他。 李耀做了个嘴型:“放屁。” 林旭接着来了一句,“不过你没那个机会,阿深早晚都会跟傅夏复合的,因为阿深根本没有标记过温宛。。” “人家两口子的事,你又知道了。”李耀回怼他一句。 “我就是知道。”林旭一脸认真,“不信你问季则,温宛身上根本就没有被标记过的气息。” 季则眼底眸光闪了闪,没吭声。 - 顾偕深睡到凌晨三点,醒了,是饿的。 他静静在暗处坐了片刻,然后穿上拖鞋出去了。 温宛睡得不太踏实,他身上就盖着件自己的外套,总觉得冷,黑暗中,一道更加冷冽的气息靠了过来,温宛慢慢醒转:“顾先生?” 他睁开眼,什么都看不见,智能AI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自动打开客厅的灯。 高大的身影沉默着压下来,压得温宛喘不过气。 顾偕深抱住他开始动作,这不是他清醒时会做的事,温宛怔住,然后努力反抗,喊着不要,顾偕深有些神志不清,居然让温宛挣脱了。 温宛滚下了沙发,好在客厅铺着厚厚的地毯,才没有把他摔疼。 他在地上爬了一段,被从后面扑过来的顾偕深死死压制住,男人钳住他纤细的腰肢,用力一提,将他带回主卧。 顾偕深把他往床上一扔,温宛哭着喊道:“顾先生,你放开我。” 男人压上来,随手用领带缠住温宛的两只手腕,轻易就制服了他。 温宛小声抽泣,顾偕深轻轻抹去他眼角的泪珠,动作轻柔,声音愈发低沉,“好端端的,你哭什么?” “顾先生,你醒醒。”温宛软弱地求饶,“你这样弄得我好疼啊,你放开我,我一定不会跑。” “你身上好甜。”短暂失去意识的顾偕深根本没有跟他对话的意思,嘴唇在温宛脸上贴了贴,这是他最后的一点温柔。 顾偕深头一次在温宛的后颈肉那块儿流连了一阵,牙齿在细嫩的肌肤上尝试着咬了咬,但力道很轻微,温宛哭得浑身发抖,又疼又怕。 不过顾偕深咬下去的兴致不大,舔了几口,很快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 第二天早上,顾偕深起的晚了些,温宛已经做好了早餐。 顾偕深见他还没走,眉头皱起:“你怎么还在这儿?” 经过短短一夜,他的体能就恢复了大半,根本不需要温宛留下来照顾他。 温宛似乎没有睡好,整个人无精打采的,顾偕深问他话,他也没回答。 顾偕深难得搭理他,吃完早餐,给秦助理打了电话。 秦助理赶到的时候,没出现他想象中自家老板怒气冲冲的场面,要知道昨天把温宛单独留下,他心里其实还有点忐忑。 没想到今天过来这趟,眼前的场景是,温宛坐在沙发上织毛衣,顾偕深坐在旁边看着,他甚至还帮着温宛举着线团。 两个人除了不说话以外,画面居然相当温馨。 仔细一看,温宛明显是哭过的样子,秦助理已经见怪不怪了,当自己没看到。 第10章 今天吃糖了吗(十) 今天的温宛特别安静。 他往常就如此,秦助理看不出什么异样,顾偕深也是刚刚回过味。 在秦助理来之前,温宛看起来是有些怕他的,顾偕深问一句,他答一句,稍微靠近一点就躲,看他的眼神倒还是软绵绵的。 顾偕深原本想让他立刻走人,但不知为何没说,反而坐下来看着他。 等到秦助理到了,顾偕深心头那点不明情绪也按了下去。 “收拾一下,让司机送他回去。” 顾偕深靠在沙发上懒洋洋地道,修长的手指把玩着粉色的毛球,好似对毛绒绒的事物突然有了几分兴趣,玩腻了又捏成一团扔回温宛身上。 地毯上落下好几个线团,温宛被轻轻砸了一下,懵懵的,过后蹲下去捡起来放回袋子里。 顾偕深以手撑着侧脸,歪着头,冷冷地盯着温宛乖顺的侧脸看了阵,嘴角撇了撇,觉得着实无趣,起身,整理下西装。 “走吧。”他大步挞伐,秦助理赶紧跟了上去。 回到公司,秦助理跟着顾偕深出了电梯,一眼就瞧见总裁办公室的门开着,外间的办公区前坐着个人,是顾母的随行助理。 顾偕深眉头皱了皱,进办公室后随手带上了门。 顾母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神色略显沉郁,面前的深色茶几上搁着文件袋。 不过当顾母看见自己的儿子时,脸上的神情也随之恢复往日的温柔,“阿深,你来了啊,妈妈比你早到一会儿。” “您怎么来了?”顾偕深在办公桌前坐下,语气淡淡的。 顾母注意到儿子的脸色有些苍白,“你是不是又连续熬夜加班了,脸色不太好呀,要多注意休息。” “我没事。”顾偕深垂下眼帘,一副不想多说的表情。 “是不是发烧了?”顾母起身,走过去想摸摸他额头,被顾偕深躲开。 “你啊你,什么时候能让我放心些。”顾母叹气。 “您别担心,我真的没事。”说话的时候,顾偕深眼皮都不抬一下。 他这样抗拒,顾母就晓得等会儿自己说什么都不管用。 她今天来,是为了别的事情,正好也有个理由让她见见儿子。 顾母转身拿起茶几上的文件袋,放到顾偕深面前,“妈妈知道你忙,不是故意来打扰你工作的,这个是温家送过来的资料,我带过来想让你看看。” “东西您拿回去吧,温家的事,您就别管了。”顾偕深听到温家两个字,语气就不大好,根本不想谈及这个话题,至于放在手边的文件,他连翻都懒得翻。 顾母温言道:“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欢温家的人和事,可是自打温宛嫁给你,咱们两家就成了亲家,别人有求于我们,哪能当真不管不顾的,今天就当是为了温宛吧,妈妈替他们跟你说一回情。” 顾母看似温温柔柔的,心里多少明白着,她并非看不清温家那一家的为人,只不过是为着温宛才来这一趟。 顾偕深沉声道:“温家的事情,温家的人自己会处理,您不用替他们操心。” 在正式结婚前,顾偕深便将温家查个底朝天,一个蛀空的空架子,最鼎盛的时期也不过是靠着跟顾家从前的一点交情捡点漏,现在谁会把温家那点家底放在眼里,如果不是跟顾氏联了姻,温家早就彻底败落了。 温家的人,错就错在没有自知之明。 “你工作上的事情,妈妈不懂,你愿意帮就帮,就当妈妈没有提起过。” 顾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的脾气,看来温家这回真的得自己抗住了,撇开温宛,顾母对温家其余人亦没什么好感。 那家人的吃相实在有些难看,温宛却是完全不同的。 想到温宛,顾母不免多说了一句,“你也是结了婚的人了,该回家就回家,跟温宛多处一处,总归是要过一辈子的人,不能就这么冷着他。” 顾母相当喜欢温宛,提的多了些。 事情虽然不是因温宛而起,但确实又与他相关。 而事情一旦涉及到温宛,顾偕深的耐性就极其有限,他冷冷道:“您跟父亲婚姻美满,不代表我也会如此。” 顾母哪能听到顾偕深这么说,心里一紧,“你怎么会这么想,难道你还没有打消跟温宛离婚的念头?阿深,婚姻不是儿戏,更何况你跟温宛的基因匹配度是百分百,再合适不过的了,温宛乖巧听话,妈妈不相信你真的对温宛毫无感情。” “怎么,他跟你抱怨了?”顾偕深开了句玩笑。 “不管你怎么想,我想我跟他是真的不太适合。”关于自己的感情,顾偕深不介意在顾母面前坦诚。 温宛是很好,可他就是不爱。 若是要问原因,顾偕深想着可能就是太过于乖巧听话了吧,嘴上道:“不过您放心,我是不会离婚的。” 顾母嫁给顾父这么多年,她哪里不知道顾偕深这句话的含义是什么,这世上多的是同床异梦形同陌路的夫妻,一过就是一辈子。 “感情是处出来的,你多接触接触温宛,或许会有所改观的。”顾母温声道,几乎是在求他。 母子俩又在同一件事上僵持住,顾母无意扫到一旁的相框,等她看清照片上的人,心里那点谜团顿时就清晰了。 顾偕深好似完全不在意。 顾母看着儿子冷硬的侧脸,怔怔道:“我一早知道,你先是顾氏的继承人,其次才是我儿子,我从前还想过你爸爸虽然是个冷性子,可他对我的是好的,在这样的家庭氛围长大,至少你会知道幸福是什么,将来也会好好对待自己的另一半,现在看来,你跟你爸爸实在太像了。” 顾母追问他是不是跟照片上的人藕断丝连,顾偕深果断否认,几句话,听得顾母心惊胆战。 强扭的瓜不甜,而她似乎在无意中勉强了自己的孩子。 儿子这两年的反应,她竟然有意无意的忽略掉,顾母待不下去,“你忙吧,妈妈先走了。” 顾偕深叫来秦助理送她下楼,着手处理工作。 - 温宛晕车了。 他有些难受,还有点想吐,可是早上起来到现在他都没吃东西,吐也没有可吐的。 车子经过一条他有些熟悉的路,温宛叫住了司机,“张师傅,我想下车走走。” 前面的司机为难道:“太太,我收到的消息是直接送您回家,不能在半路停下车的。” “我有点难受,下去吹吹风,不会走远的。”温宛轻声道。 司机从后视镜里瞧着温宛脸色有点白,“太太,那我开慢点跟着你。” “不要紧的,你找个地方停好车,我走几步就会回来。”温宛忍住胸口翻涌的那股恶心感,礼貌性笑了笑。 下了车,温宛沿着绿化极好的街道走了一段,路上行人不多,绿荫下,微风拂面,带走了车里的窒闷。 一个熟人看见了温宛,是季则,他正好来附近办事情。 季则停好车,远远瞅见了个人,像是温宛,他跟温宛见面的次数不多,印象不是特别深刻。 走进一看,坐在路边长凳上的果然是他。 顾偕深一向不准他单独出门的,季则走过去,从后面拍拍温宛的肩,“你怎么在这儿啊,阿深他人呢,怎么就让你一个人出门了?” 温宛回头看到一个高大的男子站在自己身后,看模样有些熟悉,可是想不起来究竟是谁。 “我是季则,你不记得了吗?”季则没想到温宛居然会认不出他。 温宛听到他报出自己的身份,凭借着之前的记忆,仔细辨别了好一会儿才认出他是谁,慢吞吞回答:“是季先生啊,我刚从顾先生那边回来,不是一个人,还有司机。” 整个人不是很热情的样子。 季则没放在心上,他又不在乎温宛的态度,“原来是这样,看来阿深最近跟你感情不错,昨天叫他出来,还拒绝了我。” 温宛回完他刚才的问话,又怔怔出神。 晨间的阳光穿透树梢落在温宛的发间,将他额前柔顺的黑发染上了点浅栗色。 一张小脸跟平常没什么两样,除了眼圈有点红红的。 面对爱哭的人,季则跟顾偕深一样没什么相处的经验,他难得沉默了一会儿。 “走吧,请你喝杯咖啡。”季则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连锁咖啡厅。 温宛神情有点恍惚,在他重复一遍后才勉强听懂了季则的话:“我不能去,司机还在等我。” 季则没想到温宛会这么直接地拒绝自己,他尴尬一笑:“你平常就是这样的吗,不爱说话,上次给你发消息,你也没回我,是不是阿深把你关在家里太久了的缘故,感觉你不太跟我们其他几个人接触。” 温宛不知道该如何回话,半晌才挤出一句:“嗯。” 季则:“……” 但季则是谁,别人越是拒绝他,他越是不会就此罢休的类型。 温宛要回车上去,他拦下温宛,“你别太听他的话了,待会儿要是司机找不到你,我亲自送你回去。” 温宛说什么也不愿意,糯白的小脸上写满了“我不要”。 季则拿他没有办法,就这么个人,他居然哄不动呢。 他刚才就注意到温宛的神色有些不对,开始怀疑顾偕深昨天晚上到底做了些什么,靠近一些,还在温宛的脖子上看见点红痕。 季则鼻子很灵,距离不远不近的,就那么会儿功夫,他便闻到温宛身上那股淡淡的甜美气息,还没有染上顾偕深独有的冷冽的雪松味道。 接下来他们又闲聊几句,季则跟温宛说了再见。 温宛感觉还是有些不舒服,上车睡了一阵 ,断断续续做了梦,到了紫东华府公寓楼下,司机一连叫了好几声他才醒。 “太太,您要不要紧?”前座的司机扭过头来,有些担忧地道。 “我没事。”温宛努力笑了笑,打开车门下去了。 温宛晃悠悠回到家里,回房前先去看了看阳台上的番茄,那盆新栽的番茄苗没有成活,他蹲在阳台不知所措。 - 顾母离开后,顾偕深埋头工作到午后,趁着午餐的时间起身活动一下,拨通一个号码。 他在电话里问道:“之前的药对我不管用了,还有什么办法没有?” 听到回答,顾偕深眉头紧皱,跟着重复了一遍,“抑制剂?” 医生建议他:“当然,只要您跟伴侣完成标记,就不太需要用上抑制剂。”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顾偕深直接挂了电话,如果需要用到抑制剂,那就不用经过外人了。 虽然他之前提交过申请,但抑制剂只是他最后选择,如果可以,他希望不会用到。 而提到温宛,能标记温宛的话,他早就标记了,不会等到现在。 顾偕深不认为自己会有标记温宛的那一天。 第11章 今天吃糖了吗(十一) 从顾偕深住处回到家,温宛靠在玄关处默默抹泪。 换了拖鞋,他去了卫生间,小心翼翼地脱掉身上的衣服,较常人更加白皙的肌肤上布满一片乌紫,往深还有更多的痕迹。 温宛调好水温,简单洗了个澡,找出干净家居服换上,柔软的衣料对皮肤的摩擦力更小,稍微能缓解下身体上的不适。 扔掉死去的番茄植株,温宛再次更换了花盆和种植土壤,浇过水以后回了工作室,他最近的工作安排稍微多一些,温宛便将直播分成下午和晚上开播。 刚一坐下来,他就感觉胸口那儿闷闷的,喝水的时候还有些不适,大概是昨天晚上他挣扎的太厉害,哪里岔着气了。 温宛放下水杯,深呼吸几下,打开摄像头,面带微笑跟直播间的观众打招呼。 上次的热搜时间很短,仅仅为温宛带来2W 关注,看起来不多,却是一个一个手动搜索添加关注他的活粉,不少人在看过温宛的直播后选择继续关注,偶尔还帮忙分享一下。 温宛现在一场直播,能够秒杀的商品越来越多。 他推荐的东西,尤其是厨房家电,很多人觉得相当实用,价格也美丽,不知不觉,性价比高成了温宛直播间的一个标签。 调戏温宛的日常也必不可少。 【每日一问,糯糯什么时候开吃播?】 【螺蛳粉,嗨起来!】 【糯糯,康康我啊,我给你推荐一个牌子的,酸笋超好吃。】 【榴莲臭豆腐螺蛳粉三大件,是本直播间过不去的梗了。】 温宛本人不是特别会调动气氛,他的重点都在产品本身,氛围完全是观众自嗨玩起来的。 一场直播下来,效果意外得不错。 小陈给他发了一串赞。 结束下午的直播后,温宛摘下耳机才听到手机铃声,他拿过来一看,来电的人是温母。 他犹豫了一下,铃声停了,手机屏幕上显示他有几十个未接电话,都是温家的人打过来的。 刚安静一阵,手机铃声再次响起,一个又一个电话不停打进来,温宛喝了半杯水接通了电话。 温母在电话里语气还算平和,让温宛回去一趟,或者换她上门。 “您有什么事情,就在电话里说吧。”温宛软声道。 上大学后,温宛除了放假,其余时间都待在学校。 结婚前他在那幢老别墅里住了些年,温父温母着实不怎么喜欢他,爱拿他和养子比较,有个什么事情总是温宛受到指责,好在温宛性格够迟钝,不至于觉得难受。 他不回去,温母在电话里倒是不强求,反正电话里也是一样能说。 “你干什么去了,过了这么久才接电话?”温母质问道。 温宛说自己在忙事情。 “你成天在家能忙什么?”温母一个没忍住,又反问了一句。 可能是察觉自己的话有些冲,温母换了个状似平和的语气。 “算了,我先跟你说事儿吧,你爸爸的原话,让你跟顾偕深说说,温家跟他们顾家过去这么多年交情,现在又成了亲家,有些事儿啊好歹留点情面,显得他也大方些。” 温宛是个迟钝的,但也知道这是他自己管不来的事情:“顾先生工作上的事我不懂的。” 他没有参与过温家企业的经营,确实不懂公司运转需要些什么资源。 温母忍了忍,压住火气同温宛说:“不懂不要紧,等顾偕深回了家,你找个合适的机会,换个好点的语气,求求他,这个你总算会吧。” 温宛求顾偕深的时候多,但因为温家的事,还真是一回没求过。 “我不懂的。”温宛老实地回答。 他这个反应一下点着了温母强忍的火气,说话的声音立刻大了起来。 “我是哪里造的孽,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的,丢了继承人的身份不说,嫁给顾偕深也是一点忙都帮不上,你说你有什么用?” 温母在电话里数落他没用,温宛一句都没有反驳。 电话后来被别的人接过去,一个清冷的声音传过来。 “糯糯,是我,温成哥哥。” 是温父温母的养子温成,比温宛大几岁,从小被当做温家继承人来培养的。 温宛懵懵的,他真的从来没有这么叫过温成。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让妈吓着了?”温成语气听起来有几分担忧。 “没有。 ” 温宛语气弱弱的。 温成轻声一笑,“没有就好,你胆子小,妈一急起来就忘了自己在说些什么,我真怕你吓着了,她这会儿气得不行,回头我替你哄哄她。” 电话里,温成清冷的声音带着点对弟弟的怜爱,听起来有几分真挚。 “公司的事糯糯你不懂的,你也别去问,顾偕深那边,我找时间去跟他谈谈,你好好跟他过日子,不要把这些事放在心上。” 温成说了一大堆话,只有最后一段温宛仔细听了,他还是没听懂是什么意思,却轻轻“嗯”了一声,那边嘱咐他几句挂断了电话。 温宛觉得有点累,放下手机,在电脑前面趴下了。 - 温家别墅。 温母坐在楼下大厅的沙发上,脸上怒气难消。 一旁的温成劝她别生气。 “妈,你别跟温宛着急,公司的事情我自己会看着处理。” 温成跟顾偕深没什么接触,可在生意场上,多少也听说过顾偕深性情狠厉,为人冷酷的传闻。 况且在温成看来,顾偕深明显对温宛没什么感情,温宛的话非但起不了作用,可能还会使得顾偕深更加反感。 “好,那我当真就不管了。” 温母对公司的事儿并不如何上心,不是看着丈夫和儿子这些日子焦头烂额的,她才懒得跟温宛打这个电话。 尽管如此,温母心里还是怄得慌,温成花了好一阵功夫才哄得她出门购物散心。 温母走后,温成给大学里的一个师兄打电话,想跟对方了解下情况,响了十几秒没人接。 温成听着手机里的铃声,一边往楼上走,经过二楼拐角的房间,发现家佣正在清理里面的东西。 见着他在,家佣问房间里的书桌跟电脑还要不要。 “都扔了吧。” 这间房原来是温宛在住着,温成进来过几次,印象里,房间的面积不大,窗户也小,温宛还老是在窗台摆着一盆绿植,总是养不活。 温宛时常跟那盆植物一样显得恹恹的,叫人见着就不喜。 温成对这个弟弟没什么看法,只是温宛作为温家的亲生儿子,性情显得有些懦弱,除此以外,还算是乖巧的。 但顾偕深偏偏就不喜欢他这类型的,连吹枕头风都没资格。 温成也颇有些无奈,这才不得不求助于他人。 - 顾偕深一忙起来就顾不上自己,感觉不舒服就先吃药顶着。 这段期间公司有个比较重要的项目,应酬比较多,顾偕深打算项目结束前暂时就住在温宛那边。 在回去的路上,他收到季则发来的两条消息。 【在街上偶遇你家小美人,他现在话好少。】 【你们结婚两年多了,要不干脆把他标记了吧,能省不少事。】 顾偕深实在厌烦这样的话题,以致他回到家,在见到温宛后,脸上的阴霾还未完全褪去。 温宛好似刚刚睡过一觉,脸上还带着点睡痕,见着顾偕深却不像往常那样迎上去,顾偕深在客厅坐下休息,他从厨房切了水果端出去后,就回了房里。 顾偕深原本没当回事,见到温宛躲着自己,只当是他想引起自己的注意,等到他吃过了晚饭温宛还躲着他,顾偕深察觉到点什么。 温宛身体不太舒服,晚上的直播结束得早,然后就回房休息。 刚准备关灯睡觉,“咔嗒”门从外面打开,是顾偕深,身上还穿着下班回来那身西装,衣冠楚楚,只是领带已经被他拽下来,里面的白色衬衫依旧平整,领口微微翘起。 “顾先生。”温宛怔怔的愣着。 “把衣服脱了。”顾偕深声音很冷,客厅的灯开着,他站在门口,背对着光线,脸上的表情看不太清。 温宛也不知听懂了什么,耳尖泛了红:“今天不行的呀……” 顾偕深一语不发,大步上前,温宛有些不经吓,抱着枕头往床头缩。 高大的男人拽住温宛纤细的胳膊,将人提到跟前。 温宛只觉得天旋地转,然后衣领被一把扯开,顾偕深俯身,狭长的眼眸微眯,盯着温宛的后颈搜寻,那块儿的皮肤光洁一片。 这并不能让他感到放心。 顾偕深单手捉住温宛的两只手腕,使了一个擒拿的姿势将他压制住。 在确认过后颈没有留下任何咬痕后,他还抓着不放。 “顾先生,你可以先松开我吗?” 温宛软声跟他求饶,脸贴着枕头,耸拉着脑袋,声音有点闷闷的。 顾偕深捏着他尖尖的下巴抬高,温宛糯白的脸上都是泪水,身体也在瑟瑟发抖。 意识到温宛又在哭,顾偕深冷着脸推开了他。 第12章 今天吃糖了吗(十二) 温宛也不想自己这么爱哭,可是疼起来他真的忍不住。 腺体那个位置本就敏感,他连换件衣服都要剪掉标签,生怕磨着后颈那块儿的皮肤,轻易不敢碰的地方,叫顾偕深拿手捏来捏去。 他手劲儿大,而温宛又比常人怕痛,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结婚两年多了,别的方面顾偕深不清楚,但他知道温宛在别人面前还算正常,只有在他面前才会有事没事哭一哭。 偏偏这一套对他还有点作用。 顾偕深最近有些累,耐心愈发有限。 温宛眼眶里泛着委屈的泪花,看得顾偕深的眉心拧紧了三分。 “不许哭。”他恶声恶气地道。 温宛趴在枕头上抽抽嗒嗒,都哭出了奶音:“我没有在哭。” 顾偕深冷笑一声:“那你现在是在干什么,专门演戏给我看的吗?” 床头灯亮着,温宛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纤白的手指轻轻捏着小枕头的兔子耳朵,偶尔抽泣一下。 很是委屈的。 往常不管温宛怎么哭,顾偕深是从来不会搭理他的,可是今天他倒没有立即起身离开,反而在床头坐下来。 顾偕深知道自己最近的情绪很不对劲,原因很简单,因为没有标记温宛导致他自身san值过高,情绪因此受到本能的支配。 不过他刚才手劲控制得很好,可以将温宛轻松压住,但绝不会让温宛感到痛苦。 如果他真的想让温宛吃点苦头,只需使出一分的力气,就足以让温宛当场痛昏过去。 温宛背对着他,破碎的布料挂在他单薄的肩膀上,小身子抖啊抖的,一副受到了严重惊吓的样子。 也许是察觉到顾偕深没走,温宛哭了一小会儿,默默擦掉眼泪,翻过身来,安静地看着顾偕深。 顾偕深心头那点躁意再次涌起,但面上冷淡看不出来:“哭够了,嗯?” 温宛怀里抱着只小枕头,浅浅的灯光打在他脸上,脸上的泪痕还清晰可见,看向顾偕深的眼里却没有一点怨怼之色。 听见顾偕深问他话,神情也是懵懵的,没有什么反应。 顾偕深不由得怀疑起自己来,刚才昏头那会儿是不是失控了,真把温宛怎么着了。 要知道这小东西娇气得不行。 顾偕深不由分说将人从被窝里拽出来,略微检查下,除了昨天晚上留下的,没发现别的什么痕迹。 温宛又开始哼哼唧唧,软声喊疼:“顾先生你轻轻的,真的疼啊……” 这话把顾偕深气笑了,唇瓣勾了一下:“原来你很疼啊。” 他单手摘下自己在家常戴的雾蓝色无框眼镜,当着温宛的面,只用大拇指和食指便轻松地将高密度的眼睛支架折断,用实际行动告诉温宛,他在他腺体那儿捏的那一下,真的就跟拿捏一只小猫的后颈似的,远远谈不上用了力气。 温宛身子往后一缩,想躲到被窝里去。 顾偕深扣住他的手腕,“别动,再动就要掉下去了。” 声音不急不缓,语速刚刚好。 语调却有几分暧昧。 温宛睫毛扑闪两下,大大的杏眼里雾气弥漫,似泣非泣的:“顾先生,您,您先放开我。” 乖顺的伴侣跟他说话总是一会儿你一会儿您的,没个固定的时候,顾偕深听着不耐烦:“哪儿那么多废话。” 在闻到从温宛身上散发出来的甜软气息后,顾偕深就已经忘了自己闯进温宛房里的初衷,他不顾温宛略显虚弱的拒绝,覆身欺压上去。 在这件事情上,温宛从来都是被动的,当顾偕深带动他的时候,温宛只会双手无助地攀着他的脖子。 每每顾偕深以为自己弄疼他的时候,温宛哭得止不住泪,腰却很乖地往前送,“呜……顾、顾先生……” 夜色更深,只有温宛偶尔几句零碎的喘息,顾偕深依旧是沉默不出声的。 等到再次清醒,温宛正躺在他身侧沉沉睡着,头还枕在他的胳膊上。 顾偕深神情漠然,抽回手,坐在床边穿好衣服,在黑暗中静默一阵,起身离开。 - 第二天,温宛几乎下不了床。 浑身酸痛,某处更是带着点难言的酸软,他强忍着不适,去了一趟卫生间,走路的时候双腿直打颤。 下午还有工作,温宛勉强洗漱一番,去了工作室,整理下直播需要用到的资料卡,提前做好开播前的必要工作。 温宛这几天人没什么精神,不怎么进厨房。 这段期间的一日三餐仍然是由顾母找来的家政阿姨来做,不需要他太过辛苦,每天都是吃现成的饭菜,节约了很多时间。 简单吃过了午餐,温宛回房换掉身上的家居服,准备开播。 顾偕深临时从公司回家一趟,早上走的匆忙,忘了带上抽屉里的文件,到家以后输入指纹再次出现状况,智能AI无法读取他的指纹数据,最后还是温宛给开的门。 温宛穿着简单的白T和浅蓝牛仔裤,也没做什么特别打扮,观众不太关心他每天直播都穿了些什么,对他带货的商品更有兴致些。 顾偕深再怎么匆忙,温宛站在面前他不至于看不到,懒得看而已。 所以他没有注意到温宛身上穿的不是平日里的浅色家居服,而是换上了外出才会穿的衣服。 温宛进了工作室,便安心直播。 顾偕深回房拿上东西就走,经过客房时,敲了敲门。 大概等了几分钟温宛才开门,顾偕深问他:“你在里面干什么?” “我、我在工作。”温宛这么回答他的,不自觉有些紧张。 顾偕深并不是真的在关心他在家做了些什么,可温宛听不懂顾偕深话里的其他含义。 “你有时间,就叫人来把门锁换了。”顾偕深淡淡道。 之前也出现过指纹开不了门的情况,秦助理找人来换门锁还是上个星期的事,温宛不知道现在的门锁会坏的这么快。 顾偕深大多数时间都回了临溪公寓,那边跟着出了同样的状况,秦助理找人上门处理过好几次,但顾偕深仍会时不时将自己关在家门外。 在顾偕深走后,温宛继续下午的直播,结束以后把事儿在微信上跟秦助理说了。 家里的事情,秦助理都比他了解的多一些,温宛只需要听安排就好。 秦助理很快回复他:收到。 温宛放下手机,拿起镊子小心清除掉花盆里的白色菌丝。 - 顾偕深下午去见了医生,抽了几大袋血,检查结果显示,san值在持续上涨,并未在结合期后恢复到平稳状态。 这意味着,要想保持足够的清醒,他需要同温宛有更多的接触,直至彻底标记了温宛。 顾偕深对温宛说的那句,见到他,总要做点什么才能恢复理智是真的。 不过当这份报告书送到顾父手上的时候,一定是另一个结果。 这天晚上,顾偕深没回去。 秦助理没跟着加班,带上人去了一趟温宛那边。 他待在办公室里,正在处理未完的工作,搁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顾偕深拿过手机,屏幕上显示是一条申请添加他微信好友的消息。 【用户夏末已深请求添加你为朋友】 顾偕深盯着对方的头像看了看,摁灭了手机。 第13章 今天吃糖了吗(十三) 温母上次打完电话后,出门购物散心,没想到卡上的额度不够,还有几张卡被冻结了,还是温成赶到付了款。 为这,温母气得几天吃不下饭。 她给温宛打电话,温宛不接,再打就打不通了。 温宛安安静静过了些天,养在花盆里的番茄苗长高不少,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枯萎。 某天夜里下了一场雨,气温骤降。 顾母来了一趟家里,天渐渐冷起来,温宛一个人住着这么大的房子,她放心不下。 她来的时候,温宛还没下播,不过已经快结束了,温宛提前几分钟结束了直播,陪着顾母在客厅坐坐。 家政阿姨做了甜点,顾母吃了两块就不要了,温宛没碰。 “身体好些了吗,还疼不疼?”她清楚顾偕深跟温宛的婚姻实情,知道温宛现在的处境。 顾母不是没有想过办法撮合他们俩个,可惜她怎么努力,顾偕深始终还是一味疏远温宛。 知道顾偕深没有标记温宛那会儿,顾母不可谓不失望。 温宛知道顾母待自己好,不想她担心,努力扬起微笑:“我没事,谢谢妈妈。” 一句妈妈让顾母心都软了。 温宛改口叫顾母妈妈是结婚以后的事,顾偕深从小就不这么喊她,等到温宛嫁进来,才有人肯这么喊她。 只是几句话聊完,顾母便沉默了,同温宛没再多说几句话,大概是心头还惦记着顾偕深办公桌上的相框,她不知道该和温宛说些什么。 原书里写到从立冬开始,大雾天气会频繁出现。 虽说日常生活依旧可以照常进行,但长时间见不到太阳,人的情绪多多少少会受点影响,顾母就让人在家里弄了一个花房。 她每次来这边总是叹气:“你说你们两个孩子,结了婚,可是这房子里到处空荡荡,看着没点人气。” 顾母让人将花房整理一下,摆上了更多样的绿植,顾偕深不喜欢花,顾母亲手培育的蔷薇从没机会摆进去。 她看温宛孤孤单单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问他:“糯糯,在家待着闷的话,要不要养只小狗?” 不等温宛回她话,顾母自己先否定了,她那个儿子不喜欢猫狗宠物,养了也是增加一个他厌烦温宛的理由。 顾母对温宛是相当怜爱的,连温父温母都晓得,前面好几次就靠着顾母对温宛的喜欢向顾家讨要好处,顾父看在顾母的面上都兑现了许诺。 可是顾母直到现在才发现,她越是喜欢温宛,儿子就越是讨厌温宛。 顾母想着她作为长辈,不好再继续插手小辈的生活,再不看过去,也得让温宛和顾偕深自己去过。 顾母叮嘱他,叨叨絮絮地语气很温柔:“天冷了,出门多加件衣裳,想吃什么就跟保姆阿姨说,有事就直接给我打电话,什么时间都可以。” 温宛都说好。 他很乖巧,想起儿子对温宛乖巧的评价,顾母心里只有无奈。 顾母面上流露出几分不忍,摸摸他的脸,让他先去忙工作,又到厨房里交代家政阿姨需要注意的事情,待了一阵子就走了。 回去的路上,随行助理向她提起这几天里的航班信息。 顾母生来脾性温柔,这个温柔却不是对谁都温柔。 她出身不高,只是一个中产家庭培养出来的选美小姐,然而她深谙人性。 早在顾偕深十五六岁最混的年纪,她就意识到了些什么,尽管顾偕深看起来并没有学坏的倾向,长相出众,学业优秀,她却比谁都警惕。 在教育孩子的事情上,她和丈夫一向是分工合作,顾偕深要闹什么幺蛾子,唱黑脸的是顾父,背地里站着的却是顾母。 顾偕深跟他的初恋,就是顾母一手搅合了的,她下手狠,没有留下挽回的机会。 事情结束以后,顾母虽然感到愧疚,也只是觉得自己做的太过,在儿子的成长过程中人为制造了些痛苦,但她从不后悔。 这些年,顾母未曾放下对顾偕深身边那些人的关注。 随行助理本来是去为顾母前往P大的演讲办理出行的登记,在航班信息里找到一个熟悉的名字,确认过身份后立刻向她报告。 顾母温温柔柔地笑:“回来的好啊。” 就怕他不回来。 - 那天晚上顾偕深没有通过傅夏的好友申请,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也不想回温宛那边,吃了药,留在办公室继续加班。 温宛给他发了消息,说些鸡毛蒜皮没有营养的话题,顾偕深回了个“嗯”。 他关了机,倒在休息室的小床上,窗外是灯火通明的CBD夜景。 天气转凉后,医生给他开的药又多了两样,吃过以后,人的情绪会相对平稳,人也麻木不少。 顾偕深感觉自己的工作效率提高不少,抽出下午的时间,去见一见商业伙伴。 秦助理提前预订了酒店的顶层套房,好方便顾偕深跟人谈话。 在等电梯的时候,顾偕深单手捧着平板在看项目组发来的数据,新功能还有些小BUG,不影响用户使用。 顾偕深回复他们今天晚上就要全部搞定,然后合上平板。 门开后,顾偕深长腿一迈步入电梯内,秦助理跟在后面,发现电梯里面还有个人。 穿着浅棕色长款风衣,里面是件米色半高领的毛衣,他拉高衣领挡住下半边脸,身体轻轻倚靠在角落里,垂在身侧的手上拿着本印象集。 秦助理想着这人看起来好面熟,肤色白,气质冷,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因为是直达顶层套房的专属电梯,秦助理好奇心发作,实在忍不住又扭头看了眼。 傅夏扯下衣领,露出整张脸,拿手机自拍了一张,给微信上的人发过去,察觉到有人在打量自己,他抬起头,冲秦助理礼貌示意:“你好。” 他是单眼皮,但眼型圆圆的,眸光闪闪,笑起来还有颗尖尖的小虎牙。 秦助理大脑里的某张图一下拼完整了,这不就是自家老板办公桌上天天摆着的那一个吗。 傅夏似乎并不打算跟顾偕深相认,出了电梯后,就各自走不同的方向。 秦助理这下更加困惑了,搞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 顾偕深大步走出两步,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傅夏独自站在走廊另一边,静静凝望着顾偕深的背影,他一直没走。 “阿深,我从刚才就在想,你什么时候才会认出我来。”傅夏主动打了招呼,缓缓走到顾偕深跟前,嘴角带着丝浅笑看向顾偕深。 他喜欢跟顾偕深面对面交谈。 秦助理默默退到一边去。 顾偕深眼眸低垂,入眼是傅夏明艳的小脸。 “完全没有认出我吗?”傅夏稍微睁大了眼,他长相偏艳,脸上难得出现这样的表情,圆圆的眼型让他多了几分可爱。 “嗯。” 顾偕深没否认。 “你啊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傅夏浅浅笑道,语气熟稔,伸手在顾偕深胳膊上轻锤了一下。 顾偕深的视线顺着他的动作看过去,注意到他拿着的那本印象集。 这是令傅夏名声大噪的画册,傅夏是个画家,画的不错,分手后还是少年的他创作出几幅画,让他从小众走到大众面前。 “到酒店干什么来了,这么忙的大总裁,下午跑酒店里来,是要见哪个小情人啊?”傅夏开了句玩笑。 “有事。”顾偕深回答得简短,但傅夏问了他就会回答。 得到他的回复,傅夏没有再继续开玩笑,浅笑道:“既然你还有工作,那我不耽误你了,下回见面再聊。” 说完就果断转身离开,留给顾偕深一个潇洒的背影。 顾偕深情绪淡淡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秦助理这会儿的内心戏很精彩,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变换,顾偕深冷冷扫了他一眼。 他回过神来,赶紧掏出酒店的房门卡。 - 杨琳和丈夫刚刚搬来星城,新买的小复式要重新装修,因为没地方住,这些天就一直住在酒店套房里。 原本丈夫是想找一家民宿常住,杨琳不愿意,说什么也要酒店,还得是顶层套房,新婚燕尔的,丈夫只好顺着她。 没想到倒是让她赶上吃了回顾偕深的瓜。 顾偕深跟傅夏在酒店顶层走廊那一幕,被她目睹了。 温宛收到了杨琳发来的微信。 【杨琳:在不在?】 【杨琳:不好了,你老公出轨了,上酒店跟人家开房。】 【杨琳:你等等,我给你看证据。】 过了几分钟,杨琳发给他一张图片,两个十分登对的人从电梯里走出来,一前一后的,前面那个不认识,后面是顾偕深没错。 他西装革履,表情冷冷的,眼神却难得有了点温柔,轻轻落在眼前那人身上。 杨琳加上温宛的微信后,跟温宛发过消息,每每都会话题带到关于顾偕深身上,温宛的说辞不变,总是说顾偕深人很温柔,对他挺好的云云。 这下杨琳也相信顾偕深私下是很温柔的呢。 她等了快半个小时,没收到温宛的回复,又编辑了信息发过去。 【杨琳:对不起,我实在太震惊了,你要是跟顾偕深对峙的话,不要说是我发给你的。】 杨琳只拍到这么一张,她也不敢多拍。 到了下午四五点,收到回复。 【温宛:好的。】 第14章 今天吃糖了吗(十四) 温宛下午出去了一趟,上个星期他就该去看房的,因为房东临时有事才取消了见面。 还是由司机负责接送,在老小区附近的一家奶茶店门口,温宛下了车。 那家奶茶店不是什么网红店,门口排着条不长不短的队伍。 秦助理安排的这个中年司机开车稳当,话不多,只在需要的时候会开口。 车子在路边稳稳停下,司机提醒他过马路注意安全。 温宛戒糖好几年了,他也就是从奶茶店门前经过,稍微看了看。 司机在车里跟人打电话,温宛每次外出,司机都会跟秦助理报告的。 温宛走进奶茶店隔壁小区的大门,按照手机上的导航找到正确的单元门牌号,给房东发消息说自己在楼下。 老小区里的内部环境其实挺好的,这里是P大教职工老宿舍,原先的住户大多是P大的教授专家,最近几年才开始对外出租,很多P大的学生考研也会就近租在这里,住户整体素质高,没听到什么吵闹的动静,绿化也不错。 房东也在P大工作,这两年搬去新房住了,这边空出来就租给考研的学生,最近手头上有些紧,这把房挂出来,打算长租或者直接出售。 温宛在星网上跟对方联系过几次,对方没答应租给他,只说先让他先来看看房子。 房东很快回复他。 【对不起,今天早上有点忙,我现在才看到手机里有未接来电。】 【你已经到了是吗,害,我刚准备跟你说房子不租了。】 【主要还是这房子太老了,能卖就卖,留在那儿增值也变不出现金给我。】 房东在语音里跟他说房子已经打算卖给同小区的教授了,人儿子结婚,就想跟父母就近住,房东乐得做个人情。 如果温宛真的想在小区里租套房,可以上去看看,做个参考。 温宛不想麻烦别人,就说不用了,房东说没事儿,他让人给他开门。 接待温宛的是上一位租客,该说的情况房东都跟他详细交代过,租客只是带着他在屋里转转。 房子是两室一厅的格局,采光还算将就,毕竟是三楼,外面又有树挡着,两间房朝向一南一北,各带一个阳台,中间隔着过道,互不打扰。 看装修有些年月了,墙上的壁纸已经微微泛黄,不过看得出房主对房子的爱惜,屋子里干干净净的。 温宛穿书前后都没什么租房的经验,全是从星网上的小组看来的,上面说能不找中介就不找中介,温宛在小组蹲了好久才蹲到这个房东的帖子。 房东临时不租不要紧,只是再过一段时间,天冷了,他想出门会更加困难。 顾偕深的那套大平层,装修华丽,超高的落地窗和顶层风景,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小主播能住得起的房子。 所以为了直播考虑,房子早晚都得租,租不到就只能攒钱买。 温宛上了车,默默计算自己那点存款,能在城区哪块儿买套小户型。 司机等他坐好才发动车子,他没问温宛刚才干什么去了。 车开到公寓楼下时,温宛收到了杨琳的微信消息。 杨琳这回没有长篇大论,上来就将顾偕深跟傅夏的照片发给他,照片上两个人站立的角度看起来有些暧昧。 温宛不是很想点开看,摁手机的时候不知道碰到哪里,照片被自动放大了。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傅夏长什么样,在看清傅夏的长相后,他想原来这就是顾先生的白月光。 长得好看,跟顾先生很般配。 杨琳说了什么话,他都没看。 过了快半个小时,温宛已经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盖着条毛茸茸的毯子,打开平板搜索星城均价最低的楼盘,杨琳继续给他发来一段话。 温宛记得秦助理教他怎么跟外人对话,他跟顾偕深在外人面前是一对正常夫妻,他必须维护好这个人设。 秦助理说的人设是什么温宛不懂,但他知道作为伴侣,在这种事情还是得有点反应的。 温宛想了想,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话回复对方,最后硬憋着敲了两个字过去,表示他知道了。 他在星网上搜到不少楼盘信息,确认过了都是他买不起的房子。 温宛暗暗叹气,放下平板。 晚上还有直播,他得抓紧时间休息。 - 温宛的一句【好的】让杨琳猜了大半个下午。 做完头发回到酒店,丈夫刚好外出归来,夫妻俩个抱着亲昵了一阵,她把见到顾偕深的事儿跟丈夫说了。 “顾偕深不是结婚了吗,带人开房怎么就让我给撞见了。”杨琳嘟嘟嘴。 丈夫“哦”了一声,神色不明地看着她。 杨琳叹口气,将身体倒向丈夫怀里:“顾偕深的太太是我大学同学,人嘛,条件很一般,偏偏嫁给了顾偕深。 “参加宴会那次,我本来想要介绍你们认识的,现在大概用不着了,搞不好哪天顾偕深就会将他扫地出门。” “这种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丈夫轻轻推开她,“起来吃饭吧。” 杨琳回头拉了个群,跟几个闺蜜聊了几句。 她正刷着手机,某个死群突然跳出了一百来条消息。 起因是有个匿名用户发的一组照片,是顾偕深跟傅夏,杨琳看到照片,一下就慌了。 点开来看,还好,不是她拍的,别人的画质比杨琳手机相册里的清晰多了。 “这人看着好面熟。” “我说,你连顾偕深都不认识吗?” “我问的是照片上另一个男的,顾偕深我当然知道。” “照片哪儿拍的,看背景,XX酒店?” “我知道他,他叫傅夏,是顾偕深的初恋前男友。” “顾偕深的初、初恋?” 关注的重点跟杨琳的预想偏了不是一点半点。 杨琳加入群里的时间短,正如她丈夫的身家也只是勉强够到这个圈子,加进群里后,她还没见群里有人说过话。 顾偕深跟傅夏的恋情从来就不是什么秘密。 有人出来科普顾偕深跟傅夏的关系,说他们两个是竹马,高中叛逆期早恋,被爱子成痴的顾母棒打鸳鸯。 只看照片,这明明就是相爱多年的两个人一朝重逢的场面,顾偕深流露出的那点温柔,看得人很想哭。 星网上流传的一种说法是,顾母是平民选美小姐出身,大脑空空,嫁给顾偕深父亲后很快就失宠了。 豪门主母不易当,为了争宠,她空降P大镀金,一边拼命追儿子,好不容易生了个儿子,才勉强保住自己顾氏主母的地位。 这些年,她一直靠着顾偕深博存在感,跟她那位超级豪门丈夫不过是表面夫妻。 因为顾母跟娱乐圈沾了点边的关系,记者很爱跟拍她,然而顾母就是有本事不让他们拍到一张顾偕深的照片。 不过,作为顾氏的继承人,顾偕深在很小的时候就被父亲抱着上过商业杂志,而顾氏旗下的媒体账号偶尔也会发布几张他的肖像照,公众没有错过他的成长期。 吃瓜群众最爱看的就是豪门那些事儿,陆陆续续挖出更多有关他的消息。 群里纷纷开始忆当年。 顾偕深跟傅夏高中同桌,打过架。 顾偕深跟傅夏酷爱极限运动,都受过伤。 是顾偕深跟傅夏告白的。 是顾偕深跟傅夏提的分手。 …… 星网上到处都是顾偕深跟傅夏的八卦新闻,嫁给顾偕深的温宛在故事里没有一点存在感。 难得有个人提到他,“可惜顾偕深已经娶了温家的小儿子,他跟傅夏这辈子没机会了。” “豪门联姻,哪有什么感情。” “不对啊,我怎么感觉自己重新过了一遍时间线,在我的印象里,他老婆不是早就死了吗。” 一句话引来好几个人赞同。 群里讨论的重点彻底歪到玄学上去了,有人尝试着算顾偕深几个人的命盘,杨琳最近遇到点麻烦,她特别信这些,凑上前想要人家帮着看看。 她继续潜水还好,一发消息就被人揪了出来,或许是因为她的ID过于陌生,有人贴出她的名字,“这人谁啊,麻烦你们不要什么人都拉进来。” 杨琳还没来得及打出第二句就被踢出了该群。 气得杨琳晚饭都没吃,跟丈夫抱怨星城这些土著豪门太势利。 丈夫安慰她:“你跟顾偕深的太太是大学同学,与其跟这些人纠缠,不如想想怎么利用好这层关系,也方便我们在星城做事。” 听到丈夫这么说,杨琳并没有开心多少。 温宛能有什么用,顾偕深根本不拿他当回事。 - 晚上的人气比往常高出不少,温宛多播了一个小时,推荐的养身汤在十分钟内秒空。 小陈登录自己的房管账号,撒了一波现金红包,预告了下一次的主推产品。 温宛便在热热闹闹中结束了今天的直播。 在下播前,他跟直播间的观众日常闲聊几句,随手整理下桌上的东西。 顾偕深回到家里,没见到温宛的人,却听到客房里有人在说话。 他敲了敲门,里面的动静就小了些。 顾偕深对声音比一般人敏感,在san值高的时期尤其如此,家里的隔音对他来说只是个摆设。 他希望自己在家的时候,温宛能尽量安静一点。 没了令人心烦的声音,顾偕深这才回房洗澡,处理完工作后,凌晨三点,他去了温宛的房里。 既然回了家,有些事该做还得做,他一向是个机会主义者,不会委屈了自己。 第15章 今天吃糖了吗(十五) 顾偕深这些天不太对劲,他自己也知道,吃了药以后,与其说是情绪平淡,不如说是麻木。 好像没什么事可以引起他的注意。 这段期间能让他的心绪产生波动的,除了傅夏,就只有温宛了。 见到傅夏,他的感觉其实不坏,甚至还有点动容,却不知道有什么话可以跟傅夏说。 而回到温宛这里,他心里又涌起熟悉的躁动。 房间里没有开灯,黑暗中,温宛轻轻叫了一声,他睡觉浅,顾偕深在他后颈上捏了一下,轻易就弄醒了他。 在听到声音后,顾偕深打开床头灯,智能AI贴心地将光线调整到适宜入眠的亮度。 温宛抱着他的小枕头翻过身来,他揉了揉朦胧的睡眼:“顾先生,你还没睡?” 被人从睡梦中吵醒,糯白的脸上,神情茫然,一副不设防的样子。 顾偕深凝视着身下的人,眸光幽幽的,他不容拒绝地打开温宛的身体,冰凉的手指一遍遍滑过腰间,带着薄茧的指腹轻刮着细嫩的肌肤。 温宛浑身战栗,他懵懵懂懂的,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回事,明明还没有感觉到痛,眼泪却先流了出来。 顾偕深看着他,面上异常的冷静,温宛因为莫名的难受不停啜泣,眼眶里闪动着细泪,沾湿了睫毛,顾偕深好脾气地为他抹去眼泪。 可他没想到温宛哭得比之前更厉害了些,娇气的人总是要麻烦些。 顾偕深伸手端住温宛的下巴扭过来面对着自己,沉声道:“不许哭,再哭,今天晚上就不让你睡觉。” 温宛哭起来就止不住,顾偕深用好几晚兑现了自己的话。 傅夏的好友申请,安静地躺在app验证列表里。 - 回国一个星期了,傅夏从酒店搬到了季则家里,这些天都是住在季则这边。 主要还是季则不放心他一个人住在外面,酒店里什么样的人都有,傅夏不一定住得惯。 傅夏当初下定决心出国就没打算还会回来,他没有亲人,跟顾偕深分了手,国内已经没什么值得他牵挂的人和事了。 临走前,他卖掉了家里的那套房子,好似这一去再也不会回头。 他离开的那天,是一个平常的早上,季则亲自送他到机场,一分别就是数年。 离开星城的傅夏反而活的更好了,还在星网上红过一段时间。 起因是他少年时期的一本画册被卖给了一家画廊,画的确实不错,由此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有些新锐收藏家比较看好他未来的发展。 傅夏被这么后面的人推到人前,小红了一把,虽然热度很快就消退了。 老实说,网络上的画手比比皆是,能让别人叫他一声画家,大概还是因为在画手中他长得最好看。 傅夏后来再也没有新的画作出现,星网上有好几个收藏家为他感到可惜。 他也努力过,发现自己确实怎么都画不出来,好在他对画画没什么执念,毕业后在国外找到一份大企业的工作,这次回来也是因为工作上的事。 傅夏要回来的事,季则是最早知道这个消息的人。 这些年他跟傅夏一直保持着联系,傅夏跟顾偕深分手后删除了所有人的联系方式,只留下季则的微信,有季则在,他也算是没有错过星城发生的事。 顾偕深身边的几个人跟傅夏的关系不错,得知他回国的消息后,纷纷赶到季则的别墅跟他见面。 多年不见,傅夏依旧热情开朗,带着大大的笑容跟所有人拥抱,笑起来眼里星光点点,露出一颗尖尖的小虎牙,是顾偕深最爱的模样了。 激动过后,季则开始说正事。 “再过几天是你的生日,要不咱们办个生日宴会,就当是庆祝你回国。” 傅夏靠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外面是别墅内风景最好的角落。 他单手支着下巴,顽皮一笑:“会不会太破费了,我哪儿来那么大的面子,专门让季少、李少为我过生日。” “再说我一穷画家,能来几个人啊?” 他在家习惯穿着件半高领毛衣,因为身材很瘦,这么穿挺好看的。 旁边的李耀开口:“不会请太多人的,就我们几个熟悉点的朋友,大家都很想你,正好借这个机会见见面,你不用有太大的负担。” 几个人都看着傅夏,等待他的决定。 傅夏故作严肃:“你们几个怎么这样子啊,好歹是我过生日,总得问过我的意见吧。” 季则略带紧张地看着他:“你要是不想过生日,那就不过好了。” 剩下的人有不同的意见。 “你别说话,先听听傅夏的意思。” “要我说,要办就好好办。” 傅夏闻言,突然笑了起来:“你们几个还是这么不禁逗。” “现在看来我不接受都不行了,那我就先谢谢大家的盛情,好吧,这事儿你们做主。” 林旭突然问了一句:“阿深知道你回国吗?” 傅夏不经意地打量着下林旭,他跟林旭不太熟悉,想不起林旭是谁。 “我跟阿深在酒店电梯里碰着了,他没认出我,还是我主动跟他打的招呼,然后呢,他对我蛮冷淡的。”傅夏浅浅笑道。 “毕竟是结了婚的人,看起来过得还不错,跟你们几个长年单身的就是不一样。” 傅夏一个下午就这句话提到了顾偕深,他脸上虽然带着点浅笑,可这笑容稍微有些勉强。 “阿深是被迫跟不喜欢的人结了婚,他根本不爱那个人,只是因为基因匹配高才娶了他。” 有关顾偕深的婚姻,李耀觉得有必要告诉傅夏实情。 “我明白的。” 话虽如此,但傅夏至今不明白他哪里惹到了顾母,招到她的厌烦。 如果说跟基因匹配有关系,他和顾偕深的匹配度并不低啊。 季则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 傅夏努力仰头笑笑:“我没事,就是一时感慨罢了。” “那时候,顾伯母她确实过分了些。” 季则因为顾偕深的关系,和顾母见面的时候多,可是因为傅夏的缘故,他跟顾偕深一样不太愿意亲近顾母。 傅夏浅浅笑道:“顾伯母只是做了她作为一个母亲该做的事,当初是我和阿深太固执,现在回想起来,很多时候确实不应该。” 他嘴里这么说,眼圈却悄悄红了。 季则在傅夏背后做了个手势,示意其他人不要再说下去。 傅夏眼圈红红的:“既然是我过生日,你们顺便也邀请一下阿深,如果他不愿意,那就算了。” 说完,他低下头,吸吸鼻子,抬起一张素白的脸,强忍着眼泪。 “你们别看我现在云淡风轻的,其实我心里还是很期待阿深可以带着他的伴侣一起出席。” “我没别的意思,也不想跟谁比较,好歹相识一场,我总要看看,这些年究竟是谁在他身边,有没有照顾好他。” 傅夏的声音越说越低。 季则说:“他会来的。” - 见完面出来,林旭上了李耀的车,而且很没有眼力见的开了副驾驶那边的门。 李耀不耐地道:“滚后面去。” 林旭偏不,一屁股坐进去:“我爱坐那儿就坐哪儿。” “你怎么就不能跟夏夏学学,反而跟那个温宛似的,看着就烦人。”李耀拿手推林旭,想将他推下去,他提到傅夏的语气温柔许多。 林旭看着他的侧脸,突然抓过李耀的手,狠狠咬了一口,咬破皮了都。 “你他妈属狗的啊!”李耀用力挣脱,捂着手腕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林旭道:“我就是狗。” 他下了副驾驶,往后车座上一歪,“快送我回去,晚一分钟,我就跟你哥告状,说你明恋顾偕深的前男友夏夏,成天在别人跟前骚。” 李耀突然就后悔认识这么个人。 - 温宛躺在顾偕深身边沉沉睡着,眉头轻蹙,身体深处还有点痛,他在梦里也觉得不太舒服。 顾偕深休息片刻,起身穿衣,合着长裤一起掉落在地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来。 他解了锁,发现还是季则。 季则:【温宛在不在你旁边。】 顾偕深:【他睡了。】 季则:【你这话说的有点暧昧啊,果然结了婚就是不一样。】 顾偕深:【还有事?】 季则在顾偕深面前皮不太起来,他记着自己给傅夏的承诺,说什么都要磨得顾偕深同意不可。 顾偕深一直拒绝,他就跟他死磕上了。 季则:【不跟你废话,傅夏生日,你带上温宛一块儿来。】 顾偕深:【不去。】 季则:【就当是我求你了。】 季则:【好吧,我求你。】 顾偕深:…… 他关了手机,还没有离开温宛身边,心跳却因为谁突然快了一瞬,仅仅是一个名字而已。 那天下午在酒店里相遇的一幕,顾偕深没有忘记。 傅夏离开的时候,总是如此潇洒,挥挥手,似乎向着更美好的前方而去,留着他在黑暗里挣扎,好像从来不担心他会不会难过。 而温宛呢,他柔弱爱哭,总是黏黏糊糊地缠着他,他从未看到过温宛离开的身影。 顾偕深深深凝视着温宛安静的睡脸,即使才和这人彻底亲近过,他看向温宛的眼神依旧冷漠,不觉得会有那样的一天。 第16章 今天吃糖了吗(十六) 事业顺利,家庭稳定。 除了可有可无的感情,说实话,顾偕深对自己现在的生活还挺满意的。 撇开和傅夏的那一段,他没有再对别的人动过心。 傅夏在他最叛逆最自我的时候出现,一开始他对傅夏是没有什么感觉的,一直到和傅夏有了更多的共同经历以后,才有了改变。 顾偕深本质是一个冷感的人,成年后他对自己的母亲还留有一份温柔以外,很少有人能够获得他的信任。 所以并不是温宛不好,而是他没有在合适的时候出现。 现在回过来一看,顾学生并不觉得那是特别重要的东西,在他的人生规划里,事业排在第一位,否则他也不会答应跟温宛结婚。 温宛哪里都好,就是黏人了些。 早上开完会,项目组的产品经理向他报告新功能正式上线了,可能需要一些舆论上的正向反馈。 自从因为san值差点丢失继承人的身份,顾偕深后来将自己与顾氏捆绑在了一起,也就是说顾偕深就是顾氏。 他的个人标签,在结婚以后增加了一个顾家爱妻的属性。 很多科技大佬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这样一个人设,顾偕深并未表示不屑,虽然有些无聊,但为了工作他会给予配合。 午休前,季则给他打了个电话,因为发语音,顾偕深根本就不回。 季则的声音跟平日有些不同,沉稳得多。 “傅夏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想见一见你。” “他这一趟回来也挺不容易的,你也知道他跟我们不一样。” “出生在那样的家庭里,能够走到现在,他付出了太多,可是他的努力,很有可能因为顾伯母一句话就付之流水。” 傅夏为什么出国,顾母做的事,没有瞒着他们任何一个。 “顾伯母对你的事情看的比较重要,傅夏不怪她,那么你呢?” 季则说:“你就回我一句,你到底来是不来?” 顾偕深也许还会因为傅夏心跳加快,但是他不认为自己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去见他。 提出分手的时候就是真的分了手,不适合就是不适合,顾偕深不太喜欢自己的生活进入到一个比较不正常的状态里。 他的人生到目前为止都在和不正常做抵抗,所以就让生活稍微轻松一些吧。 他承认傅夏在他眼里仍然是最好的一个,只是从来没有想过复合。 傅夏有他自己的生活。 他欣赏傅夏的独立与自信,欣赏傅夏的勇气。 如果可以的话,他仍然会和傅夏见面,吃饭聊天,甚至是一起看一场电影,因为傅夏是他过去的生命里不可剥离的一部分。 只是他跟傅夏不太适合。 温宛是最适合他的人,他想基因匹配也许有存在的必要,很多人的婚姻都是通过基因匹配达成的,而且一辈子过得还挺不错,包括顾父与顾母,正是因为顾母与顾父的基因匹配度高,才能进了顾氏的大门。 只是温宛太过黏人,顾偕深不得不减少与其见面的次数。 大概是因为,温宛软绵绵的眼神,令他十分的腻烦。 顾偕深的这番话,让季则不太能接受,季则问他:“你从来没有想过要跟夏夏复合吗?” 他很肯定地说:“没有。” 季则叹口气:“你想过没有,如果我把你今天说的都跟傅夏说了,他会有多么难过。” 顾偕深没有回答他。 秦助理敲门进来,“顾总,餐厅那边已经安排好了。” 顾偕深说:“餐厅不去了,通知他们改在家里拍。” 他不想回紫东华府,最近几个晚上的记忆太过暧昧,处在那样的环境中,他很难把持。 秦助理什么都没多问,将拍摄地改到临溪公寓。 - 温宛还什么都不知道。 自上一次的结合期开始,顾偕深回家的次数相当频繁,温宛还是尽量在配合他。 从前除了结合期,其他时候顾偕深是绝对不会碰他一下的,然而现在却不太一样,一连几天,温宛有些吃不消。 租房的计划暂时搁置,短时间内,他可能还得继续住在顾偕深的房子里,可是算算时间,顾偕深和白月光同居的日期也快到了。 温宛想着总不能没有地方住,如果租不到,他打算买一套房子。 这两年温宛是赚了一些钱,慢慢攒了好久,可是当他查看过账户余额后,发现想要买个一个小房子没那么容易。 得更努力呀。 所以当小陈说有一个应酬时,温宛跟着一块儿来了。 当然谈话的重点不在他身上,不过他既然在场,得知他是主播以后,客户也同温宛聊了几句。 这顿饭吃的时间比较长,司机跟他打电话的时候,温宛说还要再等等。 电话里,司机说:“太太,不好耽误太久,秦助理对我们的工作是有要求的,如果太太您不能够按时回去,我们会被扣奖金。” 温宛在嫁给顾偕深之前,是有工作的,因为结婚才辞掉,顾偕深希望他少点社交,他不希望有太多的人知道温宛的存在。 他只想温宛安安静静的呆在家里,在他有需要的时候配合他就可以了,不需要温宛有什么事业。 婚后,顾偕深丢给他一张无限额的卡,在金钱上他待温宛还是很大方的。 温宛便说好的,起身告辞。 其实聚会也到了尾声,小陈说:“我送你下去。” 温宛摇摇头说不用了。 回去的路上,秦助理联系了司机,得知温宛坐车还没回去,就让他把人送到临溪公寓。 - 到了地方,温宛才知道晚上还有拍摄,而且是和顾偕深一起,不露脸的那种。 因为某个原因,顾偕深不太愿意让温宛在公众面前出现,至今还未公布过结婚照。 作为顾偕深的伴侣,温宛已经得到了很多不该有的关注,他不能让这种关注太过,出现在同一张照片里,是顾偕深最大的让步。 温宛在临溪公寓做了一顿饭,灶上的莲藕排骨快炖好时,顾偕深才下班回家。 一同来的人,除了秦助理以外,还有负责拍摄的工作人员,都是第一次见到温宛。 顾氏的员工大多知道自家老板办公桌上摆着一个相框,但不是所有人都见过,所以他们不知道那张照片里的是另外一个人。 温宛长相软糯,声音也软,几个人脑子里闪过同一个念头,原来BOSS好这一口。 还……挺般配的就。 工作人员同秦助理商量:“咱们是不是可以拍一组顾总亲自下厨的照片,最近流行这样,但是不用顾总真的动手。” 既然答应了要拍,顾偕深也就没跟工作人员多说什么,他脱掉西装外套,卷起衬衫袖口,对温宛道:“冰箱里有菜,你去拿过来。” 温宛把新鲜的食材放到料理台上,顾偕深让他给自己打下手,准备做个水盆牛肉。 工作人员在旁边布置灯光,开始拍摄。 温宛取下身上的粉色围裙,给顾偕深穿上,顾偕深冷着一张脸,穿着件粉色围裙,熟练的翻炒,温宛还是第一次见到顾偕深下厨。 工作人员一样惊讶:“顾总,想不到您还会烧菜。” 顾偕深说大学那会儿他自己在外居住,因为吃不惯餐厅的东西,干脆就自己学会了做饭。 结婚以后,温宛做的菜还算合他胃口,顾偕深便懒得进厨房。 拍完厨房的部分,重头戏当然是在顾偕深和温宛的互动上面,但是也不可以拍的太过甜蜜,那样就太过刻意,而且顾偕深不见得会配合。 可是该拍的还得拍啊。 工作人员举着相机,在顾偕深跟温宛不注意的情况下抓怕。 顾偕深神情冷冷的,倒还算敬业,任他们对着自己和温宛拍,偶尔拉着温宛让他离自己近点。 温宛懵懵的,面对着镜头,身体有些僵硬。 顾偕深对这一套不太熟悉,可是他也知道,公众不想看到一个手脚僵硬的顾太太。 温宛不知道该怎么笑,时不时的就看一眼顾偕深,眼神软软的。 顾偕深神情冰冷,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气势却收敛了许多。 或者是拍摄过程太过无聊,他把玩着温宛细白的手指,大拇指在手背上轻轻摩挲,稍微转移了下温宛的注意力。 温宛自己一个人对着摄像头直播的时候,表情还算自然,可是被别人拍的时候,他就有些害羞。 顾偕深见不得他这个样子,碍于外人的还在,顾偕深将他拉到自己跟前,几乎是一个快环抱住他的姿势。 他贴在温宛的耳边低声道:“你乖乖的,拍完照片就放你回去。” 顾偕深比温宛足足高出一个头,微微弯腰,低下头在温宛耳边说的什么,意外得有了几分温柔。 旁边的人悄悄跟秦助理咬耳朵:“想不到顾总还挺温柔的。” 秦助理“呵呵”干笑了两声。 因为不用露脸,尽管温宛面对镜头不够自然,但工作人员只需要拍一拍顾偕深和他的互动,重点都在顾偕深身上,整个拍摄还算顺利。 当天晚上顾氏的官方微博,精心挑选了一组照片,发了一条微博,没有@任何账号,简简单单的一条,配了几句话。 那条微博下面的评论,有好有坏,顾偕深冷酷的印象过于深入人心,即使他穿着粉色围裙,拿着饭勺,也丝毫没有居家好男人的感觉。 有人说这是作秀,不过顾总做饭的姿势还是比较熟练的,不是摆拍。 其中几张照片是顾偕深贴在温宛脸侧,两个人离得很近,高大的身材几乎快将另一个人整个罩住。 怀里的人似乎有些瑟缩,他冷着一张脸,神情很是不耐,偏偏还得哄人。 他弯腰哄人的姿势显然不够熟练,但就是这弯腰的一刹,被工作人员一连抓拍了几张。 照片上的顾偕深没有在笑,但却让人好奇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 季则有些自责,他没能说动顾偕深参加傅夏的生日宴会。 傅夏跟他说,顾偕深一定会来的。 季则知道傅夏一定也看到了顾氏发布的那条微博,“夏夏,那只是几张照片而已。” 就在刚刚,傅夏手机里跳出一条特别关注的信息,是顾氏官方微博发布的消息,他略微看了看。 傅夏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他深知顾偕深真正爱的人,从头到尾就只有他一个。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照片上的那个人,只是一个用以作秀的工具。 但这样显得自己太刻薄了些。 顾偕深确实没有变,他对待他不爱的人,足够冷酷。 他给顾偕深发了新的好友申请。 - 手机屏幕亮起。 傅夏:【不要生气了,好吗。】 顾偕深盯着傅夏的头像看了看。 温宛挨在他身边,刚哭过,这会儿才睡着。 顾偕深没有兑现自己的承诺,温宛被他留下来了。 他拿上手机,起身回房。 第17章 今天吃糖了吗(十七) 顾偕深其实并没有打算要对温宛做些什么的,至少今天晚上他没有这个想法。 吃了医生开的药,顾先生大多数时间都处在相对麻木的状态,所以在整个拍摄过程中,温宛不是特别配合,顾偕深还算是耐心的等着他适应。 拍摄结束后,温宛已经不会笑了,看到他这样,顾偕深是真的打算让司机把温宛送回去。 温宛也不想留在这里,他记得上一次来临溪公寓发生了什么事。 其他人开始收拾拍摄工具,温宛换上自己的衣服,跟在工作人员后头,被秦助理从前面拦住。 老板没发话,秦助理当然不可能让他走,让温宛到客厅坐着等等。 顾偕深没管温宛要不要走,他闻到自己身上的油烟味,皱了皱眉,回房洗澡去了。 秦助理和工作人员离开以后,留下温宛独自待在客厅里,顾偕深洗完澡出来看到他还没走,同温宛说你可以走了。 他不说,温宛也不准备留下来。 现在时间还不是很晚,地铁还没有停运,顾偕深这套房子的附近就有地铁站,温宛不怕自己回不了家。 顾偕深从冰箱里取出一瓶矿泉水,捡起丢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抖了抖。 口袋里滚出一瓶药,他拧开玻璃瓶盖,朝手心里倒了一把药,就着矿水泉吞了下去。 一晚上忙到现在,他的情绪又有一些起伏,这种状态下,顾偕深不想把温宛留下来。 吃了药,顾偕深准备回房工作,听着门口的动静,温宛好像还没有离开。 顾偕深烦他这个样子,总是要想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来吸引他的注意力。 温宛打不开防盗门。 “怎么还没走?”顾偕深问道。 “门锁上了。”温宛没回头,还在研究怎么开门。 就这么一句话,顾偕深被他逗笑了,听到他这样笑,温宛有点慌,但不论他怎么旋转门锁,房门就是打不开,顾偕深看他着急的样子,确实是很不想留下的。 他上前一步,大手轻轻捏住温宛的手腕,低声道:“怎么,不想回去啊,那就不回去了吧。” 温宛小声说:“要回的。” 顾偕深眸光幽幽的,盯着他看,突然伸手揽过温宛。 温宛吓了一跳,想要挣脱,被顾偕深直接扛到了肩上,他调笑道:“好了好了,今天晚上你的表演的很卖力。” 虽然觉得温宛想要粘着他的心思太明显,但顾偕深不得不承认,这一套对他确实有用。 温宛被他丢到床上,一挨着这张大床,他就突然没了力气,任顾偕深压上来。 凌晨四点,温宛惊醒了。 他一共就来过两次临溪公寓,但每一次在这边,都是以被噩梦吓醒作为结束,他有些口渴,下床想去厨房倒杯水喝。 温宛以为自己还在原来的房子里,没注意摆设有些不同,走到客厅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屋子里没有亮灯,温宛试图唤醒智能AI,但因为口令不对,所以没有反应。 他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这是在哪里。 温宛摸黑进了厨房,两边房子的户型差不多,温宛也没有找错,喝完水以后他清醒了些,同时想起自己是在临溪公寓。 上一次的事情,至今还让他感到害怕,顾偕深那天晚上,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虽然他说话的语气没有变,手也是一样的冰凉,可跟平日还是有些不同。 今天晚上再次被顾偕深留下来,温宛努力挣扎了一会儿,不过他力气小,以顾偕深的力气,轻易就制服了他。 温宛的挣扎,在他看来就是一种情趣,再过一点呢,就是刻意做作,再少一点就是不疼不痒,温宛总是恰恰好的。 如果不是顾偕深晓得温宛没有那么聪明,他都会怀疑这是不是专门用来对付他的手段。 温宛哭得很厉害,不停的跟他说不要绑着我,后来累极了,才终于睡过去。 顾偕深原本抱着温宛眯了几分钟,回房以后睡意却没了,他失眠的问题依旧严峻,既然睡不着,便干脆起来接着工作,累了以后就上阳台吹吹风。 温宛放下水杯准备回房,在门口见着一个黑影,他不敢走上前,小声问道:“是顾、顾先生吗?” 黑影朝他靠近,温宛慌慌张张倒退几步,后背紧紧贴在墙上。 顾偕深问他,“大半夜不好好睡觉,跑出来干什么?” 他不习惯别人在自己的私人空间里随意乱走。 温宛听不出他的声音有没有变化,他靠着墙慢慢地挪动身体,努力够到了房门。 将门反锁上,温宛本来以为自己再也睡不着,没有想到一躺到床上,很快就没有了意识。 第二天早上,他和顾偕深很难得的凑在一起吃了早餐。 顾偕深在喝牛奶之前,打开了药瓶,倒出一把药,就着矿泉水吞服。 温宛给他倒的一杯温水,他没碰。 这种看似平常的关心,正好是顾偕深最厌烦的一点。 旁人根本想不到,他和温宛的基因匹配度高达百分百,结婚到现在都没有完成最终标记。 标记的重要性在于,每一对成功完成了标记的伴侣,感情会更加稳定,san值会逐渐趋于稳定状态,有时候可以长达几十年。 顾偕深并不将这套说辞看在眼里,尽管他饱受失眠的折磨,但在工作上他从来没有松懈过, 温宛见到他吃药,想要问问他是哪里不舒服,又不敢问。 两个人沉默着吃完了早餐,顾偕深出门上班去了,临走前,他对温宛说:“今天就不要再找理由留下来了。” 温宛说自己没有找理由。 顾偕深嗤笑一声,抬手紧了紧领带,步入电梯内。 - 在傅夏的生日宴会之前,顾偕深回了一趟顾宅。 顾父照旧把申请抑制剂的报告丢给他,顾偕深生这一趟来不是为了这个,他和顾母叹谈起了傅夏。 “好好的,怎么会提到他的。”顾母不太愿意听到傅夏的名字。 “他回国了。”顾偕深淡淡道。 顾母好像并不意外,温温柔柔地笑,“跟他见过面了?” 顾偕深点头:“嗯。” 顾母无奈地道:“妈妈管不了你了,只是想提醒你一句,你可别昏了头。” 在顾母这里,傅夏永远过不了第一关。 从顾宅出来,顾偕深决定带上温宛一起去傅夏的生日宴会,只有这样才会让母亲意识到,他在自己孩子的身上,用了太多的心思。 温宛当然不愿意去,可是他的意见并不重要,秦助理将他送去造型工作室,温宛被打扮的很精致,送到了顾偕深面前。 顾偕深在车上跟温宛说:“今天不要跟我闹,听懂了吗?” 傅夏的生日宴会场面不算小,现场还有安保,侍应生在人群中穿梭,气氛热烈。 他个人不希望办得太过隆重,可是季则一心一意想让他开心,给很多人发了邀请函,宴会当天人来了不少,李耀和林旭也在。 作为今天的主角,傅夏今天并没有刻意打扮过,只是在黑色高领毛衣外套,套了一件浅色的外套。 头发是被季则强行压回椅子上,让自家的专用造型师吹了一吹,有点凌乱美的发行,让傅夏整个人脱去闷气,愈发显得轻松随意。 宴会在傅夏的个人钢琴独奏中开启了,一曲完毕,满场掌声。 顾偕深和温宛就是在之后出现的,温宛没来得及鼓掌就结束了 傅夏站在人群中央,一束光追打在他的身上,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他却朝着顾偕深的方向浅浅一笑,什么都没说。 - 傅夏和顾偕深在安静的角落里聊了几句。 作为顾偕深的前任,他的注意力全都在温宛身上,“那就谢谢顾总的祝贺了,这位是——” “他叫温宛。” 傅夏打量着温宛,脸上露出微笑来。 作为今天生日宴会的主角,傅夏只是简简单单的打扮了一下,连外套都不是新的,可是只要他往哪里一战,就是人群中的焦点。 过生日的人随随便便,而温宛来参加别人的生日宴,却从头到脚精心打扮过的。 秦助理一再感叹造型师有点东西,能够将温宛也打扮出一种气场,这钱花的还真是值。 可是在现场有人也知道,傅夏和顾偕深的关系,温宛知道她是顾偕深的伴侣,简直快忍不住想要八卦的心思,旁边已经有人窃窃私语了,“新欢旧爱多好啊。” 看温宛的打扮完全是有备而来,比傅夏更加像今天生日宴的主角。 也只有傅夏这样的好脾气,在见到了温宛之后,仍然带着脸上的微笑,表示欢迎。 而温宛呢,半天了,只会吞吞吐吐的说一句生日快乐。 两个人站在一块,根本不用比较,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傅夏足够吊打温宛八条街。 温宛长得是不错,就是有些瑟缩,有一些上不得台面,乍一看长得还不错,可惜人不太聪明的样子,你看傅夏就懂得多。 短暂的聊过几句之后,没有人再对温宛感兴趣,他跟在顾偕深后面,很快也因为顾偕深要和季则等人谈被单独扔下。 温宛乖乖地待角落里。 温从宛今天的打扮在傅夏看来,有些用力过猛,不是说不好看,但真的太过了,加上他和顾偕深的关系,很难让人不联想温宛是不是来示威的。 毕竟维持一段婚姻是很不容易的事情,如果在这段婚姻里面没有感觉到爱的话,或许就会像温宛这样患得患失吧, 温宛小声道:“祝你生日快乐。” “你好像不太爱说话。”傅夏笑道,笑起来眼里有小星星。 温宛只是对着他笑笑。 说完,傅夏冲他笑了笑,转身朝人群中的顾偕深走去。 第18章 今天吃糖了吗(十八) 温宛待在角落里,双目有些失神,昨天晚上他没有休息好,一大早又被带到造型工作室,完全没有睡觉的时间。 可是在旁边的人看来,温宛的表情就变了一个意思——顾偕深不在他身边,温宛有些失落。 顾偕深和光彩照人的傅夏站在一块,打扮精致的温宛独自留在角落里,这个场景怎么看怎么凄凉。 可是人家夫妻间的事,作为外人的他们,看看热闹也就罢了,谁也没想着安慰温宛几句,温宛才得以能够安安静静的待一会儿。 今天的宴会上,主角是顾偕深和傅夏。 在场的人都在留意他们两个互动,傅夏朝顾偕深走去,其他人等着看顾偕深的反应,温宛站在旁边,也有人想看看他脸上是表情。 傅夏和顾偕深当着众人简短说了几句话,而且是非常客气的那一种,完全不似在酒店的时候,他轻轻捶顾偕深那一下的熟稔。 说完他就走向了另外一边,顾偕深若有所思地看看他的背影。 季则问他,“你怎么不和阿深多说一会话?” 傅夏说:“如果阿深想要和我说话,他自己会来找我的。” 生日宴会办得很成功,切蛋糕的环节,顾偕深站在傅夏身边。 温宛被挤到人群外,他看着顾偕深,带着笑意看着傅夏。 在众人的簇拥下,傅夏切了生日蛋糕,感谢了在来在场的所有人。 “这次回来我就不走了,打算重新捡起画笔,这一次,我要为自己而活。” 说这话的时候,傅夏没有看向顾偕深,像是跟顾偕深不是特别熟悉一样,外人也没有看到什么热闹。 切完蛋糕,生日宴会差不多就结束了。 剩下的时间,是留给熟悉的人聊聊天的。 顾偕深身边总是围满了人,很多都是他和傅夏共同认识的朋友,他们当着顾偕深的面回忆高中的往事,开着傅夏和顾偕深的玩笑。 顾偕深并没有不高兴的意思,虽然只是偶尔“嗯”一声以示自己在听着,可能是因为有傅夏在旁边的关系,气氛还算是融洽的。 一直待在角落里的温宛,也有人跟他交谈。 很多人都对顾偕深带过来的他感到好奇,顾偕深结婚两年多,这还是第一次带他出席私人宴会。 而且看顾偕深这个样子,一到现场就把温宛丢到一边,不闻不问的,多少也知道顾偕深不怎么把他当回事。 不过温宛的长相不错,好歹还是顾学生名义上的合法伴侣,所以认识一下也无妨。 温宛在想自己的直播,因为这场生日宴会不得不停播一次,他完全不知道让他跟来的原因是什么。 温宛有些茫然,但没有特别的表现出来,当有人靠过来的时候,他就报以微笑, 他已经牢牢记住了秦助理教他的那些话。 因为身为顾偕深的伴侣,他可能会跟顾偕深出席更多的商业宴会,秦助理就告诉他,如果不知道怎么说话就多笑笑。 但秦助理的话是有一个前提,是实在不知道怎么跟人交流的情况下,而温宛直接略掉了跟人交流的那一步,对谁都是笑一个。 有个别的人,甚至觉得他的笑容挺甜的。 也有些理解顾偕深为什么会娶他,要知道温家快要破产的在圈子都传遍了,大概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温宛有过几次商业宴会的应酬经验,他微信上的陌生人,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加上的。 顾偕深在这样的事情上向来没有什么意见,温宛人笨,他隐约感觉到顾偕深似乎在默许他跟其他男性接触。 就比如他和季则,如果是季则和他见面,顾偕深从来不会问他们见面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包括小陈的电话。 有的时候,温宛当着顾偕深的面接到小陈的电话,他从来不问小陈是谁。 有人来问温宛要微信,温宛参加宴会时,也学顾偕深那样,将手机揣西装里面的暗袋里。 他拿出手机,好几个人扫了他的二维码,还问温宛平时喜欢去哪儿玩? 温宛说自己都在家里。 顾偕深为人冷酷,而且是一个控制欲极强的人,作为处在顶级位置的人物,仅仅是通过他对自己太太的控制来看,相当成功。 结婚两年多,再怎么样藏着,无孔不入的媒体也总能挖到些边边角角的料,可就是没有。 顾偕深还往外放过跟温宛的照片,虽然没有一张露脸的。 公众却直到现在都没有发现温宛的身份,那只能说是顾偕深从一开始就抹去了,或者说意图要抹去温宛的存在,让温宛当一个隐形的顾太太。 上流社会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众人谁也没想着往外传。 加了温宛的微信后,他们跟温宛问起顾偕深的一些私人情况,温宛一句都没有多说,谁问他话,他就跟人家笑笑。 有人端了酒,在温宛还没反应过来,就将酒杯塞到他手里。 温宛说自己不能喝酒。 看起来就是个很好欺负的人,他不喝,倒也没人逼着他。 可温宛当真不喝,几个人又觉得下不来台阶。 温宛脑子里想的是,这个生日宴会还要开多久。 上午的直播已经停了,但是晚上的这场直播不行,有几样主推产品,小陈已经提前发布过了预告,温宛想着如果到时候顾偕深还不回去的话,他是不是可以跟他说,让他先回去。 现在对温宛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攒钱。 虽然顾偕深同样需要他的照顾,但是在季则和傅夏都在,他应该不用担心他。 他只是这么想想,一向什么事情都是顾偕深说了算,温宛即使提出自己的要求,也不可能得到同意。 几个人围着温宛,看他发呆。 “你们在干什么?”傅夏突然出现,他笑眯眯地道,露出一颗尖尖的虎牙。 “没干什么,打个招呼而已。”其中一个人这么说。 “打个招呼用得着这么久,人家都说了不想喝酒,还硬是硬灌别人吗?” 傅夏笑脸一收,表情跟顾偕深某些时候有一些相似。 旁人一下就散开了。 傅夏对温宛说:“我们两个可以单独说会儿话吗?” 温宛看了看人群中的顾偕深,他没有回头,还是在和别人说着些什么。 傅夏再问了一遍,温宛说可以,跟着傅夏来到了外头。 “在里面闷坏了吧,我也特别烦人多的场合,没完没了的,其实我没什么特别的话想跟你说,只是想让你出来透透气。” 傅夏伸伸懒腰,长长吐口气。 “对了,你跟阿深结婚几年了?”傅夏回头问他。 温宛说两年多。 傅夏问:“他怎么对你冷冰冰的,平日里也是这样吗?” “顾先生只是不爱跟我说话。”温宛老老实实地道。 傅夏注意到温宛手上没有戴着戒指。 听到温宛的回答,他安慰温宛:“别难过,笑一笑嘛,你这样子,回头阿深还会以为我欺负你呢。” “我跟阿深是高中同学,那会儿还是同桌,我们打过架,完全看不出来吧,可是你看我们不也成了朋友吗?” “阿深的性子就是这样,慢热得很,不过你能够留在他的身边,已经很好了。” 温宛一开始还在认真地听他说话,后来注意力似乎被窗外的什么东西给吸引住了。 傅夏发现他没有在认真听自己说话,心下难免不悦,“你在看什么?” 温宛想着自己也许是看错了,对傅夏笑了笑。 - 过生日,季则还按照以前的的规矩,让厨房做了一碗长寿面。 傅夏旅居国外多年,其实不太适应这样的俗礼,但既然是季则的好意,他也就接受了。 厨房让人将长寿面送过来,傅夏捞起面条吃了两口,意思意思一下。 帮佣将面条端下去的时候,脚下一滑,她哎呀一声,盘子没有端稳,还滚烫着的一碗面,从盘子上滑了下去。 傅夏离得最近,他是坐着的,如果落在他的身上,一定是脸最先受伤。 站在他旁边的是顾偕深,他反应极快,用半边身子挡住了,汤面在深蓝色的西装上留下了深色的痕迹,骨瓷碗落在地毯上,没有摔碎。 傅夏今天晚上一直对顾偕深不太热情,但这一下,他再也忍不住。 他着急地要看看顾偕深有没有烫到哪里,“阿深,把手给我看看!” 顾偕深用身体护着傅夏的这一幕,让季则、李耀等人都沉默了一阵。 还是季则开了口:“阿深,上楼把衣服换了吧。” 温宛刚才在发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看顾偕深身上打湿了,问侍应生要了餐巾纸,想要替他擦一下,被顾偕深用力拍开。 顾偕深什么都没说,但那种厌烦的情绪,温宛再迟钝,多少也感觉到些什么。 他默默让到一边。 天色时间还早,外面却黑沉沉的一片。 季则家里的别墅挺大的,带有花园和泳池,浓雾下笼罩下,灯光显得有些暗,原来外面起雾了。 顾偕深说不用。 傅夏坚持,顾偕深便抬腿往楼上走,温宛跟在他们后面。 顾偕深待在客房里,季则回房取了一套干净的衣服递给他。 顾偕深单手解开西装外扣,傅夏很自然的上去替他解开白色衬衫的纽扣,顾偕深往后退了半步。 傅夏收回手,“那我们先出去了,让温宛替你换吧。” 温宛替顾偕深脱掉了衬衫,在他手臂上没有发现被烫到的痕迹,顾偕深的身体素质不错,温宛很少在他身体上见到什么外伤。 他替顾偕深解开纽扣,脱掉衣服后,低眉顺眼的,哪里也不敢多看。 顾偕深突然问他:“有几个人加你微信,笑成那个样子。” 温宛说就几个人。 顾偕深冷冷地看着他:“嫌少?” 他从温宛手里接过领带自己系上,再穿上外套,“嘭”用力拉开房门,大步走出去。 雾气越来越大,宴会也就被迫到了尾声。 傅夏似乎对这场生日宴会的兴致并不高,上楼以后就再也没有下去过,就好像生日跟他无关。 季则怕他心里难过,上去敲了敲门。 傅夏开了门,说自己没事,麻烦季则处理好接下来的事情。 季则问:“要不要我跟顾偕深说一下,你跟他单独说会儿话。” 傅夏说不用,“我跟阿深在酒店里已经见过了一面,如果阿深想跟我说些什么,总能找到机会跟我说的,他不说,可能就是真的无话可说。” 他让季则不要再为他和顾偕深的事情操心。 回国后和顾偕深短短见过一面,傅夏认为初次相逢,留下一点新鲜的变化就够了。 保持一定距离,这是傅夏做人的哲学,就连今天在生日宴上,他也刻意没有和顾偕深说太多,他们两个人不能总是由他来主动。 他相信顾偕深会来找他的。 第19章 今天吃糖了吗(十九) 最起码表面上,他要稍微坚持一下。 季则昨天晚上一直在劝傅夏,顾偕深如果来了的话,就让他抓紧时间跟顾偕深把误会说清楚。 可是傅夏很清楚,当初他的离开并没有什么误会,在顾母插手之前,顾偕深就已经向他提出了分手。 顾偕深是不会轻易说分手的人,傅夏也是在那个时候感觉到,顾偕深任他使唤的人,他性情强硬,是不可能接受他的安排的。 他刚才就已经感觉到了顾偕深的抗拒。 季则的手机铃声响起,他接通电话,对傅夏说:“阿深马上要走了,他问你在哪里。” 傅夏没想到顾偕深这么快就忍不住,但还不是时候啊。 可是顾偕深既然问起,傅夏只得下楼。 他和顾偕深并排走在一起,季则和温宛远远落在后面。 傅夏浅浅笑道:“阿深,谢谢你能来,你知道我并不爱过生日,可是如果有你在场的话,我真的非常开心,你呢?” “不是你要求我来的吗?”顾偕深语气淡淡的。 傅夏脸上的浅笑有些凝固。 他别过脸去。 “是我求着你来的,所以我并不开心,但如果大家希望我开心的话,包括您那位太太,他说他和顾先生都很希望我能快乐一点,那我就如你所愿快乐一些。” “你说的是温宛,你别多想,他不是那个意思,他这个人说话没有别的含义。” 这一点顾偕深还是知道的。 傅夏回头用一种特别的眼神看着顾偕深,“我明白了,你就当我没有说过这个话,总感觉这样说话的我很小心眼似的。” 季则突然问温宛:“你说,他们两个现在在说些什么呢?” 温宛摇了摇头:“我听不到呀。” 季则好笑地看着他,“我总算知道顾偕深为什么会娶你了,娶了你还真是省心,不吵不闹的,顾偕深这小子艳福不浅啊。” 温宛想着,顾先生好像对他并没有那么满意,他总是嫌他爱哭。 在季则想象中,温宛是温柔又持家,贤惠又端庄的类型,他哪里知道在顾偕深面前,温宛动不动就会哭。 不过温宛在其他人的面前一向还算正常,所以一般人也想不到顾偕深有一个他这样的伴侣。 这样一想,温宛也觉得自己挺对不起顾偕深的,好在今天没有出什么意外状况,温宛松了一口气。 季则家里的花园很大,傅夏跟顾偕深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季则看着前面那两个人,表情略微有一些不甘。 温宛倒是好好的欣赏了一下,雾色下的景致。 到了花园尽头,傅夏对顾偕深说:“阿深,我就送你到这里了。” 他同温宛笑了笑,“温宛,也谢谢你能来,下次有机会再见面。” 傅夏挥挥手,一个潇洒地转身离开。 或许是因为今天见到了傅夏,顾偕深的心情看起来很不错,这大概就是见到喜欢的人最直接的反应吧,温宛也替他高兴。 顾偕深偏头看着他,“你在高兴什么?” 温宛眼里淡淡的喜悦之色,让顾偕深莫名不喜。 “把你手机给我。”他说。 温宛乖乖地将手机递给了顾偕深。 他的手机没有密码,顾偕深划过屏幕,直接点开微信,翻出通讯录里面的人,一个一个的问温宛,将刚才加上他的那几个人都给删掉了。 他也没怎么解释,删完人以后将手机还给了温宛。 顾偕深的好心情延续了很多天,连带着温宛的日子也好过了很多。 他心情好,就不怎么回家,意味着温宛有更多的时间可以用来直播,能有更多的时间直播,就可以带更多的货。 温宛希望顾偕深能多多和傅夏见面,可能他是唯一一个这么希望的人。 生日宴会没多久,傅夏因为回国倒时差的关系,没有怎么休息好,发了一场高烧。 季则送他到医院,在医院停车场时,碰到了顾偕深。 顾偕深人在车里没有注意到傅夏。 “阿深,他怎么来医院了?”傅夏一边说,一边咳嗽。 季则停好车,有些担忧地看着他:“要不然还是再检查一下,你说你咳嗽了这么多天,嗓子也发炎,光吃药好的慢呀。” 他也注意到顾偕深的车,“那不是阿深吗,是不是温宛生病了?” 季则从小到大还没有见过顾偕深有不舒服的时候,他想象不到顾偕深也有需要吃药打针的一天。 傅夏不怎么认为,是,顾偕深是结婚了,但是温宛生病,他不可能亲自送温宛来医院。 相识多年,傅夏自认还算是了解顾偕深的,他看起来冷冷的,要花很长的时间才会接受一个人,但只要他接受了这个人,就会全心全意的照顾他。 现在轮到温宛得到他这样的照顾了吗? 傅夏完全不担心这个问题,顾偕深没那么容易被一个人所动摇。 他用力咳嗽一声,“也许是顾妈妈,我记得高中的时候顾妈妈身体很不好,经常住院,那时候我们不是还去探望过他吗,好像也是这家医院。” 季则说:“那也有可能的,好了,不管他了,我先送你去医生那儿。” 之后说好绝不主动的傅夏找到一个机会,去了顾偕深的公司。 他说服自己只是担心顾偕深,以一个朋友的名义来见他,他无意在顾偕深和温宛的婚姻程序期间做些什么,因为没有这个必要。 比起自己,温宛的处境要难得多。 在见过温宛之后,傅夏发现温宛的性格并不特别讨人喜欢,但也不让人厌烦,可能会有那么一些小心思,总体还算能够接受。 如果顾偕深决定和他分开的话,傅夏想着或许他和温宛可以成为普通朋友,如果温宛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他不介意和顾偕深一起帮他一把。 毕竟顾偕深和他结婚两年多了,多多少少也得补偿一些。 抱着这样的想法,傅夏到了顾偕深公司楼下。 他不想刚回国就直接找上顾偕深,就这样直接去他的办公室,一定会引来很多闲言碎语,即使顾偕深心里只有他,傅夏也不得不注意一些。 傅夏从季则那里要到了顾偕深的电话号码,给顾偕深打了个电话,“阿深,我在你公司楼下,你想见我吗?” 他已经做好了顾偕深不会下楼的准备,跟顾偕深也分开了好几年,想让他再次接受自己,还是需要花一些时间的。 实在不行,傅夏不介意自己继续做主动的一方,他愿意花时间去等顾偕深慢慢地卸下心防。 但他没有想到顾偕深会直接在电话里同意跟他见面,顾偕深让他去附近的一家咖啡厅,他正好也过去坐坐。 傅夏自然是很开心的,这次见面,他没有和顾偕深待太久。 顾偕深来了之后,没有傅夏想象中的热情,而是跟傅夏说,他们也许成不了朋友,上一次去他的生日宴会,是顾先生最后一次答应他的要求。 傅夏当场愣住,他从没想过有一天顾偕深会同自己说这种话。 这样的冷漠。 虽然他清楚顾偕深心里爱的还是自己,可是听到这样的话,仍然忍不住一阵神伤。 “阿深,既然你不想见到我,那这段时间我可以离你远一些,但是总可以在电话里聊聊天吧,你真的一点都不关心我了吗?” 顾偕深跟他说,“我现在已经结婚了。” 傅夏笑了笑,“我知道你结了婚,我也知道,温宛只是你名义上的伴侣。” “你早晚都会和他分开的,不是吗?” “阿深,我知道你在担心些什么,你放心,我一定会让顾妈妈接受我的。” 他并不担心温宛,只担心顾偕深的母亲。 这些年他和季则一直都有联系,所以傅夏知道顾偕深的母亲对温宛特别的照顾。 季则的原话是顾母很喜欢温宛,虽然他觉得温宛没有什么值得让人喜欢的地方,但傅夏这一次愿意放下身段,去同温宛好好相处。 通过温宛,慢慢了解顾偕深的母亲究竟喜欢他些什么。 傅夏想到就做,编辑了一句话【我是付夏,上一次忘了加上你好友】,申请添加温宛为好友。 顾偕深始终没有通过他的好友申请,但他给温宛发过去的验证,几乎立时就通过了。 他没有急于跟温宛拉进关系,很少发消息,偶尔会给温宛发上一两句话,间或问一问顾偕深的情况,然后慢慢的他们之间的聊天,就变成了围绕着顾偕深而展开。 可是因为温宛对顾偕深的事情知道的也不多,远远不及他对顾偕深的了解。 傅夏问问他顾偕深常不常回家,他倒是知道说不常回来,问顾学生经常回顾宅吗,他就说不知道。 反正有用的信息没有多少,温宛是个特别不会聊天的人,别人问一句,他答一句,不问他就不多说。 傅夏想要知道他和顾学生母亲是怎么相处的,偏偏温宛看不懂他话里的含义,半个月过去以后,他和温宛的聊天还停留在—— 【顾先生今天回来了。】 【顾先生今天没有回家。】 他注意到温宛对顾偕深的称呼,这更加证实了顾偕深和他的关系是多么的疏远,也算是有一点收获吧,傅夏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温宛的形象在傅夏心里渐渐丰富起来,温宛喜欢顾偕深,甘愿独守空闺。 发觉温宛可能爱上了顾偕深,他心里有点堵。 傅夏对温宛还是产生了几分抵触的,慢慢又觉得他有些可怜。 有时候心情好,不想看到温宛泥足深陷,会在聊天里提醒下。 他跟温宛说,让他多照顾好自己,如果顾偕深对他这样冷淡,他就更要好好的爱自己,一个人只有爱自己,别人才会爱他。 温宛看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就回了一个【好的】 傅夏有些无奈。 他放下手机,季则有些不赞同地看着他,“温宛那个性格,连我都不太能接受,你干嘛浪费时间跟他聊天啊?” 傅夏说就当是为了顾偕深吧。 他有预感,顾偕深很快就会做出决定的。 第20章 今天吃糖了吗(二十) 温宛最近的心情也很好。 这一个月顾偕深都没有回家,他终于可以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工作上面,带来的回报也让温宛有些欣喜,通过前面一两年的积累,终于开始有了一些进步。 小陈跟他说照这样下去,很快他就可以攒到买房的钱了,也许还会赚到更多。 下播前温宛在直播间感谢了所有人,有粉丝将他的视频,经过剪辑后放到了微博上,配了句话,“我爱的主播终于终于要红了吗?有一点开心又有点难过。” 养成系的烦恼,得到了很多追星女孩的共鸣,但还是希望自己喜欢的人能够有更好的发展。 立冬以后,天气更加冷了。 温宛已经找出了冬天的外套,房间里常年保持恒温,但外出就很冷了。 在顾偕深没有回家的这些天,温宛出去看了几套房子。 买房的钱不可能那么快就能赚到,但租一套房子还是可以的,不过这一次他会跟房东商量好,确定可以长租,他才会过去看房子。 小陈问他:【你想住在哪里,要不要在市中心找一套?】 温宛回复:【不一定,市中心方便,但还是要看情况,只要有地铁可以直达的小区我都可以考虑,住得远一点,房租可能要便宜些。” 他的要求不高,但也没有想过去租一套特别破的房子,他还得直播,需要一个相对安静的环境。 小陈:【好吧,租好了告诉我,我帮你搬家。】 温宛说他还在考虑。 温宛这两天在几套房子之间做选择,他不知道自己具体搬出去的时间,也许可以先将房子租下来。 毕竟是要长期居住的地方,他不想搬来搬去,所以从一开始就得想好到底住在哪里。 不过温宛决定抓紧时间了,因为再过一段时间就是下一次的结合期。 傅夏既然已经回国了,温宛总觉得如果在和顾偕深那样的话,傅夏可能会难过的。 这些天,傅夏对顾偕深的关心,温宛人有些懵懂,却也感觉得到。 温宛和顾偕深结婚一年以后,才知道后面的剧情,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会和顾偕深就这样生活下去。 顾偕深总是冷冰冰的,老是把他弄哭。 直到那一次,他知道了剧情以后,才晓得自己是顾偕深的前任伴侣,下场很不好,而顾偕深和傅夏在分分合合之后,彻底解开了心结,最终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温宛不会处理这样的事情,他依旧顺从顾偕深,却再也没有想过要和顾偕深长久的在一起。 - 傅夏原本以为顾偕深只是嘴上说话,很快就会忍不住来找自己。 没想到那天在他公司附近咖啡厅见过一面后,顾先生就连他的电话也不接,好像要跟他彻底划清界限似的。 就算傅夏对今后有着笃定的信心,可是顾偕深的反应,还是令他有些伤心。 他想过了,等到顾偕深回过头来找他的时候,他一定要好好的,让他也吃吃这种苦头。 顾偕深不来找他,傅夏只能主动上门,否则他们两个这样下去,迟迟看不到希望。 傅夏是通过和温宛的聊天,知道顾偕深最近天天都在加班,所以他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直接到顾偕深的办公室去堵人。 在一楼大厅前台,傅夏还担心自己会被拦下,没想到当他报了自己的名字以后,前台直接让他上了总裁办的专属电梯,一直通顺到了顶层。 傅夏出现在总裁办公室外面,秦助理躲在茶水间打游戏,接待他的是一秘,态度很是客气。 顾氏员工的反应让傅夏生出点疑虑,好像所有人都认识他似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顾偕深说了什么,他们才会知道他是谁。 傅夏一早就跟温宛说过,顾偕深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不会让自己爱的人受到一点委屈。 一秘告知他顾偕深还在开会,傅夏进了他的办公室,轻轻掩上门。 在走进去的一瞬间,他就注意到了顾先生办公室桌上的一个相框。 傅夏想着也许是温宛跟顾偕深的结婚照,又或者是顾偕深和母亲的合照,当他走近一看,发现照片上的人是自己,傅夏一下就捂住了嘴。 顾偕深从未忘记过他! 傅夏心里也激动起来,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诉顾偕深,他也很想他。 可是顾偕深还在工作,这场会议开得有一点久,傅夏在他办公室里等了许久。 激动过后,他打开手机,对着自己拍了一段视频,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是将视频保存在手机里。 在看到他的这张照片的时候,傅夏可以百分百的肯定,温宛从来没有来过这间办公室。 顾偕深开完会进了办公室,看到傅夏也在,正站在落地窗前,神情看起来有些奇特。 在见到顾偕深以后,傅夏变得有些激动,“阿深,你怎么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 傅夏回忆起自己之前在顾氏年会上录过的一段祝福视频,也许就是那个时候。 顾偕深冷着一张脸,他刚刚在会议上,发过火,没有认真去听傅夏在说什么。 他在办公桌前坐下,打开电脑。 傅夏看他一脸冷漠,拿起办公桌上的相框,“阿深,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如果你不想,为什么要把我的照片放在这里?” 顾偕深疑惑的看着他:“什么照片?” “难道你要否认这张照片的人,不是我吗?” 顾偕深看了看那张相框,他自己都记不起是什么时候放在这里的,但肯定不是他自己放的。 傅夏看顾偕深一脸疑惑,顿时感到失望,努力笑了笑,“算了,你不承认,我也就不问了。” “我本来以为……”傅夏没有把话说完,摔门离去。 外头的一秘和二秘,一脸懵的坐在工位上。 秦助理低头打自己的消消乐,反正谁把人放进去的谁负责。 - 顾偕深下班回了紫东华府。 他回来的晚,温宛已经睡下了,顾偕深洗了澡,摸黑进了温暖的房间,略带潮气的手掌,在温宛的后颈捏了捏。 “顾、顾先生,你回来了啊。” 睡得迷迷蒙蒙的,温宛还没有反应过来,顾偕深怎么会在自己的床上。 顾偕深没有开灯,也不说话,搂住温宛的腰往上一提, 温宛软声道:“今天不行的呀。” 顾偕深无视他的挣扎,将滚烫的身体压了上去。 温宛没办法,只得在顾偕深手上咬了一口,希望他能冷静一点,没想到顾偕深贴在他耳边,声音沙哑地道:“这么喜欢咬人,嗯?” 素了整整一个月,顾偕深的动作有些急躁,他自己也知道,可是他停不下来,温宛或许是被他弄疼了,又哭了起来。 而且是有些伤心的哭法。 顾偕深听着他情绪不对,不得不暂停动作,低下头,嘴唇存在温宛脸上贴了贴。 他还是在哭,顾先生单手捧住他的脸,有些生疏地堵住了他的嘴,这根本不算一个亲吻,只是简单粗暴的嘴唇碰撞。 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温柔了,接下来温宛再怎么哭,顾偕深直到做完了全程,才放开他。 温宛还在小声抽泣,将小脸埋在小枕头里,顾偕深检查过后发现没有弄伤他,就让他继续哭。 反正这爱哭的毛病,是好不了的。 温宛等到顾偕深离开以后,擦干净泪水,去卫生间洗了澡,又回来躺下。 身体并没有很痛,温宛懵懵懂懂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得这样厉害。 顾偕深过了一阵又回来了,端着一杯温水,递给温宛,冷声道:“喝了再睡。” 他自己刚才从冰箱里取了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大半,却下意识的给温宛倒了温水。 温宛没接,顾偕深直接将他从被子里拽出来,逼着他喝完,弄得温宛哭哭啼啼的。 喝完了水,顾偕深在温宛脸上捏了一把,放温宛回到他的兔子窝。 - 滴滴。 温宛收到收到傅夏发来的消息。 傅夏:【阿深最近有没有回家,你一个人在家无聊吗?】 温宛:【不无聊。】 他是真的忙,天天直播到十一点。 傅夏;【那阿深有没有回来过?】 温宛:【昨天回来了。】 过了几分钟,傅夏回他:【那他有没有跟你说昨天我去他办公室了,你肯定去过很多次了吧,我还是第一次去,感觉挺新鲜的。】 傅夏:【我拍了一段视频,发给你看看。】 温宛手机里收到的视频只有十几秒,视频里的傅夏没有说话,只是对着自己的脸拍了拍。 就这么短的一段视频,温宛没看出什么,他对顾偕深的办公室也不好奇,就没回消息。 傅夏问他;【看到什么没有?】 然后他将视频里的截图发给温宛,温宛才看到,原来顾偕深的办公桌上放着一个相框,照片里的人是傅夏。 不对,应该是更年轻的傅夏。 顾偕深今天起来晚了一些,他穿好衣服,到小餐厅吃早餐,见着温宛捧着个手机没完没了回复消息,眉头一皱,“吃饭就好好吃饭。” 温宛默默放下了手机,低头喝粥。 第21章 今天吃糖了吗(二十一)修 顾偕深去了一趟医院,跟医生有一段秘密的谈话。 结合期过后,顾偕深的san值并未因为服用药物而得到控制,反而隐隐约约还在持续增长,医生觉得这不是个好现象。 医生告诉他:“你现在吃的药,只够支撑到下一次结合期,如果到那时你还没有标记温婉,我就会向军部打报告。” 顾偕深说:“我现在的状态除了失眠,并没有别的其他事情发生。” 而医生的答复是,顾偕深只有两个选择,一是使用抑制剂,一是彻底标记温宛。 顾偕深不喜欢做选择题,但相比下来还是抑制剂更好一些。 可是作为已婚的男人,他无法通过现在的渠道申请到抑制剂,顾偕深觉得自己跟温宛这样的生活状态,其实还算将就。 温宛乖巧,虽然有时候让他腻得发慌,但大多数时候还算安静,他不觉得两个人一定要标记了谁不可。 医生说:“你不能这么自私,温宛作为普通人,如果在结合期内没有被人标记,他需要很长的适应期,才能恢复到正常状态。” “跟我结婚,总得付出点代价吧。” 顾偕深穿好外套,揣着药瓶出去了。 - 温宛一直都很乖巧,但顾偕深发现温宛最近没有前面那么听话了,他听话呢,顾偕深觉得烦,他真的有自己的想法,顾偕深还是烦。 连着两天下班回来,顾偕深都没有见着温宛的人。 他自然是不关心温宛到底在干什么,但是只要他回到这个家里,温宛就得做好自己的本分。 顾偕深回到家里还要忙工作,等到快吃晚饭了,不是温宛做好饭菜会来叫他,他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极其不喜温宛不在自己的控制范围内,好言提醒温宛,最近可能会出现大雾天气,让他不要老往外面跑。 顾偕深不许他出门,温宛乖乖点头说好的。 哪怕顾偕深甚至都不需要告诉他,大雾天气里会发生什么事情。 而顾偕深仍然不打算标记他,但也许试着相处一下未尝不可,至少两个人都不会那么难受,而且这可能就是温宛正好需要的。 他问温宛想要些什么东西。 温宛说,想跟顾先生好好吃一顿饭。 - 小陈给温宛打电话,说有一个机会,想要温宛去试试,在听到说需要出差半个月之后,温宛有些犹豫。 小陈:“我就是这么一说,还是你来做决定。” 温宛说自己不能离开家太久,家里有个人需要他的照顾,等到下次他把时间安排好了,也许可以考虑。 要知道温宛从前对小陈的这些提议,一律都是拒绝的,从来没有考虑两个字出现,如果不是因为这样的话,温宛可能会比现在发展的更好一些。 小陈虽然觉得有些可惜,但作为合伙人他尊重温宛的每一个决定,有的时候走得慢一点,可能会更踏实一些。 因为顾偕深最近回家比较频繁,温宛已经几次被他逮到不在家,他也发现自己最近对顾偕深的照顾比较少,连饭菜都不怎么做。 他给顾偕深发消息,问他晚上大概几点回来。 顾偕深没有回他。 温宛今天不用直播,就将家里好好打扫了一下,养在阳台的番茄重新长出了绿芽,看起来情况比前面几次要好一些,温宛还是谨慎地检查了一下花盆,确定没有发现白色的菌丝,然后又喷了一些消毒药水。 - 温宛最近很乖,作为奖励,顾偕深准备带他一起外出用餐 下午的时候,温宛接到了秦助理的电话。 秦助理客客气气的道:“太太,顾总在餐厅定了位子,晚上想跟您在外面用餐,您准备一下,司机马上过去接您。” 温宛买好了菜,原本想着做好晚饭等他回来,既然顾偕深要带他出去吃,温宛就只好洗洗手,回房换了衣服,由司机送到了餐厅。 也许顾偕深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跟他说,他和顾偕深第一次见面也是在同一家餐厅里。 到了餐厅以后,天还亮着,他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看着外面的城市夕阳,不知道顾偕深待会儿会跟自己说些什么。 等了一个小时后,秦助理告诉他,顾偕深有事耽搁了,要温宛再等一会儿。 温宛安静地坐在位置上,顶层的餐厅,其他的餐桌都有人在交谈,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位置上。 夜色渐深,顾偕深迟到了四个小时,到底还是来了。 在来餐厅之前,秦助理跟顾偕深说过了,说温宛还在餐厅里等着。 顾偕深见到温宛第一面就问他,“我没来,你自己不会回去吗?” 温宛懵懵懵懂地看着他,好像他不来,他就会一直等下去似的。 这让顾偕深感到心累,他在办公室开了一天的会,结束以后原本想要在办公室休息室洗个澡,直接睡下,却接到了顾母的电话。 顾母说他怎么把温宛一个人丢在餐厅里,顾偕深不想听她多说,开车来了餐厅,果然看到温宛还等在那里。 温宛软声道:“这是顾先生和我结婚以来,第一次单独在外面吃饭,感觉和在家里好像有些不一样。” 顾偕深没有接他这句话,在他看来,温宛每天待在家里,无所事事,永远在等着别人爱他宠他,好像什么事情比爱不爱更重要的了。 两个人还真的是单纯的在这里吃了顿饭。 等了太久,饿过头以后温宛反而没什么胃口,当着顾偕深的面,还不得不努力吃一点。 顾偕深也是草草吃了两口,他看看温宛,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好胃口。 作为伴侣,顾偕深知道自己并不合格。 他自认自己已经尽量从百忙之中抽了些时间来陪温宛,尽管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好像对于像温宛这样的人来说,二人甜蜜晚餐是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顾偕深难以理解,还得强迫自己配合温宛的喜好。 等到温宛放下了筷子,顾偕深也正好处理完手上的工作,他按灭手机,按了按揉酸胀的太阳穴,说:“走吧。” 顾偕深跟温宛离开餐厅,在电梯口又遇上了傅夏,他和一般生意人模样的中年男子站在一起。 傅夏穿着稍微正式了些,浅米色的西装衬托着他更加出众,傅夏见到了顾偕深,浅浅一笑,并没有跟顾偕深打招呼。 他跟着那群人先上了电梯,里面还空着,顾偕深抬腿走了进去,温宛跟在后头。 顾偕深和温宛都没有说话,身后只有傅夏和旁人在交谈,傅夏过去是个画家的经历,让其他人感到很好奇。 有个人从见面起就特别喜欢傅夏,这会儿喝了酒,趁着酒劲,他将手搭在傅夏的肩上。 动作很轻,但意味很明确:“傅经理好年轻啊,又画的一手好画,要是什么时候能给我画上一幅画,我就直接签单了。” 傅夏温和地回答,“我已经很久没有拿起画笔了,现在只会做生意,您就别开我玩笑啦。” 面对别人的纠缠,傅夏态度还算不错,轻言细语打发了人。 有人还想接着喝上几杯,一定要傅夏也去,傅夏嘴上没有明确的拒绝,但言语之间不是特别的愿意,倒也没人继续起哄。 傅夏和顾偕深在电梯的镜子里对视了一眼。 从顾偕深办公室负气离开后,傅夏就一直在等着顾偕深的消息,结果没有等到。 脱离他所知道的一切后,傅夏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近顾偕深,他联想到这几次顾偕深的反应,其实都有些冷淡。 而他太过急切,没有注意到那些细节,好在傅夏及时停下了自己的错误做法。 傅夏跟温宛聊了一段时间,发现温宛完完全全把他自己当成了顾太太,有时候说起顾偕深的语气特别自然。 想到这,傅夏都佩服他,顾偕深爱不爱他,温宛不可能感觉不出来,只能说他演技太好了。 所以傅夏才会从手里相册里翻出视频,给温宛发了过去。 等到傅夏想撤回时,已经过了撤回的时间。 傅夏刚才见到温宛的时候也有点后悔,其实他没有必要用这样的事情去刺激温宛,如果要是影响到顾偕深,那就更不好了。 温宛有多娇气,傅夏也是略知一二的。 电梯到了,傅夏跟几个商业伙伴告别后,径自走向自己的车。 随着越越走越远,傅夏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一些。 在他的手快要碰到车门时,顾偕深从后面叫住他,“你最近常跟这群人见面?” 傅夏深吸口气,整理好自己的脸上的表情,缓缓回过头来:“为了赚钱,可不得辛苦点,不是谁都有那种好命,那些人也就是嘴上占点便宜,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他故作无事的笑了笑。 “你到车上等我。”顾偕深对温宛说。 顾偕深把温宛关进副驾驶,关上车门,转身朝傅夏走过去。 两个人聊了几句,傅夏就自己前面的行为跟顾偕深说了抱歉,他说以为顾偕深还在等他,所以有些不知进退。 傅夏浅浅笑道:“阿深,就像你说的,你已经结婚了,那么就先和温宛就这么过下去吧,我,我会尽力祝你幸福。” 顾偕深垂下眼帘,入眼还是傅夏明艳的小脸,他的眼里,笑起来依然还有小星星。 温宛坐在车里,透过车窗朝外看,顾偕深和傅夏站在不远处,傅夏脸上挂着浅笑,顾偕深背对着他,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过了几分钟,顾偕深方才回到车上,迟迟没有发动车子。 傅夏开车从前面经过,他还从隔着车窗,笑着冲顾偕深挥了挥手,依旧潇洒离开。 第22章 今天吃糖了吗(二十二) 办公桌上的相框,依旧放在那里。 傅夏来过总裁办公室的消息,还是秦助理按下去的。 其实秦助理之前也没有发现,原来这些年顾氏员工都把傅夏当成了顾偕深的太太,这个误会有点大,而且看自家老板的意思,好像没有解释的打算。 话传话的,闲话就传到了顾母面前。 顾母和太太们每月有一次读书交流会,读书会都安排在顾某的书房,家佣给太太们端上精致的茶水点心,书房的落地窗正对着顾宅的小花园,外头景致不错。 其中两位太太跟顾某原来是P大的同事,说起自家儿女的事,顺口提了一句顾偕深和温宛。 其中一个太太说:“还是你儿子娶的这一个好些,听说会画画,画得很不错呢。” 别人当面这样对她说,顾母略带含蓄地笑笑,“我倒不知道他还会画画,不过确实是个不错的孩子,经常会来看看我们。” “那可真不错,不像我们家,结了婚,小两口生怕我们打扰似的,十天半个月不见打个电话。” 顾母叹口气:“谁说不是呢,儿女都是债。” 她三两句话,就把话题带回这一次的读书主题上。 顾母有心想要让顾偕深注意一下,却深怕自己插手影响到两个孩子的感情,只得作罢,一面对温宛更好一些。 温家那边过来求人的时候,也让顾父稍微留点情,顾偕深不将自己太太的娘家当回事,但在面上也不能做得太难看,免得温宛在中间受了气。 - 傅夏前面找顾偕深找得勤,那天在餐厅见过面之后,傅夏便再也没有主动给顾偕深发过消息,生活又回到了之前的状态,安静平稳,顾偕深对这样的生活,没什么可挑剔的。 晨起醒来,顾偕深发现温宛窝在自己的怀里,熟悉得甜软的气息,令他微微皱眉。 也许是昨天晚上的温宛太过配合,哭还是哭的,双手搭在他的肩上,努力地凑到他的面前,结束以后,他都忘了自己最后是怎么睡着的。 他推开温宛,回房洗澡,换好衣服出来,温宛已经在厨房里忙着做早餐。 顾偕深进了小餐厅,拉开椅子坐下,用手机跟事业群的技术交代今天的事。 温宛端着牛奶杯递到他手边,冲他甜甜地笑,“顾先生,你醒啦,先喝杯牛奶,早餐马上就做好了。” 温宛最近很让人省心,前面一段时间温宛不怎么下厨房,顾偕深其实都不太愿意回家,宁愿自己在外面对付着吃一顿,也不想吃家政阿姨做的那一桌好菜。 没想到经过傅夏回来这一段以后,温宛变得勤快起来,他回家休息的时候,一日三餐都是温宛亲自下厨。 顾偕深对他的这种本分感到很满意,还让秦助理给他买了不少昂贵的礼物。 温家那边来了人,顾偕深虽然没有亲自去见,却让秦助理把自己的话带到了,只要他们安分一些,温家不至于会破产。 这么做的原因,除了能让温宛听话些,同时也可以让他省点事。 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他的工作,他不想在一些无关的事情上浪费多余的精力。 平淡是他对自己生活唯一的要求,他不需要什么刺激或者新鲜,这些东西在很久之前,他早就全部都经历过一遍,其实也就那样。 这么说来,顾母为他挑选了温宛作为伴侣,确实是经过了慎重的考虑。 只是事情很难两全,顾偕深只能暂时看在温宛的面子上不做的太过。 另一面,虽然他不想再和傅夏单独见面,但是那天傅夏遇到的事情,顾偕深让秦助理下去打探了一下消息。 傅夏回国确实是为了公司的事,好像有一笔比较重要的单子被卡住了,顾偕深听说后,跟秦助理交代,“有时间你帮他处理一下,不要引人注意。” 这对顾偕深来说,只是顺手帮个小忙而已。 处理完公司后,他和季则私下见了一面。 撇开傅夏,他和季则也是很好的朋友。 季则先到的训练场,换上骨骼外套,提前热身,顾偕深到的时候他还开玩笑,“待会儿不要被我揍哭了,你娶了温宛,跟他相处那么久,搞不好你也会变得爱哭。” 顾偕深说:“什么时候你还长了这样的本事。” 季则难得露出认真的表情,“阿深,好好打一场,我想知道,你隐藏起来的实力到底有多深。” 从前他们在军部的时候,就经常在一起练习,每一次,季则总是很轻易的就被顾偕深制服了,大家同属军部,季则其实还是有一些不服气的。 顾偕深穿好骨骼外套,示意季则可以动手。 季则呼口气,合上了全金属头盔面板,闷声不吭地冲到他面前,一记重击将顾偕深撞到墙上,虚拟墙壁裂出了数条墙缝,季则用了相当大的力气,顾偕深甚至都觉得胸口有一点闷痛,他也开始认真的对待。 两个人在训练室打的昏天暗地,顾偕深好久没有这样跟人大打一场,痛痛快快出了一身汗之后,瘫在地板上。 季则摘掉头盔,吐出一口血。 大家都穿着骨骼外套,顾偕深的力度,硬是可以透过高密度的材质直接打在他的身上,好在只是小伤,以他的身体素质休息一两天就没事了。 两个人洗过澡以后,在休息室待了一阵,季则跟他说,“有时间,给傅夏打个电话吧。” 顾偕深想过自己是不是该给傅夏打个电话,可是没有这个必要。 就好像过去傅夏总是问他,你爱不爱我,爱不爱我?顾偕深从来不回答一样。 季则有些不明白:“你当初和傅夏那样的要好,现在怎么变得这么绝情,我都有些替他不值。” 顾偕深自己也在奇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间过去太久,他记不起当初是怎么和傅夏在一起的,现在能回忆起的画面,全部是和傅夏在一起之后的事情。 季则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顾偕深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没有办法解释。 这也算是一个遗憾吧。 顾偕深可以肯定自己绝对没有爱上温宛,可是他却记得和温宛初次见面,怎么开始聊的天,结婚那天晚上温宛是怎么哭的,他甚至都还记得,感觉要比和傅夏在一起时真实的多。 和季则分开以后,顾偕深提早回了家。 - 温宛像往常那样迎接他,和他在客厅说了会儿话。 给顾偕深倒了杯温水后,温宛坐下拿起针线,他还在织他的那件毛衣,让顾偕深替他举着毛线,顾偕深也没有拒绝,两个人安安静静的待了一会儿。 顾偕深想着自己最近时常回家,原因可能是在温宛身上。 温宛就算有再多的让他不满意的地方,温宛爱缠着他,可是温宛有一个好处是,他从来不会缠着顾偕深问他爱不爱他。 与这个问题相比较起来,温宛动不动就哭,还算是顾偕深勉强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他希望温宛最好就这么懵懵懂懂的,永远不要来问他这个问题。 第23章 今天吃糖了吗(二十三) 顾偕深的好心情,没能维持两天。 在药物的作用之下,他的情绪的确稍微平和一些,内心的焦躁却不见减少。 而温宛总是有本事惹得他发火。 还在工作室的温宛,突然接到秦助理的电话。 秦助理着急忙慌地问他:“太太,您现在人在哪里?” 温宛说自己在工作室。 秦助理让他回家一趟,办公室里还有客户在,温宛说:“我再等等就回去。” 温宛现在也有了一个长线客户,今天专程赶来和温宛签订直播合同,小陈看过几次书面合同,确认没什么问题才能跟温宛说。 签完字,客户还想请温宛吃个饭,不用温宛出面,小陈替他答复,“晚上还有直播,下次吧。” 客户没有那么坚持,只是客气客气而已,最近天气不好,一般人都不想在外面待太久。 温宛和小陈送走了客户,小陈看看落地窗外,“天这么黑,要不要我送送你?” 温宛说不用,“旁边就是地铁站,我自己回去。” 小陈也不勉强他:“那你快回去吧,时候不早了,剩下的事我们在微信上聊。” 因为天气的缘故,原来负责接送温宛的司机,下班回家出了点小事故,现在人正在医院养伤,秦助理新招的司机还没到岗。 本来温宛在他印象中不怎么出门,所以就没有着急让新司机过来,温宛这两天出门都是自己赶地铁。 其实地铁在温宛看来还挺方便,顾偕深的这套房子在市中心,地理位置好,去哪里都是直达,路上又不堵车,也不会因为大雾天气停运。 就是人挤了些。 人多,各种体味都有。 平常在地铁里闻到的都是一些正常的气味,今天晚上他感觉到有一些不一样。 整节车厢里面,到处都是人,始终弥漫着一种类似海盐的味道,潮湿黏腻,气息异常冰冷。 温宛出了地铁站,还能闻到那种气味。 大雾笼罩下,路灯在雾气里若隐若现,温宛打开手机的电筒照着前面的路,能见度不够高,往往快走近了,他才看得清前面是什么。 秦助理给他发了微信:【太太,您回去了吗?】 温宛编辑文字回复:【快到楼下啦。】 秦助理便没有继续追问。 有一段路很黑,路灯没有亮,温宛没有什么感觉,用比平常略微快的步伐走到了公寓楼下。 回到家里,客厅的灯亮着,温宛关上防盗门,穿过客厅,见到顾偕深从自己的房里出来,脸色看起来不大好。 “顾先生,我回来了。”温宛声音软糯,见着他,就习惯性露出甜笑。 顾偕深最近下班就回家,给了温宛一种他已经在家里住下的错觉,已经渐渐习惯了每天见到他。 “顾先生,你吃晚饭了吗?” 顾偕深今天回来得比他早些,他知道顾偕深只要是回家,一般都是饿着肚子回来的,所以下午出门前就做好了饭菜。 “厨房里有饭菜,你有没有看到,我先去帮你盛碗汤。” “哐”顾偕深用力将手里的东西丢进垃圾桶,然后对他说:“不用着急,先去把你的东西收拾一下。” 温宛懵懵地看着他。 顾偕深也是直到今天才发现,温宛喜欢将他们两个的东西摆在一起。 其实他没有比温宛提前回来多久,他习惯到家就洗澡,换身干爽的衣服。 家里的房子大,除了他日常工作的西装会挂在房间以外,还有一个单独的衣帽间,放着他的其他东西。 顾偕深打开衣柜,没有找着他在家常穿的外套,倒是发现一堆毛茸茸的家居服,和他的外套挂在一起。 他面无表情将几件毛绒绒的的东西拽下来,随手丢在地板上。 然后他才发现不只是衣服,连睡衣、袜子、西装纽扣,温宛都和他混合放在一块。 因为这个发现,顾偕深去了温宛的房里,果然在盥洗台找到了自己的牙刷,跟温宛的牙刷放在廉价款的米色塑料水杯里。 他不知道自己的牙刷是什么时候摆在这儿的,但他绝对没有把两个人的牙刷并排放在一块的习惯。 温宛似乎总是用这样的方式,试图以此来彰显他和他的亲密关系。 在这个家里,是有着一条明显的分界线的。 一切平和,都建立在规则之上——那就是只有温宛不可以越界。 制定这个规则的人是顾偕深,他在这个家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温宛的性格,在顾偕深看来是极其不适合做决定,所以他替他免去了这个麻烦,让他能够在家安心过他的日子。 大概温宛误解了他的意思,认为这是一种爱的方式。 他将自己的牙刷扔进垃圾桶里,明确地告诉温宛:“收起你的那些小心思。” 温宛最好能听懂他的话,不要再以这种慢慢侵入的方式来接近他。 顾偕深气得晚饭都没有吃,回房继续处理工作,新上线的大健康分支业务,反响意外得好,但问题也多,他手底下那几个算法工程师,不眠不休快一个星期了。 顾偕深更是连轴转,交代完事情准备起身,突然一阵眩晕。 别人冲他发完火,温宛还不明白顾偕深是因为什么生气。 他老老实实的去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他就说自己的东西,怎么多了那么多,原来都是顾偕深的。 想着顾偕深没有吃晚饭,温宛去了厨房。 下午出去前,他做了酱排骨、玉子虾仁、锅包肉,放在恒温箱里,现在拿出来还是热气腾腾的,灶台上炖着的胡椒猪肚汤,也已经好了,系统自己熄了火,转为保温。 温宛去叫顾偕深吃饭,他从来没进过顾偕深的房间,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 听到门后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他怕顾偕深又昏倒了,推门进去。 房里开着灯,顾偕深半边身子趴在地毯上,深吸几口气,他努力地撑起上半身,将自己挪到椅子上。 温宛听他大口喘着粗气,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刚准备走过去,被顾偕深狠狠剜了一眼。 顾偕深冷冷吐出一句:“滚出去。” 温宛不想再惹他生气,乖乖退出去关好房门,等在那里,没等到顾偕深出来。 温宛一直是懵懵懂懂的,他在顾偕深脸上看到很多次这样的表情,分辨不出那样的表情,到底有什么含义。 一直到今天晚上的直播结束,温宛在睡前看了一个视频,其中一个是男主,因为极其厌恶女主,总是会冷冰冰的看着她,跟顾偕深脸上的表情极其相似。 温宛看着发了一会儿楞,等到平板自动关机后,他拽紧自己的小被子,将头埋进兔子枕头底下。 - 顾偕深头疼欲裂,拧开药瓶的手都控制不住颤抖,他将一把药胡乱塞进嘴里,狠狠灌了一口冰水,吞下肚。 吃了药,他才逐渐冷静下来,开始思考接下来的结合期,该拿温宛怎么办。 不该给他留下幻想的,顾偕深有些后悔。 第24章 今天吃糖了吗(二十四) 又是一个寻常早上,顾偕深一夜无梦。 他原本以为会是一个失眠的夜晚,没想到后半宿睡得还不错,经过短暂的休息,顾偕深的精力迅速得到了恢复。 温宛还像没事人那样为他准备了换洗衣物,做好了早餐,顾偕深本来不想吃,没想到温宛今天居然做了甜点,是兔子形状的小糖包。 顾偕深喝了牛奶以后,从桌上的餐碟取了一块小糖包,他咬了一口,发现是红豆流沙糖心。 因为还有些烫,豆沙糖心的口感很糯,甜味在舌尖蔓延开。 有点甜了。 他皱起眉头。 顾偕深却控制不住又咬上一口,小小一个糖包被他一口接一口的吃掉了。 内心的焦躁,极轻易地得到了安抚。 吃掉一个以后,他不准备再多吃,并且还立刻起身重新去刷了一遍牙,不给自己留下回味的空间。 临走之前,他有一些事情要跟温宛交代。 温宛不在房里,顾偕深也是耐着性子,在家里找了找,用了些时间,在花房那边的阳台找着了温宛。 温宛蹲在阳台上,盯着他的那盆植物发呆,在他身后是挑高的落地窗,外面的大雾已经消散,不远处是中央公园的枫叶观赏园。 顾偕深叫了他一声。 温宛听到他的声音,抬起头来,糯白的小脸上,露出毫无防备的甜笑:“顾先生,早安。” 温宛的肤色白,是那种没有经过什么风吹雨打的白皙,眼神清澈,神情带着一种独有的温柔。 好像已经完全不记得昨天晚上的事情。 顾偕深略微皱了皱眉,“你跟我过来。” 温宛软声道:“好的,顾先生,你等等我。” 他用纸巾擦掉叶片上的白色菌丝,摘下塑胶手套搁在一边。 温宛没有立即跟上,顾偕深折过身,极耐心地等着他,温宛对别的东西没什么兴趣,他倒是很宝贝那盆东西,一个破花盆还能开出花不成? 他跟温宛交代了两件事,这段时间未经他的允许,不要回顾宅,还有绝对不能碰他的东西。 温宛当然不会随便碰他的东西,只是不能回顾宅,这个温宛自己做不了决定,顾母时常会叫他回去,温宛很难拒绝。 顾偕深也知道自己的母亲对温宛总是有多么关爱,“如果是顾夫人叫你,你就说你有事,下次跟我一起回去。” 温宛懵懵地说:“好,妈妈给我打电话的话,我会跟她说的。” “妈妈?” 顾偕深重复了一遍他的称呼,嘴角扯起一抹讽刺的笑意,“什么时候改的称呼,叫得这么自然,真的把你自己当成了顾太太?” 被他这么一问,温宛更懵了,表情有些无措。 顾偕生伸手轻轻一拽就将他拽到了怀里,不管温宛那点轻微的挣扎,让他露出了后颈。 冰凉的手指在温宛的后颈上捏了捏,“下一次结合期快到了吧,要是在这里轻轻咬一口,会怎么样?” 声音冷冷的,拖着一道长长的尾音。 感受到顾偕深全身散发的寒气,温宛有些不安的,推了推他。 顾偕深任他把自己推开,他冷眼瞧着温宛糯白的脸上泛起了红晕,心里很清楚温宛也许在期待着什么。 那就如他所愿。 温宛被他彻底拽进怀里时,努力地扬起头,见到顾偕深的脸上出了熟悉的表情,冷冷的,有些不耐和焦躁。 眉宇间的嫌恶不加掩饰。 温宛看着他,极其认真观察着顾偕深脸上的细微变化。 顾偕深却不想看到他的脸,他将温宛背过去压在落地窗前。 他知道温宛很不喜欢站在窗前朝外看,这是顾偕深有一次无意间发现的。 温宛果然安分了很多。 顾偕深略心里的那股躁意,从昨天晚上一直拖到现在,动作起来便显得有些凶狠,时间也格外漫长。 结束的时候,他都没有时间洗个澡,简单整理了一下衣着,就出门了。 温宛流了许多眼泪,回房洗漱时两腿还在发软,几乎快站不住。 进了工作室后,他在电脑前面坐下,缓了好一阵才开始当天的直播。 - 顾偕深有心冷一冷温宛,后面接连几天不肯回家,吃住都在公司,正好方便他连轴转。 而有女朋友的秦助理被迫和老板二十四小时绑定,以至于女朋友说出“工作这么忙,订婚的事再说吧”的话来。 秦助理还得抽时间去见见女朋友,顺便给老板带回去一些吃的。 可是他买回来的外卖,总是被顾偕深嫌弃,这也是人吃的吗? 挨骂的次数多了,秦助理只好向温宛求救。 每天在公司和甜水路之间来回奔波,顾偕深终于不说东西难吃,却绝口不提回家的事。 秦助理不知道别人的老板结了婚是什么样的,但自家BOSS结了婚,顾氏上上下下跟着他加班的人,比他没结婚的时候多了整整一倍,可见婚姻对男人来说真的是个大问题。 他还顺便替顾偕深去辞退了家政阿姨,人是顾母亲自去找来的,能让顾母信任的人不多,顾母打电话问顾偕深,他倒是接了电话。 “阿深,你是对阿姨哪里不满意吗?”顾母问道。 顾偕深回了句:“她做的东西太难吃,您别担心 ,我会让秦助理重新找一个保姆阿姨。” 顾母晓得自己儿子又在发疯。 “你别怪她,是我让她那么做的。” 刚结婚那会儿,顾偕深跟温宛的关系还算不错,顾母才让保姆阿姨将他们的东西收拾收拾。 从前顾偕深回家的时候不多,他也不关心这些事情,所以一直以来都没有发现。 顾母也是忘了,一两年下来,早忘记自己跟保姆阿姨说了些什么。 她拿自己这个儿子确实没有办法。 还是很小的小顾偕深曾经和顾母分离过一段时间,顾母当时离开星城前往P大的分部工作,小顾偕深每天见到的人就只有保姆阿姨和顾父。 顾父常常加班到深夜,不过每天回家都会跟他见一见,抱一抱他。 一贯严肃的顾父看起来冷漠,却从未缺席过顾偕深的成长,倒是顾母时常短暂离开一下子。 小顾偕深喜欢吃甜食,顾父担心他蛀牙,便有意控制。 等到顾母回家,又给他做了蜜果酥。 顾母的厨艺不佳,唯一会做的就是几样甜点,没想到顾偕深一口都不肯碰。 那么小小的一个孩子,脸蛋软软糯糯的,却硬是改变了自己的口味,一直过了这么多年,再也不肯碰她做的甜点。 顾偕深说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顾母放下手机,长长地叹了口气,她的人生或许在某一方面算是成功的,但在养育孩子的方面,她有些不够资格。 顾父让她放宽心。 “有些事情,要让他们自己经历了才知道,即使你为他铺好了路,他还是会犯错,咱们这个儿子,你得狠狠的让他摔一跤,他才知道痛。” “你要是担心温宛的,咱们就多照顾一下他家里吧。” 顾母叹气:“我怕他错过了温宛,将来会后悔。” 顾父放下手里的文件,走到窗前,将妻子拉到自己身边,“将来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只要我们一直生活在一起。” “这次你要去P大演讲,我正好有时间陪你一起去。” 顾母笑笑:“好啊,你说了算。” - 温宛收拾了一个小行李箱,跟秦助理说他要出门一趟,令人意外的事,顾偕深居然同意了。 秦助理虽然有些惊讶,但是自家老板已经同意了,他不好多问,便问温宛他要去哪里。 温宛说不去多远的地方,几天就会回来。 秦助理向顾偕深报告,顾偕深神色淡淡的,这不过是温宛又一次想要引起他注意力而已,顾偕深难得搭理他。 “顾总,要不要派人跟着太太?”秦助理有些担心。 顾先生冷声道:“随他去。” 他工作那么忙,没有时间没有心情去安抚温宛的心情,他必须学着自己去处理好他的情绪。 温宛给他发了消息, 温宛:【顾先生,我出门了。】 温宛:【过几天会回来。】 顾偕深并不关心温宛哪天回来,两条未读消息躺在微信好些天,他一条都没有点开来看。 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话。 第25章 今天吃糖了吗(二十五)三合一 星网上有一个叫他不爱我的小组, 在这个匿名论坛里,经常有各种感情纠葛的高楼。 最近论坛上讨论的最激烈的话题是“嫁给不爱自己的人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温宛从来没有看过这个帖子,他懵懵懂懂的, 很少会去比较和顾偕深结婚以后的日子。 比如, 顾偕深回复他的微信,多数只有一个“嗯”字,顾偕深从来也不关心他每天在做什么, 嫌弃他太娇气。 大概不爱一个人, 确实就会缺少一些耐心吧。 温宛一早就知道顾偕深真正爱的人是谁, 然而即使如此,温宛也是坚持到了现在。 在这种事情上,温宛有些迟钝,甚至是过分的迟钝。 然而, 今天也算是分开了。 小陈在地铁站附近接到的温宛,他拖着个小行李箱,乖乖地等在空间车站牌下。 “怎么想到跟我一起去出差的?”小陈见到温宛还挺意外的。 温宛上了车, 说:“家里的人最近不需要我照顾,所以有一点时间。” “你说的那个家人, 是你的结婚对象吗? 温宛虽然从来没有说过他有没有结婚, 但小陈通过他规律的生活作息来看, 这应该是一个已婚的人才会有的习惯。 只是他在温宛身上没有闻到被标记的气息, 所以猜测温宛和伴侣大概还处在最艰难的磨合期。 温宛点点头。 “他人怎么样啊?”小陈不是顺口问这么一句, 大家一起做事,有些事就不算隐私了,他必须清楚自己的合伙人是否能够有一个稳定的状态。 “他的脾气有一点坏, 爱吃甜的。”温宛提到顾偕深, 脸上露出点温柔的笑意。 小陈笑起来:“跟我女朋友一个样, 坏脾气嘛,哄一哄就好了。” 温宛说,“是很好哄的。” 温宛跟小陈这次要去的地方还在星城的范围内,他们从早上出发,一直到当天下午六七点钟才到达目的地。 小车没有空间车,所以只能用普通汽车作为代替。 温宛从穿进书以来,还是第一次到达这么远的地方,之前都是被关在家里居多,他都不知道星城原来有这么大。 “你好像很好奇似的,难道之前你都没有还来过这么远的地方吗?” 温宛说没有。 小陈开了一天的车,下车后有些疲惫,去洗手间洗了把冷水脸,才恢复点精神,普通人的体质,跟顾偕深他们那一类没法比较。 今天他们是要跟一个长线客户见面,对方常年生活在星城最边缘的地带,很少到市区去,所以只得他们过来,小陈让温宛就当做这一趟是出来玩的。 客户在见到温宛的第一眼时说了一句,“你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温宛礼貌性地笑了笑。 客户说:“我以为你会……带货的主播嘛,我以为会更活泼一些,这样也不错。” 小陈在旁边把话接过去,将事情转到正事上。 - 聊完事情以后,他们在当地转了转。 附近的种植园种植了很多蔬果,小陈跟当地人聊起来。 温宛这一季主推的产品是这里出产的蔬菜水果,星城的冬天,大雾天气频繁,需要提前储备大量的生活物资,新鲜的蔬菜水果在这个季节是极为难得的。 温宛看到一排自然成熟的番茄问他们,自己也尝试在家种过,为什么总是会枯萎? 种植园的主人说,“现在的种子很多都被污染过,我们用的都是顾氏种子公司的产品,有专门的的序列号。” 温宛知道顾偕深的工作很忙,但不清楚顾偕深每天在公司做了些什么,更不清楚顾氏的业务覆盖的范围。 回去后温宛上星网搜了一下,才知道顾氏最近刚刚上线了一个大健康业务,星网上有人发帖,说这是顾氏旗下有多家科技子公司,是借此收集普通人的生命机能相关数据,他们有量子计算机,能够做很多的事情。 顾偕深在星网上的评价不算特别正面,大部分时间都是各种幕后爆料里的阴谋者形象,直到最近两年结了婚,才稍微有点了好话。 结婚以来,这还是温宛第一次外出,而且是在外过夜,他多少有一些不适应。 夜里还有各种昆虫的叫声,非但没有让温宛感到宁静,反而感觉空气中有一种异常的躁动。 临睡之前,温宛顾偕深发了消息,没收到回复,温宛想着还是回家当面和顾偕深说一说,总要有始有终。 他们在当地待了三天,接到大雾预警通知,小陈一个人没有问题的,但他带着温宛就不行,便赶在大雾出现之前回到了星城。 小陈要去女朋友那边住几天。 他也没问温宛有没有租好房子,把自己的房门钥匙给了温宛。 “你回去先到我家里住几天吧,安顿好再说。” 温宛找到自己之前看过的租房信息,只有一个房东今天有时间,温宛直接过去跟房东见了面,当面转出一个季度的房租和押金。 至于房子里面是什么样,要不要装修,温宛现在没有时间去做充足的准备了,他总是想着等等再走,等到确定顾偕深不再需要他照顾的时候,他就会考虑离开。 这一天又来得有一些突然,好在温宛努力攒了一些钱,总能暂时对付一下。 温宛始终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顾偕深的场景,那天是在顾宅,温宛受顾母的邀请前去做客,顾偕深是傍晚才到家。 他懒懒地靠在沙发上,神情有些漫不经心,跟温宛打招呼时,带着一抹讥诮的笑。 温宛记得的却只有黑发散在他的额间和一双锐利的冷瞳。 顾母出差前给温宛打个电话,“糯糯,我们要离开一段时间,照顾好自己,要是跟阿深有什么不开心的,你就回顾宅住几天,别管他怎么说。” 温宛在电话里说,“好的,谢谢妈妈。” 语气有一些颤抖。 顾母是何等聪明的人,她知道自己的儿子在发疯的路上越走越远,温宛恐怕不会在他身边待太久。 “糯糯,无论如何留在星城吧,妈妈也能照顾到你。” 温宛决定再见一面顾偕深,所以就回了家。 家里一切都原封不动,他走的时候是什么样,回来还是什么样。 不过他没没想到顾偕深竟然在家,看他的样子,昨天晚上应该是在家里睡的。 顾偕深见到他,面上是全然的冷漠,跟温宛说,“回来了就在家好好呆着。” “顾先生,我有话想跟你说。”温宛鼓起勇气走到他面前。 顾偕深看了看他,手机响起,他先接通电话。 “嗯,我在。” “马上过去。” “我、我想搬出去住。”温宛小声道。 顾偕深回头盯着他看,有些无奈似的笑笑,“随你,什么时候走?” 温宛说,“今天还不走,顾先生,那我煮好晚饭等你回来。” “再说吧。”顾偕深跟一阵旋风似的走了。 温宛去附近的生鲜超市买了很多菜回来,一下午就在厨房里忙活。 顾偕深做过的水盆牛肉,他爱吃的酱排骨、龙井虾仁,烤箱里还烤着羊排,温宛在上面刷了几层酱料,来回换着烤。 顾偕深精力消耗大,爱好肉食,温宛如果炒了青菜,顾偕深一向的评价就是感觉像在吃草。 温宛想让他补充足够的维生素,就将蔬菜切碎,跟香米一起放进锅子做成菜蔬饭,顾偕深每次都是皱着眉头吃掉的。 最后新鲜芒果和红豆做了芋圆红豆沙,加入一勺糯米圆子,煮的软软糯糯的。 温宛的心情没什么变化,跟平常那样准备好了一桌饭菜。 然后将它们放在恒温箱里,晚上照常直播。 第一批生鲜上了架,开播十几分钟就秒空,温宛剩下的时间都是在和大家聊天,通知观众他的房子到期,准备换一个地方住,但一定尽量保证这段时间的直播正常进行。 【糯糯是住在哪里?】 温宛说自己是在星城。 观众让他搬家时注意天气,马上就是大雾天气了,要搬家就得赶紧。 然后说到大雾,很多人在弹幕上讨论起来,说起自己听过的各种传闻 【又要在家里宅起来了呢,夏天辛辛苦苦减的肥,在冬天肥回来。】 【建议在家里准备一个跑步机。】 【这个时候就超级羡慕san值高的人,不怕污染。】 【跟污染没关系,听他们说,雾里面有东西,不能让普通人见到。】 【假的吧,我看过一个大雾天气的科普视频,真什么都没有,大家别乱传这些东西啦。】 【糯糯,少出门就对了。】 …… 他们跟说了温宛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温宛没有全部理解,但大雾天下不宜出行他没忘。 到时间以后他就下了播,顾偕深还没有回家,温宛给他发了消息。 消息如石沉大海。 温宛等到了凌晨,顾偕深没回来,他从恒温箱里取出饭菜,做好的饭菜放得久了,即使还热着,但也比不上刚刚出锅的好吃。 他喝了粥,吃了几口菜,将几乎没动的一桌菜全倒掉。 温宛平常并不浪费,但是最近他应该不怎么在家里,放在冰箱里也会变味。 他仔细地打扫了厨房的边边角角,不知道新来的保姆阿姨什么来,他不在家,顾偕深是不会进厨房的。 这天晚上温宛睡着以后,却听到谁在窃窃私语,在温宛耳边说些他听不懂的话,然后不知道听到了什么,温宛醒了。 他伸手打开床头灯,拿过搁在床头的手机,顾偕深还是没回消息。 这一觉睡得累,温宛醒了就直接起来收拾东西,弄到早上,他去厨房倒杯水喝。 顾偕深这会儿才回家,见着温宛眼圈红红的。 “你又怎么了。” 温宛刚才在花房收拾,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隔着塑料手套,在指腹上留下一个针眼大小的出血点,消毒的时候还得用镊子拔掉肉里面的倒刺。 因为实在太痛,没怎么忍住。 他抹把眼泪,说没事。 顾偕深抬腿往里走,温宛小声叫住他,“顾先生,昨天我跟你说过啦,我想搬出去住。” 温宛不是临时起意,虽然他不知道原书的剧情,但是他也知道就是这段期间,顾偕深会和原主分开,早一些或者晚一些都没有什么区别 而且他知道顾偕深是不会反对的。 昨天顾偕深跟底下几个人在实验室待了一晚上,有个婚龄十多年的技术说,老婆和他吵架了,跟他闹离家出走,他想请假,回家陪陪老婆。 顾偕深没同意。 顾偕深相当不理解这种行为,首先就不应该吵架,如果太太有什么物质需求,极力给予满足就是了,其次离家出走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显得幼稚。 最后为了这种事请假,属于不敬业行为。 他本来想说温宛从来不闹,但温宛确确实实也跑出去一回,他又沉默了。 坐在一群已婚男人中间,他似乎有点说不上话。 “顾总,您跟太太相处怎么样?” “顾总和太太结婚才两年多吧,真是好着的时候呢,你问这个干嘛?” 顾偕深轻轻咳嗽了一下,“差不多就那样吧,我家里那个挺听话的,嗯,会下厨,厨艺不错,人长得也漂亮。” 他这貌似不经意的几句话,一下将在座的人全部给秀了一遍。 顾偕深虽然说对温宛有各种不满意,但温宛的条件摆在那里,他也不能昧着良心说假话。 大家都是男人,也有点儿虚荣心,顾偕深这话多少还是有点虚荣作祟的意思。 顾偕深原本是不爱把自己家的事儿往外说的,今天不知道怎么的,顺口说了,说完却莫名的有些心虚。 谁晓得这个话题一打开就有点收不住,他被一群聒噪的青年男人围着,被迫听了一晚上各家的婚姻经,早上回家还昏头昏脑的,温宛给他来了这么一句,顾偕深只觉得头疼。 他耐着性子问:“我们吵架了吗?” “还是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没有买给你?” 温宛却不说话,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他,雾气蒙蒙。 闹也闹了,现在还要来个行为升级。 他抬手按按酸胀的眉心,淡淡道:“随便你。” 踢开换下来的鞋子,回房补眠,留给温宛一个冷酷的背影。 不是每一个人的离开都是一阵狂风暴雨,惊心动魄的,对温宛来说,他的离开只是很寻常的一天。 温宛是慢慢从这个家搬走的,就好像他慢吞吞的性格一样,像一只小蜗牛,一点一点把东西从这个家搬到另外一个地方去。 “你想好了吗?”顾偕深最后问了他一次。 温宛说自己已经租好房子了。 顾偕深气急而笑,也不阻止他,“要搬,就把你的东西收拾干净点。” 直到搬家的时候,温宛才发现自己的东西比他想象的要少的多。 在温宛的概念里,只要不是他花钱买的东西,就不属于自己,所以他带走的只有自己的那套直播设备和几件常穿的衣物,还有自己的银行卡。 他将顾偕深给自己的黑卡放在桌上,套上一件浅色羽绒服,拖着小行李箱,乘住户电梯下去了。 阳台上的花盆,他连着枯萎的番茄一起扔掉。 去地铁站之前,温宛给顾偕深发了消息 温宛:【顾先生,东西都搬完啦,我走了。】 温宛:【谢谢您的照顾。】 温宛:【您多保重。】 天气很好,温宛没有立刻就走,他在中央公园的入口坐了一会儿,然后有始有终的将这件事情完成了。 顾先生坐在办公室里,点开温宛的名字,将他的消息一条一条的划过去,漫不经心划拉了一遍,发现没什么要紧的事。 他由得温宛去作,这个词儿还是他从技术员那儿学来的。 看完以后他跟秦助理说,“你去一趟,看看他把东西收拾干净没有。” 秦助理是唯一知道这件事的外人,如果可以的话,秦助理自己也不想知道。 插手老板的家庭隐私,总让他有种要背黑锅的感觉,前后跟女朋友哭诉过好几次了,也没得到几句安慰。 “顾总,那要是没收拾干净,该怎么办啦?”秦助理多问了一句。 顾偕深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秦助理随后将温宛留下的东西带到办公室,钥匙,指纹识别器,一张黑卡。 “顾总,太太就留下了这些东西。卡,太太没有用过,顾总,需要让人记录一下太太的行动路线吗。” “你看着办。” 温宛娇气,让他去吃吃苦头也好,他早该知道这个世界的真实一面是什么样的,否则他永远都会觉得外面更自由。 顾偕深希望他经过这一遭,能够明白生活在他的身边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 温宛搬走的事,很轻易就被顾偕深隐瞒下来。 从结婚那天起,他始终将温宛深深隐藏起来,没有媒体能够拍到温宛的照片。 温宛从嫁给他到现在,温家一次都没有派人跟他见过面,所以也不担心温江那边会来人找他。 可以说,如果他想要将温宛彻底藏起来,在这个世界上,除了顾母以外,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关心这个人的存在。 下一次的结合期,很快就要到了。 他的状况,医生非常的清楚,如果医生向军部报告的话,因为从小因为san值高而被作为作为重点观察对象的他,恐怕多多少少会受到一些影响。 顾偕深不想让外人知道他的婚姻出了问题,在各方势力的观察下,他的婚姻状况稳定与否,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参考标准。 可正如技术员说的那些话一样,即使他知道结了婚对自己来说是有各种好处的,但在婚姻中觉得累的人不止是温宛,暂时的分开一下也好。 他可以安静下来想一想该如何处理他和温宛的关系,作为已婚的人士,申请抑制剂有一些艰难,但如果顾偕深真的有心,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抑制剂使用不当的话,也会增加很多麻烦。 他知道自己在温宛面前,总是要做些什么才能保持理智,如果温宛这段期间不在他的视线范围内,那么也许他可以尝试使用一次。 温宛总是抗拒和他亲近,顾偕深不想承认自己其实是有些丧气的。 - 温宛匆忙租下的这套房子,比想象中的好上一些,三楼,南北通透,房子旧了一些,可是稍微打扫打扫,住起来还算舒服。 只是防盗门的安全锁和窗扣都有一点老旧,第一天晚上,他发现门锁不上,还用凳子抵在门背后,好在小区环境相对安全,没听到什么动静。 第二天他就去找人来换锁,隔壁邻居还跟温宛打个招呼。 “你是新搬来的?” 邻居抱怨道:“这房子租的可太频繁了,三天两头的换租客,不过还是第一次有人来换锁,你是长期租户啊?” “我们家有两个小孩,晚上会有点吵,你以后听到什么声音啊,觉得吵着你,你就直接跟我们说,我们会让他们小声一点。” 温宛说自己没关系,他晚上听不见声音的。 小陈来了一趟,给温宛送了一些日常用品来。 “原本说好叫我替你搬家的,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就搬了。” 温宛说:“我的东西不多,坐地铁就直接到了,所以就没顾得上叫你。” 小陈打量一下房间:“房子我看着还行。” 他四下看看。 “壁纸有点发黄,要不要找个装修的,先简单装一装。” 温宛摇摇头:“现在暂时没有其他地方住,就这么住着吧,还算干净。” 他在穿书前住的也是一样的老房子,温宛没有那么挑剔。 而且他搬过来之后,已经好好将房子打扫过,还请人人将屋子里整体消过毒,该换的老旧的东西也都换过,这些小钱他还是能够有的。 没有司机接送,温宛出行都坐地铁,却反而比之前更自由一些。 虽说大雾天气有一些影响,但温宛多出去几次之后发现,其实没有网上说的那么神秘,上班的人照常上班,因为天气的缘故,地铁反而比平常更挤一些。 温宛闻着海盐的味道,这可能是地铁里唯一让他觉得不舒服的地方,而且这个味道往往还会被他带回家里。 睡觉的时候,有人在他的耳边窃窃私语,然后温宛觉得有点疑惑的是,声音听起来很熟悉。 次数多了以后,温宛也就习惯了这个味道。 温宛上星网去查,没搜到几个相关的帖子,查不到,温宛就将这件事情放下。 随着冬天的来临,白昼的时间越来越短。 温宛回家的时候,天一天比一天黑的早了一些。 天色亮的时候有一点雾,倒没有什么关系,天一黑,人的方向感就变差,走在浓雾里面,更加分不清东南西北,往往就错过了。 温宛暂时还没有遇到这样的问题。 他越来越习惯一个人的生活,原来住在顾偕深的房子里,那套大平层实在太大,温宛住着总觉得很空,而这套小两居的房子摆满了他需要的东西。 唯一不好的可能是窗帘的颜色不太喜欢,温宛重新网购了新的花盆和番茄种子,再另外定制了浅色的窗纱,又去别家下单了取暖器。 冬天来了,这套房子里没有恒温功能,晚上坐着直播的时候会有一些冻手脚。 尽管有这样那样的一些不足,但毕竟是只有他一个人的生活,没有顾偕深,温宛比从前睡得稍微好了一些,但依然还是频繁做梦。 - 温宛离开家没有给顾偕深造成任何影响,反而让他轻松了许多。 时机合适以后,顾偕深打了第一针抑制剂,随即出现一些不适应症,导致高烧不退,顾偕深在家休息了一两天,抑制剂起效后,很快便进入到正常的工作状态。 下班以后,有时候会和季则他们几个到酒吧里坐坐,生活恢复了从前的几分舒适。 傅夏偶尔会跟着季则一起来,见着顾偕深,他也适当保持一点距离。 上一次在餐厅见过面之后,顾偕深对他似乎有了一些改观,挽回了一些顾偕深对他的好感度。 顾偕深还是是对他不爱搭理,但傅夏从来没有怀疑过顾偕深对他的爱。 在他回来后有一些事情出现了小小的偏差,但在傅夏所期望的事情上,都是一一实现了的。 顾偕深为了他,打了抑制剂就是最好的证明。 温宛的存在,已经不需要他再去考虑什么,从顾偕深那套房子搬走没多久,他整个人就彻底疯了,后来在顾氏名下的疗养院关了挺长的时间,然后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再等等。 因为傅夏也没有多么开心,前面顾偕深做的一些事情,确实有一点伤着他的心了,尽管这是剧情君的安排,但傅夏还是决定不要那么快地就原谅顾偕深。 他跟顾偕深相识于学生时代,一起经历了许多事情,顾偕深也如傅夏所想的那样喜欢上他,傅夏却不得不跟着剧情走,出了国。 在他出国前,他决心在顾偕深的心里为顾母埋下一颗雷,他让他的离开,成为了顾母一手造成的事实。 傅夏精准的卡着每一个时间点,制造跟顾偕深相处的机会,通过上帝视角知道顾偕深在乎的是什么,慢慢获得好感。 温宛不过是在原书里一句话带过的炮灰,结婚后,顾偕深一次都没碰过他,但原主并不爱哭。 说实话,他不太建议温宛用这种方式来博取注意力的方式。 顾偕深不爱他,也是有原因的。 在和顾偕深第三次见面的时候,傅夏主动和顾偕深打了招呼,“阿深,最近还好吗。” “嗯。”顾偕深勉强算是回应了他。 当顾偕深看向他时,傅夏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不要那么快,他没有打算现在就原谅顾偕深,还会再一次拒绝。 傅夏面上保持着冷静,等着顾偕深主动开口。 打过抑制剂后,顾偕深明显跟之前有些不同,san值极高的他,带给人的压迫性远比其他人更为强烈。 没有了假笑,眼神黑沉沉的,整个人锋利而冷酷,有些危险。 傅夏占住了楼梯口一半的位置,睁大眼睛看着他,也不知道是想要说什么,脸上的笑容有点控制不住。 顾偕深按捺住不耐,对他礼貌地点点头,侧身从傅夏旁边经过。 晚上喝了酒,他准备早点回去休息。 秦助理跟女朋友回完消息,说送了老板就回家。 顾偕深上了车,秦助理立刻收起笑脸,打起精神来。 秦助理问他,“顾总,您准备回哪一边?” 顾偕深盯着窗外,半晌说:“回甜水路。” 他最近回紫东华府的时间多一些,毕竟这套房子,他住着更习惯一些。 - 傅夏外出,跟温成见了一面, 温成很是感谢他。 “学长,多亏你帮我在顾偕深面前说好话,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傅夏说:“随手帮个忙而已,对了,你弟弟最近怎么样,他回家了没有?” 温成疑惑道:“你是说糯糯,他不是在顾偕深那里吗,回家干什么。” 温成和傅夏是在高中时代认识的,那时候傅夏还没转学,傅夏虽然没有见过温宛,但是知道温成有一个弟弟。 有时候,温成会跟他聊起温宛。 傅夏替他出过不少主意。 “我以为他会经常回来,怎么,他现在很少回家?”傅夏问道。 提到这个,温成叹口气:“他嫁给顾偕深以后,没怎么回来过,我也有好长时间没见过他了。” 同是温家的人,温宛无视温家的处境,只顾自己,让温成有些心寒。 傅夏说,“他也有苦衷吧,顾偕深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也就是我和他的关系还可以,他可能不好意思拒绝,下一次可就没那么容易。从今以后,成成,你做事也得留心一些。” 温成极其信赖傅夏,点点头,“你放心,我吃过这次亏,也得到了教训,绝对不会再麻烦你的。” “别这么说,该帮你的,我还得帮。” 两个人说了一阵话,傅夏喝完了咖啡,跟温成说他有事需要离开。 傅夏只是临时想起见见这个人,没想到从他这儿听到温宛不在家的回答。 温宛那么胆小懦弱的人,从顾偕深这里搬走之后,居然没有回家,傅夏觉得事情有哪里不对。 - 结束直播以后,温宛收到了傅夏发来的消息。 傅夏:【听说你从顾偕深那里搬走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傅夏:【你现在在哪里?】 傅夏:【看到消息尽快回复我。】 温宛跟傅夏是真的不熟,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所以也就没有回消息。 - 洗完澡以后,顾偕深在书房看了一阵数据,一看时间快凌晨一点了,睡意袭来,他迷迷蒙蒙的摸进了温宛的房间,却在床上扑了个空。 这间房的大床上原来铺着浅粉色床单,现在整间房恢复成了他习惯的浅灰色调,温宛收拾的还真是挺干净,连那他留下来的隐隐约约的甜软气息,在顾偕深将门打开后,也跟着消散。 顾偕深在空荡荡的床头坐了一阵,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连续两个晚上,他经过温宛的房门,都会下意识看一眼。 顾偕深估摸着是房子太大,突然之间一个人住有些太安静,意识到是少了一个哭哭啼啼的声音。 他就跟顾秦助理说想养一条宠物狗,随便什么样的,会出声就行。 秦助理跟女朋友养了一只小白狗,他翻出照片:“顾总,这样的行吗?” 顾偕深说不要有毛的。 顾偕深不喜欢毛绒绒的东西,秦助理是知道的,没想到这个喜好已经延伸到他对宠物狗的挑选上。 “顾总,您喜欢沙皮狗吗?” 顾偕深将自己中意的宠物狗发给他看,是挂在星网上出售的宠物狗,确切的说是电子宠物狗,样子一点点丑,像变异过后的南方蟑螂。 但老板喜欢嘛,他能发表什么意见吗? 顾偕深这天下班,回家以后一开门就能听到一声“嗷呜”,一只丑丑的电子狗,会绕着他的腿边打转,发出类似撒娇的呼噜声,顾偕深果然觉得好多了。 养个人太麻烦,哭哭啼啼还得哄着,养条狗还挺好的,都不用出去遛。 秦助理最近的日子也就好过了,自家老板心情好,则天下太平。 顾偕深现在的情绪非常的平静稳定,有些事情,他也觉得该和温宛说清楚。 他从手机通讯录里面翻出温宛的名字,拨通备注为老婆的那个手机号码,电话铃声响了许久,温宛没有接。 顾偕深手指屈起在办公桌上敲了敲,挂断电话,从微信里找到温宛,编辑好一条消息按下发送键,一秒钟后,手机屏幕上跳出一个大大的红色感叹号。 【你已不是对方的好友,请重新开始验证。】 顾先生揉揉眉心。 他给秦助理打了电话,“你上次说,叫人整理一下他的行程,知道他搬哪儿去了吗?” 秦助理睡得迷迷糊糊的,“您是说太太,好像有。” 顾偕深也不知道自己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他随即挂断电话。 现在的生活不好吗,就再等等吧,让温宛自己再把问题想清楚点。 第26章 今天吃糖了吗(二十六) 经过了一周混乱, 温宛的生活渐渐恢复平静。 他将朝北的次卧改成了工作室。 扔掉房东留下的旧木板床,和柜门有些歪斜的简易衣柜,这两个大件一挪开, 空间就大了许多, 能够放下直播要用的设备。 墙上的壁纸,也换成了他从星网上网购回来的,颜色适中, 出现在镜头里也不会显得突兀。 因为房间不比顾偕深那套房子的采光好, 他就在电脑桌两边各放了一个柔光箱, 往显示器旁边摆上补光灯。 小陈跟着他一起重新改造的工作室。 作为一个带货主播来说,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不论走到哪里,首先要布置一间适合高清画面的直播间, 因为观众需要通过他的展示看清产品的细节。 前面因为搬家的缘故,温宛不得不暂时停播了两天,重新开播之后, 他跟观众说了抱歉。 小陈站在旁边,没有出镜。 上一次的生鲜销量不错, 今天直播间里人多了不少, 就为守着第二批的抢购活动, 这么多人在温宛开播前就守在了直播间, 连小陈都是第一次见到。 温宛跟观众问好, 带着甜甜的笑意。 直播间里的弹幕出现短暂的凝固,温宛还以为是自己停播以后造成的影响,再一次的表示歉意, 没想到过一会儿观众才反应过来。 【突然发现糯糯长得挺好看的。】 【之前真的没发现。】 【我也是。】 观众好像是第一次认识温宛似的, 温宛懵懵懂懂的,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在发现观众的注意力走偏后,温宛将重心放在今天的生鲜抢购活动上,提醒观众注意屏幕下方的抢购倒计时。 小陈撒了一波红包雨,今天由他配合温宛来做这场直播,抢购活动开始,拉回了观众的注意力。 温宛和小陈是直接跟种植园建立的合作,小陈还提前跟一家冷链公司租了仓库,生鲜产品可以直接从各地仓库就近发出,一般都能够在二十四小时内送到。 空间车自然又快又方便,但在一些地方,比如在星城以外的很多城市,空间车并未大范围普及,大多数人仍然还是以普通汽车作为代步工具。 当然能够成功谈下冷链公司的合作,也是因为对方是直播间的观众之一,熟悉温宛的直播方式。 所以温宛的直播,算是有一个良性的开始吧。 没有什么一夜爆红的场面出现,温宛的进步却也超出了小陈的预期,这比小陈自己坐在镜头前,让他更加有成就感。 小陈现在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出镜,他站在旁边以温宛的助理身份出现,配合温宛的工作。 尽管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视频了,但小陈的声音一出现,有一些观众觉得有些耳熟,说他是某某科普视频阿婆主。 【为什么科普视频停更了啊,下一期什么时候发布。】 屏幕上飘过好几条类似的弹幕。 温宛替小陈否认了。 光是听声音,观众也没有办法确定小陈就是那个阿婆主。 大雾相关的内容在平台上是属于C类的审核范围,上一次超管就已经跟小陈联系过,让他们不要在直播间引导这样的讨论。 毕竟大雾天气是每年都会出现的,即使在量子计算机时代,他们也没有办法准确的计算出大雾出现和消失的时间,以及大雾天气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 因为不可控,所以在整个星网的公共平台上,它都是一个比较敏感的话题。 但越是这样禁止,很多人就越是会感到好奇,所以当时小陈才做了科普视频。 温宛对直播间的掌握能力还算不错,一整场直播,都按着温宛制定的推荐流程往下走,第二批生鲜产品,大概在半个小时以内便一售而空。 因为这次下单量比较大,温宛还跟小陈说,需要仓库沟通好,让他们在打包的时候,检查下冷鲜包和防损措施,尽量别有什么磕碰。 目前能够在平台上做这样的抢购活动不多,所以温宛在平台的分类推荐位置上飞速的往前靠,从倒数七八页慢慢爬到了第三页。 当然第三页的位置也没那么靠前,观众也需要在app页面往下滑动很久才能看得到他,然而即使如此,也已经是超出了小陈的想象。 今天的直播结束以后,温宛没有立即下播,和观众们在直播间聊了一会儿。 在一些好物推荐榜单里,温宛推荐的东西有不少人种草,他本人也逐渐被带到了人前,慢慢有人开始讨论他的风格。 在此之前,温宛作为主播,更多的是以他推荐的东西的性价比高、产品质量不错被提及,他本人在一场直播里的存在感极低。 今天还是第一次被人关注到了。 温宛关掉摄像头,和小陈复盘今天的直播。 等这次活动过后,温宛决定暂时就不再做这一类的推荐,因为越到后面,大雾天气越频繁,快递不太愿意接单。 温宛跟小陈商量他们下一步是做哪一类的产品推荐。 他将自己做好的策划发给小陈,一边举着平板跟小陈讲解。 小陈听着他讲,一遍看了看温宛。 跟温宛认识以来,最初小陈也担心过温宛能不能做好直播这块儿,他看起来确实有些娇气。 当时他还跟女朋友说有点不放心,找个靠谱的人没那么容易。 没想到一起共事这么久,从未听到温宛跟他抱怨些什么。 长相软软糯糯的,工作的时候,神情却是不输给任何人的认真。 之前温宛给人的感觉有些淡,雾蒙蒙的,而现在雾气正在渐渐退去。 温宛最开始做主播不过是一只咸鱼,只是想要赚一点生活费用。 他嫁给顾偕深以后,作为已婚的温家子弟,也从温家老太爷所留下的遗产里领取到了属于他自己的一部分。 温家的大部分财产,都被温老爷子还在世时捐给了慈善基金会。 家族的人基本上都靠着每年的利息过活,剩下的一部分现金捏在温父温母手里,然后是温成,其次才是温宛。 钱也不多,一两百万左右,温宛始终觉得这个钱并不属于自己,存在银行里从来都没有想过拿出来用。 他自己的生活费,基本上是靠大学的时候兼职,和工作那会儿攒下来的,跟顾偕深结婚这一两年,其实也用得差不多了。 所以温宛一直是处于比较缺钱的状态,最近半年才稍微赚了些钱。 温宛直播也在这中间越做越好,慢慢当做他的一份事业,只是之前因为要花更多的精力去照顾顾偕深,没办法专心工作。 从顾偕深那里搬走以后,温宛安安心心的直播一周,找回了他自己的状态。 温宛没有想过红不红,只是按部就班的去做一件事情,做好事情本身,自然会有做好这件事情能够获得的回报。 他的想法非常朴素。 对于像他这样笨一点的人来说,这是一个比较好的做事的方式。 温宛是懵懵懂懂的,却更想过现在的生活,做着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住在一套他亲手布置的小房子里,已经很满足了。 只是在顾偕深的那套房子里被关得太久,他还没有怎么适应自己可以随时出门的自由。 小陈走后,温宛将房门窗户检查一遍,看有没有关好,然后回到卧室。 房间里暖气开得很足,灯光是温宛喜欢的昏黄调。 温宛洗了澡,没等头发全部吹干,就上了床。 被窝里柔暖舒适,被子上面搭着条毛绒绒的毯子,温宛抱着自己的兔子小枕头,打开平板查询一下近日的天气,发现接下来两周时间都有大雾预警。 看来要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太阳,温宛从星网上买了一个种植用的照明灯,专门拿来照着阳台上的那一盆番茄。 他重新换过了花盆种子,种下去的番茄只发出一点点绿芽出来,好在没有再发现那种白色菌丝。 “滴滴”闹钟响了,十点半是他睡觉的时间,温宛将床头灯关掉,闭上眼睛,等着睡意的到来。 但始终还是睡不着,他拿过床头的眼罩戴上。 刚躺下几分钟,温宛打开灯。 他拿过手机,编辑了条消息,给顾偕深发过去,聊天界面突然跳出一个大大的红色感叹号。 【你已不是对方的好友。】 温宛懵懵的,不晓得顾偕深是什么时候把自己给删了。 如果是一般的人,应该这个时候就不会再去联系顾偕深,但温宛始终觉得自己对顾偕深有一份责任。 就算他从顾偕深那里搬走,也不代表从此以后就不再关心这个人。 温宛主动向顾偕深发起了重新添加好友的申请。 - 顾偕深还在加班,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他拿过一看。 手机屏幕显示一句话。 【用户温糯糯请求添加你为朋友】 顾偕深面无表情地看了看温宛的头像,不论何时,他都是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 他还以为温宛稍微会装装样子,最起码得耐得住性子,这才几天又把他加回去。 顾偕深冷哼一声,把手机丢开。 一直到临睡前,他在休息室那张小床上翻了几次身,又起来喝了杯冰水,觉得冷够了温宛,才通过温宛的申请。 然后将手机静音,不想看到温宛给他发了些什么。 第27章 今天吃糖了吗(二十七) 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 对温宛来说,是一个飞速成长的过程,一个月的观众增长数, 就超过他前面两年的积累。 顾偕深在打过抑制剂之后,精力相当充足, 不需要和温宛接触, 就能将状态维持得很好。 其实他比温宛更喜欢这一段时光。 他始终还记得,在接到自己将要结婚的消息时, 顾偕深问母亲, 他可以拒绝吗? 顾母的回答是他必须同意, 否则她就以亲属的身份,向军部报告。 从婚礼那天起, 一直到现在, 顾偕深才稍微能喘了一口气。 他出了一趟差, 到地球的另一边开了几个大会,中途回家的时候还去了P大分部,这是他之前答应过顾父的。 否则以顾父在军部积攒的人脉,顾偕深想要拿到抑制剂,恐怕得付出比现在更多的代价。 顾偕深一向不会去为难自己,能用最快的方式得到的东西, 他就不会再为此额外花费心思。 顾母的这次演讲,在星网上进行了实时转播,她依然是美的,一头丰茂的头发和端庄得体的笑容, 一如从前她刚刚走上选美小姐舞台时的情景。 光看外表, 顾母是一个略带害羞的普通女性, 最标志性的动作便是她微微低头, 双眸含着一些羞怯面对着镜头,但神情却又带点倔强。 在她身上一种很矛盾的美感,坚强和柔弱并存。 当然在星网上大家起的高楼标题是《清纯小白花嫁入顶级豪门的这三十年》,网友从各种角度分析,找到顾父仍然冷落她的证据。 帖子里以小白花代称顾母,讨论顾母当年为什么没有选上冠军,只得了一个季军。 有人回复:【可能是因为下巴太尖了吧。】 配图一共有两张,一张是顾偕深手捧满天星递给顾母,神情冷淡。 【顾总被迫营业.jpg】 【再冷酷的男人,也有个难搞的老妈系列。】 另一张是顾母在演讲台上,而顾父坐在台下为她鼓掌,得到的评价是表面夫妻,假装恩爱的功力不错。 温宛也在星网上看到了顾母演讲的视频,他没能亲自前去,就将整个转播一个镜头不漏的看完。 当镜头扫到全场时,还在顾偕深和傅夏的身上停留了几秒钟,足以让温宛看清楚那是顾偕深和傅夏坐在一起。 他想着大概就是这几天了,傅夏在这之后就搬进了顾偕深那套房子。 温宛走的时候收拾得很干净,应该不会落下什么东西,顾偕深让秦助理买回来的礼物,他也没拆封,都放进了储藏室。 顾母在演讲过后,接受了一家媒体的专访,记者依然喜欢围着她和她丈夫的关系来提问,顾母带着得体的微笑,简短答了几句。 记者突然提到温宛的名字,询问顾偕深跟他太太的婚姻状况,顾母说两个孩子都很好,希望大家不要去打搅两个孩子的生活。 她一直将顾偕深保护得很好,对成为她儿子伴侣的温宛也是爱屋及乌,媒体都佩服她防拍的手段。 - 采访结束后,顾母去补妆。 刚才顾母演讲到一半,在助理帮她切换大屏画面的空隙,顾偕深和傅夏两个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在稍微靠后的位置坐下。 傅夏靠近顾偕深说着什么。 顾母演讲结束后,顾偕深代替父亲为顾母献上的鲜花,母子俩在台上,面对面轻轻抱了抱。 后来顾母让人去找到傅夏,让他到休息室来一趟。 傅夏推开休息室的门,顾母坐在化妆镜前,助理正在为她补妆。 他走进去之后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顾母示意助理停一下,“你先出去。” 她接过粉扑,在额头和脸颊两侧轻轻按了按,口红涂的是一种浅淡的颜色,让她的面色更显柔和。 顾母看了看镜子里面的自己,满意地笑了笑。 傅夏主动开口:“顾妈妈,您今天的演讲非常成功,我也很认可您关于亲情的说法。” 顾母离开化妆镜前,在傅夏面前坐下。 “其实我一直想跟您当面就以前的事情道个歉,只是一直都没有机会,今天在这里,跟您说声对不起,那个时候我和顾偕深没有考虑到您的心情,请您原谅我们。” 傅夏语气很是诚恳。 顾母闻言,脸上露出一种类似愧疚的神色,“你这孩子还是这么懂事,对了,你跟阿深一起来的吗?” 傅夏说是的,“是我自己主动求的他,我来这里,只是想跟顾妈妈您见一面。” “我这个儿子啊,你知道我是管不了他的。”提到顾偕深,顾母脸上的表情就有些暗淡。 “他今天带你来,我也明白了他的意思,看来这些年,他都没有忘记过你。” “我想明白了,如果你们还爱着对方,而我还想要这个儿子的话,就不应该继续阻止你们在一起。” 她这一番话,说的不是那么情愿。 傅夏赶紧否认:“顾妈妈,阿深已经跟我说了,没有可能再跟我做朋友,他纯粹是顺手帮我一个忙而已,你别多想。” 顾母叹口气:“阿深跟他爸爸很像,就好像当初一样,你姑姑曾经是顾长官真正的未婚妻,虽然没有得到过顾氏的承认,当时的顾长官也是一心想要离开顾家,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跟我结了婚。” “可是阿深的情况有些不同,你要知道,以阿深的性格,他绝不可能离婚,所以你们在一起,是不会有婚姻的。” 傅夏低声道:“顾妈妈,如果阿深真的像您说的那样,愿意重新接受我,我什么都不会计较。” 顾母点点头,“你明白就好,那么我求你一件事情,允许温宛和我住在一起,离开了顾家,他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傅夏在演讲现场也算是听了一阵,顾母没有明确的提到温宛,但是她说两个孩子的时候,另一个明显指的就是温宛。 如果顾母真的有那么喜欢温宛,怎么会任由温宛被关进疗养院,她却不管不顾。 傅夏对顾母的看法和星网上的差不多,这个女人一向将她的丈夫和儿子当做自己的战利品,很多人都不喜欢她,一直到大结局,她开枪打伤顾父才彻底下线。 也就是说,他还得再和这个女人相处上好几年,不过他和顾偕深会单独搬出来住,不怎么受影响。 如果温宛留在顾宅里,虽然说会觉得有一些膈应,但傅夏不会拒绝这样的安排。 顾母一直带着那种温柔的浅笑,傅夏脸上也带着同样的笑:“我知道您担心温宛,如果真有什么事,我和阿深不会不管他。” 剧情已经走到了这里,傅夏等得起。 顾母突然看向他身后,诧异道:“阿深,你怎么过来了?” 傅夏立刻转过身去,顾偕深站在门口,眼神黑沉沉的,不知道在门口听了有多久。 顾母拿起自己放在化妆镜前的手袋,摸摸顾偕深的脸,“既然你是和傅夏一起来的,妈妈就不打搅你们两个啦,我和你爸爸先回去。” 留下顾偕深跟傅夏两个人待在休息室里。 傅夏走到他跟前,扬起明艳的小脸,“你都听到了?” 顾偕深淡淡道:“她说了什么,你不用搭理她,我马上要走,你要是有事,可以跟别人一起回去。” “我是专程跟你过来的,既然要回去,阿深,你还是带上我吧,你放心,我不会去打扰你。” 他跟着顾偕深上了空间车。 - 顾母下楼以后跟助理说换个口红颜色,现在的太淡。 顾父跟同僚们谈完话,也下了楼,看到妻子安静地站在大厅的雕塑前,走过去轻轻抱住顾母,在她的发间轻轻吻了吻。 “你今天的演讲很成功,我在台下都听入迷了。” 顾母回头看着他。 顾父贴在她耳边说,口红的颜色有点深。 顾母个子高,只比顾父低了半个头,她扬起尖尖的下巴,对丈夫说:“好看吗?” 顾父只需要轻轻低头,就在她脸上吻了一下,低声道:“很好看。” 顾母无声微笑,将头轻轻靠在顾父的肩上。 媒体是时时刻刻不忘关注着顾母的,她嫁入顾氏后便深居简出,每一次出来,媒体都热衷于追拍她,她和丈夫的几张私照,也连同着那张演讲照片,一起登在了星网的独家报道里。 - 车里的空间很大,顾偕深和傅夏坐在一块儿,却没有同他交流的意思。 他全程戴着耳机跟公司里的技术人员开完,说着傅夏完全听不懂的内容。 好不容易等到顾偕深放下了平板,他也没有同傅夏说话的意思,而是拿起了手机不知道在看些什么,眉头深深的皱起。 温宛给顾偕深转了一笔钱。 数额不大,一个月的生活费。 顾偕深呢,没太明白温宛的意思,温宛加上他微信之后,就没有跟他说过话。 他看着温宛的头像,软糯的一张小脸上挂着甜笑,低眉顺眼的柔顺模样,是他平常最常见到的样子。 但顾偕深突然意识到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再过几天就是下一次结合期。 每每到了这个时期,温宛就会变得格外乖巧,夜深以后,躲在他怀里瑟瑟发抖,眼角蓄着泪水,哭声带着点小奶音。 顾偕深想着,最好这次打的抑制剂能起点作用。 第28章 今天吃糖了吗(二十八) 早上起床, 温宛就察觉到身体深处的异样。 有些酸胀。 结合期快到了,特殊时期,温宛尽量小心, 他将自己在关在家里的时间多一些。 他减少了外出的次数,开始为独自度过这次结合期做准备。 小陈跟女友比较担心他, 让他随时注意自己的情况,如果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就赶紧给他打电话。 温宛其实自己能够处理好。 他稍微调整了下最近几天的直播时间, 当然他也可以坚持在原来的时间段里直播, 但温宛怕自己状态不好,影响到直播效果。 如果是勉强自己坐在那儿直播, 可能效果还不如休息好了之后, 直播两个小时来得好。 而且温宛知道自己的体质有些特别,每次结合期都异常难熬,住在顾偕深那里, 倒是可以得到一定程度的缓解,但这一次温宛得一个人应对。 星网上有一些相关的教程, 只是都不太适用于温宛,他还得自己想办法。 天气冷,结合期更得注意保暖,温宛装了两个热水袋放到被窝里。 房间里暖气开得足, 可温宛晚上睡觉一双脚总是冰凉的,他还是喜欢这种老式的取暖方式, 冰凉的脚下垫着戴着针织保温袋的热水器袋,能给他带来点熟悉的安全感。 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些变化, 不得不增加洗澡的次数。 人也变得比平时更敏感一些, 爱哭一些。 好在温宛知道现在这个结合期, 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在,他倒是哭就哭了,不小心磕碰到哪里,想哭就哭一下,不会因为这个被顾偕深狠狠欺负。 其他人在这种时期可以选择使用镇痛药剂,不过温宛的体质实在不宜使用药物,比方说抑制剂,可能会有一些作用,但是等到下一次结合期,可能就得使用双倍的抑制剂。 温宛只得放弃这个念头。 晚上八点,温宛结束了今天的直播。 整个人是种说不出的疲惫,可是却没有办法立即睡着。 温宛拖着疲倦的身体洗漱过后,检查了一下家里的门窗有没有锁好,然后回到卧室里,打开平板继续前面的那部剧,看到瞌睡来了以后,就抱着平板这么睡过去。 昏黄的灯光下,是温宛安静的睡脸。 浅色的窗帘被暖气的风吹动,窗外是静谧的夜色。 - 过去的一个月里,顾偕深很少会想起温宛,本来他们就不是多么相爱的两个人,分开只会有一种轻松自在的感觉。 加上抑制剂的作用,让他整个人都变得麻木,连带着那点躁意都压了下去。 顾偕深从未刻意去记住结合期这回事儿。 只是出于身体的本能,每当那段期间,就会自动作出反应,无论他在哪里,都一定会赶在最后的期限内回到家。 和温宛结婚以来,顾偕深一直在犹豫,一犹豫就是两年多,才终于决定使用抑制剂,作用相当明显。 到了结合期,他第一次能够控制住自己,san值平稳,情绪稳定很少出现波动,处在这样的状态下,他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态度,那就是冷漠。 只是傅夏感觉顾偕深对他尤其冷淡,其实傅夏知道,就是在这段期间,他就会搬进顾偕深的房子里。 可是他仔细留意顾偕深的反应,发现他不像是有这个打算的。 傅夏一直在等着顾偕深开口,对他说,让他留下来的话,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他也会不假思索地答应他。 顾偕深盯着手机看了半天,突然有点想吃甜食。 他顿时有些后悔让傅夏跟着上了空间车,顾偕深很少会在人前吃甜食,那种想要吃一口的欲望,但不是很强烈,只是隐隐约约的,却一直没法甩开。 傅夏等着顾偕深给他回应,没想到半路上顾偕深自己倒是先下去了。 - 顾偕深走进路边的一家甜品店,这是一家街头网红小店,排队的人还挺多的,顾偕深站在人后,神情冷冷的,看起来倒是有点令人侧目。 媒体最爱他这种表情,那张脸在星网上到处都是,顾偕深戴上墨镜,双手交叉,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可旁边那些人还是盯着看个不停。 “顾偕深?” “别说,还真有点像。” “想多了,顾偕深那种人会排队?” “别说,这家店挺红的,待会儿尝一尝他们的招牌仙草芋圆。” 前面排队的人磨磨蹭蹭地结了帐,然后轮到顾偕深。 顾偕深在星网算是个红人,□□比较多的那种,但一旦走入到现实中,旁人多半还是好奇心更多一些,甚至可以的话,还想跟他拍个照。 当然,这都是想想。 这些人也不敢确定他究竟是不是顾偕深,觉得大概是某个比较像顾偕深的人吧。 轮到顾偕深点单了,他摘下墨镜,盯着满目琳琅的电子菜单,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然后就要了两份刚才别人点的那种网红甜点,剩下看起来顺眼的,又各要了一份。 他拿着号码牌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等着店员将甜点端上来。 没过多久,店员将他要的甜点上齐了。 摆了满满一桌的甜点,顾偕深端起仙草芋圆,他舀了一勺,尝试着吃了一口,舌尖刚刚触碰到鲜美的奶油,顾偕深就一口吐了出来。 果然还是吃不下去。 - 秦助理没多久发现自家老板有了一个习惯,躲在办公室里偷偷吃糖。 顾偕深喜欢吃甜食,秦助理刚刚到他手底下工作那会儿还不知道,后来连蒙带猜才弄清顾偕深的口味。 但是在这上面他又极为挑剔,通常外人赞不绝口的,顾偕深吃了一口就会吐掉,只有少数几个牌子的巧克力,顾偕深勉强能够忍受。 秦助理听女朋友说起过,那个牌子甜到齁。 不过顾偕深也有很久没有吃过巧克力了,自从跟温宛结婚开始,可以说是彻底戒糖,一直到最近,顾偕深才又开始让他去买。 - 温宛一个人待在家里,接到了秦助理的电话。 “太太,您现在是在家里,还是在外面?”秦助理客客气气地问他。 温宛说自己在家。 “最近天气不好,您一个人住在外面,顾总有些担心,让我给你送些东西过去,您方便将地址告诉我吗?” 温宛搬走的时候,动静很小,顾偕深看着温宛一点一点把东西搬走,他之所以没有跟顾偕深说自己搬到哪里去了,是觉得顾偕深根本不会关心这个问题。 所以他在电话里谢谢顾偕深,但没有把地址给秦助理。 秦助理也不勉强:“我会跟顾总转达您的意思,太太,您要是有事,您就直接打我电话,或者是顾总的电话。” 温宛说好的。 当然,他肯定是没有什么事情需要跟顾偕深打电话的。 秦助理挂断了电话。 顾偕深坐在后车座,目光幽幽地盯着秦助理的后脑勺。 “顾总,今天晚上,您还是回甜水路吗。” 顾偕深“嗯”了一声。 - 晚上十一点,顾偕深回到家。 客厅的灯,在他关上房的门以后才亮起来,沙发上自然没有坐着一个温宛。 顾偕深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最近特别想吃甜食,糯糯的口感的最好。 虽然很快就会吐出来。 今天去参加了一个就会,顾偕深喝了点酒,进门以后他踢掉脚上的鞋子,换了双毛绒绒的拖鞋。 那只电子宠物狗从客厅扑腾过来,团成一团,在他脚边打滚,一样是撒娇,温宛做出来的动作就软乎乎好看,这只宠物狗有点丑。 顾偕深从冰箱里取出冰冻过后的白巧克力带回书房,一边跟技术员们语音通话,一边剥开糖纸。 不知不觉的,他吃掉了吃了一整板的白巧克力,但是那种想要吃甜食的欲望,反而更加的强烈。 不够甜。 顾偕深去了厨房。 温宛喜欢自己调制酱料,每次做红烧排骨或者是酱排骨的时候,都会加上一勺他自制的草莓糖浆。 顾偕深在厨房里翻箱倒柜的,从橱柜里翻出那瓶糖浆,坐在厨房的小餐厅,拿着钢制勺子,一勺勺往嘴里送,默默的吃完了一整瓶。 刚刚一吃完,顾偕深就冲进了卫生间。 他趴在马桶上,将吃下去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几乎连胃酸都快呕出来,吐到最后,只有淡黄色的酸液。 他捧着冷水漱口,嗓子有种被灼烧的刺痛感,还有点想吐。 顾偕深刷了两遍牙,刷得牙龈都有些出血,他拿起摆在盥洗台上的漱口水,灌了一大口,冲洗掉,重新回到书房处理他的工作。 临睡前,顾偕深看了看手机。 因为温宛将他的微信删除了,所以他们两个之前的聊天记录,就一直停留在温宛离开那几句。 最近多了一句【你与温糯糯已经是好友,你们可以开始聊天】以及温宛的转账记录。 除此以外,没有更多的对话。 顾偕深将温宛的头像点开放大,看了大概一两分钟,他将手机摁灭扔到了地上。 智能AI将落地窗前的窗帘全部拉开,外面是灯火通明的城市夜景。 他拖着一张椅子坐在挑高的落地窗前,就跟之前的很多次失眠的时候一样,静静的看着,怀里抱着一个枕头,靠在椅背上,睡了过去。 第29章 今天吃糖了吗(二十九) 嗜糖, 失眠。 顾偕深知道自己再次有些不对劲,打过抑制剂后,正常情况下, 人只会变得麻木,在抑制剂有效期间,对所有事物的兴趣都会变得很淡。 而他明明情绪平稳, 行为却处于失控的边缘。 就在结合期当天,顾偕深冒险打了第二针抑制剂, 终于止住了那种极度渴望甜食的念头, 过后的第二天第三天, 都没有什么异常的反应。 秦助理买了糖, 被他连同包装一起扔进垃圾桶。 办公桌上的那张相框,顾偕深拿起又放下。 “顾总,是不是这个牌子不合你的口味?” “以后不用再买了。”顾偕深淡淡道。 “你今天回趟那边,把他的东西都收拾一下。另外, 给他转笔钱过去。” 顾偕深不想在那个房子里看到一件跟温宛有关的东西,结婚这么久, 他和温宛之间没有太多两人共处的记忆 只是最近半年他回家的时候多了一些, 温宛还是对他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他的眼泪, 成了顾偕深记忆里最为鲜活的一部分。 顾偕深让秦助理叫人把家里打扫一遍,该扔的东西就扔掉。 秦助理按照他的吩咐, 将房子里的家具重新换过,没了毛绒绒的东西,整套房子恢复成一体的冷酷风格。 他给温宛转钱过去, 系统很快跳出账号错误的提示。 顾偕深让他不用管。 - 傅夏认为自己等到了顾偕深的答案。 季则知道傅夏上次和顾偕深见面闹得有些不愉快, 那天傅夏回了家, 整个人都不太冷静,也就是这几天看着又好了一些。 傅夏拿上车钥匙,准备出门。 “夏夏,可以跟你聊聊吗?”季则叫住他。 傅夏整理一下毛衣的领子,抬手看看手表:“阿则,我现在要出门,等我回来再聊好不好?” 季则有些话,很早就想跟傅夏说。 “阿深是不喜欢温宛,结婚以后他很少回家,可是我知道他完全没有离婚的打算,你这么等着他,不会有结果的。” 傅夏知道剧情跟原来的有些不一样,顾偕深对他有些太过冷淡。 他原本以为温宛会一直赖在顾偕深身边不肯走,还在想着接下来怎么办,没想到温宛自己搬出去了。 这一点,倒是没有出现什么偏差。 他已经得到了顾偕深的答案,剧情君还让他再等等。 温宛不过是个摆设,顾偕深从头到尾都没爱过他,但如果这个小插曲有了点意外情况,那就要及时制止才对。 傅夏给温成打了电话,将温宛最近的情况跟温成提了下,“我听季则说,你弟弟他好像跟顾偕深有点闹矛盾。” “顾氏之所以没有对温家下狠手,还不是看在你弟弟的面子上,要是他真的跟顾偕深分开了,恐怕以后再想要让他们帮忙就没那么容易。” 傅夏提醒温成,赶紧找到温宛,把人带回家好好开导一下。 - 温成倒是想立刻找到温宛,可是星城太大,想要找到一个人没那么容易,不过还有更简单的办法,温成直接上顾宅,跟顾母提起这件事情。 顾宅。 顾母请他到书房坐坐,让家佣上茶。 温成在顾母面前有点放不开手脚,还是顾母让他坐,他才坐下。 一边说明自己的来意, “夫人,如果顾先生真的想和我们糯糯离婚,那我们就把糯糯接回去,绝对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顾母浅笑:“我也不知道你从哪里听到了些什么话,他们最近是有些闹别扭,让你们担心了。” 温成知道顾偕深答应娶温宛,是因为他跟温宛的基因匹配度高达百分百。 “夫人,我知道您一直都很照顾我们温家,我也非常感谢您,但如果我的弟弟在顾家待得不开心,那我就只好把他接回家去,不过我知道,首先要争取到你的同意。” 顾母摇摇头,“那当然不行呀,糯糯既然嫁给了阿深,他就会一直待在我们家的,我们家一定会善待他。” 从顾母这里得到想要的答复,温成便起身告辞,背地里却让人盯着顾母的动静。 没想到还真的让他跟着找到了温宛现在住的地方。 温成很不理解温宛的做法,能够嫁给顾偕深,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以他的能力,继承一家公司都不够资格。 温成想跟温宛当面谈谈,劝他最好还是回到顾家。 虽然傅夏跟他说应该把温宛接回家比较好。 傅夏的话,温成自然是深信不疑。 不过让他就这么把人接回温家,温成有点犹豫,公司的股东有些闹腾,他能成功坐到现在的位置上,靠的还是温宛跟顾偕深的关系。 当务之急是劝温宛听话,让他回到顾偕深身边才对。 顾家对他的支持才最重要的,所以在这件事情上,温成没有跟傅夏商量过。 但温成没能跟和温宛见上面,好几天不曾露面的温宛,出门买一趟菜,就被顾母派的人接回了顾宅。 温成走后,顾母跟助理说起这件事。 助理问她,要不要将温宛现在的地址告诉顾偕深。 顾母说不用了,如果顾偕深有心,他自然会知道。 顾母原本是想着不要再插手两个孩子的事,如果温宛和顾偕深在这段期间相处不太好,住在一起这么长的时间,确实会有些压抑。 他想要搬出去住几天,顾母也是默许的。 但是她没有想到,居然还有人在外打听温宛现在住在哪里。 而顾偕深却不管不顾的。 她这个儿子向来冷心冷情,很难对谁日久生情。 也许适当分开一下,他才能看清自己的内心。 顾母自然还是希望温宛跟她住在一起,但顾母还是尊重温宛的意见,如果温宛不愿意回来,她不会勉强他。 - 跟顾偕深结婚以后,这还是温宛第一次独自度过了结合期。 有些难熬。 前一天夜里,他出了很多汗,将整床被褥都打湿,从昨天晚上一直睡到现在才稍微清醒了些。 因为晚上还有直播,温宛勉强支撑着自己下了床,洗了澡,换身柔软舒适的衣物,重新换了被褥,将换洗的衣服丢到洗衣机里。 除了人有一些累以外,身体也有些疲惫。 “太太,花房的那些花,该怎么处理。” 温宛回复:【可以送回顾宅。】 收到秦助理的微信以后,他知道这是顾偕深在为傅夏搬进那间房子做准备。 那间花房后来被顾偕深叫人拆掉,改成了傅夏的画室,傅夏就是在这里重新捡起了他的画笔。 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温宛坐上了去顾宅的车。 在结合期内未被标记,温宛连续几天有些低烧,用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恢复精神。 到了顾宅,顾母见着他就将人带到花房,里面开着暖气,安静,适合谈话。 温宛也是许久没见她,顾母待他极亲,温宛迟钝了点,可是也感觉得出来,顾母很是怜爱他的。 “妈妈,对不起,我搬出去了住了,一直没来得及跟你说。” “没关系,我都知道。” 顾母轻轻摸摸他的脸,说他瘦了点。 “要不要搬回跟我住在一起?”顾母实在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外面。 温宛没啃声,还是有点倔气的。 顾母看他这样,知道温宛是有些抗拒:“在外面住得还习惯吗?” 温宛点头:“挺好的。” “那就好,你要是觉得喜欢,就在外面多住一段时间,要注意安全,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千万不要自己去处理。” 温宛说自己会小心点。 “有时间就回来看看,阿深你暂时就不用搭理他。” 顾母留温宛下来吃个饭,不知道顾偕深为什么也跟着回来了,他到家的时候,温宛还没走,他去了二楼。 顾父将温宛叫到书房,顾母让他好好跟孩子说话。 温宛跟顾偕深结婚这么长时间,同顾父的见面的次数最少。 说实话,顾父对儿子这个伴侣不太了解。 只是听妻子说他性格比较温柔一些,但他觉得那是妻子个人的喜好,在顾父看来,温宛其实是有一些胆小懦弱的。 对着顾偕深的时候,顾父是一脸严肃。 对着温宛,顾父的神色稍微缓和点。 他耐着性子问了一些事情,确定温宛只是单纯的搬出去,而不是要准备离婚或者是闹什么。 跟顾偕深一样,他问完话,接下来也不知道该和温宛说些什么,就让温宛下楼去。 温宛从顾父的书房出来,没走几步路,被顾偕深堵在了墙角。 顾偕深身上的深蓝色西装,被雨淋湿了一大半,抓着温宛的手有些用力。 “顾先生,你回来啦。” 温宛很自然地对他露出甜笑。 “你怎么在这?” “我来看看妈妈,马上就走了。” 顾偕深跟他离得很近,狭小的空间里,他闻到温宛身上那股甜软的气息,有些奇异的变化。 顾偕深曾经在星网上看到过一段视频,有人将两只动物放在一起,他们彼此陌生,到了发情期,另一只就会自然而然爬到另一只身上。 只有兽类,才会被基因所控制。 温宛就在他的面前,他只需要一伸手,轻易就碰到了他,他也就按照自己心里的所想,将温宛拽到怀里。 “顾先生?” 温宛有些不安。 明明已经过了结合期,而且接连打了两次抑制剂,顾偕深并没有感觉到自己有什么躁动。 刚刚在看到温宛的第一眼时,他也没想过要对他做些什么。 然而短短一瞬,当温宛说他要走了,要从他身边离开时,他不顾温宛的挣扎用力拽住了人,温宛反抗,被他扛在了肩上,带到了他原来住的房间里。 温宛被他丢到床上时,大脑里一片空白, 很快紧闭的房门后传来温宛低低的哭声,他软声求饶,但顾偕深却没有停下。 一直到了凌晨三点过,温宛才打开门走出来。 第30章 今天吃糖了吗(三十) 顾偕深回顾宅不过是临时起意。 他今天没加班, 放手下的人早点下班,他也提前回了家,没去临溪公寓, 去了甜水路那套公寓。 秦助理找来的人做事的手脚还挺麻利, 到处都弄得干干净净的,没有了毛绒绒的拖鞋和粉色的抱枕, 全都是他的喜好, 找不到一丝温宛曾经住过的痕迹。 房间里的布置跟临溪公寓的几乎一模一样,跟温宛有关的东西, 一件都没有留下。 他站在玄关那里, 等着客厅里的灯亮起来, 顾偕深却没往里走,宠物狗趴窝在他脚边,嗷呜嗷呜的小声叫着。 顾偕深愣了一阵子, 打开鞋柜, 拿出拖鞋换上, 回书房处理事情。 他坐在电脑前面,手不自觉在桌上找着什么, 然后他才想起, 那天晚上他已经将剩下的巧克力吃完了。 想吃点甜的, 感觉不是很强烈, 却时不时的会冒出来一下。 季则叫他出来喝酒, 说傅夏也在, 顾偕深倒是没有拒绝, 去见了他们几个, 还在包厢里坐了一阵。 上一次聚会宴会, 顾偕深护着傅夏的那一幕, 让当场在场的几个人都沉默了,今天见了面,大家就好像都忘了这件事一样。 “李耀,你这次回国还走吗?”季则问道。 李耀坐在顾偕深对面,他跟傅夏先打了招呼,然后才是顾偕深。 听到季则的问话,他说:“我爸身体不好,我得在家尽尽孝,暂时不走了吧。” 季则说:“自从夏夏出国以后,咱们几个也很久没这么聚聚,今天一下都到齐了,感觉好像回到了从前一样。” “其实还是有点区别的。”李耀意义不明地笑了笑。 林旭来了一句,“说的是啊,我们都以为阿深会和夏夏考上同一所大学,一直在一起,没想到现在阿深娶了温宛。” 他这话一出,李耀就不开心了,“你要是不会说话,能不能闭上嘴。” 坐在他旁边的林旭道:“我这话怎么啦,有什么问题吗,傅夏,你要是听了不高兴,我跟你道歉。” 傅夏浅浅笑道:“几年不见,小林的性格还是那么可爱,我没事的,你说的也是事实,温宛挺好的,温顺听话,跟阿深的性格正好互补。” 李耀推开林旭,“你离我远点。” “那个温宛,原来就是温家的那个小儿子,我怎么说这名字有点熟悉,嫁给阿深以后,有点认不出来。” “光看脸的话,是还不错,但性格太害羞,不像是阿深会喜欢的类型。” 李耀最后说了句:“感觉很一般嘛,不知道顾伯母是怎么想的,把他弄进了顾家。” 林旭不说话,他却有不同的看法,上次傅夏的生日宴会上,顾偕深盯着温宛的时候比看傅夏的时候多得多。 不过林旭没有说出来。 顾偕深虽然没有参与他们的谈话,却想起高中的时候他们刚刚认识的情景,那时他还没明确检查出san值水平高低,还是个只需要为成绩而努力的高中生。 “还是不聊别人,说说咱们自己。” 顾偕深听着季则回忆青春和过去,傅夏去了一趟卫生间,回来以后,很自然的在顾偕深身边坐下。 傅夏已经发现剧情在某一些细节上,与他所知的有一些区别,所以他并不敢做多余的事情,最近一段时间,他都尽量不往顾偕深跟前凑。 他在顾偕深身边坐了一晚上,和顾偕深没有说上两句话。 顾偕深反而多看了他一两眼。 顾偕深一晚上都没有碰酒,侍应生端进来的果盘,他也没动,桌上还有几样小吃和甜点,林旭端起餐盘里甜甜圈,问他们要不要来一个。 转到顾偕深面前时,傅夏浅浅笑着,对他说:“阿深不喜欢吃甜的。” 顾偕深正盯着手机在看。 秦助理在微信上向顾偕深报告,说温宛今天去了顾宅。 因为这几天正好是结合期,顾偕深让秦助理注意着温宛的动静,如果温宛要去医院的话,就让秦助理看着办。 一直到结合期结束后,他都没有收到温宛有什么动静。 得知温宛去了顾宅,顾偕深很快便离开星幻夜。 到家以后家佣跟他说,温宛在顾父的书房时,他还担心温宛在顾父面前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顾偕深几步上了楼,跟温宛在拐角撞见。 顾偕深原本以为和温宛最多就是十天半个月不见面,他不去管,等到温宛在外面住上一段时间,腻了以后他自己就会回家,没想到眨眼一个多月过去了。 温宛见着他却没有一点生疏了的感觉,看着他的时候,眼神绵绵的。 他看起来瘦了一些,杏眼雾气蒙蒙的,下巴也尖了一点,糯白的小脸上,露出顾偕深最为熟悉的甜笑。 “顾先生,你回来啦。” 就好像他从来都没有从顾偕深的房子里搬出去过一样。 他将温宛堵在墙角,两个人离得很近,近得呼吸交融,甜软的香气袭进他的鼻息。 走廊上的壁灯有些暗,顾偕深个子高,光线只能打在他的背上,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温宛很快说自己要走了,说话的声音,依旧软糯糯的。 然后温宛就被他扛在肩上带回了房间。 一个多月没有见面,一开始温宛是不让他碰自己的。 温宛哭着跟他说,“顾先生,你先放开我。” 顾偕深不是第一次听他这么说。 之前顾偕深懒得听,没把这句话当回事儿,他原本只是想跟温宛说几句话,真的就只是单纯的交流几句。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用这种方式把他带回房,温宛说什么也不让顾偕深碰他,他力气小,顾偕深轻轻一拽就将他压在下面。 天蒙蒙亮,顾偕深在闹钟响之前醒了过来。 他记得昨天晚上发生了些什么事,他好像强行将温宛带回了房。 后来的事情就自然而然的发生了,温宛在整个过程中哭个不停,顾偕深却完全放不开手。 他深深的凝视着身下的人,眼眸里藏着别人看不懂的情绪。 温宛软乎乎的小脸上满是眼泪,他用手替他擦去眼泪,被温宛反过来咬了一口,他低头贴在温宛耳边说:“还是这么爱哭,嗯?” 经过昨天晚上,积攒了一个多月的恶劣心情,总算是雨过天晴。 不管顾偕深如何抗拒,但最终还是这样了。 抑制剂没有起到一点作用,顾偕深在见到温宛时,理智又被他抛之脑后,等到他清醒过来时,温宛已经走了很久。 顾偕深不得不承认,温宛对他是有着巨大的影响力的,足以左右他的情绪。 在温宛身上有他最为需要的东西,只有温宛才可以给他。 尽管他不明白那是什么。 他发现自己现在想到温宛心里不再单单只有厌烦,还有一点莫名的情绪,心口会闷闷的。 早上他起得有些晚,顾偕深已经很久没有回过顾宅,他和顾父顾母吃了一顿早餐。 但顾母在看到他以后就起身离开,脸上的表情不像是高兴的意思,有些微失望。 顾母将温宛接回家,留温宛小住一晚上,她没想到顾偕深会跟着跑回来。 安顿好温宛,顾母才去了书房,整理她的初稿,忙到凌晨三点,吃了几粒安眠药,她便在书房睡下,后面的事情她就都不知道了。 直到今天早上,佣人才跟她说起,昨天晚上少爷在家,温宛也没有去那间客房住。 顾父一直等着妻子上楼以后,才问儿子究竟对他的婚姻有些什么想法。 “你跟温宛感情不太好,不管是不是因为别的人,你作为顾家的继承人,结了婚,就应该注意自己的言行,尊重自己的伴侣,维持家庭的稳定。” 顾偕深闻言,嘴角扯起一抹讽刺的笑意。 他丢开勺子,起身拿起自己的外套,“谢谢顾长官的关心,我会好好关心自己的伴侣,维护好自己的家庭。” 顾父沉声道:“婚姻不是儿戏,你最好慎重一点。” 顾偕深紧了紧领带,转身面对着顾父:“您放心,他和妈妈不同,他很好哄的,您不用担心我们,我和他之间的问题,我们自己会处理。” 说完话,顾偕深大步离开。 顾偕深觉得冷落温宛一段时间足够了,他在外面住了一个多月,应该也知道和他住在一起才是最安全的。 而且任温宛就这么在外面住着,时间一长,总有疏漏的时候,难免被有些人打听到什么消息。 温家贪得无厌,虽然顾氏已经给了足够的好处,但是温家还不满足。 在温宛的事情上,顾偕深不想留下什么口实,让他们在这方面做文章。 他不想外人对他的婚姻有过多的了解,将温宛放在自己的身边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在回公司的路上,顾偕深让秦助理上午去一趟温宛那边,让温宛准备一下,还是搬回来住。 “如果他不喜欢住在紫东华府,那就让他搬到临溪公寓,但是不能搬回顾宅。” “他的房间,你重新收拾一下,还是按他喜欢的来吧。” 顾偕深最后交代道:“安静点把他接回来就是了。” 秦助理什么都没有多问,直接去了温宛那边。 其实不用温宛告诉秦助理自己现在的住址,秦助理也能够很快查到他住在哪里,只要温宛没有换掉手机,他就随时可以跟踪到温宛所在的位置。 顾偕深挂了电话,揉了揉脸。 他深刻的认识到婚姻真的是一种学问,即使是他,也会和伴侣闹出一些事情。 顾偕深想着以温宛的性格,如果他不主动提出让温宛搬回来,温宛可能就会一直这么在外头住着。 闹过以后总得有个结果,只要温宛静静的待在家里,一切就能恢复到从前。 第31章 今天吃糖了吗(三十一) 秦助理那天跑过去, 确实见到了温宛。 他能这么容易就见到温宛,还是顾母的助理联系了他,将温宛的具体住址发给他。 顾母得知温宛天没亮就离开了顾宅, 她担心温宛是不是有什么事, 便让秦助理顺便去瞧一眼。 秦助理见到温宛,将自己的来意跟温宛说明后, 温宛“嗯”了一声。 像是同意了。 秦助理回到公司, 向顾偕深报告说温宛同意搬回去。 “太太,似乎没想好住在哪边。” “那就还是住原来的地方。” 顾偕深也觉得甜水路那套的公寓更好, 周边环境和配套设施都比临溪那边好上不少, 温宛在家呆着不会那么无聊。 他原本以为温宛怎么的都会抗拒几天的, 做好了需要给温宛别扭几天的耐心,他倒是不介意给温宛一个下台阶的机会。 温宛原本就是想以这种方式吸引他的注意力,顾偕深想着多少给点反应比较好。 这还是温宛和他第一次闹小别扭, 顾偕深不会在外人面前说起这些事, 温宛的这一面, 是他不想让其他人知道的。 跟顾父和顾母那种秀恩爱的婚姻不同,顾偕深希望自己的婚姻能够尽可能的低调, 建立起只独属于他们自己的相处之道。 因为事业上的需要, 他不得不跟太太拍摄一些对外公布的恩爱照片。 顾偕深也是极力的将温宛的相貌隐藏起来, 从目前的效果来看, 他这么做算是有点作用。 “这些天, 你多注意一下那边, 等他想搬的时候, 就安排人去接他。” 温宛莫名其妙的跟他闹了别扭, 还搬了出去, 让顾偕深有点不悦。 结婚以来, 他确实有意在冷落温宛。 即使温宛搬回来,他也不打算为了温宛就改掉自己现有的工作方式,只要温宛一直安安静静的,他感觉这样的日子,他可以过很长时时间。 顾母却因为这件事情跟他闹得有些不开心,顾偕深事后给顾母打个电话,他很少主动给顾母打电话,顾母听到他的声音,却并没有显得很开心。 顾母在电话里说:“你不能那样对待温宛,还有,你让秦助理跑过去干什么?” “他在外面住了这么长时间,也该搬回来了吧。” 顾母语气一顿:“你都不问问他为什么搬出去,就让他搬回来,难道你一直都是这样对待温宛的吗?” 顾偕深冷淡地回道:“不是所有人,都像您和顾长官那样的。” “你觉得我和你爸爸是什么样的关系?你觉得我和你爸爸都是虚情假意——” 顾偕深道:“怎么会,大家都说你们很恩爱。” 她和顾父是被世人所嘲讽的表面夫妻,而小顾偕深一直都认为父母是非常恩爱的。 长大以后,他知道了实情,顾父和顾母表面还是那般亲近,也使得顾偕深对他们这样的相处模式感到困惑。 他原本以为自己也会娶上一位像母亲这样的太太,温柔美丽,手腕强硬,结果却娶了温宛。 那么娇气的一个人,跟顾母的个性完全不同,所以顾偕深其实有些想不明白因为什么对他如此冷情。 如果温宛的性格,跟顾母有一分半点的相似,恐怕那天晚上的事情就要重新改写一遍。 顾偕生庆幸温宛是这么个性格,不计较太多,只安安心心的当他的顾太太,其他什么闲事都不管。 面对自己儿子,顾母还是那一句话,不希望他们两个闹到离婚的地步。 顾偕深对她说,“温宛跟您不一样,他要求不高,不会因为我某一天晚回家就追问不停,所以我们的婚姻应该可以持续很久,您和顾长官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 顾母那种失望的情绪又袭上心头,“你有没有想过好好去了解一下糯糯?” 顾偕深道:“我认为我已经足够了解他,他跟您不同。” 顾母一言不发,挂断了电话。 母亲的这种关心,总是让顾偕深感到有些困扰。 温宛有多爱他,顾偕深根本不用怀疑,无论他怎么对温宛,他总是会对他露出甜甜的笑容,从来没有过抱怨。 他有些黏人,让顾偕深有时候觉得腻歪,心情好的时候,觉得温宛这样也挺不错。 顾偕深还是照样加班,但每天不论多晚,他都会回到甜水路他的那套公寓,他看着温宛的房间里慢慢恢复到从前的布置。 虽然人不在,却好像已经感觉到了他身上熟悉的气息,甜甜的奶糖味儿,顾偕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要这个人还是他身上的那股气息。 他想着不需要弄明白这个问题,只要温宛回来了就好。 一个星期后温宛还是没有回来,顾偕深觉得他闹别扭也应该闹够了,让秦助理过去看看。 - “砰砰” 有人在敲门,动作很轻。 温宛刚刚结束上午的直播,冬天总是会有大雾天气,他都是换着日子直播,没有雾的时候就将快递发送出去,这样才能保证这个季度的下单量。 而温宛的直播间也有了点变化,他只是个带货主播,却因为一些视频被传到了星网上,慢慢的有一些人追过来看。 这些观众以前只是看一些才艺主播,对带货主播并不了解,见温宛在下播前和观众聊天,还给温宛刷了一些礼物。 【原来看表演的,今天是慕名而来,主播会唱歌吗?】 【主播说话很温柔啊。】 【是新人吗?怎么之前没有发现过。】 【我看有好几个热播网剧的男主,都是以这种方式出道,主播是不是也有这样打算。】 之前的观众便发弹幕,说我们糯糯是带货主播。 温宛没有想着直播再延展到别的方面,不过他确实考虑过,接下来开一家小店,利用线上线下的方式,看看能不能运营起来。 他知道自己的能力如何,并不会因为他穿了书就获得了什么金手指,他仍然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脚踏实地很重要。 温宛和小陈通完语音电话,就在这时秦助理上前敲了门。 防盗门加装了锁链,门只能开一小半,他见外头是是秦助理,就让他进屋,上一次秦助理只是站在门口跟他说了几句话,这一次才进到房子里面。 温宛住进来以后,陆陆续续往屋里添加些东西,这套小二居的房子,家具不多,装饰也简单,因为面积不大,显得并不是很空。 摆满了瓶瓶罐罐,反而有一种特别的温馨感觉。 秦助理原本以为温宛在外面住的不是那么舒适,没想到温宛还将房子打理的很好。 没有恒温功能,他就在客厅放上取暖器,沙发上铺着软垫,搭着条毛绒绒的毯子,秦助理在沙发上坐下,觉得温宛看起来不像是只是为了临时住几天而已。 秦助理有些怀疑,上次他跟温宛说的那些话,温宛有没有听明白。 他知道老板的这个太太思维是有一些慢的。 “太太,您准备什么时候搬回去?” 温宛手里端着托盘,将它放在茶几上,端起一杯热饮递给秦助理。 听秦助理这么问他,他有些疑惑:“顾先生不是已经答应让我搬出来住了吗,为什么我还要搬回去?” “顾总的意思是,让您在外面住一段时间散散心,到时间了就还搬回去。” 温宛抿抿唇,小声道:“我现在在外面住着挺好的,你能不能跟顾先生说让我还在这里住?” 温宛说话语气软软的,但意识还算表达的明确,秦助理还真没有做好温宛会拒绝搬回家准备。 前面他已经跟自家老板说了,说温宛已经想好的搬回去,没想到温宛考虑过后,或者恐怕他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这件事。 秦助理有点懵,从温宛这里回到公司以后,躲到茶水间玩消消乐,一秘在外面怎么敲门,他都说自己在忙。 做好被自己老板教训的准备之后,秦助理去跟顾偕深汇报这件事情,没想到顾偕深听完他的话,说暂时不着急,让他不用管。 顾偕深知道温宛自己一定会搬回去,他那么娇气,在外面是没有办法独立生存太久的。 - 天气越发冷,顾母咳嗽了几天,又住进了病房。 温宛从地铁里下来,那股海盐的味道太浓,还是让他有些不舒服,他确认自己身上的味道散的差不多,才进了病房。 他从顾母助理听说顾母住院后,便安排好自己手上的事,趁着天气不算特别糟糕,去了一趟医院。 顾母身体有些不适,每年到了冬天,就是顾母最为难受的时候。 温宛不太放心她,不管他和顾偕深将来不会在一起,但顾母待他极好,温宛想着尽量在不打扰顾偕深和傅夏的情况下,也许他可以时不时的来看一下顾母。 顾父工作忙,白天的时候一般不在医院,只有每天晚上会到这边来陪床。 顾母一个人靠在病床上输着液,一边整理她的文稿,温宛来了以后,就让温宛在旁边替她打打下手。 “过来这一趟远不远?” 她给温宛安排了司机,是担心温宛出行都赶地铁,总有不便的时候。 温宛跟她说自己现在住的地方小,楼下停不了车,而且也没有司机住的地方,司机来回接他也很不方便,他坐地铁去哪里都是直达,遇到雾气实在太大的时候,他就不出门,让顾母不用担心。 顾母对他说:“这段时间,你可以先住在那边,等我出院以后,还是搬回来和我一起住吧。” 温宛倒没有直接拒绝,他看着顾母有些苍白的脸色,静静的听顾母说话。 傅夏是这个时候来的,他和季则两个一前一后的进来。 季则先跟他们打的招呼,“顾伯母,听说你住院了,我和夏夏过来看看您。” 顾母合上笔记本,笑着说:“我没事,都是老毛病了,谢谢你们的关心。” 傅夏见温宛也在,“温宛,上次宴会上见过,已经有好久没有见过你了,最近还好吗?” 季则乍一眼看到温宛,发现他有一些什么不一样,感觉给人的印象,比以前更清晰了一点,原来温宛长得还真的不错。 温宛还没有回答傅夏的话,倒是顾母说:“糯糯,你去医生那里帮我问问,看看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温宛便起身出去,下楼的时候遇到了熟人。 “温宛?” 杨琳挺着个大肚子站在楼梯口,脸色不是很好,手上捏着病历本和一堆收据。 杨琳结婚以后才怀上这个孩子,也没两个月,肚子却大得像四五个月,早上有些见红,她才和丈夫急急忙忙赶到医院挂了号。 温宛看她就一个人,便陪着她在旁边等了一会儿。 杨琳抱怨了几句,也不顾温宛在旁边,说自己怀着孩子很累。 上一次她和温宛在宴会上见面,温宛是个闷的,大多时候一声不吭,这次却很难得安慰了杨琳几句。 跟杨琳说,孩子一定会平安生下来,让她放宽心。 在杨琳看来,温宛比她的处境难得多,也并不需要温宛的安慰,更何况温宛这几句话看起来太不走心,说了当没说一样。 温宛没有急着下楼,直到杨琳的丈夫过来他才走。 “那就是顾偕深的太太。”杨琳扶着丈夫的手臂,跟他说:“以前不怎样的,也就是运气好呗。” “你怎么不和他多说一会儿话?”丈夫问道。 “我肚子这么难受,哪有精神跟他多说什么呀?你能不能关关心关心一下我和孩子,别成天想着你那点事。” “哎呀,都是我的错,你别生气,别生气,小心气着肚子里的孩子,我陪你上楼,咱们跟医生聊聊吧。” 俩口子边说边上了楼。 温宛从医生那里回来,傅夏和季则已经不再病房内,顾母说他们有事先走了。 顾母招招手,让温宛在她旁边坐下。 “糯糯啊,你跟妈妈说,你是不是跟阿深真的再也过不下去。” 温宛其实也弄不清楚自己和顾偕深,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 只是因为结了婚,他便觉得自己对顾偕深有着身为伴侣上的义务。 当他知道顾偕深会和傅夏在一起,他才选择不要再插足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中。 顾母就怕孩子们在她面前沉默,“糯糯,再坚持一下,不要轻易放弃阿深,他只是被我和他爸爸宠坏。” “妈妈,顾先生,他爱的人是傅夏。” “他们两个的事情,你听说了?” 温宛点点头。 顾母万万没有想到,原来温宛一早就知道顾偕深和傅夏的关系,而他却从来都没有在她面前提起过。 今天会突然对她这么说,那一定是温宛心里已经想好,接下来要怎么做。 “糯糯,即使你不想和阿深在一起,总可以和我住在一起。” 温宛拒绝不了她,只好以沉默代替。 顾母摸摸他的脸,“好了,妈妈不为难你。” 温宛从果盘上拿出一个水果,削了皮递给顾母。 顾母便不再继续这样的话题,和温宛随意聊了聊。 因为生着病,顾母精神不济,没过一会儿就放下手上的工作,摘下眼镜,躺下休息。 她很快睡着,温宛上替她盖好被子,轻轻地从病房退出去。 顾偕深赶到医院的时候,顾母还睡着,顾母的助理在一边守着,跟他说温宛刚刚来过,才走没多久。 他懒得追出去,编辑条消息发给温宛。 【顾偕深:回去把东西收拾下,下周我去接你。】 不等温宛回复,他摁灭手机,好好守了顾母一晚。 第32章 今天吃糖了吗(三十二) VIP病房内的设施齐全, 有独立的卫生间供人洗浴,连家属过夜的床都备着,连窗帘都是素雅的颜色, 搁些鲜花绿植, 有点疗养度假的意思。 顾母这次住院,本属寻常, 她的身体没什么大毛病, 只是年轻时积劳过度,让她的内里虚了一些, 好好养着也就是了。 顾偕深成年后, 同父母的关系愈发淡漠, 很少回家。 他与顾父的父子关系更加紧张,近两年才稍微能说上几句话。 顾父今天的日程繁忙,在军部待了一天, 议事结束后直接来了医院。 顾偕深还没走, 父子俩在病房内见着面, 彼此都有些冷淡。 没有顾母在旁边,顾偕深跟顾父很少有交流。 顾父进了病房, 注意力都在顾母身上, 躺在病床上的顾母沉沉睡着, 娟秀的脸上带着点愁容。 顾偕深见顾父身上还穿着笔挺的制服, 从军部到星城的距离可不算近, 他也不年轻了, 赶了这么远的路, 脸上难免有些疲惫。 从接到消息到现在, 还不到一天, 可见他是多么急切的赶回来。 顾父走到病床边, 用手摸摸顾母的额头,确认没发烧后,他问道:“睡前吃药没有?” “吃了。”助理答道。 顾父在旁边坐下,顾偕深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顾父面色很冷,动作倒是轻柔,摸了摸顾母的脸颊,收回手,压压被角,不让顾母的肩膀那块儿透风。 他全神贯注地只看着顾母一个人,好似其他人都不存在。 顾偕深看不下去,霍得起身,将手里削了一半的苹果丢回果盘内。 跟顾母的助理说:“费姨,我有事要先走,麻烦你照顾一下我妈。” 顾母的助理是个四十来岁的女士,其貌不扬的,原来是顾母参加选美小姐时期的团队成员,后来就一直跟着顾母,顾偕深对她还算熟悉,叫一声费姨。 助理说好,让顾偕深别担心。 顾偕深噔噔噔下了楼,坐上车发了一阵呆,他掏出手机,发现温宛还是没有回他消息。 他盯着温宛的头像看了看,想吃颗糖。 - 等他走后,顾母才渐渐醒过来,助理已经离开,只看到丈夫在自己身边,戴着眼镜,捧着她的一本书在看,“阿深刚才也在,你见着他没有?” “见到了,人已经走了。”顾父盯着书页,回了两句。 顾母看他这副样子,哪能不知道他跟顾偕深刚才是怎么见的面。 “睡得我头晕,让我起来坐坐。”顾母撑着身体,没能坐起来。 “慢点。”顾父合上书,摘下眼镜,他上前一步,扶着顾母坐起来,让她慢慢靠在身后的枕头上。 “你要是早点来,就能见到傅家的那孩子了。” “傅家?”顾父怔住。 顾母将脸侧的头发别到耳后,露出光洁的肌肤,虽然还在病中,她的状态还不错。 “今天的内容,我还要做点补充。”她没有立即接丈夫的话,让丈夫把笔记本递给她。 丈夫似乎还没想好怎么回答。 顾母一边查看文档,一边留意丈夫的神色,见丈夫为难,主动说起:“傅柔的亲侄子,原来你带到家里玩过,跟阿深认识的那一个。” “他来干什么?”顾父不太乐意听到傅家的人和事。 顾母柔柔一笑:“还能为什么,为了阿深来的。” 她拿起床头的眼镜戴上,开始修改文稿里的几处错漏。 “你还病着,工作的事暂时放一放不打紧。” 顾父想要拿开笔记本,被顾母拦下。 “我没事,只要半个小时就好。” “那就半个小时,然后就休息。”顾父拗不过她,便坐在旁边等着。 顾母没做太多改动,修改几笔就放下笔记本,顾父将床头的水杯递给她,“喝点水,晚上早些睡。” “你呢?”顾母问道。 “我在旁边歇歇。”顾父一般都是在顾母床边搭个简易的行军床,从来不去套间的另外一间房去睡。 顾母突然想到她和顾偕深之前的那通电话。 她知道在她自己儿子的心目中,她和顾父的婚姻不过是虚情假意的交易,虽然他想的并没有错。 顾父是个冷性子的人,早些年待她视若无物,后来渐渐好了些,但始终比不上顾父跟傅容那会儿。 这些年相处下来,顾母也分不清楚顾父到底对她有多少情分,只是夫妻两个确实也渐渐离不开对方,便不再说起从前的事。 “别想了,你身体不好要早点休息。”顾父放低声音,略微带哄的语气。 他见顾母若有所思,怕妻子又想的太远。 妻子的心思,他一向不够了解,但在有关傅柔的话题上,顾父总觉得跟顾母在认知方面有些偏差。 他口舌笨,偏偏想不到什么好的说辞。 如果是从前的事有些影响,顾父不想让妻子操心。 “如果阿深的反常,不是因为温宛,而是因为傅家的人,那就让他离得远远的,阿深自然就不会跟你闹。” 顾父只能想到顾母可能是为了温宛和顾偕深的婚姻忧虑过度。 “不,这样不好。” 丈夫想的法子,顾母用过一次,她觉得这样没什么用,棒打鸳鸯,那对鸳鸯总有点怨言。 还不如让他们彻底看清彼此。 只是,她怕温宛可能会觉得不好过。 她对丈夫说,“我还是想让温宛回来跟我们一起住,他在外面,咱们没法照顾到他。” “那也得他愿意。” 顾父拿开顾母身后的枕头,让她先躺下,他在妻子脸上亲了亲,“睡吧,孩子们的事,等你病好了再说。” 等到顾母睡下之后,顾父打了个电话交代下面的人,注意一下傅家的动向,别让他们再闹到顾母面前。 傅柔和傅家在顾母心里扎了根,问题在很多年前已经得到了解决,可是当时留下的印记,却始终消除不了。 顾父不想从前的事情,再来扰乱他和妻子的现在。 - 地铁上人很多。 温宛找不到位子坐下,抓着栏杆,用手机查看明天的工作流程。 旁边的人上下车总是从他旁边挤过去,温宛将自己换个位置,才勉强能活动下身体。 顾偕深的消息就是这会儿跳出来的。 他在温宛手机的备注,从老公改成了顾先生。 【顾先生:回去把东西收拾下,下周我去接你。】 这还是顾偕深除了“嗯”以外,给他发的字数最多的一条消息。 温宛数了数有几个字,摁灭了手机。 - 到家以后,顾偕深洗了澡,蹲在落地窗前逗弄他那条电子宠物狗。 基于仿生物神经网络的技术,爬虫似的机械小狗,在被人抚摸时有一定感知,倒地露出腹部的无防备姿态,嗷呜嗷呜撒娇。 一般人不会养这种宠物狗,星网上卖得最好的一款产品,是在机械壳外面套上了毛绒绒的萌宠外观。 粉嫩又可爱,顾偕深很不喜欢。 他和温宛生活在一起,还从没有学会适应对方的喜好。 顾偕深想着温宛喜欢些什么,一边百无聊赖地摸着宠物狗的肚皮,搁在地上的手机屏幕一直亮着,几个小时过去,温宛还没回复他消息。 以往不是这样的。 温宛总是会主动发消息给他,跟他说起各种生活小事,天气好不好,今天有没有按时吃饭,去超市看到什么东西想买。 后来慢慢就少了,但几乎每天都会有一条。 问得最多的一句,就是问他几点回家,或者是今天回不回家。 顾偕深是相当不耐烦的,这种消息从不回复。 因为温宛总是在那里,乖乖的,不吵不闹,根本不用他花心思去哄他开心。 顾偕深拿起手机,从通讯录里翻出温宛的电话,手指悬在屏幕上,好半天按不下去。 季则给他发来消息。 季则:【在不在。】 季则:【今天在顾伯母那儿见着了温宛,顾伯母还是那么喜欢他,对夏夏不爱搭理。】 季则:【有句话,夏夏不敢问,我来替他问,你跟温宛彻底分开了没有?】 顾偕深回复他:【跟你们没关系。】 季则:【跟夏夏总有关系吧。】 顾偕深回道:【不关他的事。】 季则:【看你这反应,你喜欢温宛?】 喜欢不喜欢,顾偕深没想过。 那天晚上在顾宅,顾偕深见着温宛没顾得上别的,就顾着弄哭他,身心都被那股甜软的气息所俘获,等他恢复理智,才知道温宛走了。 他只是见着温宛就没什么自制力。 季则:【算了,是我多事。】 季则:【我只是不想看到夏夏难过。】 傅夏的好友申请已经过期,他的头像,跟顾偕深办公桌上的那张差不多是同一时期拍的。 相框在那里放了许久,顾偕深确实盯着看过很多次,还有点怀念。 可是顾偕深从未想过再跟傅夏恢复从前的关系,他依然会欣赏这个人,但他们没有办法生活在一起。 智能AI以语音提示他几天后将有大雾预警。 落地窗外,是城市不夜天。 再等一个星期。 顾偕深给温宛留下的时间就是这么多,一个星期之后,不管温宛还有什么不满的,都给他搬回家来。 温宛迟早得明白,他们两个人之间,做决定的只能是他。 第33章 今天吃糖了吗(三十三) 温宛最近收到不少的消息。 傅夏:【温宛, 我们谈谈吧。】 温成:【你还在跟顾偕深闹别扭?】 季则:【在吗?】 温宛收到这些消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便当做不知道, 谁也没搭理。 他现在还是一天直播两场, 上午和晚上开播,下午的时候, 到附近的生鲜超市买一些新鲜的食材回来做饭。 蔬菜价格都比之前要贵上许多。 到了冬天, 星城市区内只能靠周围的种植园提供生活必需的物资。 普通人家一般都会在家里储存一些易储存的的土豆、白菜、洋葱、胡萝卜这样的菜,或者是一些可以泡发的蔬菜干, 肉类的话基本上就以各种冷冻肉为主。 然后在星网上购买一些营养剂, 这些营养剂能够及时补充人体所需的营养, 还有一些能够长期囤积的自热食品。 总的来说,吃的倒不算短缺。 这家连锁的超市在这段时间还会持续供应,再过一段时间, 可能价格还会再贵上一些, 温宛趁着现在, 也在家囤了不少的食材。 温宛这个星期连续直播了好几天,下单量大, 他每天忙得不可开交, 等他忙完, 发现已经到了月末。 搬出来以后, 温宛将自己的钱分成三份, 一份攒着用来买房, 一份他自己生活支出, 一份是给顾偕深的赡养费。 用钱的地方多, 他现在虽然赚得不少, 但温宛已经习惯了不怎么大手大脚的花钱。 到家以后, 温宛开始准备晚饭。 厨房面积不大,因为朝西晒,昏黄的光线将整个小小的厨房照亮。 温宛在厨房忙了好一阵,排骨莲藕要炖得够久,炖的莲藕软绵绵的,肉质才会更加鲜美。 一直到太阳下山,天色渐渐黑了,他才关了灶台的火,盛了一小碗藕汤,靠着厨房的料理台,先尝了尝味道。 还不错。 他将炒好的小菜和藕汤装好,端到客厅的餐桌上,打开平板播放最新的连续剧,一边慢慢吃着。 这样的生活,有些安静,温宛反而适应得很好。 吃过饭以后,温宛将碗筷洗好,收拾完厨房后准备回房。 厨房的顶灯又开始闪,往常只要一两下就会恢复正常,今天有点频繁,光线忽明忽暗的,伴随着滋啦滋啦的电流声,动静还不小。 啪! 顶灯暗了。 接着整间屋子的电器都停了下来,只有取暖器的红灯还亮着,不一会儿也跟着暗下去。 温宛打开手机电筒,找到电闸,检查过后,发现保险丝没问题,只是自动跳闸了。 阳台那里有个储物柜,温宛蹲在储藏柜面前,将里面的杂物移到一边,从最里面拖出工具箱,翻出手电筒和电笔等工具。 他从客厅拖了一张椅子,换个防线,放到顶灯下面,人踩上去刚好能够到顶灯。 温宛将小手电筒含在嘴里,先用电笔试试有没有漏电,然后小心转动顶灯,将它取下来看看。 他确认灯丝没坏,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老是闪,温宛还是另外换了一个旧式的灯泡装上去。 然后他才回到客厅,将电闸合上,屋里的电器却没有反应,灯也不亮。 难道是停电了? 温宛走到厨房朝外看看,这个老小区大部分的房子住得都是租户,这个时间点很多人还没下班回家,没几家亮着灯,但不全是黑漆漆的一片。 确认没有停电后,温宛用电笔试试电闸,拉下来再合上去。 过了片刻,屋内重新恢复光明。 温宛才总算是按时赶上了今天晚上的直播。 - 从医院回来以后,傅夏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夏夏,你这是在干什么?”季则站在门口,神情有点疑惑。 傅夏将衣柜里自己的几件常用衣服拿出来,叠好放进行李箱,还有些小件的东西也丢了进去。 他搬进季则的别墅时就带了一个行李箱,他需要什么东西,季则在他住进来之前就已经准备好,傅夏也挺感谢他的用心。 季则的家世背景远远远比不上顾偕深,他的能力也要弱许多,但季则对傅夏,几乎就是百依百顺。 傅夏当然明白季则对他抱着一种怎样的感情,他只是怕顾偕深因此心里不快,所以他从来不去挑明这个话题。 幸好现在他也快搬走了。 “夏夏——” 傅夏忍住不耐,扬起明艳的小脸,浅浅笑道:“最近有些累,我想到酒店住住,这段时间谢谢你了,为我和阿深的事操心这么久。” 他一副很累的样子。 在季则看来,傅夏是因为顾偕深才会那么累。 季则和顾偕深最近联系过,发现顾偕深完全没有跟傅夏复合的打算,可是季则知道无论自己怎么说,傅夏都不会相信。 傅夏似乎觉得,顾偕深爱的人永远只有他一个。 季则对傅夏确实很有好感,他也认为傅夏非常优秀,但是以他对顾偕深的了解,其实傅夏刚和顾偕深在一起的时候,顾偕深并没有比现在好到哪里去。 傅夏知道季则在想些什么,温宛从顾偕深那里搬走的事,只有季则还不知道。 他也不打算告诉季则。 温宛从顾偕深那里搬走,可能跟作者没有具体写到这个部分有关系,细节上出现了点偏差,光是算上顾母和温成,就有不少人知道。 原本温宛存在感低,从顾偕深这里搬走以后,一直到他发病住院,都不会有人再提起他的。 但现在看来是不太可能,连季则都没事,有事没事提到温宛。 “你是在担心,阿深跟温宛有些什么吗?”季则小心翼翼地问道。 傅夏摇摇头。 怎么可能。 傅夏并不关心温宛的去留,同顾偕深一样,他从未将温宛当做一回事。 - 一个星期了,顾偕深忙的天昏地暗。 晚上八点,顾偕深还在公司加班,秦助理下班前从餐厅给他订了晚餐。 顾偕深口味挑剔,吃了两三口,就都丢在一边,餐厅送的一份黄桃罐头,让他觉得味道还不错。 甜丝丝的。 顾偕深咬了一口,很快又吐出来。 之前温宛在家也做过,每年黄桃最便宜的季节,温宛会从星网买上一两箱箱,洗干净切好,装在玻璃保鲜罐里,倒入老冰糖,搁冰箱放上一段时间,就有一大罐的黄桃罐头可以吃。 温宛在他身边的时候,顾偕深没有那么想吃甜的,所以不怎么碰。 而温宛似乎不怎么爱吃甜的,往往都是等着放坏了,被家政阿姨拿去扔掉。 顾偕深原本以为自己不会记得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现在却能逐渐回想起一些。 不管他回不回家,温宛总是会做好一桌饭菜等着他。 偶尔会发消息问他回不回去。 稍微有些黏人,顾偕深不怎么会哄人,往往选择忽视温宛的消息。 温宛乖巧,不会追问他看到没有。 这一回,还是他头一次发现温宛也有点小脾气的时候。 不过,也该到此为止。 顾偕深拿起手机,编辑条信息发给温宛。 【顾偕深:我现在过去。】 白天的时候顾偕深多半是没空的,大部分的事情都得在正常工作时间处理,加班归加班,他正好这会儿想起来,干脆就把手上的事情加速处理完,将收尾的事留给技术人员。 温宛应该已经在家等着了,按顾母的话说,两口子总的各给对方一个台阶下,至少今天他可以稍微早点回去。 顾偕深却没有见到温宛。 第34章 今天吃糖了吗(三十四) 夜色深沉。 顾偕深的心情极为放松, 他甚至打开了车载音乐,听着《夜的第五曲》,头一回有了家里有人在等着自己的某种感觉。 他晓得自己这一段时间对温宛是有一些不太对的地方, 既然温宛回了家, 总的送个什么给他比较好,便开着车在星城市区内打转, 一边给秦助理打电话。 问秦助理从前给温宛的那些礼物, 温宛比较喜欢什么。 秦助理想着顾偕深跟温宛闹了这么久别扭,肯定是想要哄温宛开心, 平时里他跟女朋友吵架以后, 都是给女朋友买个包刷刷卡什么的。 可是温宛的喜好, 身为丈夫的顾偕深都不知道,秦助理更加搞不懂,好像不管送什么东西给他, 温宛都是笑着收下, 一般不会挑挑拣拣的。 顾偕深稍微回忆下, 发现温宛喜欢抱着兔子枕头,爱在家里放点毛绒绒的玩意儿, 就去了商场。 他很少逛商场, 乘着电梯上下来回, 头都晕了, 走进一家颜色粉嫩的网红小店。 看起来是一家毛绒玩具店, 人不多, 只有一两对情侣模样的顾客在挑选。 店员特别热情的向他推荐自家卖的最好的猫咪和兔子耳朵, 还有仿天然狐狸尾巴, 说正好有打折活动。 顾偕深看着起腻, 摇摇头说不要了。 还是算了吧, 直接把卡给温宛,喜欢什么让他自己来买。 他重新坐进车内,接到了季则的电话, “你在哪儿,夏夏去了趟医院,见了顾伯母之后,他心情很不好,说要回酒店去住,你帮我劝劝他。” 顾偕深跟傅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见过面。 在不久前,他还觉得自己可能会和傅夏再见见面吃吃饭什么的,但他发现自己完全没有怎么想到傅夏。 听到跟顾母有关,他想着温宛反正已经回家,呆在那里不会走,顾母对着傅夏确实也有些苛刻,顾偕深就去了季则那边。 - 没想到傅夏不单单是受了心情不好那么简单,他下午差点被人砍伤,季则只是没有在电话里提起。 “电话里不方便跟你说,有人想要夏夏的一只手。” 傅夏是画画的,就算他现在不画,早晚有一天也会重新提起画笔,今天下午的那个人,上来冲着傅夏就是一刀,虽然只划破点皮,可是谁知道他这样的人背地里还有多少? 季则后怕不已。 “还好下午那会儿我没走远。” 傅夏额头上贴着绷带,手腕那里也缠了几圈,绷带外面还有一点点渗出来的血渍。 很多年前,傅夏经常因为家里的事被人取笑,他跟人打架,受了伤以后,总是默默不吭声,由此让顾偕深产生了恻隐之心。 那时候,他的想法是,想着眼前这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努力的生活着,为什么他常常因为自己的生活感到无聊。 傅夏刚刚回国时,他们在酒店见到的那一回,那时候他心里还有点动容。 可是今天,在看到傅夏受伤之后,他没有那样的念头。 打过抑制剂之后,顾偕深对所有的人和事都变得更为冷酷。 傅夏脸色有些苍白,“阿深,说了没事,你怎么还是来了。” 季则在旁边上说:“怎么才叫有事,差点就伤到你的手。” 他将下午的情景跟顾偕深说了一遍,他送傅夏去酒店的路上,外面开始起雾。 到了酒店楼下,季则待在车里,看着傅夏拖着行李箱越走越远,眼看雾越来越大,季则下了车追过去。 然后他听到傅夏跟谁说了几句话,接着闹出了点动静,等到季则冲过去的时候,傅夏被人推倒在地,手腕淌着血。 季则坚持将傅夏带回了家,他一定要找出谁在背后搞事,可是他没有头绪,也许顾偕深可能会有些办法,便给顾偕深打了电话。 “这只是个意外,可能是一个心情有些不好的人,你们不用担心,也不用什么阴谋论,我看我回酒店住吧。” 季则立刻反对:“不行,你不能回去,要么你住在我这里,要么你搬去阿深那里。” 傅夏看了看顾偕深,小声道:“你胡说些什么,阿深都已经结婚了,还有温宛在,我搬过去像什么话。” “除了阿深,其他人我都不放心。” 李耀接到季则的电话,匆匆赶来,正好听到季则说的话。 “要是阿深那里不方便,就去我那里住,夏夏,我爸妈可欢迎你了。” 傅夏无奈的叹气,“你们这是怎么啦,就跟以前一样,遇到一点小事,就把我当成易碎品似的来看待,我没那么娇弱。真的只是一个意外而已,而且我们现在各有各自的事情,让我去你家,我还得想一想。” “你还想什么想,这都欺负到你头上来了,你不让我们出面,他们还真以为你背后没有人,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胆子这么大。” 李耀说着话,却看向了顾偕深,眼神里有些指责的意味。 傅夏揉揉额头,一副被他们闹得头疼的模样,“好了,你们先出去吧,我有话想单独跟阿深说。” 李耀不情不愿的被季则拉走。 傅夏走到顾偕深面前,素白的小脸上写满了懊恼,“阿深,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啦,我没想到季则会把你叫过来,这么晚了,你先回去吧,温宛还在家等着你呢。” 顾学生看了看他,“你真的不要紧吗?” 傅夏对着他浅浅笑道:“我不要紧,你不用担心。” 顾偕深其实还是有些担心的,但这种担心,只是出于对一个熟悉的人的正常反应。 他原本以为自己在见到傅夏的时候会有更多的情绪,顾偕深以为自己会产生一些类似心疼的感觉,但是他发现他没有。 这跟抑制剂无关。 同样的事,如果发生在温宛身上,顾偕深首先排除这个可能,他将温宛藏得那么好,应该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看到顾偕深对他并没有一点点心疼的意思,傅夏很是失望。 他知道顾偕深接连打了两次抑制剂,而抑制剂的作用有多强大,傅夏亲眼目睹过,顾偕深再厉害,也是个人。 而且顾偕深平时就是一个情绪比较冷淡的人,要让他突然之间为他失魂落魄,那也不太现实。 即使这样安慰自己,可是顾偕深的反应,在他看来还是太过平静了些。 顾偕深不应该是这个反应,他应该对他说,“夏夏,搬来跟我住在一起”,而不是轻飘飘的问他要不要紧。 这不是傅夏想要的答案。 傅夏一直在想着有什么办法可以让顾偕深过来,没想到歪打正着,然而顾偕深的反应却远远不及他的预期。 “报警处理吧。” 顾偕深起身道:“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傅夏内心满满的失望,面上还要挂着浅笑,“阿深,你还有没有别的话要跟我说?” “你多保重。” 顾偕深看着他,很认真地说完这句,离开房间。 - 温宛还在家里等着他,顾偕深在路上没有任何耽搁,直接开车回到甜水路的公寓。 他乘坐住户电梯上了楼,开门的时候,又出现了几次错误,最后一次成功验证了指纹,门开了,家里漆黑一片,不像是有人在家的样子。 顾偕深猜测温宛已经睡着了,温宛睡觉的时间一向比较早,这会儿已经快凌晨,顾偕深换了拖鞋,进了温宛的房间。 智能ai将灯打开,窗帘紧闭,柔软的床铺上空无一人,顾偕深转身出去,将家里的每一间都找遍了,没找着温宛,他也不在阳台和花房那边。 小餐厅里倒是摆着一桌饭菜,已经放凉了,看起来全是家政阿姨的手艺。 上次他是给温宛发过消息,已经给了温宛台阶下,说出温宛这时候最想要听到的话,无非就是求着他回来而已,顾偕深没想到温宛还在跟他闹别扭。 没见到温宛,顾偕深直接给秦助理打电话,问他人哪儿去了。 “顾总,你说谁?” 顾偕深问,“我让你去接的人,你怎么没把他接回来?” 秦助理睡得迷迷糊糊的,“顾总,您不是让我别管了吗?” 顾偕深冷声道:“把他的地址给我。” 秦助理的瞌睡顿时就没了,坐起来立刻将温宛现在的住址,连同定位的地图一起发给了顾偕深,然后什么都不敢多问,跟自己的女朋友说,可能自己要开始找下一份工作。 他没有想到顾偕深这么着急让温宛回来。 这段时间,秦助理也是忙前忙后的,只能等温宛自己想通。 而且老板已经主动跟他示好,俩口子嘛,只要有一个人低着头,另外一个就顺势下台阶,他也免得在中间夹着难做人。 他是真没想到,温宛完全就不接这个台阶呀。 顾偕深给温宛打了电话,温宛没接。 顾偕深也不想纵容温宛的脾气。 他能够做到完全不去管温宛,可是心理真的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郁闷,顾偕深从冰箱里拿出几罐啤酒,喝完就直接回房睡觉。 - “砰砰砰” 凌晨三点,温宛突然惊醒了,他摘下睡眠眼罩,拧开床头灯,仔细一听,有人在踹门。 会以这种暴力方式敲门的,除了顾偕深还有谁。 温宛想过他一直住在这里,顾偕深有可能会找上门来,但更多的,他想的是顾偕深终于可以和傅夏在一起,应该不会再关心他的去留。 但顾偕深还是来了,或许是这一次的结合期,他们没有在一起的缘故。 顾偕深每次san值爆表的具体表现就是易怒,缺乏耐性,温宛怕他影响到邻居,赶紧披上睡衣,下床去给他开门。 温宛打开门,锁链还挂着,外头只有顾偕深,没看到秦助理在哪。 他取下锁链,让顾偕深进了门。 玄关处的灯光昏暗,光线下,顾偕深棱角分明的面孔依旧坚毅俊朗,只有头发和高级定制西装稍稍凌乱,那双深邃的眼眸死死地盯住温宛。 尽管温宛曾无数次看到这样的顾偕深,可他还是感到心惊。 基因的作用太强悍了。 鞋是要换掉的,温宛弯下腰从柜子里取出一双兔毛拖鞋,顾偕深有点洁癖,他慢吞吞地换好拖鞋,眼睛紧紧盯着温宛的一举一动。 温宛从他身上闻到股浓浓的酒味,知道顾偕深喝了酒以后,他心跳有些快, “饿不饿,厨房还有点吃的。” 温宛放低声音哄着他,语气自然,好像还在原来的家里。 顾偕深没说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去给你放洗澡水。”没等温宛转身,就被顾偕深用力抓住。 他伸手在温宛的后颈那儿捏了捏,手劲不小,弄得温宛浑身发软。 “顾先生。”温宛跟他求饶。 顾偕深笑了一下,声音冷冷的,面对面用力圈住他的腰,把他往怀里带,贴在温宛耳边低声道:“为什么不回家,嗯?” 说话没有用了。 温宛咬咬嘴唇,不顾羞耻,双手勾住顾偕深的脖子,主动在他脸上贴了贴。 熟悉的甜软气息,令顾偕深整个人逐渐放松下来,被温宛哄着吃了晚饭后,又被扔在沙发上睡了一夜。 第35章 今天吃糖了吗(三十五) 那天, 顾偕深醒得很早,人还没完全清醒,他盯着陌生的房间发了一阵呆, 然后才想起自己昨天晚上干嘛来的。 顾偕深躺在沙发上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醒来之后忘得干干净净,他只觉得心脏一阵阵的抽紧,这是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感觉。 温宛让他睡在沙发上, 没有让他进房间, 顾偕深稍微愣了一阵。 不过他们结婚以后长期分床睡,顾偕深也习惯了。 温宛租的这套房子面积不大, 两间卧室占得地方多,客厅就小了些。 重新贴过墙纸, 其他只是简单布置了下, 沙发前面搁了块小地毯, 餐桌贴着另一边的墙放着,旁边就是冰箱。 厨房也很小, 过道有些窄,厨具倒是齐全, 看起来温宛也经常使用。 他自己一个人生活的还可以,比顾偕深想象中得好。 在顾偕深原本的预想里,温宛是从搬出来的第一天就应该后悔了的。 在外面什么事情都得自己来,温宛自小寄养在别人家里却没有吃过什么苦,后来又被关在了温家,没怎么在外面独立生活过,他当然想不到温宛能将他自己的生活打理的井井有条。 所以温宛有点底气, 不肯搬回去, 而且看来他忽略了些什么。 但顾偕深始终想不到自己究竟忘了什么, 温宛想要的东西,他都已经给他了,不管是温家需要帮助,还是他,顾偕深都尽量满足了的。 他直到现在也想不明白,温宛究竟是为了什么闹。 顾偕深想早些走,同样也是早起的温宛推开房门,跟他打了招呼。 “顾先生,你醒了。” 顾偕深还沉浸在昨天晚上的那个梦境里面,周身气压极低。 温宛说昨天客厅开着暖气,怕不够暖和,问他晚上有没有冻着。 顾偕深没吭声,他早上起来不太爱说话。 温宛想着顾偕深还得洗漱,他这里没有换洗的衣物,给顾偕深准备了牙刷和毛巾,说卫生间可以洗澡,就是小了一点。 顾偕深接过去,进了那间小小的浴室,头发还湿着就出来了,身上穿回他昨天的那套西装。 温宛让他把头发吹干,“顾先生,盥洗台上面的柜子有吹风机。” 顾偕深说不用。 现在天气冷,湿着头发就出去可能会着凉,温宛从卫生间取了一张干净的毛巾,让顾偕深把头发擦一擦,顾偕深也不肯,走到玄关开始换鞋。 温宛只得自己去拿出吹风机,叫顾偕深过去,“顾先生,你坐着,我给你吹头发吧。” 顾偕深侧身,看他一眼,缓缓走过去。 他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温宛从后面取出插线板,接通电源,将吹风机打开,手指轻轻插进顾偕深的黑发里,用柔和的暖风将发根吹干,再用绵软软的毛巾把发尾的水珠擦擦,然后对顾偕深说,“好了。” 温宛对他做这些事,都是在非常自然的情况下。 除了不是在原来的家里,以及不让他进房间以外,对待他的方式和从前没有什么变化。 顾偕深很少跟人争吵,一般的人很容易就在他面前屈服,他跟温宛也没有吵过架,想不到温宛就这样从他的房子里搬走。 以他不多的婚姻经验来理解,他这次来,只会得到温宛冷淡的对待,至少温宛不会这样对他甜甜笑着。 可是顾偕深偏偏又希望温宛不要有什么变化。 他从前觉得温宛对人轻言细语的,看起来有些太好说话,在闹过之后,还能够得到温宛温柔的对待,却又令他感到安心。 “我现在去做早餐,顾先生你再等等。” 温宛从冰箱取出鲜奶,倒进小奶锅,搁在灶台上热着,顾偕深昨天喝了酒,喝点牛奶对胃比较好。 不过他现在没有时间特别精心的准备早饭,只是熬了粥,煎了两块土豆丝鸡蛋饼,做了一碗水果切盘,端上桌,让顾偕深过去吃早餐。 顾偕深从前总觉得温宛习惯在家做些事情,无非是些洗手做羹汤的杂事,总让他觉得有一点点无聊。 但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他被温宛所营造出来的那种气氛给影响了,自然而然的在温宛面前坐下,拿起筷子吃起来。 这是他和分开这么久以来,最正常的一顿早餐。 顾偕深喝完牛奶,放下杯子,跟温宛说他要回公司。 温宛还把他送到门口。 从温宛那边回来,他后面几天没有再过去,这会秦助理回过神,领会到了老板的意思,每天都会去温宛那边一趟。 温宛还是说自己不搬家,然后让秦助理就这么转告顾偕深。 秦助理每天跟顾偕深汇报完工作,顾偕深偶尔会问问,他就说温宛再考虑。 那天早上,顾偕深体会到了一种从来没有体会到的感觉,这使得顾偕深不想那么快见到温宛,还是正常的上班加班,甚至比起温宛还在家里时更加频繁。 唯一不同的是,下班以后他会回到甜水路,有时候开着灯,有时候他会关上灯,在阳台待上许久。 宠物狗总是会自动跑到他面前呜呜撒娇,窗外是这个城市深处最辉煌的夜景,越发显得房子里有些冷清。 温宛在家时,这套房子里同样没有什么声音。 那个时候他怕吵,还做了隔音处理,现在他觉得有点太过安静,以往他为了逃脱温宛,下班以后,总是跟季则他们闹到凌晨才会回家。 季则这阵子叫他出去喝酒,顾偕深一律都没有回应。 除了不能推脱的商业应酬他会去,私下里的聚会,他似乎都不太提得起兴趣,一人回到这边,在客厅或者是在阳台坐着发呆。 傅夏跟他见了一面,傅夏是直接来公司里找他的,依旧是直接被送到顶层办公室,没有人怠慢他。 秦助理将傅夏领到顾偕深的办公室,傅夏在落地窗前的沙发坐下。 顾偕深还在忙着工作,傅夏打量着这间办公室,发现跟他上一次来的时候没有什么变化,就连他的照片也依旧放在顾偕深的办公桌上。 看来即使温宛知道了,也没有办法让顾偕深把这张照片拿走。 温宛向来没什么存在感,结婚当天就被仍在一边,几年时间里顾偕深守身如玉,碰都不肯碰他,顾偕深跟他离婚后,没几年他去了疗养院。 傅夏回国后发现这个温宛还多了点毛病,原本剧情里没写他爱哭,还爱缠着顾偕深,听到季则说起的时候,傅夏觉得这人太蠢。 顾偕深,绝对不是靠眼泪就能留住的人,所以他根本没有将温宛放在眼里过。 从傅夏进来到现在,顾偕深一直忙着工作,没有和他说话。 傅夏将自己带来的东西放在顾偕深的办公桌上,“阿深,你忙吧,我就是来看看你,这个是我的画展门票,你有时间带着温宛一起来。” 顾偕深没有碰张精美的门票,也没有回他要不要去。 傅夏放下门票转身离开,多少也是不想听到顾偕深说出拒绝的话。 虽然知道顾偕深对他的感情,但是拒绝的话听多了,心里还是会有点堵。 在傅夏走了之后,顾偕深看了看桌上的那张照片,伸手将照片扣在了桌子上,继续处理他的事情。 - 温宛这天因为大雾要去一趟工作室,没办法去医院照顾顾母,便打电话给顾母,顾母让他好好照顾自己,不用担心她。 他没说顾偕深跑去见了他的事,顾母还是从秦助理那里听说的。 顾母一直觉得两个孩子的婚姻有些问题,过得特别客客气气的,当然客气的是温宛,顾偕深多半是霸道蛮横。 温宛对顾偕深宽容得多,这种宽容在顾母看来是有一点点疏离的成分。 可是她自己这个儿子却看不明白,所以顾母才会担心他们两个会闹离婚。 这回闹了一阵别扭,没想到顾偕深倒是晓得跑过去找人,顾母才高兴没有一两分钟,心里那点隐忧又出现了。 最终,恐怕还得看温宛的态度。 见到丈夫后,她还说这两个孩子恐怕还得闹一阵子。 顾父安慰她:“你身体不好就别为他们操心了,孩子的事,能帮就帮,帮不了叫他自己承担责任。” 顾母只得暂时将心底的隐忧放下。 - 顾偕深发现他面对着傅夏,再也没有一丝的动容,就好像看着一个过去的事物,时光已经停留在了那一段,进入不了他现在的生活。 他现在的生活里有了温宛,原本觉得婚姻会有些吵闹,哪怕温宛特别的安静,婚姻不是他想象中那样的充满争吵,他还是觉得腻烦,然而当温宛不在身边的时候,他就接二连三的有些不对劲。 当他见到温宛一个人生活得好像还不错的时候,顾偕深有些不满,他不知道自己心里的想法是什么。 只是有点抗拒这种变化。 直到今天见过了傅夏之后,他突然立刻想要见到温宛。 却还是在办公室待了一天。 他一向分得清楚,工作的时候,就绝不会让私人的事情占据工作的时间,到了晚上依然还是加了班,夜里十点他才回到紫东华府,在安静的家里,坐了一阵子。 外面的雾气很大,黑沉沉的,只有部分高层建筑的顶楼亮着,明明暗暗,其余都看不清楚。 - 温宛结束了晚上的直播,洗漱过后看看时间,刚准备休息,顾偕深就在这个时候来了。 这回他倒是轻轻敲了门。 温宛打开房门,老房子的楼梯间没有走廊灯,顾偕深站在门口,看着温宛,面上平淡的没有任何情绪。 “顾先生,这么晚,你怎么来了。”温宛声音软软的。 防盗门的锁链还挂着,温宛隔着门,没有露出往常那样的甜笑。 他似乎不准备让顾偕深进去,上一次是顾偕深喝得醉醺醺,他没有办法。 “开门。”顾偕深淡淡地道,往前一靠,周身带着寒气。 温宛鼓起勇气,挡住了门。 “顾先生,你、你回去吧。” “你不想我进去?” 顾偕深的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动,只有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 “你是真的想和我分开,而不是在试图引起我的注意。” “你搬走了,就再也不搬回去了是吗?” 温宛紧咬嘴唇,片刻后软声道:“顾先生,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顾偕深眼神微微一沉:“你想离婚?” 温宛把头微微低下,低眉顺眼的拒绝。 顾偕深冷冷笑了下:“把门打开。” 他再往靠前了一点,簇黑的眉头染上点点薄霜,老小区的建筑都没有恒温功能,外面的温度已经降到了零下十几度。 温宛不让他进门,他大有在门口站一晚上的意思,温宛蹙了蹙眉,慢吞吞取下锁链,让他进了屋。 客厅里开着暖气,温宛倒了一杯温水递给顾偕深。 顾偕深来了,温宛不准备让他进房,从柜子里抱出上次的那床被子,想想今天降温,又多加了一床毯子,他还是没有准备顾偕很换洗的衣物。 今天见着了温宛,顾偕深慢慢的有点理解了温宛的意思,为什么让他睡在沙发上,还有不给他准备换洗的衣物。 也许是因为对温宛来说,那样的话,就和之前的生活没有区别。 温宛那天温柔的对待他,不过是因为他这段时间还会因为san值有些反复,温宛不得不那样做而已。 顾偕深原本是想要抱一抱他的,只是突然不敢伸出手。 “顾先生,你早点休息。” 话音刚落,温宛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顾偕深关了灯,在沙发上躺下,枕着手臂,直直望着温宛的房门。 温宛的气息被隔开了,只有些许昏黄的光线透过门缝,洒落在地板上。 第36章 今天吃糖了吗(三十六) 温宛合上房门, 飞快地躲到床上,裹紧自己的小被子,一边竖起耳朵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外头倒是很安静,顾偕深似乎没准备进来。 上一次是顾偕深醉得太厉害, 他可以比较轻易地把人哄着睡觉, 但清醒状态下的顾偕深, 就不是温宛几句话能够哄住的。 刚才顾偕深见着他, 就想伸手过来,温宛是笨,但有的时候也不是那么笨, 结婚两年多了, 知道一旦被顾偕深抱住就是个什么情况。 以前跟顾偕深住在一起怎么都躲不掉, 搬出来以后,他回了趟顾宅又叫顾偕深当场逮住, 被狠狠欺负一通。 温宛晓得顾偕深并不爱他, 偏偏在那件事上,顾偕深对着他格外的有兴趣, 叫温宛极为苦恼。 今天也是, 顾偕深这么突然的过来,让温宛有点不知所措。 大概是有些受到惊吓, 已经过了睡觉的时间, 温宛还没睡意。 他抱着平板,追了半集的美剧, 刚好将上一季的结局全部看完, 然后才合上平板, 放到床头。 关了灯, 温宛拉下戴在额头上的睡眠眼罩, 将头埋进枕头下。 - 温宛躲进房间就不肯出来。 顾偕深要是想的话,一道薄薄的木门根本不可能挡住他。 他只是突然不想吓到温宛。 顾偕深的视线没有焦点地落在温宛的房门上,觉得哪儿有点空荡荡的。 他将枕头抱在怀里,手指无意识地拽着枕头上的兔子耳朵捏了捏,过了许久,眼皮渐渐就要合拢。 啪嗒一声。 顾偕深睁开眼来。 好像是隔壁邻居摔东西拌嘴,隔着一道墙,骂了什么听得清清楚楚。 老小区就是这样的,总是有些吵闹,加上这些建筑通常不太隔音,很难有一个安静的时候。 温宛好似不受影响,透出房门的那点光线一暗,他便知道温宛温宛睡下了。 顾偕深翻了翻身,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没想到后来抱着个兔子枕头,沉沉睡去。 客厅的暖气开得很足,就是身下的沙发太软,让他不太适应,在睡着的时候翻了几次身。 可能是白天有些累,温宛反而休息不太好,半夜还去了一趟卫生间。 顾偕深睡在沙发上,温宛走动的时候,脚步放得很轻。 良久,处于睡梦中的顾偕深隐约听到点动静,他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看着温宛捂着肚子从卫生间出来。 “怎么了?” 顾偕深听见自己轻飘飘地问了一句。 温宛软声道:“我没事啊。” 他别过脸,擦擦眼泪,关了客厅的灯,回房躺下。 顾偕深实在太困,身体都没法动弹,很快就睡过去。 第二天早上,顾偕深对着这套房子很是挑剔了一番。 说这套房子哪里都不好,太吵,房屋格局不理想,家具老旧,窗户也不够大。 位于三楼,采光本就不够好,如果遇着雾天,屋里开着灯恐怕都会有些暗沉。 其实房子没他说的那么差,温宛搬进来之后,将房子重新布置过,小小的一间,干净整洁,温宛住着觉得还算舒适。 顾偕深不知道温宛住这样的房子是为了什么,如果说是因为钱不够,可他在金钱上从来没有亏待过温宛。 “你去租个好点的房子吧。”第三次来,顾偕深临走前把卡留下。 - 之后他又去过一两次,温宛都是一样对他。 拿了钱,温宛也不肯搬家,还住在那里。 顾偕深确实不喜欢那里的环境,有时间就过去一趟,要是忙,下了班也就不往那边跑,大多数时间都是秦助理将温宛每天的情况告诉他。 温宛的生活作息规律,上午在家,下午出门买菜做回家做饭,很少出门,晚上睡觉也很早 他确实是一个人住,没有什么人去看他, 顾偕深问他温家那边是什么情况。 “顾总,您放心,都已经处理好了。”秦助理跟了他这么久,办事的能力还是有的。 温成事后接到过秦助理的电话,他也不敢再派人继续在这里蹲着温宛,顾母的人倒是时不时来转转。 秦助理将这段期间跟温宛有关的情况说了下,“温家倒是没什么异常,倒是夫人那边派了人,有时候会跟着太太,我没让他们发现我。” 顾偕深毫不奇怪。 顾母历来的习惯就是如此,她喜欢谁就是真的喜欢,然而她的喜欢总是太过,也不问别人愿意不愿意,就将人纳入她的羽翼之下,全方位的保护起来, 身为她的儿子,顾偕深的感受更深。 顾偕深冷声道:“让他们离他远点。” 秦助理明白他的意思,随后就按顾偕深吩咐的去办。 周五的晚上没什么事,顾偕深下班前,将秦助理叫进去。 “今天他都干了些什么?”顾偕深很自然地问道。 秦助理一一跟他汇报,最后提到今天下午温宛单独外出还没回去。 “他去哪儿了?”顾偕深有些不悦。 秦助理派去的人说见着温宛上了地铁,跟着温宛在同一个地方下了车。 顾偕深每天追着问,秦助理不得不让人跟紧点。 这不顾偕深又来问他。 秦助理说:“太太没回家,可能还在工作室。” “工作室?” “太太好像跟朋友一起做事,上次顾总您让我去接太太,我就是去工作室接的他。” 温宛什么时候有的朋友,顾偕深还真不知道,之前那次宴会有个自称是温宛同学的,顾偕深都没什么印象。 结婚这么久,温宛很少跟外人有些什么来往,除了那个小陈。 确认是温宛自己的工作室之后,顾偕深发现自己对温宛的了解确实太浅。 在顾偕深的印象里,温宛每天都待在家里无所事事的,娇气软弱,跟职场完全扯不上关系。 这么晚了,他还没回家。 顾偕深的脸色沉下来。 “顾总,需要派司机去接太太吗?”自家老板黑着一张脸,秦助理看得出他有些不太高兴,还硬着头皮问了句。 “不用。”顾偕深干脆利落地说不。 顾偕深跟温宛闹了这么久,秦助理早就已经习惯他的反复。 嘴上说着不用,顾偕深却很快结束手头上的事情,开车去了温宛那边。 - 温宛下午去工作室是坐地铁,谈完事情由小陈送他回来。 “时候不早了,咱们吃个晚饭,你再回去吧。” 小陈分了手,刚参加前女友的婚礼回来,他把自己这几年的积蓄和房子都给了对方,另外租了房子,回家也是一个人烧饭吃。 他们就近在老小区旁边找了家小餐馆,点了几样炒菜。 小陈是北方人,爱吃辣,温宛的口味和顾偕深差不多,所以还点了一两样清淡的菜色,两个人吃着自己喜欢的口味,讨论着今天的工作。 “去剧组的话,就还是我们两个去。” 温宛说好的,什么时候去由小陈来定。 最近有一部比较小红的网剧,男主角代言了一款产品,商家正好也看中了温宛,想让他们两个开一场直播带货。 艺人方面有些犹豫,要求和温宛先见面聊一聊。 小陈觉得这个要求还算合理,不过对方现在还在拍戏,因为正在拍的一部戏还没有杀青,就让他们到剧组去当面谈谈。 品牌代言人有这样的要求,那商家自然希望主播能够配合一下。 如果是以前的话,温宛应该会拒绝这样的机会,因为他很难出门,现在温宛终于开始积极起来,小陈也为他的变化感到惊讶。 “你就这么搬出来,之后有什么打算?” 小陈还是希望温宛的各方面都能够稳定一些,在事业逐步上升的期间,还是比较忌讳出现一些意外状况,比如家庭稳定。 虽然说不会有特别大什么影响,但是尽量保持感情和家庭稳定的状态,也能够让温宛不为此分心。 温宛说只是搬出来了,接下来就没有其他事情。 “能过下去的话,就再忍忍吧。” 这是小陈的切身体会,女友和他在一起后,才对他坦白仍然爱着前任,怎么都忘不了,小陈却没有办法跟女友分开。 偶尔对方会失联一阵子,但他始终觉得自己在星城有个伴,突然恢复到单身,还是有些失落。 “要真是过不下去,需要帮忙你尽管开口。”小陈一向是这样的,只要许诺说的话,就会尽力的去做。 温宛觉得还算是幸运,能够和小陈合作,慢慢的赚了些钱,生活比以前轻松了些。 眼看着温宛越来越往上走,小陈还有一番话要对他说。 “糯糯,你有今天,全靠你自己努力,我只是你的合伙人,你不用觉得我做得太多,能赚到钱咱们就继续合作,赚不到钱,自然就散了。” 小陈说话向来直接,温宛反而听得懂一些,他们两个的交流,不会像温宛和顾偕深那样,在信息上的产生误差。 吃过饭以后,小陈将车停在小区外面,抱起车厢里的一箱产品资料。 温宛说让他来。 小陈笑起来,他知道温宛力气小:“太重了,你不行的。” 天色渐渐暗了,温度开始往下降。 两个人边走边聊着天,气氛是相当的融洽。 顾偕深一早就将车停在温宛的楼下,他等了挺长的时间,忍住不耐,他倒是要看看温宛会什么时候回来。 天黑以后,老小区里的路灯比较暗,顾偕深坐在车里,却没有将暖气打起,温度越来越低,他的脸色越发阴寒。 温宛和小陈从车子旁边经过,因为天色太暗,温宛没有认出这是顾偕深的车。 小陈跟着温宛上了楼。 顾偕深待在车里面看了看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分钟,三楼的灯逐渐亮起来,小陈站在厨房的窗口朝下望。 他个子高大,站在旁边是温宛。 温宛冲泡好热饮,两个人端着杯子,站在那说话,也不知道小陈说了句什么,温宛笑了笑,看起来软乎乎的。 顾偕深重重的呼出口浊气,下车以后,用力甩上车门,噔噔噔几步上了楼,将老旧的防盗门拍得震天响。 第37章 今天吃糖了吗(三十七) 顾偕深同意温宛住在外面, 前面没有考虑到一个问题,那就是温宛把外人带来的情况。 看来还得定下个规矩,这套房子必须确定是他一个人住, 除此之外, 只有顾偕深, 以及顾偕深允许的人可以进来。 如果温宛不能遵守这个条件, 那他就会直接把他带回去。 顾偕深是有些不快, 倒不是因为紧张温宛。 不过温宛开门的动作还真是有点慢,顾偕深拍得手疼, 隔着这扇老旧的防盗门,听不见里面的动静, 这令他有些烦躁。 已经过去了一分钟还是三分钟, 顾偕深脸色越来越冷。 温宛听到敲门的动静大, 意识到外头是顾偕深, 赶快放下杯子过去打开门。 外面的温度低,门刚一打开,冷气便朝屋内猛灌。 顾偕深的面上覆着一层凉凉的寒霜,眼眸黑沉沉的盯着他。 “你在里面做什么?” 温宛有些迟钝,察觉不到他体内透露出的阴寒怒气, 但却很乖的低下头,让顾偕深进了门。 顾偕深有一瞬间昏了头, 在温宛把门打开后, 他就冷静了下来, 顾偕深扫了扫温宛全身上下, 没发现什么异常。 只是温宛的眼圈有一点红红的, 糯白的小脸微微泛粉, 顾偕深皱紧眉头, 怀疑温宛刚才是不是在外人面前哭过。 温宛蹲下来给他找拖鞋,顾偕深旁边的矮柜上坐下。 上一次给顾偕深穿的拖鞋,温宛洗了晒在阳台还没干,新买的拖鞋放在柜子最里面,他几乎是趴在地上。 因为动作的关系,腰上的衣摆往上提了些,露出一段纤白的腰,姿势看着也有点熟悉。 顾偕深看了又看,他知道温宛的身体很软。 温宛找到拖鞋让他换,蹲在地上没有起来,顾偕深坐着比他高一些,伸手在温宛的后颈处捏了捏。 他手劲大,温宛知道家里还有外人在,忍耐着说:“顾先生,你到客厅坐坐,我去给你倒杯水。” 顾偕深一语不发,将温宛拽过去。 两个人离得很近,温宛身上的气息,好像还混杂着点顾偕深极其不喜欢的味道,他的眉头皱得更紧。 “你今天跑哪儿去了?” 温宛说自己去了一趟工作室。 顾偕深问他工作室是什么时候的事,温宛说有一年多。 时间还不短,顾偕深在他脸上捏了一把,冰冷的手指捏着温宛脸上那块嫩肉,有几分狎昵的意味。 “一个陌生的男人,你就这么让他进来了,嗯?” “不是陌生人,是同事。” 温宛怕痛,小声求他放开自己,声音软糯,还是那么娇气。 “哦,同事。”顾偕深语气淡淡的,偏偏让温宛有些紧张。 他用手抵着顾偕深,“顾先生。” “你同事这么晚了他不回家,怎么来你这儿啊?” 温宛眼圈微红,糯糯道:“他送我回家,一会儿就走的。” 顾偕深没有松手,淡淡道:“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还准备留他住一晚。” 温宛睁着大大的杏眼,虹膜的颜色浅,泉水似的清澈,他没听明白顾偕深话里的含义。 顾偕深也是按捺住性子,低声哄道:“他在那张沙发上睡过没有。” 温宛摇摇头,说没有的。 可能是被捏疼了,温宛说完,眼底就泛起点雾气,却没有试图挣开,温顺的在顾偕深手上蹭了蹭。 顾偕深是真的吃温宛的这一套。 他穿上毛绒绒的拖鞋,放开温宛,起身往客厅走。 小陈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还没见着顾偕深长什么样,一股强大的气场铺天盖地的渗透了过来,压得小陈有点喘不过气。 顾偕深看到沙发上真的坐着一个他以外的男人,心里那点怪异的怒气又涌了起来。 明明别人坐在那儿也没干个什么,衣服穿得好好的,偏偏就碍了他的眼。 顾偕深从前老是听到温宛说什么陈经理,他以为是个年纪比较大的人,没想到看起来还挺年轻,个头挺高,看穿戴也不像是条件特别差的。 他倒没有想到温宛还有这么一个朋友,有时候晚上还给温宛打电话。 顾偕深倒是从来没有阻止过,今天头一回见到了小陈本人,却发现跟顾偕深想的有些不一样。 温宛那样怕生,会将他带到家里,可见两个人的关系很是不错,顾偕深内心原本毫无波澜,这会儿情绪却突然恶劣起来。 顾偕深长相随母,眼神干净,肌肤雪白,小陈乍一看还觉得人不错,等到顾偕深开始压制他,小陈才知道人不能光看外表。 他过了几分钟,才收回气势。 小陈才终于能喘口气,顾偕深便当他是空气一样视而不见。 温宛替他们两个介绍彼此,“顾先生,这是陈经理,他是我同事。” 顾偕深“嗯”了声,将视线重新落在小陈身上。 他发现自己和小陈个头差不多高,可能他比小陈要稍微高出几公分,也不知道这个发现有什么用。 理智回归,顾偕深待人接物还算是很有教养的。 他刚才用气势压制住小陈,这会已经看不出来他动过气,面对着小陈,微微颔首:“你好,我是顾偕深,温宛的丈夫。” 小陈伸出手,“顾先生好,我是小陈,跟糯糯是同事。” 顾偕深双手插在裤兜里,看小陈伸手过来,礼节性伸过去握了握。 顾偕深的手劲很大,他轻轻一捏,作为san值极低的人,小陈也有些遭不住,赶紧脱开了手。 顾偕深的态度有些生硬,小陈没往心里去。 他还有些惊讶,想不到温宛的伴侣是这么出色的人物,也不知道是哪一家的继承人。 小陈算是个网络红人,没认出顾偕深,只是没有往那个方向去想。 顾偕深成年后流传在网络上的一些照片,没什么近照。 很少有谁能够直接拍到他的正面,多半都是侧脸,更多的是一些细节照片,拍他的手指、脚踝。 顾偕深的性格极其冷硬,不是一个好打交道的人,媒体拍他,也得要比平日拍别人时谨慎一些。 除了顾氏的官方微博,很少有博主发他的正面照片,所以小陈也没认出来,只是感觉到这应该是一个san值极高的人,顾偕深光是站在那儿,他就感觉到了极巨大的压迫性。 温宛这样温柔的一个人,有个强硬的伴侣倒是意外的合适。 顾偕深对温宛带来的人,其实并不感兴趣。 他认为自己并不感兴趣,可是却将小陈从头到脚扫过一遍,确认这是一个没有什么威胁性的人。 san值低,物欲低,的确是能够跟温宛成为朋友的类型。 顾偕深问了小陈几个问题: 你是哪里人? 原来做什么工作? 怎么跟温宛认识的? 小陈脾气好,一五一十的跟顾偕深说了,顾偕深听得很认真,看起来,他这些问题并不是随口问的。 “糯糯,你都是这么叫他的吗?”顾偕深注意到小陈对温宛的称呼。 小陈说,“是啊,大家都这么叫。” 顾偕深还真不知道温宛有个这样的小名。 温宛在厨房忙活,他不知道客厅里的氛围有些奇怪。 温宛将冲泡的热饮端出来,将一杯金桔花茶递给顾偕深。 顾偕深就着喝了一口,将它放在茶几上,然后才发现桌上三个杯子。 小陈和温宛用的是一对粉色的情侣杯,他是单独的一个,温宛似乎没有注意这些细节。 好在小陈是个聪明人,知道顾偕深有些不高兴。 喝完一杯茶水,他跟温宛说,“太晚了,我这边先回去,资料放在这儿,你先看一看,回头我们微信上聊。” 顾偕深在客厅坐着,温宛起身送小陈到门口。 结果温宛一送,把小陈送到了楼下。 顾偕深站在厨房的窗户前面,看着下面。 温宛送了小陈一段路,路灯下,温宛裹紧身上的羽绒服,两个人待在寒风里面,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小陈没想到温宛的伴侣会找过来,“剧组你还去吗?” 温宛说要去的。 小陈想起之前跟温宛说起顾偕深,温宛说他很好哄的。 这回见着了人,小陈是真没觉得顾偕深哪里看起来好哄。 小陈站在路灯下,从他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三楼的厨房,顾偕深站在窗户那儿,单手插着兜,脸上的表情有些阴沉。 眼看顾偕深一直盯着他们两个,小陈不想再耽误温宛的时间,“糯糯,外面太冷了,你快回去。” 顾偕深等了好几分钟,才看到两个人才分开,磨磨唧唧的。 温宛朝小陈挥挥手,露出点笑容,从侧面看,顾偕深觉得温宛笑的有点甜。 他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 温宛上了楼,进门以后将羽绒服外套脱下挂在衣架上。 顾偕深冷冷地看着他。 温宛软声道:“顾先生,你等等,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顾偕深不爱吃外面的东西,大多数时候下班回家都没有吃晚饭。 顾偕深倒在沙发上,温宛还是背对着他,他觉得有些无聊,走过去拉开玻璃移动门,进了厨房。 厨房里的过道很窄,他一走进去就占了一大块地方,越发显得空间狭小。 温宛让他到客厅等着。 顾偕深靠在门上看了看他,温宛边说边系上围裙,系带绕过腰,在后面轻轻系上,勒出清晰的腰线。 他觉得自己确实有点饿。 温宛娇气归娇气,却会做好饭菜等他回家。 即使搬走了,也没忘了这个习惯,还像从前那样,想要讨好他。 温宛切好肉丝后,将洗净的青菜下锅略微一煮,捞起放在碗里备用,这时头顶的灯闪了闪。 啪。 灯又灭了。 温宛洗洗手,将手擦干,从储物柜里拿出工具箱,搬着凳子准备站上去。 顾偕深看他摇摇坠坠的,单手搂住温宛的腰,将他抱下来。 温宛柔软的身子贴着他,顾偕深用力搂了搂才放开。 顾偕深将顶灯取下来,他用手电筒照了照,里面的灯丝已经烧得焦黑。 温宛这个月已经换了三次灯泡,家里没有备用的,只得摸黑做饭。 后来顾偕深打着手电筒,温宛替他下了碗青菜肉丝面,顾偕深坐在客厅的餐桌前,将一碗面痛痛快快的吃完,身上才算有了点暖意。 温宛等他吃完才打扫厨房,还给顾偕深切了一盘水果。 今天晚上他正好没有直播,温宛没有着急去睡,在沙发另一边坐下,织了一会儿毛衣。 顾偕深靠在沙发上,以手托腮静静看着他。 到了十点,温宛开始收拾东西,说要准备休息。 温宛问他什么时候走,顾偕深懒洋洋地道:“不回了,我就在你这儿睡吧。” 温宛习惯他时不时来一趟,回房去给他找床被子,顾偕深就这个时候跟了过去。 这间卧室他还没进去过。 主卧的面积不大,带了一个小小的阳台,床上铺着柔软的被褥,墙角的取暖器轻轻的转动,地上搁着块地毯,摆着靠枕,温宛喜欢坐在那儿看看书。 东西不多,房间也小,顾偕深一走进来就显得地方更小,温宛往后面退了几步,坐到了床上。 他不往床上去还好,他一挨着床,顾偕深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变了,是温宛见过的那种表情。 温宛赶紧起身,抱着被子往外走。 顾偕深微微侧身,让他过去。 温宛铺好被子,刚想回房,被顾偕深从后面抱住,他将温宛整个人搂在怀里,温宛的后背贴着顾偕深滚烫的胸膛,身体不由自主地瑟缩起来。 顾偕深轻声道,“你在怕我?你全身上下哪儿是我没有见过的?” 温宛声音发抖:“顾、顾先生,我们说好的呀。” 顾偕深第二次来的时候,温宛是跟他说过来着,只能在沙发上睡。 他嗤笑一声,“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温宛才知道顾偕深这一晚上的好脾气,都只是为了这一刻而已。 他挣了一下,还真叫他给挣开。 温宛赶紧往房间里跑,顾偕深大步上前将手撑在门框上,温宛关门的时候,在他手背上压过去,顾偕深一声不吭。 趁着温宛发呆,顾偕深推门而入,将温宛拦腰横抱起,丢到了床上。 温宛不让他碰,哭哭啼啼,不让顾偕深碰他的衣领和衣服下摆,顾偕深将他翻过去,在温宛后颈那个位置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温宛全身发抖,“呜……不要。” 眼看着就要被顾偕深压在身下,温宛的反抗比起以往要激烈得多,当然在顾偕深看来也只是一点小小的抓挠,不过他确实想要顺势就这样了。 可是某个奇异的念头告诉他,至少现在他不可以这样做。 “在别的男人面前笑成那样,在我面前就哭个不停。” 顾偕深的语气没有起伏,黑眸沉沉的,抓着温宛纤白的手指,放到嘴边咬了咬,然后放开他。 温宛吃了痛,趴在床上哭得止不住,顾偕深听他哭的可怜,说了一句,“还有下一次,就用这个来抵。” 他倒是放开了温宛,退出房间,关上了门,留温宛在房间里哭。 也不知道他究竟哭了有多久。 顾偕深想着,可能是因为看着温宛在别人面前那样笑,真把他弄哭了,他也没想的那么开心。 第38章 今天吃糖了吗(三十八) 温宛很快和小陈去了一趟剧组。 这部还没杀青的网剧, 是一部包含恐怖色彩的现代解密题材,所以剧组没有离开星城,而是在星城市内租了一栋废弃大楼用于拍摄, 他们开车过去还算方便。 到了现场, 温宛看着那栋大楼还恍惚了一下。 他被寄养的那几年住的离这个街区不远,也不知道为什么, 那几年这附近搬走的人越来越多。 城市太大, 比较偏僻的角落,慢慢无人关注,最后悄无声息的消失。 城市里总有那么一两栋著名的烂尾楼,从温宛穿书那会儿, 这栋大楼就立在了这里,当年地基打得很深,公司原本计划在这里造一座地标级的超高公寓,盖到一半停了工。 时间过去了很久, 大楼的外观已经完全变了个样, 到处都是斑驳的岁月痕迹。 有不少电影在这里取景, 就看中它的破烂。 温宛和小陈走进大楼,抬头望望, 大楼内部更像是一口天井, 左右以玻璃通道相连,剧组在建筑中部和最顶层搭了景,他们站在下面, 看到上面有人在走动。 这部网剧的投资不大,借用网红坐标的经费, 比租用专业片场节约得多, 而且现在大楼真正的管理方根本联系不上, 只需给建筑部门交些费用就够了。 剧组的工作人员领着他们上楼,说男演员正在十几层的位置补拍几个镜头。 大楼的电梯没法使用,他和小陈爬了二十几层楼,走在满是碎石和瓦砾的楼梯上,旁边的扶手早已风化,小陈原先是做户外探险的,比这更难走的路不知走过多少,没想到温宛看起来也不紧张。 剧组在二十八楼准备今天的拍摄,工作人员还在找合适的角度摆放机位,这会儿没开拍,说是等着大雾出现,到时候会更加的有感觉。 男演员正在上妆,今天要拍摄的是他这个角色异化的重头戏,化妆师给他戴上特制的美瞳,能够遮住眼白。 经纪人跟他说人到了。 男演员转过头来,他眼珠全黑,看不见瞳孔和虹膜。 艺人的工作室对温宛本人是没有什么挑挑剔的,但是主播和演员圈层不同,人气有壁,所以这场直播,由艺人来主导,而温宛作为艺人的搭档出镜即可。 男演员自己倒是没什么想法,“我还以为是新来的演员,你长得也漂亮了些。” 温宛被人夸长相就有些不自在。 小陈打开平板,“这是整场直播的流程安排,你们先看看,开播前,我们会陈列好商品,然后预热气氛……” 他们将直播流程跟男演员对了一遍,把直播时间安排在这部戏杀青以后。 谈完事情,男演员让温宛留下来看他拍的这场戏。 小陈替温宛婉拒,“不好意思,我们还有点事情要办。” “那行,下次有机会再说。” 温宛确实有事,他去了一趟医院。 - 顾母还在医院里没有回去,温宛只要有空,就会去看看她。 按说顾母的病原本是不太要紧的,大概是因为天气太冷,咳嗽始终不见好。 顾父这十几年也已经习惯,妻子每年冬天都得医院待上一阵子,但这回顾母的病情总是反复,这让顾父起了给顾母换一家医院的念头,甚至想过离开星城。 顾母却跟他说这是星城最好的医院,这里医不好,别的地方希望也不大。 所以在这段期间,除了温宛和顾偕深,顾父不让其他人再来打扰顾母。 傅夏今天正好也过来看看,想跟顾父聊聊。 顾母在P大分部演讲那次,顾母明明就已经表现出了愧意,在傅夏看来,顾母不过就是一个略有心计的女人而已,一切荣辱都是靠着丈夫和儿子。 顾偕深喜欢的是自己,顾母再喜欢温宛,也得看看怎么做对她才最为有利,所以傅夏并不觉得顾母是在他面前作戏。 更何况,顾父和顾母之间嫌隙颇深,顾父被迫抛弃了他的姑姑,心里却还是爱着她的,否则当年顾父也不会把他带到顾家去,他才和顾偕深一起度过了那个夏天。 傅夏在一楼大厅见着温宛,温宛站在电梯前面,提着保温盒。 他上前打声招呼,“温宛,这么巧,你也来看顾妈妈。” 温宛回头看见傅夏,跟他问好。 傅夏浅浅笑道:“我跟你一起上去吧。” 两个人进了电梯,傅夏突然问道:“阿深跟你说了没有。” 傅夏说他开画展了,让温宛有时间跟顾偕深一起去看看。 因为温宛的缘故,倒没有什么人拦着傅夏,他跟着温宛一起进的病房。 顾母靠在病床上,手腕输着液,一边拿着笔在书案上做些记录,她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是温宛,跟他招招手:“糯糯,快过来坐。” 对着傅夏,也是笑了笑。 傅夏温声问候:“顾妈妈,您身体好些了吗?” 顾母声音也柔:“还是那样,谢谢你的关心。” 傅夏从前和顾偕深来医院,每一次顾父都不在顾母身边。 比起顾母,傅夏跟顾父就要熟悉得多,毕竟是顾父亲自把他从那个地方接回来的,后来出国留学,顾父也是派人暗中资助他,碍着顾母的情面,表面上对他有些冷淡。 傅夏将怀里的一束鲜花放下,是顾母花房里最常见的满天星。 他和温宛待在病房里的时候,顾母多半都是在跟温宛说话,对傅夏的态度也不算冷落,但明显看得出顾母的喜好。 顾父提前从军部赶回来,他一进病房,立刻就看到了傅夏。 他跟妻子说你和温宛说会话,我等会儿进来,然后让傅夏跟着他一起出去。 傅夏今天来,就是为了见一见顾父,比起顾母,顾父对他要好上许多。 温宛将自己煲的汤带到医院,他揭开保温盒的盖子,盛了一小碗递给顾母。 顾母笑吟吟地喝着汤,温宛不爱吃她做的甜食,但顾母却喜欢温宛煲的汤。 温宛在她面前一向都不怎么说话,今天也是一个样,顾母问他一句他答一句,然后才聊到了顾偕深。 她从温宛这里知道自己儿子前面去过几次,看温宛的表情,似乎比以往更为抗拒。 顾母便不再温宛面前提到顾偕深。 她放下碗,对温宛说:“糯糯,妈妈给你准备了车,你外出的时候有司机负责接送,我也能放心些。” 顾母是想过要不要在温宛住的地方直接买套房和车位,又怕孩子觉得她干涉太多,已经是尽量忍着。 顾母说了些话,又开始咳嗽,温宛上前替她顺了顺背,他发现顾母瘦了许多。 见温宛有些担忧,顾母说自己不要紧,拉着温宛的手:“糯糯,答应妈妈好不好?” “好。”温宛只得点头。 他来之前跟顾母打过电话,是因为温家的事情。 顾母说她都处理好了,让他不要担心。 温家给顾母打过好几次电话,他们有些什么要求,只要不是特别过分,顾母都是让顾父行个方便,她觉得做这些也是值得的,只要不让他们抓着温宛不放就行。 顾母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对温宛会有这样多的怜爱,当时不过就是觉得为儿子找到一个匹配度百分百分的伴侣而已。 可能是因为温宛实在太乖,惹得顾母心生怜爱,慢慢的就将温宛的一些事情揽到了自己身上。 这连顾父都有些不理解,却没有问妻子这是为什么。 温宛在旁边陪着她坐了一个下午,眼看着天色渐渐暗下来,温宛准备离开,顾母不放心,“待会儿你坐我的车回去。” 温宛在走前主动抱了抱顾母,脸蛋在顾母肩上蹭了蹭。 “妈妈,我回去了。” 顾母有些不舍得他离开,但让温宛在医院待着总是不太好。 “去吧。”顾母柔声道。 她摸了摸温宛的脸,让助理送他下楼。 和顾偕深不同,温宛对顾母的喜欢,总是比较直接一些,会静静地听她说话,跟她抱抱,每次都让顾母的那颗心更软上几分。 她实在不明白,自己的儿子为什么不喜欢温宛。 - 第二天顾偕深离开后,秦助理派人过来将房子检查了一遍,重新换了照明工具。 温宛给他倒了茶水,秦助理坐在沙发上好奇的打量这间房子。 两个房间,猜测自家老板跟温宛多半还是分房睡,但他不知道顾偕深每天晚上睡的地方,就是他现在坐着的沙发。 顾偕深每次去都会把人弄哭,他也悻悻的,又隔了一段时间没来,让秦助理多照顾一下,他自己下了班,就直接回甜水路那套公寓。 傅夏给他打过两次电话,请他和温宛去看自己的画展。 顾偕深接了电话,却没说去不去。 因为顾偕深在婚后两年还未标记温宛,医生将事情上报后,顾父却没有利用自己的能力将事情压下来,顾偕深很快接到了军部发来的通知。 当然,话说的很客气,只是例行询问而已。 医生问过顾偕深就是不肯标记温宛。 被标记后的人会在一定程度上受到标记的影响,更加顺从标记者。 顾偕深的回答是,他自己不愿意被基因所控制,温宛虽然不太懂,但顾偕深还是希望温宛是在比较了解的情况下,再接受标记。 军部要求顾偕深带上温宛一起来,顾偕深让秦助理照看一下温宛,自行去了军部。 顾父当时人也在办公室,因为涉及到家事,他回避了这一次的询问。 - 温宛好长时间没见到顾偕深,也没接到顾偕深的电话。 大雾预警第一天,傅夏的个人画展正式开始。 傅夏跟温宛说画展现场不大,但场地名气招牌还可以,是星城最好的艺术馆之一,前后去了不少人,傅夏这个名字,渐渐在星城又被人提起,连带着顾偕深一起上了热搜。 媒体天天蹲在画展门口等着拍他,等到画展结束了,顾偕深都没出现。 一个星期后。 某天凌晨,温宛收到了顾偕深发来的消息。 【顾偕深:有没有一提到就会让人觉得很甜的词语。】 第39章 今天吃糖了吗(三十九) 顾偕深的消息, 温宛没有回复。 数了数,发现顾偕深现在给他发的消息,字越来越多。 顾母的病情反复, 温宛去医院的时候多了些,跟傅夏也总是见着面, 没有顾偕深在, 傅夏跟他说话的时候自然的多。 他待到晚上, 下楼碰到了傅夏。 “温宛,遇到你真好,帮我个忙。”傅夏说自己是开车来的,这会儿忘了把车停在哪儿。 地下停车场里的灯坏了几个, 光线有些暗, 温宛说好的,然后便陪着傅夏去找他的车子。 傅夏想跟温宛聊几句, 却怎么也聊不起来。 温宛安心地陪着他找到车子, 傅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原来我把车停到这儿来了。” 他按着车钥匙,打开车门,“正好你也在, 我车里有样东西,想送给你。” 两个人都没注意到车尾的动静,一个人影突然窜出来。 手里头明晃晃的, 力气大到可怕, 一刀劈断傅夏手里的画框。 温宛的记忆就停留在这里,后来的事, 他也不知道了。 - 顾偕深从军部接受询问回来时, 没在家见到温宛, 打电话说他在医院。 然后, 他在停车场看到温宛和傅夏在一起,傅夏说有人袭击了他们。 “有没有看到那个人长什么样?” 温宛小声的哭,听到顾偕深问话,努力摇摇头。 旁边的傅夏还坐在地上,有气无力地道:“没有,当时天太黑,你快看看温宛,那个人打了他好几下。” 顾偕深的脸色很难看,怒气不断翻滚涌动,还得缓和了脸色,压低语气安抚温宛一会儿。 “乖,让我看看。” 他掀起温宛的衣服,检查了下要紧的地方,没有发现什么刀伤,可能是吓得厉害了,温宛眼泪止不住。 温宛的眼泪落在他的手心,有些烫。 “都怪我,上次你让我报警处理,我没当回事。”傅夏不断自责。 顾偕深没有搭理,打电话让秦助理派人过来,让他们在附近好好调查一下,掘地三尺也要挖出这个人。 温宛的反应有点木木的,听到他要找人,慢吞吞的说顾母还在医院,不能让她知道。 傅夏也说:“阿深,小心处理点比较好。” 他对顾偕深说那个人明明是冲着他来的,温宛是想要帮他,才被人打伤。 顾偕深替温宛抹擦了擦眼泪,将他抱起来,傅夏叫了一声:“阿深。” 他扬起微笑:“腿有点软,能先把我送到车上吗,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的。” 顾偕深放下温宛,重新抱起傅夏,短短一瞬,顾偕深将他放到驾驶座上。 “温宛吓坏了,你快他带回去吧,我会叫季则来接我。”傅夏跟他道了谢,说自己没事,让他先去管管温宛。 顾先生将温宛塞进自己的车里,然后对傅夏说:“今天谢谢你。” 这是顾偕深这么久以来对傅夏说的最客气的一句话,是态度最真诚的一句话。 温宛坐在顾偕深的车上不停地擦眼泪。 顾偕深抿抿唇,不知如何安慰他。 他确信温宛身上有他最想要的东西,因为温宛一哭,他的心脏就一阵阵抽搐。 “再让我看看。” 刚才顾偕深也是着急,虽然大致确认了一下温宛身上没有什么伤痕,可是看他哭得伤心,怕他身上有别的伤口。 原本是要直接送温宛回去,结果开到半路上,顾偕深随便挑了条僻静的地方,将车停在树荫下,拉过副驾驶的温宛,仔细检查了一下温宛身上。 车灯下,温宛腹部和腰上有几块印记,很是刺目,顾偕深缓了缓,将衣摆放下。 怒气从胸口涌出,然后视线一触碰到温宛的眼泪,却是又怒又心疼。 他不停追问温宛还有哪里痛。 温宛自己也是懵的,他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 刚才温宛说自己没事,他就没想到仔细看看。 顾偕深流露出类似于担忧的神色,温宛哭得两个眼睛红红的,顾偕深用大拇指替他轻轻擦去眼泪。 他不放心把温宛送回去,准备直接将人带回甜水路的公寓。 车子调转方向开往不同的方向。 哭过以后,温宛这会儿聪明了点,知道顾偕深要将自己去哪里,求顾偕深放他回家。 顾偕深说:“没有结了婚还分开住的,你闹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回来了。” 温宛还是不愿意。 顾偕深说:“你要一个人不是不可以,你得答应我的条件。” 顾偕深说第一不可以单独出门,第二不能够让他以外的人随便进那套房子。 温宛都答应了。 谈妥条件,顾偕深依言将温宛送回了家。 到家以后他半强迫地让温宛脱掉身上的衣服,按在沙发上,仔细查看。 温宛的身上,除了腹部和后腰上的几个鞋印以外,其他地方也有点刺眼的痕迹。 因为被拖拽了一段距离,温宛的膝盖擦破了一块皮,伤口的血已经止住,顾偕深给他清理了下伤口。 确认没有其他的伤,他抱着温宛去了卫生间。 温宛不让他待在里面,独自洗完澡出来,还在流眼泪。 虽然没有其他的外伤,但温宛从回来到现在还在哭,顾偕深想着他是不是吓坏了,跟温宛说,以后不要再单独出门。 他看着温宛睡下后,也在沙发上躺了一宿,第二天一大早又进了温宛的房间。 顾偕深再次检查了一下,身上的印记昨天只是有点红,今天有些肿了,留在温宛白皙的肌肤上,看起来特别显眼。 他将衣摆放下,温宛睡得很熟,还蹙着眉头,竟然在梦里面都觉得疼,倒是一贯的娇气。 回到公司,秦助理拿来了医院停车场的监控视频。 监控里,傅夏和温宛一前一后的停车场里面找转悠,看口型,两个人在说着什么。 一直到傅夏准备打个车门,那个人才突然车尾窜过来,举着明晃晃的匕首用力一刺,傅夏就好像有所准备一样,闪身就躲开了。 而温宛却是愣愣的站在那里,好在他用手里的保温盒挡了一下,然后匕首直接扎进了保温盒的桶身,取不出来。 那人便转身对着温宛踢了过去,温宛倒地以后,又勒住温宛的脖子,摁着他的头往车门上连续撞了几下。 傅夏上前想要阻止。 那人粗暴地将傅夏推倒,冲上前对着他拳脚相加,比起温宛那几下,下手更狠辣一些,秦助理看着都有点心惊肉跳。 过了几分钟,画面上,傅夏和温宛都昏倒在地,行凶的人也不见踪影。 整个视频,顾偕深反复看过几遍,很快记住了全部的细节。 秦助理将平板合上:“顾总,监控拍到的就只有这些了。” 顾偕深面上平淡,周身却散发着森寒的气息,用极为平静的语气说道:“继续追查,把人给我找出来。” - 温宛看起来没什么创伤后遗症,哭了一晚上后,继续过他的小日子,每天正常开播,偶尔下楼散散步。 有一次顾偕深提前下班回来,听到有人敲门,温宛中断了下直播,给他开门。 顾偕深看他穿着外出的衣服,“你在房里干什么?” 温宛说自己在工作,然后没有和顾偕深多说什么,回到房里继续直播。 顾偕深听了一阵,发现温宛在里面和什么人说话,而且还说了挺长的时间。 到晚上九点半,温宛结束了直播,才想起问顾偕深有没有吃晚饭。 “跟别人聊完了?”顾偕深淡淡地道。 温宛乖乖的低头,没多说话,跑去厨房给他盛饭去。 在顾偕深喝汤的时候,温宛跟他说自己在家直播。 顾偕深从来不看直播,也不了解这个行业,他工作忙,平时也没有什么娱乐习惯,最多不过是跟季则酒吧里喝喝酒放松一下。 但温宛既然说他是在做工作,顾偕深就姑且信了。 温宛还在待着家里好点,他这个性子,遇到坏人跑都不会跑。 “那就好好做你的直播。”顾偕深没有反对,还鼓励温宛好好工作。 他对温宛现在住的地方意见更大一些,“既然要在家工作,不如换个地方。” 温宛看看自己现住的房子,“可是这里没有不好啊。” 他觉得比原来的地方好多了,晚上睡觉不怎么做梦。 温宛并没有一直记着停车场那件事。 顾偕深“嗯”了一声,伸手把他拽到身前,温宛有点不安,顾偕深圈住他的腰,低声哄道:“让我抱一会儿。” 自从上次以后,顾偕深就多了个习惯,没事抱抱他,倒没有别的什么。 他在顾偕深怀里微微瑟缩,顾偕深知道,温宛并未得到彻底的安抚。 十点左右,温宛洗漱过后准备睡觉。 他经过客厅时,顾偕深正在处理公事,原本顾偕深没什么想法,却在不经意间,闻到点香甜的味道。 顾偕深从住进来到现在,全靠意志力撑到现在。 但现在不是考虑温宛是否能够接受的时候了,在温宛回房以后,他也结束工作,跟着去洗了个澡。 最近他到这边的时候多,温宛又不给他准备换洗的衣服,还是秦助理聪明会办事,将顾偕深常穿的衣物带了几套过来,温宛又不能扔出去,就放在了沙发上。 他从卫生间出来,推开温宛的房门。 床头灯还没有关掉,温宛侧身躺下,戴着个黑色的眼罩,怀里抱着只兔子枕头,将身子蜷缩在被子底下。 顾偕深走过去,在温宛后颈处轻轻捏了捏,冷冽的气息靠近,温宛从迷蒙中醒来,他还没摘下眼罩,有点受到惊吓似的抖了抖。 “顾先生,你怎么进来了?” 顾偕深撩起他的衣服,“我来看看你身上的伤好了没有。” 温宛小声道:“好了的,好了的。” 顾偕深说他要看过才相信,温宛试图反抗,被顾偕深摘下眼罩,用来拴住他两只细白的手腕。 “你总要习惯这样的。” 从结婚当天开始,顾偕深从未想过跟温宛只当一对名义上的伴侣。 温宛始终习惯不了。 而顾偕深每每见到温宛,一定得做些什么,他才能够恢复理智,抑制剂在这方面完全不起作用。 温宛搬出来以后,顾宅那次他没忍住,之后都忍着,没有对他做些什么。 除了今天。 但今天晚上,他可以按照温宛喜欢的方式来,然而即使如此,等他压下去的时候,温宛还是忍不住流泪。 顾偕深在温宛脸上亲亲,哄着他别哭。 结束以后,顾偕深甚至不想起身离开,但他还是放开了温宛,说自己到外面去睡。 温宛睡觉很少开灯,那样他根本睡不着的,这会儿累极了,哭都没哭几声,很快就闭上了眼睛。 顾偕深关了灯,回到客厅,还睡他的沙发。 第40章 今天吃糖了吗(四十) 如果觉得难过, 就吃一颗糖。 顾偕深毫不怀疑这句话,直到他将吃下去的糖吐出来以后。 当顾偕深出现在军部时,引起不小的震动。 他穿着那套时常出镜的深蓝色西装, 缓缓走进军部的大厅内,说自己前来接受询问。 顾偕深曾经在军部任职, 个人履历极为漂亮,后来因为一次远程任务,被迫离职。不少人为这个神情冷峻的年轻人惋惜,也许, 他原本可以超越顾父的成就。 很多人都认出了他,只是顾偕深神色极冷, 没人敢走到他跟前搭话。 婚后两年, 他没有标记温宛, 军部认为有必要再对他做一次调查。 进入询问室之前,顾偕深打开微信, 找到温宛和他的聊天界面,按了两个字却又很快删除,退出微信, 将手机搁在外面。 这次询问, 顾偕深很是配合,在军部接受了各项检查。 军部的询问室内看不到任何金属物体,四面是密封的黑色不透明玻璃墙, 房间里只有一张桌子和一名记录人员,以及顾偕深。 记录人员严格按照询问手册, 向顾偕深发问。 他都一一作答。 很快, 在顾偕深个人最新的san值观察报告里, 新增加了一条消息, 他的回答是,他同伴侣温宛没有感情,不会离婚。 第一天结束后,顾偕深开门走出。 门后站着军部给他安排的生活助理,问他需要些什么东西。 顾偕深想了想,“糖。” 突然很想吃点甜食,但顾偕深知道,他根本吃不下去任何一种糖。 只要吃下去,很快就会吐出来。 但也有例外,温宛做的糖包他吃了一个,但也仅限那一次。 顾偕深回到休息室,房间很小,配有洗漱的卫生间和一张单人床,书桌上摆着军部的询问手册,上面写着相关的注意事项。 他拿起手机,重新打开微信界面,看着温宛的头像,手指悬在屏幕上,久久,又将手机丢到一边。 顾偕深现在只要一天不见温宛,就会很想吃点甜的。 san值高的人多少有点特别的嗜好,没想到顾偕深只是想要吃点糖,生活助理每天都给他准备好各种甜食,白巧、牛轧糖、大白兔奶糖、奶茶、蛋糕,还有一些甜汤。 顾偕深大概比较偏好白巧克力,可能是够甜,每次询问的过程漫长,他偶尔会剥开一两个吃,回到房里很快又会吐出来。 第二天依旧是要求他们将甜食送到他的休息室。 这导致报告上又增加了一条对顾偕深的评价:极度嗜糖,但对糖分不耐受,容易发生呕吐现象。 在他们已知的san值高的群体内,暂时还没有出现过跟顾偕深类似的现象。 从第六天开始,工作人员就不再为他准备糖果。 结婚两年多,顾偕深忙于工作,好几个月不见温宛,他却没有任何不适。 但现在却发生了一个他没法预料到的情况,只是两三天而已,却过得异常漫长,他有一些无法忍受,想吃糖的冲动,无论如何都压不下来。 尽管每次吃了之后又会吐掉,但在不能充分获得糖分的时候,顾偕深的脑子里总是会想起温宛。 后来就变成了坐在那里也会想着,眼前是温宛甜甜笑着的模样,很是乖顺。 顾偕深走神的次数越来越多,这也很正常,再强悍的人,都经不起这么长时间的询问。 他略微有些疲倦,状态还算不错。 顾偕深的手机一直都放在身边,直到那天晚上,他翻出温宛的微信,编辑了条消息发给温宛。 温宛没有回复他。 如果是从前,不管他发什么消息,哪怕回复一个“嗯”字,温宛也会甜甜的地跟他说些日常的小事,问他有没有吃饭。 这类关心他的话语,现在通通都没了。 - 为期两个星期的询问结束之后,顾偕深在军部洗了澡,换上自己过来时穿的衣服,开车去了温宛那边。 等他来到温宛的门口时,敲了门,却没有人应声。 他便给温宛打了电话,当时温宛还接了电话,说自己在医院。 顾偕深说:“我过去接你。” 到了医院,他才知道发生什么事。 他看到温宛第一眼,因为光线太暗,他还没发现温宛在哭。 温宛走了两步路,站不太稳,朝他靠过来,久违的甜软气息,让顾偕深心中的躁意平稳下来。 可是当他看到温宛的眼泪时,立刻感觉到了自己的愤怒。 他很清楚,这并不是san值波动所带来的变化,而是某一个什么东西触动了他,使得他听到傅夏说温宛有可能会被刀刺中刺伤时,一股猛烈的情绪瞬间就被点燃了。 这对顾偕深来说是一种非常陌生的情绪。 顾偕深却没有去深究这样的变化,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温宛身上,他哭得实在有些伤心。 之后一段时间,顾偕深每天下班以后就回家,尽管他时常会加班,但也尽量早些回。 季则直接来办公司堵人,说:“夏夏受伤住院,你怎么连一个电话都没有。” 顾偕深冷声道:“为什么两次都不报警?” 季则说:“是我不让,夏夏好不容易才回来,一报警,又要闹的人尽皆知。” “走吧,去见见夏夏。” 顾偕深没动,良久,摇摇头。 不知道为什么,经过在军部询问的那两周之后,顾偕深现在听到傅夏的名字,就连最后一丝涟漪都再也没有。 甚至对他来说,这个名字是一个有些熟悉但又陌生的。 熟悉是因为他确实和傅夏在高中的时候相处过一段时间,陌生是因为他始终想不起自己是怎么和傅夏在一起的。 那时候在医院的停车场内,傅夏对他来说更像是一个陌生人,再也没有了一丝动容的想法。 他曾经确实有几分是欣赏傅夏的独立和自信,顾偕深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认为,是因为当初有温宛做对比。 渐渐的,顾偕深却没那么嫌恶温宛。 季则看了看顾偕深,说:“你喜欢上了温宛。” 顾偕深依旧否认。 季则拍拍他的肩,“阿深,试着去了解一下温宛,也许,你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抗拒他。” “你真应该照照镜子,当你提到温宛的时候,你的表情真的就变了。” 因为季则的缘故,他耽误了一阵,上车以后,他将一脚油门踩到底,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温宛那边。 - 温宛已经完全不受那件事的影响,傅夏给他发了消息。 【傅夏:好点了吗?】 温宛回复自己没事。 【傅夏: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 温宛说自己都好了。 看到温宛的回复,傅夏不相信温宛真的没事。 傅夏有些不甘心,“怎么可能呢,他胆子那么小,应该很害怕才对。” 傅夏叫醒剧情君。 剧情君关心他的手要不要紧。 傅夏说:“我并不在乎那只手。” 剧情君问他为什么。 傅夏举起自己的右手,看了看手腕上的那道伤疤。 “因为我知道,我再也没有办法画出少年时期那样的作品。” “当时的灵光一现,可能是在我穿来以后,身体里还遗留的部分记忆,等到我完全掌握这具身体了,我发现自己再也画不出来。” “受伤以后,医生说我可能再也拿不起画笔时,我真的松了一口气。” 傅夏只对剧情君吐露自己的心声。 剧情君说没关系。 原本的剧情是,傅夏去看望顾母,通过自己的的真诚,获得了顾母的谅解,然后在停车场被人袭击,受了很重的伤,顾偕深发现躺在血泊中的他,为此后悔不已。 而在他伤的好了之后,顾偕深向他告白,和他复合了。 傅夏问道:“这段剧情,明明应该是我回国没有多久发生的,可是一直到现在,剧情才终于走到这里,是不是剧情出现了偏差?” 剧情君让他安心。 傅夏说:“你甚至不知道我受的那场重伤,是有多么重的伤,却要我拿自己冒险。” 他就是这样的人,如果风险大于收益,他就会考虑停下来。 剧情君说剧情发生偏差,跟傅夏在顾偕深面前表现有关。 “不管剧情偏差到哪里,顾偕深爱的人是我,他一定会和我在一起。” 剧情君没有出声。 那天在医院的停车场,傅夏不想让自己一个人冒险,当时身边也没别人,只有一个温宛,他便叫上温宛。 可是当有人真的拿着刀对准他时,傅夏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冷静。 傅夏头一次清醒地意识到,他不想死。 倒是温宛,他好像都不怎么害怕。 - 温宛他是真的没有感觉到害怕,他不太记得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放下手机,拿着镊子,小心的清理花盆上的白色菌丝。 温宛种的番茄没成活,看起来倒是比他在停车场受伤那晚要难过得多。 顾偕深到家时,看到他皱巴着一张小脸,蹲在阳台那儿变蘑菇,以为温宛还在害怕,将温宛拉到身边,“让我抱一会儿。” 温宛问他人抓到没有? 顾偕深说还在找。 在温宛的概念里,坏人是一定会抓住的,所以他现在直播完,还是照常生活。 顾偕深不想让温宛因此感到畏惧,虽然说了不许他单独出门,但温宛当真要出去,他也只是让人远远跟着。 他最近并没有放松对那件事情的调查,并且尽量想在这一段时间内多陪陪温宛,让他的心里不要留下什么阴影。 毕竟温宛那么娇气爱哭。 顾偕深真的很怕那件事情给他留下些什么不好的回忆。 但他看温宛倒是恢复的很好,除了头一两天不怎么吃饭以外,最近又恢复了那副软软糯糯的样子,糯白的小脸上仍然是他熟悉的甜笑。 但很快温宛又蹲下头去,继续清理花盆上的东西。 顾偕深随他去,坐到沙发上处理剩下的工作。 温宛弄得差不多,洗洗手,开火做饭。 顾偕深从前是最烦温宛做饭了,觉得动静太大,可是这段时间,他倒是会主动去厨房看看。 温宛系着条粉色围裙,柔软的黑发散在眉间,他洗净案板,站在料理台前将食材切好。 顾偕深放下手里的笔记本,拉开移动门,说帮忙洗洗菜。 温宛还是不太愿意跟他在狭小的空间里处在一块儿,“顾先生,你出去等着吧。” 顾偕深不理他,卷起衣袖,站在水槽前摘菜,拧开水龙头将青菜洗好,搁在盘子里,又帮忙剥点葱蒜。 总之,找个帮温宛递一下酱油瓶的理由,都不肯出去。 在抽油烟机工作的呼呼声中,温宛赶不走他,只好让他在厨房待着。 小小的一间厨房里,两个人各自做着事情。 顾偕深跟温宛说点有趣的话,他偶尔懵懵地回答一句,不太懂笑话里的意思。 只是顾偕深有些可惜外面没有夕阳,窗外浓雾弥漫,然而即使如此,在昏黄的灯光下,画面还是有些温馨。 第41章 今天吃糖了吗(四十一) 如果, 能让他抱一下,当然更好。 顾偕深最近抱着温宛的时候不少,却还是觉得抱不够。 因为厨房里的热气, 温宛出了点汗,脸上透出点浅粉,他抽出纸巾擦了擦额头和鼻尖的细汗,又另外抽出一张, 稍微拉开衣领, 擦了擦后颈窝。 在顾偕深面前,毫无防备地露出了雪白的后颈。 温宛只顾着做饭, 浑然不觉自己正被顾偕深盯着看。 后来还是顾偕深自己先收回视线的, 那是因为他不能再这么看下去。 短暂的温馨, 被一通电话打破。 停车场发生了什么事,还是让顾母知道了。 顾偕深接到顾母的电话时,他正在帮忙洗菜, 水龙头哗啦响着, 他只是静静听着。 顾母在电话里对顾偕深有些埋怨,“网上都有视频出来了,你们竟然还瞒着我。” 顾偕深听着电话, 将洗干净的菜叶放在盘子里。 顾母说:“你怎么能让糯糯遇到这样的事情,还闹到网上去,糯糯现在怎么样?” 顾偕深说温宛就在旁边。 顾母不放心:“你把电话给糯糯,我要和糯糯说几句。” 温宛接过电话,顾母温柔的声音传过来,“糯糯, 你有没有伤到哪里?” 顾母只怪自己这个身体, 让她一到冬天, 就只能够待在医院。 “身上痛不痛?” 温宛说都好了,让顾母不要担心。 顾母只得说好的,她不担心,让他把电话给顾偕深。 顾偕深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他一向就不关心星网上有什么热门消息。 不过顾母也不会平白无故打电话过来,他看了看温宛,说:“你先弄着,我有点事处理下。” 顾偕深回到客厅,打开笔记本电脑,连接上星网,仅仅是输入他的名字,就跳出来无数个与他关联的搜索关键词。 现在最上面,是一段视频内容。 停车场那段监控视频,经过剪辑后,被人传上了星网,网友一阵疯转。 要知道傅夏最近正是有讨论度的时候,他刚成功举办了少年时期的画作展出,一时之间知名青年画家被人砍手的新闻,闹得很是轰动。 只有傅夏一个人,大约也就是在一部分人中间有些热度,可是,傅夏的背后还有个顾偕深,与顾偕深有关的事情,总是会在星网上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视频很快就被网友顶到了热搜第一。 顾偕深面无表情地打开页面,一个个看过去。 视频里,只有傅夏在被歹徒殴打。 傅夏是个有点才华的画家,加上身世坎坷,他的遭遇,引起了很多人的义愤填膺,不过同时又有很多人发现了视频里面的亮点。 在监控视频里面,顾偕深抱起了傅夏,他一个公主抱的姿势,成了目前各大媒体上热度最高的一张图片。 之前酒店走廊上,他和傅夏见面那会只是曝了照片,这一次更甚,直接就流出了视频。 底下的评论分成了支持真爱和反顾偕深两大派。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磕得CP是真的!】 【结合上一次他们在酒店的那几张照片,你再说他俩不是真的,我都不相信。】 【顾偕深是已婚啊,那这样岂不是出轨?】 【他老婆都没什么存在感,估计早就离了。】 网友吵得厉害,很多人都没有注意到,视频里面还有第三个人在。 视频里面还有一个人就温宛,却被大多数人忽略了,当然也跟视频在在上传前进行过一些处理有关,将温宛的样子做了点遮挡。 因为这个视频的关系,这一天晚上顾偕深先后接到季则、李耀等人的电话,说傅夏住在酒店里,被媒体围追堵截,顾偕深让他们先将星网上的相关新闻和视频全部撤掉。 视频一撤,这种热度很会就会消退。 温宛还在厨房里忙,顾偕深隔着玻璃门看着他的背影,不想让这些事情影响到温宛。 他深深呼口气,缓缓情绪,拉开移动门跟温宛说这两天少上网,多休息一阵。 温宛最近没有直播,加上番茄又没种活,他自己也郁闷着,即使上星网,也就是追追剧,都不用顾偕深担心。 - 顾母病情好转以后,好几天不见温宛,追问身边的人,知道那天晚上停车场发生了什么事。 她怪丈夫不应该老是跟傅夏谈话什么的。 顾父纯粹是看在傅柔的份上,对着傅夏有几分宽容,但看妻子的反应如此强烈,他倒是立刻表示:“你别气着自己,以后我会叫他不要来。” 顾母说,“他来不来,我不管,不要让他影响到糯糯就好。” 顾父连连说好的,让她别生气了。 “他是傅柔的亲侄子也好,还是傅柔的儿子也好,你可以管他,但是不能让他越过那条线。” 顾母的那条线是什么,顾父很清楚。 顾母的脾气,顾父曾经也是见识过的。 她这么说,就是真的气得厉害。 顾父只得哄着。 - 顾偕深还是被温宛赶出了厨房。 顾偕深是会做菜,却不太分得清瓶瓶罐罐,温宛叫他拿一瓶调味酱油给他,顾偕深在那挑了半天。 温宛让顾偕深帮忙的语气自然是软糯客气的,“顾先生,你找找生抽在哪里。” 但确实是在使唤顾偕深干活。 上次公司的宣传部门到家里拍摄,那会儿顾偕深还给炒了一桌菜,他会下厨,就是不太挑味道。 顾偕深总共就会做那么几样菜,他懒得每天翻新花样,费尽心思做些什么吃的,不是因为吃不惯外面的东西,他才不费这功夫。 所以他干脆就挑出一个时间,一次学会了几样菜谱,来来回回就做这么几个菜。 反而是和温宛住在一起之后,他的一日三餐才丰富了许多。 水盆牛肉应该是他的拿手菜,顾偕深当时学习和工作特别紧张,又面临着军部遴选的考核,时间完全不够用,整整两个星期,都吃一样的东西。 从上大学开始,他一路都是这么过来的。 温宛将刚刚泡发好的木耳,放到开水里焯了一阵,捞出沥干水分,放到碟子里加上白芝麻,香油,葱蒜,酱油和醋,稍微拌了拌,一道解腻的凉菜就做好了。 顾偕深原来在家的时候,很少在厨房待着,顾母是从来不下厨的,顾父是下班总是很晚才回到家,家里就只有保姆阿姨。 在顾偕深的记忆里,一家人能够坐下来一起吃饭的时候不多,他成年后独自在外生活,在与温宛结婚前,顾偕深一日三餐都是随便对付。 外出参加商业应酬,他在现场是不会动一筷子的,即使是和季则他们见面,也很少一起聚餐,最多喝喝酒。 顾偕深在这方面莫名的坚持,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吃饭,因为他不喜欢在饭桌上跟人交谈。 对他来说,吃东西不过就是补充能量的过程。 而温宛却将做饭和吃饭当成了一天中非常重要的事情,顾偕深之前一直都觉得温宛太能浪费时间。 今天算是稍微将就了下温宛的习惯,大约还是受了某种气氛的影响。 他帮着温宛洗菜,温宛炒菜要什么,他就帮着递过去。 饭菜做好后,他将餐盘端出去,放在小小的餐桌上。 两个人面对面坐下,各自吃着。 温宛吃饭的时候极安静,很少跟他说话,今天也不例外,低着头,小口喝着排骨汤。 顾偕深最近的一举一动,温宛有些不太理解。 如果顾偕深还跟从前一样冷冰冰的,温宛倒是很能适应,现在的顾偕深,神情冷冷的,看他的眼神却有了点温度。 温宛不敢抬头,怕看到顾偕深盯着他不放。 顾偕深总是看着看着,就会将他拉过去,说想抱他一会儿。 温宛怎么都躲不开,好在顾偕深这些天天天睡在沙发上,却不怎么强迫他。 大概是接到顾母的电话后,顾偕深今天似乎有些沉默,没跟温宛多说些什么,就是简简单单的一起吃了顿晚饭。 他还有事情要做。 顾偕深身边的人都说他喜欢眼里有小星星的人,顾偕深确实觉得傅夏的明艳热情,但也就如此了。 他和傅夏一起逃过课打过架,有关那段时光的印象却很淡。 可是和温宛相处的每一秒,和温宛相处的画面,这段时间,总是在他脑子里以无比清晰的方式回放。 他在军部那些天,整个人都处于极度需要补充糖分的状态下,就是靠着温宛每一次哭泣和甜甜的微笑度过的。 顾偕深在军部的那间询问室里的回答,他自己还记得很清楚。 记录人员问道:“你和伴侣温宛的婚姻,是否是通过基因基因匹配达成的?” “是。”顾偕深给与肯定答复。 即使温宛嫁给他以后,又乖又糯,长相毫无攻击性,大家都很喜爱他,但这不能让顾偕深好过,他是被顾母逼迫才娶了温宛,顾偕深直到现在都还在抗拒。 当时他又不得不为了事业而低头,所以在结婚以后,他不想再将时间浪费在温宛身上,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直到结合期到来,才会返回家中。 记录人员说:“那么,我们可以理解为你和伴侣之间没有感情,这是否是你没有标记他的原因?” 顾偕深摇摇头,“不是。”他不愿意说出原因,是因为他自己根本没有答案。 他现在开始喜欢上和温宛相处时,每一个微小的事情带来的满足,他好不容易才体会到这种感觉,现在却有人想要破坏掉。 如果不是温宛比较迟钝,恐怕现在他都没有办法好好的坐在他的面前。 温宛洗完澡,说自己回房了,顾偕深说让他再等等。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旁边只有一盏落地灯亮着,顾偕深坐的位置,光线不怎么能照到他。 顾偕深让温宛过去,温宛犹犹豫豫地上前,顾偕深轻轻扣住他的手腕,将他拉过去,把人放在自己的膝上,抱了他一会儿。 温宛乖乖的让他抱着。 “身上还有没有哪儿不舒服的?” 顾偕深今天看到那段视频,就想起完整视频里那人怎么对待温宛的,心头那股怒气根本压不下去。 “没有,我好了的。” 温宛对着他和顾母都是说自己没事,顾偕深不知道他到底还记得多少,他那么爱哭,又总是很轻易就忘了别人对他的伤害。 顾偕深的心脏骤然抽搐,抱着温宛的手臂收紧了点。 温宛哼哼两声,说疼了。 顾偕深闻着来自温宛身上的气息,过了一阵才对温宛低声道:“你去睡吧。” - 彻夜未眠。 顾偕深让人以他的名义去处理,没多久星网上的视频就被清理干净。 爱热闹的网友跑到顾氏官方账号下刷屏。 整整齐齐的一排:【全网删,还是我们熟悉的顾总.JPG】 顾偕深坐在办公桌后面,盯着相框看了许久。 秦助理报告完工作,看顾偕深有点走神,就默默站在那儿不吭声。 这张照片,在办公桌上摆了挺长时间,那时候,顾偕深天天盯着这张照片看。 现在照片上的人回了国,顾偕深却没怎么去见见本人,秦助理还以为是温宛不声不响的胜出。 没想到昨天晚上,自家老板把他们全都叫到办公室,就为了傅夏的那个视频。 秦助理感觉自己经历了些什么。 但是下一秒,顾偕深将相框反着扣下,后来,秦助理再也没在办公桌见过那张照片。 他估计自家老板是真的要摆上温宛的照片了。 第42章 今天吃糖了吗(四十二) 温宛在家安静地待着, 现在的生活,比起在原来的家里舒服得多,但却多了一点苦恼。 顾偕深现在天天下班就回来,每天睡在沙发上, 带回来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秦助理还买了简易衣柜搁在客厅里, 眼看客厅就要塞满了。 温宛租的房子面子不大,一套小二居, 次卧被他改成了工作室, 主卧是他自己住着。 柜子里虽然没有塞得满满当当,还有一边是空着的,但温宛知道顾偕深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跟他放在一块儿, 只能眼看着客厅越塞越满。 温宛倒还记得前面那回事的, 当时顾偕深发了一通火,不许他将他们两个的东西混着放。 温宛每天小心翼翼地将他和顾偕深的东西区分开来, 很是累人。 地方就这么大,不比顾偕深的那套房子,房间多, 回了家,不在一起吃饭的话,可以一整天都不用见面。 早上,温宛起来的比顾偕深醒的早一些。 他在这边住着,晚上很少做梦,一觉睡到天亮,休息好了, 人没有那么爱生病。 温宛这段时间休息的都比较好, 但是顾偕深晚上却回来得有些晚。 他晚上睡着了也听不见声音, 不知道顾偕深什么时候回来的,只是每天都在灶台上给他留下了饭菜。 顾偕深倒是把饭菜吃了,头一天晚上,他放将碗筷放在水槽里,还是温宛第二天起来做早餐的时候顺便洗干净,后面就再也没有看到过。 温宛这几天醒的很早,顾偕深还睡得很熟,偶尔会说一两句梦话。 他还真不知道顾偕深原来还会说梦话,今天早上也说了,在梦里面像是在叫着谁的名字,又气又急。 温宛以为他在做噩梦,他自己之前也老是做噩梦,了解那种在梦里面没办法醒过来的感受,就轻轻推了推顾偕深,“顾先生,你醒醒。” 顾偕深总是很晚才会有一点睡意,但总算可以在温宛这里稍微睡上几个小时,他晚上是真的睡着了。 每天早上起来,总是会有一些尴尬的情况,就好像现在。 温宛好像从来没有这方面的意识,就连从前他们偶尔同床共枕,第二天起床,温宛就像现在这个样子,穿着比较单薄的睡衣出现在他面前,靠得还很近。 顾偕深只要一伸手就能把他拽过来压在沙发上,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 顾偕深说:“我没事,做了个梦。” 温宛知道做梦醒不来多难受,原来他不做梦了,却轮到顾偕深。 顾偕深看着他低下头,模样乖顺,便跟温宛说让他抱一会儿。 没想到温宛竟然没有拒绝,顾偕深也只敢轻轻的搂那么一下,就放温宛去做早饭,他自己在沙发上坐了好一阵。 之后就成了两个人的日常,就像今天早上一样, 顾偕深耳尖,温宛一打开房门,他就醒了过来,撑起身体,坐在那儿看着温宛。 他身上穿着件纯棉的浅色家居服,被子还是换成了顾偕深喜欢的风格,上面的毯子温宛拿走了。 温宛脸上还有点睡懵的痕迹,他晓得温宛昨天休息得不错。 温宛说:“顾先生,你醒了?” 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往往顾偕深什么起来他不知道,往往在厨房里见了面,顾偕深已经是西装周正的模样。 温宛还很少看到顾偕深睡得头发凌乱的样子。 顾偕深“嗯”了声,坐了起来,却没有起身。 温宛先去洗漱。 他出来的时候,房门是开着的,经过一晚上,那股甜软的气息变得格外浓郁,顾偕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很轻易就能闻到。 洗漱过后,温宛到厨房热了牛奶,做好早餐,都已经在切水果,顾偕深还坐在沙发上,温宛说提醒他上班要迟到了。 顾偕深说他知道,捡起地上的裤子胡乱套上,进了卫生间。 温宛听着里面的动静,等了好一阵儿,才看到顾偕深出来。 顾偕深的脸上和耳朵尖有点红,他的肤色遗传自顾母,很白,有点个什么变化,一眼就能看出来。 温宛还以为顾偕深是哪里难受,却又不敢问。 他在温宛面前坐下,两个人面对面吃早餐,虽然说还是很安静,可是顾偕深却时不时的会看他一会儿,温宛有一些不自在,低着头,直到顾偕深说要去上班了,他才抬起头来。 顾偕深拿上手机,走到玄关换鞋子,温宛就在客厅收拾沙发。 顾偕深把温宛叫过去,圈住圈住了他的腰,“让我抱一会儿。” “我这几天要加班,你回顾宅,要乖乖的。” 他很自然地搂了搂温宛,然后开门出去,外面的雾气还是很大,连楼道里面也有了。 - 顾偕深离开以后,温宛将家里收拾了一下。 温宛发现自己的牙刷和顾偕深放在一个杯子里,他赶紧找到一个新的水杯,将顾偕深的牙刷单独放好,而自己的牙刷和杯子,用过之后就放回柜子。 温宛还想着还好,顾偕深应该没有发现他们两个的牙刷放在一块, 他今天没有直播,温宛在准备跟那个男艺人一起直播的事宜,他从早上起来就一直在跟小陈沟通,制定最后的方案。 顾偕深发消息给他。 顾偕深:【到那边乖乖的。】 顾偕深:【好好吃饭。】 顾偕深:【不要一个人出门。】 温宛不晓得该回复些什么,摁灭屏幕,将给顾母煲的汤放进保温盒里。 出门前,他检查了家里的窗户有没有关好,将防盗门反锁后,拉了拉门,确定已经锁上,他才下楼。 在楼梯口遇到了隔壁的邻居,对方笑着跟他打招呼:“小温又出门去了啊。” 温宛礼貌性地笑了笑。 他跟左右邻居不太套近乎,只会被迫打招呼。 - 顾母从医院回到了顾宅养病,还是因为上一次的事,她让温宛不要来医院,但是温宛得了空又跑了过去。 他不害怕,顾母不能不怕,等到病情稍微稳定,便回了家,在家里由家庭医生照料,这样温宛来看望她的时候,要安全得多,顾母是万万不想让他再遇到上次那种事。 顾偕深让温宛这段时间回去陪陪顾母。 他给顾母主动打了个电话,“我正在追查那件事,麻烦您照顾他几天。” 又叫了温宛接电话,说过两天去接他。 他和顾母两个人,将这件事情在温宛面前轻描淡写化处理了,私下里,让人一直盯着,只是碍于现在的情况,一时半会儿没有找到人。 顾偕深开完会,回到办公室打开手机,找到跟温宛的聊天界面看到了现在,早上到公司以后,他给温宛发的消息,温宛还没回。 两个人分开了几天。 他发过去的消息,温宛现在很少回复。 以前温宛给他发消息,他忙完了,如果事情比较重要,他至少还会回复一个“嗯”字。 温宛就连“嗯”都省了。 今天也是一样,顾偕深开完会,秦助理从餐厅打包了一份午餐带回来,顾偕深随意吃了两口。 他现在每天都给温宛发消息,中午会问温宛有没有好好吃饭。 温宛一条都没回。 这样看,温宛似乎对他有些冷漠,但是晚上一见面,温宛还是会让他抱抱,顾偕深有点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 温宛这样的不吵不闹,他不觉得多么省心。 顾偕深有种感觉,温宛身上那样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东西,正在离他越来越远。 要不是因为工作,他可能现在就会立刻赶到顾宅,好好的将温宛抱在怀里,确认他不会离开。 下午还有比较重要的事情,顾偕深将秦助理叫进来,吩咐他继续加派人,尽快找到袭击温宛的那个家伙。 临下班前,想要见到温宛的念头愈发强烈,顾偕深却被傅夏在楼下缠了一阵。 是季则开车送傅夏过来的,他把人留下,就离开了。 傅夏等了没多长时间,见着顾偕深,就走上前来,他脸上还带着点伤,看起来是从医院匆忙赶来的。 “阿深,我只是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你在找那个人是吗,我那天好像看到他长什么样子。” 他抓着顾偕深的手臂,像从前那样,扬起一张明艳的小脸,眼神切切地看着他。 顾偕深任他抓住,耐着性子听傅夏说完。 “你还是安心画画吧。”顾偕深淡淡地道,让秦助理把傅夏送回去。 “阿深,你就让我这么走了,你会后悔的。” 傅夏有些执拗的不肯走,还是秦助理好言劝着,让傅夏上了车。 - 顾母给温宛找了些事情做,让他帮忙照料自己的花房。 这些天温宛过来之后就去花房看看。 顾母还病着,不敢让温宛跟自己呆着太久,虽然说只是咳嗽,但总害怕连累温宛也跟着病殃殃的,所以多数时间就是温宛来看看她,然后和她聊几句,就放下温宛待着。 顾宅的占地面积不算小,前后都有花园,家里特地加强了安保,顾母也放心他在外面走一走。 老是关在那么小的一套房子里,对温宛来说才不好。 花房的面积很大,摆着顾母喜欢的鲜花绿植,巨大的玻璃幕墙将人和跟外面的雾气隔开,形成一种很朦胧的美感。 温宛喜欢呆在里面,到了睡觉时间,就去顾母为他准备的卧室休息。 顾偕深回来后,顾母还在书房里等着他。 “怎么样了?” 顾偕深说还没消息。 “他呢?”顾偕深回来还没看到温宛。 顾母很少见到顾偕深这样关心一个人,有些事,她觉得还是让自己这个儿子慢慢去感受更好一些。 母子俩简单聊了两句,顾偕深去了温宛房里。 温宛坐在灯下,织他的那件毛衣,眉眼温顺,他织得太慢,过去了好几个月了都没织好。 他从前真的讨厌看到温宛坐在那织毛衣,或者是坐在那里哭。 也许是温宛今天的笑容看起来格外的甜,顾偕深觉得自己的心里原本有一些冷硬的东西,此刻因为温宛,变得柔软起来。 顾偕深现在给温宛发消息他不回,每次见到的顾偕深,温宛却还是跟从前一样迎接他。 温宛将手里的东西放下,眉眼弯弯,“顾先生,你来了。” 顾先生将温宛拉到怀里,用力抱住。 第43章 今天吃糖了吗(四十三) 他的身上很冷, 好像还很累的样子。 事情还得从温宛去医院那天说起。 那个视频传到星网上后,顾母为此很是忧虑,病情本就是勉强控制住, 眼看她彻夜叹气, 顾父为了让顾母安心, 立即着人去调查。 他在军部, 能调动的人手更多, 加上现有的视频,就算视频里看不出行凶者的长相,通过其他数据筛选, 很快就锁定了可疑目标活动的大致范围。 有几家媒体不知道从哪里提前得知风声,将青年画家遇袭一事又炒了一遍, 并在文章结尾说已经抓到了人。 人有没有真的抓住, 媒体并不关心,他们趁着傅夏这会儿还有热度,赶紧发布出去。 顾氏这边也盯着,看热度上去就跟着撤掉。 所以新闻出来了几天, 没什么水花, 后来有人爆出傅夏遇袭的地方,正是顾母就诊的医院。 而顾母怎么对待傅夏的, 星网上到处都是相关的帖子。 这不得不让人展开联想。 要知道, 当初可是顾母亲手拆散顾偕深跟傅夏, 还把傅夏弄出国去。 傅夏刚刚回国, 跟顾偕深在酒店走廊见了面,就被人拍照曝光出来, 也许是看起来那张照片的角度有些暧昧, 再次引起了顾母的注意。 媒体闻风而动。 顾母对待媒体格外谨慎, 一向严防死守,只是她如今生病住院,没有办法兼顾。 即使她跟丈夫说要注意媒体那边,可是顾父一辈子跟军务打交道,着实不懂媒体,说了也是白说。 温宛来之前跟顾母约好时间,这两天雾气消散了些,适合出门。 他在医院门口下了车。 记者也学聪明了,躲在附近,盯着医院出入的每一辆车,眼尖的人通过镜头发现这是顾家的车,而且是顾母的专车。 能够坐这辆的专车,那肯定是跟她关系很近的人。 记者从前后左右涌上来,各式相机对准温宛,闪光灯白得刺眼,喀嚓声此起彼伏,乌泱泱的人群中,温宛有些不适。 顾母的司机长得人高马大,把举着摄像机的人往后怼,护着温宛进去。 但还是有一两个胆大的记者找到机会跟上,一路追问个不停,还硬是挤上电梯。 “你别走那么快,我们是记者,就问你几个问题。” “请问你跟顾长官的夫人是什么关系?” “傅夏受伤的事,跟顾夫人有没有关系?” 司机能挡住他们的人,管不住他们的嘴。 一个个问题,接二连三砸向温宛。 好在温宛是跟着秦助理学过的,面对不会回答的问题,他礼貌性地笑了笑。 温宛长相软糯,笑起来软乎乎的。 记者却还不满意:“你能说句话吗?” 旁边的一个直接冲温宛拍了几张照片。 从前他在人群中存在感极低,没有会注意到他的长相,这回记者倒是拍了他。 司机当然不肯让他们拍了照就走,几个人在电梯口纠缠起来。 争夺相机的时候,记者被推了一把。 “你怎么能打人啊!” 医院里人多,记者一叫嚷,周围的人就望了过来,眼神里却满是指责的意味。 这儿是医院,不是商场,到医院来的人,哪一个是心情好的。 “怎么回事?” 顾父听到外面的动静,走出了VIP病房。 他一出来,记者就更激动了。 顾父让人把记者请到旁边去。 “交出来。” 这是顾父对记者说的第一句话。 他在军部任职多年,坐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是不怒自威。 记者有点犯怵,取下相机放在顾父面前的办公室上,犹不甘心地道:“顾长官,请问您知道傅夏被人殴打一事吗,这跟您的夫人也有关系。” “她还生着病,这跟她没关系。” 是顾父是个不太懂媒体的,回应的语气太过生硬,倒让人觉得他是在给妻子收拾烂摊子。 “顾长官——” “我太太身体不好,还请你们安静一点。” 顾父劝告他们不要乱写,让人把记者轰走。 虽说拍到了温宛,但记者没能将温宛的照片贴上去,只是将温宛怎么从顾母的专车里下来,他的司机是怎么推搡记者的两件事,用文字详细的写出来。 【这该不会就是顾偕深他老婆吧。】 【听说是从小白花的专车里下来的,你们什么时候见过其他人坐过她的车。】 【我看了那次演讲会,傅夏跟她都出席了,听她的语气,她对自己亲手给顾偕深挑的老婆很满意。】 微博下面的网友都不用猜,说应该就是顾偕深的合法伴侣。 丈夫不会应对媒体,顾母早已经想到。 “还是怪我想的不够周到。” 为了热度,媒体无孔不入,以后怕是逮着机会就会盯上温宛。 顾父让她别担心,他已经叫人把温宛送回去了。 - 傅夏用自己的小号关注了顾偕深的微博,杨琳是在群里看到截图的。 最近星网上有很多关于他的讨论,当然,绝对离不开另一个主角顾偕深。 但这次是因为季则。 季则发了条微博,“画展很成功,恭喜你。” 他将这条微博置顶了。 季则的微博内容五花八门,主要还是晒晒日常和他的工作,很爱发一些社交圈里的照片,经常提到他的某个朋友很冷酷。 他跟傅夏的关系好,网友顺着他找到了傅夏的小号,然后才发现傅夏关注了顾偕深。 图片上,账户名为夏末已深的用户,他的最新微博只有一张配图,是傅夏少年时期的画作。 最新关注列表里,顾偕深的微博排在最前面。 【傅夏这是又把顾偕深给捡回去啦?】 【季则那条微博,有点意思。】 【你们不觉得,这里面有个人隐身了吗,老公有个白月光,当老婆的一声不吭,我才不信。】 【所以季骑士才出场了啊,这句话看起来像是跟人宣战呢。】 顾偕深的微博没有什么可看性,他从不发微博,也不搞转发抽奖。 估计这微博也是顾氏的工作人员注册的,大概是为了让顾氏的官方账号发布重要通报时,可以顺便@一下老板。 上次在医院跟温宛见过面,她就在家养胎,孩子的情况慢慢好了些,杨琳才偶尔上上网。 她对温宛没什么好感。 但作为已婚的女人,星网上那些人再怎么吹傅夏跟顾偕深是神仙爱情,她就是代入不进去,非要代入,也是代入温宛的角色。 杨琳编辑了消息,连带截图一起发给温宛。 【同学杨琳:没事多关心下你老公。】 她这么做也是为了自己,丈夫一心想要跟顾偕深搭上话,温宛是杨琳唯一的机会。 顾偕深就算要跟温宛离婚,那也得等丈夫和顾偕深见上面再说。 没想到温宛是真的软弱,过了几分钟,回了一个【好的】。 根本就不像是能手撕情敌的人。 但有人正在帮他将相关的新闻撤掉,热度眼看着就退了下去。 - 温宛站在厨房阳台那里,回完前面的信息,想了想,把手机静音了。 温成打电话温宛没接,他就连发几句消息。 【温成:糯糯,告诉哥哥,是不是你?】 【温成:这件事你不能瞒着哥哥。】 【温成:别跟顾偕深闹。】 温宛看不懂他在说什么,一般这种情况下,温宛就老老实实回复一句【好的】,他们也就不会再问他问题。 他刚想将手机放下,杨琳发的那张图片跳出来。 图片上的内容他没仔细看,倒是杨琳话里让他多关心下顾偕深,温宛觉得他平日里对顾偕深照顾还算将就。 顾偕深下班再晚,他都会留好饭菜,没让顾偕深饿着肚子睡觉。 温宛用勺子搅了搅锅子里的粟米粥,突然想起一件事,这个月还没把钱转给顾偕深。 那天顾偕深下班很早,一回来就在客厅处理公事,不停用语音跟属下沟通新的方案。 然后温宛听到顾偕深接了个电话,过了一会儿,顾偕深冷声道:“我还要考虑一下。” 过后在餐桌上,顾偕深跟温宛说,顾母让他回去住几天。 顾偕深给了温宛两个选择,甜水路的公寓,或者是顾宅。 “跟我回家,嗯。”顾偕深哄着他。 温宛垂下眼帘,软声道:“我想去那边。” 吃过饭以后,温宛起身收拾碗筷,顾偕深让他放下,“你去洗澡,我来吧。” 这些天,都是顾偕深负责洗碗。 温宛以前最害怕听到顾偕深叫他去洗澡,现在也差不多。 他进了卫生间,磨磨蹭蹭半天才出来。 顾偕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机屏幕的光打在他脸上,他眉头紧锁,盯着屏幕在看,单手握拳无意识地抵着下唇,冷峻的面孔一半隐没在阴影里。 温宛见他脸色不太好,便放轻脚步,往房里走。 顾偕深却放下手机,起身朝他走过来,脸上的神情晦暗不明。 温宛站着没动,洗过澡以后,他身上的气息格外好闻。 顾偕深伸手想要抱抱他,“今天好累,过来让我抱抱。” 每天睡前抱一会儿,这是顾偕深新养成的习惯。 可是温宛这会儿不太愿意,低眉顺眼的,无声地抗拒着。 顾偕深半是强迫地拉着他往怀里带,不算真的拥抱,只是距离稍微近点,他在温宛后颈捏了捏,放他回房。 又不让抱了。 顾偕深没敢真的强迫温宛。 第二天早上,他还是任顾偕深抱了一下,就这一抱,让顾偕深撑到今天。 顾偕深好些天没睡觉,跑了太多地方,精力和体力消耗过度,他还不觉得累,直到抱着温宛,整个人才自然而然感到疲惫。 温宛却在他身上闻到点不同的气息。 有点腥甜,像是海盐的味道。 第44章 今天吃糖了吗(四十四) 虽然怀里还抱着温宛, 但顾偕深却还在想他。 静谧的夜晚,外头寒风阵阵,室内暖意融融。 顾偕深夜深归家, 满身寒霜, 他一走进来,令原本明亮的屋内突然暗了许多。 因为他个子高,一站到温宛面前,就挡住了大部分的光线。 “顾先生。”温宛仰起脸,冲他笑了笑, 便被顾偕深伸手抱住。 顾偕深弯下腰, 撑着沙发扶手,单手搂住温宛的腰,将脑袋枕在温宛的肩上。 他将自己一大半的重量压在温宛身上,温宛感到有点沉。 “乖乖的, 让我抱一会儿。” 察觉到温宛有些不安, 顾偕深收拢手臂, 搂紧怀里的人, 埋在温宛的颈窝里闷声道。 温宛不说话,乖顺地任他抱着, 顾偕深能听见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声。 很安静。 在见过傅夏之后,他确定自己跟傅夏早已是过去。 他不想要温宛眼里有什么小星星,他只想温宛的眼底有自己的倒影。 “有没有想我?”顾先生轻声问他。 温宛睁着大大的杏眼看着他,不像是想了的样子。 顾偕深已经这样抱紧了他,却突然开始想念从前。 “顾、顾先生,你轻一点……”温宛被他搂得有些喘不过气。 抱着他的人神情冷冷的, 却不肯松手。 顾偕深今天看起来有些累, 温宛看着他眼睛红红的, 觉得老是加班熬夜确实不好。 “身上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温宛在顾宅住着,医生来为顾母例行检查,顺便就替温宛做了身体检查,说他健康状况还不错,就是睡眠不太好。 “没有不舒服。”温宛小声道。 温宛现在发现顾偕深总是会问同样的问题。 特别关心他每天做了些什么,温宛不明白顾偕深的意思,他问,温宛就答一句,慢慢的,顾偕深脸上的冰冷逐渐褪去, 温宛小声问道:“顾先生,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他还有场重要的直播,在顾宅没有办法开播。 “再过几天。” 温宛垂下眼帘,想着顾偕深说的几天到底是指哪几天。 顾偕深也沉默了一会儿。 放在西装暗袋里的手机响起来,不停的震动。 温宛提醒他:“顾先生,电话。” 顾偕深只得把电话接通,是季则打来的,在电话里跟他说起了傅夏的事情。 顾偕深根本不想谈的,可是不知为何,傅夏的名字却从他嘴里脱口而出。 温宛挣脱顾偕深的怀抱,顾偕深站起来到外面去接电话,站在走廊那里,跟季则把话说清楚。 等他再进房间,温宛低着头织着毛衣,没有抬头看一看他。 顾偕深完全没有想过傅夏的存在,不知道这傅夏的名字,为何会那么突然地从他的嘴里说出来,而且是在这样的时候。 也许是抑制剂的副作用,让他最近的反应有些钝。 他明明感觉温宛对他的态度有一丝丝软化,接完这通电话,温宛又开始跟他有了点疏离。 顾偕深甚至忍不住怀疑温宛很清楚他和傅夏的过去,甚至知道他是因为什么娶了他。 可是温宛是这样的懵懂,真的会知道吗? 顾偕深在赌自己的运气。 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闹钟响起来,十点半,温宛准备上床休息,顾偕深再不愿意也得出去。 “我马上要走,你有没有话要跟我说的?”顾偕深问他。 温宛真没有什么话跟顾偕深说,他们的谈话,多半都是由顾偕深开的头。 他看温宛这样也就不勉强他了,说:“记得好好吃饭。” 顾偕深最后搂了搂他,让温宛一个人待着。 他回来只是想见一见温宛。 然而温宛还真的开口说话了。 温宛跟他说,顾母已经为他收拾好了房间。 温宛以前会经常说一些挽留他的话,但自从搬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对顾偕深说过,这还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对他这样说话。 顾偕深真的很想要留下来,可是他不能。 他俯身在温宛脸上贴了一下,说:“你自己早点休息,我还有事。” 温宛睁着大大的杏眼,没再说挽留顾偕深的话。 顾偕深离开顾宅,返回甜水路的公寓。 - 回到家,顾偕深将自己关到浴室里,他脱下衣服,露出了手臂上的一道狰狞伤口。 血水已经止住,但伤口处撕裂的皮肉只是简单处理了一下。 大概是前天晚上的事,顾偕深开车外出,因为突如其来的眩晕失去意识,等他醒过来,发现自己将车停在路口,车身被浓雾包围,门是敞开的,零下十几度的环境里,车里的暖气所剩无余。 连他身上都结了白色雾霜,薄霜在顾偕深将车门关上之后,又化成了水,弄得车内到处湿漉漉的。 他发现自己身上的西装沾满黏腻的液体,胳膊不知被什么扒拉出了一条口子,血水正从伤口涌出。 顾偕深对伤口做了简单的处理之后,让医生帮忙缝了几针。 这点伤对他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今天他带在身上的药吃完了,顾偕深不敢就这样留在温宛身边。 秦助理将车内的监控拿去调查,跟他报告暂时没发现什么异常。 顾偕深关了视频,给温宛发消息,问他睡了没有,自然一晚上没有收到回复。 温宛从前总是爱往他跟前凑,顾偕深那时候觉得他烦人,现在却格外想念。 顾偕深来了一趟又走了,走之前还狠狠地抱了抱温宛,让他有些困惑,顾偕深喜欢的人应该是傅夏,为什么最近总是跑来和他见面。 温宛一点都没有打算要成为谁心目中的最爱,他对顾偕深好,是因为他们结了婚,有对方照顾的义务而已,绝不是顾偕深所想的那样,温宛爱他爱到不顾自尊。 房子里充斥着一股温宛不喜欢的腥甜味,他将窗户打开,通了通风,直到味道散去,才把窗户关上。 在顾宅住着是很好,可是温宛更想念他的那套小房子,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要安静的多。 睡前收到顾偕深发来的消息,温宛只看了看了看,还是没有回复。 - 在停车场袭击他们的人,仅仅一天之后,就被抓到了。 天还没亮,顾偕深拖着有些虚弱的身体去了医院。 袭击傅夏和温宛的那个人,从楼上跳了下去,现在还不知是死是活。 顾偕深到了以后,在病外等了一阵,那人才慢慢醒来。 调查人员向他问话,嫌疑人看起来有一些混乱,答非所问。 季则在外面听到说人已经醒了,就闯进病房,“你是什么人?是谁指使你的?胆子不小,头一次没让你伤到人,还来第二次。” 负责案件的调查人员让他先出去,他们还有几个问题要问嫌疑人。 季则怀着满腔愤怒,也只能退到病房外。 听着警察问话,病床上的人却什么都答不出来,看起来就不像个正常人,调查人员心想恐怕是得不到什么答案。 季则愤恨地说:“这件事一定有幕后主使,心也够狠的,为了不想暴露自己,居然把行凶的人弄成了这样。” 傅夏站在旁边,轻声道:“阿则,你不要急,我们还是等警方的通报吧。” 季则问他:“夏夏,那天温宛是什么反应,你还记得吗?” “他挺害怕的。”傅夏说道。 他想着温宛不可能不害怕。 季则转头面向顾偕深,“夏夏被人打成这样,温宛怎么都不来看一眼?” 傅夏拉住他,“阿则,你别这样。” 季则说:“我知道他吓坏了,可是你帮了他,无论如何,在你住院期间,总应该来看望你一下吧。” “整件事都是因我而起,是我连累的温宛,他不生我的气都不错了,是我叫他陪着我去停车场找车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我会忘记车子停在哪里。” “你是因为最近太累了,所以才会有些恍惚,可是夏夏为什么累,阿深你最明白。” 傅夏有些动气,素白的小脸更白了一些:“你怎么又扯到阿深身上了?” 季则压下火气,认真地说:“不论如何,让温宛来一趟吧,那个人就躺在里面,那天晚上还发生了些什么事情,或许温宛还记得。” 顾偕深淡淡地道:“他不能来。” “你现在是要护着他吗?”季则声音高了点。 傅夏站在他们两人中间,貌似有些崩溃地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吵什么吵,反正我现在已经没事了,再说了,温宛胆子也小,恐怕根本想不起来什么。” 季则不以为意地道:“你说温宛胆子小,我看着怎么不像,不声不响的。” 不声不响的温宛,一路小跑着来了。 因为跑动,他糯白的脸上泛着些粉,但没出汗。 顾偕深皱了皱眉:“你跑来干什么?” 傅夏不着痕迹地打量一下温宛。 温宛主动和警察说起那天的情况,回忆当天的情景,傅夏跟他说忘记车子停在哪里,让温宛陪他一起找。 傅夏在旁边补充道:“当时停车场里面太黑了,我怕看漏了,所以让温宛陪着我。” 不等温宛开口,他把话接过去,“我刚刚打开车门,拿起驾驶座上的相框,对方就动了手。” 调查人员问道:“还有没有别的?” 傅夏回忆了一下,说:“这个人的力气特别大。” 调查人员将顾偕深喊去谈话,“顾先生,您当时在停车场有没有看到什么?” 顾偕深说自己只看到了傅夏和他太太倒在地上。 “好的,再次谢谢各位的配合。” 躺在病床上的嫌疑人,面对调查人员的问话,他左右张望,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直到他的视线落在了门口。 顾偕深站在那儿,面色阴沉的看向他。 这个人怔住,片刻后露出了极为惊恐的表情,发出了一声听起来不像是人类的嘶吼。 听声音,已经濒临崩溃,他在病床上就像癫痫发作一样,翻着眼白,浑身剧烈颤抖,重重摔下床。 调查人员赶快呼叫医生过来处理,通知他们可以离开了。 那声音听着太渗人。 傅夏从进入剧情以来,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脸色看起来很是不好。 季则安慰他:“夏夏,没事的,人已经抓住了,你别怕。” 傅夏勉强笑道:“我没在害怕。” 但是他的心,猛地往下沉去。 他突然想起当时这个人的力气大到可怕,徒手就能将他和温宛提起来扔到一边,但是他刚刚发现这个人连拿笔的力气都没有,就好像浑身力量都被什么抽走了一样。 傅夏站在玻璃窗后,看着正在发狂的人,非常不想承认,某一个瞬间,他感到了害怕。 比起那天有温宛和他一起在的时候,还要害怕得多。 应该疯的人没有疯。 但听到季则这么问,傅夏说自己没事,“谢谢你和阿深,为了我做了那么多,这件事还是怪我自己太大意了。” “这怎么能怪你?夏夏,你已经很勇敢了,要知道,那天你还保护了温宛。” 季则看到视频,庆幸傅夏没事。 傅夏拍拍他的肩,转身朝顾偕深走去,问顾偕深温宛最近怎么样,“那天挺吓人的,他有没有吓到?” 顾偕深说温宛挺好的。 “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他一定会因为这件事情发疯吗?” 傅夏在心里拼命的喊着剧情君,系统却迟迟没有出现。 最近总是这个样子,剧情君时常离开,还经常回避他的问题。 温宛不过是个一笔带过的炮灰,顾偕深却有点把他当回事了。 傅夏和顾偕深站在医院的走廊上,雾蒙蒙的光线里,两个人还在说话。 傅夏和顾偕深的身高差正好合适,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他们两个离得很近,傅夏甚至只要稍微一踮脚,就能够到顾偕深的肩膀。 季则和温宛站在走廊出口等着。 温宛一大早起床赶到医院,这会儿困了,耷拉着脑袋,没什么精神。 季则在旁边留意温宛的脸色,试图从温宛的表情里看出一丝端倪,但一无所获。 顾偕深耐着性子听傅夏说完最后一句,带着温宛离开了医院。 没过多久,季则打电话跟顾偕深说抓到了人,但定不了罪。 那个人在审讯期间完全疯了,调查人员说他神志失常,医生的建议是先接受为期三年的精神治疗吧。 所以这会儿人已经关到了精神病院,不过后来调查人员顺藤摸瓜查出了他的身份,原来当初他和傅夏在同一个画室学过画画。 “有可能是嫉妒心理作祟,所以针对夏夏。” “但是这个人为什么针对夏夏,跟你也有关系,高中那会儿,为了夏夏,你和他打过一架。” 调查人员翻到嫌疑人的日记本,他在日记本写着,因为顾偕深,他怀恨在心,后来又去找傅夏,没想到却在路上出了一个车祸,手受伤,再也不能画画。 “大概是因为这样,可是夏夏也已经为这件事情付出了代价,没想到他还是不肯放过,想到原来是认识的人,夏夏这几天心情都很不好。” 季则说的事,顾偕深完全没有印象。 他只想着事情既然解决掉,该接温宛回家了。 第45章 今天吃糖了吗(四十五) 从顾宅回到家里, 温宛对顾偕深有一些冷淡。 顾偕深原本以为过几天就会好,没想到温宛每次见到他,连抱一下都不肯, 还跟顾偕深说他能不能回去住, 连沙发也不想让顾偕深睡了。 温宛的冷淡来得很突然,顾偕深很快就察觉到温宛的一些细微变化。 这不是抗拒,而是疏离,温宛正在逐渐的疏远他。 温宛现在一天和他说的话不超过两句,早饭还是给他做的, 睡觉前也会先跟他说自己睡了, 除此以外,几乎是零交流。 他问温宛什么话,温宛只是对他笑笑。 顾偕深不知道温宛这是怎么了,他能想得到的, 就是下班以后尽量早一些回来。 虽然没有人告诉过他这是为什么, 但只要看到温宛冲他甜甜笑着, 顾偕深的心就会变得柔软起来。 从前对温宛是有一些过分, 温宛对他冷淡些,顾顾偕深也是默默受着。 他不爱跟外人聊起自己的家事, 只在几个已婚工程师那里听了几句,老婆突然变得冷淡,作为男人要小心点,婚姻中,大部分问题可以用送礼物来解决,但也可能对方正在考虑跟你离婚。 顾偕深坐在那儿听着, 首先排除了后面的可能, 他不知道温宛的喜好, 让秦助理买了一堆东西送去,额外再给了温宛一张卡。 那天晚上回去,温宛对着他多说了几句话,但顾偕深宁愿没听到。 其中一句话,还是温宛追剧学来的。 顾偕深公主抱傅夏的视频,温宛自己在星网上看到过,不是他刻意去搜出来的,而是那个视频当真是无处不在,流量大的网页,它还会自动打开,温宛看到了就顺便看了看。 也不是什么特别的视频,经过剪辑后,让观者将重点放在了顾偕深和傅夏的身上,视频里还插入了酒店那几张照片。 下面的热评都说顾偕深跟傅夏跟般配,而且剧情里也写着:顾偕深会和傅夏在一起。 温宛人在顾宅,很少看到顾偕深,却也知道他在外面做些什么。 顾偕深是因为谁熬夜加班,还因此累得犯了病,原因温宛都知道的,他半点也不嫉妒傅夏,倒是希望顾偕深能和他好好在一起。 顾偕深带着一身疲惫到家,洗完澡出来,好好吃了晚饭,继续处理公事。 温宛抱着只兔子小枕头,从房间里出来,在客厅晃荡一阵,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顾偕深在跟技术员语音通话,示意温宛安静点。 “顾先生。” 声音软糯糯的。 顾偕深以为温宛在跟自己撒娇,扣住温宛的手腕,捏了捏,让他早点休息。 第二天晚上,温宛说什么也不给他开门,他才晓得温宛这回不是撒娇。 温宛不让他进门,顾偕深也不气馁,一次次的上门。 他在这个房子里住了许多天,顾偕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只是现在温宛不让他进门,次数多了,他就不再敲门打搅他,而是坐在车里面,每天看一看温宛。 温宛在厨房做饭,从来没有想着朝楼下看一眼,自顾自的忙他的事情。 有时候灯泡会坏,温宛就站在那儿换,他担心温宛会摔着,却没有什么理由上去。 温宛每天的生活简单,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发生,按部就班的过着,顾偕深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才能够再次进入温宛的生活。 他们偶尔会在楼下见一面,温宛有些不适应顾偕深看他的眼神,因为看不懂。 顾偕深明明就在楼下的车里面,还给他发微信问他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好好睡觉,每天在忙什么。 温宛一律不回。 顾偕深的车,停在楼下的时候越来越多,有时候甚至是待到第二天早上他才开车去公司。 他的耐性逐渐失守,趁着温宛下楼扔垃圾,抓着温宛抵在墙上,居高临下盯着他。 温宛也不反抗,垂下脸去。 顾偕深单手扣住温宛的手腕高举过头,另一只手掐着他的下巴抬起来。 顾偕深冷声道:“你到底在闹些什么?” 温宛吃了痛,又开始流泪,抽抽搭搭的,就是不理人。 顾偕深一放开他,温宛就跟受惊的兔子似的,慌慌张张躲回家。 - 回去以后,顾偕深病了几天,这回比上一次严重得多。 秦助理说去让温宛来照顾他,顾偕深不同意,在家躺了半天就挣扎着去了公司。 温宛好几天没有怎么见到顾偕深,他现在也不太往温宛这里来,温宛将顾偕深留下来的东西收拾好,放在一个箱子里。 秦助理再去看温宛的时候,他就将这个箱子交给了秦助理, “太太,这是什么?” 温宛说:“麻烦你将它交给顾先生,里面都是他的东西。” 顾偕深眼前时常是温宛甜甜的笑容,但温宛没有来见他,还托秦助理将一个纸箱带给他。 秦助理走后,他才将纸箱打开,发现都是他的东西,连水杯和牙刷都一起放在了里面。 他曾经因为温宛将牙刷和他的放在一块儿大发脾气,原来温宛都记住了。 可是顾偕深才刚刚意识到温宛对他的重要性,他只要想到自己对温宛做过的事情,就没有任何勇气去见温宛。 只有某一天,他实在忍不住又跑到了温宛住的地方,站在门前,不敢敲门。 顾偕深在门口等到很晚,温宛没有回家。 以前是温宛等着他,现在等的人换成了他,顾偕深却没有给温宛发消息,或者打电话,只是让秦助理去查一下。 温宛换了手机,秦助理也没有办法跟踪他的位置。 顾偕深只得每天通过直播看一会儿温宛。 还是秦助理在几个直播平台上找了一阵,然后通过关键词搜索找到的温宛。 顾偕深现在多了一个习惯,只要温宛开播,他就会蹲在直播间,直到温宛下播为止。 直播间的变化,顾偕深感知不到。 直到某天,温宛的人气飞涨,很快就在首页登顶。 温宛和男艺人的联合直播开始了。 演员的知名度,在各方面远远超过一般的中型主播,直播间的热度很高,进来的观众,注意力几乎都在男演员身上,大多数都在闲聊度过,温宛坐在旁边,趁着空闲期间会适当推荐一下产品。 他坐在身材高大的男演员身边,软乎乎的笑着,安心当好对方的陪衬。 下单量确实不高,但商家已经预料到这样的情况,为的只是让艺人将产品的热度带起来。 直播开始时,男演员还有些紧张,随着温宛的节奏,他才渐渐松弛下来,适应了这种氛围。 而顾偕深的脸色却有些冷。 直播还在继续,已经进入了抽奖的环节,有可能因为直播环节的需要,男演员和温宛靠得有一些近,然后在看到最终的下单量时,对方很是惊讶,将手轻轻搭在了温宛肩上。 温宛配合着搭档,冲对方甜甜一笑。 顾偕深看到这里,将手机砸了出去。 听到动静,秦助理关掉消消乐游戏,赶快进去。 坐在办公桌后的顾偕深面色阴沉,手机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秦助理有些惴惴不安。 顾偕深心口堵着一口恶气,他想让秦助理立刻把温宛带回甜水路的公寓,但想到温宛含泪的双眼,他的肩一下就塌了,就像被戳破了的气球。 半晌,他淡淡地道:“没事了,你出去吧。” - 顾偕深最近的状态一直不太好。 不过他只在医院输了一天液,就回到紫东华府,虽然开着暖气,可是他还是觉得很冷,冷到了骨子里。 黑暗中,顾偕深坐在落地窗前,迟迟不肯去睡。 他想见到温宛,却又害怕见到他。 顾偕深完全不敢打扰温宛的生活,他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错了什么,温宛为什么对他这样的冷漠。 那些天,他待在温宛的楼下,温宛从来没有想过下来,顾偕深难免有些失神落魄。 在这种情况下,当季则叫他出去,顾偕深没有拒绝。 喝的醉醺醺的,季则和傅夏一起将顾偕深送回了家。 傅夏站在落地窗前,对着自己自拍了一张,用小号发了一条微博。 【夏末已深:从这个高度看,中央公园的风景真不错。】 照片里的傅夏,素白的小脸,笑容浅浅,背后是大平层的调高落地窗,外面是绚丽的夜景。 但在照片的角落里,是靠在沙发上,眉头紧锁的顾偕深。 顾偕深和傅夏再次上了热搜。 温宛也看到了。 温宛的迟钝,在这个时候终于稍微开了一点窍。 他从顾偕深那里搬走,但他和顾偕深还没有离婚,之前是因为温宛以为,顾偕深会让秦助理来替他处理这件事情,没有想到顾偕深一直都没有提起。 经过了一晚上之后,温宛主动跟顾偕深提起这件事情。 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给顾偕深发了消息。 【温糯糯:顾先生,我们离婚吧。】 其实这么轻易地跟顾偕深提出离婚,温宛的语气也还是有点弱弱的。 他们两个人之间,到现在为止,做决定的还是顾偕深。 顾偕深在收到这条消息时,头还很昏沉,只注意到温宛的头像,看到离婚两个字,一下清醒过来。 不管温宛是不是认真的,顾偕深彻底醒了,心底莫名的恐慌。 他来不及洗漱,换了件外套就要出门,在经过厨房时,看到一个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顾偕深的脚步一下子停住了。 傅夏穿着温宛的那条粉色围裙,正在洗手做羹汤,他回头对着顾偕深浅浅一笑,“阿深,你醒了啊,我做了醒酒汤,还有早餐,你吃了以后再去公司吧。” 顾偕深站在那儿,他面无表情,极其淡漠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一边释放出气势,周身的气氛瞬间森冷。 傅夏从未见过这样一面的顾偕深,他的喉头就好像被人用力掐住,吐不出半个字。 片刻后,顾偕深收回气势。 傅夏靠在料理台上,结结巴巴地道:“昨天晚上你喝醉了,我担心你所以没走,你放心,我、我是在客厅沙发上睡的。” 顾偕深连看他一眼都懒得看,径自走了。 他的头很晕,进入电梯的时候,顾偕深的脚步甚至还有些踉跄。 他很忙的,今天还有一大堆事要处理,要见客户,要开会,真的很忙的,但他可以抽出早上的时间赶到温宛那里去。 温宛只是想要他哄哄罢了。 第46章 今天吃糖了吗(四十六) 傅夏在甜水路公寓拍的自拍, 是杨琳发给他的。 与此同时,微博上很是热闹。 傅夏这次回国,上了几次热搜, 回回带上顾偕深,每每热度一上去, 就被撤掉,顾氏却从未发布过公开的声明,有点默认的意思。 而从傅夏开办个人画展,到他被人砍手, 动静不算小, 就算再佛系的人, 也会在首页见到他。 所以这张照片的热度可想而知,那是人见人转 顾氏官方的微博依旧装死到底。 热搜挂了快半个小时,顾氏的公关开始干活。 温宛睡觉前才看到照片, 他坐在床头, 想了想该怎么跟顾偕深提离婚的事。 他编辑了条消息,确认无误后, 点击发送, 然后安安心心睡到第二天早上。 - 顾偕深上了车,深深呼口气, 让自己冷静下来。 主动提离婚的,没一个是真的想离, 伴侣这么说,只是想要你哄哄他。 顾偕深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心里一直记着这句话。 他在去见温宛的路上, 还给今天的项目组长打了电话, 让他们自行开会, 之后将数据整理好发到他的工作邮箱。 离婚的念头,一看就不是温宛能想出来的。 顾偕深在想着究竟是谁这么教他的,温家还是别的什么人。 接着他给秦助理电话,“你去查一查他这几天的通话记录,每一条都要查,每一个字都要告诉我。” 为什么跟他提离婚,在上班前,顾偕深一定要去跟温宛了解一下。 路上,他给温宛打了很多通电话,一遍遍重播拨过去,总是说还在通话中,到了楼下,顾偕深拿着手机,甩上车门,几步上了楼。 站到这扇老旧的防盗门前,如果顾偕深想,他可以一脚踹开,但就是这扇看起来岌岌可危的防盗门,拦住了他好些天。 顾偕深原本自信满满,但这会儿手有点抬不起来。 可他实在太想见到温宛,哪怕是听到他的声音也好。 顾偕深头一次发现自己也会颤抖,他轻轻握拳,在门上磕了磕。 力道放得很轻,不会吓到里面的人。 没人应声。 顾偕深打开手机,按下重播键,立刻就从门后传来叮叮咚咚的手机铃声。 傅夏小号发的那条微博,真的炸了。 秦助理带着游戏头盔,还在游戏等待界面,听到女朋友在旁边聊自家老板的八卦,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就地去世。 他赶紧摘掉头盔,让公司形象部的人起来加班,弄到凌晨两三点才压下去。 但这张照片,让很多事情一下浮到水面上,即使温父温母对温宛漠不关心的,也打电话过来问他怎么回事。 温宛的手机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就没安静过,打电话来的人,大部分让温宛不要和顾偕深闹,少数几个说他软弱,让外面的人欺负到头上来。 温宛只回复了一两个熟悉的人,跟他们说在和顾偕深说离婚的事了。 听到他要离婚,别人的反应更大,“只是让你和顾偕深谈,没让你跟他离婚,不能为了这么点事,动不动就闹离婚。” 温宛想着他没有动不动就提离婚,他也没有闹。 顾偕深敲门的时候,温宛上正蹲在玄关换鞋子。 今天那家生鲜超市有大折扣,温宛昨天晚上守着抢到了一张优惠券,准备早上就去用掉。 听到有人敲门,温宛疑惑是谁这么早,接着手机又响了起来。 顾偕深挂断电话,对着门里面的人沉声道:“开门。” 温宛努力想当作没有听到。 只要打开了门让顾偕深进来了,离婚就会谈不下去。 温宛也是看了很多连续剧的人,每一部狗血剧,都在演到离婚那段的时候,就会有发生很多事,哪怕主角一方直接搬走,另一个也会追过去。 温宛一样没有办法阻止顾偕深过来。 虽然在温宛看来,不让顾偕深进屋,不给顾偕深做饭吃,就等于已经是离婚了。 不过既然当初结婚的时候有一本结婚证,那离婚也得有个离婚证。 温宛是这样的,做事一向有始有终。 所以当顾偕深再次敲门的时候,温宛打开了门,不过没有取下锁链。 顾偕深透过窄窄的门缝,见着了温宛那张糯白的小脸。 他拽着门框没有拉开,当然他使出蛮力的话,一道锁链对他来说完全不是什么难题,不过他下意识地想着不能够吓着温宛。 只要温宛肯开门,他就有把握让温宛打消离婚的念头。 顾偕深在来的路上心急如焚,在见到温宛之后,他又恢复了往日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对着温宛道:“把门打开。” 温宛摇摇头,不让他进去。 顾偕深冷声道:“不要动不动就说离婚这种话,婚姻不是儿戏,难道你的父母没有告诉你,对待婚姻要慎重点吗? 温父温母还真没有这样告诫过温宛,温宛常年寄养在外,他们完全缺席了温宛的个人成长时期。 高中那年,为了跟温宛培养感情,将他接回去,也只是将他关在家里。 温宛嫁给顾偕深以后,对温宛更是不闻不问。 温宛说:“我想了很久,顾先生,我们离婚吧。” 他跟顾偕深说我们离婚的语气,跟他说“顾先生,你弄疼了我”差不多。 顾偕深压住心头那点怒气,“把你的话收回去,从此以后,不许再提离婚这两个字。” 他已经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点,但距离真正的温和还差得远。 温宛小心翼翼地,偷偷看了看顾偕深。 他的神情很冷,似乎有些气恼,薄唇绷得紧紧的。 温宛想着难道是因为他没有把话说清楚,“顾先生,我知道我们婚前没有签协议,你放心,离婚的时候,我什么都不会要。” 他自己能赚钱,还可以分出一份给顾偕深。 温宛的声音软软的,就是说的话让顾偕深胸口有点堵。 顾偕深庆幸前面听了一堆婚姻经。 那群算法工程师,结婚以后,各个都有心得。 什么“闹到要离婚了,怎么说伴侣都不肯听,那就先认错吧,错在哪儿不知道没关系,先认错准没错。” “解决这个问题的根本,取决于你认错的诚恳程度。” 那时候听着像笑话。 顾偕深摁了摁酸胀的眉心,说:“我知道,过去我对你不够好,我已经在反省了,可是一个人反省,总是需要一点时间的,前面我天天来找你,是你不让我进门。” 后面没来,不是顾偕深想要冷落温宛,而是他不知道找不到理由来见温宛。 “什么叫顾先生对我不好。”温宛怔怔的。 他没有听懂顾偕深的意思,不明白他为什么对自己说这样的话。 在温宛的理解里,按照剧情,他跟顾偕深提了离婚,顾偕深就会直接同意,然后让他走得远远的。 顾偕深问道:“是谁让你跟我提离婚?” 温宛说没有人,是他自己想的。 顾偕深不相信。 温宛想不到该怎么跟顾偕深解释,软声道:“真的,是我自己。” 原书里顾偕深爱的人是傅夏,温宛从未想过改变些什么。 昨天晚上,他跟顾偕深提出离婚后,温宛觉得很轻松。 当他把那句离婚发给顾偕深的时候,心里的确感觉到了一些东西,如果是用顾偕深的说话,就叫做没有那么沉重了。 从结婚那天开始,顾偕深就成了温宛的一种责任,他迟钝,所以才会在一年之后才知道顾偕深不喜欢自己。 温宛情绪太淡,不会因为顾偕深喜不喜欢他而难过。 在这段婚姻中他已经努力了,尽自己的能力照顾好顾偕深。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顾偕深问。 温宛还真的努力回想具体是哪一天。 顾偕深对他相当冷淡,温宛没有因为这个感到难过。 温宛笨归笨,也知道这样的生活有点怪,伴侣长得那样好看,却不爱笑,他以为原因在自己,是他做的不够好。 结婚一周年那天晚上,他做了一桌菜,像往常那样等着顾偕深,饭菜冷了,就热一下放到恒温箱里。 他坐在客厅沙发里,拿起还没有织好的毛衣织起来。 等到很晚,顾偕深没回家,温宛在靠在沙发上睡着了,然后才了解到顾偕深的过去。 原书写到顾偕深和他最爱的人被迫分开,在十分不情愿的情况下娶了温家的小儿子温宛,也就是他。 然后顾偕深因为这场婚姻花了很多很多钱。 看多了连续剧,温宛相当同情顾偕深。 也是从那天起,他坚持要对顾偕深好一点。 “顾先生,我想了很久很久。”温宛很少回忆过去,他脸上的神情,是顾偕深从未见过的认真。 顾偕深还是第一次了解到温宛的倔。 他看着温宛那张软糯糯的小脸,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在这场婚姻中,他究竟让温宛失望了多少次,才会让这样一个懵懂的人,不假思索的说出离婚的话来。 越是像温宛这样的人,看起来温顺乖巧,当他下定了决心,无论别人如何祈求,他都不会有一丝的动摇。 顾偕深不知道自己错到了什么地步,让温宛有了这样的决心。 离婚吗,他绝对不会离婚,他才刚刚想明白温宛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温宛这么乖,好好相处下,他会想明白的。 但温宛似乎真的有了自己的想法,小脸写满了倔强,用他的实际言行告诉顾偕深,他没有在跟他闹。 顾偕深和温宛结婚以来,他只知道温宛娇气爱哭,因此感到厌烦,却还不知道温宛也有这样的时候。 他突然还想到一个问题,他从来没有叫过温宛的名字。 一时之间,有些愣住。 “顾先生——” 听到温宛的声音,顾偕深回过神。 顾偕深来了这么久,在门口站到现在,外面又冷,他的脸上覆着层薄霜,温宛也被透过门缝的风吹得不舒服。 温宛看看手机的时间,软声提醒顾偕深,“顾先生,你上班快要迟到了。” 等顾偕深离开,他也要出门采购,冰箱里面的菜不够吃。 今天的雾气特别大,听新闻里面说,从昨天起,温度下降了十度左右,零下二十多度的星城,真的很冷。 温宛让顾偕深注意保暖,不要在没有暖气的地方待太久。 顾偕深知道自己很忙,他真的很忙,今天还有非常多的事情需要他去解决,很多人,很多事还在等着他的一个决策。 眼看顾偕深就要走了,温宛小声地问:“顾先生,我们什么时候去办手续?” 温宛执着要离婚,不知为何,顾偕深的心口涌出点酸意。 他努力挤出一个不甚熟练的微笑:“我们先不说这个。” “如果你不想看到我,最近我就尽量不来打搅你,但是你要乖乖的。” 温宛点点头:“知道了。” 顾偕深的面色恢复到一贯的冷淡,“我很忙,先回公司了。” 温宛目送他离开,顾偕深下楼的身影,除了肩膀略微塌下去一些,看起来跟平常没什么区别。 第47章 今天吃糖了吗(四十七) 算是某种意义上的落荒而逃。 回到车上, 顾偕深仔细回想温宛说的每一句话,胸口起伏不定,握紧方向盘的指节用力到发白。 温宛想离婚,还想了很久。 顾偕深闭上眼, 脑中浮现出温宛沾满泪水的小脸, 他深深呼口气, 将这个念头甩开, 猛地踩下油门。 顾氏大厦。 会议室里坐满了人,只有最前面的位子还空着,顾偕深一走进来, 原本低声交谈的声音瞬间凝固, 偌大的会议室内鸦雀无声。 曾几何时,这些人曾经还在他面前高谈阔论, 议论他长相过于俊秀, 认为他不过又是一个长于妇人之手的幼子, 但在顾偕深成年后, 再也没有这种言论,渐渐变成了对他的仰视。 秦助理拉开椅子,顾偕深坐下后,冷声道:“开始吧。” 他表面上没什么异常,手却暗暗握拳。 头很痛, 两耳嗡嗡作响,如同某种机器运转的轰鸣声, 持续攻击着脆弱的神经。 顾偕深几乎快要坐不住, 他暗自咬牙, 用尽最后的一点意志力, 将手撑在厚重的会议桌上, 忍耐片刻,声音才终于消失。 这场会议开了许久,结束后,顾偕深走回办公室。 办公室内充斥着一股令他不喜的味道。 “谁来过了?”闻到陌生的气息,顾偕深半眯上眸子。 秦助理这会儿大气不敢出,他不晓得自己脑筋一抽,怎么就给傅夏开了门的,结结巴巴道:“今天早些时候,傅先生来过,在办公室等了您一阵子才走的。” 他立刻打开通风,味道散去,顾偕深的眉头依旧紧锁。 早上离开时,傅夏还在甜水路的那套公寓里,他前脚刚走,傅夏后脚就来了办公室。 说有事情要跟顾偕深坦白,但后来因为什么事匆忙离开。 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顾偕深只知道一个大概。 “他来干什么?” 秦助理说:“可能跟傅先生昨天发的那条微博有关。” 他将已经删除的内容,整理成了资料夹发到顾偕深邮箱里。 顾偕深快速浏览了一遍,他从不知道自己跟傅夏还有这么多同框的时候。 “傅先生说他不是故意的,照片他已经删了。” 顾偕深的脸色并没有因此缓和一点。 秦助理战战兢兢地道:“顾总,我跟公关部的交代过,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顾总,我还要不要查查太太的通讯记录?” 顾偕深摇摇头说不用了,他大概知道问题出在哪儿。 温宛介意傅夏的存在。 看来老板是真的不太明白,他结了婚却老跟傅夏见面,对温宛来说意味着什么,这怎么看,都是妥妥出轨的节奏啊。 温宛现在才发脾气,已经是忍让了很久。 顾偕深好像完全没有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秦助理说了句:“顾总,您对太太的关心太少了。” 一张张翻过去看了一遍,其实角度看起来很完美,而当时顾偕深离傅夏其实是挺远的,但拍摄的角度一变,光看照片的话,他们两个正在以非常暧昧的姿势靠近。 “顾总,温家来了人,就在楼下,吵着要见您。” “不见。”顾偕深淡淡地道。 秦助理出了办公室,顾偕深面无表情地搁下手机。 他很想吃一颗糖缓解下情绪,拉开抽屉,将放在里面的一版巧克力拿出来,剥了一个放嘴里。 刚吃下去,胃部就一阵抽搐。 顾偕深抱着马桶吐个一干二净,可是心里有个空荡荡的地方,不知道该如何填满。 - 顾氏前台。 因为这件事情着急的还有温家,温宛一到,却被拦在前台。 “顾总不在。” 这种托辞,温成听过不知道多少次。 温成不敢走。 他在大厅坐了一整天,直到顾偕深下班,见着顾偕深走出电梯,小跑上前。 “顾总,我是温成,糯糯的哥哥。” 顾偕深对温家的人一向深恶痛绝,正眼都懒得瞧他一眼,但这次却停下来听他说。 这还是温成头一回离顾偕深这么近,感受到顾偕深身上冰冷的气息,温成心里那点恐惧又开始发作。 如果可以,他不太想顾偕深面前凑。 温成脑子打结,结结巴巴地道:“顾总,接下来我在商业上的一些安排,希望您有时间听一听。” 见着顾偕深,他就完全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顾偕深抬腿就走,如果不是温宛在温宛家生活过一段时间,他根本不会留下来听这些废话。 温成反应过来,把温宛拉出来当话题。 “顾总,温宛的事,请你不要放心里去,我已经给他打过电话,不许他再跟您赌气……” 他提到温宛,成功地让顾偕深停下脚步。 顾偕深回头冷冷地看着他:“你知道温宛喜欢些什么吗?” “啊?” 温成完全想不到顾偕深会问他这个问题,温宛喜欢什么东西,温成知道的也有限。 “糯糯,他啊……” 温宛的存在感太低,温成向来不关心温宛喜欢些什么。 顾偕深的神色越发冰冷,看得温成遍体生寒,直到顾偕深走远,他的身体才恢复了点知觉。 温成找到温宛的号码,给他打电话,铃声响了很久,温宛才接通。 温成放低声音道:“糯糯,是哥哥。” 温宛没说话。 又是不言不语的,温成揉把脸,说道:“糯糯,别闹了,要是顾偕深真的要跟你离婚,你怎么办,温家怎么办?” 电话那头,只有温宛浅浅的呼吸。 温成说:“你乖一点,跟顾偕深好好认个错。” 温宛开口道:“我已经跟顾先生提过了,他没反对。” 温宛只说了一句,就足以让温成的心凉了大半截。 他赶紧挂断,给傅夏打电话,“学长,我该怎么办,公司还欠顾氏一大笔钱。” “什么事?”傅夏的语气有点疏远,温成也没注意。 “顾偕深要跟温宛离婚。” 在温成看来,离婚这事,只可能是顾偕深提出来的。 原因嘛,大概是顾偕深腻了温宛。 温成想到最近公司的账务上的欠款数字,不慌是不可能的:“他们要是离了婚,温家没有了顾氏撑腰,会被人撕碎的。” 傅夏轻声道:“怕什么,顾偕深跟温宛离婚了,顾家也不会亏待你们。” 温成的想法更实际,说:“能不离还是不离来得好,那女人还挺喜欢温宛,真离了,喜欢就得打个折扣。” 傅夏隔了一会儿才道:“你别急,不是还没有离吗。” - 顾偕深离开后,温宛去了生鲜超市采购一番。 最近到处都在修路,老小区外面那条路,被数米高的钢板围了起来,说是要修地铁,各种重型卡车运来大批的机械,没日没夜的开工,工地上彻夜灯火通明。 温宛出行更加不方便。 其他人总觉得温宛不出门,被关得很难受,但是温宛习惯在家,反而出趟门,他还不知道该干什么。 他朋友不多,爱好也没有几个,唯一的愿望,就是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房子,不用搬来搬去。 闲时种种番茄,天气冷坐在阳台捧着热饮看看下雪。 当然,星城冬天是不会下雪的,只有雾气。 除此以外,别无其他的理想。 温宛将自己准备离婚的事跟小陈说了,小陈虽然不理解,但是也只能默默的支持温宛的决定。 以温宛的乖顺,如果闹到离婚的地步,那可能就真的是非离不可。 “尽量不要让这件事影响到你的状态吧。” 温宛说不会的。 就算是为了买房子,他也会好好直播。 温宛现在住得地方环境还可以,只是离地铁站比较远,加上因为这一片是老小区,没个好点的物业,小区里的路灯经常坏掉,也没有人负责维修。 晚上直播时,外头总有人吵闹,多少有些不好的影响。 顾偕深不知道温宛的喜好,想着温宛那么爱直播,顾偕深跟秦助理了解下,知道直播怎么才有收益。 温宛这几天没有开播,他就在未开播的界面刷了礼物。 数额很大。 在金钱上,顾偕深对温宛很是大方。 小陈在后台看到时,真的吓了一跳,跟他发私信,谢谢他对温宛的喜欢,提醒他不要刷太多礼物。 因为温宛选择的类别是带货主播,如果顾偕深送的礼物价值超出了太多,那么温宛就会被系统自动分配到星秀板块,那温宛前面的努力就白费了。 小陈是多聪明的人,试着猜猜账号背后的人是谁,却想到了顾偕深,上回见面时,顾偕深全程对他各种抵触,充满敌意。 他跟温宛提起顾偕深。 “他挺在意你的。” 看起来不可一世,对着温宛却有点不知所措。 温宛也没解释,顾偕深在意的人是谁,以后小陈会知道的。 - 傅夏几句话打发了温成,他陷入一阵沉思。 剧情君告诉他到现在阻止他和顾偕深在一起的,不是别的,而是温宛。 看来是绕不开这个麻烦了。 季则坐在沙发上,双臂环抱在身前,听着他打完电话。 从昨天开始,季则变得有点沉默,总是有点话多的他,今天都没怎么说话,或许是因为昨天他决定留在顾偕深身边。 “你对温宛,有几分了解?” 听到傅夏的问话,季则认真想了一下,“温宛吗,我知道他是个哭包,其他的就不太了解。” “你能不能帮我查查他?”傅夏自己不方便出面。 季则苦涩一笑:“好啊,没问题。” 傅夏忽略了季则脸上的那点苦涩,“谢谢你,阿则。” 季则低下头去,闷声道:“夏夏,不用谢我,都是我自己愿意的。” 傅夏很是感激季则的付出,但仅限于此。 剧情君说了,只要让温宛和顾偕深离了婚,一切就能回到正轨上。 傅夏很期待只有他和顾偕深两个人的生活。 - 外头的工地不知道用了什么机械,轰隆隆的声音吵得附近的居民没法休息,今天动静更大了。 “嘭”的一声,天边红通通的。 大地在震颤,整栋房子跟着摇晃,伴随剧烈的声响,温宛耳边传来一阵嗡嗡的耳鸣,他正在厨房换灯泡,脚下的凳子摇晃,他撑住墙才没摔下去。 温宛站在厨房的窗前朝外望,只能看到远处被照得通红的一团雾云。 外面雾气深浓,黑沉沉的,有了点粘稠的实质感。 第48章 今天吃糖了吗(四十八) 没有人对这声异响有什么反应。 那道光柱, 应该是特制的照明工具。 星城的地底深处是典型的硬岩土层,挖地铁隧道,就得跟钻山洞那样进行爆破, 也是因为如此, 这么多年来, 星城只有几条地铁线 , 从几十年前规划的星城地铁线路图来看, 原本是打算二十条地铁线贯通全城, 几十年过去, 堪堪修了五六条。 对有些人来说,漫长的工期也是另外一种折磨。 “你给个准话,到底什么时候搬家?” “好好的, 怎么又闹着要搬家。” “这鬼地方,我一天都住不下去了。” “咱们有钱搬家吗。” “都怨你贪小便宜。” 隔壁邻居两口子吵架, 老房子不隔音,前后左右都能听见, 好几家住户将窗户重重关上。 温宛遇到过邻居一家子,丈夫和妻子看起来和和气气的,关上门就吵得死去活来, 他们一开始争吵,孩子也跟着哭。 这种情况下, 温宛的直播被迫停了好些天。 快递停运, 温宛暂时没有带货,只是在直播间跟观众闲聊, 小区外面的工地开工后, 嘈杂的声音成了温宛直播时的背景音, 影响不算小。 关注他时间较长的粉丝私下提醒他, 最好换个安静点的地方。 观众的注意力往往有限,经常会被无关的事物转移。 温宛自己也知道,但现在对他而言,他最重要的不是搬家,而是赚钱。 换好灯泡,屋内恢复光明。 温宛洗了几颗草莓,这种培育出来的草莓又大又甜,天然的糖分让温宛没有那么害怕长胖。 他喜欢从草莓的尖尖吃起,轻轻咬了一口,目光无意扫到阳台的花盆。 花盆里的番茄苗伏下,绿色的叶片从中间烂开,病变的地方,形状看起来很像黑色的眼珠,是番茄常见的毛病。 温宛这会儿有点心疼了。 要知道,在这几片绿叶底下,已经结出了一颗格外珍贵的番茄小果。 温宛将剩下的草莓放回盘子里,他将照明的暖光灯打开,对准番茄苗的根部,几根不易察觉的白色菌丝缠住茎秆,延伸到了泥土里。 温宛用手指碰了碰,菌丝很软,还有点粘手。 温宛刚搬来那会儿,住得还习惯,慢慢的,老房子的一些不便利也来了。 他拧开水龙头,却没有水流出来,温宛暗暗叹气,他只得闷头把花盆稍微收拾下,过两天重新换一个。 种了这么久番茄,扔掉的花盆不知道有多少个了。 温宛想着,不如上星网批发点花盆,光靠消毒根本没用。 摸过菌丝的手指带着点怪异的滑腻,温宛找了张湿纸巾才擦掉。 他回到工作室,快速看了一遍自己直播时录下的视频,复盘自己当时的状态,弄到十点,他从开水瓶里倒出点热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泡泡脚。 一边主动发消息给顾偕深。 【温糯糯:顾先生,我这两天都有时间。】 发完不管顾偕深有没有回复,擦了擦脚,倒了水,回到房里。 天冷,即使开着暖气,他穿着珊瑚绒的袜子,两只脚也还是冰冷的。 稍微泡泡脚,还得节约点开水灌热水袋。 这日子过得有点紧巴巴的。 没一会儿,外头有人敲门。 “温宛,在家吗?” 是隔壁邻居。 温宛打开门,没取下锁链,隔着门缝,邻居将保温杯递到温宛面前:“孩子咳嗽,家里的饮水机刚好没水了。” 狭窄的楼道里都是雾气,即使亮着灯,也看不太清楚。 邻居靠在门上,他相貌普通,看起来还算斯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怪我们大人疏忽。” 温宛倒了满满一杯给他,邻居接过杯子:“哎呀呀,感谢感谢,老是麻烦你。” 邻居转身要回去,又扭头看了看温宛,“那什么,你要是有比较的去处,还是搬个家吧。” 他倒是想带着老婆孩子搬走,无奈身上实在没钱。 “叫人家搬,你怎么不搬,人家开那么好的车,用得着你提醒。”邻居老婆人没出来,很不客气地道。 大概是他们看到过顾偕深的车子。 温宛说:“没钱,暂时不搬了。” 他说的是实话。 温宛关了灯,窝在柔软的被窝里,身上还算暖和,脚底却没有热水袋搁着,有些凉。 最近好几天都是这样,不时停一会儿水电,物业完全不管事的,什么时候恢复通水,只能随缘。 温宛当时太过匆忙,找着这个房子,想临时过渡下,所以屋内的装修和摆设大部分都没变动,只是他是个容易习惯的人,一旦住下,轻易不想变动。 穿书前,温宛刚刚参加工作,搬了不少次家,每一次搬家,都会让他在新的房子里低落好几天。 此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小房子的念头更加强烈。 躺了不知道多久,他觉得有点困,半梦半醒的,落地窗前的窗帘被风吹动,灌进来一股强劲的冷风。 屋内的那点暖气根本不起作用。 温宛一旦睡着就很难醒过来,他是睡着以后被冻醒的。 迷蒙中,他感觉到了一股冷气,是从落地窗那儿漏进来的。 窗帘是温宛从星网上买回来的,是他喜欢的柔软布料,白色窗纱漫天翻飞,黑色的雾气渐渐侵入室内。 温宛慢吞吞坐起来,糯白的脸上,只见眼神涣散,神情麻木。 床头灯没开,他半闭着眼睛,凭着本能,在没有任何实感的情况下,下了床。 踩在地毯上,双腿软绵绵的,就好像喝醉了一样,身体歪歪斜斜,走一步倒退半步,花了很长时间才走到窗前。 浓雾里的海盐味,让昏沉中的温宛忍不住蹙了蹙眉。 好,好臭。 温宛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床,穿着单薄的睡衣站在敞开的窗前,半边身子都冻僵了。 他木然着将窗户重新关上,做这些的时候,温宛还有种自己在做梦的错觉。 然后轻飘飘地走到床边,重新躺下。 “嘎吱” 刚刚关上的窗户,又在温宛眼前缓缓移动着。 安静的室内,仿佛用锐器划过玻璃的嘎吱声格外清晰,温宛的大脑迟钝,看到窗户在动,却做不出什么反应。 窗前的浓雾慢慢团成某种形状,贴着地板往屋内蔓延。 - 顾偕深敲了敲门。 温宛隔了许久才开门,让他进去了。 见着温宛,顾偕深持续一整天的焦躁就得到了安抚。 工程师们都跟他说,温宛这会儿正在气头上,让他和温宛彼此冷静一段时间。 可是顾偕深一到下班,就想立刻回到温宛身边。 玄关的灯很暗,温宛打开门以后,有些站不住,顾偕深单手扶着他,发现他身上冰凉,不像是刚从被窝里出来。 “你身上怎么这么凉?”顾偕深赶紧把门带上。 温宛脚底也没有穿着袜子,头发和脸上还沾着点白色碎屑。 顾偕深看他站不稳,将温宛抱回主卧。 卧室内,一片昏暗。 窗户大开,冷气正往屋内倒灌,处在极低的气温中,取暖器已经停止了运转,只有小小的红色呼吸灯一闪一闪的。 他将温宛轻轻放在床上,几步走到窗前,将落地窗关紧。 顾偕深回身打开床头灯,按下开关,灯却没亮,他只得摸黑仔细检查一下温宛全身上下,再帮他盖好被子。 从他进来到现在,温宛都没说过话。 顾偕深去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发现没有水,热水器里的热水提示灯也亮着,显示存量不足。 外面太冷了,就这么带着温宛下楼,他怕他冻着,但今天晚上这个房子显然没法住。 温宛靠在枕头上,黑暗中,他睁着眼睛不说话。 顾偕深弯腰,低声哄道:“跟我回去住一晚好不好?” 过了一阵,温宛摇摇头,小声道:“不要”。 听到他的声音,顾偕深莫名松了口气,因为温宛提出离婚的那点愤慨消失殆尽。 他现在知道温宛是有点倔的,看起来软糯,脾气不小。 顾偕深在温宛脸上摸了摸,入手冰凉,再这么下去,人真的会被冻坏。 他从大衣柜里拿出温宛外出穿的羽绒服给他穿上,然后给温宛带好帽子,手套,围巾,另外套上一双袜子,将温宛轻轻抱起,拿起放在玄关的车钥匙,下了楼。 雾色里面,顾偕深走的很快,把温宛放到副驾驶,他关上车门,将暖气打高,才发动车子。 从温宛现在住的小区到甜水路的公寓,要经过一段不短的车程。 半路上,他们的车还没通过内城的大桥,就被拦了下来。 “不好意思,现在这边禁止通行。”穿着军部七处制服的工作人员将他拦下来。 顾偕深问:“什么时候可以进入内城。” “明天早上七点。” 顾偕深看看手机上的时间,还有三个多小时,他将暖气打到最高,摸了摸温宛的手脚,发现温宛身上稍微暖了一些。 “顾、顾先生?“温宛这会儿恢复了意识,懵懂地看着他,好像奇怪自己明明在床上睡觉,怎么会在顾偕深的车上。 顾偕深看他一脸困顿,轻声道:“是我,你再睡一会儿。” 一边说着,一边调低座位,脱下自己身上的西装外套折叠一下,垫在温宛脑后,当做枕头。 “嗯。”温宛此刻的意识很淡,顾偕深说什么他都听着。 他乖乖的闭上眼睛。 顾偕深望着窗外,浓雾中,他只能看到离自己最近的几辆车,从远处望不到头的车灯来看,前面恐怕早已排起了长队,一时半会儿根本过不去,即使顾偕深开的是空间车,也得遵守星城特殊时期的规定。 温宛有些不安似的晃了晃头,顾偕深在他的脸上轻轻捏了一把,惹得温宛小声哼唧。 还是那样娇气。 第49章 今天吃糖了吗(四十九) 时隔三个多月, 顾偕深将温宛带回了家。 但他心情格外沉重,温宛或许是着了凉,额头很烫, 小脸烧得通红。 医生已经提前在家等着了。 顾偕深把人抱回房, 脱掉温宛身上的羽绒服, 将他塞进柔软的被窝里。 医生做完检查说:“没事,有点发烧, 打一针,让他好好休息下。” “那他什么时候会醒?”回来的路上, 顾偕深叫了他几声,温宛都没反应。 “他太累了, 让他多睡会儿。”医生说。 温宛一觉睡到了第三天下午,他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 住了两年多的房间,怔怔的。 有些口渴。 刚用手掀开被子,就听到了低沉的男性声音。 “醒了?” 冷冽的雪松气息将他团团包裹住, 顾偕深的声音带着一贯的冷意, 神情淡淡的, 但动作却放得很轻。 温宛在他的帮助下, 缓缓坐起来。 顾偕深盯着温宛喝完一整杯温水。 温宛恹恹的, 喝完躺下继续睡。 顾偕深白天去了公司, 托顾母过来照顾一上午, 他回来时, 顾母还在, 她病情好多了, 能到处走走。 “你给我出来。”顾母将手里的毛巾放下, 让费姨照看下温宛。 母子俩坐在默契地走到外面谈话。 “你和糯糯, 你们两个到底怎么了?” 顾偕深说:“没什么。” 顾母说:“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听到母亲这样问,顾偕深知道她还是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消息。 顾偕深对母亲的试探感到无奈:“他提了离婚。” 顾母狠狠在他胳膊上打了一下:“你啊!” “我没同意。” 顾母看着他,忍住那点怒气,“既然把人接回来了,那就好好照顾他。” 送走顾母,顾偕深进了温宛的房间,走到床边看着温宛的睡脸,情绪有些微的波动。 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会因为自己总是被温宛所影响而感到厌烦,现在开始慢慢有些不同。 他依旧渴望亲近温宛,却愿意给温宛时间。 温宛还是昏睡不醒,医生没说温宛什么时候会醒。 顾偕深检查下他的情况,喂他喝了点水,放温宛好好睡着,他回到书房处理公事,将门敞开,随时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 温宛再醒过来,知道自己这是在哪儿,翻身下床,踩在厚厚的地毯上,双腿还有点发软,他扶着墙,往玄关走。 察觉到有人,那只黑色的宠物狗扑到温宛脚边,哼唧撒娇。 听到声音,顾偕深立即离开书桌。 久违的阳光,透过挑高的落地窗,洒落在厚重的波斯地毯上,温宛靠在走廊的墙上,好像还有点昏沉。 温宛听到脚步声,回头见是顾偕深从书房出来,他穿着件白色衬衫,袖子卷起,戴着蓝牙耳机,一副正在办公的打扮。 顾偕深在语音里说:“你们先开会。” 他摘下蓝牙耳机,朝着温宛走过去。 温宛躲避不开。 顾偕深抬手,用手心试试温宛额头的温度:“不烧了。” 温宛别开脸,蹲下去穿好鞋袜,拉上拉链,把围巾往脸上捂,隔着围巾,闷声道:“顾先生,我回去了。” 眼看温宛要走,顾偕深内心有种无能无力的挫败感。 睡着的温宛,乖乖的。 一醒过来就闹着要走,他想把人拦下,又怕把他弄哭。 在温宛清醒之前,顾偕深就在思考如果温宛要走,他该做些什么。 顾偕深无数次跟自己说冷静点,不要吓到温宛。 但是一听到温宛要走,他知道自己没有理由留下温宛,下意识拉住温宛。 气氛一下冷下来。 顾偕深去抓他胳膊,温宛不让。 高大的身材挡在温宛面前,像搬不走的山。 温宛打开防盗门,顾偕深脑子里一片空白,反手扣住温宛的手腕,要将人往怀里带。 “别走。” 温宛眼睛红红的,顾偕深就是拉着他不放。 他还病着,娇气得很,眼泪一下掉了下来,泪珠从脸颊滚落,砸在顾偕深的手背上,很烫。 顾偕深悻悻的,放开温宛。 将温宛带回来简单,留下来可不容易。 沉默片刻,顾偕深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 前段时间,他确实昏了头,除了工作的时候还能专注点,其余时候都被温宛的情绪所左右,但既然把人带回了家,他就再也不会放人走。 顾偕深是个商人,还是异常聪明的那种。 这段期间,是两个人结婚以来接触最多的时候,顾偕深慢慢弄懂了温宛思考问题的方式。 他慢慢放开温宛:“要走也行,但有个条件。” 温宛认真听着。 顾偕深说:“你嫁给我这么久,顾夫人对你还算不错,你想离婚,总得问过她的意见吧。” 他掏出手机,找到顾母的电话,硬塞到温宛手里。 “想让她伤心,你尽管打。” 温宛没想好怎么跟顾母交代,当初他答应了顾母,不会轻易跟顾偕深提出离婚的,但离婚又确实是他先提出来的,顾偕深说的也没错。 温宛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手指悬在屏幕上,要按不按的,顾偕深等在旁边,觉得时间无比的漫长。 温宛想到顾母的温言细语,他打不出这个电话。 顾偕深留意着他的每一个细微的变化。 温宛吸吸鼻子,抬头望着顾偕深,脸上的神情近乎无助。 顾偕深走到他面前蹲下,放低声音道:“留下来好不好。” 温宛轻轻咬了咬唇, “要回去的。”他有工作,直播的设备都在家里。 “你不是打算搬家吗?” 温宛睁大杏眼,奇怪他怎么知道自己想搬家。 顾偕深摸懂了温宛思考的方式,就好像一直蜗牛,遇到事情就想躲到壳里不出来,只想以妥协换取没有争吵,如果邻居总是吵闹,温宛一定会是退让的那个。 而他怎么养成了这样的性格,顾偕深都不愿意去细想。 他句句说到温宛最关心的点上,温宛愣愣的。 “你搬家,万一还不如现在住的怎么办?” 温宛说:“不会的。” 顾偕深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这么确定?” 温宛抓着羽绒服的拉链扣,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要么租个好点的,要么买一套。”顾偕深给了温宛两个选择。 但买房子的话,不能买在离他太远的地方,因为他们要瞒着顾母,如果顾母要来这边,温宛就得过来装装样子。 虽然理由有些牵强,顾偕深都没有把握能说服温宛,但温宛竟然相信他的说辞,点了点头。 顾偕深完全不给他思考的机会。 “还有一件事,秦助理帮你把直播间准备好了。” 温宛睡着时候,他让秦助理跑了一趟,秦助理爱打游戏,平常关注的主播也挺多的,用什么设备直播他门清,将一整套设备都买了来。 顾偕深打开一间客房的门,将温宛推进去。 直播间里,电脑、桌椅和摄像头,包括柔光箱和补光灯都准备好了。 顾偕深虽然不让他走,但言语里都透露出不会强行把他留下的意思。 他随时可以走,也许是这样给了温宛一点安全感。 顾偕深对着他好像没什么亲近的意思,也不像从前那样,紧紧盯着他不放,拉出了点距离。 “要留下吗?”顾偕深问。 温宛“嗯”了声,模样很乖。 他刚刚哭过,脸颊还带点浅粉。 顾偕深心底软软的,声音还是如往常那样冷淡:“好了,我还有工作,你自己看看吧。” 他走了出去,顺便将门带上。 温宛站在客房中间,看着这间明显装修得更为专业的直播间,有些羡慕。 他自己准备的相机清晰度已经非常高了,但还是因为灯光的问题,有些细节观众通过镜头很难看清楚。 如果这套设备实用效果不错的话,温宛准备把自己现在用的那套设备换掉。 就是住的地方确实是个问题,好的地段,好小区房租高,便宜点的,就跟现在的住得地方差不多。 温宛拿出手机,登录自己的账户,将钱转给顾偕深。 顾偕深也没拒绝,点了接受。 - 温宛下午一般不直播的,他坐在阳台,晒了一下午的太阳,身上那点酸痛就好像被阳光治愈了,温暖舒适,连冬季一片凋零的中央公园都好看许多。 顾偕深结束工作,出来看到温宛坐在阳台的椅子上,他走过去,顺着温宛的视线朝外望望,夕阳挂在城市的天际线,很快就黯淡了下去。 “去做饭。” 他的态度跟从前一样,保持着距离,让温宛不太抗拒。 不过温宛想起一件事,欲言又止的。 顾偕深知道温宛一定看过傅夏的自拍,他无法就自己那天的行为作出解释,确实是他跟季则喝酒,喝得太醉,给了傅夏进来的机会。 即使当时他不省人事,错就是错,顾偕深不会允许自己再犯。 当着温宛的面,他从不发誓赌咒。 顾偕深说:“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他晓得温宛介意傅夏的存在,淡淡道:“以后不会再让他进来了。” “可是,顾先生……” “我饿了。” 顾偕深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 - 顾偕深发现了,每当他想要接近温宛,对方就会退缩。 而如果用往常的态度,温宛又会自如起来,他不习惯顾偕深的变化。 温宛在厨房做饭,顾偕深待在客厅里翻看资料。 等到温宛做饭做到一半,他进了厨房。 温宛倒了一杯现榨的猕猴桃汁给他,他注意到顾偕的嘴唇起了皮。 顾偕深端着杯子,站在旁边看温宛忙。 他的那条粉色围裙,被傅夏穿过,然后让顾偕深扔到了垃圾桶,现在只有家政阿姨留下的格纹围裙。 锅里热着油,温宛将切好的葱蒜下锅,翻炒几下,倒进佐料和酸菜翻炒,然后加入高汤,煮开以后,将片好的鱼肉倒进去,冬天的时候,他会稍微加一两个泡椒在里面,辣味很淡,但很提鲜。 温宛不太习惯跟顾偕深待在一块儿,只有做着事情能稍微转移下注意力。 顾偕深看他有点沉默,知道温宛不喜欢自己在这里,他喝了果汁,将杯子放到水龙头下冲洗干净,扯了纸巾擦擦手,退到外面去。 晚餐两个人坐在一块儿吃,吃完后,顾偕深起来收拾碗筷。 温宛说:“顾先生,我来吧。” “不用。”顾偕深利落地将碗筷放到水槽里,拿起塑胶手套带上。 “还是我来吧。”温宛迟疑道。 顾偕深不搭理他,打开水龙头,往池子里倒了点植物清洗剂,搅出泡沫,默默开洗。 温宛有些犹豫,见顾偕深没叫他,才起身回了房。 温宛在床上躺下,打开平板,准备将前几天看的剧追完,顾偕深进来了。 “顾先生?” 医生说温宛可能有些神经衰弱,睡前让他喝点牛奶。 顾偕深端着热好的牛奶递给温宛,“喝了再睡。” 他盯着温宛喝完牛奶,拿起牛奶杯,弯腰在温宛脸上贴了一下。 “早点睡。” 声音冷淡。 动作快得温宛都没反应过来。 第50章 今天吃糖了吗(五十) 只是把人带回来, 说不上什么和好。 跟从前的区别是,他和温宛的关系更加疏远。 温宛客气又疏离,每天下班回家, 再也没有温宛的迎接, 温宛不管他,顾偕深倒是下了班, 满屋子找到温宛,一定要跟他说句话,才肯回房处理事情。 他按捺住自己, 跟自己说不要吓着温宛。 温宛人在他眼前,无形中的隔阂却在两人中间升起,如果说以前他还能令温宛笑一笑,现在温宛跟他说话,多半是不太笑的。 搬回甜水路的公寓,温宛适应得很好,养病那几天,他在家里懒着,慢慢发现家里有点不一样。 除却房子本身, 内部跟他走之前发生了很大变化。 他原来住的那间房, 窗帘颜色不对, 柜子里空荡荡,没有一件属于他的东西。 浴室里没有洗漱用品, 后来还是家政阿姨给摆上的。 最重要的事,他睡的床不是原来那张, 温宛睡觉总喜欢蜷缩起来, 长年躺在中间, 所以床中间稍微有些塌陷, 这张不是,睡起来很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温宛只要躺上这床,很容易就会睡着。 顾偕深总问他夜里睡得好吗,温宛睡得挺沉,罕见的没怎么做梦。 他偶尔做了顿早餐,注意到厨房里的餐具全套都是崭新的,炒菜的锅子,连锅底的商务标签都没撕掉,小餐厅里也是差不多的情况,餐桌换成了风格偏日式的白色实木桌,看纹路像是白橡树,椅子也是同样风格的两张木椅。 客厅的沙发也换过,只是样式看起来差不多。 原本冰凉的大理石地板,全部铺上了厚厚的波斯丝毯,人踩在上面足音很轻。 温宛说不上习惯不习惯。 他来的时候两手空空,几件衣服只占了一小块儿地方,连着他带来的个人物品,放在同一个柜子里。 顾母让人搭的花房被拆的干干净净,顾偕深有点后悔,天气不好,家里有个观赏的精致,也便于温宛放松心情。 温宛从星网上买了花盆和干净的土壤,重新埋下番茄种子,将花盆放在阳台。 平常也不在客厅多待,他搬来好几天,顾偕深下班回来,很少看到他在房间外面。 顾偕深昨天回家听到温宛在直播间里工作,他现在加班最多到晚上十点就回家,而温宛的直播也是在他回来之后才下播。 他睡觉的时间很固定,洗澡完就躺上床,顾偕深根本见不到他的人。 在温宛病着,人不是特别清醒的时候,他还曾经接近过,等到温宛彻底好起来,就连温宛的人都没看见。 温宛不是刻意躲着他,而是从前总是将就顾偕深的早起的习惯,温宛睡得早,起得晚,往往是顾偕深上班去了,他才刚刚起来。 顾偕深现在睡觉不关门,每天躺上床,都已经是凌晨以后的事,温宛倒是没什么动静。 - 在温宛养病期间,顾偕深没怎么打扰他,将医生给的饮食注意事项交给家政阿姨,让她多注意温宛的饮食,要保证安全卫生,还要多给温宛换换口味。 因为是顾母找来的阿姨,顾偕深勉强能够信任一两分。 后来看着温宛的脸色渐渐恢复了点血色,他才让家政阿姨住进来,只是暂时的,等到天气转暖,还是改成每天来一趟。 家里面积大,房间多,多出个把人不是问题,而且客房距离主卧很远,中间还隔着两扇门,关上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顾偕深起床后,见到温宛站在客厅外面的阳台浇花,感觉似乎回到了从前。 除了温宛连早安都不跟他说以外。 顾偕深不经意地道:“我去公司了。” 温宛连头都没点。 顾偕深有些气闷,盯着温宛看了一阵。 那天,明明还可以稍微亲近下的。 温宛身上还穿着来的时候那一身,顾偕深前面把自己的换洗衣物拿到温宛房里,温宛没换,他这会儿想起,温宛不喜欢穿质料太硬的衣服。 “上午秦助理会到家里来,有什么需要,你尽管跟他提。”顾偕深说道。 家政阿姨人在厨房,听到声音,说早餐马上做好。 顾偕深说:“我不吃了。” 他看看温宛,跟家政阿姨说道:“你注意下他的饮食。” 说完,抬腿就走。 温宛才有了点反应,叫了声: “顾先生。” “我想回家拿点东西。”温宛在那套房子里住了一段时间,也有不少的东西,而且还有很多必要的文件,包括跟商家签订的合同。 “等你病好了再说。”顾偕深一直这么回答他。 温宛觉得自己已经好了的,顾偕深却说还不行。 “你的东西,我会让人帮你拿过来。” 他这么说,温宛才稍微放心点。 秦助理让一家大品牌给温宛送来这一季的新品。 品牌工作人员熟悉温宛,知道他穿衣的尺码,送来的都是温宛平常习惯的风格,布料柔软,舒适为主。 很快就将衣柜塞得满满的,温宛贴身穿的衣服,不能随便对付,但外套却挂在那里不动,出门穿着自己的那件浅色羽绒服也挺暖和的。 午后温宛出了门,他要去工作室。 温宛出去走走,顾偕深倒是不阻拦,只要不回去,去哪里都有司机送他,要是温宛坚持,也会让他自己去赶地铁。 天气转晴,他们得尽快安排发货,小陈一个人忙不转。 - 温宛到了工作室后,小陈看看他脸色:“你病了?” 他的病好了很多,只是精神不够好,小陈平常比较注意温宛的状态,所以一眼就能看出来。 “有点感冒。”温宛说道。 小陈说:“天气冷,多注意身体。” 两个人简单聊几句,开始处理手头上的事情。 他们是个小工作室,没有专职的财务,只有一个兼职的老会计。 很多琐事,还得他们自己来。 温宛现在准备买房子,小陈也打算攒钱买个三十平的小户型,自己一个住绰绰有余,结婚的事儿再说。 所以是能省则省。 小陈问他:“你过来挺不方便的吧。” 温宛说自己是坐地铁来的。 “你们那边地铁和公交不是都停了吗,听说那边不让人进出。”小陈一向消息灵通。 温宛什么都不知道。 小陈轻描淡写地道:“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温宛并不好奇,只是担心他那一屋子的东西。 统计商户未付款项时,小陈发现了点问题,有一家欠了半年的款子还没打,看来得他亲自去催一催。 温宛不懂这些,小陈心里却有数。 - 工作室的运营状况只能算是将就,温宛有些担心,上了地铁后,都还想着心事。 从地铁口出来,他闻了闻身上,有点淡淡的海盐味道,不仔细闻是闻不出来的。 温宛刚走到公寓楼下,有人叫了他一声。 是季则,他甩上车门,朝温宛走过来。 季则个子也算高大,就是这会儿拘谨,冲温宛讪讪一笑:“温宛,好久不见了啊。” 温宛礼貌性地笑笑。 上了住户电梯后,季则全程没再找到机会跟温宛说话。 温宛不爱跟人寒暄。 顾偕深的朋友,温宛都不太熟悉,他现在对着顾偕深冷淡,对他的朋友也是如此。 更何况,上次在医院见面,季则当时还冲温宛撒了气。 季则有种自己被人晾在一边的错觉,但在他的印象里温宛不是那样的人,只是不太擅长社交。 顾偕深下了班,在家里等到天黑,温宛才回家。 见着顾偕深,他叫了一声“顾先生”,表情有些勉强。 顾偕深见着他回来,心里才舒坦了些。 午休的时候他还在会议室坐着,没心情吃饭,秦助理买回来的外卖,是餐厅里的招牌菜,顾偕深觉得难以下咽,灌了两大杯黑咖啡,他揉揉酸胀的眼睛,拿过手机,打开桌面,微信的未阅读消息为零。 很久没有收到温宛的微信消息,上一条还是把温宛带回之前。 他似乎不太关心顾偕深,每天再也不会收到他说些琐事小事的消息。 顾偕深还想多跟他说几句,季则却跟在温宛后面进了门。 “阿深,我们聊聊?” 顾偕深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季则知道,如果不是温宛,他根本见不到顾偕深。 他跟顾偕深是好友,两个人某些时候有些相似,强势且冷酷。 只不过季则面上热情,内心冷漠,顾偕深是将冷意刻进骨子里的,表里如一,冷酷至极。 “跟我来。”他把季则带去了书房。 关上门,顾偕深气势全开,季则用了很大努力才支撑住,他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为了缓和下现在的气氛,季则努力挤出笑来,跟顾偕深聊起温宛:“你家小美人,还在跟你闹?” “没有,他很听话的。”顾偕深淡淡地道。 一句话堵死了季则往下聊的欲望。 “夏夏……” 季则犹豫地开口。 他揉揉脸,“你还记得你跟我说过,你想不起是怎么跟夏夏在一块儿的吗?” 顾偕深冷眼看着他,起身要走。 季则这两天脑子里一塌糊涂,抓着顾偕深的西装下摆:“别别别,你听我说完。” 他将顾偕深喝醉那天,他跟傅夏送他甜水路公寓的事儿说了一遍。 其实整个过程没什么暧昧的,但季则就觉得哪里反常。 按说他没有什么想法的,他是喜欢傅夏,但傅夏喜欢的却是顾偕深,季则从来没有想过要跟傅夏有个什么结果。 他一直以来都是如此,默默守护着傅夏,如果傅夏想要跟顾偕深复合,他愿意当那个神助攻。 那天晚上,他扶着顾偕深进了门,傅夏想要跟进顾偕深的房门,却被喝醉的顾偕深叫滚开。 他不让任何人进自己的房间。 顾偕深摇摇晃晃进去,把门重重关上。 傅夏看起来有些受伤,却笑着说:“阿则,你先回去吧,我留下照顾阿深。” 季则说好的。 到这里,他这个助攻就该退出舞台,将故事留给他们。 后来慢慢季则时常头痛,有一天晚上做了个梦,醒来的时候,他感觉心脏钝痛,但在看到傅夏时,不知为何,喜欢的情绪淡了很多。 傅夏让他帮忙调查温宛,季则嘴上答应,实际却是不想傅夏去找别人。 温宛有什么好调查的,哭哭啼啼的,那样的一个人,不需要对他说狠话,他自己就会离开。 他还很奇怪,自己现在怎么想到温宛就觉得看不惯。 明明还行的啊。 季则总觉得傅夏怎么想要讨好顾偕深没问题,但不应该试图从温宛那里下手。 他将自己的疑惑跟顾偕深全盘托出:“阿深,我是不是哪里病了。” 他那么喜欢傅夏,这些年没有一丝动摇,怎么会对傅夏开始有了点厌烦的情绪。 难道是爱而不得,他快黑化了表现。 顾偕深听他说完,略微想了下,不论如何,和傅夏的开始,他记不起来。 傅夏的独立与自信不谈,现在看来似乎有点言行不一,不过都不重要了,从温宛回来的那天起,他就不在乎这些。 顾偕深说:“说完了吗?” “你不信任我?”季则一脸错愕。 顾偕深道:“你可以滚了。” 家政阿姨今天在,切了水果,端到书房去,两个人的谈话到此终止。 - 温宛在客厅等着。 季则从书房出来,神情有点颓。 温宛趴在茶几上,将最后一点东西添上去。 “你在干什么?”顾偕深看他皱着眉头,以为温宛遇到什么事儿。 温宛现在将自己的东西和顾偕深分得很开。 他买了东西,就放在自己的房间,而且在日历上做好自己搬出去的倒计时。 买房的话,温宛查了自己的银行账户,余额比他想象中得多了很多。 如果买到比较远一些的地方,凑凑还行,这附近的房子,温宛不敢想。 贷款都买不起。 他将手里的本子递给顾偕深,他拿过去一看,是一串零散的支出记录。 温宛坐在他面前,打开小本本,认真记账,几毛钱的鸡毛菜,他都写了上去。 顾偕深意识到,温宛只是暂时妥协而已。 无论如何,他在温宛那里的信用已经打了折扣,或者说干脆已经扣除剩不下几个点。 第51章 今天吃糖了吗(五十一) 真正的难题, 正在等着他。 “顾先生,钱我都算过了。” 既然要离婚,涉及到钱的事, 还是分开点比较好。 这点常识温宛也是有的。 半晌,顾偕深“嗯”了声, 伸手接过去,顺势在沙发上坐下来。 小本本上记着温宛买了些什么东西, 以及他和顾偕深各自该出多少钱, 清清楚楚写了上去。 看日期只有这两天的, 显然是温宛没有把以前的算进去。 顾偕深垂下眼帘,盯着温宛的小本本, 神情比看审计报告还要来得严肃。 温宛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写错了。 对于顾偕深来说,不是钱多钱少的事儿, 而是温宛这么做的原因。 温宛是下定决心要跟他离婚, 才会把界限划分得如此清楚。 顾偕深绝对不愿意说出离婚那两个字,他从听到温宛第一次提出离婚时, 就这么打算的,永远都不会从他的嘴里说出离婚两个字。 他面上淡定, 内心却难以平静。 顾偕深捏着薄薄的一张纸, 看了很久,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他这一摇头,让温宛有些愣住。 顾偕深将记账本递给温宛:“你自己看看。” 温宛看了看,以为是价格有误,照着自己写的内容, 一样一样去对□□, 家政阿姨这两天买了不少菜, 有些食材的单价比较高,像今天买的鲜牛排,小六百呢。 他没有发现问题,抬起头看向顾偕深,对方正皱眉凝视着他,似乎很是烦恼。 “顾先生,是哪里有问题?”温宛脸上带着点疑惑,因为顾偕深的反应。 顾偕深不言不语,片刻后,他说:“等你找出问题,我们再谈。” 而温宛当然是找不到的。 客厅内,只有温宛和他在,宠物狗趴在沙发旁边,嗷呜了两声。 温宛顺手摸了摸。 沉默了一阵,顾偕深霍得起身:“AA制我不同意。” 话一出口,他觉得语气有些生硬,又补充道:“因为我收入比较高,家用我多出,你可以偶尔帮我做顿饭。” 温宛跟他说家里已经请了阿姨,他自己事情也多,已经很少进厨房了。 顾偕深冷声道:“她做饭太难吃。” 他挑剔惯了,一句话堵住温宛的所有疑问。 回到书房,顾偕深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太阳穴一突一突的,身上穿着的衣物让他格外不适。 他有些粗暴地将领带抽下,解开白衬衫的几颗纽扣,才让紧绷的身体感到些许放松,心口的闷气却长久地堵在那里。 温宛对他越来越生分,他不得不用这样类似欺骗的手段,才能留住温宛。 顾偕深知道这一切都不怪温宛,是他做的太过,温宛曾经那样在乎过他,在他面前一向温顺乖巧,之所以今天这样对待他,是他自己做错了事。 温宛做的,还不及他从前的十分之一。 他暗暗祈祷,希望温宛不曾因为以前的事太过伤心,只要温宛没有过度伤心,就还有补救的机会。 温宛实在看不出账单上哪里不对,但他知道顾偕深比自己聪明,或许是他疏忽了什么地方,只得先记下本子上。 不过,温宛察觉到顾偕深有有些变化,说话时,似乎没有以前那么敷衍,虽然到最后他依旧否决了温宛的决定。 他没有去深究顾偕深为何转变,对温宛来说,有比顾偕深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 - 要钱的事,温宛和小陈决定暂时放下。 因为温宛接到一通电话,是上次那个合作的艺人经纪人打来的。 到年底了,品牌的活动多,上次男演员跟温宛直播一场,效果还算达标,艺人方面还想跟他继续合作。 温宛自己不太会跟商户打交道,但他直播的风格,还是获得了许多的人喜欢。 既然一时之间没办法追回别人欠下的钱,温宛跟小陈说不能让这点事情拖着他们,只要他们本身做的没问题,工作室只会越来越好。 说实话,两个人合作到现在,小陈远没有温宛坚定,他失去信心的时候太多了,转型后,他一直安定不下来,跟温宛遇见,他觉得是自己的幸运。 房子和爱情没了,将来也一定会再有的。 温宛好像从来不会遇到些什么困难消沉,他确实胆小,但只要做了一件事,就会沿着既定的目标,一直往前走。 虽然有些笨,但打下的基础真的牢固。 温宛和男演员再次合作了一次。 那家品牌觉得温宛直播的风格,比较适合当下他们主推的萌系画风的厨房小家电,因此联系了小陈,将活动安排在自己品牌公司的直播间。 温宛提前到了现场,先熟悉下镜头。 他个人状态不错,不需要打太多的灯光,化妆师帮他简单的弄弄头发,补了些水,就差不多了。 跟擅长插科打诨的男主播不同,温宛的性格软糯,讲话软,直播时也不会说太多引导消费的话语,态度比较客观,买不买由观众自己决定。 从开播第一天起,除非大雾的天气,温宛几乎从不停播,只要出现在镜头前,就展示出好的状态。 温宛头发的颜色,在自然光线会微微泛着点浅棕色,但在室内灯光里,又是纯黑的一片,黑色的碎发散落在额间,杏眼大大的,时常流露出几分天真软和。 而跟他搭档的男演员,身材高大,不笑的时候有些冷淡,看似高冷,一站到温宛身边,就露出点无措。 他在拍戏的时候不会这样,因为那是演戏,有剧本。 温宛只会准备直播流程,没有台本给他,男演员有些紧张,系围裙的时候,手心里都是汗。 温宛看他没弄好,让他转过身去,帮着系好。 直播的主角仍然是男演员,对方却知道自己不太擅长,温宛却极为体贴,男演员才渐渐跟上温宛的节奏,面对镜头,终于笑的没有那么僵硬。 粉丝们在直播间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徐笑的好好看。】 【每次拍完戏就神隐几个月不出来,没想到还有直播看。】 【这个主播是谁啊,好像没见过。】 【是上次那个主播,我后来去他直播间看了,专门带货,嗯,口碑还可以。】 【我徐要是每天开开直播多好啊,这脸这么好看。】 【别想了,不是因为代言,别想徐徐出来营业。】 【我家徐好像有点紧张。】 【紧张就对了。】 【主播蛮好的,我注意到一个细节,他每次说到关键时候,就会把爆点句子留给徐徐。】 【就是合作一下,别说什么好不好的。】 说实话,因为清楚自家偶像在非拍戏期间会有点大脑短路,以前闹出过很多次笑话,什么录制综艺现场走人的也不是没有过。 刚刚出头没多久,就很快过气,因为演技不错,所以再次出来才有戏演。 虽然一开始只是网剧,但剧本很扎实,尽管导演也是新人,但拍的片子出来的效果却很不错。 所以男演员的人气很快久上来了,网剧开播后更是直接爆红,他人气一高,黑粉就出场了,粉丝待在直播间,已经做好负责空瓶的准备。 没想到因为温宛在,几乎没有什么攻击性的言论出现,即使有,也被关注温宛很久的观众一排弹幕刷过去,根本不需要他们下场。 温宛对着镜头展示如何用多功能面包机,如何用三分钟做好一顿早餐。 越是高清的镜头,越是能更加清晰的展示温宛的长相,站在男演员身边,他也毫不逊色。 很多人不吃温宛这种风格的主播,说话太软,后来却真香了。 男演员跟上节奏后,开始跟温宛互动起来,他知道观众想看到什么。 他跟温宛不时靠近一下,两个人画风不同,但凑在一块儿有种莫名的CP感。 温宛这场直播视频,又被粉丝剪辑发到微博。 当天晚上,男演员那部网剧放到了大结局。 结尾处,只有黑色眼睛的男主,彻底异化,再也发不出人类的语言。 最后的定格镜头,幸存下来的宇航员待在安全舱内,从高处俯瞰星体,高处的白色云层翻涌,深紫色的闪电划破天空,巨大的不可名无状物从云层中探出触手来。 结合最后星网上的种种猜测,这部网剧爆了。 男演员个人热搜登顶,大结局关键词紧随其后,然后是男演员的直播,在更下面几位,头一次出现了温宛个人名字的热搜词条。 当然,大多数人在这个话题里都是一头雾水,不看带货直播的,还真没几个人知道他。 【这谁?】 是当天除了大结局以外的那句经典台词外,最火的一句话。 小陈是亲眼见证温宛的直播间订阅人数,从2W 直接跳到10万,20万。 结束直播后,温宛接到了顾偕深的电话。 “在哪。” 温宛之前的手机用了太久,经常自动关机,他换了新手机后,秦助理没办法定位到他的位置。 温宛说了自己的位置,顾偕深让他等着自己。 男演员下播后,准备离开,看到温宛坐在大厅下面,邀请温宛上他的车:“你住哪,我送送你。” 温宛说自己在等人。 经纪人就在他后面,抱着粉丝送来的礼物和鲜花,咳嗽一声:“徐轩,外面都是你的粉丝,你还是为温先生考虑一下吧。” “哦。“男演员简短答复一句,看了看温宛,笑着说:””那我先走了,对了,下次见面一定要加我微信啊。” 经纪人扯着他赶紧走,她不想一场直播闹出点什么来。 徐轩好不容易才东山再起,跟网红的接触少接触点。 - 对顾偕深来说,上班的时候,作为老板,他终于有了一个玩手机的理由。 开完会,回到办公室,顾偕深拿起手机,熟练的登录账户,进入直播间,想看看温宛今天在家做些什么。 因为每个人进入直播间都有提示。 小陈设置了自动欢迎:【欢迎一颗大白兔奶糖进入直播间】 名字叫一颗大白兔奶糖的用户,就是挂在温宛直播间的榜一。 刷礼物那天,整个直播平台都惊了。 他们只记住了这个ID,却没记住是给哪个主播刷的礼物。 观众看到神豪出现,起哄了几句,但老观众很快找回场子,温宛这场直播很重要,不能让这种事情影响到他的状态。 顾偕深根本不关心其他人说了些什么,眼里只看得到温宛, 他以为温宛是在家,没想到不是。 看背景,像是别的地方。 温宛穿着件粉色围裙出现在相机镜头里,给观众展示如何使用一款多功能面包机。 顾偕深盯着温宛,他笑的很甜,眼肉微微堆起,顾偕深约莫知道这叫卧蚕,长在温宛脸上真好看。 温宛有太久太久没有对着他这么笑过,顾偕深眼睛发酸,舍不得错过温宛的每一个表情。 旁边有个人老是凑到他身边,温宛还将烤好的面包,切了一小块放到那人的手上 。 两个人在镜头前有说有笑,正常的营业状态,却让顾偕深心口升起团怒气。 他微微眯起眸子,盯着另外一个人看了一眼。 等到直播终于结束,顾偕深给温宛打了电话,拿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下了楼。 第52章 今天吃糖了吗(五十二) “好多人, 要不咱们等会让再走。” 男演员一行被堵在大门口动弹不得,粉丝和记者围着他,经纪人喊着不要拥挤。 但人还是越来越多。 他们等了两分钟。 小陈说:“要不你先坐我的车离开。” 他的车停在负一楼, 温宛倒是不必跟外面那些记者碰着面。 温宛想想觉得这样也可以的,他给顾偕深发消息,让他别来了。 顾偕深在媒体这块儿, 还算比较防范。 温宛唯一一次被记者围堵,就是去医院探望顾母那次,不用小陈跟他说,温宛也不准备出去。 他回复顾偕深自己在哪里,只是单纯回答顾偕深的问题, 压根没想到顾偕深会来接自己。 所以顾偕深说他要过来,温宛还得留下等, 不过他也就等了片刻。 “已经中午了, 我们是现在找个地方吃饭,还是直接去工作室。”小陈问道。 温宛说去工作室好了。 他们手上的事情挺多的。 小陈说:“那就只有叫外卖啦。” 两个人都不是讲究的人,有得吃就吃。 路上有些堵车,路过一家商场,温宛跟小陈说自己想顺便去逛一下。 顾母喜欢佩戴珠宝, 温宛从珠宝店买了一条碎钻项链,顾母最近在家研究怎么做甜点, 她还在微信上问温宛, 这趟已经出了门, 温宛干脆一次买好。 他去了家居馆, 在今天那家品牌店买了小炖盅, 顾母最近研究怎么做红豆汤, 刚好用得上。 两个人又到各家品牌的线下实体店转转, 情况跟温宛的判断差不多,线下销量不错的,线上也不差,线上主要是方便,跟着主播下单就够了。 从家居馆里出来,他们准备乘扶手梯下去。 人多,温宛站在小陈后面,将另一边的位置让出来。 商场里暖气很足,温宛被吹得昏昏欲睡,然后突然耳根一痛,温宛下意识拿手去摸,没流血,但破了皮。 他身后站着个人,那人提着大包小包,看起来都是差不多大小的画框。 对方似乎正忙着接电话,换了只手提东西,在他腾手的时候,没注意距离,温宛就被装在纸袋里的画框锐角刮了一下。 人家也不是故意的,这会儿都没发现。 温宛忍住痛意,把眼泪憋回去,让小陈往下一格。 小陈回头看看,没发现什么异常。 下了扶手电梯后,身后那人快速经过,他手上东西多,只顾着自己走路,不小心又将温宛撞了个踉跄。 温宛的腰在扶手上磕了一下,好在温宛穿得是羽绒服,衣料厚实,没怎么觉得痛。 那人撞了他,脚步没停。 温宛抓着小陈的袖子才站稳,他刚下扶梯,就被对方的力道带了出去。 小陈朝那人背后喊了一声,“你好!” 前面的人回过头来,是个面色略带戾气的男人。 “有事?”对方的语气很不耐烦。 小陈一样不客气地道:“您撞着我朋友了,是不是该道个歉再走?” “道歉?”男人听着这话很好笑似的。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小陈,又看看后方的温宛,温宛眼睛有点红红的,一副要哭的样子。 男人敷衍地道:“对不起,我刚才没注意到。” 温宛拉了拉小陈:“我没事的。” 小陈注意到他的耳根被什么东西刮了下,破了点皮,也顾不上跟对方纠缠,拉着温宛问:“你真的不要紧吗?” 温宛说自己没事,只是没有继续再转下去的心情。 他们准备离开时,在大厅遇到了傅夏。 见着温宛和顾偕深以外的男人一起逛商场,傅夏真的感到有点惊奇,这么快,温宛就有别的人了吗? 他实在太好奇了,主动打了招呼。 “温宛,居然真的是你。”傅夏脸上的惊讶之色半点不假。 温宛却只是笑笑,笑得有些勉强。 “你们吃饭没有?”傅夏问道。 “这里有家网红餐厅,牛排做得不错,一起尝尝吧。” 温宛说不用了。 “这位是,你的朋友?”傅夏上下打量一眼小陈。 小陈一身没什么名牌,连中低端线都算不上,就不知道哪儿买的手工羽绒服,里面穿着灯芯绒的蓝色格子衫,围巾也是羊毛质地的宝蓝色格子,头发乱糟糟的,戴着个眼镜,看起来有点木。 果然是能跟温宛做朋友的人,还真有点相似。 离开了顾偕深,就只能跟这样的人来往,温宛为什么会发疯,傅夏稍微有点想明白了。 小陈说:“我们还有事,下次吧。” 傅夏笑吟吟的:“好,那就不耽误你们了。” 李耀在楼上的餐厅等着他,将买好的画框交给傅夏。 “你有没有看到温宛?”傅夏问道。 李耀是见过温宛一两次,但他一次都没瞧见过温宛的正脸,就算站到他面前,他也认不出来。 李耀说:“没有,怎么,他还在惹你烦心,要不要让人再查查?” 傅夏原本想说不用,却说:“继续吧。” - 路上有些堵车,顾偕深有些焦躁,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 这还是温宛第一次让他去接。 他来得很快,到了地方后,没看到温宛人在哪里,倒是看到大厅门口还有几个记者模样的人,他担心这些是冲着温宛来的。 顾偕深甩上车门,大步朝他们走过去。 几个记者正准备收拾器材,就看到一个穿着深蓝色西装的高大男子直冲他们过来。 成天在外跑新闻,但他们真的没有什么武力值和威慑力。 几个人将鸭舌帽往下压压,赶紧收拾东西。 顾偕深走到他们面前冷声道:“交出来。” 记者们一脸疑惑:“什、什么?” “你们等在这里是想拍谁?”顾偕深气势放开,压得几个人连站都站不稳。 “徐轩啊,我们在这儿拍徐轩。” 顾偕深盯着他们看了半天,才把人放走,接温宛才最要紧。 记者已经被他吓住,完全没认出他是谁,过了几分钟才反应过来,那是顾偕深。 顾偕深在大厅里转了一圈,没看到温宛,他掏出手机,这会儿发现有一条未读消息。 【温糯糯:顾先生,你不用来啦,我跟同事先回工作室。】 时间是他刚刚进电梯那会儿。 隔了这么久,温宛想必已经快到地方了。 顾偕深给秦助理打电话,让他把温宛工作室的地址给自己。 秦助理将地址发到顾偕深手机里,一边提醒他,“顾总,下午您还要跟防务部的长官见面。” 顾偕深说着自己会按时回去。 但现在他要先见到温宛。 顾偕深一路开到温宛工作室附近,他将车停下,抬头望着这幢不太起眼的写字楼。 - 温宛和小陈从电梯出来,转过墙角,看到自家工作室办公室门口站着个人。 “顾先生?” 顾偕深正盯着紧锁的大门出神,听到声音,他回过头,脸色相当不好,却努力忍住气:“你到哪儿去了?” 他比温宛先到,等了好一阵,脑子里的联想简直大到可怕。 这一层是共享办公区域,旁边几家公司的人见着他站在走廊上,感觉到那股森冷的气息,都绕开这边。 温宛和小陈在路上堵了很久,刚刚才到。 “回来的时候堵车了,所以晚了点。” 顾偕深说自己只是来看看,眼睛却盯着温宛一转不转。 小陈拿出钥匙,将门打开,请顾偕深进去坐。 顾偕深一走进去,一眼就将这间面积狭小的办公室看得分明。 温宛似乎情绪不高,他取下围巾,将羽绒服脱掉,在办公桌前坐下,连暖气都忘记开。 还是小陈找到遥控器,他打开暖气,室内温度上升以后,温宛才渐渐恢复了点精神。 顾偕深在简易的沙发上坐下,温宛起身给他倒了一杯热茶,就坐到一边。 小陈问道:“顾先生,我们点了外卖,要不要帮你点一份?” “不用。”顾偕深觉得自己一点都不饿。 这会儿都是小陈在招呼顾偕深,温宛反而有点闷着。 顾偕深不知道他哪里不开心,办公室只有暖气轻微的声响,三个人都没说话。 好在外卖很快送到,温宛捧着盒饭吃起来,顾偕深看了看菜色,真的,比家政阿姨做的还差,看着食欲全无,温宛却毫不挑剔。 几十块的外卖,在温宛看来确实不错,有鱼有虾,各种配菜很丰富。 他和小陈以前都是吃十块钱的盒饭,现在的工作餐还算不错了。 顾偕深自从进了办公室,小陈和温宛就没怎么搭理他,两个人今天还有一堆事情,上次整理收据,发现还有商家没有付清尾款。 小陈和温宛边吃边讨论。 “还是我去吧,最近也没什么要紧的事,你自己先处理直播那块儿。” “好的,我明天把合同带过来。” 温宛知道这样的事情他帮不上什么忙,跟着小陈去也只会是拖累。 两个人有商有量的处理工作,坐在旁边的顾偕深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他耳朵尖,捕捉到两个人谈论的话题。 “怎么,遇到什么麻烦了?”顾偕深淡淡地道。 想不到温宛摇摇头:“没有。” 工作上的事情,温宛很少跟顾偕深说,更别说求他帮忙。 小陈自然也尊重他的决定。 被温宛拒绝了,顾偕深脸色有些难看,却坐在那里等着温宛吃好饭,是极有耐性地等着。 一直到温宛要准备工作了,发现顾偕深还没走的打算。 “顾先生,我送送你吧。” 这是赶客了,顾偕深不走也得走,温宛把他送到电梯口,问他车子停在哪里,还帮忙按了负一楼。 他原本想直接就这么把温宛带走,刚才他生着气,没仔细看,这会儿发现温宛好像是哭过,脸上还带着点泪痕。 温宛一直低着头,顾偕深顾不得温宛的抗拒,将温宛拉到身边看了看。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温宛自然不让他接近,动作之间,顾偕深眼尖,瞧出了点不对劲。 顾偕深的心紧了紧。 温宛生的白,耳根那里贴着创可贴,只是因为他现在头发长了些,加上半高领的毛衣领子挡着,他才没第一时间发现。 可能是因为皮肤跟羽绒服衣领的摩擦,创口贴有些脱落,挂着淡淡的血丝。 不等顾偕深看仔细了,温宛软声道:“顾先生,我没事。” 一边轻轻的将顾偕深的手甩开。 第53章 今天吃糖了吗(五十三) “工作结束后, 早点回家。”被温宛甩开了手,顾偕深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 “嗯。”温宛还是乖乖的应下。 看着温宛的背影,顾偕深什么都不能做, 温宛这会儿抗拒他,他却不知道原因。 秦助理派出去的人一般远远跟着,今天没跟着进商场,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顾偕深让他马上去查。 在去聚会的路上, 秦助理接到一通电话。 “好, 我知道了。” 秦助理回头说道:“顾总, 李家的人在到处打听太太的事。” 并且告诉他, 今天温宛去了商场,傅夏和李耀也在同一家商场出现过。 顾偕深按时出现在防务部长官的私人聚会上, 到场的人, 大部分都是家世不俗的年轻人, 在他们中间, 又划分出了三股势力范围, 军部、顾氏和李家。 李家以报业起家, 顾偕深最讨厌媒体,却在少年时和李耀成为朋友。 在业内有个不成文的规矩, 顾偕深尽管拍, 跟李家的儿子不行。 李耀也在。 他们两个人却没有像以前那样打声招呼, 首先是李耀懒了。 顾偕深和人到一旁谈话。 李耀跟几个人坐在外面,互相劝酒,他比顾偕深更擅长商场上的应酬。 后来可能是酒喝得有点多,有人谈起温家和顾氏的联姻。 李耀没参与进去, 反而从侍应生手里的托盘取走两倍酒, 他朝顾偕深走去。 “没想到你会过来。”李耀拿着酒杯递给顾偕深。 “你在查温宛?”顾偕深当着他的面直接发问。 李耀笑了一下, 皱了皱鼻子:“阿深,你那么久不闻不问,我还以为你是默许的。” “说起来,我今天好像碰过他,本来我不太确定,你跑来问我,那就是他没错。” “离他远点。” “你放心,我对你老婆没有任何想法。” 两个人隐隐有些对立,在场的人,都有些沉默。 还是长官出来以后,让气氛活跃了下,防务部的长官喜欢带着年轻人在训练室玩玩。 顾偕深平日里是从来不参与这样的聚会,所以当他出现的时候,好些人都觉得惊奇。 但没人想跟他打,另一个是李耀,也是个疯子。 - 训练室内。 李耀穿着外骨骼服,几下将教练压倒。 教练示意他可以松手:“李少,这个动作是需要大腿发力的,我帮您示范一下。” 李耀戴着头盔,面罩后的他笑了一下,嘴唇勾起,“还没结束,说好的十分钟。” 李耀常年在训练室待着,平日都是由这个从军部退下来的教练陪他联系,别人在训练室是随手玩玩,李耀是把人朝死里打,教练说他需要重新学习一遍最新的训练手则。 “你说得没错。”李耀笑眯眯地点点头,将两手搭在教练的肩上。 “我感觉还应该多制定一个规则,免得我一进入攻击状态,就听不见你的声音。” 李耀很少有这么平易近人的时候,教练说:“当然可以。” “再来一遍。” “不成了,李少的体力太好,我都有点跟不上。”教练摘下头盔,满头大汗,显示刚才的缠斗消耗了他不少精力。 训练室的门没关,秦助理拿着头盔从旁边经过,见李耀正在和他的教练谈话。 旁边还站着李耀的几个保镖。 秦助理在门口等着,顾偕深待会儿也要用到这间训练室。 “你今天的话,有点多。” 李耀将手搭在教练的肩上,说完,他突然抬手朝教练头部猛地一击。 “啊!”教练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倒地不起,血水从耳道源源不断流出。 没有反应过来的,还有站在门口的秦助理。 他晓得李耀这个人私底下有些残忍,但亲眼目睹这样的事情发生,秦助理当场瘫软,坐到了地上,李耀朝身侧的人使个颜色,“把人拖进来。” 顾偕深适时出现,他拽着秦助理的衣领,把人丢到门外。 李耀也没那么执着要找秦助理麻烦,他笑着道:“阿深,不如我们来打一场,季则说他跟你打了一场,被你打得很惨。” “你现在打了抑制剂,我下手尽量轻一点,怎么样,来不来?” 地上躺着个人不知是死是活,不用李耀出声,几个保镖就将人弄出去,在白色地板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李耀对上顾偕深,一直不太服气,什么san值高,搞得人人都怕他似的。 从前他就和顾偕深没有那么要好,直到傅夏回国,依旧对顾偕深念念不忘,他首次尝到了嫉妒的滋味,便将过去抛下。 “可以。” 顾偕深淡淡地道,身上是他最常穿的深蓝色西装,没有做任何防护措施,就这么站到李耀面前。 “你们都出去,我和阿深玩玩。”李耀将头盔合上。 顾偕深面无表情的松了松领带,将外套脱下,叠得整整齐齐放在门口。 他随手关上了门,训练室里只留下他和李耀。 李耀的个头极高,穿着外骨骼服,比顾偕深高出半个头,他笑着打开头盔的面板,调整下属性,一双眼睛隔着面罩盯着顾偕深。 “阿深,你要小心点。” 李耀先出手,他穿着装备,速度比往常快出许多,一拳击中顾偕深的腹部,把人怼到了墙上,训练室的重力场墙壁显示这一击是百分百的力度。 顾偕深的身体到底是血肉之躯,他单膝跪地,以手撑着地板,用力喘口气。 一击之后,李耀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燃烧,打过抑制剂的顾偕深,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顾偕深缓缓站直身体,示意李耀继续。 李耀助跑几步,他悄悄调整防护数值,接下来以自己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冲过去,顾偕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等到李耀冲到面前,就差一厘米的距离就可以碰到顾偕深,但就是这一下,李耀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腾空了。 他甚至透过面罩,看到自己的双腿在半空晃动,身边的景象在快速地旋转。 李耀想着顾偕深的实力确实可怕,但他戴着头盔,摔得再重也不过是有点头晕而已,倒是顾偕深被他撞倒,恐怕就别想再站起来。 他脸色露出点笑意,下一秒,他重重摔在地上,眼前出现了顾偕深的那双黑色皮鞋。 顾偕深伸手在他头顶寻找着什么,李耀猜测顾偕深想拔掉他的数值记录仪。 他刚想笑,钛金的头盔就被几根手指头捏成一团,钛金的头盔,就好像一块嫩豆腐似逐渐碎裂,晶体面罩炸开,李耀才听到清晰的爆裂声。 可怕的力度透过头盔,李耀觉得自己的头骨好像在被什么东西用力挤压,剧痛导致他的肾上腺素飙升,李耀发出声吼叫,想要挣脱。 却被顾偕深扯住两条胳膊,用力一贯,外骨骼服就被顾偕深活生生扯断。 李耀浑身的血液一凉。 黑发垂在顾偕深的额间,锐利的冷瞳黑沉沉的,像是吸收了太多的黑色,透露不出一丝光彩。 顾偕深身上抑制剂失效了。 李耀感到胆寒,努力镇定下来:“阿深,到此为止,我认输。” 训练结束后,安全门自动开启,站在门口的人,在看清里面的情形后,倒吸一口凉气。 有关顾偕深的个人实力,一直是个迷,但只有李耀亲自体会过。 顾偕深把李耀打得有点惨,头盔被顾偕深徒手挤压变形,外骨骼服被扯得七零八落挂在李耀身上。 李耀的颈部被头盔卡住,有点呼吸不上来。 顾偕深单膝跪在他后背上,拽着头盔往外拉,动作很粗暴,李耀的脸被头盔的金属刮破点皮肉,他却没有发出声音。 不是穿着外骨骼服,李耀觉得自己今天别想活着走出这间训练室。 顾偕深将手指插进李耀的头发,拽住发根,将李耀的头抬高,他蹲下去在李耀耳边轻声问了句什么。 李耀的额头上布满冷汗,要很努力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我、我真没认出来是他。” 感觉到顾偕深松开了手,李耀刚准备呼叫自己的人,顾偕深在他后颈一拍,李耀昏死过去。 顾偕深捡起地上的西装外套抖了抖,套回身上,一边重新将领带打好。 在场的人,眼睁睁看着顾偕深离开。 - 温宛从工作室回到甜水路的公寓,一个人吃了晚餐,早早回房待着。 等到九点过,他去洗了澡,伤口他不敢碰,重新换了个创口贴,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也弄得自己眼泪流个不停。 顾偕深这天晚上回来的稍微晚了一点,大概十点左右,家政阿姨还在厨房腌制明天要做的牛排。 顾偕深问道:“晚饭他吃了吗?” 阿姨说温宛晚上吃的不多,喝了牛奶,很早就回房去了。 顾偕深脱下外套,解开衬衫纽扣,闻了闻身上,没有什么血腥味。 他轻轻推开门,现在家里铺着地毯,顾偕深却还是放轻脚步,走到床边。 房内,只有温宛甜软的气息。 他将床头灯打开,灯光下,温宛正蜷缩在被子里,小脑袋枕在兔子枕头上,眼睫湿润润的,因为脖子上的伤口,温宛只能侧身睡下。 顾偕深拉开抽屉,从柜子里拿出小型的急救箱,取出消毒水和棉签。 他拨开温宛颈侧的头发,用医用镊子把创口贴撕开,取出棉签沾着医用消毒水抹了抹伤口,大概是一公分左右的长度,也不知道将来会不会留疤。 也许是在梦里感到疼痛,温宛的眼睫颤了颤,泪水静静地流了下来。 顾偕深不敢再碰他,收回手。 最近几天,顾偕深感觉到抑制剂的作用微乎其微,只差某个因素,他就会彻底冲破那道防线。 打过抑制剂之后的感觉很奇怪,嗅觉会变得迟钝,除了温宛身上的气息,他无法分辨出别的气味。 吃东西时,每次咀嚼总是有种怪异的生涩感,就好像他从来不需要用到牙齿,而是直接敞开喉咙吞下就可以。 温宛并未彻底睡着,他慢慢睁开眼,“顾先生,是你啊。” 他处在迷蒙中,笑的很淡,然后有些疲倦地合上眼。 见到温宛安然无恙,对顾偕深来说,眼前的一切,才终于从黑白过渡到彩色,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跳动,整个人好像活了过来。 同时,他的情绪就不再被抑制剂所压制。 明明已经将李耀打个半死,却丝毫不能令他心中的愤怒平息下来。 可是依靠愤怒行事,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深深凝视一眼温宛的睡脸,顾偕深关了灯,走了出去。 第54章 今天吃糖了吗(五十四) 顾偕深关好房门, 给秦助理打电话。 “顾总,视频已经发送到你邮箱里了。” 秦助理今天被吓得不行, 但老板交代的事,还是努力做好了的。 顾偕深打开邮箱,将视频下载到电脑里,他打开训练室里的监控视频看了一遍,从李耀和教练训练开始,一直到李耀被他扔到地上,完完整整都录了下来。 他将人打个半死, 在场所有人都噤若寒蝉,没人想到将视频拿到手上。 大众对具备san值的人类天然感到畏惧,只是之前没有san值高的人展现出来这种阴暗面,所以只有淡淡的敌意存在,因为的确存在着需要他们的时候。 如果让普通人见识到这种能力悬殊巨大的后果是什么, 知道san值高的人类可以轻易将他们杀死,又会是什么反应。 顾偕深熟悉李耀的为人, 外表温和,内心残忍,跟在他身边的人,没几个下场好的。 李耀对毫无防备的普通人动手, 已经不是一次两次, 只是第一次被顾偕深拿到了视频。 - 顾偕深上班前, 敲开温宛的房门, 他还没起,窝在被子不想动弹。 “今天要去哪里?”顾偕深轻声问他。 温宛说:“工作室。” 顾偕深“嗯”了声:“出门注意安全。” 温宛多睡了一阵才起来吃早餐。 顾偕深不在, 他可以一个人待一会儿。 “哎哟, 你这里是怎么回事?” 温宛埋着头喝粥, 耳边旁边的伤口露了出来,被家政阿姨看到了。 他拨了拨头发挡住,说是自己不小心撞到的。 “我看伤口还没好,那这两天阿姨做饭就不要酱油了。” “不要紧的。” 其实脖子上那道小伤口很快就好了的,留下粉色的伤疤,不仔细看,看不出来的。 知道温宛出了门,顾偕深跟秦助理交代:“看好他。” 温宛知道自己的体质,也不跟顾偕深逞强,由司机送自己到工作室,一路上除了他们这辆车以外,还有另一辆车全程跟着,黑色的车窗升起,也看不到是什么人,想想应该是顾偕深请来的安保人员。 温宛搬回来这些天,对着顾偕深态度刚有点软化,现在却退了回去。 顾偕深让家政阿姨多注意点温宛,有什么事给他打电话。 随后,家政阿姨跟顾母打电话:“早上出去的时候好好的,下午回来人就不太精神,耳边后面还有伤。” “你费点心,多照看下两个孩子。” - 顾母谢谢阿姨给自己打了电话,她站在二楼书房,朝底下的人挥挥手。 下午她和太太们还有一场读书交流会。 太太们陆续进来,坐在沙发上,说起自家孩子的状况。 “答应我去见女孩子的,一次都没去,还拿话哄着我,顾夫人,你说我该怎么办?眼看老大不小的人了,就是不肯结婚。” “结了婚,你以为就能丢开手啦,我跟你讲,有的是事情,三天两头吵架,听着我头都痛死了。” 家里孩子到了适婚年龄的,都叹了叹气。 “还是你的儿子懂事。” 顾母无奈地笑了笑:“快别说了,十天半月不见人影。” 胡太太说:“别说这个了,明天有个拍卖会,有一块好大的蓝宝石,我都有点心动。对了,听说好像还有夫人你们家里的人画作。” 顾母好奇地问:“你说的是谁?” “傅夏啊,阿深的太太,你作为婆婆的,不得安排人帮忙抬抬价。” 听到这几句话,顾母正喝着茶给呛着了,咳嗽一声,脸色都有点红了。 她还极少在这群太太面前露出不雅,这会儿也顾不得了,连忙摆手:“胡太太,这误会老大了呀。” 太太们感觉上前替她拍拍后背。 顾母缓缓气:“都怪我上次没有仔细听你们说,我还以为你们知道,傅夏的是我先生带回来的孩子,在家里住过一段时间,后来出国留学去了,刚刚回来的,怎么会是我们阿深的太太?” 她起身,从自己的书桌上拿起相框,递给太太们传看,照片是顾偕深和温宛的日常照片。 “他叫温宛,是温家的小儿子,从小养在外头,性情我很喜欢,阿深一向把他保护得很好。” 提到温家,太太们多少听说过,只是没见过温宛。 顾母说:“我看到媒体的那些胡乱猜测,也没当回事,你们也晓得的,记者不好防。谁知道我一打听,傅夏什么时候嫁给阿深了,我才知道有这样的误会。” 胡太太这会儿反应过来:“原来是这样,因为听说季家那个儿子,去哪里都带着他,我还觉得很奇怪。“” 旁边的一位太太说:“李家那个,也是天天围着他转。” 顾母叹口气:“我们家那个,以前也跟他们差不多。” “不会吧,我看阿深不像那种人。” “那是以前。” 顾母捧着茶杯喝了一口,慢条斯理地道:“现在我们家两个孩子好着呢,闹了一会儿别扭,阿深已经亲自把人接回来,听家政阿姨说,最近还学着做饭。” 胡太太磕着瓜子,笑眯眯地道:“哟,这是真的懂事了,会疼老婆了,你苦尽甘来啦。” 打扮入时的太太们围着顾母娇笑,二十多年以来,这样的读书交流会一次都没取消过,太太们不谈生意的事,多数都是说儿女。 至于丈夫嘛,丈夫就那样,有了孩子,就是孩子最重要了。 在这群太太圈子里,傅夏压根算不上什么话题。 在孩子中间惹眼也就罢了,谁也不想碰这块烫手山芋。 顾母放下杯子,“我听说傅夏画画画得好,艺术家嘛,多少有点傲气,我们家孩子是个铜臭商人,两个不搭噶的。” 太太们一直以为顾偕深跟傅夏结了婚,每次在拍卖会上见到傅夏的画作,就顺便拍下,这会儿都有点肉疼。 顾母却替傅夏叹叹气:“他的身世也是可怜的,很小就没了母亲,我一向不太搭理他,但我毕竟也是当了母亲的人,所以他出国我也是尽了心的,可是你们也知道,丈夫前情人的孩子,难道还要我把他当成自家的孩子照顾。” “我是不方便出面的,拍卖会上还麻烦太太们多支持一下。” 太太们倒是笑着,“到时候再说。” 但是谁会在拍卖会上替傅夏撑场面的就不知道了。 顾母等着就是这个机会,她不但要让这个拍卖会大办特办,还要将傅夏的画,作为重量级的藏品来宣传。 越多的人知道越好,到时候的叫价,一定会高得让世人震惊。 - 李耀受伤住院,傅夏暂缓下温宛的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他回国后,作品终于有人替他安排上拍卖会了。 这当然不是傅夏个人画作的专场。 可是,能够跟着王冠上的蓝宝石一起登在拍卖会宣传画册上,无疑,他的画作,是这次拍卖会上的最重量级的作品之一。 拍卖会现场座无虚席,璀璨的灯光下,正摆着一件稀世珍宝。 顾偕深带着温宛坐在最后一排,温宛不喜人多,但顾母想让他来,说既然要送礼物,不如糯糯你送我一条钻石项链。 顾母从来没有佩戴过钻石项链,温宛想送她一条,就跟着顾偕深来了。 今天拍卖会上的那条项链,原来是罗马公主的心爱之物,罗马公主青年时期带着它出席了很多场合。 温宛举着望远镜,盯着这条项链看了许久,每一粒都切割得非常完美,躺在黑色天鹅绒布上,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下面开拍,公主无尽的哀伤。” 以温宛的收入,想要拍下也很勉强,不过顾偕深说,就算是他们一起送给顾母的,顾偕深跟顾母关系淡漠,这份礼物有顾偕深的心意,顾母应该会很开心。 傅夏坐在前面,偶尔回头望一望。 坐在旁边的温宛,被他直接忽视,他的眼里只能看到顾偕深。 顾偕深面无表情地举牌,最终拿下了这条有一百多年历史的钻石项链。 太太们最开心的环节到了。 场内有些吵,顾偕深带着温宛到外面走走。 温宛现在对这些东西有些感兴趣,顾偕深看他没什么不适,也当温宛是散散心。 “待会儿看到喜欢你尽管拍。”顾偕深想为温宛狠狠花一次钱。 温宛说:“不用了,我看看就好。” 能在这样顶级的拍卖会上,一定是艺术审美最顶尖的那一类,温宛觉得自己想要开家居生活馆,可能还得多培养培养这方面的审美。 “阿深。”傅夏跟着出来。 顾偕深淡淡扫了他一眼,走到一边打电话。 温宛还在卫生间,傅夏跟了进去。 顾偕深这会儿在外头打电话,温宛正在洗手,他今天穿着套比较正式的西装,头发剪短了些,露出眉眼,竟然有几分让人惊艳。 傅夏走到温宛旁边,打开水龙头,轻言细语地道:“我没想到你也跟着来了,温宛,好久不见。” “你好。”温宛笑笑,抽出纸巾擦了擦手。 傅夏不经意地挡在温宛面前,“阿深,一定会为我拍下这幅画的。” 温宛礼貌性地笑笑:“顾先生会的。” 顾偕深站在门口,看也没看温宛,将温宛揽到身边,温声道:“我们先进去吧。” 傅夏用力掐着手心,告诉自己要冷静点。 他们重新回到大厅内,那颗著名的蓝宝石被一位太太收入囊中,旁人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各种好话夸着。 趁着这会儿气氛高涨,傅夏的画作被呈现上来。 拍卖师说:“这是青年画家傅夏的画作,傅夏旅居国外多年,受西洋画的影响,他的画作色彩大多浓艳而热烈,藏着画家内心深处的秘密。” “这副画名为《星空》,天幕上点缀着繁星,于静谧的夜色中,金色的睡莲正在静悄悄绽放。” “那么,就请诸位为《星空》出价吧,起价一千万。” 《星空》惊艳亮相,全场沸腾。 拍卖师话音刚落,收藏家们纷纷举牌。 “穿红色礼服的太太直接出价一亿!” “周先生出价2亿。” “李氏出价5亿,还有没有更高的,这是一幅极具收藏价值的画作。” …… 最高叫价到了十三亿。 温宛坐在那儿,感到有些震撼,想着自己要直播多少年,才能赚到一个亿。 “是不是累了?”顾偕深一直注意着温宛,看他微微皱眉,以为温宛不舒服。 这场拍卖会相当没意思,一看就是李耀的手笔,在顾偕深看来,即使叫价一百亿,也不过是将鸡蛋放到另外一个篮子里的游戏。 季则为傅夏鼓掌:“夏夏,你可以放心了,这幅画大家都很喜欢。” 傅夏眼眶有点热,却不知道顾偕深会不会拍下这幅画。 还有几个收藏家在犹豫着叫价,价格确实很高了,但对顾偕深来说,完全不是问题,可是傅夏始终没有听到8号举牌,他忍不住回头看看,顾偕深将牌子放在腿上,拿着张纸巾递给温宛。 怎么,这么娇气,参加个拍卖会还哭了。 还是顾偕深要拍下他的画作,温宛不愿意。 满场喧闹,只有顾偕深和温宛安安静静坐在一块儿说话,傅夏等了好久,都不见顾偕深瞧他一眼。 拍卖会结束后,最高叫价者没有付款。 “非常遗憾,我在此宣布《星空》流拍。” 傅夏回过头来,素白的脸上露出点苦相,有些茫然地问道:“阿则,什么是流拍?” 季则认真地道:“好像因为价格太高了,没人买得起,这证明夏夏你的画作确实是无价之宝,根本不是可以用金钱来衡量的。” 傅夏根本笑不出来,脸色苍白:“阿则,我的画,不能就这样流拍。” 他突然用力抓住季则的手:“阿则……” 季则注视着傅夏,最终摇头:“夏夏,我、我拿不出这么多钱的。” “夏夏,就算最高叫价的人没有付款,却也替你打响了名声,你还能拿到补偿金。” 傅夏的心猛地往下沉,不断地下沉,如果他的画作不能卖出去,那么他该怎么办。 他站在拍卖会大厅外,收藏家们纷纷前来跟他握手。 “有些遗憾啊,希望还有机会拍下你其他的作品。” 傅夏非常努力地挤出一丝微笑:“一定会有的。” 他完全想不到哪里出了差错,李耀已经替他将一切打点好了,从叫价五亿开始,就有些不对劲,可是场内的人实在太多,傅夏大脑乱成一团麻,他根本记不起是谁在五亿之后还在叫价的。 作为上升期的画家,复出的第一幅画拍出十五亿的价格,这意味着有价无市。 - 顾母在书房里接到了电话。 “嗯,辛苦你了。” 得知拍会场现场发生一切,顾母面带微笑,挂断电话。 在她的书桌上,放着精美的礼物盒,看着熟悉的丝带打结方式,顾母微微一笑,她拿起剪刀,将丝带剪开,拿掉最外面的包装,取出里面的钻石首饰盒。 她戴上丝绒手套,打开盒盖,钻石项链静静地躺在黑色天鹅绒上面。 在书房灯光下,闪烁着,光华万千。 顾母爱憎分明,为喜欢的人愿意倾尽一切,恨的人十年二十年终有一日也要报复回来。 上了那么多热搜,该让温宛难过成什么样子。 顾母跟媒体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多多少少学了点东西,加上顾父被她压着,也不敢跟从前似的派人去保护。 季则的心眼浅,更是不可能防得住顾母。 傅夏要去住酒店,顾母还着急了一下,好在季则又把他带了回去,才能一直收集到他的情报。 傅夏的画流拍了。 叫价超过了十五亿后,最终因为金额过大,没有成功成交。 这一次,傅夏一个人登顶了热搜,带着一个发紫的爆字,并包揽了前十热搜位。 第55章 今天吃糖了吗(五十五) 不断有人跟傅夏说恭喜。 他笑容僵硬, 机械地应付着,别人拍拍他的肩,用话语鼓励他, 傅夏却感觉自己快要站不稳。 顾偕深揽着温宛从他面前经过, 都没有看他一眼。 “阿深, 我们可以谈谈吗。”傅夏脑子一热,挡在了顾偕深面前。 “你为什么不买下我的画?”顾偕深那么希望拥有他的东西, 怎么可能不买他的画? 原本他的画最多只会叫价到五亿, 他赌得是顾偕深会在最后一刻举牌, 出面买下他的作品。 这样一来,李耀欠下的五亿, 正好也可以填补上。 但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有些怨恨,顾偕深不是喜欢看温宛哭吗, 他也会啊。 傅夏素白的小脸越发苍白:“阿深, 我真的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他看起来好像快哭了。 “顾先生,我先去车上等你。”温宛想要拿开顾偕深的手。 “不用。”顾偕深淡淡地道,不曾回应傅夏半分, 揽着温宛绕开他。 季则从大厅内出来, 看到傅夏站在那会儿一动不动, 失魂落魄的。 一场拍卖会, 他一跃成为身价最高的青年画家, 获得这样的殊荣,傅夏的脸上却没有一点笑容。 季则有些担心地道:“夏夏, 你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傅夏的肩头垂下, 说:“阿则, 我好累。” “怎么了, 还在为流拍的事难过, 放心吧,那个人叫了最高价没有付款,下一次拍卖会绝对见不到他的。” 季则拍拍他的背,温言细语地道:“只是流拍而已,下一次起拍价就算降价,你也还是身价最高的青年画家。” 傅夏丝毫没有被他的话安慰到。 季则看了看大厅外面,“来了好多记者,我们从安全门悄悄离开怎么样?” “不。”傅夏突然抬起头,用力盯着顾偕深的后背,几步跟上去。 - 拍卖会现场发生的一切,都跟他们无关。 从拍卖会大厅出来,顾偕深用手挡着温宛的眼睛,记者太多了,闪光灯太过刺眼。 闻风而来的记者都等在门外,等着拍身家最高的青年画家。 今天下午的热搜,每一条的都只说了前半句,傅夏的画拍出了十五亿的天价,最高叫价者没有付款的消息,热搜的详情页里面一字未提。 顾偕深带着温宛出来,温宛穿着正式的三件套西装,冻得哆嗦,顾偕深从秦助理手上接过羽绒服将温宛裹住。 “是顾偕深,他旁边那个人肯定是傅夏!” 不知道是谁这么喊了一句,一群记者蜂拥而上。 “傅夏!” “听说你的画拍出了十五亿的天价。” “请问是谁买下来的? ” 顾偕深冷冷地注视着面前的人,“你挡着我的路了。” 被记者前后簇拥着,顾偕深将气势一放,极具压迫性,逼的人群往后退。 顾偕深始终揽着温宛,无视周围的记者,慢慢走到车前。 温宛上了车,记者透过高清镜头,看到后座上坐着一个唇红齿白的年轻人。 但却不是傅夏。 傅夏身上穿着相对正式的西装,头发梳起,站在大厅的门口,空影独怜。 记者对准他咔咔拍照,拍完觉得不太满意,这状态太差了,哪里像是顶级艺术新贵。 “傅夏,笑一个。” 听到顾偕说温宛是他太太,傅夏感觉喉头涌出一口腥甜,记者不断表示不满,台阶下乌泱泱的记者将镜头对准了他,尽管闪光灯那么刺眼,他还是努力挤出笑容来。 顾偕深扔下傅夏,带着别的人走了,记者也不会放过这个爆点。 镜头对准车窗,调整好焦距,把顾偕深跟他太太的互动全部拍了下来,没几分钟,连修片都省了,直接发到了微博。 顾偕深很快就上了热搜。 照片上,他和温宛坐在车内,傅夏一个人远远站在另一边。 今天一整天,先是傅夏,然后是顾偕深,两个人轮流霸占热搜,这会儿还多了一个顾偕深的太太。 【顾总车上的那一个,就是他老婆吧。】 【看这意思,顾总准备回归家庭了?】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顾偕深老婆长啥样,原来顾总的取向是这样的。】 顾氏的官方微博这回不装死了,上次在临溪公寓拍了很多素材,多得是顾偕深跟温宛的正面照片,贴上几张顾偕深和温宛靠在阳台的沙发上看书的照片,@了顾偕深的账号,发布了一条微博。 【顾氏企业:顾总与太太结婚两年,感情稳定,生活愉快,无关的人和事,还请大家不要随意猜测。】 网友在下面评论。 【我懂了,十五亿,是顾总送给傅夏的分手礼物。】 【顾总的爱,真TM值钱。】 【呵,这就是有钱人的爱情。】 【顾总大气,什么时候抽波红包啊,我保证到下个月之前不黑你。】 一说到红包,话题就歪到收不回来。 【顾总,你老有钱的人,别那么抠门,撒红包啊啊啊啊。】 一坐上车,温宛就和顾偕深隔得很开,不像刚才还在拍卖会大厅里那样,还会跟顾偕深说几句话。 温宛只是在外人面前扮演好一个伴侣的角色,顾偕深再跟他说话,他这会儿不肯回应。 “我还有事,让秦助理送你回去。” 温宛低垂着眉眼,顾偕深让秦助理把温度调高点,吩咐到:“他有点不舒服,可能是里面太闷,你注意下他的情况。” “好的,顾总。” - 顾偕深开车到了某家酒店,在顶层套房跟人见了面。 “顾总,这是您要的东西。” 顾偕深接过去随意一翻,是李耀挪用公司资金的文件记录。 坐在顾偕深面前的中年人说:“他跟那个画家利用拍卖会洗钱的事,已经好几年了,李耀挪用公司的资金,在内部都不算什么秘密 。” “李家现在的情况很不好,年终股东大会上,李耀很有可能被弹劾下来,由他堂弟接替李家现有的文娱产业。” 李耀和傅夏做了些什么事,这段期间顾偕深让人都打听出来。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李耀挪用了公司账目上的资金,现在正在想办法填补窟窿,下个月就要开股东大会,李耀如果不能在这段期间把屁股擦干净,恐怕就要被踢出公司。 想让李耀下台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顾偕深稍微透露出点跟李耀不对付的意思,李家幕后的几个股东就主动找上门来。 顾偕深拿到这份李耀挪用资金的证明,只是为了让这群人放心而已。 - 回到家以后,顾偕深将文件丢进抽屉里,先埋头处理公事。 秦助理发消息说,记者把拍到的照片发到了星网上,还上了热搜。 顾偕深想了想,他登录了自己的账号,@了顾氏官方微博。 【星级用户顾偕深开启了现金红包雨活动,随机掉落神秘大礼包,快来试试手气吧。】 网友们愣住了。 有些个手速快的,刚看到微博的全服提示,就找到顾偕深的微博点进去。 顾偕深的最新微博,是一条系统自动发布的红包提示语。 他甚至还设置了自动发布,几分钟一轮,抽奖截止时间为凌晨三点。 一波接一波的红包雨,不时有人抽到现金和奖品,真实得让人觉得有点假。 【该不会是顾总被盗号了吧?】 【我这红包是抢,还是不抢。】 【想那么多干嘛,抢啊!】 顾氏的官方微博忙得不可开交。 【亲们别急,顾总刚刚登陆了账号,现在是他本人在操作,所有的现金红包和奖品,都会在一周之内发送到亲们的个人账户中,请务必留下您个人的有效联系方式和便于接收的账号。】 顾偕深抠门是出了名的,这回官方微博发了他和太太的照片,顾偕深也没说句秀恩爱的话,大手一挥直接发红包,相当得务实。 秦助理看到顾偕深发布的抽奖信息,通知公关部和形象部,说今晚加班。 很多大V跟着转发了顾偕深的抽奖微博,还晒出自己抽到了什么,都是现金红包,数额还蛮大的。 【某大V直接说:去年的年终奖都没这个红包大,谢谢老板,老板大气。】 加上傅夏还在热搜上,一天之内曝出了顾偕深太太的长相,顾氏官方微博还来个官方盖章,之前傅夏和顾偕深的双人热搜那么多,顾偕深都是保持沉默,谁都想不到他居然会出现。 还发了那么大的红包,谁也不会跟红包过不去,讲话都甜了一点。 抢到红包的网友纷纷@顾偕深:谢谢顾总,顾总大气。 而在别的论坛,网友也开了帖子,贴出顾偕深和温宛的同框照片。 【霸总和他的小娇妻,看来傅夏这个真爱,要打个问号。】 【好像顾总从来不回应他跟傅夏的事,这回老婆被记者拍到了,反应那叫一个速度。】 【原来顾总没有忘记自己的账号密码呢。】 【好像知道了点什么。】 顾母也跟着发了条微博。 【孟庆铃:我是顾女士的助理,顾女士托我发布这条微博,争对前段时间星网流传的一些不实传言,在此向大家做个简短的说明。 顾女士本人不爱接触媒体,同时希望两个孩子能够不被打扰,安静生活,所以在不实传言发生后,未能第一时间做出回应。 顾女士的原话是:某画家是其丈夫好友的儿子,祝贺他取得的成功,对方跟自己的家庭没有任何关系,也请大家不要再继续散播不实言论,还给家人一片安静的空间,感谢大家的关心。】 杨琳当然没错过热搜。 她将手机递给丈夫:“看看,顾太太都发话了,看来温宛在顾家的地位很稳。” “场面话而已。”丈夫瞄了一眼,回头继续看着电视。 因为傅夏和顾偕深的那些传言,丈夫有点动摇,走温宛的关系不行,不如试试傅夏。 “你没有去找他吧?”杨玲问道。 丈夫说:“只是个备用方案,你跟你那个同学能联系就联系,我不急。” 杨琳只好不做声。 - 回到家以后,温宛去了工作室,趁着下午还有时间,他把商家寄来的产品打开看看,熟悉下产品内容。 现在做这些事情,已经不会占用他特别多的事情,一些经常合作的商家,全线产品他都比较熟悉。 温宛在工作室待着,手机不停地响。 他拿过手机,设置了静音。 空闲下来,温宛在星网上浏览了几家生活家居馆的场景设计,各有各的特色,但没有温宛想要的感觉。 温宛思考过自己将来会转型的问题,他想过要不要开一家生活家居馆,这需要很多的资金。 如何引导线下的场景化消费,对温宛来说是个问题。 而且还要考虑到天气变化,如果大雾天气总是这么频繁,恐怕会有一些影响。 小陈给他发消息:“你看微博没有?” 温宛回复他没有。 “哦,没事。” 顾偕深以前将温宛藏得严严实实,哪家媒体都没拍到过温宛的长相,只有顾氏的官方发过顾偕深跟温宛拍的照片,但温宛从不露脸。 这一次,顾偕深竟然没有阻止媒体曝出温宛的照片,还另类秀了波恩爱。 温宛直播了两年,直播间的订阅就那样,经过这次曝光,一个下午涨粉八十万,小陈有点手抖。 傅夏坐在车内,质问剧情君这是怎么回事。 剧情君说剧情有些偏差,原本没有这次拍卖会的,是傅夏没有忍住。 他和李耀说好的,叫到五亿就停下,但因为被人一直叫价,李耀派来的人,跟到7亿就不敢再举牌。 回到房内,傅夏跟李耀打电话,李耀被送到医院当天其实就已经恢复了意识,只是故意不出面而已。 “接下来该怎么办?” “你别担心,我来想办法。” 李耀在电话里告诉他:“别担心,我已经找到了顾偕深的弱点。” 他将自己的助手叫到办公室:“事情如何了?” “少爷,这是您要的交易合同,刚好五亿。” 李耀接受公司以来,处处受到限制,他偏偏不服气,投资了项目黄了一大半,扔出去的钱全都打了水漂。 “马上就要开股东大会了,你多盯着点。” 李耀无意间得知一个消息,今年的股东大会上,大股东会联合起来弹劾他,然后让他的弟弟接手公司。 他当然要反击。 - 傅夏给李耀打过电话,拿起书桌上的画框就要往地上砸。 季则突然跑到书房,叫他看看微博:“你不是让我调查温宛吗,原来温宛还是个主播。” 傅夏放下手里的东西,说:“怎么可能?” 温家为什么放弃亲生儿子,将继承权给了温成,原因傅夏都知道。 季则打开其中一个视频放给他看,温宛正对着镜头说话,语气软糯,带着点他特有的语调。 “有个人问我,有没有一听就特别甜的词语。” “对我来说,有的。” 那个剪辑视频的粉丝说,温宛很少在直播间吃甜食,那次是他唯一一次尝试吃了块巧克力。 温宛说:“不能多吃,我怕胖。” 那颗巧克力,他只轻轻咬了一小口。 温宛说得格外认真,观众还调戏他,说他这么甜,吃了糖更甜。 傅夏却知道温宛说得都是真的,温宛嗜糖如命,离婚后又肿又胖,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戒糖的。 第56章 今天吃糖了吗(五十六) 处在话题中心的人, 只有温宛还没有做出回应。 顾偕深同样在等着温宛的答复。 在今天之前,顾偕深依旧打算将温宛藏起来,但他发现, 固然自己将温宛藏起来很安全, 却让温宛对于他们的关系,在认知上有点模糊。 就这样曝光虽然有些突然, 但顾偕深心里的一块大石也跟着落了地。 在他登录微博发完红包后,整个星网都沸腾了,只有温宛安安静静的,好像什么都不在意。 即使傅夏挡在他面前那样讲话, 温宛都没有任何反应,顾偕深直到此刻才体会到点什么, 有些话早就应该跟温宛说清楚,有关他和傅夏的过去。 他在客房门前站了几分钟,轻轻敲了敲门, 温宛没有应声。 从前他总是二话不说直接推开门, 不知何时开始, 只有温宛说可以他才会进去。 差不多也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顾偕深去小餐厅等着他, 等了很久,饭菜已经放凉,也不见温宛出来。 两个人同在一个屋檐下,一整天说不上几句话, 没想到温宛干脆连晚饭都不跟他一块儿吃。 工作室内,温宛正在准备晚上的直播, 整理了一下东西, 发现调味少了醋, 吃火锅没醋可不行。 他打开房门,去了厨房,经过小餐厅门口没有片刻停顿。 顾偕深放下手里的报纸跟过去,温宛背对着他,打开柜门,在里面翻找东西。 “饭快凉了,过来吃饭吧。” 温宛用白瓷碗装了半碗香醋,听到顾偕深叫自己吃饭,跟他说:“顾先生,我还有直播,不用等我。” 他端着小碗就要回工作室,被顾偕深伸手拦下,拽到小餐厅。 “顾先生,我晚上真的要直播。”温宛一早就给观众们发布了预告。 顾偕深脸色有点冷,按着他的肩膀,“坐下,好好吃饭。” 温宛反抗不了,只好拿起筷子,从离自己最近的餐盘里夹了几根绿豆芽,意思意思地嚼了几下。 顾偕深想跟温宛讲点什么,其实是两句话。 “你心里是不是还想着那件事?” “以后没有其他人,就我们好好过,好吗?” 他在心里默默念了几遍,不知道先说哪一句。 没等顾偕深开口,温宛接到了小陈的电话。 他今天比温宛懵得多,直到下午才终于搞清楚温宛跟顾偕深的关系。 小陈在电话里说:“糯糯,今天情况有些特殊,要不然直播还是暂停一下。” 温宛说:“我东西都准备好了的。” 他丝毫不知道自己在星网上引起了多大的轰动,温宛思考的方式跟一般人不同,很少受到外界的影响,总是可以静下来心做自己的事情。 温宛挂断电话,跟他说:“顾先生,你先吃饭,我去工作了。” 这个月商家的活动多,温宛主推的几款小家电都卖得不错,所以会提前做好下一期的预告,临时停播影响会很不好。 顾偕深突然按住他的手,不让他起身。 “顾先生?” 温宛脸上写满疑惑,不知道顾偕深抓着自己干什么。 他晚上还有直播,出来拿瓶醋,被顾偕深叫来吃饭,他吃也吃了,十几分钟过去,顾偕深就这么盯着他看,温宛有些想躲开。 “你就这么不愿意——”顾偕深一直盯着他,温宛低着头,还是那样抗拒他。 他只好放开手,说:“你忙吧。” “哦。”温宛点点头,忙不迭地离开小餐厅。 顾偕深面前摆着满满一桌的饭菜,他却一筷子都没有动过。 良久,他将手里的筷子重重放下。 - 今天直播间的标题是:天气这么冷,来吃火锅吧。 温宛换了身舒适的家居服,系好粉色的围裙,开始动手配置蘸料。 微博的网友扒到温宛的直播间绝对不是难事,温宛没有开通微博,不过他的个人动态,时常会被直播间的观众上传到星网,找到他的直播间不是什么难事。 再加上几个大V帮忙指路,网友们顺着就跟过来了 。 这点关注度,远远算不上火爆,温宛直播间的订阅一下多了几十万,但不可能这么多人都会同时蹲在直播间里。 不同平台,都有各自的节奏。 温宛的直播间,主要是带货,又不是娱乐节目,跟风的网友们过来瞄两眼,很快就会回到各自舒适区,跟相同爱好的人交流。 当然,弹幕一度被与商品无关的话题覆盖。 开播半个小时候,涌进来了许多陌生的ID,齐刷刷的【微博过来打卡】占据了整个屏幕。 温宛对着镜头挥挥手,给观众展示电火锅附赠的配件:“里面有这种全金属格子,还可以拆卸,吃鸳鸯锅或者大锅都没问题。” “高汤的话,可以用大棒骨熬,也可以直接用矿泉水代替。” 他直播时不是特别活泼,话不太多,遇到不会回答的问题,就冲着镜头笑笑。 在遍地喊声震天的带货直播间里,温宛的直播间是比较特别的存在,他每次直播都比较安静,却能够全程保持跟观众的交流,只是没什么夸张的言语,相对日常接地气。 有人评价他,说看温宛带货,有种心灵治愈的感觉,可能这才是观众总是在他一开播就进来的原因吧。 对温宛来说,这只是一份普通的工作,突然涨粉几十万,温宛依旧没有自己可能红了的认知。 电热火锅里的高汤已经烧开,温宛用厨房剪刀将懒人小火锅的包装袋打开,倒出里面装着的食材。 他将火锅食材一一在镜头展示,“我买的是五荤六素的全家福,包装袋这么大,看起来很能装,待会儿我们打开看看,然后商家还送了蘸料,我现在就担心食材够不够好。” 温宛坐在镜头前,把剩下的袋子都剪开,都称了下重量,闻闻牛肉、鸡胗等肉类的气味,然后放进不同的格子里。 【主播不都是很活泼的吗,这有点太安静了吧。】 【你可以选择不看。】 【不是吧,你们还真是单纯来看直播的,我只关心顾总在哪里。】 温宛看了下底料,决定替观众们尝试下原味、微辣、中辣、重辣四个口味。 就算是结婚前,温宛也是不太能吃辣的那种。 温宛软软笑了下:“微辣的话,我个人还能接受。” 中辣就足以让温宛辣出了热汗,他尝了一块鱼豆腐,拿起矿泉水喝了一半。 轮到重辣,温宛有点犹豫。 【看起来有点辣,糯糯会不会辣哭。】 温宛说:“可能会。” 实诚的不像话 温宛夹起放在重辣格子里的牛肉,“光看外形,牛肉很大块。” 他尝试着咬了一小口,“口感比较嫩,还算不错。” 辣味立刻从舌尖蔓延开,温宛话还没说完,生理性的泪水就流了出来。 他用手背擦擦眼泪,眼睫湿润润的,带着点小奶音,跟镜头前的观众说:“喜欢吃辣的人,应该会很喜欢。” 食物自身的味道没有任何错。 温宛意外的发现自己其实能够吃比较辣的东西,只是以前他很少尝试。 他认真且努力的将剩下的吃的干干净净,眼泪吧嗒的,全程带着小奶音讲解,辣的双眼皮都有点内双了,观众一边哈哈哈哈,一边还有点心疼。 - 有了李耀的安慰,傅夏逐渐冷静下来。 当务之急,是先把漏洞堵上,可是傅夏毫无头绪,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后来,他咬了咬手指,顺着网友给出的地址,进了温宛的直播间。 因为没有注册账号,他只能看着温宛说,而不能打字。 直播差不多到尾声,不论弹幕如何跟温宛说,让他聊聊跟顾偕深结婚的事,温宛都没有回答。 他注意到榜单上某个用户的头像,是顾偕深的照片,这个用户顶着顾偕深的脸,待在最上面的位置,傅夏想装作没看到都不可能。 看着温宛能够正常的跟人交流,傅夏叫出剧情君:“这是怎么回事?” “宿主稍安勿躁,正在为您查询中……” 傅夏看着镜头前的温宛,给温成打电话,传来系统的提示音:“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傅夏将手机扔了出去,对傅夏来说,今天就没有一件让他顺心的事。 - 顾偕深待在书房里,一直在看温宛的直播,他看得出来,温宛在直播间的状态很放松,跟在他面前有很大不同。 温宛一哭,他就坐不住了。 是有点倔,明明知道自己吃不了辣,还硬要尝试,敲门没用,温宛多半不会开门,他站在门后给温宛打了电话。 温宛的直播临近尾声,他接通电话:“顾先生。” “开门。”顾偕深说完挂断电话。 温宛离开镜头前,将房门打开。 “吃不下就别吃。”顾偕深很少碰辣的东西,他是一点辣都吃不了的。 顾偕深将牛奶杯递给他:“温的,喝了会好受点。” 他说的声音不大不小,镜头拍不到他,只有话筒能够捕捉到他的声音,直播间里的观众听得清清楚楚。 【等等,我听到了什么。】 【这是顾总在说话?】 【顾先生这个称呼……】 温宛很快回到镜头前,跟直播间的观众告别,结束了今天的直播。 天气冷了,能在家吃顿火锅是很不错。 如果能有点新鲜八卦看,就更好啦。 可惜温宛整场直播真就只是在吃火锅,哭也是因为太辣哭了,完全没有出现他们想看到的画面。 一群人奔着八卦来的,走的时候买了一个电火锅。 温宛登录后台看了下,今天的销量情况比他预想得好很多,小陈一直在夸他。 他向来不太会胡思乱想,无关的人和事,很难扰乱他的内心。 一整天下来,他的心依旧平静,喝完了牛奶,就跟顾偕深说晚安,语气很客气。 “好,早点休息。” 顾偕深现在不太敢碰他,凝视着温宛的小脸,有些不舍地看他关上了房门。 第57章 今天吃糖了吗(五十七) 凌晨四点多, 顾偕深还在书房里加班,房门开着,温宛晚上直播吃得太辣, 要是有动静,他很快就能听到。 顾氏的公关部也跟着通宵加班,顾偕深只有一个要求, 保护好温宛的隐私。 作为顾偕深的合法伴侣,温宛的过去自然会有很多人感到好奇。 可是这一天下来, 网友们大概知道温宛是温家的小儿子,毕业于哪所学校, 什么时候嫁给顾偕深的, 以及温宛是个带货小主播以外,找不到更多的信息。 温宛的大学同学甚至在看到他的照片时, 还不太能认出他来。 认出温宛的同学,转发了顾偕深跟温宛的合照,发了条微博。 感叹下念书那会儿,温宛在同学中间存在感太低,嫁给顾偕深这么大的事儿,居然都没几个人知道。 网友扒不出温宛更多的事情, 他又不是什么知名主播, 没有更新鲜的爆料,热度自然就下去了。 在扒温宛的同时,网友顺便查到当天的拍卖记录, 记录上明明白白写着顾偕深在拍卖会上只拍了一条钻石项链, 据说是顾偕深和伴侣送给母亲的礼物。 据现场的工作人员回忆, 到了拍卖《星空》的环节, 温宛在顾偕深面前哭, 他忙着给擦眼泪,一次都没举过牌子。 发合照的记者说,顾偕深从拍卖会大厅出来就怼他们,让记者不要挡着他的路。 然后现场的视频也发了出来,视频里面温宛穿着高定浅色西装,怯生生地站在门口,顾偕深揽着他,一边从身边的工作人员那里接过长款羽绒服。 他抖开外套,把温宛裹得严严实实的,搂着人就走下台阶,然后有人作死挡在他面前。 距离拉得太近,顾偕深冷冷地盯着镜头,浑身散发着冰冷而又强大的气场,站在他面前的记者有点怂,往后退了好几步。 网友们津津有味地看完这段视频,结合今天晚上温宛直播结束前的小插曲,看得更开心,然后注意到视频里提到的某件事情。 十五亿,不是顾偕深出的价,倒是符合他一贯抠门的人设。 【顾总还是那个顾总。】 【都说了,就算是傅夏,想让顾总十五亿买幅画也是不可能的。】 言论不算太过分,顾氏的公关部就由着网友评论顾偕深去,温宛被藏得那么深,总得给个吐槽的余地。 顾偕深接完一通电话,起身去看看温宛。 最近他都是到了半夜才敢去温宛房间,什么都不做,就坐在旁边看一阵。 屋内依旧充满一股甜软的气息。 他将灯打开,走到床头,替温宛掖掖被子,看着温宛有点出汗,顾偕深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有点烫。 顾偕深掀开被角,检查下温宛身上,触手发现温宛浑身都很烫。 这会儿,温宛捂着肚子翻个身,让顾偕深有些担心,低声问:“肚子不舒服吗?” 温宛耷拉着小脑袋,眼睛半睁半闭的,呼吸有些急促。 顾偕深将他抱起来,“去医院。” 听到声音,温宛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睁开眼,看清是顾偕深,他从迷蒙中醒来,软声道:“没有,没有不舒服。” 今天太冷了,拍卖会大厅太大,暖气有些不足,那会儿温宛就有点受凉。 他们在拍卖会大厅外被记者堵了一阵,他给温宛裹上了羽绒服,可是手和脚踝都暴露在冷空气中,零下二十多度,风又大,温宛上车以后还打了一会儿哆嗦。 一直到晚上吃了火锅,温宛才觉得胃部有些暖意。 虽然有点辣,但好歹出了汗。 他往被子里躲,顾偕深把他挖出来,“跟我去医院。” 温宛说不要,一脚蹬开他的手,又朝被子底下钻。 就这么不愿意去医院,顾偕深想到自己还没标记过温宛,而过去每一次的结合热,温宛都是在家输液度过的那段时期,他就感到深深的自责。 温宛跟他在床上躲,生了病,脑子有点糊涂,忘记跟顾偕深保持好距离,被顾偕深顺手捞到跟前。 “躲什么躲?”顾偕深再摸摸温宛的额头,发现都有点烫手心了。 顾偕深不管他怕不怕,从衣柜里找出件最长最厚的羽绒服,把温宛抓过去,套到他身上,又蹲下给他把保暖袜穿上。 被他抓住不放,温宛也就不挣扎了,抽抽搭搭地说:“我不要去医院。” 除了主动去医院看望顾母,温宛一般是不去医院的,那种充满消毒水的封闭空间,总是让他想到自己原本的结局。 原书写到,在他和顾偕深离婚后,在疗养院住了一辈子。 温宛没有那样经历过,不过他小时候身体不好,总是吃药打针,导致温宛在医生面前很乖,就是讨厌去医院。 顾偕深听出温宛声音有些颤抖,他不知道温宛为什么害怕,这会儿让家庭医生过来,只会比他去医院耽误的时间更长。 最终还是顾偕深仗着力气大,把温宛压住,给穿上外套,抱到楼下。 温宛这会儿有点迷糊,看着顾偕深,就往他身上靠,因为系着安全带,又没办法靠近,泣声道:“不去医院。” 他现在晓得自己对着顾偕深撒娇有点作用。 “你想哭就哭,医院必须去。”顾偕深冷着一张脸,替温宛系好安全带。 “我没有哭。”然后他似乎知道自己在流泪,抬手胡乱擦擦脸上,动作有点大,白净的皮肤都被蹭红了。 “不去不行。”顾偕深俯身过去,抓住温宛的手,让他安静下来。 温宛大大的杏眼含着泪珠看着他,委屈得很。 顾偕深收回视线,发动了车子,开出地下车库。 - 星城的凌晨很安静,路灯透过车窗洒落在车内。 顾偕深不时注意下温宛的情况,摸摸他的脸安抚一阵。 大概是真的很不舒服,温宛的额头上都是冷汗,一直在小声抽泣,顾偕深的心脏就像是被一只手用力捏住。 他轻轻捏捏温宛的后颈,“乖乖的,马上就到医院了。” 顾偕深很快将人带到医院,挂号,面诊。 做完检查后,医生问了下饮食,说:“不像是吃了太辣的东西引起的,倒像是着凉引起的肠胃不适。另外,血糖低了点,其他没什么。” 量了体温,发现温宛有点发烧,医生说:“这都快烧到三十九度了,怎么才把人送来。” 顾偕深说:“晚上我在家加班,没注意看他的情况。” 医生做好就诊单,递给顾偕深, “没有被标记的人,平时多少照顾好点,非得等他生了病,你才知道心疼,早干嘛去了。” 三十八度,吃药退烧太慢。 医生说:“打一针吧。” 温宛一直都挺乖,他被顾偕深抱在怀里,一听见打针,就摇头:“我不打针。” 顾偕深跟他说:“你发烧了,不打针,退烧会很慢。” 他将温宛抱到治疗室,护士端着托盘进来,顾偕深将他放在小床后,将裤子往下拉了点。 温宛迷蒙的,伸手抓着裤子,“我不打针。” 顾偕深哄着他:“打针能好的快点。” 温宛哭着摇头:“我不要。” 他怕打针。 顾偕深却不能在这样的事情由着他娇气,将温宛上半身按住,跟护士说:“麻烦你。” 护士用棉签沾着消毒水,在皮肤上擦了擦,温宛挣脱不开,急得咬住顾偕深的手腕。 为什么科技这么发达了,人还要靠打针才能退烧。 温宛想回头看护士到底要对他做什么,顾偕深伸手捂上他的眼睛,“别看,越看越怕。” 温宛的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那就不要打针。” 护士将针头缓缓推进去,温宛趴在顾偕深腿上小声抽气,顾偕深轻轻拍着他的背脊,“没事没事,马上就好。” 温宛呜呜哭着,他生气的时候不会反抗,只会擦自己的眼泪,看得顾偕深心脏阵阵抽疼。 打完了针,顾偕深松开手,替温宛将裤子拉上去。 温宛别过脸,趴在小床上,默默流着泪。 顾偕深弯下腰,贴在他柔软的发顶亲了下,“马上就不痛了。” 他不哄还好点,听到顾偕深的声音,温宛才没忍住哭出声来。 顾偕深抱着温宛有些不知所措。 他还从来没有体会到这么无助的时候,他什么都可以替温宛做,只有生病没办法替他。 还是护士提醒他:“家属,打完针,可以去病房休息一会儿。” 医生建议留下来观察半天,顾偕深抱着温宛乘着电梯来到VIP病房。 温宛哭着在他臂弯里睡着了,顾偕深将人小心地放到床上,用手指擦擦温宛脸颊上的泪珠,有些心疼。 也许跟他没有标记温宛有关。 顾偕深在温宛后颈的位置摸了一下,温宛被放到床上就醒过来。 打了针,总算起了点作用。 他翻过身,将被子拉过头,跟顾偕深生着闷气。 顾偕深倒了杯温水,拉开被角,将人捞到怀里:“吃了药再睡。” 他喂温宛喝了药,还抱着人不放,温宛推了推他,顾偕深没有松手,惹得温宛很不安:“顾先生,你放开我。” “嘘。”顾偕深轻声哄着他,“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抱了几分钟,顾偕深让他自己睡,顺手拉了张椅子,坐在床边,将一条薄随意搭在身上。 温宛晚上睡得不太好,顾偕深用耳温枪查查温度,确定温宛没有再发烧,就哄着他继续睡一会儿。 他没睡,隔会儿喂温宛喝点温水,到了七点钟,秦助理带着家庭医生赶到医院。 温宛还睡着,顾偕深一夜没合眼,他轻声道:“等会喂他吃完早餐,观察结束后,没什么事,就把人送回去。” 秦助理说知道了。 公司还有事情,顾偕深交代完,就起身离开。 家庭医生跟了出去,叫住顾偕深,“既然这么紧张他,为什么过去这么久,你还没标记温宛?” 不用医生提醒,顾偕深也不准备这么跟温宛相处下去,如果他再不抓紧些,温宛一定就会从他的身边逃离。 标记温宛,是顾偕深下一步的打算。 温宛现在有些抗拒他,就算是死缠烂打也好,也要让温宛习惯有他在身边。 在温宛面前厚脸皮,顾偕深没有任何不情愿。 “我会的。”顾偕深冷声道,在下一次结合期到来的时候。 第58章 今天吃糖了吗(五十八) 从医院回来后, 顾偕深开始负责每天的早餐。 跟温宛有关的事情,顾偕深现在比谁都想知道,他是否愿意被自己标记,直接问的话, 温宛是不会说的。 任顾偕深如何聪明, 还得用笨办法, 从早餐开始, 一点点弄懂温宛的喜好。 家里的每一件小事,也会事先问过温宛的意见。 温宛每天要回答顾偕深无数个问题,他对这些向来无所谓的,顾偕深就跟当成什么大事一样, “嗯”一声不行, 一定要他明确地说出可以还是不可以。 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小到温宛的袜子要哪个颜色都会问。 因为问题太过具体, 温宛不用费劲考虑怎么回答,只需要做个选择题就好。 这样一来,两个人的交流自然而然多了起来。 温宛养在阳台的番茄死掉以后, 顾偕深还帮忙换土跟消毒。 家政阿姨每天活不多,基本就是打扫下卫生,做做饭,每周会有专业的清洁公司上家里大扫除一次, 衣服送洗。 她在这个家里算是最清闲的一个, 隔一两天跟顾母说下两个人的情况,顾母在电话那头默默听着。 每天一大早,顾偕深每天做好早餐就会去叫温宛起床, 不管多么困, 都要温宛先吃早饭。 温宛每次都装作自己还在睡。 今天也一样, 顾偕深敲过门以后,推门进去。 温宛还带着黑色眼罩,整个人蜷缩在柔软的被窝里,听到声音,他哼哼几声将脑袋埋到枕头下。 “早饭做好了,你是现在起床,还是想再睡一会儿。" 顾偕深将窗帘拉开,外面的光线不强,但比起大雾天气好多了。 温宛感觉到冷冽的气息靠近,立刻就抓紧被角:“顾先生,我马上就起。” 顾偕深走到床边,拿开兔子枕头,弯腰在温宛脸侧亲了一下,“穿好袜子再出来。” 他靠得有些近,温热的呼吸不经意间拂过耳朵,惹得温宛轻轻一颤。 除了这个,其他事情,他都会实现征求温宛的同意。 温宛磨蹭一阵才在小餐厅坐下,顾偕深做的早餐营养又健康,就是来回那么几种粥,明虾粥、山药粥、排骨粥轮流换。 顾偕深身上套着温宛的粉色围裙,站在料理台前切水果,他戴着蓝牙耳机,像是在跟下属讲话。 秦助理在电话里汇报,查到傅夏和李耀在国外的住址,原来他们一直在同一个城市,还有几份跟傅夏有关的资料。 温宛进来后,他说:“先这样,你们继续盯着。” 灶台上的奶锅里温着的牛奶,他倒了一杯,搁在温宛面前,“喝了。” 温宛捧着牛奶杯,看了看骨瓷碗里的鸡蛋,慢吞吞地拿起筷子。 顾偕深是个在日常上不太会变通的人,从他常年穿一套深蓝色西装就知道了,如果要见什么人的话,大概会换条领带或袖扣。 衣帽间里专门几层放着他的领带和袖扣,各种纯金手工制的袖扣极为精美,领带也有条纹和纯色两种风格。 念大学那会儿,他嫌弃食堂和餐厅的饭难吃,就自己动手做饭,还专门研究了下菜谱,开发出他最喜欢的几种口味,然后就按照这个系列,天天吃同样的饭菜。 温宛以前没觉得这样不好,那时候顾偕深不怎么回家,也不做饭,对温宛没什么影响。 “怎么了,是不是太烫?”顾偕深看着温宛怎么还不喝。 温宛端起被子,咕咚咕咚几口喝完。 阿姨每天都是换着法给他们做早餐,就算是温宛,也是时常换个口味。 这么一个星期,他们就吃了两次排骨粥。 “顾先生,明天我来做吧。” 他看着顾偕深今天炒的几样小菜,昨天前天大前天,都是这几样,已经连续吃了三天。 早餐很重要的,每天都是一模一样的早餐,顾偕深好像怎么都吃不腻。 顾偕深说:“你早上多睡一会儿,还是我来。” 他早上起来得很早,每天还会在家里的健身室跑跑步,然后洗个澡再做早饭。 倒是温宛每天在家待着,顾偕深要是下班早,赶上温宛还没开播的话,就会哄着人去跑步机上跑一会儿,健身室里还有划船练习的设备,温宛说什么都不肯碰。 顾偕深拿着煮熟的白水蛋,在盘子里滚了滚,将鸡蛋壳剥掉,问道:“还要再吃一个吗。” 一早上吃两个白水煮蛋,温宛吃不下去,就是碗里这个,他都不想吃。 他想吃煎饺,想吃三鲜馅的饺子,哪怕是个榨菜包子。 顾偕深吃东西味道淡,煮的排骨粥只放毛毛盐意思一下,温宛吃着跟喝白粥差不多。 “不要了。” 温宛拿着筷子戳了一下鸡蛋,夹了小块儿蛋白,放到嘴里勉强嚼了嚼。 顾偕深看温宛有些食不下咽,“你要是不喜欢喝粥,我明天做点别的。” “哦。”半晌,温宛说好的,抬头看了眼阿姨。 阿姨听得直笑,她还在准备今天的食材,跟温宛说:“糯糯,你刚才说想吃生椒小公鸡,阿姨明天就给你做。” 顾偕深说:“不要放太多辣椒。” “晓得的。” 吃好早餐,顾偕深准备去公司,他脱下围裙,回房换了身西装,出来时在温宛脸侧亲了一下。 没事就被他亲一下,温宛这些时间也就习惯了,就当是个打招呼的方式。 顾偕深站在玄关换鞋,温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身外出的衣服,裹着件长款羽绒服,跟在他后面,好像有话要说。 温宛的转变虽然不太明显,但顾偕深很快就注意到了,就像以前一样,温宛偶尔会跟说他说些事情。 他面带微笑,鼓励温宛主动开口。 温宛小声道:“顾先生,我要同事要去见个客户,今天晚上才能回来。” “你很想去是吗?”顾偕深问他。 现在一件小事,顾偕深都要刨根问底,非得要温宛说出自己的想法,两个人的交谈一多,温宛自己没什么意识,距离却拉近了许多。 顾偕深每次想要抱抱他,都会问“可以吗”,温宛要是说不,他就不会强行抱住温宛。 温宛说:“陈经理一个人忙不过来。” “过来一下。”顾偕深朝他招招手,温宛乖顺地走到他面前,顾偕深弯腰抱抱他,“那就去吧,注意安全。” 顾偕深跟他约好:“第一,按时去,按时回来。” 温宛点点头:“知道了。” “我随时都会给你打电话,你手机要保持畅通。” 顾偕深赶着公司,两个人一起下了楼,他送温宛上了小陈的车,顾偕深俯身给温宛整理下外套,对小陈说:“麻烦你照顾好他。” “你放心,我会照顾糯糯的。” “手机随身带着。”顾偕深再次嘱咐一遍,温宛说知道了。 等他们两个说完话,小陈发动了车子 ,顾偕深做个手势,旁边一辆车跟了上去。 小陈透过后视镜一看,后面那辆车的车窗贴着黑色遮光纸,看不见里面的人。 应该是安保人员,小陈按下心里那点好奇,跟温宛说起工作上的事。 顾偕深看着车子离开,打开了手机定位,屏幕上的红点代表着温宛所在的位置,尽管有人跟着,但只有这样他才能放心点。 - 拍卖会当天的视频,李耀通过关系拿到手里,他在视频里看到几个熟悉的面孔,都跟顾家有点关系,自然就想到是不是顾偕深做了些什么。 李耀这些天快被股东们逼疯了,他手上的钱不够,指望傅夏是指望不上的,傅夏另外的画作在黑市流通不了,都知道他现在是身价最高的青年画家,太过扎眼。 偏偏几家审计还盯着李家不放。 李耀没那么容易认输,顾偕深也有弱点不是吗? 手底下的人打来电话,“少爷,顾偕深他老婆出门了,要不要跟着?” 李耀派出去的人在甜水路等了很多天,就没见到温宛有落单的时候,回回都有顾偕深跟着。 绑架温宛这个念头,也是李耀临时想到的。 他压低声音吩咐道:“跟上去,有机会就把人带走,现场处理干净点。” “明白。” 挂断电话,李耀松了口气,给傅夏打电话:“夏夏,你准备一下,等会儿有个采访……” 傅夏还在家里待着,他心情特别不好,季则这些天很少在家,成天不知道忙些什么,船运公司都是他的长辈们在管理,经营状况很好,虽说公司没有交给他经营,作为季家的独子,季则手上的钱只多不少。 因为季则没有在拍卖会上替他拍下画作,傅夏有些不开心 ,已经好几天没有跟季则说话。 季则为此有些失落,傅夏问家佣季则去哪里了,说是在外面喝酒。 傅夏知道季则指望不上,还是李耀可信一些。 李耀确实有些办法,跟傅夏说:“不要为拍卖会的事伤心了,正好他们叫价那么高,作为身价最高的画家,所有人都在等着你出现。” 李耀安排傅夏接受了星城电视台的专访,因为怕现场有些什么状况发生,还将采访的地点安排在李家,李母看到傅夏很是开心。 “哎哟,快看看这是谁。” “伯母好。” 傅夏站在李母面前,接受李母的打量。 在李耀的几个朋友中,李母对顾偕深的意见最大。 那也是有原因的,李母跟傅柔是旧识,原本小姐妹两个挑中了最好的两个男人,可惜后来不知打哪里出来一个顾母,傅柔没嫁给对方。 李母嫁给丈夫后,李家的实力逐渐消退,如今顾氏站得稳稳的,顾母跟顾父秀一回恩爱,李母就怄一回。 她没有参与过公司的经营,凭借着早年做记者的从业经历,在文娱行业算是有点影响力,顾母在这块儿是拿她没有办法的,李母能够在这上头压得顾母死死的。 只是顾母也不是个善茬,她自己被拍不要紧,从小就将顾偕深看得紧,按说半大的孩子总有个叛逆期,愣是没让人拍着些有用的照片。 倒是李耀,被自家的记者拍到过打人。 她这个儿子一动手就要见血,整个过程都被拍了下来。 那会儿还是傅夏站出来替李耀作证,说是对方先拿刀砍了自己,李耀为了保护自己不得已动手,才没有闹上法庭。 李母看着傅夏的模样,加上跟傅柔的交情,没有特别计较他跟顾偕深好过。 李耀跟傅夏说他爸妈特别喜欢他,这么算的话,勉强算是吧。 傅夏在李家别墅的花园接受了采访,摆出了自己的几幅画,坐在蔷薇花丛里,笑着面对镜头。 主持人等着他摆好姿势,才发问。 “傅夏,我特别想问你一个问题。” 傅夏靠在椅背上,浅浅笑道:“您问吧。” “听说你的画作拍出了十五亿的天价,身价最高的青年画家,你对这个头衔怎么看?” 傅夏面对着镜头说道:“首先,我要谢谢大家对我关爱,我只是也没想到会有今天,但是这个身价最高的称呼,真的有点过了。” 李耀站在旁边停了一阵,对傅夏的反应还算满意。 安抚好傅夏,李耀回到楼上等待一通电话,手机却迟迟没有动静,到了晚上,他给派出去的人打电话,发现打不通。 快凌晨一点,他再打,电话接通了。 “温宛人呢?”李耀压低声音道。 - 温宛回家也快十点了,没看到顾偕深,阿姨问他要不要吃东西。 “不用,我跟陈经理在外面吃了的。” 今天处理了不少事情,他有点困,很快洗漱就躺下了。 顾偕深到家快凌晨一点,他的手指验证不了密码,输错几次,还是家政阿姨给开的门。 “他呢?” “睡着了。” 家政阿姨皱皱眉头,看着顾偕深的背影嘀咕道,“看来是应酬去啦,身上酒味这么大,哎,没去花天酒地就好。” 她摇摇头,回房继续睡觉。 顾偕深换了拖鞋,放轻脚步,进了温宛的房。 他站在门口等了一阵,走过去打开床头灯,小心检查下温宛身上,发现没什么异常,俯身在他脸侧亲了一下。 装在西装兜里的手机还在震动,顾偕深拿出手机滑动屏幕,接通了电话。 听到那声阴恻恻的问话,他抓着温宛放在被子外的手指,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人在我家里,已经睡着了。” “嘟嘟” 通话中止。 顾偕深垂眸凝视着温宛安静的睡脸,轻声道:“你明明没事,我怎么还是那么生气,嗯?” 温宛睡得很沉,顾偕深盯着他看了许久,脸上的坚冰才渐渐消融。 第59章 今天吃糖了吗(五十九) 李家别墅。 偌大的独立暗室内, 只有头顶的一盏大灯亮着,墙边的柜架上摆放着许多器械,有枪和一柄长刀。 听到手机里传来顾偕深的声音后,李耀咬紧牙槽, 将手机狠狠砸向地面, 抓起身侧的长刀把面前的茶几砍成两截。 短暂发泄过后, 怒气更甚。 “一群废物。”李耀几不可闻的笑了下。 他身上穿着整套外骨骼服,却不想找谁练习一下。 李耀随意转动着手里的长刀, 看了看跪在角落里几个人, “老三。”他示意其中一个上前。 被点名的人走到李耀跟前, 结结巴巴地道:“少、少爷, 不是我搞砸的, 当时顾偕深突然出现,我们都没有反应过来。” “我知道,顾偕深不好对付, 辛苦你们。”李耀冲对方笑笑。 等到老三走得更近一些, 李耀替对方整理一下领带, “你看看你们,个个穿着这么贵的西装, 连领带都不会系, 要记住你们是李家的公司职员,不是什么不入流的打手。” 室内没有人应声。 李耀似乎觉得有些无趣, 出声道:“好了,太晚了,你们回去吧。” 几个人战战兢兢地爬起来, 刚抬起头, 就看到李耀突然抬起手, 在老三头顶拍了下,老三背对着他,毫无防备,一下瘫在地上。 听到李耀说可以离开了,老三便松口气,转过身还冲其他几个人笑了一下,却看到其他人张大了嘴,一脸惊惧。 李耀带着钛金手套,他两只手捧着老三的脑袋,用力朝中间挤压。 “啊!”老三发出一声惨叫,血水立时从耳道和口中流出。 其他人顾不得怕了,夺门而出。 李母和傅夏还在外头说话,看见家里的几个保镖慌慌张张地从地下室跑出来。 暗室的门大开,李耀脱掉身上的外骨骼服,有些愤恨地甩开。 在他脚边,倒着一个人,身下流出一大滩血水。 “小耀,你,你……”李母看着这情景,就知道李耀那点毛病犯了。 这是在自己家里,李母打电话叫管家来收拾,“赶紧送医院。” 傅夏还是第一次见到李耀这样暴烈的时候,鲜血让他觉得有些眩晕,却装作没事。 回到房里,他偷偷拨通季则的电话,想要季则来接自己,电话却没打通。 天一亮,傅夏跟李母告辞,从李家回到季则那里,他好几天睡不着觉。 - “你在家里乖乖等我回来。” 第三天的晚上,顾偕深抱了抱温宛,前往军部接受二次询问。 到了军部,顾偕深在走廊上撞见顾父,他拿着文件袋,从顾父身边擦肩而过。 顾父身边没其他人,看起来像是在专门等着他。 “你打了李耀?” “顾长官,您什么都知道,就该晓得我没把他怎么样。” 他还有温宛需要照顾,怎么允许自己犯错。 就连李耀派人绑架温宛,顾偕深也没跟碰他们一根手指头就放了。 顾偕深走出两步远,顾父叫住他:“你从一开始就标记了温宛,根本不会惹上这样的麻烦。” “是吗,谢谢顾长官的提醒。”顾偕深说完,推门入内。 还是在那间没有任何金属物体的封闭玻璃房内,工作人员查看过检查报告,发现顾偕深的san值非常平稳,并不具备危险性。 “但是我们接到匿名电话,说你在某次训练中,有超出限制的行为。” 顾偕深单手托腮,懒洋洋地道:“你是想说,抑制剂在我身上失效了?” 谁都知道这不可能。 工作人员难得开了句玩笑:“您的情况比较特殊,在我们的各种预案里面,已经考虑到了这种可能性,但是目前来看,应该不会发生这种事,如果抑制剂对您没有作用,您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顾偕深勾勾唇:“那当然。” 工作人员收拾好文件:“您稍等片刻,我现在把询问报告交上去,没有问题的话,凌晨两点后,您就可以离开。” 几天前,顾父收到某个秘密账号发来的视频,主角是李耀和顾偕深。 从李耀对着没有任何防护的教练动手开始,教练躺在地板上,鲜血从耳朵里涌出来,保镖将人拖走,白色地板上的血痕触目惊心, 然后顾偕深出现在视频里,李耀的声音很清晰,顾偕深没怎么开口。 李耀先动手,被顾偕深徒手打得半死不活。 顾父看完以后,给其他部门的负责人打个电话,“让你们的人把东西带过来。” 视频里面顾偕深没有对李耀下手,也是他在动手前就仔细考虑过了。 这个视频一旦曝光出去,恐怕会让顾偕深陷入更加困难的处境。 询问结束后,工作人员来向他报告。 “顾元帅,这是您要的文件。” 顾父翻到最关心的记录仔细看了下,跟工作人员说道:“以防万一,你们还是给他装上手环吧。” 顾偕深听到自己要带手环,倒是没什么反抗的意思。 工作人员卷起顾偕深的衣袖,将手环锢住他的手腕,再用特制的螺丝拧紧,使得一条金属环深深陷进皮肉里。 “带一阵子,手环就会适应你的身体,会自动调整到比较合适的程度。” 这个黑色的金属小玩意,可以自动记录他的行踪,如果顾偕深的san值出现波动,它就会向军部的安全系统示警,同时释放能量,限制顾偕深的行动。 只有亲眼看着他带上这个东西,这些人才会安心。 - 温宛好好睡了一觉,起得比往常稍微早了些,阿姨说顾偕深快凌晨四点才到家,回来就在厨房里忙活。 顾偕深做好早餐,又回书房处理工作。 温宛看过了,今天的早餐是鲜肉生煎包和海带汤。 顾偕深是个干什么都认真的,自己整理了一份七天不重样的早餐食谱,照着单子让阿姨买食材,除了和面是阿姨帮忙,剁馅儿什么的都他自己来。 温宛坐下来吃早餐,打开平板,看看别家线上家居馆的风格。 他直播了两年多,比较熟悉的品类是厨房小家电、餐厨用品、家饰摆件,还有美妆。 这个星期他和小陈到处闲逛,星城比较知名的生活家居馆他们都去过了。 温宛也没想过要多么匠心独运的设计,他跟小陈说,自己是主播,那就走网红INS风,品类不用特别多,但品控这块儿要小陈把好关。 平板里跳出一条热门消息,温宛滑动时不小心点开。 屏幕上开始播放傅夏的一段采访,他对着镜头,将自己这些年的心路历程简单几句话说了,最后说道:“我是为了一个人才回国的。” 主持人问他:\"方便跟我们镜头前的观众透露下,这个人是谁吗?\" 傅夏说:“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想我还是保持沉默吧。” 节目播出后,反响还不错。 傅夏回国后,经过拍卖会的天价事件,重新回到了世人眼前,当初他的手受了伤被迫出国,好不容易养好,回国还遇到相同的事,却没有影响他再次拿起画笔。 等到傅夏一幅画拍出天价,这些人跑到顾母微博底下闹,发现被禁止评论,就在其他论坛用小白花代替顾母,说打脸了顾母云云。 节目最后提到,拍卖会现场叫价最高的人他们还在寻找。 温宛吃着生煎包看完视频,将平板放下。 顾母给温宛打来电话:“糯糯,妈妈想你,你跟阿深回来一趟好不好啊?” 温宛说他去问问顾偕深。 他站在书房门口等了好一阵,顾偕深正在跟下属开视频会议,聊到比较重要的事情,没有注意到温宛站在门口。 还是他无意间抬头,顾偕深一看到温宛脸色就缓和很多,他将平板移开,“有什么事,进来跟我说。” 温宛站在门口不肯进来,说顾母让他们回去。 顾偕深问他:“你想回去吗?” 温宛还是想回去看看顾母的。 “去穿外套,我们早点去,早点回来,你还能赶上直播。” - 顾母没有别的要求,一家人坐下来好好吃了顿饭,总算圆了她一点念想。 温宛注意到顾偕深手腕上的黑色金属环,不太像是一款普通的运动手环,连可以操作的按键都没有。 饭后,顾母和温宛在花房里修剪了一下蔷薇的枝叶,顾母培育出了一盆白蔷薇,花朵的瓣型非常好看。 “走吧,跟妈妈上去瞧瞧,他们父子俩躲在书房说些什么。” 顾母端上托盘,温宛跟着她后头,书房的门没有关严实,顾母附上耳朵凑近一听。 里面的谈话声时高时低。 顾父道:“让你带上手环,是为了你好。” “谢谢顾长官的关心。” 温宛不懂什么是手环,顾母却是相当了解的。 “你对自己的儿子做了什么?”顾母猛地推开门,手里还端着她亲自沏好的热茶,这会儿全部打翻在地,溅起来的茶水,打湿了她的裙角。 顾母急忙抓起顾偕深的胳膊,将西装的袖口往上一推,露出黑色金属的手环,她一脸不可置信看着顾父。 “你当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件事我稍后会跟你解释,但是他身上的手环,在确认他的san值情况之前,不可以摘下来,” “他是你的儿子,不是你的敌人。” 顾母的情绪有些激动,温宛怕她昏倒,想过去扶着她,顾偕深抓着他的手腕,“走吧。” 顾父扶着顾母在自己的书桌前坐下,顾母以手撑额,叹了口气。 “他们说,一个男人对孩子的感情,取决于这个男人对孩子母亲有没有爱。你这样对阿深,只不过因为我在你心里可有可无。” 顾父说,“我对你如何,你没有丝毫的感觉吗?” “我感觉不到。”顾母抹掉眼泪,站起身来。 顾父想拉住她,顾母的声音不由得尖锐起来,“你别碰我。” 她穿着双高跟鞋,摇摇晃晃地下楼,尖细的鞋跟踩在地毯上,走得很不稳,看得顾父心惊胆战,生怕自己发出声音让顾母摔下去。 顾母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哭了大半个下午。 顾父敲门进去,顾母让他派人去把顾偕深手上的东西拿掉,“太耻辱了,你怎么能够将对待罪犯的手段,用在自己儿子身上。” “只要他的san值稳定,我会让人给他拿下来。” 顾母哭得眼妆都花了,她抓起桌上的书就朝顾父扔过去,厚重的书册重重砸中顾父的头,他却一声不吭,将落在地上的书册一一捡起来,放回顾母的书桌。 - 坐上车,温宛注意到顾偕深的神情没有什么变化。 “在看什么?” 顾偕深把戴着手环的那只手递到温宛面前,“对这个好奇是吗?” 温宛伸手碰了一下,没发现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我都说了,这是运动手环。” 原本戴上这玩意儿,一度让顾偕深的心情十分恶劣,军部那群人太想当然,他们根本不懂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个手环怎么困得住他。 能困住他的,只有温宛一个。 第60章 今天吃糖了吗(六十) 黑色手环只占据了温宛片刻的注意力, 司机还没发动车子,他就回想起刚才的事,扭头看着后面的别墅小楼, 眉头微微蹙着。 他有点担心。 顾偕深无动于衷, 对司机说:“开车吧。” 温宛看到他这样冷漠, 咬了咬唇,主动攀上他的手臂, 小声道:“顾先生,我想回去看看。” 顾母似乎很难过,他不放心就这么走了。 “你不用担心他们。”顾偕深看他觉得很可爱,伸手将温宛揽到怀里。 感觉到温宛身体有些僵硬, 顾偕深暗自苦笑一下。 其实顾偕深一直庆幸温宛是个不爱计较的,如果他跟顾母的性情差不多,恐怕不会如此简简单单便让他带回家。 当然把人带回家以后, 跟从前也是没法比的。 温宛以前还会往他跟前凑,现在是能躲则躲。 表面上温宛好像适应了跟他相处,但无意间一个举动总会透露出他的疏离。 这样的时候多了些,顾偕深回过味来, 温宛没那么喜欢他了。 但他一点都不想挑明,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感觉到累了, 就想这么抱着温宛不说话。 温宛垂着脑袋, 始终用手肘抵着他胸膛。 对付李耀, 对顾偕深来说不费吹灰之力,可是面对温宛, 顾偕深却有些手足无措。 他抱了一会儿, 放开温宛。 温宛立刻坐的离他远了些, 还扭头,眼巴巴地看着那幢小楼。 嫁给顾偕深两年多,这么久了,温宛还是第一次撞见顾母跟顾父吵架,他想陪着顾母多待一阵。 顾偕深知道不把话跟温宛说明白,他今天是不肯离开的。 “你在家的时候,我是说温家,你那对父母吵架吗?”顾偕深问道。 温宛从小寄养在别人家里,跟那家人一起生活的时候不多,他常年待在寄宿制学校里面,很少见到家人相处的情景。 回到温家以后,却也没有什么正常的家庭氛围。 温父温母天天吵架,两个人嗓门都大,温宛搬去朝北的房间,半夜才不会被他们砸东西的声音吵醒。 顾母跟顾父在温宛的印象里,似乎从来没有吵过架。 听到顾偕深的话,他回忆了一下:“他们会吵架的。” “这世上没有不吵架的夫妻。” 这话是家政阿姨跟温宛说的,当然,温宛和顾偕深两个是百分百不吵架的一对。 看着温宛有些沉默,顾偕深安慰他:“结了婚就是这样,需要磨合嘛,就好像你跟我一样。” 温宛微蹙眉头,为什么话题又回到他们两个身上。 顾偕深抬手捏了捏他的脸,惹得温宛不愿意了,转过身去,只留个后脑勺给他。 顾父严肃板正,凡是讲规则,而顾母的性情温柔,多年来不哭不闹,就好像戴上了名为温柔的面具,人前人后端庄自持,她从未有过失仪的时候。 顾偕深在很小的时候就注意观察父母的言行举止,发现再没有比他们更加恩爱的夫妇。 别的孩子总是说爸爸妈妈吵架什么的,他的父母永远是相敬如宾,面对镜头,却又是另外一面。 顾母和顾父如何恩爱的新闻,星网上铺天盖地到处都是,顾母在P大分部工作忙得不可开交,顾父公务繁忙,也会将就妻子的安排,带着儿子去陪她,一家三口在校园散步还被路人抓拍。 不过,这都是过去的事了。 戴上手环,这都在顾偕深的计划之内,他深知顾父的为人,一定会按照合法合规的方法将他监控起来。 动静一大,军部上上下下没人会不知道,只有让别人以为他不能够继续反击,才能让李耀更进一步。 但他没想到顾母的反应会这样大。 温宛还不理人,顾偕深靠近他,轻声道:“好吧,晚上我们给她电话,问问她的情况。” 哄好了人,顾偕深让司机开车,出门时候,温宛却发现不是回家的方向。 温宛说自己晚上还有直播。 “陪我出席下宴会,然后我们一起回家。” 回顾宅之前,造型师来了一趟,给温宛挑了身合适的西装,还做了下造型,这一身打扮参加宴会很合适。 - 这场宴会异常正式,地点私密,出入有专门的安检,为了安全,顾偕深带着温宛从VIP通道进入电梯。 上了电梯后,顾偕深替温宛整理一下西装,跟上一次他们参加宴会时有很大的不同。 他很耐心。 到达宴会的楼层,电梯门打开,一踏入喧嚣热闹的大厅,温宛站在顾偕深身边,默默接受周围人们眼神的打量。 顾偕深常年一套深蓝色的笔挺西装,打着格纹领带,袖扣精致,他神情阴鸷,气势极具威压,一直都是众人瞩目的方向。 而温宛则是低眉垂眼,姿态柔顺,顾偕深藏起来的金丝雀,一样让人心生好奇。 温宛跟着顾偕深出席过几次宴会,但还是第一次出席这样郑重的场合,顾偕深弯腰在他耳边轻声道:“跟着我就行了。” 他揽着温宛,小心翼翼地护着,不让别人碰到他。 旁边的人看到,窃窃私语。 “是顾偕深。” “他旁边那个是谁啊?” “温家的小儿子,嫁给他好几年了,一直藏着呢。” “可惜傅夏不在,不然还能看出好戏。” “看看,果然一来就进去那道大门了。” “要进那道门,你首先得有个物理学家的爷爷,还得有个元帅父亲。” “这我不认同,顾偕深当初要是没有离开军部,成就早就超过他父亲了。” 所有人都在关注着顾偕深,他就知道顾偕深最会钻营,这群人只会看表面。 李耀的眸子里凝聚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毒,握着林旭的手用力捏住。 “喂,你轻点。”林旭推了他一下。 李耀带着林旭跟在后面,还是林旭主动走过来打招呼,“阿深,温宛,原来你们也在。” 林旭抿抿唇,说道:“我和李耀准备订婚了。” 这人平时嘴巴有点坏,但说起跟李耀订婚,难得有些害羞。 他对顾偕深说:“到时候,你一定带上温宛来参加我们的订婚宴。” “好啊。”顾偕深淡淡地道。 “你哪儿那么多废话。”即使要跟林旭订婚了,李耀对着林旭的态度却没有丝毫改变。 林旭却笑着,一点也不计较,只要李耀肯跟他多说说话,他就会很开心。 他还不知道顾偕深跟李耀之间发生了什么事,自从李耀跟傅夏联系多了以后,他就不太愿意见人,将自己关在家里好长时间。 他有点羡慕温宛,顾偕深这个人很冷,但经过上次,林旭看出来了,傅夏在顾偕深这里讨不到半点好,顾偕深眼睛里只看得到温宛一个。 顾偕深以前对温宛那样忽视,温宛不是都坚持过来了吗。 再坚持坚持,李耀一定会知道他的好。 李耀从侍应生的托盘里取走一杯酒,丢下林旭。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林旭追了过去。 - “偕深。”是防务部的长官在叫他。 顾偕深不便带着温宛一起进去,他将温宛安置在角落的沙发上,“你自己待一会儿,别走远了,我很快就回来。” 他离开以后,没几个人接近温宛,只是偷偷打量下。 温宛还是担心顾母,大厅里太吵闹,他上了二楼,站在阳台那里给顾母打了电话。 铃声响了两下,电话接通。 “糯糯,你这么快到家了吗?”顾母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鼻音。 “还没回家,我在宴会上。” “跟阿深一块去的?” “嗯。” 温宛听出顾母的声音不对,“顾先生说他没事,你别哭了。” 顾父安慰了一下午,顾母都不说话,还不及温宛一两句话来的有用,顾母说自己没哭,跟他多说了两句才挂断。 温宛还在阳台站着,李耀放下酒杯,朝他走过去,“你在等顾偕深?” 温宛收好手机,从李耀身侧经过。 李耀长腿一迈,挡在温宛面前,上下扫了一眼。 温宛被打扮的很精致,他肤色白,睁着大大的杏眼,看起来有几分天真,这样的人,他一只手就能拧断他的脖子。 温宛冲他笑了下,看起来软乎乎的,一点也不怕他的样子。 “你不怕我?” 李耀走近了一些,温宛皱皱鼻子,从他身上闻到那股熟悉的味道。 温宛刚进入大厅就闻到点海盐味,以前只会在地铁里才有,却在这个奢靡的宴会中出现了。 温宛闻着味道不太舒服,到阳台给顾母打完电话,刚准备下去,没想到李耀会来找他说话。 李耀笑着说:“我们谈谈。” “阿深和夏夏的事,你都知道吧。” 温宛当然知道。 “他这样对你,难道你一点都不伤心难过?” 李耀敢打赌,在顾偕深心里温宛分量绝对不轻,他不想吓着温宛,除非温宛不配合。 温宛说:“为什么要难过。” 李耀讲话弯弯绕绕的,温宛听不懂。 除了顾母、小陈,还有就是现在正在学着理解温宛的顾偕深,以及偶尔蒙对的季则以外,很少有人能跟温宛达到比较好的沟通。 温宛也没想过去弄懂,听完就算。 正因为听不懂,温宛还省了很多不必要的精力。 “怎么,你听不懂我说的话?” 温宛礼貌性地笑笑,他看到顾偕深神情冷厉,朝楼上来了。 “很多人都怕我,你以为顾偕深能护着你到什么时候,以前他对夏夏也是一样得好,后来不是有你了吗,难道以后就不会出现别的什么人,你得罪了我,该怎么办?” “顾偕深迟早都会和夏夏复合,我真的可以帮你一把。” 温宛闻着他身上的海盐味,觉得尤其不舒服。 他又是诱哄又是威胁,冗长的安静后,温宛只会傻笑,李耀脸上有点挂不住了。 要对付顾偕深,李耀还有一个办法,拉拢其他势力为己所用。 和林旭订婚,是李耀回国后才有的想法,顾偕深不也是利用婚姻才掌握了整个顾氏。 结婚而已,爱不爱有什么关系,也不耽误他和傅夏的来往。 林旭是很好哄的,这个温宛就有点不识趣。 “我一向不赞成使用暴力来解决问题。” 顾偕深的声音又狠又冷地砸过来。 在训练室以外的地方,顾偕深从来都不会跟人动手。 阳台这儿的光线有些暗,没什么人,顾偕深俊美的脸庞隐在暗处,周身的空气很压抑。 顾偕深的威胁很直接,他释放气势,将李耀死死压制住 ,感受到更强大的力量,熟悉的恐惧重新笼罩住李耀。 “你敢吗,那么多人都看着你呢。” 顾偕深爱惜羽毛,不敢在这里动手的。 李耀顿时又有了几分底气。 顾偕深抬抬眼皮,面无表情地看着李耀,眼神冰冷异常,犹如在打量一只死物。 温宛站在旁边,缩了缩身子。 顾偕深恢复神智,将温宛拉到身侧,冰冷的神情收敛了些,压低声音道:“我们回家。” 他有意挡着温宛的视线,把人带了下去。 良久,林旭才哆哆嗦嗦跑上二楼,看到李耀昏倒在地,好在胸口还有轻微的起伏。 进了电梯,温宛跟他说:“顾先生,我打过电话了,你要不要再打一个?” “嗯,回家就打。” 顾偕深敛眸含笑,伸手搂住他。 温宛想挣开,顾偕深将脑袋埋在他的颈窝,低声道:“乖乖的,让我抱一会儿,可以吗?” 也许是顾偕深的声音有些颤抖,温宛安静下来,任他抱着,两手垂在身侧,只在看到电梯镜子里的两个人时,皱了下眉头。 第61章 今天吃糖了吗(六十一) 原来顾偕深抱着他的时候, 两个人会离得这么近。 温宛将目光转向别的地方,比如落在顾偕深的耳朵上,他的左耳渐渐染上一层薄红, 另一边温宛看不到。 “顾先生,我们就这样走了吗?” 通常这种规格的宴会上, 应该都会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谈,顾偕深这么早就带着他离开,温宛有些疑惑。 “嗯,宴会太无聊了。”顾偕深还埋在他的颈窝里, 懒洋洋地出声。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温宛的颈间, 感觉有点异样, 温宛缩了下脖子, 顾偕深抱够了终于松开他。 他的脸色比起刚才缓和很多, 温宛注意到他另一只耳朵没红。 顾偕深虽然松开了他,却抓着他的手不放。 温宛想把手收回去,反而被顾偕深扣住手腕。 上车以后,他抓着温宛几根细白的手指把玩着, 就好像从中获得了极大的乐趣似的。 温宛任他抓着手, 转头看着车窗外,天色渐渐暗下来,路灯透过车窗洒落进来, 忽明忽暗的光线里, 温宛一直没有回头看他。 顾偕深凝视着温宛的侧脸,露出近乎迷恋的神情。 他只是为了展示一下手上的手环,才来参加这次的宴会。 想要李耀跟他背后的人更进一步, 最起码要让他们看到自己的付出有所收获。 顾偕深做这些事, 一部分原因是在为下一次的结合期做准备, 他会在下一次结合期来临之前,将所有的障碍清扫得干干净净。 车子在路口停下,司机说前面好像堵上了,他们等了挺长时间,商厦外面的液晶屏正在播放一档电视节目。 是傅夏的个人专访。 温宛比顾偕深更早一点看到,液晶屏幕实在太大,他一眼就看到傅夏。 顾偕深根本拦不住,节目比较短,堵在路上的几分钟,温宛便将采访全程看完。 主持人在专访里谈到了顾偕深。 “能说说你跟他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朋友还是恋人?” “我觉得应该叫知己,至少过去是这样。” “在你看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主持人发问。 傅夏浅浅笑道:“别看阿深冷冰冰的,其实他很恋旧,喜欢一样东西,就会喜欢很久。” “我知道他已经结婚了,但他是迫于无奈娶了那个人,如果说爱情分先来后到,那我没有什么好抱歉的。” 他说这几句话时,一直盯着镜头看。 说完,傅夏又不好意思的笑笑。 “话虽如此,但他既然结婚了,我想自己还是应该同他保持点距离,因为我跟顾偕深的太太算是朋友吧,互相加了微信,偶尔闲聊几句。” 傅夏翻出自己的手机,点开微信,找到温宛的微信名字,将他和温宛的聊天记录展示了一下。 “做下这样的决定,真的很不容易吧。” “有一点。” 傅夏沉默了一下,抬起头,面对镜头说,“我真正想说的事,我跟他们是很好的朋友,还请大家不要再就我们之间的关系猜来猜去。” “这么说,你是彻底放下了,从今以后安安心心开始自己的创作。” 傅夏笑着道:“放下或者不放下,对已经发生的事情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其实我的想法挺简单的,就这样了,以后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温宛看得很认真。 这是顾偕深有生以来经历过的最漫长的红绿灯,温宛静静看完了整个采访节目,回头看了下顾偕深。 顾偕深不敢用力的抓紧他,感觉温宛一点点的但很坚决地,将手从他的手中抽回,顾偕深下意识反手握住温宛的手臂,将他带到怀里。 他抱得有些用力,温宛感觉到疼了,推推他。 “不管他说了什么,你都不要听。” 温宛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在他看来,傅夏没有哪一句话是说错了的。 “不管过去怎么样,现在他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温宛小声道:“顾先生,你不用告诉我的。” 他的言下之意,是说这些事跟他没有关系。 顾偕深嘴唇动了动,后悔没有早点跟温宛说明白,他似乎认定了自己不爱他,在此基础上跟他和睦相处,等待着离开的时机。 他做的还不够好,所以温宛还想着离开。 不论温宛怎么对待自己,顾偕深都全盘接受,除了答应让他离开。 - 到家以后,温宛先回了房,顾偕深解开领带,将后背抵在墙上,感觉身体有些沉重。 过了几分钟,他从玄关走过来,在门口站了会儿,问道:“肚子饿不饿?” 下午的宴会上,他们都没吃东西。 温宛摇摇头,示意顾偕深让一下。 顾偕深有些颓然垂下头:“你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 在他走开以后,温宛将门关好,脱掉外套,从柜子里取出一套衣服换上,他晚上还有直播。 温宛现在开播的时间很准时,每天等着他开播的观众越来越多。 尤其是今天,他和合作过的网剧男演员连麦,两个人简短打个招呼,聊了下最近的天气,就涌进来很多人。 徐轩现在人气很高,平常却很低调,除了参加一些必要的商业活动,他没怎么在公众面前露面。 温宛也算是沾了他的光,第一次刚开播就爬到了首页。 观众在弹幕上讨论徐轩饰演的角色,聊到这个,徐轩问温宛看过没有。 温宛说:“我开通了会员,刚追完大结局。” 徐轩脸上的妆还没化好,略长的刘海别着小发夹,露出光洁的额头,一双狭长的眸子含着浅浅的笑意。 他从工作人员手上接过一瓶草莓酸奶,唇角微弯:“看过之后,你难道不想夸我两句吗,什么演技一流,角色就像为我而生这种话,随便夸几句。” 温宛干巴巴地夸了句:“你演得真好。” 徐轩很受用,对着镜头笑了下:“谢谢糯糯的夸奖。” 温宛追剧大部分是为了看广告去的,反响较好的剧,通常赞助商也比较多。 别人开着会员是为了跳过广告,温宛每次都会认真地看一遍广告,大致了解下品牌每一季主推的产品。 徐轩跟温宛并不太熟悉,却对温宛有种莫名的好感,没事的话,他就会过来看看温宛有没有开播。 他从工作人员那里拿过自己的手机,“反正都连麦了,我来刷波红包。” 徐轩出手大方,抢红包的环节,温宛也拿出手机,教观众怎么登陆领取。 跟徐轩的两次合作,算是很不错的经历。 抽奖结束后,温宛差不多该下播了。 徐轩发消息过来,温宛从一开始就是自己在独立直播,没有加入任何一家MCN机构,徐轩问他:“你现在有经纪人吗?” “经纪人?” 温宛还从没想过自己会有需要经纪人的一天。 徐轩说,“你现在人气高,想找你谈合作的商家肯定很多,如果有个比较专业的人,帮你把把关也不错。” 温宛觉得自己目前应该不需要,很多事情小陈可以帮忙处理,但选择跟谁合作,其实温宛自己心里有数。 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关注星网上的热门消息,顾氏官方微博将他和顾偕深合照发出来,但照片上温宛微微侧着脸,不是很熟悉他的人,一般不会将他跟那张照片的人联系起来。 只要温宛不去主动提到顾偕深,凑热闹的人很快就会散去,他的直播才能继续往下播。 “我也就是随便说说。”徐轩很快又发了条消息。 温宛编辑信息发过去:“谢谢你的建议,我暂时不考虑这个。” “没关系,有需要帮忙的,尽管提。” - “傅夏上电视了,采访你看了没有?” “看了,主持人有点呆,傅夏最近的话题度这么高,又和顾偕深传了这么多年的绯闻,居然就这么随便问了几句交差。” “节目里他提到一个人名,叫什么温宛的,是谁啊?” “顾偕深他老婆,以前被傅夏压着,现在上位了。” “男人嘛,喜新厌旧不要太正常。” 傅夏坐在咖啡厅里的角落,坐在他后面的几个人叽叽喳喳的,不停提到他。 这个节目不过是做来给别人看的,傅夏自己不太关心。 他从微信里找到温宛,编辑消息发给温宛。 【傅夏:我们聊聊?】 【傅夏:关于阿深,你没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温宛没有回复他。 傅夏等了一阵,直接向温宛发起语音通话,被温宛挂断。 他编辑消息发给温宛。 【傅夏:你不敢接?】 微信页面跳出一个红色感叹号:【你与用户温糯糯已不是好友,请重新验证好友。】 傅夏将手机拿上,起身离开咖啡厅,他要去找李耀。 - 现在知道顾偕深跟傅夏过去的人,提到温宛都说没想到顾偕深会栽在他手里。 说他不声不响上了位,跟当初顾母拿下顾父的手段一模一样。 可是在温宛的认知里,没有没有上位这种概念,他没想过要跟傅夏去争顾偕深。 在温宛看来,傅夏和顾偕深确实很般配,合该在一起的。 “嘟” 是傅夏邀请他进行语音通话,温宛选择拒绝接收。 傅夏再次发起语音通话,温宛暂时将手机静音了。 他抱着平板,将自己的工作流程重新梳理一遍。 处理完事情,他拿过手机,点进微信,翻到好友列表里的夏末已深,删了对方的好友。 傅夏如果有事,他完全可以直接跟顾偕深联系,不用通过他。 收拾一下东西,温宛去卫生间洗漱。 顾偕深端着牛奶杯进来,听见浴室里的动静,知道温宛还在洗澡,他将被子放下,在床边坐下,然后往后一靠,闻着熟悉的甜软气息,几乎不想离开。 晚上的直播他一直在盯着,温宛交上朋友了,还跟对方越来越熟悉。 顾偕深却不知道该如何跟温宛开口,问他是什么想法。 温宛洗完澡出来,看到床头放着牛奶杯,不见顾偕深的人影。 他跑到阳台照顾自己的那盆番茄,又在番茄的根部发现了白色菌丝后,温宛熟练地换了花盆,将换下来的旧花盆放进密封的塑料袋里,等着清洁人员第二天来收走。 在家里晃荡一阵,温宛回房躺下,睡到半夜,他从梦里惊醒,看看床头的闹钟,凌晨四点多,他睡不着了。 一晚上都在不停做梦,让他根本没办法好好休息,醒来之后整个人精疲力尽。 他掀开身上的被子,下床去厨房倒水喝。 顾偕深还在加班,书房的门开着,只有昏黄的灯光流泻出来,偶尔能听到他跟下属的交谈的声音。 温宛开门的声音顾偕深一下就听到了,他摘下蓝牙耳机,出去看看。 没什么情况的话,温宛晚上一般不会起夜的。 客厅里很暗,顾偕深唤醒智能AI,打开了客厅的壁灯,然后他发现温宛穿着单薄的睡衣,站在落地窗前发呆。 顾偕深走到他身后,轻声道:“时间还早,怎么不睡了?” 听到声音,温宛慢慢转过头来,神情木然,跟上次的情景有点相似。 顾偕深不敢大声说话,将温宛抱回房,发现温宛连拖鞋都忘记穿,白皙柔软的小脚蜷缩着,顾偕深摸了一下脚背,一片冰凉。 他把人放到床上,用被子裹住温宛,温宛似乎渐渐恢复神智,认出了他,“顾先生。” “是我,还早,你再睡一会儿。” 温宛似乎忘了自己刚才不在床上,他跟顾偕深说:“不想睡。” 他生得白,顾偕深一眼看到他眼底发青,“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不舒服,就是睡不着,老是做梦。”温宛说。 梦境太长,醒过来温宛就忘了自己梦到些什么,顾偕深也没问他做了什么梦。 “只是做梦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温宛来回翻翻身,窗帘是拉上的,温宛却盯着窗户那边,顾偕深将他脑袋后面的枕头顺了顺,把温宛换个方向,“闭上眼睛,赶紧睡觉。” 无声中,白色窗纱在轻轻晃动。 顾偕深轻轻捏了捏他的后颈,“怎么还睁着眼睛。” 他哄了一阵,温宛才乖乖闭上眼睛。 顾偕深坐在床边,守着温宛,一整晚他的心情都很糟糕,只有这一刻才稍微平静了些。 等温宛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后,顾偕深在他脸上亲了亲,确认他没事后,走到窗前重新将窗帘拉好。 - 傅夏大半夜赶到李家,管家给他开的门,他来不及道谢,直接去了李耀单独居住的小楼,刚上了二楼,还没走到房门口,就被林旭拦住。 林旭抓住傅夏,不让他进房间。 “放开。”傅夏甩了甩手,没甩开。 林旭觉得有些好笑,他刚把李耀送回家,傅夏就跑过来了。 因为李耀的缘故,他看着傅夏就来气,“你这人怎么回事,大半夜跑到别人家里。” 李耀跟顾偕深起了冲突,当时人晕了过去,虽然没多久李耀就转醒,但他有些不放心,跟着一起回了李家别墅。 傅夏看着林旭问道:“你在这儿做什么?” 他一向不将林旭放在眼里,看他的眼神跟看温宛差不多。 林旭却看得清清楚楚,“你还不知道吧,我跟李耀马上就要订婚了。” “跟我有关系吗?”傅夏冷笑一下,推开林旭。 “你站住。” “不许你进去。” 林旭拉着傅夏不放手,两个人在门口吵起来,李耀人刚刚清醒,听到吵闹,他重重拉开房门,“吵什么吵!” “你醒了啊,头还痛不痛?”林旭看到他就放开了傅夏。 林旭想看看李耀额头上的伤,被李耀挡开,“这儿用不着你了,你回去吧。” “你刚醒过来,等你没事了我就走。” 李耀皱了下眉头,“你烦不烦。” 林旭也不想惹李耀不快,他瞪了一眼傅夏才道:“那我先走了,你记得给我打电话。” 他赶走了林旭,将傅夏带到书房。 傅夏在沙发上坐下来,上次因为害怕离开李家,他好几天不接李耀的电话,就这么找过来,还觉得有点难为情。 李耀倒了杯水递给他,挨着他坐下,“夏夏,到底怎么了,看你一脸不开心。” 他跟上次发火时判若两人。 “说吧,因为什么是不开心,是不是顾偕深?” 傅夏咬咬嘴唇,有些不甘心地道:“阿深好像喜欢上了温宛,就算他不在乎我了,我也不能接受他喜欢上温宛。” 李耀问他:“你想怎么做?” “我不知道,如果你有办法的话,我都听你的。”傅夏只想看到顾偕深为此后悔。 李耀拉起傅夏,“我带你去个地方。” - 他们天不亮就出发,司机将车开离市区,将星城的夜景远远甩在身后,一直开到市郊。 这一带比较安静,大多数的房子都有些年头了。 车子终于停下,李耀拍拍傅夏的肩。 “到了,跟我下车吧。” 天蒙蒙亮,走近一些,傅夏才看清是这是一幢有些岁月痕迹的别墅小楼。 李耀解释说这是李家的祖宅,平时没什么人住,李耀接手李家产业后,没让这里荒废下来,现在住着几个学者,替他研究点东西。 他跟在李耀身后,走进了这幢看似不起眼的别墅。 大厅里的壁炉烧得正旺,空气里有种奇异的香味,暖融融的,让人很放松。 屋里光线有些暗,几个学者模样的人拿着放大镜,对着桌上的一幅画看个不停,不时争论两句。 “就是这个符号没错。” “是有点相似,都是完整的五芒星。” “既然这幅画记录的事它们建造城市的情景,那符号代表着什么?” “也许是货币?” 傅夏拉拉李耀的衣袖,“他们在说什么?” “没事,你以后会知道的。”李耀示意他安静点。 “你们来了。” 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是个头发花白,脸色有些黝黑的老人。 “曲教授,你怎么也在?” “上了年纪的人没什么瞌睡。”曲教授笑了下。 李耀口中的曲教授,是P大历史系的老教授,穿着一丝不苟,研究这些东西研究了几十年,现在终于有点进展。 曲教授把自己的学生叫过来,“我带个学生来看看,可能会有点用。” 李耀做的梦不算奇怪,只是很小的时候,他就反复做同一个梦。 而最近,他终于能在梦里看清楚一些细节。 他努力地回忆,曲教授的学生根据他说的话,不断调整电脑里的生物模型。 “尾巴不是这样的,它是分叉的,纹路应该是黑色的条状,看起来更邪恶一点。” 他说的越详细,电脑里的生物模型经过调整,越发接近他梦到的生物,但从简单的线条来看,看不出来哪里邪恶。 等到他们弄好模型,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傅夏坐在旁边,无意间发现曲教授的眼睛有点问题,他似乎有点白内障,因为病情的缘故,连带着眼球都有些变形。 “教授,模型做好了,您看看。” 教授的学生将电脑放到曲教授面前,文件里的几个模型,都是按照李耀梦境的生物制作出来的。 曲教授是快七十岁的老人了,熬了一个通宵,脸色很灰暗,却一反常态的精神。 “这两个看不出来,倒是这一个,”曲教授凑近电脑屏幕,仔细端详一阵,他说:“还是差了点什么。” 曲教授摘下老花镜,说:“今天就这样吧。” 李耀看了看傅夏,对他说:“夏夏,你到楼上休息会儿,我跟教授还要谈点事情。” 他叫来家佣,把傅夏领到楼上去。 傅夏走到楼梯口停下来偷听了几句,曲教授跟李耀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梦到长着蛇尾的生物,应该是蛇人。” “蛇人?”李耀将这个特殊的名字重复了一遍。 曲教授说:“考虑到你的情况,我更倾向于一个猜想,有可能这不是你梦到的,而是你曾经亲眼见过。” 李耀似乎陷入了思考中,“我亲眼见过吗?” 傅夏完全无法理解自己听到的内容,李耀不是说有办法让顾偕深后悔吗,为什么带他来见这群古里古怪的人。 他在房间里独自待了一阵,睡意突然袭来,可是一挨着床,他又立刻醒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李耀才上楼,兴冲冲地跟他说:“夏夏,我有办法了,这次阿深一定逃不掉的。” - 温宛后来多睡了两三个小时,也没有继续做梦。 他在床上赖了一会儿,顾偕深敲门进来。 “醒了啊。” 他走到床边,俯身抱了抱温宛,“你自己吃早餐,我还有事,先去公司。” 不等温宛的回答,他又在温宛脸上贴了下,“今天乖乖在家等着,我可能会晚点回来。” 出门上个班,顾偕深再三跟温宛说让他在家待着,直到温宛点头说好的,他才放心地出门。 阿姨说这才叫小俩口,上班前亲亲热热说会儿话多好。 温宛默默喝着粥,夹起盘子里的煎饺咬了一口,是他喜欢的榨菜肉丝馅。 别的不说,顾偕深现在的厨艺是飞速渐长。 第62章 今天吃糖了吗(六十二) 病床上躺着一个男人, 身上插着各种各样的管子,在这间特护病房内住了很多天。 秦助理专程来医院看了下情况,“人醒了没?” 医生摇摇头:“脑部持续出血,昨天晚上又给抢救回来, 现在只是维持着他的基本生命体征, 人很可能醒不过来。” 这是上次李家送到医院的人, 经过秦助理安排, 把人转移到这边。 医生问他:“你能联系到他家里人吗?” “说是孤儿院长大的,家里人都没了。” 听说还是李家资助他上的大学, 毕业以后留在李家工作,落个这样的下场, 秦助理有些唏嘘。 他拨通顾偕深的电话,“顾总,是我……” - 李耀有些起床气, 从李家祖宅回来这些天, 他只要一睡着就会做梦, 梦境太长,睡得不好导致他心情很差。 他上了车, 问了句:“今天我有什么安排吗?” 助手翻开手里的平板查看日程,小心翼翼地道:“少爷,今天上午有一场慈善活动, 防务部长官夫人也邀请了您。” 李耀是星城慈善会的成员,顾偕深之所以被人诟病, 就是他几乎不会主动出席任何慈善活动, 而爱笑的李耀, 却是主动呼吁关爱幼童成长, 即使不太了解他的人, 也听说过李家慈善基金的大名。 又是慈善,没完没了。 李耀叹口气:“怎么最近都是慈善,需要捐助的人很多吗。” 如果不是为了卖掉傅夏的画,李耀才不想跟那群人挤在一起拍照留影什么的。 他没想到顾偕深也在。 两个人几天前刚起了回冲突,站在防务部长官面前,谁也没提当天发生了什么事。 防务部长官的太太是这次活动的发起人,她跟李家更熟悉些。 长官朝李耀招招手,“上一次没看到你,今天总算是把你们两个都叫上了。” 顾偕深端着酒杯,朝李耀隔空敬一下酒,“来了。” 李耀勉强扯出个笑脸:“原来阿深你也在。” 上次训练室发生的事,防务部长官略有耳闻,但顾偕深跟李耀两个都是旧友的孩子,有些事他只能当做不知道。 太太们组织着大家合影拍照,李耀特地站在顾偕深身边:“阿深,是你做的吧?” 顾偕深端着酒杯,若无其事的跟他碰了下杯。 李耀今天才知道李家送到医院的人不见了,跟他有矛盾且有能力的把人带走的,只有顾偕深。 “有事,我先走了。”顾偕深拍完照,就说有事要先回公司。 - 星网上曝出李耀打人的视频,上午做慈善,下午曝出暴力视频。 单看画面没什么特别血腥的部分,就是教练那声惨叫有点渗人。 很快热搜前三被【李耀打人】、【李耀暴力视频】、【san值危险人格】给占据了,然后下面紧接着是【顾偕深暴力行为】、【顾偕深san值多高】、【顾偕深手环】。 星城电视台的记者第一时间致电顾氏集团,工作人员回复顾偕深不方便接听电话。 而李家就是星城电视台的控股方之一,自然是处理得比顾氏好一点。 不过网友也不是傻子,在这个视频里,问题最大的还是李耀。 网友们现在就关心两件事,受伤的教练人在哪里,还有李耀做出这样的危险行为,事后他有没有带上手环。 星网上炒的沸沸扬扬,各大APP头条都是这条视频。 经过多番打听,还真让电视台的人找到了视频里受伤的教练。 人已经好了,还在别的训练室继续工作。 教练面对着镜头说:“我其实都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在训练中,各种各样的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所以一定要在符合安全守则的基础上,在进行训练。” 记者问他:“可是视频你没有任何防护措施,他却攻击了处于毫无防备状态下的你。” 教练解释道:“所以安全守则很重要,因为在训练过程中,你很容易就忘记自己穿着外骨骼服,这样的事以前也发生过。” “所以就像他们说的那样,当时他只是跟你开了个玩笑?” 教练说:“这件事我自己也有错,不单单是某一个人的问题,我还有工作要忙,在这里谢谢大家的关心。” 教练始终坚持是李耀一时大意,原本只是想要跟他开个玩笑,没想到李耀忘记自己还穿着外骨骼服,这才导致他受伤的。 这个视频没什么血腥的内容,地上那点血量,对于看惯了各种丧尸电影的人来说,根本不够看的。 更多人却表示自己看了以后感到很不适。 【我可是用丧尸电影下饭的人,视频给我看吐了。】 【有点不太把普通人当人看。】 【楼上的姐妹,我跟你想的一样,他好像根本不在乎教练受伤没有。】 【顾总是被迫反击啊。】 【我之前对什么san值真的没有什么感觉,反正一辈子也不会碰到几个,但现在我真的恐了。】 【对,就是那种力量过于悬殊带来的恐惧。】 至于顾偕深,他虽然没什么大错,但视频里他徒手将李耀打个半死,一样令人心生畏惧。 - 李耀一下午都在打电话,问谁要接手傅夏的画。 助手坐在他旁边,将平板递到他面前,“少爷,你看过这个视频没有?” “什么视频?” 李耀一把抢过平板,看到是在训练室内,“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刚才。” 李父推门进来,“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叫你不要随便跟人动手,你倒好,在外面也不知道收敛。” 李耀辩解说:“我只是不小心碰到他。” 李父用力拍桌:“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李耀摔门离去,气得李父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 李母上前扶着他:“你别气了,本来没什么事,儿子都跟你说是不小心碰到的,你硬是要闹大,想让人家看笑话吗?” 李父喘口气说:“他从前不是这样的。” 李母说:“你当谁都是你,甘心在别人面前低一头,今日不同往日,我们的儿子哪里比他顾偕深差了。” “你啊。”李父气不打一处来。 - 李耀带着人在顾氏附近等了许久,天开始下雾,等到路灯亮起,才看到顾偕深上了车。 “跟上去。” 天色一黑,加上浓雾笼罩,很快就看不到顾偕深的车子在哪。 李耀催司机加速,才终于跟上去。 前面的车也慢下来,不远不近地领着路。 顾偕深一路将车开到了一条僻静的道路上,这一带刚刚拆迁,一片废墟,连路灯都没有,只有他们几个人在。 李耀还记着顾偕深带着手环也没那么容易对付,所以今天他带上了特别的东西。 顾偕深将车熄了火,后车灯也暗了下去,半晌没见他下车。 比耐性,李耀不如顾偕深。 “撞上去。”李耀下令。 车子狠狠撞了上去,巨大的冲击力之下,顾偕深开的那辆车后半部完全变形,李耀这辆特制的空间车只是轻微受损,车头抵在椅背上,顾偕深还坐在驾驶位上,不知死活。 李耀带上枪,几个手下利用激光枪将车门破开,李耀举起手里的电筒朝车内照射,明亮的光柱打在顾偕深的脸上。 他身上的西装穿得好好的,只有头发略微凌乱,身上绑着安全带没有被撞出车外,空气安全囊完全炸开,他垂着脑袋,手上还捏着手机,只不过还没来得及拨出电话。 “少爷,这下怎么办?” “把人拖出来。” 顾偕深就算再厉害,他也是个人,挡不住这一撞。 可是几个人都不敢动,顾偕深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驾驶位上,已经失去了意识,却还是无端让人害怕。 “还愣着做什么。”李耀开始发火 。 顾偕深身上受了点伤,炸裂的碎片扎进他的后背,手臂和大腿上都是裂口,碎片扎进皮肉里,伤口看起来有些狰狞。 因为他穿着深蓝色西装,血水看起来很不显眼,更像是蓝紫色的墨水。 “看看他死了没有。” 要是顾偕深就这么死了,那可就太没意思了。 几个人也来不及多想,拿出刀子想割开安全带。 顾偕深捏在手里的电话响起来,吓了他们一一跳,助手用了点力气才掰开顾偕深的手,将手机递给李耀。 手机屏幕显示“老婆”,李耀等着铃声响了几声,才接通电话。 “顾先生,你在哪里。”透过电话,温宛软糯的声音传到李耀耳朵里。 李耀还是第一次发现原来温宛是个娇气的小东西。 他贴着手机笑道:“温宛是吧,你的顾先生,今天恐怕回不去了。” 温宛似乎没听出他是谁,“顾先生还在加班吗?” 李耀笑着说:“嗯,要是来得及,等会儿我送他回来,你在家是吧。” 温宛说自己在家里。 傅夏极其讨厌温宛,李耀想着干脆把这个人一起弄走,省得傅夏总是因为温宛发脾气。 顾偕深的手指动了动,渐渐醒转。 站在车旁的几个人,眼睁睁看着他直起身子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顾偕深浑身都是伤,整个人却好像没什么感觉似的,朝他们走过去。 李耀接完电话,转身一看,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走远了,带来的人不见踪影,顾偕深紧紧跟在他身后,一双锐利的冷眸盯着他,不知看了有多久。 “我的手机。”顾偕深朝他伸出手。 李耀后退几步,把手机随手一扔,顾偕深以极快的速度抓住,挂断了电话。 浓雾中,只有他和顾偕深两个人,彼此看不见对方的脸。 “你在跟我老婆说话?” “温宛挺可爱的。” 顾偕深冷声道:“是吗。” 他故意拿话激怒顾偕深,靠着顾偕深的声音,判断出他站立的位置。 李耀直接对着顾偕深的方向开了一枪,“噗”特制的子弹似乎穿透了某种柔软的物体。 外面的光线太暗,只有车灯亮着,却照不到人影,李耀拿上枪走过去,他想确认下自己打中没有。 地上却没有人,李耀拉开车门躲进去,一边将车灯打开,四周都是黑漆漆的雾气。 他举起枪,警惕地注视着前方,一边发动车子。 车身突然摇晃一阵,李耀正在奇怪,突然一道巨大的黑影落下。 “什,什么东西?”李耀瞪大了眼,根本来不及把车开走。 “砰” 车窗完全碎裂,车头整个翘起,将李耀整个人卡在车座上。 顾偕深扯下车门,把李耀从里面拽出来。 他踢了踢李耀的身体,人已经失去了意识,没死,还有点呼吸,顾偕深从车里的储物柜里拿出针管,将长长的针头扎进李耀的手腕,抽走了一整管血。 - 温宛今天直播的时候还算用心,但结束得比平常早一些。 顾偕深倒是给他打了电话回来。 温宛接通电话,“顾先生,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 “我还要等会儿就回家。”顾偕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你乖乖在家等我,没听到我的声音,别开门。” 温宛说知道了。 第63章 今天吃糖了吗(六十三) 过了这么久, 温宛第一次主动给他电话。 打开手机里的通话记录,看到最新的来电是“老婆”,他无声笑了一下。 温宛主动给他打来电话,他却没有接到, 想到这儿, 顾偕深心里的怒气又有点压制不住。 他深深缓口气, 握紧手机, 努力地不让自己的声音露出一点异样。 “你乖乖的,在家等我回来。” “我知道了。”温宛的声音,这个时候听起来格外动听。 听到温宛挂断电话,他才伸手摸了一下腹部,摸到一手粘稠的血水,但不是他的。 顾偕深这会儿有些脱力, 眼前阵阵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顺着车门滑下去。 李耀用的是军部研发的子弹,弹壳上涂着特殊的麻醉剂, 专门用在san值极高的群体身上。 黑暗中,雾气翻涌。 顾偕深靠着残破的车身, 头深深垂下,额前的黑发被夜风吹动。 他额头上的伤口还在往外渗出血水,鲜血沿着他的脸颊汇聚成小溪, 滴落身侧的地面上,很快凝结成冰。 秦助理带着人赶到的时候,打着手电筒找到他时, 还以为顾偕深真的出了事, 当场腿一软。 “顾总?” 秦助理声音颤抖, 将手电筒对准顾偕深, 他面上覆着一层白色霜气,连呼吸都不太看得出来。 过了一两分钟,顾偕深的身体动了一下,缓缓睁开眼来。 秦助理大大的松口气,上前扶着他站起来,一边说:“顾总,其他人都不见了。” 他说的是李耀跟他的几个手下,连同李耀的车,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现场只有顾偕深这辆被撞得七零八碎的空间车。 秦助理看到顾偕深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眼皮不住地跳,“顾总,还是先让我送你去医院吧。” 顾偕深跟他说:“不用了,你留下来,盯着他们把这里清理干净。” 他从秦助理手里接过车钥匙,自己开车到了医院,挂号就诊。 “谁啊,能把你打伤了?”医生很少看到顾偕深这副样子。 “快点弄好,我还要回家。” 顾偕深坐下,让医生替自己处理伤口,他自己觉得没什么要紧的,只是不想让温宛看见,才会来医院。 “你想回家,那得看看你受伤的情况,我可是医生,要对病人负责的。”医生说着话,用镊子扯出陷在伤口里的玻璃碎片。 还有些更细小的碎渣留在皮肉里,护士帮着全都挑出来,用消毒水冲洗几遍。 在李耀的车撞上来之前,顾偕深刚准备给温宛打电话,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他拉开车内的储物柜胡乱翻找,没有找到药瓶,李耀开车撞了上来。 受伤以后,疼痛反而让他得以保持清醒。 不过后来他还是有一阵没有了意识,所以李耀等人的下落,他自己也不清楚。 顾偕深摸摸口袋的针管,确认东西还在。 - 今天突然出现大雾,有人在雾里拍到了巨大的黑影,在某个问答平台上求助。 【有人能帮我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照片上只有一团黑影,当时他用的头戴式数码夜视仪,专门用来拍摄夜景,所以画面相对清晰,即使光线不够亮,也拍到黑影的一部分轮廓。 只是从照片上看不出来这是什么,以夜景摄像机的拍摄范围,根本没办法将黑影全部摄录进去。 所以这个求助,前来回答的人寥寥无几。 倒是大雾里的声音,很多人都听见了,结果星城电视台的晚间新闻说,是因为修地铁隧道引起的。 大多数人的生活都疲于奔命,房贷孩子哪里都要钱,没几个人有闲心天天研究这些奇怪的事情。 他们最多会看看星网上的热点新闻,比如下午李耀打人的视频。 可惜星网上的视频都被删的干干净净,凡是讨论这个话题的博主亦是无故被封,连着顾偕深相关的话题一起被撤掉,李家处理这种事,比顾氏迅速得多。 视频一曝光,留下的记忆删除不掉。 视频里的教练接受记者采访,主动为李耀澄清,他处处替李耀开脱,实在太过刻意,网友不怎么买账,跑来温宛的直播间。 有人发弹幕,大意是说顾偕深那么有钱,温宛又不会用他推荐的那些东西,叫大家别买了。 温宛平时里对产品比较熟悉,好坏都会跟观众明说,不是一味的吹捧,靠着这种坚持,慢慢得到观众的信任。 两年来,他直播推荐的东西卖出去那么多,退货的也没几个。 更多的观众在说发现温宛今天有点变化。 【有没有觉得糯糯哪里不一样了。】 【我才发现我们糯糯长得这么好看,我过去两年看了个什么啊。】 【我刚想说,今天一开播,我全程盯着糯糯的脸在看。 【就好乖好想rua。】 观众好像第一次看到温宛长什么样子,明明看过了那么多次,却直到现在真正看清楚温宛的长相。 颜狗都是很诚实的,以前在温宛直播间只为蹲点买东西的观众,这会儿也截图发微博去了。 一档网综也来凑热闹。 【大家好,这一期的《主播日常》跟大家介绍一个新主播,其实是我一姐妹跟我说有个主播会撒娇,我当时听到的第一反应是拒绝。 男主播跟粉丝撒娇,不是媚粉是什么,让我康康是哪个不要脸的。 一进入直播间,人长得是真的好看,说话声音又软又糯的,推荐东西的时候特别细心,还教观众做手指操,姐妹问我怎么样,我:真特么香。】 【然后我经历了人生最快的一次失恋,因为主播个人资料备注已婚。】 【不过我对这个主播蛮感兴趣的,他推荐的暖手宝,我自己都买了一个。】 这是星网上一个比较知名的短视频节目,主要是做一些跟主播有关的内容,时长最多十几分钟,因为流量大,推红了很多个小主播。 所以直播间的人气一下就爆了,小陈都不知道这么高的人气哪里来的。 人一多,有些事就不好管理,温宛直播到一半,弹幕上开始聊大雾天气,说这次似乎有点什么不一样。 【声音挺大的还。】 【听着我心慌慌的,真的是修地铁吗?】 【别聊这个话题了。】 大家下午还在关注李耀打人的事,到了晚上就没多少在讨论。 大雾预警不够准确,这次提前了很多天。 弹幕上还有人在说自己听到了什么声音,特别玄乎。 超管将直播间封禁了几分钟,温宛才继续开播。 面对着这些弹幕,温宛说:“今天的直播快结束了,天气这么冷,我准备洗个热水澡,钻进被窝里好好睡觉。” 大家都在各种猜测,他却在说生活日常,奇怪的是,温宛这么一说,弥漫在直播间里的那种诡异的感觉就没了。 观众看他似乎特别淡定,也跟着觉得自己想太多。 - 凌晨一点多,顾偕深终于回家了。 温宛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抱着枕头眯了会儿,听到门铃响起,不等他起身开门,顾偕深走了进来。 昏黄的灯光下,温宛留意到顾偕深的脸色有些苍白,他似乎在外面冻了很久,浓黑的眉头染着层白霜。 他俯身抱抱温宛, “你是在等我回来吗?” “嗯。”温宛任他抱着。 下午顾母打电话过来,让温宛问问顾偕深在哪儿,温宛到晚上才想起来,电话打晚了些。 出于责任感,温宛硬是扛着瞌睡等到现在。 顾偕深在他脸上捏了一下,“你打电话找我,想跟我说什么。” 温宛没有回答,他也不为难。 当顾偕深踏进家门,一眼看到温宛好好的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等着他回家,心里就软软的。 他很想再多抱一会儿,但身体正在抗议。 顾偕深松开手,突然闷哼一声,像是哪里很痛的样子。 “顾先生,你哪里不舒服?”温宛看他不像是作假,额头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顾偕深站直身体,忍住眩晕,轻声道:“我没事。” “太晚了,你该睡觉了。”顾偕深把温宛送回房,看着他躺下,才回书房。 温宛等了这么久,这会儿睡不着,顾偕深的气息清冽,刚才他们靠近那会儿,温宛在他身上闻到了一股药味。 他翻身起来,去了衣帽间。 阿姨已经睡了,温宛在收拾顾偕深换下来的衣服时,发现衬衫和西装上染上了血渍,他担心顾偕深被李耀打伤了。 可是顾偕深行动自如,除了脸色有些苍白,看起来不像是哪里受了伤的样子。 他抱着西装外套,在书房门口转了两圈。 顾偕深在书房里待着,还在给什么人打电话,听到门口的动静,他侧身一看,见温宛站在门口,还抱着他的外套。 他放下手机,“怎么还没睡,又睡不着了吗?” “顾先生。”温宛叫了他一声。 “过来吧。” 温宛摇摇头,不肯进门,他记着顾偕深不让他进这扇门的事。 顾偕深撑着书桌,想站起来,身上却没有多少力气,支撑不住又重重坐下。 眩晕袭来,顾偕深出了一身的冷汗。 温宛看他脸色特别不好,站在门口犹豫一阵,咬咬嘴唇,才慢吞吞走到顾偕深身边。 这回,他从顾偕深身上闻到的,清冽的气息之外,还有他很不熟悉的血腥味。 第64章 今天吃糖了吗(六十四) 这种味道, 温宛还是第一次从顾偕深身上闻到。 是种有些奇异的腥甜味。 最近顾偕深对他跟以前有很大不同,温宛觉得顾偕深对他亲和了许多,尽管偶尔还是会被他强行抱住, 大多数时候, 顾偕深还算讲道理。 温宛堪堪踏进书房,站在书桌后面,跟顾偕深保持着一段距离。 “是不是又睡不着了, 过来我这里。” 顾偕深轻声道, 勉强支撑着自己站起来,动作间,牵扯到后背的伤口,从他脸上却瞧不出什么异样。 但是因为失血过多,有些体力不支,他的身体无故摇晃了一下。 “顾先生,你怎么了?” 温宛看他脸色越发苍白, 上前想要扶着他坐下, 被顾偕深扣着手腕, 抱到怀里。 他紧紧搂着温宛的腰,不让温宛挣脱。 视频另一头,是技术组的全体成员,被迫围观这一幕。 一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接下来是该关掉视频,还是等着自家老板跟伴侣亲亲我我结束。 温宛一出现在镜头里,技术员们就认出了他。 顾氏官方微博至今还将他和顾偕深的合照置顶,只是顾偕深从来不带温宛参加公司的活动, 温宛也从不到公司来, 所以光凭着一张照片, 看过之后还是没什么印象。 因为公司内部流传着傅夏是顾偕深的合法伴侣之类的流言,秦助理便给所有人群发了一封邮件,内容是温宛对外公开的资料,让他们不要再乱传什么话。 照片上的温宛看着有点木楞,倒是视频里的他有几分灵动,很容易就让他们认出来了。 顾偕深的身体总是很烫,手指却有些冰凉,温宛被他紧紧搂住,都快要喘不过气。 他左右看看,发现顾偕深在跟人视频。 “顾先生,你还有工作,我就不打扰你……” “没关系的,我马上就结束了。” 顾偕深安抚着温宛,让他不要乱动,一边跟技术员们简单交代下事宜。 “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你们接着开吧。” 顾偕深面色淡淡的,伸手关了视频。 身上的伤口隐隐有撕裂的迹象,顾偕深却不愿意放开温宛。 温宛看到他额头上有伤,才晓得自己闻到的血腥味是从哪里来的,也没有用太大的力气去挣开。 关掉视频以后,他便将半边身子靠在温宛身上,刚才还说自己没事,这会儿就站不稳了。 温宛一张小脸上满是担忧,“顾先生,你头上的伤看过医生了吗?” “去过医院了,还缝了针。” 两个人从结婚到现在,温宛是个不懂的,顾偕深好歹是主动的一方。 顾偕深福至心灵,跟温宛说自己头有点疼。 他的刘海不长,遮不住什么,额头上贴着一块白色纱布,还隐约有点血渍渗出来。 顾偕深抱着温宛不放手,凑到他的耳边说,“我头疼得厉害,你扶我回房好不好?” - 这种要求,温宛好像没办法拒绝。 只是结婚这么久了,温宛还从没进过顾偕深的房间,他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顾偕深心下一沉,他说过什么话,温宛都记得,不愿意踏入半步。 不过温宛没有考虑太久,在他看来顾偕深受了伤,是需要照顾的病人。 顾偕深将一半重量靠在他的身上,温宛没多少力气可以浪费,对方照顾他的时候,轻轻松松就能将他整个抱起来,温宛却不行。 被顾偕深压着,温宛勉强能走动,有些艰难地将他扶到床边,一边将床头灯打开。 顾偕深的房间设计感十足,整体偏向冷色调,金属柱的大床上铺着深色的四季磨毛被,床头只有一个孤零零的枕头,没有多余的抱枕之类的装饰。 窗帘常年拉上,很少接受阳光的照射,顾偕深在这间房里住得久了,整个房间都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顾偕深在床边坐下,身体还有点摇摇晃晃,温宛只得让他靠在自己,掀开被子,让顾偕深躺上去。 温宛以打量的目光看了看顾偕深,伸出手,轻轻贴在他的额头。 每当他有些不舒服,顾偕深就会像这样,用手心贴着他的额头试试温度。 顾偕深说头疼,温宛摸到一手冷汗,起身去卫生间弄了条热毛巾,替他擦了擦脸。 温宛自己怕痛,看到顾偕深受伤还代入了自己,擦脸的动作格外小心。 顾偕深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发热,轻轻捏了捏温宛的手腕。 温宛的动作轻柔,拿着热毛巾,一点点擦去他脸上残留的血污。 顾偕深凝视着他的侧脸,从前他怎么会因为温宛的靠近而感到烦躁,一次次推开他。 温宛放下毛巾,跟他说:“顾先生,我先回房了,你好好休息。” 顾偕深抓着他的手不想松开,温宛挣了一下,顾偕深也不松手。 但时间是在太晚了,温宛想把手抽走,顾偕深握住不放,“再陪我一会儿。” 温宛当然不愿意留下,想走。 “可是我的头还很疼。”抓着人的手那么用力,听声音倒是虚弱的不得了。 温宛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很疼,有些迟疑,想了一阵才在床边坐下,离顾偕深远远的。 顾偕深拍拍身侧空出来的一大块位置,说:“这么冷,你要不要到床上来?” 温宛立刻头摇得跟什么似的,“不用了,等顾先生睡着了我再走吧。” “快上来,地上太凉了。”顾偕深拽着他的手,努力把人往怀里带。 温宛将身子往后缩,却也不及病重的顾偕深力气大,一下就被拽过去。 “顾先生,这样不行的呀。” 他话还没说完,整个人被拽过去,一下趴到顾偕深身上。 两人眼对眼的,熟悉的甜软气息萦绕在他鼻间,顾偕深的心跳有点快,手指轻轻端住温宛的下巴,让他抬起头来。 温宛感到有些气闷,脸蛋鼓鼓的,但看着顾偕深额头上的白色纱布,他又没有话说了。 他们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亲密过,顾偕深自然不会对温宛做什么,他只是轻声道:“等会儿就让你回房。” 顾偕深抓住他的手,原本只是想逗一逗温宛,没想到一闭上眼睛,他就真的睡了过去。 有温宛在身边,他很容易睡着。 温宛等了好久,也不见顾偕深松开手,他安静地躺在床上,也没说什么梦话。 光这么坐着实在无聊,没多久温宛就开始犯困,眼皮渐渐沉重起来,头一点一点的,打起了瞌睡。 等到温宛再次睁开眼,他发现自己躺在顾偕深的床上,还跟对方盖着同一条被子。 “醒了?” 顾偕深很少在人前露出笑脸,哪怕笑了,眼神也是冷冰冰的,笑意传达不到眼底。 但此刻对着温宛,他脸上流露出的神情,绝对算得上温柔。 刚睁开眼的温宛,还不是特别清醒,跟顾偕深对视了许久。 温宛一张小脸带着自然润泽的浅粉,嘴唇有点红润,顾偕深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压低声音道:“还早,你再睡一会儿。” 因为离得很近,温宛注意到顾偕深瞳孔的颜色很深,是不太常见的纯黑色,似乎没有光可以照射进去。 现在渐渐有些不同,逐渐多了点光亮。 可惜从前这双眼睛里只有冰冷,很少像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温宛看看床头的闹钟,原来已经早上六点了。 他摇摇头,“我不睡了。” 昨天晚上他怎么在顾偕深房里睡着的,温宛也没多想,将身上的被子掀开,坐起身来,下床的时候,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 顾偕深从后面搂着他的腰,将人抱个满怀。 两个人又莫名抱在一块儿,顾偕深贴着他,温宛慢慢转过来看了看他,“顾先生,你的头还疼吗?” 他比顾偕深矮了一头,顾偕深弯下腰靠近他,两个人呼吸交融。 顾偕深的眸色越发深沉,经过一晚上,他的状态好了很多,脸色有了点血色,连嘴唇边的青色胡茬都清晰可见。 温宛总觉得顾偕深长得好看,像个女孩子,就是力气太大,但他还是第一次看见顾偕深冒出胡子。 “还是很疼。”顾偕深将脑袋埋在他的颈窝。 “我帮你问问医生。” 温宛想回房拿手机打个电话,顾偕深劲瘦有力的手臂圈着他,温宛推了推,纹丝不动。 顾偕深抱着温宛,过了一会儿发现有什么不对。 温宛倒是茫然地看着他,“顾先生,你身上好烫啊,是不是发烧了?” 被温宛这么一问,顾偕深耳根一烫,松开了手,说:“我没事。” “哦。” 温宛穿好自己的兔毛拖鞋,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顾先生,你要是觉得哪里不舒服,就跟我说。” 顾偕深没吭声,抱着枕头坐在床边,像是在发呆。 他便不耽误顾偕深休息,起身离开。 阿姨看着温宛从顾偕深的房里出来,偷偷给顾母打电话。 “小俩口最近挺好的,昨天晚上好像睡在一块儿。” 顾母在电话那头,听语气像是在担心:“你去看看糯糯的情况,我怕阿深脑子又不清醒。” 温宛抗拒顾偕深,顾母也知道,就怕是顾偕深硬拉着温宛不放。 因为顾偕深身体不舒服,今天的早餐是阿姨负责做的。 “糯糯,怎么今天起来这么早。” 温宛说:“睡不着了。” 顾偕深在房里待了一阵,才去衣帽间换了身西装,去了小餐厅。 温宛有些惊讶地看着他,“顾先生,你今天要去公司?” “嗯。” 昨天晚上顾偕深因为头疼难受成那样,连路都走不动,温宛以为他会在家休息一天。 他在温宛面前坐下来,左边的耳朵还有点红,脸上淡淡的,说他没事,让温宛不要担心。 两个人坐在一块儿好好吃了顿早餐,各自去忙。 第65章 今天吃糖了吗(六十五) 大概是因为顾偕深受了伤, 温宛对待顾偕深稍微亲近了些,等到他额头上的纱布一拆,温宛又恢复成从前的样子, 不肯进他房间半步。 送他的东西,也原封不动地放在那里。 温宛确实有点小忙, 他刚刚接下一档网综, 每周要去电视台录一期节目。 这还是小陈劝他接的,“这个节目不错, 一共六期,关键是还有片酬拿。” 温宛现在很缺钱,听到片酬两个字, 就答应了。 受天气的影响, 快递停运,他们工作室人手太少, 没法跟别人那样选择延迟发货, 只好暂时关闭下单功能。 这样一来, 今年Q4季度的收入锐减,急需开辟新的渠道增加营收。 虽然没法带货,但温宛每天都会直播两个小时,解决观众的一些日常问题。 他和观众不只是买卖关系,直播间也是供其他人交流的空间。 今天要正式开录第一期,天没亮, 温宛就起来了。 匆匆吃好早餐, 温宛准备出门。 顾偕深看看天色, 说:“我开车送你。” 温宛蹲在玄关那里穿好鞋子, 从顾偕深手里接过白色的羊绒围巾, “顾先生, 你先去公司吧,陈经理会来接我的。” “给他打电话,告诉他我会送你去电视台。”顾偕深跟在他身后,看样子是一定要亲自送他。 温宛给小陈打个电话,“陈经理,早上顾先生会送我过去,你不用来接我了。” 小陈说:“那我们就在电视台见。” 温宛收好手机,在车库内看了看,没认出顾偕深开的是哪一辆。 “上车。” 顾偕深将车在他面前停下,而他什么时候换了辆新车,温宛都不知道。 温宛坐上车,感觉有些热,便解开外套的纽扣,顾偕深突然靠过来,替他系好安全带,还在他脸上捏了一下。 - 小陈来的稍微晚了一阵,这种天气到处都堵车,他来得算及时的。 温宛下了车,跟顾偕深挥挥手,和小陈两个碰了头。 小陈自己分析了下温宛的情况,在他看来,温宛的直播风格没问题,转化率不错,但观众的粘性有点弱。 原因可能出在温宛个人给人的印象不深,如果是电视台那种有台本的综艺,他不太建议温宛去,但一期时长不过三十分钟的网综,还是可以参加的。 徐轩给温宛发了条消息,“糯糯,你快看微博。” 是某个博主发的微博,配图是温宛直播间界面的截图,转发已经过三万了。 徐轩听说温宛要去参加网综,还让经纪人帮忙打听一下这档网综的制作人是谁。 一边跟温宛说,“还是得有个经纪人,我的经纪人蛮不错的,你又不出道演戏,跟我没什么资源冲突,所以她先签下你。” 温宛从来想过自己一个主播会需要经纪人,小陈觉得倒是可以试试。 毕竟温宛的人气越来越高,想当初订阅数破两万,他们都那么开心,现在快一百万了,小陈反而平静下来。 “现在订阅人数快一百万了。”小陈吧把手机递给他。 “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观众很少注意到你的长相,但是上次直播的时候,我注意到弹幕都在夸你好看。” 温宛自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直播不是为了红,而是为了带货,观众只需要对他推荐的产品感兴趣就好。 小陈想了那么久,也猜不到原因,干脆不去想,他跟温宛讲一下等会儿要注意些什么。 “ 《主播日常》星城电视台旗下的一档网综,制作人来头不小,好几个大火的节目捏在手里,在电视台里话语权极大,后来上头换了人,他被弄去网络部,搞起了网综,《主播日常》原本只是个几分钟的视频栏目,硬是被他搞出了名堂,各大网站纷纷买了版权,光是每一季的广告收入都非常可观。” “工作人员都很有经验,你只需要配合好他们就行。” 温宛能够被制作人选中,成为最新一季的主推主播,算是得到一个很不错的机会。 不过节目组同时还有个要求,希望小陈出镜,他们跟小陈联系过好几次。 为了温宛的发展考虑,小陈才会同意。 再次面对镜头,小陈有些躲闪,他很久不曾出镜,看到还在工作中的摄像机就感到不太舒服。 温宛跟他已经很熟悉了,晓得只要让小陈进入工作状态,他就不太会在意这些。 整个录制过程中,除了温宛和小陈对拍摄比较陌生以外,其他人倒是没出什么岔子,很快录完了重要的部分。 徐轩有发来了消息:【拍摄还顺利吗?】 温宛回复:【挺好的。】 最近天气不好,徐轩一碰到这种天气,很容易抑郁。 他刚刚接了部戏,成天在家读剧本,晚上就蹲着温宛开播。 徐轩开了句玩笑:“我现在是你的粉丝了。” 到达过人气巅峰,从爆红到爆糊,又从糊锅底的状态爬起来,徐轩现在只是纯粹热爱演戏,红不红什么的无所谓。 曾经经历过那一切,他就没那么执着了,徐轩却希望温宛能够被更多的人知道。 刚开始跟温宛接触的时候,他还有点抗拒,接触之后才发现温宛跟一般人不同。 他特别悠然自在,不被外物所干扰,专注自己的事情。 徐轩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这么多年,遇到太多的人和事,越是经历得多,越是难以抗拒温宛这样的人。 温宛不会接他这句话,发了一个表情包过去,然后等着剩下的拍摄工作。 - 电视台的化妆间很大,很多人共用一间,温宛一走进去,就有人议论。 “听说这就是顾偕深的合法伴侣。” “不怎么样啊,除了长得漂亮点,看起来都没什么气场的样子。” 还要补拍一点内容,温宛坐在化妆镜前,化妆师小姐姐不停夸他皮肤好,“你好白哦,真的,都看不见毛孔,你是怎么保养的?” 温宛气色很好,不用特别上妆,她将温宛的头发弄得蓬松一些,让温宛露出额头,替他补了一点水。 “还在化妆啊。”一个女声传来。 正在给温宛化妆的小姐姐抬起头,看着来人,笑着打招呼,“丽姐,你来啦,我等下就帮你化。” “你就是温宛?”主持人看了看镜子里的温宛, 真看不出来,这样一个看起来有些天真的人,竟然可以逼得身价最高的青年画家上电视台向他道歉。 这个丽姐,就是之前采访傅夏的主持人,她打量着温宛,嘴上说:“我不着急,你慢慢来,先替别人化好吧。” 虽然是初次见面,但她对温宛的态度还算友好。 上次采访的时候,她从傅夏那里了解到点事情,当初为了出国学画画,他卖了家里唯一值钱的房子,在国外艰难度日,而温宛一嫁给顾偕深就分到一个亿。 他回国以后,跟顾偕深再次联系上,期待着他们两个解开误会重新在一起。 但最后因为温宛,他被迫退让。 温宛只是个不太知名的网红主播,傅夏可是身价最高的青年年画家,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该怎么选,顾偕深偏偏选了网红主播。 男人啊,果然喜新厌旧。 丽姐化好妆,准备上节目,碰到《主播日常》的制作人,她开了句玩笑:“怎么,你现在找不到像样的嘉宾,开始接受自带资本的人了?” “那可是顾偕深,给你,你会不要吗?” 李家是电视台幕后投资人之一,但却无法完全控制电视台。 温宛要来录节目,顾偕深提前让秦助理把一切都打点好了,但消息仅限几个高层知道,他也是无意知道顾偕深出了一大笔赞助费。 除此以外,他不像李家那样,还要插手节目流程。 顾偕深只有一个要求,保证温宛在电视台录节目期间的人身安全。 制作人还蛮满意这样的金主爸爸,有钱,不瞎指挥。 再说了,首先得是温宛在直播平台做出了成绩,本身具备话题,才有资格上《主播日常》,而且他刚才的表现很不错,即使没有顾偕深,他也愿意推他一把。 温宛正和小陈正说话,头上的灯闪了闪,停电了。 化妆室内一下暗了,小陈让温宛坐着别动,他出去看了看,“好像这一层都没电。” 到了冬天,停电是常有的事,只是外面充满雾气,显得室内特别昏暗,很多人都打开了手机电筒,确认自己的位置。 电视台维修部的负责人说,“电视台有临时备用电源,但是需要一个钟头才能启动。” 小陈起身:“那今天就录到这里吧,我得送糯糯回家。” - 顾偕深到公司以后,开会之前 ,他不太放心,找出微信里的某个人,发了条消息。 顾偕深:【他怎么样了,现场如何?】 对方回复:【拍摄一切顺利。】 顾偕深:【注意他的安全。】 这时,季则的消息跟着来了。 季则:【李耀失踪,跟你有没有关系。】 季则:【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你还是尽快想起来比较好。】 在顾偕深看来,他相信李耀要么是真的失踪,要么是暂时躲起来,等待报复的时机。 只不过没必要告诉季则。 季则问道:【你和你小美人和好了吗?】 顾偕深:【嗯。】 季则:【我怎么看到有个叫徐什么的男演员,跟你的小美人好像很熟似的。】 顾偕深斩钉截铁地告诉他:【温宛和他只是工作上有联系。】 季则没有了动静。 顾偕深咬紧后槽牙,不受控制地点进手机相册,打开一张照片,是温宛跟那个姓徐的男演员直播时的截图。 看两个人的距离,是离得太近,那个男人笑得有些肆意,甚至将手搭在了温宛的肩膀上,指头轻轻贴着温宛的后颈位置。 顾偕深眸色顿时变得深沉,他盯着这张照片看了很久,才摁灭手机。 第66章 今天吃糖了吗(六十六) 嘈杂的人群中, 温宛闻到了熟悉的海盐味。 小陈说要送他回家,温宛正准备摘下工作牌,“噼啪”头顶的日光灯闪了闪, 录制大厅内恢复光明。 就是那一瞬间,温宛瞄到角落里站着一个人,很瘦, 脖子长长的, 歪着脑袋看了看他,转身走了。 制作人跟小陈说:“既然来电了,咱们接着拍完剩下的部分, 就一点点内容, 好吗?” 下一个环节, 吃火锅。 节目组准备好了九宫格的电火锅,在桌上摆着各种食材 ,每一格里面的底料都不同, 需要温宛说出它们的品牌名称。 主持人将牛肉卷放进去,一边对温宛说,“我看过你的直播, 当时你在吃火锅,馋得我不行。” 他跟温宛说, 先放肉,再放素菜,味道才会更香。 两个人坐在镜头前面,边聊边吃。 温宛夹起烫熟的牛肉放到碗里,尝了一小口, 报出品牌名字。 “我原本以为当主播的都会比较活泼, 可是你跟我想象中有点不一样。” 温宛对着镜头笑了下, 用来代替语言的交流。 安静温柔,是他给人的第一印象。 几分钟之内,温宛准确报出所有底料的名字后,放下了筷子。 他被辣出了眼泪,小陈从旁边递上一杯牛奶,温宛喝了半杯,才终于能开口说话。 “有点辣。”他用手指轻轻抹去眼泪。 制作人盯着镜头出神,原本只是想应付一下交差,没想到温宛在镜头前的表现还不错,举止自然,话不多,却能以他独特的方式跟观众沟通。 女主持人在旁边盯着看了许久,用手机拍了好几张照片。 被各种拍摄设备包围的温宛,在镜头前不像刚才见面时的拘谨,笑起来乖乖的模样,哪有傅夏说的那么绿茶。 比如温宛,她对傅夏的意见更大一些,那次采访他,她确实主动加了傅夏的微信,也是因为她很喜欢傅夏的画,但接触几次,她感觉不太舒服。 但她还不得不答应傅夏的要求,因为她的节目,离不开李家的赞助。 看到是傅夏的来电,她直接挂断。 傅夏立刻又打了过来,她翻个白眼,接通电话,“你好,我是李晓云。” 知道温宛来台里录节目,傅夏找他要现场的照片,录制大厅里都是人,她只能躲到楼梯间去接电话。 录制完毕,小陈给现场的工作人员派发自己带来的礼品。 时间也差不多了,制作人送他们离开。 电梯刚好停在他们这一层,制作人帮忙按下按钮,门很快打开,制作人跟温宛挥手说再见。 就在这时,电梯的灯闪了几下,紧接着听到顶上传来令人牙酸的刮挠声。 中间的吊顶破开个大洞,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落在电梯当中。 制作人打开手机电筒照了照,那团东西像是某种生物的蛋,湿漉漉的,跟刚生产出来的差不多,外壳上还裹着层胶质的白色薄膜。 里面的生物想要钻出来,隔着白色蛋壳,只能看到一大团暗影在疯狂的扭动,“咔嚓”蛋壳逐渐裂开。 白色薄膜被顶到极限,近乎透明,制作人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吓得一声“卧槽”,赶紧退到后面去。 黑蛇钻了出来,吐着蛇信,嘶嘶作响。 安保人员立刻挡在温宛面前,护着他退回玻璃门内。 几条手腕粗的黑蛇占据了整条走廊,很诡异的,它们还能贴着玻璃墙直立游走,看的所有人头皮直发麻。 “这蛇有毒,赶紧叫人来处理。” 后勤部找了几个人,谁都不敢上来弄走,只得先封闭这一层的通道,免得跑到别的地方去。 - “有蛇!” 走廊上传来女人的尖叫声,很像李晓云的声音。 制作人立刻点了一下工作人员,“李晓云去哪儿了?” 李晓云披头散发的,踩着细高跟,冲过来用力拍门,“外面有蛇,快让我进去。” “你自己刷卡啊。”制作人隔着门吼她。 她拿起证件卡在刷卡区试了试,玻璃安全门没反应,“为什么会打不开?” “快让我进去!”吃了药以后,李晓云听见自己的声音很小,以为门后面的人听不见,脱下高跟鞋砸门。 黑蛇听到动静,朝着这边游过来。 “你别砸门,小声点。”里面的人只能干着急,谁都没办法放她进来。 “救命啊。”她扯着嗓子在喊,另一边的工作人员也让她小点声。 如果是在平时,李晓云根本不可能慌张,其实就算是有蛇,以她的性格,不该被吓成这样。 她哭着拍门,眼妆花了一大半。 温宛被安保人员围住,看不见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了?” 小陈说:“有人被关在外面,别担心,他们给后勤打电话了。” 好在后勤部及时看到监控,解除系统锁定,里面的人才能刷卡放她进去。 李晓云浑身湿透,单薄的绿色丝绸伞裙长度刚好到小腿肚,冷水顺着小腿流进高跟鞋里。 一进门,她瘫倒在地,手里的药瓶打翻,绿色胶囊全滚了出来。 温宛和小陈将她扶到沙发上,她吓得不行,嘴里胡言乱语,抓着温宛的手腕,惊惶地道:“我蹲在马桶上,那条蛇站起来看着我,它有脚的。” 她描述的场景太过诡异,李晓云本来就有躁郁症,吃了好几年抗抑郁的药,说出来的话,也没人当回事。 李晓云身上没有什么伤,不过因为身上被淋湿了,冻得直哆嗦。 她在台里的人缘一般,没几个注意到她脸色发白,倒是温宛把自己的羽绒服脱下来递给她,连着手里的暖手宝一起。 李晓云捂着脸,还在哭着。 温宛跟她不熟悉,不知道怎么安慰她,默默地和小陈他们坐到一边去。 等了快一个多小时,后勤那边找来个不怕蛇的,腰上别着把园林剪刀,手套也不戴,徒手抓着黑蛇丢进军绿色的布袋里。 闹了这么一出,制作人心有余悸,领着温宛一行人从大厦的员工电梯下楼。 他看了看群里的消息,跟温宛说:“全都逮住了,说是十来条,怀疑那东西在电梯里做了窝,会尽快找工人来清理,你放心,下次一定不会再遇到这样的事。” 小陈问他:“以前没遇到过吗?” 制作人这会儿说了实话:“说没有是骗你们的,只能说这么冷的天,也不能让人家没地方冬眠不是。” 讲了笑话,电梯里却没人配合他。 制作人也觉得这个笑话太冷,他看了眼温宛,“不过我没想到,糯糯好像一点都不怕。” 温宛有些奇怪:“为什么要怕?” 他是真的没怕,之所以躲着,是因为他有点厌恶那种味道。 到了地下停车场,电梯打开,外面一团漆黑,只有安全通道提示牌发出黯淡的光线。 一行人走出电梯,感应灯才亮起来。 因为刚才的事,安保要求温宛坐上他们的车,小陈跟温宛说:“糯糯,你早点回家,我去趟工作室。” 他们在电视台前面的路口分开,车子开出去没多久,温宛回头盯着车后窗,雾气太大,其他人没注意到,温宛却看到有人跟在车后。 那人走得很慢,脖子细长细长的,却执着地跟着他们。 温宛坐在车子里,看着对方消失在雾气中。 - 电视台发生的这一幕,被自家的摄像机全部拍了进去,还在当天的新闻里播出来,用来提醒广大市民注意防范。 这类事故导致的意外伤亡,在星城并不少见,新闻提醒大众,在家要注意检查下卫生死角。 而《主播日常》,也在今天公布了下一期的预告。 阿姨在家看到新闻,跟温宛说:“光是看到就吓都吓死了,那么大个电视台,也能出这样的事情。” 她吵着今天晚上要打扫卫生,一吃过晚餐,将可能的角落都打开看看,还放上了雄黄药包,说是老方子才有用。 顾偕深回了家,温宛差不多该洗洗睡觉。 他坐在床头,等着温宛洗完澡。 温宛放在床上的手机响起来,顾偕深拿过来一看,是备注名为徐轩的来电,他将唇抿成一条直线,看了一会儿,没有选择接通。 响了很久没人接,电话就自动挂了。 等到温宛从浴室出来,顾偕深把他拉到身边,让他坐下,用吹风机替他吹干头发,一边不经意地问:“那个叫徐轩的,是不是经常给你打电话?” 温宛说没有。 刚说完没几分钟,电话响起,又是徐轩打过来的,温宛接通电话。 顾偕深沉默着,他将风量调小,听着温宛跟徐轩聊些什么。 徐轩在电话里问他:“糯糯,我都在新闻里看到了,你没事吧?” 温宛说自己没事,还提醒徐轩下次去电视台,要注意安全。 “你没事就好。” “对了,过几天有个聚会,你要不要来?” 徐轩不是第一次向温宛发出这样的邀约,温宛说不去。 对方叹口气:“好吧,最近天气也不好,那就等下次有机会再说。” 顾偕深看了看时间,温宛跟徐轩聊了快五分钟,那边似乎还想约温宛出去玩,反而是温宛拒绝了。 “他约你出去玩?”顾偕深贴在温宛耳边轻声问道,嗓音极低沉。 温宛还没挂断电话,顾偕深用指腹轻轻抵着他的后颈,弄的温宛有点痒,他躲了下,被顾偕深拽到怀里。 被他这么抱着,温宛不愿意,弄出了点声音。 徐轩意识到温宛这边是什么情况,什么话都没说,直接挂断了电话。 顾偕深检查一下温宛身上才松开手,说:“以后录节目,我陪着你一起去。” “不用了,顾先生你还有工作。”温宛直接拒绝他的好意。 嫁给顾偕深两年多,温宛从未见过顾偕深因为私事耽误工作,对顾偕深来说,每一天的工作,只有加班与加班到几点的区别。 “偶尔一天不要紧的。”越是这种时候,他越是不放心其他人。 李耀为什么争对温宛,绝不是为了傅夏那么简单。 替温宛吹好头发,他去书房处理剩下的工作,收到医生的邮件。 “从血液里分析出点特别的东西,蛇蜥科的基因序列,大致可以证实这个人体内存在爬行动物的基因。” 顾偕深仔细看过整篇报告,心中的那点疑惑得到了解答。 他起身去了温宛的房间,床头灯还没关,温宛乖乖睡着,顾偕深俯身在他脸上贴了一下。 温宛蹙着眉,将被子拉过头,不让他碰了。 第67章 今天吃糖了吗(六十七) 顾偕深看着他睡着以后, 才拉开被子,贴在温宛后颈闻了闻。 甜软的气息越发浓郁,绝不是他的错觉。 他回到书房, 在电话里询问医生怎么回事。 “应该是受到你的气息诱导引发的。” 医生说, “打过抑制剂之后, 你的san值恢复稳定, 但我看过报告, 各项数据表明,你的san值已经远远超过安全数字。” “其实结合期没那么固定,我们通常根据首次结合期来推算下一次的日期,但这种事还是因人而异, 你和温宛结婚这么久,一直拖到现在还没标记他,很可能温宛的的体质已经有了改变, 根本没办法计算出准备的日期。” “准备好标记温宛吧。” - 几天之后,星网上曝出李耀失踪的消息, 说他从防务部夫人主持的慈善活动上离开后,便一直下落不明。 唯一的儿子失踪了,李家至今没有报警,相当耐人寻味。 星城日报今年的股东大会上,李耀以身体不适为由缺席股东大会,由副董事主持,引起了股东们的强烈不满。 “一有事情就躲起来, 这也太不像话了。” “公司的账目不清不楚, 他怎么做事的?” “别的都好说, 钱的事儿, 必须让他出来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 李母听见旁人的转述, 让李父赶紧想办法,“不就是公司账目上少了钱吗,你出面给他垫上啊。” “垫什么垫,自己闯的祸,就该自己处理。” 李父完全不管事,再说他也拿不出那么大一笔钱,李耀这些天都没回过家,只跟李母打过几通电话。 她在家里等得心急如焚。 股东大会匆匆结束,据内部人爆料,在今天的会议上,股东们认为李耀执掌公司这几年的表现十分不尽人意,他的个人能力一再受到质疑,更被爆出李耀伪造公司账目报表,挪用资金跟洗钱等行为。 不过李家目前还是星城日报最大的股东,依然占据着绝对的掌控权,加上林旭出面,他承诺替李耀垫上这笔钱,事情不了了之。 李母当真没想到林家会出面,接到林旭的电话,她还有些刻意地夸了几句。 “还是小耀的福气好,有你在他背后顶着,以后他出去做事,也容易得多。” 在这之前,李母对林旭绝对称不上满意,她更希望儿子能娶到防务部长官的女儿,林家还是差了些,只会做点买卖,在军部说不上话。 但令她没想到的事,林家的家底居然如此雄厚,这么大一笔钱,说拿出来就能拿出来。 李母的语气比平日亲热得多:“你空了就到家里来坐坐。” “我会的。”林旭多问了几句,“伯母,你知道李耀他现在在哪里吗,我很担心他。” 李母说:“电话里不方便,等你哪天来家里,我当面告诉你。” “好。” 林旭挂断电话,在他面前坐着顾偕深和季则等人。 私底下,林旭跟顾偕深等人见面的时候不多,他跟顾偕深他们认识,也是通过李耀。 他对顾偕深说:“你们要我打的电话,我已经打过了,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季则说:“等等,我再给你看张照片。” 他打开一封邮件,将笔记本放到林旭面前,“你看看这个。” 邮箱里的躺着一张照片,是高中时期的傅夏和李耀。 照片上的李耀十六七岁的模样,似乎受了伤,胳膊下面拄着拐杖,另一只手握着画笔,面对镜头轻轻一笑。 林旭看着照片说:“我知道他和傅夏从小一块儿学画画,这又不是什么秘密。” 季则从电脑里调出李耀现在的照片,林旭只看了一眼,就看出了点不对劲。 没有别的原因,实在是因为他太熟悉过去的李耀。 他盯着照片看了许久,轻声问道:“你们究竟想跟我说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顾偕深说道:“继续做你现在想做的事。” - 全新一季的《主播日常》播出后,温宛的画风跟以往的男主播有所不同,凭借长相就俘获了不少观众的心,视频播放量很快登顶,他的名字首次排在热搜前列。 顾氏官方账号赫然出现在热评第一,带着一串囍字。 【顾总难得大方一回,送老婆录综艺,还买了热搜前五。】 【放着大画家不要,选个小网红,图什么呢。】 【他对自己这么抠门,网上那么多人骂他,从来不管,居然也舍得买热搜。】 【因为金牛座只对喜欢的人大方。】 然后小陈在节目里面露了脸,自称现在是温宛的助理。 很多人对小陈并不陌生,一眼认出了他。 【原来他这么久不露脸,是转型幕后了。】 【他拍的科普视频还蛮好看的,我一直在等着大雾的第二期。】 【以前我真的觉得大雾天气蛮恐怖,还是看了他的科普,我才敢出门上班,直到现在我也没在雾里失踪。】 同时也有人质疑小陈再次露脸的用心,因为确实有人在看过小陈的视频后,在大雾天气出门,结果却失踪了,说小陈做的视频害人不浅。 两拨人在微博对线,小陈的科普视频重新被人翻出来,用来反驳那些说他是骗子的人。 有人将自己拍到的视频放到星网上,他说自己是用无人机定点拍摄的,镜头里是某个地段的施工现场。 星城的地铁隧道比别的城市挖得深,用时也更久。 视频上只有施工人员和机械,随着正常的早晚天气变化,画面里多了点雾气,到后来施工现场的上空被浓雾遮住了。 无人机试图飞低一些拍摄,却在操作中突然失控,朝下坠落。 在落地之前,相机自带的补光功能启动,拍到藏在浓雾里几张惊恐的人脸,额头上留着深深的血洞。 数据通过网络传送回无人机主人的手机里,在看过视频以后,他立即报了警,可是调查人员在现场一无所获。 有人@了小陈,让他去现场看看。 小陈回复说:“可以。” 他约了温宛见面。 “糯糯,你现在方便吗,我们找个地方见一面吧。” 温宛说下午没事,可以直接去工作室。 “糯糯,别来工作室,这边有很多记者在。” 他们约在甜水路附近的一家咖啡厅,温宛提前过去等着,小陈很快赶到。 温宛看他的神色有些灰暗,他还不知道网上发生的事。 小陈在他面前坐下来,“糯糯,我想接着拍视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 他想了很久,还是放不下那点执着,一直逃避下去也不是办法。 所有人都说大雾里很危险,因为有别的生物,小陈却一次都没看到过。 温宛好像并不意外,他并不劝着小陈留下,而是说:“我等着你回来。” 小陈一两句说完事情,才捧着咖啡杯喝了一口,笑着道:“在开口之前,我真的怕你问我为什么。” 但是他了解温宛的性格,他不会问的。 他们坐在咖啡厅里随意聊着天,知道将会有很长时间见不到面,便将工作室的事情简单安排了下。 小陈的心情很放松,这个时候,如果窗外有点阳光就更好了。 - 送小陈离开后,温宛回到家,已经快下午六点。 阿姨念叨着说顾偕深成天不见人,到年底了,顾偕深好像挺忙的,他习惯了顾偕深的忙,这样一来他还能自己待一会儿。 温宛匆忙吃点东西,去了工作室。 最近没办法发货,他在家大多数时间都在查看产品,整理资料。 处理完事情,他上星网上搜了下小陈的视频,连带着微博的热搜顺便看了眼。 之后杨琳推送了几条帖子给他。 温宛闲着无事,发现是跟顾偕深有关的热门帖子,头一回认认真真的看下去。 帖子里大篇幅的描写顾偕深跟傅夏的过往,贴了无数张顾偕深跟傅夏的照片,还有网友自制的视频。 帖子最后提到了温宛,评价他只是占着个顾偕深合法伴侣的名头,顾偕深对他太过冷落,连几张合照都找不出来,也蛮可怜的。 底下的评论,认为顾偕深跟傅夏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最般配的一对。 还有个帖子是晚上刚发出来的,有人在酒吧拍到顾偕深跟季则等人聚会,没看到傅夏在,就拍到了顾偕深在给谁打电话。 顾偕深连续几天回来得比平日还要晚一些,今天早上温宛也没见到他人。 他看了下照片,关掉帖子。 这两天他的身体有点异样,温宛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他向来都是独自度过一段特殊时期,察觉到身体的变化,他提前准备好了这段期间需要的物品。 在大量流失体/液的情况下,他得补充随时水分和维生素,洗澡也会比平日频繁些。 以前没有顾偕深在,还算顺利,但这次顾偕深在家,天天都会抱他一会儿,可能是这样,导致日期提前了。 温宛睡到半夜,出了一身热汗,某个地方更是难以忍受的酸胀。 他起来换掉贴身的衣物,拖着酸软的身体,去卫生间重新洗了澡,躺回床上。 放在旁边的手机响起来,温宛挣扎着拿过手机,看到是顾偕深的来电,他放慢呼吸,接通电话,“顾先生?” “温宛,是我。” 是傅夏的声音。 有点点沙哑,像是刻意压低嗓音在讲话。 第68章 今天吃糖了吗(六十八) 坐在星幻夜的包厢里, 顾偕深满脑子想着温宛这会儿在干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要跟几个人见面,顾偕深不会在这种时候留温宛一个人在家。 季则把一个年轻人带进来,对方将手里的平板交给他。 “顾总, 这里面有你要的资料。” 顾偕深打开其中一个文件, 是一篇生物报告,上面还有几种异常生物的彩色分解图。 季则好奇地瞄了一眼, 图片上的生物长有四肢和尾巴。 “这是什么?” “蛇人。” 那人说:“曲教授认为蛇人是真实存在的一种生物, 他带着我和学长研究了好多年,直到现在才终于拼凑出这种生物的外形来。” “这跟李耀有什么关系?” 对方说:“跟李耀做梦有关,是他告诉曲教授,自己梦到过这种生物。” “据曲教授所说,蛇人擅长制毒,对毒的认识, 超出人类所能理解的极限范围。” “还有种说法就是, 蛇人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味, 它们可以通过血液或毒药俘获仆从,让人类对它言听计从。” 别人听到或许会觉得是无稽之谈, 但季则却知道顾偕深当初因为什么被迫离开军部。 那是顾偕深最后一次的远程任务,乘坐空间车到了地球的北半球。 军部并未对外披露那次任务的详情,季则只知道个大概, 活着回来的人不多, 顾偕深开枪射杀了当时领头的长官之一,他的处理方式没有任何问题, 却承担了最大的责任,被迫离开了军部。 san值极高的人群, 包括顾偕深的历任前辈, 几乎没有幸免的。 不是疯狂, 就是在疯狂的路上。 “我该走了,如果有人问起,你们就说从来没有见过我。” 年轻人拿起自己的东西,打开包厢的门,混入嘈杂的人群中,渐渐消失了。 - 包厢里几个人喝得酩酊大醉,顾偕深靠在沙发上,仰头睡着。 傅夏坐在旁边看了他许久,起身走过去,从顾偕深的衣兜里掏出手机,抓着他的手指解锁。 顾偕深的手指纹路很淡,他试了好几下才打开。 他没有半点犹豫,拨通了温宛的电话。 包厢里很安静,傅夏说:“阿深喝醉了,你要来接他吗?” 温宛慢吞吞地道:“不用了,您将他带回家吧。” 傅夏就是讨厌温宛的这种态度,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好像不屑跟他争。 如果他不想争,为什么还不从顾偕深身边离开。 李耀失踪这么久,傅夏一直惴惴不安。 有太多的事情,超出他能理解的范围,剧情君也是避而不答,傅夏感觉自己正在被拖入无边的深渊当中,唯一能救他的,只有顾偕深。 他就像溺水的人,努力想要抓住这根浮木。 顾偕深已经醒了,靠在沙发上,冷冷地注视着他。 傅夏这会儿已经不怕了,“阿深,你真的不再喜欢我了吗?” “以前你为了我,还跟李耀打过架,现在看着我和李耀走了,也不拦着我。” 顾偕深坐直身体,听着傅夏说完话才伸出手,“把手机还给我。” 傅夏惨然一笑,“阿深,你真应该好好照照镜子,看看你脸上的表情。” 顾偕深以一种傅夏从未见过的神情看着他,就好像看着将死之人,没有丝毫的怜悯。 顾偕深也是在此刻确信自己从未喜欢过傅夏,在他一度遗忘的片段中,傅夏跟他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 至多还有个身份,父亲初恋女友的儿子,对他来说没什么可关注的,包括傅夏在他们家度过的暑假,顾偕深都是无视他的。 一直到某天醒来,突然所有人都说他喜欢傅夏,顾偕深没有那段记忆,在跟傅夏接触过后,他发现自己对着傅夏没有任何喜欢的感觉。 关系仅仅维持不到两个月,他就提出了分手。 他从傅夏手里拿走手机,拨通了温宛的电话。 季则幽幽醒转,“夏夏,你怎么在这儿?” 他自持酒量不错,不至于一杯酒下去就醉倒过去,连傅夏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 在听完他们两个的对话后,他惊讶地道:“夏夏,你偷偷拿阿深的手机给温宛打电话?” 季则觉得太不可思议,他根本想象不出来那个画面,傅夏要怎么买通服务生下药,又是怎么偷偷摸摸进来,蹲在顾偕深面前,小心翼翼地拿着他的手解开锁,然后找到温宛的电话打过去。 顾偕深打不通电话,神色凝重起来。 季则酒刚醒,看到顾偕深的表情,赶紧为自己辩白:“阿深,不是我,绝对不是我把夏夏喊来的。” 顾偕深拿起平板,起身离开,脚步有些凌乱。 “阿深!” 季则抓着傅夏,让他别追。 “我要把他留下来,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你知道吗,阿深他喜欢上温宛了,他怎么能够喜欢上温宛。” 过程怎么样,他不管,傅夏只要最后的结局。 看着傅夏季则摇摇头,松开了手,拉开包厢的门。 “夏夏,这次我也帮不了你,你把阿深惹火了。” 傅夏原本以为顾偕深会对他发火,没想到顾偕深坐在那里看着他打完电话,叫他换手机。 顾偕深把手机拿过去立刻摔了,都好过他给温宛打电话。 他看着顾偕深等着温宛接通电话的表情,无比的认真,就好像没什么事,比听到温宛的声音更重要的了。 傅夏等了一阵追出去,站在空荡荡的街头,不只是顾偕深,连季则都没有留下来等他。 - 他必须立刻见到温宛。 顾偕深在回去的路上,一遍遍拨开温宛的电话。 温宛全都没接。 随着结合期的来临,顾偕深的san值开始不稳定,抑制剂对他起不了作用,全靠他自己控制。 偏偏是在结合期,抑制剂失效了,顾偕深一离开温宛,整个人就会陷入焦躁不安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两三天。 在这种状态下,他稍微喝了些酒,却不至于醉。 然而他就是睡着了,醒来时,傅夏正拿着他的手机,给温宛打电话。 到家以后,顾偕深的指纹打不开门,阿姨今天睡得沉,没听到声音,还是温宛给开的门。 “顾先生,你怎么回来了?” 顾偕深说:“今天不加班,跟季则谈事情耽误了一阵,你身体怎么样?” “我没事啊。” 顾偕深注意着温宛的脸上细微变化,带着点甜笑,似乎根本不受傅夏的影响。 他和傅夏的关系如何,温宛从不在乎。 就好像那是一通无比正常的电话,从前他到底是有是多么的自大,竟然会觉得温宛爱他爱到不顾自我,愿意低到尘埃里。 现在看来,温宛根本就没有喜欢过他。 顾偕深站在玄关一动不动,温宛强撑着身体,不让顾偕深看出自己的异样。 他在星网上了解过,这种时期不只是他会难受,顾偕深也是一样的。 温宛现在知道标记意味着什么,一旦他被顾偕深标记了,他们两个人将会被彻底的绑在一起,即使分开,顾偕深也无法再标记傅夏。 接到傅夏的电话时,温宛正难受着。 温宛身下的这张床已经够软,比他租的房子里的那张床柔软得多,轻柔的布料盖在身上,却感觉好像砂纸那样粗粝,刮在身上很疼。 “阿深,他喝醉了,你要不要来接他?” 温宛抹了把额头上的热汗,稍微一动,某处就更加难受,眼泪跟着流出来。 他咬咬嘴唇,利用疼痛让自己清醒点,软声道:“不用了,您将他带回家吧。” 温宛以为自己说得这么明白,顾偕深今天晚上应该不会回家的,谁晓得他居然回来了。 顾偕深闻到温宛身上的气息,却不戳破。 他在书房里等着,等温宛睡着,再去他房里看看。 医生说温宛体质无意中被改变,也许这种状态将会持续一整个月。 只有当他标记了温宛,才能结束漫长的结合期。 傅夏的这通电话并非一点作用都没有,顾偕深由此确认了两件事:他从未喜欢过傅夏,温宛从来没有爱过他。 爱一个人,即使表面再怎么云淡风轻,也不可能这样无所谓。 只有不爱,才不在乎。 顾偕深为这个事实感到心惊,他站在温宛的房门口,不敢敲门。 他大概还没做好准备,面对温宛不爱他的事实,要在这种情况下标记温宛,顾偕深的底气有些不足。 可是他实在太想见到温宛,想要确认他有没有好好睡觉。 顾偕深打开了门,属于温宛的香甜气息,充满整个空间,令他浑身的血液都燃烧起来,黑沉沉的眼眸深处藏着缕缕火苗。 他放轻脚步走到床边,听见温宛在哭。 傅夏用他的手机给温宛打电话,温宛没有一句埋怨的话,却因为结合期的到来哭了。 他拧开床头灯,看着温宛趴在枕头上抽泣,泪水打湿了枕头。 顾偕深去卫生间拧了热毛巾,给他擦擦脸。 温宛这会儿意识不太清醒,见着他,哭着要往他怀里来。 小脸上满是眼泪,抓着顾偕深的手,让他摸摸自己。 顾偕深轻轻搂着温宛,抵着他的额头,小声说对不起。 温宛一哭,他的心就开始抽痛。 顾偕深一直以为自己冷感,不会喜欢上谁。 原来不是。 他喜欢温宛,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温宛对他笑了一下,他就想升起一个念头,想要上前抱着这个看起来甜甜的人,希望他不要害怕自己。 温宛一直在哭,顾偕深长长叹口气,掀开被子,覆身上去。 温宛竟然还会主动迎合他,双臂搭在他的肩头,顾偕深只能抓着他的手腕,把温宛翻过身。 如果没有今天的这通电话,顾偕深可能会在这几天之内标记温宛。 但现在他迟疑了。 他极力忍住,从后面圈住温宛,不让他动弹。 “呜,好难受……” 温宛小声哭着,咬着自己的手。 顾偕深拿开他的手,让他咬着自己。 温宛小声嘟囔着什么,伸手解开睡衣前襟的纽扣,逐渐露出更大的一片白皙。 顾偕深沉默着又替他扣上。 两个人一个执着地解开,一个耐心地扣上,反复几次,温宛眼里的泪水大颗大颗滚下来,落在顾偕深的手背上。 温宛狠狠抽泣一下,“不要你。” 顾偕深抓着他的手指咬了咬,“那你要谁?” 温宛抽抽着,睫毛上沾着细泪,白嫩的脸颊在枕头上都蹭红了。 “你只能要我。” 顾偕深抱着他,心疼他的眼泪,在温宛的后颈轻轻咬了一下,温宛瑟缩着身子,不是厌恶,而是有些害怕。 温宛别的不懂,却会为了身体的反应感到害怕。 顾偕深尽量安慰他,说这跟吃饭睡觉一样,都是人体的自然生理现象,是正常的,放心地接受就好,其他人都是这样过来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话起了点作用,虽然温宛还是有点害羞,但神色里的惊惶,总算从他脸上消失了。 “别怕,我会帮你。” 床头灯自动关闭,声音渐渐轻不可闻。 第二天,温宛从梦里醒来,发现自己趴在顾偕深的怀里,顾偕深双目紧闭睡得正熟,白净的脸上染着一层薄红,一直红到了耳根子。 温宛摸摸后颈,没有发现被咬过的痕迹,但却有点疼。 腰也是格外酸软,直不起来。 身下汗津津的,察觉到身体深处的变化,温宛咬着嘴唇,推开顾偕深。 温宛想去洗个澡,刚踩着柔软的地毯,膝头一软,又坐回床上。 怀里没了人,顾偕深很快跟着醒过来。 “要去卫生间吗?” 从高中起,生理课上就教他们怎么照顾特殊时期的伴侣,饮食要清淡,床单被褥每天换新,保持心情愉悦,尽力多花一些时间陪着。 温宛低垂着脑袋,不像昨天晚上那样缠着他不放。 顾偕深摸了下他的后背,都是汗,他翻身下床将温宛抱进卫生间,帮他放好水,挤好牙膏。 “你先洗着,我出去了。” 温宛坐在浴缸里发呆,等到恢复了点力气,才抓紧时间洗完澡。 顾偕深将他换洗的衣物放在就近的地方,温宛换上以后走出去,顾偕深站在卫生间门口,跟他说:“过来,把头发吹干。” 温宛走到他面前,让顾偕深替自己吹头发。 指腹拂过他的发顶,顺着穴位按了下,温宛感觉很舒服,示意顾偕深继续,顾偕深突然问道:“你有喜欢的人了?” 温宛洗完澡晕乎乎的,“喜欢的人?” “你喜欢谁?” 顾偕深贴在他耳边轻声道:“是小陈,还是那个男演员,或者是别的谁?” 温宛懵着,“我没有喜欢谁。” 不喜欢别人,也不喜欢他。 顾偕深垂眸看着温宛,他的脸上满是无辜天真。 他抿着唇,帮温宛吹好头发。 俯身想在温宛脸上贴一下,又犹豫了,轻声道,“一起去吃早餐吧。” 温宛冲他甜甜笑了下,任顾偕深抓着自己的手腕,他不明白吃个早餐,为什么还要手牵着手一起去。 第69章 今天吃糖了吗(六十九) 温宛乖乖地任他牵着, 顾偕深却眼皮直跳,总有点不好的预感。 他让温宛在餐桌前坐下,给他倒了杯温水。 温宛渴得厉害, 接过去一口气喝光。 经过一晚上,他精神好了些, 这会儿反应过来, 时候不早了, 顾偕深为什么还在家里,“顾先生,你怎么还没去上班?” 而且昨天晚上顾偕深为什么会回来,也让温宛想不明白。 “今天在家陪你一天,但我现在要处理点事情, 你自己待一会儿。” 顾偕深弯腰在他头发上亲了下, 到书房去了。 温宛吃过了早餐,回房收拾东西。 傅夏用顾偕深的手机给他打电话,温宛听到他的声音, 稍微还恍惚了下, 顾偕深居然把手机密码跟傅夏说了。 他昨天晚上就想好了的, 要赶紧收拾东西离开, 只是后来太难受, 人昏昏沉沉的, 一下睡了过去。 早上醒了以后,他感觉精神比起昨天好了很多, 这才准备离开。 温宛也没准备拿太多东西走, 想出去就近找间酒店住着, 或者去工作室, 除了洗澡比较麻烦以外, 暖气什么的,写字楼里都有。 顾偕深视频会议开到半途,起身去看看温宛在做什么。 没想到他一进房间,就看到温宛在收拾东西,地上摊着个行李箱,温宛正捧着几套叠好的衣服往里装。 “你在干什么?” 温宛抬起头,“我在装衣服啊。” 顾偕深看着他将常用物品进行李箱,心慌起来,声音有些发颤,“你收拾东西干什么?” 温宛拉好拉链,才跟他说,“顾先生,我想过了,我还想搬出去住比较好。” 顾偕深愣住:“为什么要搬出去?” 温宛原本是想遵守承诺,等到买好房子再搬出去,但现在看来,他跟顾偕深的约定有些仓促,尤其是现在正是结合期,天天住在一起总归不好 顾偕深艰难地道:“为什么要离开,在这里住着不好吗?” 温宛的表情告诉,他在这里住着并不开心。 “如果顾先生你不放心,我可以搬出去住一个月,然后再搬回来。” “不行。” 顾偕深立刻否决了。 秦助理打来电话,“顾总……” 顾偕深接通电话:“我今天有事,不去公司了,你自己看着处理。” 他挂断电话,看着温宛,不知道拿他怎么办。 早就该知道的,只是他刻意的忽略了,如果他想要抱住温宛,温宛就乖乖的让他抱着,但只要他一松开手,温宛就站会到离他远远的。 原来温宛一直在用他的行动在证明,他一点都没喜欢过他。 为他所做的每一件事,只是出自温宛的责任感。 温宛喜欢笑,而不是喜欢对着他笑。 随便看着一个人的眼神,都跟看着他差不多,只是温宛语说话软,听起来像是在撒娇。 即使温宛像这样被他抱着,但实际上他是不愿意的。 之所以他们还住在一起,完全是他不顾温宛的意愿,强行把人带回家来。 “顾先生,你放开我。” 这是温宛对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即使明白温宛心里从未有过他,顾偕深却已经放不开手,就算是最厌烦和温宛的关系那阵儿,他都没想过让温宛离开。 “我们谈谈。” 顾偕深抓着温宛的手,用上了恳求的语气。 “昨天晚上的事,我想跟你说一下。” “当时我跟季则在一起,谈了点事情,他拿着我的手机给你打电话,我才醒过来。 ” 温宛笑了下,“顾先生,这些都没关系。” 他不明白顾偕深跟自己说这些干什么,他只是觉得奇怪,顾偕深昨天晚上怎么会回来,明明说好让傅夏带他回家的。 顾偕深低声道:“我知道你在想着什么,我不可能跟他回去。” 不管顾偕深会不会跟傅夏在一起,这都是他们两个的事情。 顾偕深却说:“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这让温宛犯起了难 ,“可是顾先生,你喜欢的人是傅夏。” 他的语气非常肯定。 闻言,顾偕深眼前阵阵发黑,努力辩解:“我没有喜欢过他。”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会慢慢改到让你喜欢。” 顾偕深的表情太认真了,以致温宛张了张嘴,他想告诉顾偕深,这套房子只能是他和傅夏住着,不应该是他们两个住在一起。 温宛试图证明他喜欢的人是傅夏。 温宛不等他继续说下去,就提了一句:“办公室的照片。” 他从来没有去过顾偕深的办公室,但傅夏曾经发了视频给他看,所以他知道顾偕深的办公桌上摆着傅夏的照片。 “你们在酒店见过面。” 温宛说的事,件件都是他做的,没有冤枉他。 顾偕深越听他这么说,感觉留下温宛的希望越是渺茫。 温宛还提起傅夏生日宴会的事,“顾先生你自己都没发现,你连想都没想,就替他挡住了。” 顾偕深眼眶有点热,“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拦住温宛不让他拉着箱子离开,温宛推了推他,顾偕深夺过他手里的行李箱,直接提到自己的房间。 温宛站在顾偕深的房门口,想进去又有点不敢。 这比顾偕深说多少句话还管用。 温宛转身就走,顾偕深怕他就这么跑了,大步流星地跟上去。 他就知道以温宛的性子,看起来不言不语,心里已经打算好要怎么做。 跟温宛来硬的固然有用,可是主动示弱可能更有用。 眩晕来得很及时,顾偕深眼前发黑,身体跟着摇晃一下,重重撞到了墙上。 温宛看他不像是装的,脸色白得不正常,他上前扶着他,“顾先生,你不要紧吧?” 顾偕深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我身体这么不舒服,你却说你要走,你跟我结了婚,总的对我负点责任吧。” 又是一两句话把温宛的路给堵死了。 顾偕深的语气又气又急,额头的冷汗顺着发际线滑落,脸色愈发苍白。 温宛被他唬住了,考虑了几分钟说:“今天可以不走,等顾先生好点了我再走。” 顾偕深心底泛起一丝苦涩,“我头很痛,你陪我一会儿。” 面对这样的要求,温宛没办法拒绝,他扶着他在沙发上坐下。 顾偕深闭目休息了一阵,才睁开眼,入眼是温宛的背影。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早已知道温宛一个人就能过的很好,自得其乐,并不怎么需要他。 温宛背对着顾偕深,戴着耳机,追着喜欢的剧集。 两个人都在家里,顾偕深却只能看着温宛的背影出神。 那时候他说了什么,他叫温宛滚开。 温宛在他面前哭了,他也是极度的不耐烦。 温宛已经很久没有叫过那个称呼,可能他永远都等不到听温宛再叫一声。 这些都是他自己必须承受的结果,只是顾偕深觉不愿意和温宛渐行渐远。 傅夏打来的电话,使得温宛对他的最后一丝留念都因此消失了。 想明白了这些问题,不管温宛多么厌烦他,他都不会退缩。 顾偕深从后面抱上来,有些烫的身体贴着温宛,将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轻声道:“你在看什么?” 温宛说在追网剧,顾偕深看着是徐轩演的,耐着性子跟着看了一集。 闹过一通,温宛的精神萎靡下去,被顾偕深抱在怀里,身体的反应又有点不对,很快就睡着了。 顾偕深将他抱回房,跟着躺上去。 到了下午温宛才睡醒,发现被顾偕深抱在怀里,顾偕深的身体有些烫,红着眼睛抱着他不放手。 温宛想去卫生间,也让他抓着不放。 “顾先生,你放开我。” 又是这句话,顾偕深一听就恨不得堵住温宛的嘴。 温宛喝了太多的水,从上午到现在一直没去过卫生间。 他凑到顾偕深跟前小声道:“我想上厕所。” “你就是想跑。”顾偕深不肯信,温宛急的小脸通红,甩了甩胳膊,挣不开,眼泪都快急出来了,在他手腕上咬了一口。 顾偕深耳根也烫了起来,松开手,温宛跟只小兔子似的,慌慌张张跑进卫生间。 等他从卫生间出来,再次被顾偕深抱住,说还要跟他谈谈。 顾偕深不许温宛再这么躲着自己,他发现如果要跟温宛比耐性,他一定是认输的那个。 从现在开始,他要跟温宛对着自己说话,不许温宛逃避下去。 温宛蹙着眉头,上午的时候他们不是谈了很久吗,还有什么话要说。 顾偕深说:“要么你回答我,要么我亲你一下。” 温宛居然还低头考虑一下,两相对比,他决定还是选择回答比较好点。 他问了温宛一些事情,温宛都回答上了。 这一笔笔记着帐呢,顾偕深想到温宛前面专门用来记录家用的小本本。 “还有呢。” 温宛果然都记在心里,“他们都说你喜欢傅夏。” “他们是谁?” 让顾偕深找到这群人,非得一个个收拾一遍不可。 温宛看着他,顾偕深一下明白了,是他身边的那群人。 “以后不会了。” “我去酒店是跟防务部的长官见面,我确实跟他说过话。” “生日会上挡在他前面。” “还有办公桌上那张照片,这几件事,我现在没法跟你一一解释,但我可以告诉你,不是出自我个人的意愿。” 温宛穿书以后,一直等着这本书能走到大结局,他自己也可以离开,他没有想到,顾偕深似乎不受剧情控制。 剧情是已经写好了的,顾偕深怎么对他,确实有点偏离了剧情。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顾偕深不让他继续想下去,凑上来就在他唇上啄了一口。 第70章 今天吃糖了吗(七十) 眼看就要被亲个正着, 温宛居然还能躲开。 顾偕深在唇边贴了一下,但只是这样,也打断了温宛的思考。 他正在努力思考问题, 顾偕深却冷不丁亲了上来,温宛用手抵着他的肩, 认真地道, “顾先生, 你不能这样。” 被温宛躲开了,顾偕深有点失落,明知故问道:“我不能怎么样?” 两个人还坐在床上,这么靠着说话,气氛好像有点暧昧。 顾偕深也不问了, 抓住他的手指把玩,温宛想要将手抽走, 小声嘟囔着,“不可以随便……” “不可以随便亲你,还是不可以随便抱你?”顾偕深轻声问道。 温宛自然希望两个都最好没有, 顾偕深现在很喜欢亲近他, 温宛稍微不留神, 就会被他抱住。 一抱住,少不了被顾偕深亲一下。 他总是不太习惯。 顾偕深说:“你就在我面前,要我就这么看着却不碰你, 我可能做不到。” 温宛难以理解:“不能跟以前一样吗?” 顾偕深果断地道:“不能。” 为什么看着他就想碰他, 可是温宛看到顾偕深, 从来没有想过要抱着他。 “而且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 需要跟我多接触才可以。” 他不说还好, 一说温宛就想起问他昨天晚上怎么回事, 顾偕深什么时候回来的,还睡到他的床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温宛想不起来。 顾偕深抓着他的手送到唇边亲了一下,“但我会尽量争取你的同意。” 他目光灼灼地盯紧温宛,“不过,你要是真的不同意的话,我好像也拿你没办法。” 温宛被他这么盯着,勉强笑了下,不知道顾偕深跟傅夏他们喝了一次酒,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顾偕深有那么一瞬间想要答应温宛,但他很快反应过来。 在感情的世界里,不能太过讲究规则。 既然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心意,顾偕深也就不再迷茫。 除此以外,做什么之前征求温宛的同意,顾偕深都能做得到。 他们两个之间的相处,原本就不像是正常的伴侣,如果连一个拥抱都要经过温宛同意才可以,他们的婚姻恐怕只会有一个结局:一辈子相敬如宾。 温宛不主动没关系,温宛不缠着他,换成他来也是一样。 就算被骂死缠烂打也好,他都要缠着温宛不放。 “以后我下班会早点回家,跟你一起吃晚餐,然后我去工作,你忙你的,睡觉前互相道晚安,周末出去转转,要是天气好,我们去远一点的地方散散心。” 顾偕深一脸认真地跟他描述着以后的生活,语气比往常急了些,大概有些不舒服,不时咳嗽一下。 温宛觉得顾偕深这样都不像他自己,温宛也不适应,跟顾偕深说他们还是像以前那样相处就好,让顾偕深不用特别对待他。 “顾先生,你不用这样的。” 顾偕深说要改到让他喜欢他,可是温宛根本没有这种想法,都已经结婚了,喜欢不喜欢没那么重要。 他不太懂感情,和顾偕深结婚这么久,也是因为责任感才维持着这段婚姻。 顾偕深轻声道:“是我自己想要对你好。” “不要。” 温宛摇了摇头。 他的眼睛澄澈,藏不住东西,顾偕深在温宛的眼底看见自己的倒影,但温宛的心里却没有他。 其他人这样说话,顾偕深会觉得是欲拒还迎,温宛不一样,尽管温宛没有详细的说什么,但顾偕深就是知道,温宛是真的这么想的。 温宛不需要顾偕深,也不需要其他人,他在自己的世界里,过的很好。 看起来软乎乎的,很好接近的样子,可是没有谁能够在他的心底烙下痕迹。 顾偕深在他脸上轻轻捏了一下,“不许不要。” 温宛的小脸有些红,不是因为顾偕深抱住自己而感到害羞,只是单纯的不想跟他这样亲近。 换成其他人,温宛也是一样的反应。 顾偕深低声道:“就当是我还你的好不好?” “你以前为什么对我那么好,照顾我的生活不说,每天会做好饭菜在家等着我回来,还发消息问我过得好不好。” 温宛说:“因为我们结婚了,结了婚,就要照顾好伴侣。” 顾偕深问他:“你以前发消息给我,我总是不回复你,惹你难过了是吗?” 温宛说:“没有难过。” 结婚以后,温宛不知道该怎么跟伴侣相处,便按着最普通的方式和顾偕深相处。 “因为结了婚,所以你才对我好?” “嗯。” 温宛点了点头。 对他好,是因为温宛仅仅把他当成了责任,而不是喜欢的人。 “那为什么总是在我面前哭?” 温宛不肯说明原因,即使如此,一直以来令他感到困惑的部分,总算有了答案。 顾偕深终于弄明白了,温宛为何没有埋怨过,不是因为太爱,而是因为温宛从来不爱。 再一次确认这个事实,顾偕深相当不好受。 顾偕深的眼神沉了下去,连温宛都感觉到他似乎比上午还要消沉,“顾先生,你又不舒服了?” “我没有不舒服。” “你还是想走吗?”顾偕深艰涩地问道。 温宛摇摇头:“在顾先生好起来以前,不走了。” 温宛既然答应留下来,就没打算继续走。 顾偕深抿着唇,把他拉到怀里抱了一会儿,“不走了就好。” “行李箱。”温宛提醒他。 “我现在去拿。”顾偕深把温宛的行李箱提过来,将里面的东西重新放回柜子里。 温宛的手机响起来,他看是徐轩的电话,走出去接通。 从前顾偕深并不介意温宛跟其他男性打电话,但现在不一样,一看到温宛手机上显示徐轩的来电,他耳朵就立刻竖起来。 温宛在阳台跟徐轩谈事情,顾偕深弄好以后,抱着电脑坐在旁边,他倒是对温宛和徐轩打电话没有意见,只是不时凑到温宛耳边说几句。 “饿不饿?” 温宛说不饿,他早餐吃的太晚,是真的不饿。 “渴不渴,我去给你榨芒果汁。” 徐轩听到顾偕深的声音,顿了一下,“糯糯,你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温宛示意顾偕深不要出声,对着电话那头的徐轩说,“我在听着,你说吧。” 徐轩的声音冷了许多,“糯糯,我现在有点忙,要不然还是等到下次见面,我们再细聊吧。” 说完不等温宛回答,他挂断了电话。 “不是有要紧的事情吗,怎么给挂了?” 顾偕深看着温宛皱着眉头,放下笔记本,靠了过去。 温宛说:“他说他现在很忙。” 顾偕深心里还有个疑问,还没从温宛这里得到答案。 “你为什么那么肯定我会和别人在一起?” 温宛这样的性情,不是认定的事情,他不会说出来的。 然而他怎么问,温宛就是不说。 顾偕深想起当时跟傅夏在酒店见面的情景,他原本都没认出人来。 可是不到一分钟,他硬生生的从淡漠转为动容,当时的情绪转变从何而来,顾偕深还在思索这个问题。 幸好仅仅只有一瞬,他很快重新掌握了自己的身体主动权。 就好像是谁朝他的大脑中植入了某种指令,一看到傅夏他就要动心,或者是为他心情起伏不定,做出种种讨好的举动。 生日宴会上,顾偕深又试验了一次,在远离温宛的情况下,他再次被某种东西控制。 顾偕深现在无法向温宛解释清楚。 而随着顾偕深的质疑越来越多,再见到傅夏时,不论对方在他面前如何哭诉,顾偕深感觉自己没有任何情绪变化。 那一次在地下停车场,傅夏受了伤,他硬是先确认了温宛的情况,才走过去。 傅夏几次受伤,手腕流着血,都不及温宛的一滴眼泪来的让他心痛。 傅夏却说他爱的人只有他,顾偕深听着从不反驳,心里清楚他喜欢的人是谁。 但这些都只是他的一种猜测,顾偕深还没想好怎么跟温宛说。 不过有的事情,他是可以确定的。 “难道你觉得我喜欢他? 他以手指捏着温宛的下巴,端着温宛的脸,让他转过来看着自己,一字一顿地说,“我喜欢的人是你。” 这不是顾偕深终于在傅夏和他之间做出了选择,而是他喜欢的人只有温宛。 “嗡” 突然一阵耳鸣,大脑深处的某根弦崩断,顾偕深忍着剧烈的头痛,将自己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冷汗从额头滑落,顾偕深支撑不住,倒在温宛身上。 意识,开始飘散。 顾偕深努力撑起身体,附在温宛耳边轻声道:“等下我可能会昏过去,你别担心,不用叫医生,让我睡一觉就会好起来的。” 温宛感觉他的身体越来越沉。 “顾先生?” 温宛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失去了意识,怎么叫都没反应,呼吸有些急促,身体很烫。 顾偕深处在昏迷状态下,温宛一个人扶不动他,还叫来阿姨帮忙。 “这是怎么了?” 他和阿姨两个人好不容易把顾偕深弄到床上,累得气喘吁吁的。 “糯糯,别走。”顾偕深嘴里喊着他的名字。 “这睡着了还在叫你,早这样多好啊。” 早上那会儿阿姨听见声音,顾偕深说什么不让温宛走,还以为他们两个吵了架,小俩口就是这样,刚拌了嘴,过会儿又亲亲热热的。 温宛替从卫生间拧了热毛巾替他擦擦汗,在顾偕深的身上发现了点东西。 番茄植株上长着的白色菌丝,跑到了顾偕深身上。 第71章 今天吃糖了吗(七十一) 温宛趴在顾偕深的胸口, 听着他还有心跳才坐直身体。 他以为是顾偕深碰了自己的番茄,才把东西弄到了身上。 顾偕深一觉睡了很久,从下午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 中间温宛去看过他的情况,到卫生间拧了条热毛巾,替顾偕深擦了擦脸。 顾偕深到底是商人,再怎么不擅长言辞, 也比温宛会说服人。 他讲了一堆话,让温宛将自己本来的目的都忘了。 顾偕深的身体素质不错, 就像他跟温宛说得那样,只需要睡一觉就会好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温宛蹲在阳台看着他的那盆番茄,这次的番茄苗上已经结了两三颗青色果子,结果还是没养活。 温宛没办法将顾偕深跟他种的番茄联系在一起, 可是看到番茄已经枯死, 联想到顾偕深身上的白色菌丝, 温宛下不去手清理。 顾偕深从房里出来, 看到温宛蹲在阳台,一脸凝重。 温宛脸上很少露出这样的表情,就好像遇到了什么让他为难的事情。 他走过去一看, 是温宛养的那盆番茄苗死了。 顾偕深出了个主意,“养盆仙人掌怎么样, 仙人掌好养活。” 温宛小声道:“仙人掌刺太多。” 顾偕深一下想到温宛身体有多娇气,稍微碰碰就哭,要是不小心被仙人掌扎一下, 那得哭很久。 这样一想, 温宛喜欢园艺, 种种番茄其实挺好的。 吃完早餐,温宛送顾偕深上班。 温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穿着深蓝色西装的顾偕深,高大挺拔,看起来强大且自信,一点瞧不出昨天的他是那么虚弱。 顾偕深留意到温宛还在看着自己,他慢慢换好鞋,朝温宛伸手,“过来吧。” 温宛在他旁边一直眼巴巴地望着,顾偕深觉得自己这样不算是勉强温宛,一把将人抱在怀里,“怎么老是盯着我看。” 温宛推开顾偕深的手,他们只是暂时住在一起,他迟早还是要走的。 顾偕深立刻装出不舒服的样子,咳嗽了一下。 温宛听到声音,果然又回头看着他,“顾先生,你还在咳嗽。” “着凉了,头有点晕。” 看来他这段时间都得装作生病,温宛才会留下来。 “糯糯,让我抱一下。” 顾偕深还从来没有叫过温宛的名字,头一次在清醒状态下喊出来,有些生疏,但感觉很不错。 以后他不再是唯一一个没有叫过温宛名字的人。 温宛听到顾偕深这么叫自己,感觉太过亲密,皱了皱眉头。 顾偕深想好了,从此以后都要这么叫,一直叫到温宛习惯为止。 顾偕深低头在温宛脸上亲了下,“我去公司了。” 温宛准备去工作室,阿姨在客厅看了会儿电视,温宛听到声音,是星城电视台的晨间新闻。 星网上到处都是这则头条新闻:号称身价最高的青年画家盗用他人画作,十五亿画作真正的画家已经去世。 这条新闻一出来就炸掉半个星网的网络。 铺天盖地的热门帖子冒了出来,多半是在让傅夏出来澄清,将傅夏捧的高高的,骂的最狠的也是同一拨人。 傅夏少年时期画作,差点被人泼了油漆。 记者给傅夏打电话,始终没人接,便找上了顾氏的公关部,想打听点消息。 顾氏官方账号当即发布了一条微博,是顾偕深和温宛新的一组合照,并配文:“顾总和太太生活平静,不会理会无关的人和事。” 温宛却不知道,因为上午他去了工作室。 - 顾偕深等到下班的点,刚要起身,秦助理抱着一堆文件进来,“顾总,这是今天晚上开会要用的资料。” 顾偕深冷声道:“晚上开什么会?” 秦助理说:“您上次吩咐下来的,说今天晚上通宵开会,我都通知下去了。” 顾偕深拿起手机,“没有我,你们开不了会吗?” 秦助理摇摇头。 顾偕深抬腿就走,秦助理跟上前来来,“顾总,有件事要跟您汇报一下。” 他将从银行打出来的记录递给顾偕深,“这是银行卡的交易记录,里面的钱,一直放到现在。” 顾偕深翻完流水记录,顿时愣住了。 温宛从没动过里面的钱,也就说他和温宛结婚这么久,一直都是温宛在养着他。 “其他的卡,也是一样吗?” “差不多是这样。” 顾偕深想到自己手机里收到温宛的转账,大概琢磨出点温宛的意思,这可能是他给的离婚赡养费。 而他居然也收下了。 顾偕深的头真的疼了起来。 “我知道了。” 秦助理自己也觉得有些稀奇,结婚两年多,原来老板都是被温宛养着的。 - 顾偕深匆匆赶回家里,到家就去敲温宛工作室的门。 “糯糯。” 没人应声。 顾偕深差点以为温宛趁自己上班,趁机溜走了。 阿姨说:“糯糯不在,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 这小俩口,眼看顾偕深下班早早就回家,温宛又开始加班。 顾偕深给温宛打电话,“糯糯,还在工作吗?” 温宛说是的,小陈请假拍视频去了,托人帮忙负责渠道,但朋友间也是说好的,给多少钱做多少事,别人到点就走了,温宛还得留下来处理点事情。 - 他开车去了温宛的工作室,上楼以后看到温宛在办公室里忙,没有别人,就他一个人在。 温宛还在工作室跟财务对账,看到顾偕深来了,还有点惊讶,“顾先生,你怎么来这边了。” 顾偕深进了门,说:“天这么黑,我来接你。” 温宛还在跟财务打电话,“那你等会儿,我还有点事情。” 顾偕深还是第一次看着温宛在直播以外工作的模样,他拿着账单,打开表格,将一笔笔销售单做好记录。 听到金额少的可怜,但这可是温宛自己赚到的钱。 而且就是靠着这样的工作,他养了这个家两年。 顾偕深静悄悄地坐在沙发上,不去打扰温宛的工作,等到温宛弄完,已经快十一点,两个人还没吃晚饭。 温宛放下电话,“顾先生,你饿不饿,我把饭热一下。” 他的工作还没处理好,温宛将外卖放到微波炉里。 顾偕深看着他在热饭,问他:“你以前在这里工作,也是跟同事吃这种外卖吗?” 温宛倒了杯温水的递给他:“不忙的话,我们会到楼下去吃。” 微波炉转了两圈,“叮”的一声停了下来。 温宛将外卖盒子打开,摆在茶几上。 顾偕深拿起筷子,端起外卖扒了一小口。 外面的廉价快餐调料放的太多,还放了辣椒素,有些呛人,他嚼了几口觉得实在难以下咽。 太难吃了。 顾偕深不信邪的再扒一口,米饭特别硬,上面堆着劣质的香肠和叉烧肉,蔬菜也是最便宜的小青菜。 温宛那样的娇气,怎么能够吃这样的外卖,而他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温宛却吃得正好,很多上班的人,都是吃这样的外卖。 星城的房子太贵了,租房子的话,能够供暖和不提供供暖的房子,价格能相差数倍。 普通人不得不在各方面节约点,大多数人就是这样生活的,只为填报肚子,而非享受美食。 温宛看着顾偕深的脸色都变了,想起这次点的外卖有点辣,“顾先生,吃不下就别吃了。” 顾偕深抬起头看着他:“你还这么叫我?” 温宛没听懂他的意思:“顾先生?” 顾偕深被辣椒呛到了,咳嗽几下,说:“以后都不许这么叫我,要叫就叫我的名字。” “顾先生?” 顾偕深忍着不回答他。 温宛端起水杯,担心他的情况,“顾……先喝点水吧。” 让温宛换个称呼叫他,是顾偕深最近异常感兴趣的事,温宛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 “顾……” “顾什么?”顾偕深鼓励他继续。 温宛说:“阿深?” “不好。” “偕深。” “还是不好。” 温宛犯难,不知该怎么叫他。 换了好几个,顾偕深都不满意,他不让温宛再吃这样的外卖,将他拉过去,抱住就不松手,非得要温宛换个让他满意的称呼不可。 一般人可能这时候也就懂他的意思,可惜温宛实在不懂,反而推了推顾偕深。 顾偕深看着他气鼓鼓的小脸,忍住想亲的冲动,想亲也得等着温宛工作完成以后再说。 - 到了快凌晨一点,温宛才处理好工作,坐到车上不停打着哈欠。 顾偕深让他靠着休息会儿,温宛换了个姿势,略微有些烦躁的样子。 顾偕深以为他哪里不舒服,温宛正处在结合期,随时都有可能出现些情况。 温宛别过脸,抓紧外套,说自己没事。 车窗外黑雾一团,顾偕深将车开到僻静的地方,把温宛拉过去。 温宛还是坚持说:“顾先生,我真的没事。” 顾偕深摸着他的脸,温宛缩在车椅上瑟瑟发抖。 他将椅背调低,温宛抓着他的领口,顾偕深替温宛系好安全带,安慰他别紧张。 温宛很快就困了,靠在椅背上睡了一会儿。 等他醒来,发现自己还在车上,顾偕深摸摸他的脸,“前面堵车,再等等才能到家,你继续睡吧。” 温宛怔怔地看着他,小脸泛上泛着浅粉,眼睛水润润的,红润的唇瓣张开,吐出小口小口香甜的气息。 顾偕深不敢离得太近,用外套裹住温宛。 “顾先生。”温宛软声叫着他,拽着他的手,让他摸摸自己。 “不行。”轮到顾偕深冷酷的拒绝。 外面虽然有雾气,但到底是在市中心,那么多车子堵着,温度上升后,雾气稍微淡了些,车里有什么情况,很容易就会被人看见。 温宛觉得难受,开始抽泣,要往他怀里来。 顾偕深搂住他,单手打着方向盘,看看哪里有岔路可以开出去,但他们的车子恰好被左右车子团团围住。 温宛身上甜软的气息更加浓郁,顾偕深都不敢大口喘气,抓着温宛的手,让他安分点。 “你乖点,我们马上就到家了。” 旁边一辆车突然按了下喇叭,一车的人趴在车窗上看过来。 顾偕深冷冷扫了一眼,愣着把一群人给镇住了。 可能是他神色太凶,旁边的车看到前面有位子,赶紧往前开出一段距离。 顾偕深才收回视线,圈住温宛的腰,小声哄着他,“你乖,坐到旁边去好不好?” 温宛用脸颊蹭蹭他的手背,乖的不得了。 软声道:“你摸摸。” 一副任由他怎么样的柔顺模样,顾偕深看得眼睛都红了,却用安全带绑住温宛,但听到他哭泣,又心疼起来。 随即将温宛松开,把人抱到身边,单手搂住。 温宛两手软搭搭的勾住他的脖子,小脸埋在他颈边来回蹭,眼泪打湿他的衬衫领口。 温宛这会儿不清醒,他人清醒的时候,不可能主动要顾偕深抱。 从工作室开回家的路上,是顾偕深开的最艰难的一段路,好几次都想就近停在哪里。 温宛这种情况,这段时间真不能放他一个人出门。 - 到了楼下,他将车开进专用车库,因为倒车的原因放开了温宛,没想到温宛竟然直接跨坐到了他身上。 顾偕深闷哼一声,咬紧后槽牙,要把温宛从身上抱下来。 “乖,你现在不清醒,先下来。” 温宛用手背擦擦眼泪,凑到他面前,眼睛红红地看着他,“顾……” 顾偕深人生面临的极大考验,就是温宛哭着求他。 最终他叹口气,用羽绒服将温宛全身罩住。 他关了车灯,用拇指蹭着温宛的唇角,顾偕深很少能够亲到他这里,以前是他自己不想,现在是温宛不许。 温宛哼哼两声,声音又软又糯,催促他。 顾偕深捧着温宛巴掌大的小脸,左右调整下角度,吻了上去。 温宛竟然还会主动张开嘴,叫他吻个正着。 唇齿亲密的接触,令顾偕深的呼吸都粗了些。 停在车库的空间车里,在暗中弄出了点响动。 半晌,温宛终于乖乖地靠在他怀里,顾偕深平复了许久,才抱着人进了电梯。 好在温宛被他亲一亲,就安静了下来,任他这么抱着,不哭不闹。 否则这会儿在电梯里闹起来,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出了电梯以后,顾偕深松了口气。 他抱着温宛没法验证指纹,按了门铃。 阿姨披着外套打开防盗门,看着他抱着温宛,“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糯糯每天休息那么早,你把带他到哪里去了,看看把人累得,赶紧把人送回房,让他好好睡。” 顾偕深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抱着温宛回到他房里,将门反锁了。 第72章 今天吃糖了吗(七十二) 外头是零下二十几度, 室内倒是暖意融融。 顾偕深单手抱住温宛,将房门反锁上。 “摸摸。” “不行。” 温宛认出这是回到了家里,跟他提出要求。 顾偕深冷声拒绝,也不知道是谁刚才不管不顾就亲了上去。 他将温宛放在软椅上, 拉开长款羽绒服的拉链, 露出温宛穿在里头的衣服, 皱巴巴的,打底的羊绒衣太过匆忙间, 都没得及扎进裤子里。 因为在车上弄得有点狼藉, 温宛身上穿着的这身也不能看了。 顾偕深抓起温宛的两只手, 帮他脱掉套头衫,温宛被迫挺直腰背, 因为动作的关系, 连带着贴身衣物往上滑, 露出腰间的一片白皙, 和几个可疑的浅色指印。 温宛大概知道脱完衣服就会干什么, 他这会儿也不害羞, 主动往顾偕深身上靠。 “别动,小心摔了。” 顾偕深看他坐不稳,让他靠着自己。 温宛将脑袋枕在顾偕深的胳膊上, 小脸蹭着他的手臂,模样很乖。 顾偕深又脱去温宛身上湿哒哒的贴身衣物, 拾起磨毛毯子将他包住, 怕温宛这么靠着难受,还往他腰后垫了个羽绒枕头。 温宛的习惯跟他差不多, 晚上睡觉是一定要洗澡的。 他起身去卫生间放水, 等到浴缸里放满水, 顾偕深试试水温,从衣柜里拿出换洗的衣物,搁在旁边,准备把温宛抱进来。 他一走出浴室,就看清房里的情景。 昏黄的灯光底下,温宛不知何时踢开了毯子,换了个姿势,两条细白的腿搭在左右两边的扶手上。 这种懒人摇摇椅的设计,原本就最适合坐在上面晃荡,还有扶手可以撑着,顾偕深经常拉到落地窗前,坐在上面发呆,慢慢摇着睡过去。 他倒是不知道,还有这种坐姿。 温宛身体软,能做出很多匪夷所思的姿势,顾偕深算是传统派的,高中和大学的生理课上,也就能学到了那么点东西。 安抚、清理,保持床□□爽,给伴侣补充水分,多的就没了。 顾偕深从头到尾只跟温宛在一起过,个人经验全靠跟温宛摸索出来的,结婚久了,才慢慢知道了点不一样的东西。 温宛往往不自知,顾偕深常常被他无意间的一个举动,撩拨到浑身发烫。 看到顾偕深出来,温宛将要他抱,刚一动作,身体便往下滑。 房间里,满是温宛身上那股香甜的气息。 顾偕深不着痕迹地抬高自己的视线,捡起落在地毯上的磨毛毯子,把温宛整个包住,抱了起来。 温宛欢欣地迎上来,手臂软软勾着他的脖子,“顾先生。” 顾偕深把人抱进浴室,抬头看着天花板,将温宛连着毯子一起放进了浴缸里。 温度适宜的热水中,温宛舒服的眯上眼,在水里扭了一下,顾偕深怕他磕着哪里,手臂圈住他的腰,倒入沐浴露,打出泡沫,帮温宛洗澡。 温宛觉得痒,咯咯笑着躲开。 因为泡沫很多,温宛身上滑溜溜的,顾偕深有点抓不住他。 温宛在浴缸里玩水,居然凑过来,在顾偕深脸上亲了一下。 顾偕深脸上烫的不行,“不许胡闹。” 他俯下身来,想将温宛抓过去,温宛轻易就将腿抬高,搭到顾偕深的肩上。 温宛不配合,他却不能跟着胡闹,顾偕深把温宛的腿拿下去,沉着脸道:“别动。” 温宛眼泪吧嗒的掉,不知道顾偕深为什么把自己推开。 他这么一哭,顾偕深叹叹气。 只能跟着坐进浴缸里,小心地不让温宛缠上自己,手臂圈住温宛不让他动弹,替温宛洗好头发。 许是指腹弄的温宛有些痒,他眯着眼笑了一下,声音又软又糯的。 而顾偕深原本冷硬的心,就在温宛的笑容和眼泪里逐渐变得柔软。 终于洗好了,该让温宛起来,他哪里都不敢多看,盯着温宛的脸,抓着花洒,将温宛身上的泡沫冲洗干净,用一条柔软的大浴巾将他裹住,抱出去放到床上。 替温宛洗个澡,得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顾偕深自己洗澡就快多了,几下冲洗干净,换了身衣服。 温宛不习惯磨毛的被子,这种布料接触到皮肤有些凉,可是身上没穿衣服,又不得不窝在被子里。 顾偕深将人捞到怀里,用毛巾将头发擦到半干,在打开吹风机吹吹发根。 弄好以后,他给温宛穿上贴身衣服。 就在顾偕深给他穿裤子的功夫,温宛抬起腿,用白嫩的脚抵着他的肩头,腿弯在他面前打开,穿着裤子倒也看不到什么,但无端端的让顾偕深耳根发烫。 他将吹风机随手一扔,用被子裹住温宛。 明白温宛心里没有自己,顾偕深不敢随意碰他,除非是在温宛清醒的状态下,并且征求到他的同意。 谁知温宛在他怀里不安分,不时扭动一阵。 顾偕深咬咬牙,将他翻个身,用手臂紧紧箍住温宛的腰。 “睡觉。” 他挨着温宛很容易就会睡着,今天也不例外。 睡到迷迷糊糊的,温宛提出了要求,他的手好像不受自己控制,在温宛身上游走。 温宛瑟缩一下,努力挤到他怀里。 “怎么了?”顾偕深眼睛都没睁开,大手在温宛后背拍了拍。 “顾先生。” 温宛在叫他,还将身体贴了过来。 顾偕深挣开眼,看着温宛小脸红扑扑的,正望着他。 还在难受吗? 顾偕深这会儿意志薄弱,捧着温宛的脸吻了上去,一边亲着,一边熟练地用膝盖分开他的腿,以一个尽可能接近的方式抱紧温宛。 被顾偕深一下顶开唇齿含住,温宛小小地抗拒了下。 他推了推顾偕深的手臂,就跟铁铸的一般,撼动不了。 吻了一阵,他才觉得有点不对劲。 顾偕深彻底醒过来,他撑起身体,盯着身下的温宛。 温宛满脸的眼泪,大概被他弄疼了。 他跟顾偕深说,“顾先生,我要回房睡觉。” 顾偕深知道温宛这会儿已经清醒了,他却说:“就在这儿睡吧,我保证不会碰你一下。” 温宛还是想回房,不等他下床,被顾偕深拉过去按住,“快睡。” 关了床头灯,两个人重新躺下。 等到温宛发出均匀的呼吸声,顾偕深轻拍着他的后背,盯紧了窗户,隔着深色的窗帘,就好像跟某种东西的视线对上。 等了很久,他抱着温宛睡过去。 - 顾偕深难得做了回梦,在梦里面,温宛要跟别的人离开。 在他面前哭得眼睛红红的,说跟他过不下去,要离婚,还会付给他赡养费。 他气得五脏六腑都痛,将温宛抱住,贴在温宛的后颈窝,就跟大型兽类似的,在那里用力嗅着。 标记他,你还在等什么。 等着温宛被别的人给标记了吗。 脑子里有个声音让他赶快把温宛标记了,免得夜长梦多,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候。 咬下去,他就属于你了,这一生一世都离不开你。 顾偕深用牙齿轻轻地叼着温宛后颈,还在犹豫。 最终,他咬了下去,温宛痛的哭出声来:“讨厌你。” 顾偕深才真正清醒过来,发现怀里的温宛不见踪影。 “糯糯。” 他怎么会睡得那么死,连温宛什么时候不见了都不知道。 屋子里很安静,房门是打开的,顾偕深从枕头下摸出枪,立刻走出房门。 到处的灯都打不开,智能AI进入了睡眠状态无法唤醒,外头的雾气挡住了城市的灯光,屋里黑洞洞的,伸手不见五指。 顾偕深拿着枪,检查了几间房,才发现冷风是从哪里吹进来的。 花房的露台,是半封闭的设计,只有一扇门将它和大厅隔开。 顾偕深什么都不敢想。 花房旁边是面积极大的空中露台,半封闭的设计,门敞开着,冷风就从这里灌进家里。 露台沾着一个人影,摇摇晃晃的,有些站不稳,最后趴在了露台的玻璃墙上,顾偕深看得心惊肉跳。 他从后面悄悄接近,一把将温宛抱住,入手是一片冰凉,不知道他站在这里吹了多久的冷风。 被他抱住以后,温宛好像没什么知觉,一下倒在他怀里。 顾偕深把人抱回房,先用被子裹住温宛,他检查了电表箱,把闸门拉上去,就听到暖气运转的声音。 “糯糯?”顾偕深打开床头灯,试着叫了下温宛。 他好像还有点反应,屋里的暖气不足,温宛冻得瑟瑟发抖。 顾偕深用手捂着温宛的脚,试图让他冰冷的双足赶快暖和起来。 他不是第一次撞见温宛半夜梦游,之前以为是温宛压力太大导致的,现在看来可能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 前面他很少在家,那时候家政阿姨不住在家里,相当于每天只有温宛一个人在家。 如果睡到半夜,他像现在这样在屋里游荡,也不会有人发现。 顾偕深感到一阵后怕,更加为此感到自责 确认温宛没有什么事之后,他给医生打电话,“他好像经常梦游。” 医生说:“那是因为你给他的压力太大了,糯糯一直是有些怕你的。” “这事儿我也没办法,只能做点心理辅导,你还是尽快完成标记吧。” 医生最后提议道。 顾偕深彻底没了睡意,他靠着床头,打开笔记本,带上雾蓝色的眼镜,处理手上的事务。 温宛就在他身边乖乖睡着,顾偕深时不时注意下他的情况,幸好,暂时没有发烧的迹象。 这样娇气的人,他怎么能放心交给别人,唯有留在自己的身边,才能得到最好的照顾。 他俯身在温宛脸上亲了下,让他好好睡,自己坐在旁边守着。 第73章 今天吃糖了吗(七十三) 再次发现温宛梦游以后, 顾偕深格外留心他的情况,还专门抽出时间,带温宛去了一趟医院。 温宛最近老是打瞌睡, 有一天早上, 还在吃着早餐, 他接连打几个哈欠, 就趴在餐桌上睡着了。 去医院的路上, 温宛在车里东张西望的。 上次从电视台回家的路上, 温宛记得车后面跟着一个细长的身影, 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雾里面等着。 “在看什么?” 温宛不肯说, 闭着眼继续睡觉。 医生看到温宛,似乎他觉得有些变化。 “糯糯跟以前有点不一样。” 模样还是没什么变化, 但医生却觉得温宛自信了许多。 “哪里不一样?”温宛顺着他的话问。 他和医生已经很熟悉了, 就当成和小陈那样的朋友相处。 医生跟温宛见面的时候多,以前只觉得温宛老实乖巧, 还是第一次看清温宛的模样, 说话软软的,笑起来挺甜。 “糯糯比以前更好看了点。” 医生捏了捏温宛的后颈,因为处在结合期,这里的温度比别的地方高一些。 医生知道他体质怕痛, 虽然不知道温宛的痛觉神经较常人发达, 但他每次给温宛做检查,动作都会放得很轻。 顾偕深问他温宛总是犯困怎么回事。 “这可是医学难题,我估摸着大概是糯糯的体质被改变了, 你的信息素或者别的什么玩意儿, 都可能诱导他进入状态, 那种时候你不能由着他来。” 医生最后给开了一副中药吧, 让温宛养养气血。 “糯糯,今天你要去别的科,让那里的医生帮你看看肚子,我会让护士陪着你。” 顾偕深陪着他一块儿去了。 - 温宛还是第一次来到另外的科室看病。 全程有顾偕深陪着还好,就是去做几项检查时,顾偕深不能跟进去,其他人的丈夫也是待在外面。 温宛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等着,只有个护士陪同他等着。 候诊大厅的暖气很足,护士去帮他领号,温宛将羽绒服的拉链拉开,取下围巾,才觉得没那么闷。 杨琳挺着大肚子,在温宛身边坐下,温宛没认出她来。 还是杨琳摘下帽子,跟温宛打了声招呼,“温宛,原来真的是你。” 上一次见面,杨琳只是肚子大,但四肢依旧纤细,除了没有腰身,看起来跟怀孕前没什么区别。 这一次,杨琳整个人胖了不少,下巴都出来了,气色倒是比起上次好了些。 杨琳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脸,“我现在看起来很胖很难看?” 温宛说不难看。 杨琳笑了下,“我的预产期还早,因为肚子太大,所以提前两个月住进来了。” 她看了看温宛的肚子,“你也是来做检查的?” 温宛顺着她的视线往下看看,不知道杨琳在看什么。 “我在外头看见顾偕深,他现在对你不错,还陪你来医院。” 温宛礼貌性的笑了笑。 杨琳跟他说:“男人嘛,都是一个样,有了孩子就安定下来了。” “我们家那个也是,大学毕业我就嫁给了他,他对我很好,有了孩子就更好,我相信不会有比他更关心孩子丈夫了。” “每天都是各种汤汤水水,每次都要我喝完不可,把我养得这么胖。” “为了能让我顺利生下孩子,还在家里准备了待产室,婴儿房,按照他的喜好布置的 ,我给你看看。” 杨琳脸上笑着,打开自己的手机,朝温宛展示自己手机相册里的婴儿房。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 一边悄悄握着温宛的手,她的手很凉。 杨琳这样有些突兀,温宛刚想挣开,就看到杨琳一脸无助。 就好像她遇到了什么极其困难的事情,通过这个举动,向温宛寻求帮助。 杨琳小声地道,“我把我爸妈的电话号码发给你了,温宛,你要是有时间,就帮忙给我爸妈打个电话,叫他们来接我回家。” 温宛没听懂她什么意思。 “温宛,帮帮我。” 杨琳无声地做个嘴型。 她刚拿说完话,突然捂着肚子喊痛。 “你怎么了?” 杨琳说自己肚子很痛,央求温宛送她回病房,因为就在楼上,温宛也不用出这道门。 他送杨琳上楼,见到杨琳的丈夫。 杨琳似乎没预料他会来,扬起笑脸道:“你怎么来了?” “你在医院我怎么放心得下,怎么样,今天宝宝有没有踢你?” 杨琳摸着肚子说,“很用力的踢了我一下。” 杨琳的丈夫这会儿注意到温宛站在旁边,“你是琳琳的同学,我们上次见过了吧?” 他长着一双细长的眼,皮肤很黑,笑声爽朗。 “能跟你聊聊吗?” 杨琳抓着丈夫的袖扣,“温宛,谢谢你听我唠叨这么多,顾先生还在楼下等着你,你快下去。” 爽朗的男人拍拍杨琳的手,“没事,就随便聊几句,温宛,可以吗?” 嘴上说着要征求温宛的同意,却直接朝温宛走过去。 医院走廊的灯闪了闪,灭了好几盏,正好他们站立的地方就灭了一盏。 杨琳的丈夫说,“我太太最近有点敏感,麻烦你了。” 温宛说没事。 “你想跟我太太聊什么?” 顾偕深从电梯里走出来,将温宛揽到身边。 “顾先生,跟您聊也是一样的。” 杨琳的丈夫带着顾偕深换了个地方说话,杨琳将温宛叫进病房,“快进来坐坐,他们两个大概要聊一阵。” - “顾先生,我来星城就是想跟你见面,没想到几个月之后,才终于见到你一面。” 杨琳的丈夫伸出手来,想跟顾偕深握个手。 顾偕深也没拒绝,他回握一下,顾偕深的手劲大,连杨琳的丈夫都觉得有些痛,笑着忍下了。 顾偕深站在门口,看看左右,将消防门掩上,跟杨琳丈夫道:“离我太太远点。” 杨琳丈夫看着顾偕深手腕上的黑色手环,好像没怎么感到害怕。 “顾先生,你想错了,我对温宛没有任何恶意,只是想跟你做个交易。” 杨琳的丈夫长相较黑,看起来性格比较爽朗,口音还有点幽默。 “交易?” “顾先生,调查了我们那么久,想必早就摸清了我们的底细,我们对您和您的家人没有恶意,只想跟您做个交易,为了表示诚意,你戴着的监控手环,我有办法可以帮你拿掉它。” “是吗。” 顾偕深一脸面无表情。 杨琳的丈夫低声道:“您放心,绝对不会让军部监控到的。” 顾偕深突然笑了下,“不用了,我觉得戴在手上挺好看。” 温宛和杨琳没说几句,杨琳的丈夫走了进来,摸了摸杨琳的肚子,脸上的爱意不似作假。 温宛回头看了看,顾偕深揽着他,把他带进电梯里。 - 医生拿过检查报告,在查看图像资料后,跟顾偕深单独谈了话。 当时温宛在外面等着,顾偕深出来以后,用一种略带古怪的神情看着他。 温宛还问自己的报告怎么了。 “没事,医生说你身体情况不错,就是最近要稍微锻炼一下。 ” 一大早,顾偕深让温宛换上了运动服,裤子是略带紧身的黑色布料,穿着件白色运动服,被顾偕深推进健身房内。 家里房间多,前面那么长时间,除了顾偕深的卧室,就只有这个健身房温宛从没进来过。 落地窗前摆着划船机,温宛看着这个机器,不知道是干嘛用的。 顾偕深念大学那会儿,是P大校划艇队的队长,年年比赛都会吸引一大帮民众前去围观。 毕业以后,他偶尔会独自开车找个安静的湖泊玩玩,结婚以后就没怎么去过。 倒是在家里弄了健身房,器械都有,还有个水阻樱桃木的划船机。 温宛体力差,平常没有运动的习惯,顾偕深觉得划船机比较适合他,不容易受伤。 他坐上去,给温宛示范了下,“待会儿就像我这样,双脚放好,抓住手柄,然后腿部发力,用力蹬,利用肩部带动……” 顾偕深轻轻松松完成了一个动作来回,对温宛说。 “你来试试。” 温宛说什么也不要,被他一把抱起来放到划船机上。 “别怕,我会教你怎么做。” 温宛不是怕,是不想动。 顾偕深今天是铁了心要让他运动起来,哭都没用。 温宛是第一次坐到划船机上,顾偕深扶着他的背,帮着调整姿势,“背部挺直,收紧腹部。” 他将阻力调到温宛适宜的档位,等到温宛开始运动,智能AI会自动记录温宛的身体数据,调整到最适宜温宛的速度。 温宛在他的帮助下,完成了一个练习。 顾偕深耐心地给他讲解,一边帮着温宛继续练习,他慢慢学会了点。 “呼气的时候往前,身体不要过分前倾。” 大手停在温宛的小腹上。 “吐气向后,这里不要翘起来。” 用手拍了拍温宛的臀。 被顾偕深抓来运动,温宛抗拒不了,有些心不在焉地抓着手柄,蹬着腿发力,听到水声响起,感觉自己真的像在水上划船。 过了几分钟,温宛开始握不住手柄,委委屈屈地问道,“顾先生,我还要划多久?” “半个小时。” 有氧运动,光做几分钟,不管是对心肺功能的调节还是肌肉的锻炼,都没什么效果的。 “好好划,不许偷懒。” 顾偕深在温宛后颈轻捏一下。 温宛想到自己最近容易犯困,也许锻炼一阵会好点,他咬咬唇,认认真真地练习。 半个小时后,顾偕深说可以了,温宛停下来就开始哭。 温宛娇气,这么一会儿功夫,手心就被弄疼了。 顾偕深等他哭了一阵,才说:“起来拉伸一下,然后我们去吃早餐。” 运动完拉伸,对温宛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他身体软,腿抬多高都不觉得痛。 滚泡沫轴倒是又让他哭了几声,顾偕深只好用手替他揉揉全身上下。 这会儿乳酸还没开始堆积,等到第二天早上,温宛连哭都哭不出来。 他将水杯递给温宛,“先喝点水。” 这时,顾偕深的手机收到一条消息。 他打开看了下。 “查不到杨琳丈夫之前的经历,名字和长相都是假的。” 温宛以前很羡慕顾偕深的体力,能够连续熬夜加班还能保持状态,而温宛稍微睡晚一点,第二天就没办法正常工作。 顾偕深却还能到家后继续工作到凌晨,第二天起来继续跑步,然后再去公司。 温宛问过顾偕深,自己能不能拥有他这样的身体。 顾偕深捏着他后颈说,“大概不行。” 现在温宛知道了顾偕深为什么说他不行。 他放下水杯,准备回房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物。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顾偕深将他抱过去,在他肚子上摸了一下。 温宛摇摇头,“没有不舒服。” “嗯,去洗澡吧,小心别摔了。” 洗澡的时候,温宛还往下看看,自己摸了摸,很平,没有多余的赘肉。 以他的体质,完全不用担心有小肚子啊。 第74章 今天吃糖了吗(七十四) 运功过后的第二天, 温宛趴在床上哭,眼泪吧嗒啪嗒的掉。 顾偕深知道他娇气,有些心疼, 摸摸他的脸, “很痛吗?” 温宛哭着点点头。 全身上下好像哪里都痛, 他下不了床。 好不容易下床去趟卫生间,腿一直打颤, 被顾偕深抱进去,又抱了出来。 温宛跟顾偕深说自己不要再锻炼,什么运动都不适合他。 他不想要肌肉了,只想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就好。 缓了一阵, 顾偕深帮他穿好衣服。 吃好早餐以后, 温宛去工作室处理事情。 “把你的手机给我。” 顾偕深敲开工作室的门, 问温宛要他的手机。 温宛正抱着电话犹豫,他还记得杨琳跟自己说过的事,不知道是不是该打过去。 顾偕深知道温宛跟他那个女同学单独聊了几句, 大概是跟温宛求助。 他将杨琳父母的电话发到自己手机里, 对温宛说, “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 顾偕深一向不爱管别人的闲事, 他的精力大多放在工作和温宛身上,不给旁人一个眼神。 但是他不管,温宛肯定会放心不下,与其担心温宛偷偷跑出去, 倒不如他来接手。 温宛也觉得这种事交给顾偕深比较好, 人情世故他不太懂的。 将工作室剩下的账目跟财务核对好, 温宛上微博帮小陈打理下账号。 结果有人@了小陈的微博, 发来一个热门视频。 视频的画质清晰, 镜头拉得很近,道路两边是巨大的红杉树,在浓雾中呈现出异常静穆的氛围。 拍摄者是在去上班的路上,他是星城国家森林公园的管理人员,同时也是一名生物学家,像往常那样,进入红杉林地带例行巡查。 这个季节,会有很多小型哺乳类动物在红杉树下坐窝,顺着附近的小溪流查看,可以发现各种幼崽跟随母亲活动的痕迹。 他们一行人带着摄像机,想为今年的宣传片拍摄一些镜头。 没想到今年的极端天气太频繁,温度时常处于零下二十几度,确实不适宜繁育。 只是选择在此产崽的狸猫和兔子都不见踪影,这种情况比较少见,因为它们完全可以躲在红杉树中空的根部取暖。 红杉林里到处都是土坑,挖得乱七八糟。 一般哺乳动物都会给窝垫上枯草,这些土坑就那么放着,有这种习惯的,多半是不需要供暖的冷血动物。 他们在一棵巨大的红杉树下等了半个小时,拍到一条浑身布满黑色鳞片的蛇,它嘶嘶叫着,从泥土里冒出头来,在地面上游走。 这么冷的天气,它们居然没有冬眠。 走这个字很形象,因为在蛇腹底下出现了两只肉爪,他们利用工具将其捕捉,放到笼子里近距离观察。 经过讨论,他们猜测也许正是因为黑蛇的到来,才使得小型哺乳动物不再接近这里。 视频拍到这里就结束了。 只是视频下面的评论特别多,有一条被顶到了热评第一。 【请尽快联系视频的拍摄者,怀疑他会有危险。】 接着这条评论底下有人回复。 【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拍到了什么东西,赶快走,头也不要回。】 【来不及了,刚刚得知消息,这几名工作人员都失踪了。】 有人将视频某个片段截出来,做成了动图,画面被无限放大,浓雾中,似乎有一个黑影正在逐渐靠近。 很多人都被这张动图吓得不轻,加上工作人员失踪,关于大雾的讨论没什么平台还能压得住。 除了星城的电视台当天还在播放娱乐综艺,大小平台都在热议失踪事件。 视频是很早之前拍摄的,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其中一位工作人员的家属实名发博,证实星城国家森林公园的工作人员失踪的消息属实。 她还贴上失踪现场的视频和几张照片。 照片上可以清楚的看到,地面上厚厚的红杉落叶被血水浸透,染红了下面乌黑的落叶泥土,透露着某种不祥。 大面积的血迹,已经凝固成鲜红的冰晶,通过采取血样,分析出这是人血。 这么大的出血量,就算人没死,也一定是受了很重的伤。 血迹的旁边,还有一个用混合着血水的泥土堆出来五芒星。 “我丈夫是某科普博主的忠实粉丝,因为他相信大雾天气没有任何危险。” “我丈夫确实经常在这样的天气深入丛林,没有遇到过任何超常所见的生物,一直到他失踪。” 这名用户@了小陈,“您好,我是其中一名工作人员的妻子,你能出来说句话吗,我现在真的很害怕,我看到你上线了,求你告诉我,他会不会有事?” 小陈发消息让温宛别回复,他开启了自己的直播间。 镜头里的小陈看起来跟平日没什么区别,他是那种一整个夏天就穿件白色T和蓝色牛仔裤的人,冬天每天穿着深色羽绒服,带条黑色围巾,能节约则节约。 他头发长了些,精神状态不错。 小陈冲镜头挥挥手,跟观众问好。 - 他的个人情况跟温宛差不多,不过小陈还要更加孤独一些。 在决定一起创办工作室之前,小陈跟温宛有过几次深入的聊天,没有什么秘密隐藏的那种。 小陈认为毕竟是要一起赚钱的关系,至少双方得互相了解下为人,包括家庭情况、学历和工作履历这些,避免因为前期沟通不到位,后期出现扯皮的情况, 温宛是自小被抱养了出去,小陈是跟着亲生父母长大的,但他的父母感情不睦,时常打架,家里没有安宁的时候。 小陈父亲对他母亲的家暴越来越严重,直到最后一次,小陈母亲再也忍受不了无休止的辱骂和殴打,离开了家,再也没有回来过。 那会儿小陈刚刚七岁,记忆有一些混乱,因为怕母亲回家见不到人,在来星城之前,他都住在原来的房子里,却没有等到人。 “在这里,首先要感谢我最好的合伙人,他很优秀,给了我最大的包容,允许我偷懒一段时间。 你放心,等我直播完,一定会回来给你当家居馆的店长。 今天是我再一次为大家直播,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如果有人在大雾里失踪,我确实应该替大家到现场去看看,那么现在,我就出发了。” 温宛给小陈打电话。 小陈是用手机在直播,他没有接通电话,而是对着镜头说,“糯糯,我现在不方便接你的电话。” 他将车停下,打开车门下去了。 小陈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虽然用了手持稳定器,但画面还是有些抖。 走了一段路,小陈从一条结冰的小溪上跨过去,进入了红杉林。 这些红杉,至少有几百年的树龄,直径大多在六七米左右,高度超过七十米,高耸入云,树冠遮天蔽日,人站在树下,会自然而然产生点类似惊叹和敬畏之情。 小陈还走到一棵红杉树下方的空洞里试试高度,里面黑洞洞的,在他身后似乎还有很大的空间。 镜头里没有出现任何异常的画面,很多人却叫小陈别再继续直播了。 【UP主,你真的看不到吗?】 【这个直播,成功的令我感到害怕了。】 【别播了别播了别播了,算我求你。】 温宛在镜头里看到了细细的身影,小陈却看不见。 小陈看到观众发送的弹幕,好奇地问:“你们都看到了什么?” 温宛给小陈打电话,他依旧没接。 他不死心地沿着出事的地点走了一圈,回到原来的位置,站在红杉树下发呆,没有了说话的声音,画面也跟着静止。 观众在直播间急得不行。 【怎么还发起呆来了?】 【感觉很不对劲,UP主快离开这里。】 【UP主你已经尽力了,你又不是专业调查人员,到此为止吧。】 过了几分钟,小陈回过神来,调整了一下镜头, 他对着镜头说,“好吧,听你们的,今天就到这里,过几天我再来一次。” “好冷啊。”他缩了缩脖子。 回去的时候,小陈一路没有中断直播,他开车回到内城,还在小区附近的甜品店排队买了杯奶茶。 到了明亮的光线下,才看清他身上和头发上沾着的红色落叶。 小陈住的地方,没有固定车位,他只能将车停在外面,走路回家,跟观众聊着刚才的事儿。 路灯闪了闪,小陈摇晃着手里的大杯奶茶,对着镜头说:“这间店的啵啵口味特别好喝,我以前的女朋友很喜欢。” 他刚插好吸管,还没来得及喝一口,又说了一句。 “等等,我好像看到认识的人了。” 他举着稳定器一路小跑,镜头不断摇晃着,偶尔拍到小陈的侧脸,他似乎在笑,但看起来更像在哭。 后来路灯又暗了下去,镜头黑乎乎一片,只能听到点声音。 “妈?” 即使没有画面,光听声音,都知道小陈现在很激动。 后来连声音都没了,直播间的画面就停在一片黑幕中。 温宛给小陈打了很多通电话,能打通,铃声正常地响着,就是没人接。 - 顾偕深从公司回来,在阳台找到温宛,他蹲在地上,看着那盆番茄。 是那盆已经死掉的番茄,温宛到现在都没处理。 顾偕深将他抱到客厅的沙发上,蹲下来看着温宛,“我听阿姨说,你下午一直在给小陈打电话,他到现在都没接你电话吗?” 温宛点了点头:“没有接。” “你知不知道他住哪儿?” 温宛当然知道,把小区名字连同具体的门牌号都告诉他了。 顾偕深摸摸他的脸,有些冰凉,轻声道:“好了,你别担心,我马上叫人过去看看。” “很快就会有消息,我们先吃晚饭好不好?” 温宛摇头:“不饿。” 顾偕深去厨房盛了点排骨汤,温宛喜欢炖汤,也爱喝汤,到了冬天阿姨每天都会炖点东西。 温宛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继续拨通小陈的电话。 “稍微吃点好不好?” 顾偕深用勺子舀了点,送到温宛嘴边。 在他再三要求下,温宛才转头,喝了一小口就不肯再喝。 晚上十点以后,派去的人说已经查看过了,没人在家。 他们在温宛说的那条路上,也没有任何发现。 温宛因为这件事一直没去睡觉,洗了澡以后就在客厅里等着,从顾偕深这里听说没找到小陈,他睁着大大的杏眼,似乎没明白他的意思。 “不早了,你该睡觉了。” 顾偕深不愿意他为这件事太过担心,简单的说了一下,将他抱回房。 温宛被他放到床上,却不肯闭上眼睛。 看到温宛这样,顾偕深翻身上了床,将人抱到怀里,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低声哄着:“睡吧。” “我看到了的。”窝在他的怀里,温宛小声地道。 他把上次从电视台回家看到了什么,都跟顾偕深说了。 顾偕深“嗯”了一声,说了句“我会帮你找到小陈”继续哄着他睡觉。 温宛渐渐打起了哈欠,闭上了眼睛,却还蹙着眉头,似乎有些不安。 顾偕深在他脸上亲了亲,才让温宛皱紧的眉心展开。 手腕上的黑色手环隐隐发烫,发出红色的暗光,顾偕深冷冷地看着,随手摘了下来。 第75章 今天吃糖了吗(七十五) 一挨着温宛, 顾偕深很快就能睡着。 在听到顾偕深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之后,温宛睁开了眼睛,他偏过头看向落地窗的方向, 好像听到了点声音。 温宛很少回忆自己做过什么梦, 只是最近这段时间,不需要他刻意回忆,就能自然而然浮现在脑海中。 或许是受结合期的影响, 以及惦记着小陈的事,温宛又在睡梦中坐起身来。 顾偕深睡得很熟,温宛稍微挣扎下, 就从他怀里挣脱。 穿好外套,他坐在床边套上裤子,动作带着一丝全凭本能的僵硬。 手机从外套的口袋滑落,掉在被子上, 呼吸灯亮着,温宛慢吞吞地捡起来,放回衣兜里。 即使睡着了, 他还记得顾偕深的叮嘱, 手机要随身带着。 温宛起身走出房门, 蹲在玄关穿好鞋袜,随后乘坐电梯下楼,经过公寓大厅前的小花园,横穿过整个中央公园,拐进一条僻静的小路。 梦游中的温宛,除了眼神有些呆, 其他方面跟清醒状态下差不多, 能够准确的避开障碍物, 穿过马路。 温宛眼睛半睁着,似乎有点意识,但仔细一看,他的外套纽扣扣歪了,鞋子也是左右反着穿。 他走到街头,在一张上长椅坐下。 身边立着一盏昏黄的路灯,在黑雾中若隐若现,轻飘飘的雾气笼罩住温宛,他好像没什么知觉,连眼睛都不怎么眨动。 一辆车身全黑的车子在他面前停下,后座的门打开,温宛便上了车。 开车的人是个皮肤略黑的男人,转过头对着后座上的温宛笑了笑,露出一口森然的白牙。 就好像最挑剔的美食家那样,将温宛全身上下打量个遍。 温宛没有露出一点害怕的表情,即使是在梦游状态,这也未免有些淡定了。 没有出现男人预想中的画面,他顿觉失望。 “真没意思。”他嘀咕了几句。 在到达目的前,他们换了辆车,对方从温宛身上搜出手机,关机,随手扔到车窗外。 - 车子无声无息地停在一幢建筑面前,看样子像是很多年前废弃的公共设施,只有零星几个窗口透出灯光。 温宛跟着下了车,被带到审讯室内。 “怎么把他弄来了?” 李耀是想过绑架温宛,但这次他真的没有使什么手段,反而温宛自己送上门来。 傅夏在楼上睡觉,被李耀叫到楼下。 温宛坐在审讯室内,傅夏看到温宛也在,愣了一下,“他怎么会在这儿?” 李耀一样有些不可思议,“我也没想到会是他。” 傅夏看着温宛,顾偕深把他保护得很好,以致温宛单纯过了头,谁的话他都会轻易相信,顾偕深竟然会喜欢上这种的人。 “他就这么坐着,一句话都不说吗?”傅夏问道。 李耀说:“教授说他还在梦游,正在想法子把他弄醒。” 听到闹铃以后,温宛才有了点反应。 他睁着大大的杏眼,跟李耀对视片刻,眼底雾蒙蒙的,看起来像是害怕了。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没有躺在床上,而是被陌生人所包围,任谁都会害怕吧。 “小美人,我们又见面了。” 李耀捏着温宛的下巴,端起他的脸,仔细瞧了瞧,确认下温宛否已经清醒。 闻到李耀身上的海盐味,温宛微微屏住呼吸。 他的抗拒不太明显,但李耀还是有所察觉,手指用力捏着温宛的下巴,“怎么,不喜欢我靠近?” 温宛眨眨眼,低下头去。 从被带到李耀面前开始,温宛一句话都没有说过,连笑没有跟他们笑一下。 “嘿,我在你说话。” 李耀很是不悦。 旁边几个人看到他的脸色阴沉,自己也慌张,就对着温宛撒气,打了温宛两下。 温宛的身体娇气,脸颊一下就印上了手指印,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制的落下来。 李耀说:“我可不是阿深,我不吃你这套。” “把他吊起来。” 被一群人围着,温宛乖乖地让人绑住自己的手腕,被吊在半空。 一般来说,绑架一个人,要么好言好语请过来,要么怎么都得打个半死,被绑架的人多半才会老实点。 温宛相当的配合,算是最为乖巧的人质。 李耀把他关在审讯室里,也不给开灯。 温宛渐渐适应了黑暗,像这样吊在半空没几分钟,两条胳膊早就痛得不像是他自己的了。 温宛时常做梦,总是能听见到点声音,今天晚上半梦半醒间,他再次听到那个人的声音。 顾偕深抱着他睡着很熟,手臂稍微松开了些,温宛从他怀里挣脱,学着顾偕深那样,替他掖掖被角。 然后穿好外套,下楼。 路上很黑,他却得横穿过中央公园,才能进入一条僻静的道路。 前后都被浓雾包围,温宛有点分辨不出南北,他打开手机的指南针,才找到正确的方向。 温宛走到等待的地点,在路灯下的长椅上坐下,椅子沾着雾气,有点凉,打湿了他的裤子和外套。 他冻得瑟瑟发抖,等了十几分钟,一辆车子终于在他面前停下。 温宛没有任何抗拒,上了那辆车。 回想完毕,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他努力调整呼吸,让痛楚不要过于强烈。 窗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温宛抬起头看了看。 几个细细长长的身影贴在玻璃上,想要从那里进来,却没办法推开窗户。 - “咔嗒” 审讯室的日光灯亮了起来。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看清有人被吊在里面,曲教授神情严肃起来,“你们绑架了他?” 他有些严厉看着几个学生,谁知几人全都支支吾吾不敢说话。 李耀走进来,曲教授让他把温宛放下来再说。 “以顾偕深的能力,最多几个小时就能找到这里来。” “教授,你干嘛那么怕他,我们这里这么多人,还有那些东西在。” “你就因为太不清楚顾偕深的实力,才会被他打成那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还不足以让你清醒点吗?” 李耀摸了摸鼻尖,笑着说:“教授,你话也太多了。” 曲教授了解李耀的脾气,赶紧又缓和脸色说,“小耀,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李耀拍拍曲教授的肩,“你放心,不是我绑架了他,是他自己跑到这儿来,我只是想跟他聊几句,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小耀——” 李耀踹开面前的椅子,“这也不能,那也不能,难道我还要把他供起来不可?” 曲教授推推眼镜,冷静地道:“除非你想彻底激怒顾偕深。” 他走到温宛面前,拽了拽绑住温宛的绳子,“好了,现在我要问你几句话,不想挨打的话,就老老实实回答我。” 温宛一个字都不肯说。 “你在等着顾偕深来救你吗?” 李耀说:“我不是阿深,别指望我怜惜你。” 他朝温宛甩了一巴掌,温宛白嫩的脸颊上再次出现了指印。 “说啊,你是怎么发现的?” 李耀抓着温宛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来,“你真的不怕吗?” 曲教授让他别再绑住温宛,“够了,你没看到他在皱眉头吗,大概是闻到了你身上的气息。” 温宛顶着巴掌印,眼神却没有变,没有丝毫的怯懦。 李耀拽着温宛的头发不松手,“不是说他胆小懦弱,我看着怎么不像,打死不肯说话。” “阿则说他就是这样,反应比一般人慢,说白了,脑子不太好使。” 傅夏却没有阻止。 “那就关起来,等他想说了,自然就会告诉我。” “小耀,他是听到了声音来的。” 温宛继续被关在狭小的审讯室内,他怕痛,后背冷汗津津的。 李耀说干脆把温宛一块儿带走,反正都这样了。 曲教授不同意的他的做法,“在没有弄清楚他的身份之前,你不能这么做。” 傅夏却觉得曲教授莫名的维护温宛,不像是初次认识的人。 他指出曲教授的矛盾之处,说:“要是一直弄不清楚他的身份,我们就一直陪着您在这儿耗吗?” 傅夏知道自己是在纵容李耀犯罪,但温宛是自己送上门来的,跟他没关系,挨打也不关他的事。 李耀松开手,“他能听到声音,那就怪不得了。” 曲教授说:“你消消气,把他放下来吧。” 温宛被按在椅子上重新绑住,但比起被吊起来,坐下来要好受得多。 - 顾偕深在睡梦中感觉到什么,用力搂了一下,却扑了空。 他立刻惊醒了,发现应该在他怀里睡着的温宛不见踪影。 他摸摸身侧的位置,温宛躺过的地方还有点余温,看来是在他睡着后不久,温宛就下了床。 顾偕深下床,在家里找了一下,没有找到温宛。 他拿起手机看看时间,差一点凌晨十二点,也就是说,他睡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温宛是在他睡着期间不见的。 顾偕深匆忙套件外套,抓起放在枕头下的黑色手环,冲出了家门。 他打开软件,手机屏幕实时更新温宛的行动路线,一个红点正在星城内移动,速度很快。 这代表着温宛并不是走路,而是坐上了谁的车。 温宛去的方向,看起来不像是去小陈的家里,反而靠近了星城市郊。 这种讯息意味着,温宛的确被人带走了。 顾偕深没有打电话给任何人,一个人开车穿过黑夜,追上那辆带走温宛的车辆。 第76章 今天吃糖了吗(七十六) “你好, 温宛,我是曲教授。” 皮肤略黑的年长者笑容温和,跟温宛打了声招呼。 温宛刚清醒没多久, 还有点木楞,怔怔的不说话。 曲教授示意自己的学生往后站, 他对着温宛笑道:“别怕,只要你好好配合, 我绝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 温宛略微眨了下眼睛。 “你只需要回答我两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你有没有听到声音?” 曲教授等了几分钟,温宛才点了点头。 “第二个问题,是那个声音让你来这里的?” 温宛抿了抿唇,在曲教授的注视下, 再次点点头。 “召唤仪式真的成功了。”曲教授看着温宛喃喃自语道, 他从来没xia 李耀却不这么认为:“教授,召唤一个他出来, 也算成功?” 曲教授刚想跟李耀说不能这么简单的去看, 一个学生跑进来汇报:“教授,有一辆车朝这边开过来了。” 这么晚不请自来的, 除了顾偕深, 不会有别人。 李耀惊讶道:“他怎么来的这么快。” 顾偕深早晚会找到这里,快与慢, 也不过是一个小时和四个小时的差别而已。 曲教授吩咐学生:“你马上去通知所有人,让他们带上东西, 立刻上车。” 从李家的别墅搬到这里来, 曲教授随时都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李耀和曲教授到楼上去了, 就剩傅夏和温宛待在审讯室内。 这会儿审讯室内亮着灯, 既没有发生灯光突然熄灭的情况,也没有什么怪异的声音。 傅夏等着温宛求他,比如放他走之类的,傅夏可以看在他苦苦哀求的份上,稍微考虑一下。 “他们在商量要不要放你走,李耀说想带着你一起离开,我觉得是个不错的主意。” 没想到温宛垂着脑袋,根本不与他交流。 傅夏冷哼一声,摔门出去。 他们人多,东西很快就搬到车上,几辆车从后门一路疾驰而去。 为什么带上温宛,李耀的理由是:“带上他 ,顾偕深至少还会有点顾忌。” 坐上车以后,李耀问道:“教授,我们下一步打算是什么?” 曲教授摘下眼镜,擦了擦镜框,听到李耀问他,便说:“去港口,出海。” “只要上了船,我们就安全了。” 去港口得开上三个小时,曲教授年纪大了,熬不了夜,靠在车椅上闭目休息。 外面的天色很暗,一路上的路灯没几盏好的,两个小时后,他们一行人才看到一点亮光。 跨海大桥上照明灯全都亮着,一眼望不到尽头。 当他们刚一接近,大桥上的路灯相继熄灭,黑雾中什么都看不清楚,只有车灯照着前方的路,但范围有限。 车外异常的安静,只有海风拍打在车窗上的响声,远处浓雾翻滚,黑影重重。 曲教授闭着眼睛道:“再开快点。” 司机踩满油门,车速刚刚提上去,下一秒就被后面的车辆撞翻。 - 成功找到了带走温宛的车子,只是车里没人,顾偕深在车子附近查看一下,从草地里捡到温宛的手机。 顾偕深站在弃车的地点,快速回忆星城的地图,以此为中心画出一个半圆,将可能的地点标记出来。 他所在的位置,距离港口只有三个小时的车程,在这片区域内,能够让李耀藏身的地方不多。 那个地方还要足够大,设施最好能齐全些,才可以让他们继续研究,而又不被人发现。 那么只有一座投入使用不到半年,就因为大规模死伤停用的监狱。 当他赶到时,李耀刚带着温宛离开。 顾偕深在后面全力追赶,一直到跨海大桥才追上。 他摘下黑色手环,关掉车灯。 路灯熄灭后,顾偕深开车撞了上去,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却也来不及改变什么。 黑暗中,几辆车以极快的速度互相碰撞。 李耀和曲教授的那辆车遭受了严重的撞击,车身侧翻,金属外壳在地面上擦出一大片火花,直到撞到栏杆上才停下来。 温宛是在另一辆车里,他没什么知觉,上车以后他就开始睡,连车子怎么侧翻的都不知道。 车子侧翻以后,温宛从睡梦中恢复意识,睁开眼却什么都看不到。 而从外面看,这辆车的车身整体凹陷进去,车门在碰撞中受到挤压,已经严重变形了。 在温宛刚刚醒过来的同时,车身又摇晃一下,他跟着换了个姿势。 温宛被安全带固定在车座上,头朝下倒吊在车内,司机和副驾驶的人在碰撞中就没了声音。 他在黑暗中待了不短的时间,才听到外面的脚步声。 车门被暴力打开,清冽的气息靠近,顾偕深用手电筒照了照车内,他站在逆光当中,温宛看不清楚他现在脸上是什么表情。 顾偕深割断安全带,轻轻接住温宛。 他从裤兜里拿出一只黑色眼罩,是顾偕深随手从温宛的枕头上抓到的,正好派上用场。 温宛感觉自己眼前一黑,然后被顾偕深抱了出去。 现在夜间的温度很低,加上海风肆虐,人体的热量在这种情况下流失得很快,温宛在顾偕深怀里缩紧了身子。 他感觉哪里不对劲,外面一片死寂,没人说话。 李耀一行开了四五辆车出来,结果这会儿没有一个阻止顾偕深的声音。 顾偕深让他别摘下眼罩,“什么都不要看。” 顾偕深不知道温宛晓得些什么,但这正是他不想让温宛知道的部分。 他将温宛抱进自己的车子里,很快驱车离开这里。 车内的暖气开着,顾偕深将眼罩摘下,温宛眨了眨眼,才看清顾偕深的脸,结着一层白色薄霜,像是被冻得不轻。 他脱下温宛身上的外套,检查下他有没有受伤,除了手腕很红,其他地方没什么大问题。 高高悬起的心落地了。 温宛这会儿人清醒多了,开始觉得身上很痛,又流了一阵眼泪。 顾偕深用手擦擦他脸上的泪水,“以后不许你一个人到处乱跑,你想要去哪里就跟我说,我会陪着你去的。” 心疼归心疼,话还是要跟温宛说清楚。 凌晨五点,星城内城拉起了警戒线,禁止外部的车辆入内。 天快要亮了,顾偕深不着急这么一会儿,等了几十分钟,关卡开始放行。 顾偕深被重点关照了下。 “对不起,顾先生,我们在您的个人档案中,看到您佩戴了手环,请您出示手环和您的安全通行证。” 工作人员查看了顾偕深和温宛的资料后,才放他们通过关卡。 - 傅夏从噩梦中惊醒,他看看手机的时间,早点六点多,也就是说,他至少昏迷了三个小时以上。 天色蒙蒙亮,海边的清晨,雾气稍微消散了一些。 傅夏解开安全带,从车窗钻出去,他捂着头,在雾里找了一下,没有见到几个人,车子不见了好几辆,只有李耀的空间车还在。 车灯亮着,李耀站在车前,看起来没受什么伤。 只是看清李耀脚底下躺在一具尸体,傅夏差吓得腿一软。 李耀脱掉自己身上的衣服,经过基因手术后,他的体质跟以前完全不同。 傅夏坐在地上,盯着李耀,对方背对着他打开自己的胸腔肋骨,就好像两片风扇叶片。 他抓起一具还算完好的尸体,如同食人花张开了嘴猎食,胸骨合拢,将另一具身体血肉吞噬掉,李耀背后的巨大血洞很快就被填满。 李耀发出餍足的笑声,扔开那具残骸,尸体上半身的部分,只剩下了几根白骨。 “阿耀,你、你在干什么?” “哦,你醒了?” 李耀转过身来,他的瞳孔放得有点大,胸腹还留着一道触目惊心的鲜红血痕,随着他的脸色恢复血色后,伤口也正在以缓慢的愈合。 傅夏不敢再看下去。 李耀走到他面前蹲下,向傅夏解释道:“这叫融合。” 为什么天亮以后让他看见这一幕,傅夏宁愿自己一直待在黑夜里,至少他不用看得这么清楚。 即使傅夏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常识却告诉他李耀绝对不是正常的人类。 傅夏浑身都在颤抖,他感觉自己快要昏过去了,可是剧情却努力让他保持清醒,让他亲眼目睹李耀的变异。 “你在害怕?” 傅夏勉强浅浅笑道:“不是的,我、我不是害怕。” 为了让李耀消除疑心,他努力装作不在乎,伸手抱住了李耀,却摸到一手的血水。 他在心里召唤剧情君,“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剧情君还是沉默着。 - 顾偕深将温宛带到公司,把人放到休息室的小床上。 他现在是一刻不敢离开温宛,就怕他又无声无息的跑出去。 顾偕深独独没有算到温宛会跑出去,而且那么巧,让他坐上了李耀派出来的车。 温宛打量着这间休息室,设计风格一看就是顾偕深的品味,整体都是冷色调,床上依旧是深色的磨毛被。 “要不要洗个澡再睡?” 他摸着温宛的手脚有些凉,就这么让他睡了,恐怕会着凉。 温宛坐在床上打着哈欠,顾偕深摸了摸他的脸,起身去放好水,让温宛自己去洗澡。 把温宛安顿好以后,顾偕深开始处理点事情,一开始还担心温宛的情况,偶尔进去瞧瞧。 秦助理提前半个小时到了公司,没想到一进入总裁办,就看到顾偕深已经坐在了办公桌后面。 要知道这种情况,是顾偕深跟温宛感情不太好的阶段常有的事,顾偕深的脾气也会更坏。 BOSS今天怎么会来这么早。 秦助理心里还在嘀咕,顾偕深把他叫进去,“你去楼下餐厅买点早餐上来。” 特别说明牛奶要专门热一下。 “好的,顾总。” 顾偕深很久没在公司吃过早餐,秦助理更加狐疑。 等到他买了早餐上来,顾偕深放下钢笔,端起牛奶杯进了休息室。 秦助理听见顾偕深在跟谁说话,声音很温柔。 是谁啊,居然被BOSS带到休息室来了。 另一个声音听起来有点熟悉,等到顾偕深把人抱出来,发现原来是温宛,顿时惊掉了下巴。 温宛不太饿,吃了两个榨菜煎饺和半颗蛋白,在顾偕深的要求下,吃了两三粒草莓,就再也不肯。 一秘和二秘到了公司后,两个女人见到温宛后,就跑到秦助理面前发问,“顾总办公室里那个人是谁?” 秦助理打开手机的消消乐,悄声道:“那是顾总的太太。” 两个女人顿时想到从前把傅夏当成老板太太的事儿,都不敢近前搭话。 顾偕深怕温宛无聊,将平板给了他,温宛也有事情要做,“你可能得陪着我上一天班。” 顾氏上下很快知道顾偕深带着温宛来了公司,但谁也没有拍到照片。 中午在餐厅里遇到,也没人敢去盯着温宛瞧。 顾偕深下午还有会议,吃过午餐,就让温宛上楼,顺便叮嘱秦助理,“把人看好。” 这次的会议开得有些漫长,温宛趴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发呆,无聊了就躺在沙发上睡觉,一秘赶紧替他盖上条毯子。 温宛睡着以后的模样很乖,小脸泛着点浅粉,一秘给他盖好毯子,坐在外间感叹温宛的皮肤真好。 顾偕深回到办公室,将睡着的温宛抱进休息室。 他这么一抱,温宛反而醒了过来,等到顾偕深出去以后,温宛又开始出汗,这令他感到很不舒服。 顾偕深正在外头查看数据,闻到了点香甜的气息。 温宛的结合期极其不稳定,很容易就受到顾偕深的气息诱导。 躺在休息室的小床上,温宛因为觉得热,蹬开了被子。 顾偕深进来喂他喝点温水,重新将被子盖好。 温宛闻到他的气息,软乎乎地要他抱着自己,顾偕深单手搂着他,让他在自己身上靠着。 温宛一进入这种状态,就变得格外黏人。 “顾……” 顾偕深亲了起他的脸,但显然不够。 温宛眼睛红红的,小声哭着:“好难受。” 声音又软又糯。 温宛让他摸摸。 “不行,这里是办公室。” 顾偕深哄着他再睡一会儿,低声道:“睡吧,等我开完会就回家。” 轻轻拍了拍后背,温宛渐渐安静下来。 等到人一睡着,顾偕深将门关上,打开电脑,跟下属们继续视频会议。 他在工作中一向全神贯注,不受外物影响,可是萦绕在鼻尖的甜软气息,却让他有些集中不了注意力。 顾偕深知道自己这种状态不适宜加班,他加快了议事的节奏,开完一个短会,就去看看温宛的情况。 他睡得太久了。 顾偕深刚一打开休息室的门,便被里面浓郁的香甜气息弄晕了头,不受控制地走了过去。 温宛朝他伸手要抱,顾偕深弯腰在温宛的唇上亲了亲,一边搂住他的腰。 他还觉得不够,仰起脸来,要顾偕深再亲一会儿。 “你乖乖的,别动。” 顾偕深到底还残余点理智,他抓着温宛的手,不让他动,再这么下去,他们根本回不了家。 温宛委屈得直掉眼泪,顾偕深狠不下心,不时亲他一下。 两人在休息室里待了挺长时间,只是单纯的亲一阵,即使是这样,总也有点奇异的声响。 过了良久,温宛手脚发软,任顾偕深给他穿好外套,抱进了专属电梯里。 第77章 今天吃糖了吗(七十七) 经过刚才那会儿的纠缠, 温宛的体力消耗得差不多,一到车上,很快就睡着了。 回到家以后, 他也没醒。 顾偕深抱着笔记本,坐在旁边守着他。 晚上七八点的样子,温宛稍微清醒了些, 踢了下被子。 看他醒了,顾偕深放下电脑, 喂他喝了点温水, 摸摸他的脸, “饿不饿?” 温宛摇了摇头。 顾偕深放下水杯,轻声问道:“他碰过你哪里?” 上午在公司, 他检查了温宛全身上下, 没看到什么痕迹, 温宛活动自如, 还能跟着他去餐厅用午餐,也不像是有内伤。 但他知道李耀肯定对温宛动过手, 只是碍于什么原因不敢下死手。 温宛指了指自己的脸和头,他记得自己挨了巴掌,还被揪住了头发。 “还疼吗?”顾偕深摸摸他的脸。 温宛说:“不疼的。” 李耀打他那几下,一开始是有点痛, 慢慢的就不痛了, 像是被麻醉的似的, 温宛后来才会在车里睡得那么死。 脸上的指印消退的很快, 以致顾偕深都没察觉出来, 手腕想必是被缠了很久才会那么红肿。 顾偕深心疼得厉害, 俯身在温宛发顶亲了亲, 恨不得以身替他挡住所有伤痛。 为什么要半夜跑出去,温宛自己也解释不清楚。 顾偕深却知道原因,温宛正处在特殊时期,最近遇到了一些事,加上小陈失踪,都有影响。 别看温宛向来没有什么激烈的情绪,他对亲近的人关心并不少。 这些事情加在一起,让温宛的精神承受了很大的压力,才会导致他半夜梦游。 昨天晚上,温宛应该是在半梦半醒的状态出了门。 等到了李耀等人的藏身之地,温宛差不多醒了吧,然后被人绑住手脚吊起来,一番审问后,在清醒的状态下,被李耀打了。 可是说起当时发生的事,温宛没有流露出任何惧怕的神情。 他这么娇气,却说一点都不痛。 顾偕深心里酸酸软软的,将温宛抱在怀里亲了又亲。 温宛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招惹了顾偕深,被他抱着不放。 “顾先生。”温宛推了推他。 顾偕深抱紧他,低声道:“幸好你没事。” 温宛最怕他声音突然低沉下来,这意味着顾偕深今天多半又要跟他睡在一块儿。 顾偕深的确没走,他坐在旁边继续处理工作,温宛等了一阵不见他上床来,翻个身继续睡觉。 温宛以为自己再也不用怕痛了,身心特别放松。 结果到了第二天早上,温宛起不了床,浑身上下哪里都痛,一动就牵扯到痛处,趴在顾偕深怀里,抽抽搭搭地哭。 搁在旁边的手机响起来,顾偕深接通电话。 “你好,我们是《主播日常》的工作人员,想问问糯糯主播的行程安排,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主播今天到台里来录两期节目。” 顾偕深问了下温宛,“能起得来吗?” 他哭了一声,大概是不行的。 “他没有时间。” 顾偕深替他将录节目的时间推后,温宛在家躺了两天才算恢复过来。 - 当前星城最热门的一桩大事,是星城日报的现任董事李耀涉嫌洗钱,金额超过一百亿,李耀目前已弃职逃逸。 检察院查封了李耀的几栋房子,并从其中一栋别墅的地下室,搜出非法实验的记录。 消息属实,军部还为此发布了A级通缉令。 之前星网上曝出傅夏不是原作画家的事,不了了之,直到这次他跟非法人体实验联系在一起,终于获得了他想要的关注度。 连平日里毫不关心娱乐八卦的普通人,都感到极其愤怒。 要知道,顾氏仅仅因为有个基因实验室,就被臭骂这么多年,没想到李耀表面做慈善,背地里将接受救助的穷人送去做人体研究,其行令人发指。 因为涉及太多机密,更多的细节军部选择不对外公布,连星城电视台的报道,都只是短短几句话。 随后慈善院工作人员曝出的一段视频,不到一分钟的片段,没有声音,光是从那些扭曲的躯体,就可以看出他们遭受了什么样的折磨。 星网上彻底炸了锅,人人自危。 【人心太可怕。】 【这是真的吗?】 【滑稽,李耀还是最年轻的慈善家,我yue了。】 【洗白这一套,李家这套玩得很熟,翻转舆论对它们来说不要太简单。】 【瞧瞧不怎么跟媒体打交道的其他人,都被黑成碳了。】 【这种人给爷死!】 【傅夏滚出来!】 太太们则是这件事中最委屈的。 傅夏的画,她们买了,李耀的慈善院,她们捐助过,自己的善心,完全被这两个人利用了。 气愤之余,纷纷给顾母打电话。 对此,顾母只能表示遗憾,是自己和丈夫看错了人。 媒体这样对待李耀,李母在家中撒气。 “我的儿子不会这样的,一定是顾家那小子想出来的手段,你不能就这么被外人蒙蔽了。” 李父说:“那些东西不是他弄的还会是谁,我早就跟你说过,让你管好他,这些年他跟那个姓曲的来往,你有没有管过。” 夫妻俩吵架的声音越来越大。 李母冲着丈夫哭闹,“都怪你平时对孩子关心太少。” 李父暴怒,“你闭嘴!” 胡太太拍了一段视频放到网上,承认她就是当时出价最高的拍卖者,只是在弄清楚真正的画家另有其人后,感觉自己受了蒙骗,才放弃拍卖。 虽然当时没有成交,但她愿意拿出十五亿来。 “我喜欢那些画,同情那位画家的遭遇,所以决定将这笔钱捐给青少年基金会,这也是受顾夫人的影响,希望孩子们能够在实现梦想的道路上,少受一点坎坷。” “至于某些人,我奉劝他一句,赶快投案自首吧。” - 傅夏正好看到了这个视频,距离他从李耀手上逃走不到一天。 做梦吧,还想让他去自首,就算是警方去查,也查不到他头上。 那天早上,他目睹了李耀的变异,惊吓过度,表面上反而更加冷静,主动拥抱取悦李耀。 李耀想带着他一起上船,那艘船还是林旭安排好的。 林旭跟他大哥求了半天,才弄来一艘船,李耀感谢他的意思,只顾盯着傅夏看。 “阿耀,我想跟你一起走。”林旭还在苦苦哀求。 傅夏巴不得林旭替换了自己,李耀却伸手拉住傅夏,“夏夏,该上船了。” 到了港口以后,林旭送他和李耀上船,就在李耀不注意的时候,傅夏趁机跳下车,李耀很快意识到他有没有跟上,下车追上来。 林旭从后面抱住李耀,让他别追了:“来不及了,你先上船,等我找到傅夏,我会送他去见你的。” 傅夏扯着高领毛衣蒙住半张脸,钻进一辆出租车内,返回星城。 这种时候,只有顾偕深能救他。 他身上还有点积蓄,以匿名方式在一家长租酒店开了间房,再三确认没有记者盯梢,才住了进去。 傅夏在酒店里不停召唤剧情君出来,也许是他努力起了作用,消失许久的剧情君再次出现。 “为什么剧情会变成这样?”他真的想不通。 “宿主,稍等。” 片刻后,剧情君说:“我刚才查看了一下目录,这是一本以克苏鲁为背景的小说。” 这和傅夏穿书时接收的剧情内容有些不一样,克苏鲁是什么,傅夏在穿书前大概知道一些,但知道得不多。 “我现在该怎么办?” 剧情君再次没了踪影。 傅夏终于觉得剧情君有些不对劲,决心不再召唤剧情君出来,傅夏努力回忆,想想谁还能帮他。 总算让他想到一个人,顾偕深的父亲。 - 为了弥补,李父前往顾宅拜访。 在书房里,他向顾父敬礼。 “长官。” “军部的决定,我无从过问,他虽然是我儿子,可他做错了事,就一定要受惩罚,我来这里只是跟您见一面。” 顾母听说李家的人来了,沏了茶水亲自端上楼。 她站在门口,听到顾父和李父谈到傅夏。 李父没有替儿子求情,反而在为傅夏说好话。 “长官,傅夏毕竟是傅柔的唯一儿子,他大概是被李耀给蒙骗了,您帮帮他吧。” 顾父没有出声。 李父走后,顾母在书房待到晚餐摆好了,她才下楼。 偌大的餐厅里,摆上了鲜花,是很少见的情形,一般是顾父想要讨好她的时候,才会吩咐家佣这么布置。 顾父替她拉开椅子,夸顾母今天的口红颜色好看。 “我听到你们两个在书房谈话,都谈了些什么?” 听到妻子的问话,顾父垂下眼眸,说:“没什么。” 顾母轻声道:“为了傅夏的事,你跟他谈了一个下午,多少得有个结果吧。” 顾父看了看妻子,她的眼底藏着怒火,只消他说错一句,就会立刻向他发动攻击。 “这件事你不用管。” 顾母握紧了手里的刀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质问道:“这是我们的家事,作为你的夫人,我还不能管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顾父沉声道,“他做错了事,自然会有法律处罚他,再有,你何必在意他。” 顾母却不这么认为,她将刀叉放下。 “你不要指责我,首先是他自己做错了事,我才有机会,他待在国外也就罢了,既然敢回来,就得做好准备,我是想过放了他,可是他太不懂一个母亲的心。” “他要破坏掉我儿子的幸福,我就让他尝尝这种滋味。” “你心疼也没用,他再也不会有翻身的那一天了。” 说完这几句,顾母拿起餐巾轻拭唇角,翩然起身。 顾父伸手拉住她,大手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我没有心疼别人,我是在担心你。” 顾母转身看着他冷冷一笑,“那你的担心就是多余的。” 她甩开顾父的手,谁知顾父晚上却待在她的书房不肯离开,后来还在窗前的沙发上睡着了。 顾母拿着顾父的手机,坐在书桌后面等着。 傅夏打来了电话,接连几通电话都被顾母挂掉,傅夏发来一条信息。 【顾伯父,是我,傅夏。】 顾母看着这几个字,心中的怒气已经到达了顶点,她咬紧下唇,忍了很久,才回复傅夏。 【你说你是傅夏,怎么才能确定是你本人?】 傅夏给她发了一张照片,是在室内随手拍的,从照片上来看,他并不怎么狼狈。 穿戴着奢侈大牌,抱着本书,脸上还有点笑意。 【夏夏,我现在不方便接电话,你在哪里。】 任傅夏如何猜想,都想不到手机这头,是顾母在用顾父的手机和他联络。 毕竟顾母那么大年纪了,不至于用这种手段。 可是顾母偏偏就是这样的人,以牙还牙她最擅长。 在傅夏看来,顾母和顾父之间,她是弱势的一方,全凭着顾父的喜好而活,绝对不敢碰一下顾父的手机。 傅夏回复自己在哪家酒店,求顾父送自己出国。 一遇到事儿就想出国,回回都是这样。 顾母怒极反笑,拨通了傅夏的号码,那头的傅夏接通电话就喊了声,“顾伯父!” “这里没有顾伯父,只有顾伯母。” 听到顾母的声音,傅夏登时结结巴巴地道:“顾伯母,我……” 顾母却跟他说起了往事,“那年夏天你到家里来做客,半夜里我抽了你的血,和他的一起送去做了鉴定,鉴定结果显示你们不是亲生父子。” 她轻轻喟叹一声:“可是我没有想到,你们两个不是亲生父子,却胜似亲生父子。” “你做下这种事,就不怕我告诉顾伯父吗?”听到顾母对自己做了什么事,傅夏也不想忍了。 顾母轻声笑道,“顾伯父自身难保,你的戏到此为止吧。” 她挂断电话,将傅夏现在住在哪家酒店的消息发到一个群里,没多久那家酒店大堂就挤满了记者。 身价最高的青年画家,跟洗钱、非法人体实验联系在一起,记者们怎么会放过这样的爆点新闻。 - 健身房里。 温宛坐在划船机上,蹬腿的动作还是不够标准,顾偕深扶着他的腰腿,将一组动作拆分,给他讲解。 “不要着急蹬腿,放缓一点,运动中呼吸很重要,不要憋气。” 他用手心贴着温宛的小腹,教他更好的吐气呼吸。 温宛把他的手推开,顾偕深又贴了上去。 放在地上的手机屏幕亮起,顾偕深扫了一眼,是医生发来的消息。 【军部将李耀销毁的数据恢复了一部分。】 【糯糯的资料也在里面。】 顾偕深回复了消息,将手机摁灭,伸手在温宛臀上一拍,“这里别乱晃。” 温宛躲了一下,抓着手柄认真地练习起来。 顾偕深凝视着温宛的侧脸,他眼睛红红的,眼角还挂着泪珠,看得他心里越发的软。 还是那样的娇气,却也有了点变化。 第78章 今天吃糖了吗(七十八) 天大的事儿, 在网上也就几天的热度。 温宛在家躺了两天,没赶上最热闹的时候,还是从阿姨嘴里听说了几句, 重点提了傅夏几句。 傅夏洗钱也好,冒充原作画家也好,温宛不关心。 这件事, 其他家庭暂时没有事,反而是家底最差的温家最先受到冲击, 温成因为和傅夏的来往过密, 接到了警方的传唤。 吃完早餐,顾偕深像是有急事,在温宛脸上贴了下, 急匆匆出门。 温宛精神好了点, 在家准备直播要用的资料, 阿姨在厨房忙碌。 原本很是风平浪静的一天,直到温母来了。 顾偕深预防温家的人跑来找温宛,事先跟安保交代过。 温母每次来都会被挡在楼下, 大概担心温成当真会被抓起来, 温母也豁了出去, 在公寓大堂跟人拍桌子。 她毕竟是温宛的亲生母亲,安保人员也不敢把她给打晕还是怎么的。 阿姨接到了楼下安保的电话, 说是温母在楼下大堂吵着要见温宛, 赶紧给顾母打电话, 说温母在公寓大堂里闹。 “要不要让人把她赶走?” 顾母在电话里说:“这两天记者多, 别让她在楼下闹, 跟他们说把人带到家里, 我正在来的路上。” 温母可以不要脸面, 但不能因此让温宛难堪。 这套房子,温宛住了挺长时间,温母晓得他在这儿,只是以前没有机会上来看看。 顾偕深买下了整个顶层,打造了极为私密的住宅,光是从玄关到客厅,就得经过两扇门。 阿姨没把她往主卧这边领,而是让她到一边的会客厅坐下,温母穿着高跟鞋,踩在白色波斯地毯上,半点不心疼。 阿姨倒了茶水放在她面前,温母碰也不碰,将手里的大牌包包一摔,“温宛呢,把他给我叫出来。” 她这样说话,阿姨更不可能让温宛出来见她。 “糯糯这会儿在工作,我们夫人马上就来,您有什么事,跟夫人讲也是一样的。” 温母本来是有心撒泼,听到说顾母要来,她跟顾母接触不多,但多少听说过顾母的厉害。 她一下收了声,在沙发上坐下。 阿姨端上茶水,“温太太,您喝口茶。” 难得到女婿的家里,温母想摆摆谱,挑剔阿姨沏茶手艺不好。 “哎哟,这茶泡坏了,我去给您换换。” 阿姨好好伺候着她,温母也在会客厅干坐了一两个小时,期间阿姨给她换了几种口味的茶水。 温宛在工作室里把资料整理好,才起身到会客厅去。 “你还知道出来。”温母。 温母和温宛隔了一年多才见面,上回见面还是去年的事了。 温宛之前只在有事的情况下才会回去,只是这样,温母让他别老往温家跑,那会儿温成的继承人身份还没完全确定好,至少股东那儿还有点意见。 后来,温宛就再也没回过温家。 温宛现在一样话少,但看穿戴和气质,跟在温家的时候完全不同,有了顾家当靠山,有点不将她放在眼里。 “这么久不见,你连一句妈都不喊?”温母怄着气。 温宛在沙发的另一边坐下,默默听她训话。 温母没好气地道:”行,不喊就不喊,反正我这个当妈的,还不如你家保姆有尊严。” 温宛叫了她一声。 温母问他,“你哥哥被警方带走了,你打算怎么救你哥哥?” “温太太,好久不见。” 顾母刚刚进门,她换了双兔毛拖鞋,将手里的包递给阿姨。 “这儿不方便,我们到旁边去聊。” 顾母示意阿姨带温宛回去,她把温母叫到旁边的休息室谈话。 温母在休息室的沙发上坐下,急急忙忙地说:“夫人,我们家温成跟那个傅夏没什么关系,就因为给他打过电话,被警察给带走了。” 顾母端起茶水递过去,“喝喝茶,慢慢的说。” 温母将事情的经过跟顾母说了一遍,她担心温成,说着说着,还红了眼睛。 顾母抽了张纸巾递给她,“温太太,你有两个儿子,可是你坐下说了这么半天,连一句温宛过得好不好都没问过。” 温母小心地擦了擦眼角的泪,怕碰花自己脸上的妆。 面对顾母的发问,她不怎么掩饰,“他嫁到顾家,过得这么好,哪还用得着我担心。” “你就这么放心?” 温母笑着说:“有夫人在,我是一万个放心。” 顾母也是浅浅笑着:“温太太,有句话我很早就想说了,你这样对他,大概是因为你从来没有好好养育过他吧。” 这话不亚于当面一巴掌,温母的笑脸一僵,“亲家母,你这话说的。” 她换了个称呼。 顾母还是笑着说:“不好听是吗,可是在外人看来,你就是这么做的。” 温母说:“夫人,我也是有苦衷,温宛的脑子有点问题,连收养他的那家人都嫌弃,说他动不动就哭,只有送到寄宿学校能清静些。” “我要是没有收养温成,早就被打发出温家了。” “隐瞒了这些事,把他嫁到顾家,也是我们对不起你们。” 说到这儿,温母才稍微有些不好意思。 顾母等到她说完,才说:“没关系,你说的这些我一早就知道。” 温母陪着笑脸,安静片刻才说:“也不知道我们温成,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顾母说:“如果你那个养子没有说谎,只要他没参与这件事,等到警方查明之后,自然会放他回去。” “这……” 关于温成是否撒谎,温母自己都无法保证。 顾母不想再跟温母多说什么,“我可以帮你,但我也有条件。” “您说。” 顾母收起笑脸,“从此以后,你们一家人好好过,不要再来打扰两个孩子。” 温母赶紧道谢:“夫人,只要温成能平安回家,我们一定不会再来麻烦您。” 顾母摇铃叫来阿姨,让她送温母出门。 把人送走以后,阿姨将会客厅收拾好,一边跟顾母说:“吵得来,一进门鞋也不要换的。” 顾母淡淡地道:“她是糯糯的亲生母亲,以后不要这样说她。” “哎哟,瞧我这张嘴。” 顾母走到一旁,在电话里吩咐助理去一趟警局。 助理问她:“又是温家的事?” 顾母也不想见到温家的人,“温家的人是讨厌了些,可是我不能不管,温家过的体面,外头说起糯糯话也好听些。” “不过嘛,该敲打还得敲打,否则就会更过分。” 助理闻道:“你对他这样好,他知道吗?” 温宛当然知道,顾母毫不怀疑这一点。 “你知道我的性格,能让我完全信任的人不多,连顾长官在我这里都得打个问号,阿深呢,虽然是我的儿子,但是他太过冷漠,倒是糯糯,让我能放松一些。” 助理跟随她身边这么多年,知道这是顾母的心里话,能够有一个人,可以让她毫无负担的信任,也是件不容易的事。 助理说:“你这边安排好了,那你跟顾长官该怎么办?” “我跟顾长官已经像这样过了一辈子了,还能怎么办,接着过吧。糯糯和阿深却还年轻,总希望他们过得好点。” 助理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因为傅夏的事,顾父再次让她伤了心。 - 温宛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抱着平板查看今天的新闻。 顾母看他安安静静的,走过去挨着他坐下。 “在看什么?”她一副很好奇的样子。 温宛将手机的平板递给她,屏幕上正在播放一条视频,画面里没什么血腥的,只有冲天的火光。 这是今天凌晨发生的事,军部高层开会遇袭,出席那场会议的人,只有几个幸存下来,到现在还处于昏迷状态。 顾母秀气的眉头蹙着,“糯糯,你怎么给我看这个?” 温宛以为吓着顾母了,将平板拿过去合上,不让她再看。 这么多年,温宛都是用这种方式迁就她,他一点也不笨。 顾母今天还有事情,临走前,摸摸他的脸,“怎么好像瘦了点,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别老是光顾着工作。” 温宛将脑袋枕在她的肩膀上,点了点头。 - 顾偕深中午回了趟家,他在公司里工作,就知道顾母到家里来了,还把温母打发走。 可是他看温宛依旧有些闷闷不乐。 顾偕深现在稍微能猜中点温宛的心思,“去穿件外套,我们一块儿上医院看看你的朋友。” 几天前他们就找到了小陈,只是小陈受了很重的伤,接受了几次大手术,这两天的病情刚刚稳定点。 他们到了医院以后,温宛站在特护病房的床前朝里看,小陈脖子一下全部绑着绷带,看起来就伤得不轻。 温宛问他:“他怎么还在睡着?” “他还要睡几天,但生命体征基本稳定了。”捡着温宛最想知道的部分,顾偕深跟他简单说明了下。 军部的调查人员根本没有想到,顾偕深会陪着温宛一块儿来。,他们查到温宛和小陈是合伙人的关系,所以派人守在这里。 在正式跟顾偕深接触前,有人再次提醒他们。 “san值高的人非常危险,顾偕深是其中最为危险的一个,所以不要激怒他。” “明白。” 即使顾偕深戴着军部的黑色手环,能够控制住他的能力,也没谁会觉得在他面前就可以放松。 顾偕深陪着温宛在病房前站着,“人也看到了,这下该放心了吧。” 温宛靠在他的怀里,小声道:“明天也可以来看陈经理吗?” “嗯,到明天再说。” 顾偕深没有立即答应他的请求,他注意到军部的人在靠近,揽着温宛,从他们面前径自走开。 第79章 今天吃糖了吗(七十九) 军部高层开着会, 突然遭到袭击,顾偕深猜测最迟到今天下午,军部就会发布公告,因事态严重, 宣布所有人进入战时状态。 这个时候他得把温宛带回家, 然后送到顾宅去。 谁知已经有人在车子旁边守着了,见到顾偕深和温宛以后, 行了个礼, “你好,我们是六处的调查人员。” 前后都是军部的人, 顾偕深护着温宛,冷声道:“有什么事?” 调查人员说:“据我们所知, 最后见到李耀的人, 是你太太。” 顾偕深淡淡地道:“他身体不好, 今天不能跟你们去。” 调查人员避开顾偕深的视线, 对着温宛说:“你还记得李耀吗, 你的朋友就被关在他的实验室里。” 他点了点头:“记得。” “军部正在通缉他, 我们需要向你了解一下相关情况。” 顾偕深打开车门,让温宛先上车等着。, 温宛拉了拉他的衣袖,好像有话要说。 顾偕深以为他害怕陌生人,低声道:“没事的, 我们马上就回家。” 温宛摇了摇头。 他看了看站在旁边的调查人员,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他愿意前往军部接受询问。 而军部的审讯手段, 顾偕深自认非常了解。 温宛这样娇气, 禁不起他们折腾。 温宛看着他, 脸上写满“我想去”,顾偕深不为所动,拉开了车门。 “上车。” “顾先生。” 温宛叫了他一声。 他将温宛推到车里,调查人员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 黑色空间车调转车头,又开回他们面前,顾偕深将车窗降下,冷冷地丢下一句:“带路。” 他俯身给温宛系好安全带,低声道:“等会儿到了地方,你要听我的话。” “嗯。” - 跟着军部的车 ,他们来到了黑色大楼前面,光从外观看,有些不起眼,走进去一看,才知道防卫极其严密。 调查人员解释这是军部的安全屋,袭击惨案发发生以后,长官们都在这里办公。 这不是军部第一次遭遇这样的打击,几十年前的那一次,比这次血腥得多,就是顾偕深他们执行远程任务那回,也死了好几位长官。 正如顾偕深的历任前辈们那样,强大聪明的个体,最终逃不过死亡。 所有人都做好这样的准备,才投身自己所热爱的事业。 顾偕深再次出现在军部,即使在气氛森严的安全屋大楼内,也引起了不小的讨论。 温宛是第一次来军部,乖乖挨着顾偕深。 “看,是顾偕深。” “他怎么又来了。” “难道是因为这次的事,军部准备让他回来?” 他们上了电梯,将声音隔绝在外。 顾偕深揽着温宛,在车上的时候,该注意的事项,他都跟温宛交代过了。 电梯停下以后,工作人员领着他们来到询问室,依旧是没有任何金属物体的封闭室。 按照规则,顾偕深不能陪着温宛,温宛需要单独在询问室待一会儿。 顾偕深仔细问过他现在的身体情况,嘱咐他:“如果觉得不舒服了,就立刻停下。” 军部上下现在都顶着极大的压力,都是在战场上见过血的人,处理事情的时候,难免会有些粗暴。 门关上以后,等了几分钟,有人推门进来,跟他打了招呼,“温宛,你好。” 负责跟温宛谈话的工作人员,跟外头那些人比起来,神色相对温和些。 对方确认了他的身份,开始逐条发问:“那天晚上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温宛回道:“不多。” 倒是实诚得很。 工作人员笑了笑,将水杯推到他面前,“没关系,先喝点水,我陪着你慢慢回忆。” 温宛从自己梦游开始说起,他一直是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能听到声音,但很难理解话里的意思。 工作人员似乎并不关心前面的部分,但还是做好记录,到了李耀一行人前往港口,对方就特别仔细地询问。 “一共有几辆车?” “你跟谁坐在一块儿?” “车祸发生时,你在做什么?” 温宛都好好地回答,例行询问结束后,工作人员起身出去了一趟,剩温宛独自一人在询问室里等待。 换了一个人进来,脸上挂着点笑意,温宛却从对方身上闻到点海盐味。 对方举起手里的咖啡杯,“还是热的,要不要加糖?” 不等温宛回答,他就朝咖啡里加了两大勺奶糖,有些用力地放在温宛手边。 温宛拿起勺子搅动一下,里面的奶糖都没化开,咖啡都变得有些粘稠了。 “怎么不喝?”那人伸手将杯子往温宛面前一推,盯着温宛,有些强迫的意味。 “放了糖,我不喝的。”温宛戒糖这么久,即使是顾母做的甜点,他都能忍住一口不吃。 工作人员没好气地道:“你喝咖啡不要糖,怎么不早说。” 刚才还对他笑脸不断的工作人员,起身将门反锁上,转身看着他,神情阴森森的。 温宛也盯着他在看,进来之前顾偕深往他手里塞了一个东西,说要是觉得身体不舒服,就立刻按下去 。 眼看对方跟他的距离越来越近,那股海盐味实在让他不舒服,温宛轻轻按下红色的按钮。 - “滴”刺耳的声音响起,顾偕深立刻往里冲,根本没人拦得住他。 “嘭”他一脚踹开门,整扇玻璃门哗啦啦碎了一地。 询问室内,桌椅全都打翻,温宛被按在地板上,嘴里塞着布条。 顾偕深脸上的神情格外冷酷,将气势一放,压在温宛身上的人顿时飞了出去,重重砸到墙上。 他弯腰抱起温宛,走过去,抬脚用力踩住那人的胸口,对方痛得发出一声惨叫,血水从口鼻涌了出来。 顾偕深按住温宛的头,不让他看。 其他人很快冲进来,其中一个人战战兢兢地上去,伸手试探地上那人的呼吸。 “死了。” “拦住他。” 面对重重包围,顾偕深依旧一脸冷酷,抱着温宛朝外走。 轰隆隆。 就在他们用枪指着顾偕深的时候,异变突发,好像是哪里发生了爆炸,伴随着巨大的响动,整栋楼都在摇晃。 等到离得很近了,他们才看清大雾里的那团巨大黑影是什么。 “怎么回事?” “是蠕虫!” 出过远程任务的工作人员,都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巨大的不祥笼罩住了所有人,几秒钟后,密集的枪声响起,没人再顾得上顾偕深和温宛。 温宛趴在顾偕深的怀里,抬头看看,睁大了眼睛。 顾偕深从裤兜里掏出黑色眼罩,往温宛头上一戴,视线被阻,黑暗中,温宛听到有人在叫救命,更多的人声嘶力竭地喊“开枪啊”。 “抱紧我。” 温宛收紧自己的手臂,将脸贴在顾偕深的怀里。 体型比油罐车还要大上几倍的巨大蠕虫,利用头部将安全屋特制的地板贯穿。 它张开嘴,整个口腔内布满密密麻麻的锋利巨齿,极其轻易便将支撑的墙柱咬碎,布满灰绿毒液的巨大虫身疯狂扭动,安全屋就跟一块豆腐似的,号称百年坚固的楼体从中间被搅得稀碎。 顾偕深抱着他沿着外墙一跃而下,七八层的高度,顾偕深踩在掉落的墙体上借力跃起,温宛耳边都是呼呼的风声,突然失重的感觉,让他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身边是各种掉落的重物,和戛然而止的惨叫声。 顾偕深终于稳稳地落了地,抱着温宛朝空间车跑过去。 “阿深。” 季则不知从哪儿钻出来,他受了点轻伤,脑袋上都是血,季则伸手摸了一把,发觉不是自己的,松了口气,然后发现自己手臂脱臼了。 因为傅夏,他被迫前来军部接受询问,军部认为季则跟傅夏的关系太过亲密,算是将他列入了嫌疑人的行列,关了几天禁闭,刚刚出事那会儿,他才从禁闭室里逃出来。 “咔嚓”顾偕深抓着季则的手臂,替他复原。 军部的正在追击他们,不断朝他们开枪扫射,哪怕后面还有更大的危险,也不回头看。 “你先带他走,开我的车。” 温宛想摘下眼罩,顾偕深说:“不许摘下来。” “坐稳了。”季则猛地一踩油门,空间车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去,将军部安全屋的大门撞飞。 季则不敢松油门,也不知道开出去多远,总感觉有点什么不对劲。 他抬头看了眼,似乎没什么异常,反正在大雾里面什么都看不见。 温宛偷偷摘下眼罩,季则说:“小美人,你怎么不听阿深的话,快戴上……” 他话还没说完,空间车就被用力撞飞。 - 温宛是被冻醒的,醒来发现空间车后半部全都没了,车头碎了一半,他却还好好的坐在车座上。 他没受伤,就是鞋子被什么东西腐蚀过,脚背就跟被火燎过似的,他忍着阵阵灼痛,看了下旁边的季则。 季则昏了过去,腹部有个很大的血洞,喷溅出来的血水,弄得整辆车里都是,温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看到季则的胸口还在微微起伏。 他解不开安全带的死结,做了一个极难的动作,反转自己的手臂,从安全带里钻出来。 温宛将耳朵贴在季则的胸口,听到了心跳声。 “你醒醒。” 他拍了拍季则的脸,不敢摇他,眼睛盯着季则的伤口看了下,血肉模糊,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造成的。 温宛叫了好几声,季则都没醒。 他想了想自己看过的电视剧,这时候得把人叫醒,不能让他一直睡,会死人的。 “啪”伸手打了季则一耳光。 温宛感觉自己的手心有点痛,季则跟顾偕深差不多,看着长得白,结果并不怕痛。 他随手摸到一根像是钢管的东西,沉甸甸的,想用这个敲醒季则,但他不知道季则的身体承受力如何,尝试敲了一下。 “Duang” 没用。 大半的车身都碎了,也就没有暖气,这种极端天气下,季则伤口的血水却没有冻上。 温宛举起自己的手,朝季则脸上招呼。 “啪啪啪” 好痛。 生理性的泪水流了出来,温宛张嘴咬住自己的小拳头,又给了季则最后一下,总算是有了点作用。 季则甩了甩沉重的头颅,慢慢睁开眼,“温宛,怎、怎么是你?” 大概是因为失血过多,季则的体能不足以抵挡严寒,上下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昏迷前的事他有点忘了,但他到底体质过人,几秒钟后就恢复了意识。 温宛抹了把眼泪,打在季则脸上,把他的手打疼了。 季则想活动一下手脚,就被痛出一头冷汗,他低下头,看到自己的腹部都被打穿,这么冷的天气,血水还没有完全凝固。 他的心一下凉了。 温宛还坐在他旁边哭,怎么这么娇气啊。 “伤成这样,我没救了。”他看了眼温宛说:“不用你管我,自个儿逃吧,带上手机,就近找个地方藏起来,等着阿深来找你。” 温宛还在掉眼泪,哭的差不多以后,哆哆嗦嗦地脱自己的衣服,没管季则在说些什么。 季则受了伤,他不知道自己声音小,一整段话没几个字说清楚了的,从温宛的角度来看,季则是在张着嘴呼吸。 “小美人,你脱衣服干嘛?” 季则看到温宛都把羊绒衣都脱下了,赶紧闭上眼睛。 温宛穿在里面都是全棉的质地,浅色居多,没什么色剂,他将最里面的贴身衣服脱下来,团吧团吧,用来堵住季则腹部的伤口,再取下自己的围巾,绕着缠了一圈打个死结。 季则痛得出了几身冷汗,各种脏话都冒了出来,末了还带道歉,“我不是骂你。” 温宛的办法可能起了点作用,伤口的血暂时止住,但被温宛塞满了东西,沉甸甸的小腹,让季则突然有种自己已经怀孕的错觉。 别说,还有点晃荡荡的。 温宛从储物柜里翻出一个头盔给季则带上,他们要赶快找个房子躲起来。 温宛解开安全带,拽着季则的头,把他往车外拽,好在车门都没了,很轻易就将季则弄了出去。 他们是在一栋倒塌的广场上,地上喷溅着血迹,却没有看到尸体。 温宛让季则靠在水泥墙上,光是把他从车里搬出来,就用了温宛一半的体力,加上天气冷,体力消耗得更快,温宛要休息一下。 他到旁边转了转,带回来一个电子滑板,带几个车轱辘的东西,勉强可以充当下运人的器械。 季则动不了,只有手臂还有点力气,温宛让他自己爬上了滑板,用一条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红色围巾,在季则脚踝上缠了几圈。 “你还挺聪明的啊。”季则见缝插针夸了温宛一句。 他原本以为温宛是想拖着电子滑板把他弄下台阶,没想到温宛还是觉得绑在他身上更好,将季则头脚掉个方向,头朝上,脚朝下。 温宛将围巾的另一头绑在自己的胳膊上,拖着季则的脚下了台阶。 季则刚想跟温宛说找找残疾人专用台阶,温宛就拖着他下去了。 “咚” 季则的后脑勺重重磕在了坚硬的大理石上,他眼前发黑,缓了好久才能喘上口气。 温宛似乎听到了什么声儿,回头看了看,小脸上满是疑惑。 他带着头盔,温宛看不到他什么表情,他说话温宛也听不到,然后接下来,季则的头就不停在台阶上磕磕磕,温宛头也不回。 季则暗暗庆幸自己带着防护头盔,没有这层保护,他大概率会严重脑震荡。 谢谢温宛的同时,在心里祈祷顾偕深快点回来。 第80章 今天吃糖了吗(八十) 他们不能离车子太远, 温宛也就没有考虑走更远一些,他就近找了下,看有没有合适的地方。 路边有一家正在装修的店面, 温宛将散落的脚手架略微移开, 将季则拖了进去。 即使只有薄薄的一层玻璃, 远不足以抵挡严寒,比起留在室外吹冷风, 里面算是挺暖和的。 温宛拿出手机, 看到没有信号, 又塞回兜里。 折腾了一阵,他没听到季则的声音, 将头盔拿掉,看到季则闭着眼睛, 用手指撑开他的眼皮。 “不能睡。”温宛提醒他。 季则这会儿浑身都痛,还得忍住不要发出声音, 不然就太丢脸了。 他缓了一阵,感觉眼睛没那么花,也掏出自己的手机来,发现连紧急电话都拨不出去。 在等待了一阵以后, 季则的精神明显开始萎靡,眼皮渐渐沉重起来:“我想睡一会儿,别……” 温宛没出声, 只是每当季则刚要合上眼, 就会被温宛左右摇晃加撑开眼皮,牵扯到伤口, 痛得他倒抽凉气, 再困也醒了。 季则打起精神来, “既然不让我睡觉,那咱们两个聊聊天。” 可惜温宛不是个好的聊天对象,季则问一句,他要想半天。 季则一下联想到别的方面,有点同情温宛,“你这么不爱说话,念书的时候,会不会经常被人欺负?” 温宛回忆了下,摇头:“没有的。” 跟季则的猜测恰好相反,温宛从小到大在同学中存在感不高,被人喜欢和被人欺负的概率都极低。 偶尔有注意到他的人,倒是会记住温宛长相不错,成绩好这些优点,但是要让这些人说说他哪里长得好看,又想不起温宛的具体长相。 后来温宛开始直播带货,刚开播那段时间,同一个人,哪怕跟着下单买过东西,第二次再进入直播间,还会发弹幕问他是新主播吗,完全不记得之前看过他的直播。 季则还想继续发问,就被温宛用围巾堵住嘴。 玻璃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浓雾中,几条黑蛇顺着墙角钻了出来。 一个身影细长的人,从大雾里走出来,贴在玻璃门上朝里张望。 他和季则躲在实木货架后面,从温宛和季则的位置,刚好能看到门口,但外面的人看不到他们。 温宛认出这个人是谁,是杨琳的丈夫,似乎瘦了很多,眼窝和脸颊都凹陷了进去,他耸耸鼻子,好像从哪里嗅到了点甜美的气息,想要推门进来。 这时候冒出来一个人,季则可不会认为他也是想找个地方取暖的。 一个正常人面对危险的反应,要么跑,要么原地等待反击。 如果是平日的季则,面对可能怀有歹意的人,完全不用担心,只是他现在受了重伤,动也动不了,还带着一个温宛,不拼也得拼。 门渐渐被推开,季则在自己身上摸了一下,没摸到枪。 推到一半,似乎察觉到某种强大且危险的气息正在靠近,杨琳的丈夫一脸的怨毒,很不甘心地收回手,他从玻璃门前离开,慢慢倒退回雾气里,很快人就不见了。 温宛静静地看着,季则倒是捏了一手的冷汗。 紧张过后,季则的精神松弛下来,温宛不知道他还能支撑多久,看着季则开始闭上眼睛,就推推他。 “不要睡。” 季则连眼皮都抬不起来,嘟囔着:“小美人,我不是睁着眼睛的吗。” 几分钟后,顾偕深找到他们,季则硬撑到他来了以后,说了句“阿深,你再不来,我可真的就要死了”,才放心地昏过去。 医院的急救人员跟在他后面,替季则做了简单的处理,将人抬上担架,送到急救空间车里。 顾偕深上前一步抱紧温宛,“你做的很好。” 他生怕自己来迟一步,幸而温宛没事,而且看起来还是温宛在照顾季则。 - 傅夏没想到自己还有被李耀找到的一天,他拉着行李箱,在酒店后门被李耀拦住。 “夏夏,我一直在港口等着你。” 林旭站在李耀身边,说:“我送你们去港口。” 李耀从他手里抢过钥匙,撂下一句话,“别再跟着我。” 傅夏在酒店里躲了这么些天,也有些后悔,如果熬点跟着李耀上了船,至少他也不用这么东躲西藏的,因为生怕被人认出来,傅夏哪里都不敢去。 他坐在副驾上,看着林旭拉着李耀的手,苦苦挽留。 这个场景,令傅夏感到莫名的舒适。 其实他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船上好歹还有个曲教授以及经那么多的年轻学生,都是活生生的人,跟李耀合作,不也好好的吗。 这样一想,那天他看到的场景,应该是他自己的幻觉。 到了港口以后,李耀没有拔下车钥匙,而是卡住油门,将车子推进了海水中。 “夏夏,这下你哪里也去不了了。”李耀跟他开了句玩笑。 傅夏跟着李耀上了邮轮,这艘船算是按照标准的大型邮轮画的设计图,五层高,各种设施齐全,装饰华丽,最顶层的套房还配有室内泳池,林旭可真是花了笔大价钱。 在等待了数天之后,邮轮从港口出发,远离了灯火通明的星城,远处大雾弥漫,傅夏很快就看不见岸上的灯光。 傅夏心里无端的发慌,把这当做是第一次上邮轮的不适应。 邮轮的第三层被改成了实验室,傅夏经过时,在楼梯口站一会儿,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 傅夏以为是自己太过紧张的缘故,从酒架上拿了一瓶红酒,端着红酒杯,站在窗前朝外看,如果没有这场大雾,应该能看到皎洁的月色和海面。 之后邮轮开出了星城的范围,雾气逐渐变淡,从落地窗看出去,海面渐渐清晰起来。 船身突然剧烈的震动,傅夏抓着用来固定床铺的支架,过了很久,震动终于停下来,也成功让傅夏晕船了,他冲进厕所里将吞下去的红酒吐了出来。 “夏夏,你在里面吗?” 李耀站在外头,敲了敲门,“夏夏,你刚才有没有摔到哪里,快开门让我进去看看。” 傅夏完全不想在这时见到李耀,但他的手不受控制地拉开门,李耀站在门口,带着往常的笑意看着他:“夏夏晕船了吧,其实我也不喜欢坐着邮轮观赏海景。” 李耀会的技能挺多的,就是不太会游泳,他似乎对泳池天然就存在着阴影,再热的天,也从不下水玩。 “有一点,现在好多了。” 李耀说:“走吧,教授还在楼下等着我们。” 楼下大厅里的光线较暗,曲教授摘下自己的眼镜,露出他那双细长的眼睛,“时间不早了,开始召唤仪式吧。” 所有人用一种傅夏从未听过的语言发出的嘶嘶声,跪坐下来,以一种特别虔诚的姿势,向下匍匐。 这种场景怎么看都不算正常,这种仪式的方式,让傅夏怀疑怀李耀和曲教授是在搞邪神崇拜。 “阿耀?” 李耀抓着他的手,“夏夏,召唤仪式要开始了,安静点。” 傅夏想甩开他的手,李耀抓的很紧,跟他说:“你也一起来。” 他教了傅夏几个动作,让傅夏跟着自己比划几下,“夏夏真的有天赋,一学就会。” 李耀的话刚说完,头顶的灯闪了一下,重新恢复光亮,一切跟他刚上船时没有区别。 大厅中的华丽水晶灯流光溢彩,只是通往外面的门没有关上,不时碰撞一下。 傅夏眨了眨眼,只是片刻的功夫,曲教授身上的西装脱落,一个长着蛇头和蜥蜴爪子的东西取代了曲教授,还用曲教授的语调说话,“你怎么把他带下来了?” “教授,我想要夏夏变得跟我一样。” 傅夏的头嗡嗡的响,怀疑自己又出现了幻觉,他想要走开,却因为恐惧挪不动脚步,其他人陆续的异变中,将眼睛越睁越大。 一群怪异的人中间,只有李耀还是人类的模样。 傅夏抓住李耀,拉着他往外跑。 “夏夏,你在干什么?” “你没看到吗,曲教授他们全都变成了怪物……” 李耀用力拽住傅夏,不让他继续跑。 他一脸疑惑,“我就说夏夏你最近怎么有点不对劲,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把你搞成这样,原来你一直都不知道。” “我没有变,是因为我是蛇人和人类的后代,曲教授是可以伪装成正常人类的蛇人。” 从李耀口中听到他不能理解的字句,傅夏重复了一遍:“蛇人?” 李耀点点头,“蛇人的科技文明远远超过人类,我就是最好的例子,你还记得我出去卖画那次遇到车祸了吗,我跟你说没事,其实是骗你的,当时我因为受伤过重,没能活下来,你只是不知道而已。” 李耀说他死过一次。 傅夏完全听不懂李耀在说什么,“可是你明明还活着。” 李耀笑着说:“那是因为我接受了一个手术,体内有一半的蛇人血液在流动,感觉自己好像原地重生了一样。” “你说的蛇人,就是刚才那些怪物?” “那不是怪物,是神的造物,跟我回去,教授会替你改造好身体,你不是还想画画吗。” 傅夏跟着李耀身后走了两步,趁李耀不注意的情况下,转身就跑。 李耀两手插在西装的裤兜里,并不担心他跑远了,慢条斯理地道:“夏夏,你还在船上,跑又能跑到哪里去,四周都是海。” 傅夏慌不择路,钻进一间杂物室,躲在门后,苦苦哀求剧情君给他指一条活命的路。 大厅的召唤仪式进行到了最后一步,海面的一切归于平静,雾气下沉,海水掀不起半点浪花,连邮轮的发动机都安静了下来。 就在这时海面掀起巨浪,一个恒古沉默的黑影从海底升了起来。 虽然没有直接看到,但能感觉有什么东西,从极高的位置,不带任何感情地俯视着他们,船用探照灯对准同一个方向照射,傅夏只是因为好奇看了一眼而已。 那不是他能够直视的。 黑影的一小部分,倒映在傅夏放大的瞳孔中,他张了张嘴,丧失了语言功能。 极度惊惧中,身体的负担超过了人体所能承受的极限,他听到了大脑深处某根弦崩断的声音,直立着身体倒在地板上。 - 星城电视台报道某个片区突发火灾,引起变压器爆炸,会在晚上八点之前恢复该地区的供电供暖。 现在也没几个人学小陈那样出门一探究竟,天气这么冷,在家待着吹暖气追剧多好,顺便看警方怎么成功抓捕到李耀和傅夏的。 军部在接近公海的位置,拦下了那艘游轮。 当全副武装的调查人员上了邮轮后,发现船上到处都是血迹,却只找到了李耀的尸体,而傅夏看起来已经神志不清了。 在电视台的直播画面里,傅夏光着脚,脸色冻得发紫,却围着游泳池无意识的奔跑,一圈又一圈,停不下来。 第81章 今天吃糖了吗(八十一) 上了车, 顾偕深让温宛靠在自己怀里,用毛毯裹住他。 温宛睡着后梦见了外婆。 他从小就跟外婆住在一块儿,外婆不跳广场舞, 爱带着他上山采茶叶, 天冷就在家围着灶台取暖。 外婆会在地上搁块草垫子,铺上棉被做的褥子,他趴在上面写作业, 外婆就坐在旁边一边打着毛衣,一边翻翻灶膛里的红薯。 他就这么跟着外婆学会了打毛衣, 从最简单的起针开始,还学会了平针和卷针,就是打得不好, 老是拆掉重来。 念小学那会儿, 他最喜欢放学了,到家就能吃到外婆做的猪脚米线。 热气腾腾的一大碗, 搁着两块炖得熟烂的猪蹄, 洒点小米椒, 加入半勺醋,另外添上几块炸得金黄的小酥肉, 温宛觉得没有比这更好吃的米线。 屋子前面有一块菜地, 外婆年年都会种点番茄,到了夏天做成白糖番茄给他吃。 他是被宠着养大的,性格乖巧,长相软糯。 上初中以后, 外婆随他到城里住, 毕竟温宛成绩好, 考上了很好的学校。 他长得乖巧, 同学们偶尔跟他开一两句玩笑,说他像女孩子云云,让隔壁班的学生听到后,情况就不太好了。 一开始只是上厕所会有人围着他起哄,温宛听不懂别人话里的含义,默默走开。 后来发生的事,就是很常见的校园霸凌,打一巴掌的时候比较多,温宛以为自己哪里做错,跟人道歉却不管用。 对方说:“你这种人,不配跟我念同一所学校。” 看他头发长了,就用推子把他的刘海推掉,一直推到后脑勺,从侧面看,有点像日本的月带头。 温宛晓得这种事不能让外婆看到,就买了顶鸭舌帽带上,因为这段经历,上了大学以后,他都害怕推子的声音。 持续了一两年,温宛上了更好的高中,努力考上一所名校,外婆高兴极了,给在外地做养殖生意的爸爸妈妈打电话,一家人都觉得生活有了更多的希望。 “我们糯糯真棒。”外婆总是这么抱着他,不停夸他。 有一个打过他的学生,通过自主招人的项目进校,在迎新会上,对方没认出他,倒是分外留意温宛的长相,跟他打招呼,然后有了点交集。 大三的寒假,妈妈生下了一个小妹妹,对温宛来说,是个天大的惊喜。 温宛的大学生活平静而快乐,他有了一个非常可爱的妹妹,每天都要跟他视频通话,跟哥哥撒娇要抱抱。 他在学校期间,因为有奖学金,所以从不问家里要过钱,常常打工到深夜,攒下钱就给家里寄回去。 温宛还准备考研,他必须要很努力,将来才能找到一份好的工作。 毕业后他也顺利考上了研究生,习惯了在学校附近的便利店打打工,但现在他不需要那么辛苦了,因为家里的情况越来越好。 那天时间还早,温宛等到另一个打工的大二学生来替换自己,提着便利店里的半价关东煮,准备回寝室。 天气很冷,却没有下雪,他在路口等着绿灯亮起,顺便跟妹妹视频通话。 妹妹快两岁了,白白嫩嫩,小胳膊小腿的,咿咿呀呀娇气得很。 “哥哥,抱抱。” “宝宝,哥哥在。” 他笑着跟镜头前的妹妹挥挥手,妹妹和他一样,长着一双大大的杏眼,小脸蛋圆滚滚的,特别Q弹,喜欢咯咯笑,靠在外婆的怀里,甩着自己满头的小辫子给他看。 绿灯亮起,温宛听着妹妹的笑声,走上人行道。 “嘭” 侧面,一辆兰博基尼以极快的速度撞了上来,温宛被撞出一大段距离,重重摔在水泥地上。 梦境到这里还在继续,他被送进了医院,医生通过急救保住了他的性命。 但他没有醒来,医生对他的家人说,他没有任何意识,终生都只能躺在床上,依靠仪器维持生命。 一家人围着他哭,爸爸妈妈不要任何赔偿,家里的养殖场这些年赚了不少钱,还给温宛全款买了房子,他们只想要个说法。 每天都是妈妈和外婆在照顾他,妹妹被放到了亲戚家里,后来外婆哭得太多,也住院了 ,就请了护工帮忙。 可是这场官司打了太久,一打就是十年,外婆也在等待中离世。 爸爸妈妈经常往法院跑,妹妹刚上小学一年级就得学着自己烧饭吃,独自去上学,有一天下午没有按时回家,妈妈报了警。 几天之后,在离家很远的河道里,警察打捞出了妹妹的尸体。 两个孩子,一个夭折一个成了植物人,这场官司还看不到结束的曙光,养殖场也荒废了,这种情况下,他的父母离了婚。 爸爸有了新的妻子和孩子,妈妈性格大变,经常在病房哭闹,医生就不让她接近病床,请的护工照顾不周到,躺在病床上的温宛得了褥疮,烂到了肉里。 他虽然不能说话,但是这十年,他的意识,没有一天不是清醒的。 温宛只是睁不开眼睛,说不了话。 当妈妈告诉他妹妹死了的时候,温宛真的希望自己能立刻断气。 烂命一条的他,偏偏成了家里活得最久的那一个,妈妈实在扛不住压力,选择了自杀。 那家人跟他的律师说,不如调解吧,实在可怜他们一家的遭遇,赔了很大的一笔钱,远远超过他终生所需的治疗费。 他们要他活得很久很久。 这个梦终于结束。 “醒了?” “嗯。” 温宛靠在顾偕深身上没有睡太久,醒来以后,觉得这一觉睡得好累。 顾偕深伸手摸摸他的脸,温宛突然有些抗拒,躲了一下。 到家以后,温宛将自己关在工作室里。 顾偕深察觉到他情绪不对,将手上的公事暂停,去厨房做些吃的,借着送吃的理由进去瞧了瞧。 温宛是不太开心,他这段期间没有直播,电脑也没开,不像是想工作。 “因为什么不开心?”顾偕深想要抱抱他,又让他推开。 气氛有点不对,温宛不想跟顾偕深这么待在一起,起身回房,桌上的餐点他一样都没碰,顾偕深默默跟在他后头,不敢再碰他。 温宛在车上睡了一觉,醒来以后对他异常冷淡,顾偕深偷偷闻了下自己的身上,没什么特别的味道。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那就是别的事引起的。 温宛洗漱过后躺到床上,拉起柔软的被子盖住脑袋,丝毫不关心顾偕深还在自己房里。 顾偕深等到他睡着后,才给医生打电话。 - 医院病房内。 “你骗了我!” 傅夏被束缚在病床上,他用仅剩的力量,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叫。 剧情君终于出现:“宿主,我没有骗你。” 傅夏的眼神从涣散转为狠厉,他身上穿着特殊的病服,经过精神科专家的疏导,傅夏的状态好了很多,在清醒的同时,将邮轮上发生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恢复理智后的他指出剧情君的漏洞,“好几次转折的地方,你都在故意误导我。” 穿书以后,傅夏向来认为系统绝对不会害他,系统是他最大的金手指。 正是因为他深深陷入这种狭隘的认知里,才会丧失了基本的判断力。 剧情君说:“宿主,每一次我都让你回到了正确的情节点上,是你自己没有处理好。” 傅夏问道:”既然如此,剧情没有错,顾偕深反而离我越来越远?” “那是因为宿主你现在的人设,跟你真实的性格不太符合。” 傅夏的面前凭空出现了一个大屏幕,开始自动播放,最开始画面里,一辆豪车连续闯了很多个红灯,车主的长相跟傅夏完全不同,但傅夏就是知道开车的人是他。 一个年轻人正常经过人行道,车主在玩自己的手机,脚还踩在油门上,跑车没有任何减速的迹象,粗暴地将行人撞飞。 坐在车里的其他人一阵骂娘,半晌,几个人下车看了下情况。 被撞到的年轻人伤势不轻,浑身抽搐着,从口鼻涌出大量的鲜血,眼看就要不行了。 “这人看着有点面熟。” “我们是在这儿等着警察来,还是现在走?” “现在走算逃逸。” 车主的酒醒了些,坐在车前盖上没动。 旁边居民楼的住户看到这一幕,拨打了急救电话,120急救车来了以后,说人还没断气。 他才给家里打电话,说自己撞到了人。 剧情君给他看了好几个片段,才关掉屏幕。 “这些事都是我做的?” “是的,宿主。” “其实你不是那种纯粹嚣张跋扈的坏人,你只是在贯彻自己的信念,你坚信在这个世界上,不够完美的劣势人,比如残疾人,他们是社会的拖累,彻底消除他们,就能得到一个更美好的世界。” 傅夏不相信剧情君的话,他问:“就算是真的,那也是穿书前的事,跟我现在有什么关系?” 剧情君叹口气:“直到现在,你都听不出来我是谁吗?” 傅夏无端端地打了个寒颤,“你是谁?” “我是个普通家庭的孩子,人生最大的梦想,就是毕业后名企高薪。” “迎新会上,你主动跟我打了招呼,但你已经忘了我是谁,原来欺负别人的人,是不会记住被他欺凌过的人。” “大概因为你跟我感受是不同的,我感受到的是无尽的屈辱,而你感受到的却是欺凌带来的快感,我可能会记一辈子,你长大就全都忘了。” “不过没关系,我们长大了嘛,人要往前看。” 屏幕重新打开,播放片段。 被撞到的年轻人从便利店打工回来,手里提着当天半价的关东煮,走到路口的时候,一辆没有减速的兰博基尼把他撞到了。 医生说他成了植物人,家里人不肯放弃他,卖了房为他治病,还要为儿子讨回公道,官司一打就是十年,妹妹出事后,夫妻离婚,母亲自杀,而他吃饭拉屎都在床上,连咬舌自尽都做不到。 他没有死,谁撞的他已经不再重要了,有人关心的重点是“他怎么还没死”,感叹天价的医疗费。 剧情君再次关闭屏幕,静静等待。 良久,傅夏问道:“你也穿书了?” “宿主,你可以穿书,我也可以穿成系统。” “你想找我报仇?” “当然不是,相反,我非常认同你的想法,只有强者才配生存。” 傅夏素白的小脸上浮出一丝笑意,“你不恨我,那你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剧情君说:“我跟他不是同一个人,宿主无需担心这些。” 剧情君说在跟傅夏第一次接触时,就知道他穿书前的身份,但剧情君毫不介意,为他筹谋划策,看着他一步步攻略目标,距离成功越来越近。 只是剧情君没有想到,在各种条件都有利于傅夏的情况下,他仍然没有获得顾偕深的好感。 剧情君他的思想,在这个过程中,已经完全异化了,他抛下坏人一定会受到惩罚的信念,认为傅夏的强者主义,可以在任何一个世界都得到验证。 变成系统以后,他很难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没有了身体的束缚自由自在,但也不会有人还能看见他,只能永远在黑暗中游荡。 所以剧情君一开始是真心想要帮助傅夏,看看傅夏的那一套,能否在这个世界无往不利,想不到他最终还是令剧情君失望了。 傅夏眸子里凝聚着一丝怨毒,“说的这么好听,那你后来为什么要误导我?” “我没有误导你,我只是加快了剧情节奏,让你早一点休息。” “因为宿主你太过高高在上,用一种玩家的心态愚弄人心,导致剧情崩塌,对此,我比你更加失望。” 穿书后温宛比之前更加不如,看起来那样软弱,身为主角受的傅夏,却在他面前一败涂地。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顾偕深居然会爱上温宛。 剧情君根本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那等于是要让他再死一次。 他说:“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一切,只是我做的一场梦,现实里的你,仍然还是意气风发的青年才俊,前途不可限量,而那个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全身烂掉。” “所以,还是你赢了。” 傅夏终于露出点得意之色,“果然,像你这种人,就算是变成了系统,也是废物一个。” 滴答滴答。 傅夏的掌心浮出一个小小的金色光圈,剧情君的声音变得轻快起来:“我终于可以解脱了。” 剧情君轻轻笑了一下,光圈消失,任傅夏之后如何召唤,再也没有出现过。 被关了几天后,傅夏不再大喊大叫,坐在床头不时发出点笑声。 他很庆幸自己只是在别人的梦里,等他醒来,他依旧是人生赢家。 第82章 今天吃糖了吗(八十二) “鉴定结果出来了, 那把刀上的血迹是李耀的,李家那边稍后也会收到消息。” “另外,我再给你看看这段视频。” 在审问开始前, 还需要对傅夏进行精神状态评估,医生将当时监控视频里的片段,发给顾偕深。 穿着病服的傅夏面对专家的提问,他都答不上来,直到他们提到顾偕深,他才开口。 一个人自言自语的, 说了不少的话。 通过他的只言片语, 顾偕深捕捉到几个关键词,剧情、现实、下线。 视频只有一部分,医生说傅夏的状态很差,没办法组织构成逻辑顺序的段落, 这几句是他唯一能够完整说出来的话。 “他提到温宛三次,提到你两次。” 傅夏那种超乎寻常的自信, 总算找到了点依据。 所以温宛一直都想跟他分开。 而他直到这么晚, 才终于解开这道谜题。 医生在电话里说:“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 看不出来他是真的精神有问题,还是装成这个样子。” “李家肯定会找医院要人,到时候怎么跟他们说?” “你看着办。” 顾偕深摁灭手机,回到温宛的房里, 在床头坐下, 静静地看着温宛,这几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温宛太过疲累, 灯也没关就睡着了。 事情告一段落, 余下的部分,跟他和温宛都没有关系。 他们两人之间的问题,却没有得到解决,他对温宛的在意,温宛似乎感受不到,还眼巴巴的盼着赚了钱,买了房子就跑掉。 该怎么把温宛留下来,顾偕深摸摸温宛的睡脸,这是个倔脾气的,硬是要把他留下,恐怕会在他面前哭很久。 片刻后,温宛睁开眼来。 在车上做了个梦,到现在温宛心里都不舒服,闷闷的。 而且有件事让他感到很奇怪,温父温母一向不太喜欢他,温家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那么陌生,他却突然有种想回家的念头。 为什么会这样,他跟顾偕深对视了片刻,开口道:“顾先生。” 顾偕深深深地注视着他,昏黄灯光打在他高挺的鼻梁和脸侧,顾偕深专注的神情里,有种特别罕见的温柔。 “睡不着?” “还是做噩梦了?” 顾偕深低声道,伸手将温宛拉到怀里。 温宛靠着他,有点出神。 顾偕深耐心地等着,手臂轻轻收拢,让温宛整个人趴在自己身上。 “我想回家。”在考虑很久之后,温宛抬起头来,跟他这么说。 顾偕深在温宛后背拍了拍,“想回家了?” 温宛点点头。 顾偕深抱着他,低声问道:“你想回哪个家?” 他这句话,让温宛神色有点迷茫。 顾偕深顺着温宛想回家的念头,继续往下说, “你租的房子已经拆迁了,温家、顾宅、还有这里,你总得从里面选一个吧。” 温宛懵懵地看着他,总觉得顾偕深的回答,跟他问的不是同一件事。 “还是你想回温家?” 温宛赶紧摇摇头。 “那你是想跟顾夫人住在一起,顾长官也在,他可比我严肃多了。” 似乎是这样,温宛从没见顾父笑过。 还剩下最后一个选项,温宛不想选这个,跟顾偕深说:“我想自己住。” “也行。” 顾偕深没有反对,他说:“这房子我也住腻了,你住哪里没关系,反正我都会搬到你的隔壁。” 这可真是温宛没想到的,好像他没办法阻止顾偕深这么做,带着一脸疑惑,翻过身接着睡觉。 顾偕深同样有些疲惫,抱着温宛,眼睛半阖着。 后半夜的时候,顾偕深感觉身上有些酥麻,他从睡梦中醒来,看到温宛在自己怀里蹭来蹭去。 他将温宛推开一些,温宛的眼泪就滚下来,拽着被角,嘴里小声呜呜了几下。 温宛这么一哭,让顾偕深的心口发苦。 他亲了亲温宛的小脸,低声哄着:“别哭了,嗯。” 越是哄着,哭得越厉害。 “到底怎么了?”顾偕深拍拍他的背,低声询问。 温宛的泪水打湿了睫毛,他抽抽气,指着胸口,“这里好疼。” “我看看。” 顾偕深看过温宛身上,确认他没什么内外伤,但害怕是自己漏了哪里。 他撑起身体,手肘撑在温宛的身侧,另一只手几下解开温宛睡衣的扣子,修长的手指将衣领剥开,俯身仔细瞧瞧。 看着没什么问题,他用手指轻轻按了一下,看温宛的反应,不像是受伤了。 可是温宛还在流泪,顾偕深对着那片白皙轻轻吹口气,“这样还疼吗?” 温宛说不上来到底是疼,还是难受,身上其他地方都有点感觉,像是针扎一样,时有时无的。 但是顾偕深这么替他吹吹,温热的气息洒在肌肤上,让温宛觉得很舒服,就想顾偕深继续下去。 渐渐就变了意味,温宛没有接着哭,反而抬高自己的腰,跟他说肚子也疼。 在这种事情上,温宛总是凭着本能,顾偕深原本只是想陪着他,将这段时间积累的负面情绪消化消化,忘了自己会对造成温宛的影响。 顾偕深的指腹碰到哪里,他不闪不躲,还主动迎上去。 声音糯糯的,“这里也要。” 顾偕深还记着那次的检查结果,怕他肚子不舒服,用掌心替他轻轻揉几下,然后将睡衣穿好。 温宛身上不疼了,瞌睡也没了,眼睛湿漉漉的看着他,还想被他摸摸。 “乖乖睡觉。”顾偕深用被子压着他。 温宛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看样子是真的睡不着。 “你不想睡觉,那我们聊聊天。” 温宛现在不想聊天,顾偕深将他抱在怀里,长腿一抬,将温宛不安分的腿脚压住。 身体动不了,谁知道温宛居然学着他,在顾偕深脸上亲了亲。 “你再这样,我可就要忍不住了,现在就标记你。”顾偕深吓唬他,在温宛后颈捏了捏。 “好呀。” 温宛甜甜地笑着。 顾偕深呼吸一沉,差点就要当真了,但他知道,温宛这会儿并不清醒。 他和温宛现在这么一挨着,就总是容易闹出点动静。 顾偕深也没想到事情又变成这样,他努力缓缓,压着温宛。 温宛也不反抗,一脸乖顺。 顾偕深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不断提醒自己离温宛远些,偏偏如同受了蛊惑一般,靠过去在温宛唇上亲了下。 非常轻柔的吻,稍微触碰一下唇角,顾偕深就准备后退。 温宛扬起小脸,似乎不明白这么快就结束了,他将手臂软哒哒地搭在他的肩上,被顾偕深带起来,摇摇晃晃的。 顾偕深只得单手抱着他,将他轻轻放倒在枕头上。 两人靠得很近,彼此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气息,温宛用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顾偕深控制不住,再次吻上去。 几不可闻的水声响起,唇齿间的甜蜜,引得他还想加深这个吻。 最终还是靠着强大的意志力,停了下来。 温宛喜欢跟他这样亲近,不想他退开,“亲一下。” 顾偕深哑着嗓子道:“你该睡了。” 温宛软声道:“亲一下就睡。” 理智告诉他不能再这样了,温宛人不清醒,他还没准备好,什么都没准备好,还有他们两个的工作,包括时机通通不对。 顾偕深身体紧绷,在温宛的催促下,才无可奈何地低下头去。 说好的亲一下就睡,谁知道时间过去了有多久,每每顾偕深要退开,温宛就拽着他的衣领不松手。 等到身体终于感到疲累,温宛才没有继续提出要求,乖乖地靠在他怀里,安静地睡去。 - 顾偕深一晚上没睡,在温宛睡着以后,他起身去了书房,半夜三点,逮着秦助理和技术员们开会,要求大健康的支线业务,必须在年前发布最新的版本。 几个产品经理和市场部的负责人,收到消息,也连上了视频会议。 最近策划、市场、技术部门的职员,日子还算好过,加班归加班,最迟晚上十点左右还是能回家的。 只有顾偕深会带着他们通宵加班,业务忙的时候,大半个星期吃住都在公司里面。 加班的伙食比平日里都好,顾偕深还让人在大厦里面准备了帐篷区,困了就允许他们去躺躺。 顾偕深这段时间没怎么开会,有时候还提前走了,底下的人以为Boss总算明白结了婚的人,得多分点时间给家里人。 谁知道在这儿等着他们,突然就来个重要任务。 开完会,他去健身房划了一个小时船,看看时间,将早餐做好。 温宛起床后,洗了澡才去小餐厅。 顾偕深今天吃的很快,温宛还在慢慢喝粥,他就差不多了,回房换身西装,出来时跟温宛说,“这个星期我都要加班,晚上会回来得比较晚。” “我去公司了。”他弯腰在温宛脸上亲了亲,注意到温宛的嘴唇有点红。 “疼不疼?” 温宛摇头:“不疼。” 他也是早上起来刷牙,从镜子里看到唇角有道不起眼的小口子,刚才喝粥还有点烫。 这个场景有点熟悉,温宛躲开顾偕深的手指,不让他看。 顾偕深在温宛脸侧又亲了下,拿起桌上的文件,匆忙离开。 他的工作安排是这个星期之内,抓着所有人开完会,让他们去处理事情,给自己预留出七天的假期。 温宛还懵懂的,什么都不知道。 第83章 今天吃糖了吗(八十三) 看着顾偕深匆匆离开, 温宛有点羡慕。 因为天气的原因,温宛的直播被迫停了很长时间,前面接了一档网综《主播日常》,节目组给了些费用, 加上前面财务追回来的欠款, 工作室今年总算还有些盈利。 可是跟房价比起来,这点钱就不算什么了, 半年前看过的小区, 几个月过去,均价又涨了一大截。 温宛打开APP, 查看自己银行余额, 有点淡淡的失落。 他极其羡慕顾偕深每天都可以那么忙, 有做不完的工作, 谈不完的业务。 温宛终于体会到什么叫职业危机,直播带货赚归赚, 但不太稳定,受顾偕深的影响,温宛也开始有点事业心了,开始考虑更长远的发展。 在这之前,温宛虽然每天都在努力工作, 但很少为了工作熬夜加班。 可能他就是个没什么特别大出息的人, 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一直到现在, 他开始考虑要赚更多的钱。 温宛和小陈对未来的规划是,线上和线下同步走,只是开一家店, 并不容易。 选址, 产品, 招人,开业,哪一个都要钱。 知道自己没什么商业头脑,既然是花钱的事儿,温宛也就没有贸然行动。 顾偕深这两天工作忙,下班有些晚,常常都是半夜才到家,温宛就定个凌晨一点的闹钟,准备等着顾偕深到家后,向他求教。 凌晨一点,闹钟响了。 温宛打着哈欠从床上爬起来,走到客厅一看,顾偕深的书房开着门,里面亮着灯,还能听到他说话的声音。 “顾先生。”温宛敲了敲门。 顾偕深正在跟下属讨论事业,抬头一看,见着温宛穿着睡衣,站在书房门口揉眼睛,以为他睡不着跑来找自己。 “过来吧。”顾偕深朝他招手。 温宛小声道:“顾先生,工作上的事情,想问问你。” 顾偕深放下平板,“过来坐下慢慢说。” 温宛在书桌前坐下,顾偕深从沙发上捡起条毯子,走过去搭在他身上。 他摸摸温宛的脸,“有什么想知道的,你尽管问。” “我想开一家生活家居馆……” 现在正是一年之中租金最低的时候,温宛在市区里转了不少地方,然后暂时看中了两个地方。 一个是市中心的商业街区,人流量大,而且集中,门店应该不会缺少人气,只是附近有很多大型的购物商场,基本上都是奢侈品店,氛围更适合商务人士。 另一个是在某条街道上,那条路算是网红景点,天气好的时候,有很多人专门来这条街打卡,到旁边酒馆或者咖啡馆坐坐。 一路上的小区也多,配套设施成熟,人气很旺,客源更加稳定。 温宛最后向他征求意见,“顾先生,你觉得哪里更好?” 他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等着顾偕深帮忙给些意见。 温宛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跟他谈论自己的工作,顾偕深意识到这是绝无仅有的机会。 他按住狂跳的心脏,跟温宛说:“你想创业的话,首先要保证你至少有一件事情,是一定能赚钱的,然后在这个基础上,再去做别的。” 温宛说:“有的。” 他主要是两个问题,选址和招聘员工。 顾偕深跟他说:“你现在不知道该在哪里开店,然后每天慢慢看,等到你看好,时机都过了,人的精力有限,你的时间更宝贵。” “都买了吧。” “你真正要做的事,是努力找准你的家居生活馆定位,统一它的风格,传达你理想中的生活理念。” “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花钱就能解决的事情上。” “因为等到以后,你会发现自己的时间不够用。” 顾偕深很认真在跟他讨论工作,用温宛能够理解的方式,向他说明问题。 温宛说:“我只是想租下来。” 他哪有钱都买了。 “你难道忘了,我很有钱的。” 顾偕深说:“我是你丈夫,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他走过去在温宛面前蹲下来,轻轻握着温宛纤白的手指,低声问道:“还是你依然讨厌我,不想我参与你的事?” “讨厌我吗?”顾偕深拉着温宛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仰着头温柔地看着他。 他长得白净,五官随了顾母,表情虽然不够柔和,但眼神已经足够溺死人。 温宛被他这么盯着看,想着要是说讨厌,可能会让顾偕深伤心。 很少会有人无条件支持温宛做的决定,尊重他的想法,现在顾偕深却能做得到,温宛这样迟钝,却也感觉到了点什么。 就连温宛最不愿意的事情,顾偕深一样尊重他的意愿。 温宛垂下头,小声道:“顾先生,我还要跟陈经理商量。” 顾偕深将脑袋搁在温宛的膝上,把玩着他的手指,有些霸道地说:“不要和他商量了,留着跟他聊别的工作,这件事就我们两个决定。” 温宛最终被他说服,顾偕深笑了下,好像得到了莫大的奖励。 他抱着温宛,在他耳边低声道:“去做你想做的事,但是当你遇到困难的时候,你要允许我跟你一起面对。” “嗯。” 顾偕深在他脸上贴了贴,“去睡吧,我还要忙点事情。” 他们现在每天晚上都睡在一起,温宛也习惯了。 - 顾宅来了个不速之客。 顾母闲暇无事,在花房里坐着喝茶,捧着本书,不时翻两页,家佣领着李母进了花房。 李母心事重重的,在旁边的软椅坐下。 顾母放下书,笑着跟李母打招呼,“李太太,好久不见。” 李母坐下来就开始抹眼泪,眼角余光撇撇顾母,她重新拿起来书翻了一页,看样子,是不打算问她为什么来顾宅。 事到如今,李母顾不得脸面,主动跟顾母哭诉,“顾夫人,求求你帮帮我,我要为我儿子讨回公道。” 顾母惊讶道:“哎,李太太你这是怎么了呀,说哭就哭。” 李母现在确实没有其他办法,哭着将事情跟顾母说了一遍,“我们小耀死得太冤枉了,都是那个傅夏干得好事。” 顾母扯了张纸巾递给她,“李太太,你不好这么说话的,警察还在调查,夏夏跟小耀从小一块儿长大,怎么会是他杀了小耀。” 李母恨声道:“就是他,没有别人了。” 顾母说:“查案子有警方在,李太太你就放心吧,一定会还你们家一个公道。” 她越是这么说,李母哭得越厉害。 顾母劝她:“李太太,快别哭了。” 李母止不住地哭诉,“他二话不说杀了人,一句精神有问题,就什么都解决了。” 她跟顾母说专家给傅夏做了精神鉴定,说他动手的时候,是处于无行为能力的状态。 李母不相信这个鉴定结果,“我必须找他问清楚,可是我没有办法见到人,小耀他爸爸什么也不管,我是他妈妈,我不能接受我好端端的儿子,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夫人,我知道没有您点头,谁也带不走他,我……” 顾母一下打断李母的话,“李太太,你别再说了,话到这里打住,你从来没说过,我也没听过。” 她板着脸起身要走,李母哭着挽留她,“夫人,求求你。” 顾母叹叹气,拉起李母,让她在软椅上坐下,“李太太,咱们两个说不上关系好,但站在为人母的角度,我能体会到你的心情,我也是当妈的,知道养大一个孩子是多么不容易的事,要是说没就没了,谁也没办法接受。” 李母的哭声更大了些。 顾母道:“孩子们的事,也可能是场意外,现在结果都没出来,你干嘛认定夏夏就是凶手,再说了,你和傅柔是小姐妹,夏夏等于也是你的孩子,再给他次机会吧。” “夫人……” 顾母起身道:“人死不能复生,你多保重身体。” 丢下李母一个人在花房里哭,顾母出了花房,跟家佣交代道:“等会儿好好把她送走。” 她去了顾父的书房。 也是巧了,顾母往常很少进顾父的书房,她是为了找自己的印章,在顾父的书房里翻找一阵。 顾母拉开书柜,在抽屉里无意翻出花梨木的方盒,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搁在书柜的最底层,盒子上积了点灰。 她是个好奇心重的人,但从不偷看丈夫的隐私,今天不知道哪里来的直觉, 顾母揭开精美的盒盖,盒子里垫着白色丝绒,里面还有个首饰盒,保护得很好。 她拿起首饰盒,打开一看,躺着一对男女对戒。 顾母找到自己的印章,连着盒子一起带回自己的书房。 - 忙碌的几天结束后,顾偕深提前给自己放了年假,只在家里处理些比较重要的事情,蜜月的话,等到天气好一些再说。 温宛和病床上的小陈视频,小陈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出院,说话的时候,经常需要休息一下,他们讨论工作,他就在旁边帮忙整理产品文档,做事特别认真,像那么回事。 “顾先生,要不然你休息一下。” “我不累。” 顾偕深一整天守在他身边,赶也赶不走。 温宛跟小陈说招人的话,可以让顾偕深公司的HR帮忙。 具体怎么去经营,顾偕深不会插手。 顾偕深看温宛每天状态不错,不怎么受他的气息影响,仔细算时间,再这样下去,结合期就快结束了。 好不容易他休假了,可是温宛好像爱上了每天加班到深夜的快乐。 第84章 今天吃糖了吗(八十四) 早安吻, 似乎从来都没有这回事。 顾偕深睁开眼,温宛已经先起了。 他现在不睡懒觉,起床后立刻洗牙洗脸, 换好运动服, 在健身房里慢跑几分钟, 热热身, 等着顾偕深来。 每天如此,顾偕深再没机会,趁着温宛迷迷糊糊之际亲一下。 他从后面扶着温宛的腰,温宛没有躲开, 反而冲他笑着。 顾偕深隐约感觉到温宛对他的态度有些变化,又怕自己猜错了, 不敢主动索取。 温宛现在蹬着划船机熟练了许多,顾偕深只需在旁边的跑步机慢跑,一边盯着他练习。 “今天准备做什么?” 温宛跟他说今天有直播, 这是他现在唯一的收入来源。 他不会买理财产品, 也没钱炒房, 全款买了两个商铺, 心里有点慌,不努力赚钱的话,就得被迫花顾偕深的钱。 顾偕深想多跟他说两句话,温宛端起牛奶杯, 一口气喝光, 杯子往桌上一放就走。 温宛很忙。 即使他没有出门, 却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直播完, 还要写店面的装修方案。 在顾偕深一开始的想法里, 是让温宛将这些事情交给别人去做 ,但温宛坚持自己能做的事情,自己先试试。 顾偕深弄懂温宛的意思,以不让温宛觉得困扰的方式来帮他。 能够参与到温宛的事情当中,对顾偕深来说,已经是巨大的收获了 。 其他的,还得慢慢地来。 对顾偕深来说,能难住的事情不多,但直播他是真的弄不清楚。 宵禁结束,马上就要过年了,星城民生这块儿,冬季的生鲜缺口极大,温宛决定这段期间带一下生鲜的销量,目前只给星城的顾客发货。 货源的话,还是小陈更负责谈。 前面跟他们工作室合作的种植园,今年冬天仓库里堆满了米粮,温棚里还有很多待采摘的瓜果蔬菜。 小陈说星城最大的快递公司,一直都有同城半日、一日达的业务,安排合适的话,空间车头一晚晚上出发,第二天凌晨就能返回星城市内。 运输成本不高,路上没有什么耽搁,也能保证蔬果足够新鲜。 温宛弄了一个组团更优惠的活动,包邮,星城市内一小时达,刚刚开播,温宛的直播间就跑到了首页第一,他带货的生鲜在平台上卖疯了。 有人在直播间带节奏。 【他老公是顾偕深,有钱人会吃这些东西吗,超市里的水果蔬菜,每天晚上都打折,比这便宜得多。】 【说的是啊,那么有钱,想吃什么吃不到。】 【劝你们别搁这儿买了。】 观众们上一次在温宛这里买过生鲜,到手的东西就没有坏的,价格相比其他地方确实贵了些,可是放心啊。 现在哪有缺这点钱的人,更重要的是,买谁的不是买。 温宛一直以来的口碑就在那里,很多人就冲着他的信誉下单,他一直没变过,不管售前还是售后,都做的到位。 所以很多不熟悉温宛的新观众,一看这种弹幕发出来,本来还有点犹豫,这会儿纷纷跟着下单,生怕抢光了。 顾偕深这人是很讨厌,但是这么多年,顾氏的星网支付系统和大健康业务,从不出篓子,撇开他令人反感的冷酷作风,作为san值高的群体,天然就由让人信服的气势。 很多人就这么反着想,加上第一批买到手的观众反馈,当天运回星城的生鲜一售而空。 后来几天,温宛还没开播,观众就在直播间守着了。 温宛体会到一句话,钱是越赚越多的,他每天忙着直播,早晚各一场,连午餐和晚餐都只能坐在电脑前面吃。 顾偕深切身了解了温宛的工作性质,温宛是个话少的主播,即使是这样,在镜头前面,他也得尽力营业,因为还有试吃的环节,偶尔配合观众的弹幕聊几句。 顾偕深就给他当助手,帮着切切水果。 他站在一旁,摄像头只能扫到他的手,顾偕深切东西的架势,一看就是会做饭的,弹幕上的观众猜他是不是温宛的新助理。 顾偕深一般不说话,会在温宛开播前,给他准备好一杯温水,每当温宛说得有些累的时候,提醒他喝点水。 温宛原本觉得顾偕深帮一会儿忙就会无聊,没想到顾偕深很能适应,温宛说到什么东西,他立刻就能从旁边箱子里找到,再递给他。 顾偕深不是嘴上说说,而是在认真地工作。 温宛最后推荐的是冬季的圣诞红草莓,个头不大不小,没有空心的,他吃了两颗,跟观众说糖分很高,从草莓尖尖一口咬下去,非常的满足。 不等他再拿一颗,顾偕深将盘子移开, “太凉了,不要多吃。” 今天的直播结束后,温宛关了电脑,靠在椅背上伸伸懒腰。 顾偕深把桌子收拾下,问道:“后面几天还要播吗?” 温宛摇摇头:“暂时没有货,后面两天的都卖出去了。” 连续开播了五天,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温宛的嗓子有点哑,直播很累,而温宛就这样工作了两年多。 顾偕深说:“我们去那边住两晚。” 顾母的生日快到了,连忙于公务的顾父,都提前休假回家。 温宛人有些累,却也想着尽早回去看看。 - 到了顾宅,他们去了顾母的书房,刚走到楼上,见顾母和顾父面对面站着,顾母的神情有些许怒意,似乎闹得有点僵硬。 顾母很快注意到他们,有些微的吃惊,“你们怎么来了。” 她转身进了书房,顾父一语不发看着她的背影。 顾母在里面叫了声温宛,“糯糯,你进来。” 她将顾偕深和顾父挡在门外,只许温宛一个人进去。 “阿深有没有标记你?”顾母问他。 温宛说:“没有。” 得知他们两个还没有完成标记,顾母现在的想法稍微变了些,“也好,顺其自然。” 顾母知道温宛准备开店,她从书房的抽屉里拿出一本存折,递给温宛,“这是妈妈给你准备的,密码是你的生日。” 温宛不肯接过去。 顾母拉着他在沙发上坐下,“妈妈不是要用这些钱换你留下来,只是想让你多一点保障,我没什么要用到钱的地方,给了你,还能让它发挥点作用,你不要的话,妈妈天天都会担心,你拿着我才能安心。” 温宛拗不过她,顾母抱着他说了会儿话,才让他离开。 顾父推门进去后,顾偕深把温宛带回主屋那边。 他们没住顾偕深原来的房间,换到三楼更安静的主卧。 一进卧室,他看温宛垂着脑袋,一副有心事的样子,问道:“顾夫人跟你说了些什么?” 温宛将衣兜里的存折拿出来,“妈妈把这个给我了。” 顾偕深接过去翻开看看,数额还不小,又交回温宛手上,哄着他:“既然是她给你的,你就拿着。” “我不想要。”温宛摇头。 屋里有暖气,顾偕深将温宛的外套脱下来,“洗了澡再说。” 两个人洗了澡,温宛在阳台的榻榻米坐下,顾偕深靠在身上,温宛才说顾母还问他们有没有完成标记。 说起标记的事,顾偕深打开手机,他早就准备好了几段视频,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放给温宛看。 不是顾偕深多此一举,温宛的成长过程中,显然缺少了一部分东西,也许连最基本的生理课,他都没有接触过。 顾偕深可以选择让温宛的在朦胧中就被标记,可他还是希望温宛在这之前,能够明白标记的意义。 早已亲密无间的两个人,还得从头学习。 温宛极其认真地盯着视频,在看到别人用牙齿咬破后颈那块皮肤时,他抬起头来,“我们也要这样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温宛有点沉默。 他怕痛。 视频里还说因个人的体质不同,感受到的疼痛等级也不同,对别人来说,被咬住腺体,就跟被虫子蛰了一下差不多,温宛却得好好考虑。 可是医生也跟温宛说过,再不标记,他的腺体会出问题,极有可能造成不可逆的后果。 “别怕,我会特别特别小心。” 顾偕深知道温宛怕什么,贴在他耳边轻声道。 温宛想起顾偕深没事就捏捏他的后颈,赶紧用枕头护着自己脖子后面,不让顾偕深碰。 顾偕深存心逗他,在温宛耳边呵气,“让我看看,该从哪里咬下去。” 温宛推他,小声喊着:“不要。” “那可不行,你是我老婆。” 顾偕深笑着将他压在身下,温宛就反抗,蹬着腿,白嫩的脚丫在顾偕深胸口踹了好几下。 他经常上划船机练习,腿部有了点力气,但对顾偕深来说,还是跟调情似的。 眼看顾偕深就是不松手,温宛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张嘴就咬住顾偕深的手腕,细白的牙齿都陷进了肉里。 顾偕深看到他哭,有意放轻动作,即使如此,温宛也累得气喘吁吁。 在榻榻米上打闹一阵,他被顾偕深压在角落里,狠狠亲了几下,然后放开他。 榻榻米上铺着柔软的床褥,顾偕深从后面抱着温宛,一起看着窗外。 不同于甜水路的公寓,这里的夜晚更为安静,顾偕深搂着温宛,心里装得满满的。 第85章 今天吃糖了吗(八十五) 如果不标记会怎么样, 身体会比别人差点,每次结合期会比较难熬,只能靠吃药打针扛过去。 对温宛来说, 长痛不如短痛。 他早晚都会接受标记, 比起被不认识的人咬一口,不如让顾偕深来, 他知道顾偕深现在对他自己还不错, 不再是从前那样, 对他各种冷落忽视。 过了很久,温宛抽抽搭搭地道:“如果不是很痛,那就标记我吧。” 顾偕深以为还需要花一些时间, 才能让温宛不再抗拒标记。 但对温宛来说, 标记与不标记,没有什么变化。 相比之下, 不标记的坏处就太多了。 温宛还想跟顾偕深那样精力充沛的去工作, 所以他在知道顾偕深是认真的以后,没有特别为此纠结。 如果一定要跟谁生活在一起,就像现在这样过日子, 温宛似乎觉得也没有什么问题。 顾偕深喜欢他, 温宛已经知道了,但他对这种喜欢的理解,依旧有限。 如果他的生活依赖自己, 温宛也不能就这样走开。 顾偕深用手指抹掉他眼角的泪珠, 低声道:“我会的。” 一百多年的卷宗里写着, san值高的这类人, 对同类天生缺乏怜悯之情, 后来才学会用道德和规则让自己能够被世人接纳。 军部发现, 当他们拥有匹配度越高的伴侣,越能融入社会时,就开始以系统匹配的方式,安排他们的婚姻。 顾偕深一直抗拒这样的婚姻,除非那个人是温宛。 他抱着温宛,聊起别的事情,也是顾偕深想要告诉温宛的,为什么他会称呼顾母为顾夫人。 温宛从来没问过,顾偕深低声道:“习惯了。” 自从和傅夏认识后,他就改了口,这么多年,真的叫习惯了。 “你一定奇怪我为什么会这样?” 少年的时候,突然发现一直恩爱的父母,实际上并不爱对方。 那年夏天,傅夏到家里做客,他们在顾父的收藏室里翻出一本日记,里面夹着一张顾父和傅柔的合照。 在看到父亲跟别的女人的合照后,顾偕深才翻开日记,看看里面都写了些什么,第一眼看到字迹,就觉得跟顾父的很像。 日记里,没有一句缠绵悱恻的话,从最初开始,到后面的每一次见面,都会留下一篇日记,当傅柔和别人在一起后,最后一篇日记里,字里行间没有一句思念,只说会将傅柔送给他的东西好好保存。 如果顾父在日记里稍微用文字表露自己的爱意,那顾偕深立刻就会就知道这本日记是假的。 可是面对这样一本通篇只有寻常小事的日记,连娓娓道来都算不上的文笔,却清楚地写下了每次见面的情景。 傅柔的穿着,说了什么话,有没有在他面前笑过,一句“我爱你”都没有,但每一字又都是那么的爱她。 在顾偕深的成长经历里,顾父与顾母一直都非常恩爱,别人的父母,或多或少会有些许的传言,只有顾父与顾母永远恩爱如初。 他深信自己是在父母的期待当中出生的,即使后来他们渐渐聚少离多。 这本日记,让顾偕深没法忽略掉父母相处时的怪异感,更让顾偕深在傅夏面前,产生了一种名为羞耻的东西。 “我不记得跟傅夏在一起的事,我能记住的,是那本日记里的每一个字。” 他的母亲,非常的完美。 作为妻子,顾母表现得什么都不知道。 在那以后,不论顾父对顾母如何温柔体贴,顾偕深都是冷眼看着,不再相信顾父和顾母嘴里的任何一句话。 连相爱都可以演了这么多年,还有什么是真的,他们连自己都骗了,就不要让自己跟着一起表演夫妻恩爱,父慈子孝的戏。 直到现在,顾偕深依然不知道顾父与顾母之间,到底有几分真的。 或许,这就是很多人婚姻的真相。 也正是因为如此,顾偕深对所谓的爱情不感兴趣,但是作为顾氏的继承人,面对世俗世界,为了事业,他一定会结婚,而且还得娶个不错的妻子,对外不说如何恩爱有加,至少也是说得过去的夫妻关系。 在他和温宛结婚以后,顾偕深没有信心可以跟温宛好好相处。 他以为把温宛关在家里是个不错的决定,只在需要合法伴侣的场合,带着温宛一块儿出席就好,其余时候,温宛越安静越好。 “我以为我可以做得到,对你视而不见。”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顾偕深无法控制自己不被温宛所吸引。 可是所有人都说,他喜欢傅夏,顾偕深不能接受自己成为父亲那样的人,只好对温宛更坏一些。 “我的人生,到目前为止,只发过一次誓言,这辈子只爱一个人,如果我真的喜欢过傅夏,我就不会把你留下。” 不想带着爱过别人的心,说我爱你。 温宛一直安静地听他说,在顾偕深说完这句话之后,他转过身来。 顾偕深和他靠在同一个枕头上,面对面注视着对方,顾偕深的眼里,映着他的倒影。 温宛愿意亲近的人不多,一开始不太懂被人喜欢是种什么感觉,后来却能够从顾母和顾偕深的身上,明显感觉到他们的喜好。 顾母性情温柔且强硬,她的喜欢,是不带原则的喜欢,直接将他纳入羽翼。 顾偕深的冷漠归冷漠,顾偕深的喜欢,连温宛都无法忽视,顾偕深似乎很愿意和他在一起,好像任何时候都不会觉得无聊。 少年时的经历,在顾偕深的身体里打下了烙印,他爱谁就会为谁付出全部,如果做不到,他情愿不爱,也不会将自己的一颗心分成两半。 温宛是个情绪很淡的人,他不懂顾偕深的爱恨有多强烈,可是他看着顾偕深有些红红的眼睛,就想照顾他一下。 他抬起手,轻轻摸了摸顾偕深的脸,顾偕深就好像被安抚到了,将脑袋埋在他的颈窝里。 温宛不会安慰人,他还不如顾偕深会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想法。 过了一会儿,温宛有些笨拙地拍拍他的背:“妈妈她非常的爱你。” 顾偕深自然知道,不能从丈夫那里获得百分百的爱,顾母就将爱转移到儿子身上,她异常重视他们的母子关系,对他过分关注。 当一件事成为了习惯,就很难更改。 “等到生日那天,我跟着你改口。” 他将被子拉过头,躲在被子里,贴在温宛耳边说了句悄悄话,温宛抿着唇,轻轻笑了下。 他一笑,顾偕深就忍不住凑过去亲亲。 讲了这么长的心路历程,没过多久,顾偕深靠着他沉沉睡去。 温宛一直没睡着,可能是这几天累过头了,反而没什么睡意。 他趴在枕头上,盯着顾偕深的眼睫毛,数了很久,想着顾偕深是个女孩子的画面。 - 书房里。 无论如何,在孩子们的面前,顾母对着对顾父都会和颜悦色些,今天算是愤怒到极点,也在顾偕深和温宛面前尽量忍住。 她深知父母是孩子的榜样,如果在孩子面前吵架,容易让他们从小缺少安全感,顾母一直牢记这一点。 顾母从不向顾偕深抱怨顾父不关心自己,尽力创造一个更为轻松的家庭氛围,想要顾偕深拥有一对从不吵架,任何时候都是恩爱的父母。 现在看看,她什么都没做到。 顾母双手环抱,靠在书房的窗,看了好一会儿夜色,才回头,“今天李太太给我打了电话,说傅夏不见了,你又准备把他送出国吗?” 顾父站在原地,听到顾母的话,欲言又止。 他刚从军部回来,连水都来不及喝一口,就急着要跟妻子把事情说清楚,但他的嘴,总是比身体慢上许多。 顾母看他一副默认的表情,浅浅笑道:“我只是奇怪,怎么每次他做错了事,都可以躲到国外,过几年像没事人一样回来,你对自己的儿子,怎么就那么苛刻?” 面对妻子的质问,顾父终于开口了。 “他做错了事,自有法律惩罚他,你或者任何人都不能代替法律的存在,如果你一定要把事情做绝了不可,可知这件事反而会成为你的负担。” 顾母离开窗前,走到沙发前坐下,“你这话好严厉,我可什么都没做,你干嘛这么紧张。” 顾父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顾母用手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笑道:“嫁给你这么多年,你总是担心我做什么坏事,我很好奇,在你眼里,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顾父静静凝视着灯下的顾母,嫁给他这么多年,她依旧白皙纤细。 当然,外表早已不是当初青春少艾的模样,成熟的她,拥有着女性独有的温柔婉约,眼角有了皱纹,笑容也多了点苦涩。 看他这样为难,顾母并不打算就这么算了,她斜靠在沙发上,以手托腮,看着他笑道:“说啊。” 顾父沉默着走到顾母跟前,单膝蹲下来,伸手抓着她的手腕,抬起头来,迟迟不开口。 “好,这个问题你不想回答,那我们就接着下一个问题。” 顾母任他扣住自己的手腕,将紧握的拳头松开,在她的掌心里,躺着一对男女对戒。 “这是什么,难不成你跟傅柔私奔以后,连结婚戒指都买好了?” “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顾父看着这对戒指,沉默了很久。 顾母好好地观察了下丈夫现在的神情,他一点都不紧张,只是有点为难,似乎还在犹豫该如何跟她开口。 - “砰” 温宛打了个盹,听到外面的动静就睁开眼,顾偕深睡得很沉,推他一下没反应。 “顾先生。” 温宛叫不醒他,听见声音更大了一些,起身穿上外套,下楼看看。 第86章 今天吃糖了吗(八十六) 书房里只有摆钟的滴答声。 顾父低头看了下, 问她:“你从哪里找到的?” 顾母浅浅一笑,“我翻了你的书房。” 她示意顾父再靠近点,“你瞧瞧, 这上面还刻着傅柔的名字。” 顾父再看了眼, 说:“是她的戒指没错。” 丈夫亲口承认这是他初恋女友的戒指,顾母也没什么话好问的,她拉过顾父的手, 将戒指放在他的手心上,“还给你。” “卿卿——” “别叫得这么亲热。” 顾父抓着她的手不放,一边说:“我一次都没有戴过, 只是放在那里。” 顾母叹口气,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而且就算他曾经戴过, 她也不会知道的。 顾父努力地辩白,“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的解释太过苍白。 顾母的眼圈微微泛红,她极力忍住, 却还是难掩哀伤,“留着她的东西当念想不说,对她的儿子也是照顾有加,只有我们母子不招你待见, 这么多年, 真是难为你了。” 她不得不承认, 她的丈夫心里一直都有别的女人。 可是她绝不是任人欺凌的柔弱女子,顾母心头的恨又涌了上来, “你心中愧疚, 想要照顾她的儿子, 我也能理解, 可是你不应该对她的儿子太好了,倒让我想起了许多跟她有关的事情。” 其中一件,是顾母从来都不敢主动回忆的往事。 顾母不顾一切地问他:“最后一个问题,你当时为什么朝我开枪?” 那时候她太年轻,对人性还存有几分信任,一次酒会上碰到傅柔,她没有搭理,对方却将她堵在阳台,要跟她打个赌,看看谁才是该退出的那一个。 她赌了。 然后她输了。 顾父闻言,登时怔住:“你没忘?” 顾母失声一笑:“我是身上中了枪,昏迷了几天,又没有失忆。” 顾父想到那天的情景,他说话都有些结巴了,“我只是想让你放下手里的刀,当时傅柔浑身是血,担心你失去理智,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 看到丈夫现在的反应,顾母心里的疑问有了答案。 她忍不住笑了一会儿,然后摆摆手,“好了好了,我们两个也不要再互相折磨彼此了,阿深和糯糯的感情还不错,往后我没什么可担心的,既然你心中仍然有她,我们的婚姻就到此为止吧。” 终于说出内心最真实的想法,顾母整个人都轻松许多。 结婚这么久了,顾母是第一次说出离婚的话。 她不是把离婚挂在嘴上的女人,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她就不想放弃,她从未想过要结束这段婚姻,但她真的撑不下去了。 顾父脸上的表情一下变了,开始慌了些,“卿卿……” “不得不说,我现在有些后悔。”她的神情略微迷茫,喃喃自语道。 嫁给这个男人,她得到了些什么,她的那些付出究竟是否值得。 顾母转过脸来,看着顾父,一字一顿地说:“如果人生能够重来,我一定不会再嫁给你。” 顾父彻底被这句话击溃,抓住顾母的双臂,“不许你这样说。” 顾母看到他手上的白金婚戒,上面只有点碎钻装饰,灯光下,碎钻反射的点点光芒,看起来刺眼极了,她想将顾父手上的戒指拔下来,“你不配带着它。” 夫妇两个因为争夺婚戒,身体接触多了些,顾母不停踢打,顾父用了点力气,将顾母压在沙发上。 “把戒指摘下来。”她动弹不得,愤怒地看向顾父。 顾父没有动作。 书房里只有顾母稍微急促的呼吸,顾父还是一声不吭。 顾母挣扎未果,冷声道:“放开。” 顾父压在她身上,异常沉默地盯着她看。 顾母脸上的笑意渐渐冷下去,她咬紧嘴唇,用力地抽回自己的手。 另一只手在靠垫后摸索,掏出一把□□。 顾父一动不动地面对着黑洞洞的枪口,脸上丝毫不见慌张,好像早已预料到会有今天一样。 尘埃落定,一切走到终结。 “你以为我不敢开枪吗?” “你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还要对她的儿子那么好?” “我究竟是哪里比不上她?” 顾母不停地追问,哭得不能自己。 顾父伸手替她擦擦眼泪,“我从来没有拿你跟她比较,一次都没有,卿卿……” 顾母用力摇头,“不许你这么叫我,永远都不许你这么叫我。” 她永远都忘不掉,她的丈夫朝她开出的那一枪。 “你负了我,我就一定要报复回来。” “知道你不爱我,我反而轻松了。” 顾母狠狠抹掉眼泪,不带一丝感情地道:“这一枪是还给你的。” 她扣下扳机,子弹飞出枪膛,钻入顾父的胸口,金属物体穿过血肉之躯的声音,清晰可闻。 顾父也不闪躲,任子弹穿透自己的身体,胸前炸开一朵血花,他伸手牵住顾母的手,轻声唤她的名字,“卿卿。” 枪声结束后,顾母似乎有些清醒了。 她泪眼朦胧,看到顾父胸口涌出的鲜血,顾母想要用手堵住,可是怎么用力,还是挡不住鲜血从她的指缝涌出,弄得她满身都是。 手里的枪身很烫,顾母意识到自己真的上了子弹,对准丈夫的心脏,开了枪。 她慌了神,怎么都堵不住源源不断流出的血,眼泪滚滚落下,“我、我该怎么办?” “卿卿,别慌……” 顾父笑了笑,忍着痛,抬起手,用衣袖将她哭花的脸擦了擦。 顾父一贯严肃板正的脸上,流露出了罕见的柔情,顾母和他的视线对上,登时愣住了。 如果顾父受了伤,还是一脸的无动于衷,或者是愤恨不已,她心里只会感到痛,可是顾父用这种眼神看着她,顾母说不出话来,难道她自己一直以来都想错了。 顾父将她垂落在脸侧的头发别到耳后,轻声道:“我从来不觉得你是个胆小的小姑娘。” 他有很多话,想要说给他的妻子听,他在心里说了无数遍,但是他说不出口。 顾父一边跟她说话,一边试图抢过她手里的枪。 顾母察觉到顾父的动作,甩开他的手,“你还想骗我。” “我不会再被你骗了。”她将手里的枪握得更紧。 心里空荡荡的。 顾父没能抢下顾母手里的枪,他的脸上才露出点紧张来:“卿卿,快放下枪,小心伤到你自己。” 他一说话,口中就喷出了血水,身体渐渐支撑不住,栽倒在了沙发上。 顾母坐起来身,看着他在沙发上挣扎,就好像临死前的回光返照,突然泪流满面,“如果你死了,我就给你陪葬。” 她拿着枪,冲出了书房。 “卿卿——” 顾父喊了她一声,顾母头也不回, 他缓口气,让自己立刻冷静下来,现在的他不能慌神,妻子现在的状态,非常需要他的安抚,感觉有了点余力后,他努力撑起身体,追了出去。 顾母穿着双高跟鞋飞速跑下楼,她的鞋跟很细,下楼的时候,身体摇摇晃晃的,但她还是比受伤的顾父速度快一些。 顾父追到花园里,头就晕了起来,靠在灯柱上,还想缓缓再接着追。 - 晚上回来的时候,温宛和顾偕深在书房门口撞到的那一幕,应该是顾父和顾母起了点小争执。 谁想他们竟然会在书房吵这么长的时间,可见事情不小。 温宛一向跟顾偕深不吵架的,顾偕深性子再冷,还有情绪外露的时候,温宛生气或者难过,他只有两个举动,哭或者躲起来。 他们两个没架可吵,所以他不知道,其实很多人都是把最坏的脾气,留给了最亲的人。 枪声响起时,温宛还没睡着,他听到声音是从书房那边传来的,他听不出来这是枪声,以为是花盆或者别的东西从楼上掉了下来。 温宛有些不放心,就下楼看看。 楼下的小花园里,有一条石子路,两旁是蔷薇花丛。 寒气很重,温宛将帽子戴上,远远看到书房二楼的小窗亮着灯,在雾气里若隐若现。 顾母跑出来的时候,穿着单薄,连外套都没披上,温宛只听到高跟鞋的声音,没看到她在哪里,顾母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大雾中。 顾父追到小花园就没了力气,剧烈奔跑过后,伤口的出血速度更快,他扶着灯柱,歪倒在蔷薇花丛旁边。 温宛看到个黑影,走近一看,发现原来是顾父,他靠着灯柱坐下地上,用力喘息,表情有些痛苦。 顾父一向都是严肃板正的,穿着笔挺的制服,很少有失态的时候,更别说狼狈不堪。 花园的光线有些暗,温宛还是看到了,顾父的前胸被子弹打穿。 他不知道两个人吵架,竟然可以吵到这么严重。 顾父看到是他,让温宛靠过去。 他在休克前,用着最后一丝力气跟温宛说:“悄悄地把她带回来,她手里有枪,小心别吓到她。” 顾父每说一个字,就得喘几口气,血水在他身下汇聚成了小溪。 温宛只能点点头。 很奇怪,按说家里的佣人不少,却没有人出来阻止,好像除了温宛听到声音,别的人都睡得很沉, 温宛看了下顾父的情况,起身沿着顾母离开的路线追上去。 第87章 今天吃糖了吗(八十七) 没有车, 没有行人,到处都很安静。 处在这片浓雾中,道路两旁的路灯如同虚设, 昏黄的光线无法穿透黑雾,只能照亮一小部分角落, 能见范围极其有限。 今天晚上的雾气特别大, 黑沉沉的,有种粘稠潮湿的实质感,裸露在外的皮肤接触到雾气,感觉很凉, 好像触碰到的某种软体动物, 留下点不适感。 温宛闻到点海盐味, 皱了皱眉。 外面的温度很低,他裹紧外套, 脚步加快了些。 温宛很少做些跑跳的动作, 他怕痛,平常比一般人小心翼翼,走路做事都慢吞吞的。 顾偕深压着他练习划船机,还是稍微有点用,跑得比以前快点。 温宛也没刻意辨别方向,跟着高跟鞋的声音跑了一段路, 高跟鞋的声音消失, 应该是顾母跑累了停下来。 脚步声停住, 顾母的声音从大雾里传来, 有点失真。 “糯糯, 你不要过来。” 光线这么暗的情况下, 顾母只听脚步声就听出他是谁。 温宛走出雾气的包围, 才看到顾母人在哪里。 顾母背对着他,孤零零地站在路口,一条细细的雾状丝带缠绕在顾母的脖子上,连接着这条带子的是一道细长的身影,还有更多的细长身影隐藏在浓雾后面。 他没有出声,走到顾母身后站住。 “妈妈。”温宛轻轻叫了她一声。 听到脚步声,顾母回头看了一下,披散的长发遮住她半边脸,即使离得这样近,温宛也看不清顾母脸上的表情。 他再走进一些,借着昏暗的光线,看清顾母现在的模样有些狼狈,她的衣服上都是血,浅色裙摆上的血渍,呈现出铁锈一半的暗红。 在温宛的面前,顾母一直都是温柔高贵的,笑起来温柔,说话也柔,从不失态。 温宛慢慢走到顾母跟前,脱下自己的外套,小心地披在她身上。 他里面就穿着件贴身的长袖睡衣,脱掉外套没两分钟,就开始发抖。 从刚才起,顾母的注意力就不在他身上,现在也没什么事,是她在乎的,顾母往前走了两步, 寂静的街头,顾母的高跟鞋声音,听起来分外明显。 温宛一声不吭的跟在后头,顾母转身,他就停下,乖巧地看着她。 大雾中,不只是他和顾母两个人,细细长长的身影有很多,还有点窸窸窣窣的声音,一直围在他和顾母身边,距离他们很近很近。 温宛透过雾气,和某种东西对视了几秒钟。 他拉住顾母的手,不让她再往里走。 顾母轻声道:“糯糯,放开妈妈。” 温宛摇摇头。 对自己的儿子,她还会有埋怨的时候,对着温宛,顾母心里只有疼惜,不舍得吓到他。 顾母觉得自己太累了,想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待着,或者就这么一直走下去,都说在大雾里失踪的人很多,她成为其中一个,也没什么可惜的。 顾母拍拍他的手背:“别这么跟着我,你快回去。” “一起。”温宛难得这么固执。 顾母凄然一笑,“我不回去了。” 温宛还是不肯松手,顾母抬起头,用枪指着他,“糯糯,你听话啊。” 为了听顾母在说什么,温宛靠近一些,额头正好抵在了枪口上。 他睁着大大的杏眼,一脸无辜天真地看着顾母。 温宛晓得自己正被枪指着,却没有半点惧怕的意思,大概是顾母平日对他格外温柔,知道顾母不会伤害自己。 如果是顾偕深的话,他稍微板着脸,温宛就会躲得远远的。 顾母一看到枪口碰到他,就赶快拿开,“你再跟着我,我就要生气了。” “你别生气。”温宛软声道,冲她笑了笑。 温宛就像一只乖巧的大兔子,不吵不闹,他也不会安慰人,问问顾母为什么哭之类的,老老实实地跟在顾母身边。 顾母这会儿才发现温宛将外套给了自己,他到底是男孩子,自觉承担起保护顾母的责任,自己身上就穿着件单薄的睡衣,脸色都冻得发白了。 她摸摸温宛身上,冰凉得很,顾母的眼泪原本已经止住,又开始抽泣。 “你这孩子,你让我该怎么办……” 顾母靠在温宛的肩膀,好好哭了一阵,“糯糯听话,跟阿深好好过日子,不要再管我。” “要管的。”温宛软声道,表情很是认真。 闻言,顾母破涕为笑,“怎么会有人觉得,我们糯糯不招人喜欢呢。” “好啊,我跟你回去,你前面带路。” 顾母示意他转身。 “咔嗒” 温宛一转身,顾母就将枪口抵在自己的太阳穴。 不等她按下扳机,就被突然回头的温宛抓住了手腕,温宛头一次不再慢吞吞的,抱住顾母的胳膊,不让她开枪。 “糯糯,小心。” 混乱中,顾母还是扣动了扳机,子弹擦着温宛的额头飞出去。 温热的血液从伤口涌出,顾母一下从昏沉中猛然惊醒,看到温宛额头上的血,吓得魂飞魄散。 “糯糯,打中哪里了,快跟妈妈说打中哪里了!” 温宛痛得不行,他细细抽气,伸手摸了一下脸,有血,以为自己被子弹打中了头,眼泪吧嗒掉下来,跟顾母说:“头有点疼。” 光线太暗,顾母看不清到底伤得有多严重,她的手都开始颤抖。 温宛说完话,就软软倒下。 顾母抱住他大声哭喊,“糯糯!” - 第一声枪响,顾偕深就听到了。 那时他正处在梦魇中,意识清醒,身体却不能动弹,他可以清楚地听到温宛叫他,看他没反应,温宛才一个人下楼去了。 顾偕深不断尝试让自己醒过来,每次坐起身,回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身体还躺在榻榻米上。 过了很久,他才真正睁开眼睛,伴随清醒而来的,还有嗡嗡的耳鸣声。 顾偕深感到头晕目眩,眼前的一切都是虚幻的重影,在他面前不断重组融合。 他跌跌撞撞地走到小花园,看到顾父倒在一片血泊中。 顾偕深有点分不清楚自己是在梦里,还是现实,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才发现自己真的已经从梦里醒过来。 顾父的身体动弹了一下,发出一声痛苦的喘息。 顾偕深快速检查了他的伤口,做了简单的止血包扎。 顾父恢复了点意识,跟他说:“你妈妈拿着枪跑了,我让温宛跟着她后面。” 这意味着顾偕深得尽快找到他们,他打开手电筒,跟着地上的血迹,来到顾宅外面。 温宛和顾母出去都没带手机,天这么黑,连他都不知道温宛和顾母会走出多远。 就着这时,顾偕深再次听到了枪响。 顾偕深朝着枪声的方向狂奔过去,远远听到顾母撕心裂肺的哭声:“糯糯!” 他的心神差点乱套。 顾偕深冲进大雾里,很快找到了人,用手电筒一晃,照到温宛倒在地上,他没有动静,顾母抱着他不停哭喊。 看到顾母浑身都是血,顾偕深差点站不住,深深吸口气,蹲下去看看情况。 顾母哭着说:“阿深,怎么办,糯糯可能中枪了。” 顾偕深用自己的外套包住温宛,手电筒朝温宛额头上照了照,还好,只是擦破了皮,他是因为太痛才哭得闭过气。 “他没事,您别哭了。” 顾母哭着说:“怎么会没事,我怎么叫,糯糯都没有反应。” 顾偕深拨开温宛的刘海,让她看看温宛额头上的伤口,“您没打中他,因为子弹是擦着这里飞出去的。” 顾母扑过去仔细一看,温宛的额头上,没有她想象中可怕狰狞的伤口,只有一点擦伤,饶是如此,也让她后悔不已。 自己迷了心窍,差一点点,就铸成此生大错。 顾偕深将温宛抱起,顾母从旁边扶着,三个人一起回了顾宅。 - 温宛感觉自己只是睡了一觉,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家里的床上,顾偕深坐在床边看着他。 看到顾偕深一脸憔悴,他还有点惊讶。 然后他终于想起,在自己昏倒前发生了什么事。 温宛问他顾母的情况如何 。 顾偕深说:“她没事的。” 温宛醒来没一会儿,看看天色,问道: “顾先生,我睡了有多久?” 顾偕深轻声道:“四天。” 温宛一听说自己睡了整整四天,顿时什么瞌睡都没了,想立刻起床。 顾偕深拉着他说:“再陪我躺一会儿,这些天守着你,我都没睡觉。” 温宛不同意,说:“顾先生,我还有工作。” 顾偕深抱着他不松手:“来得及的,不是晚上才开始吗。” 他将这两天发生的事,简单地跟温宛说了下,顾父伤势不轻,接受手术以后,前天早上才醒过来,所有人都庆幸,那颗子弹没有伤及到他的内脏。 但他毕竟上了年纪,失血过多,还需要好好静养一段时间,顾母随着他前往江南分部散心,短时间内不会回来。 顾母开枪打伤顾父,是绝不能传出去的消息,对外只说是顾父身体抱恙,需要静养。 他不担心顾母和顾父再起冲突,在他们离开好几天之后,温宛依旧昏迷不醒,让顾偕深分外紧张。 医生检查过后,说是没事,让他再耐心等等。 温宛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顾偕深也在煎熬中等待了许多天,才等来温宛睁开眼睛。 他实在太累,抱着温宛很快就睡着了。 第88章 今天吃糖了吗(八十八) 大雾弥漫, 风声逐渐静止,他站着海岸边,望着头顶上的一群海鸟,它们在黑色浓雾里无声盘旋, 迟迟不肯离开。 温宛清醒地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浓雾深处, 一座连绵起伏望不到头的巨大山脉, 正缓缓沉入海中。 海面下是更加庞大的黑色身躯,这是一个活着的生物, 露出水面的部分, 只是它肉翼外沿的一小部分,任何人看到它,都难以准确描述出它的外型。 巨大的, 黑色邪恶之物。 谁也无法直视它的真实一面,有幸发现它的人,也只是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温宛被它拖入了海中, 他低头看着脚底下庞大的黑影,没有反抗。 从海水深处伸出几只触手, 这些灵活柔软的触手,将他的身体轻轻缠住, 触感有点凉。 海水深处那双巨大的黑色瞳孔, 静静地注视着他。 被触手抚摸, 在温宛的梦里不是第一次出现,通常他都会被这些东西拖入深海, 只是第二天想不起来, 他也很少回忆自己的梦境。 和顾偕深关系恶劣的时候, 做梦就异常频繁, 后来才好了些, 睡一觉起来没有那么累。 做梦做的累,身体是他的,他自己知道,每次做了那种光怪陆离的梦,一晚上都白睡了。 温宛用脚蹬了一下,朝海面上游去,然而脚踝被触手缠住,它们从衣服的下摆钻进去,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带来阵阵轻如羽毛撩拨的痒。 “呜……” 温宛睁开了朦胧的睡眼,他出了很多汗,浑身湿哒哒的,就好像在汗蒸房里待了几个小时一样。 连眼泪都热出来了,温宛擦擦脸上的泪水,从顾偕深怀里挣脱。 刚一下床,腿一软,就跪倒在地毯上,难以启齿的部分,涌出的热液顺着裤管滴落到了脚背上。 从结婚以来,温宛的身体还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反应,他以为自己哪里病了,手脚并用爬进浴室里,洗完澡以后,半天不肯出去。 顾偕深睡醒后在门外敲了很久,温宛才迟疑着打开门,眼睛哭得红红的。 “别哭,没关系的。” 他将温宛抱到床边,跟他说了点事情。 简单来说,只有极少数的人身上会出现这种情况,因为结合期造成的假性反应,随着完成标记后,会逐渐消失。 很早之前有一次温宛就因为结合期里不舒服,哭过一次,可惜温宛太过迟钝,直到现在才发现。 看到温宛还在哭,顾偕深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把另一件事告诉温宛,比如在标记结束后,以他的体质,发现恶心、呕吐的现象都毫不奇怪。 …… 甚至很有可能出现腹部胀大,疑似胎动的情况。 顾偕深却不能瞒着温宛,他将标记后可能出现的种种可能,都跟温宛说了。 温宛忘记了哭,注意力都在他后半段话上,摸着肚子问道:“被标记以后我会怀孕吗?” 他竟然毫不排斥这个假设,顾偕深光听他的语气,还能听出点期待。 “顾先生……” 温宛的脸上写满了好奇和期待,顾偕深握拳抵着唇边,咳嗽了一声,面无表情地道:“你不会的。” 他顿时觉得有些可惜,“哦。” 顾偕深霍得起身,“午餐我做好了,快出来吃。” 温宛跟在他后面,还一边摸着自己的肚子,没注意到顾偕深耳根泛起可疑的红晕。 餐厅里。 桌上的饭菜,都是专门为温宛做的,易消化有营养。 温宛没有觉得很饿,但顾偕深一副怕他饿坏了的样子,盛了一小碗鱼汤递给他。 温宛喝完鱼汤,吃了点东西,他最近食欲不太好,这是结合期里的自然反应,人的食欲会降到最低程度,期间需要补充大量的水分。 滴答。 听到雨滴打在窗户上的声音,温宛抬头一看,瞪大了杏眼,“顾先生,外面下雨了。” 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温宛都没注意身边的变化,时间过得真快。 顾偕深也看了看外面,回头看着他,脸上的神情是少见的柔和。 “嗯,已经下了好几天。”顾偕深将牛奶杯放在温宛面前,拉开椅子,在温宛对面坐下。 温宛记起今天是工作日,看了他一下,“顾先生,你今天不用公司吗?” “还有一天假。”被温宛这么盯着看,顾偕深咳嗽一声,端起了水杯。 他为什么休假,温宛多少也知道是准备标记他有关,马上结合期就要过去了,只剩下一天,应该来不及的。 那天在顾宅他是跟顾偕深说过,让他标记自己,但顾偕深不提,温宛就当不知道。 吃过午饭以后,温宛坐在窗前,腿上搭着条兔毛小毯子,打开平板查询一下天气,后面两周的温度都在零下十度左右,有雨,暂时没有大雾天气预警。 他给小陈打电话,说下雨了,趁着快递公司恢复业务,赶快把前面积压的单子发出去。 和小陈聊完工作,温宛盯着窗外发了会儿呆。 习惯了浓雾笼罩的天气,突然之间看到了远处的中央公园,温宛感觉还有点新鲜。 大雨中的城市,恢复了往日的忙碌。 温宛在郑重考虑标记这回事。 他上星网搜索了很多视频来看,还有许多博主的分享,内容都差不多,大部分人都没有太大反应,那几天体温会稍微高点,食欲降低低,需要跟伴侣的肢体接触。 总体来说,没有觉得特别难受,很多人在那段期间,还能正常工作。 不过视频里也提到,在极少数的人身上,结合期的反应会强烈一些。 温宛想着自己大概就是这极少数的人之一,他放下平板,走到露台单独待一会儿。 气温回升了些,尽管如此零下十度左右,也是一样的寒冷。 星城从来没有下过雪,只有当每年冬天最冷的时间过去,偶尔会下一场雨,不像这次,一连下几天,无处不在的黑雾,被雨水冲刷干净了。 温宛站在半开放式的露台上,手扶着栏杆,闻到了久违的清新空气,雨滴不大不小的,也不怕溅到身上。 顾偕深走到他身后,问道:“下雨了,你想不想出去走走?” 温宛摇头:“不想出去。” 他折身返回屋内,将阳台上的浇水壶拿来,打开壶盖,放在栏杆外想要接一壶雨水,直接用水管里的给番茄浇水,好像总是养不活。 顾偕深从后面伸过手来,“给我。” 他站在露台,接了满满一壶,问温宛:“够了吗?” 温宛看他就穿着件棕色套头毛衣,“够了。” “过来我这里。”顾偕深将他拉到身边,和他靠在露台看了很久的雨。 下雨天,总会让人的心境格外的平静。 温宛将晚上的直播放到下午,他将门开着,后来听见顾偕深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就跟观众说自己要离开一会儿,家里人感冒了,他过去看看情况。 顾偕深在跟下属开会,偶尔因为咳嗽中断一下。 那天半夜里,温宛在外面脱掉了外套,冻了那么久,以为感冒发烧的会是自己,没想到他没事,反而是顾偕深着凉了。 顾偕深给温宛的印象是不怕冷的,温宛每年冬天是几件羽绒服、全套冲锋衣轮着换,偶尔跟着顾偕深参加宴请,不得不穿西装,他往往会带着件羽绒服,顾偕深一年四季就只有西装。 温宛经常看到他冻得眉毛眼睫上都结白霜了,还不肯穿袜子和厚外套。 果然,要么不生病,要么一生病就比别人动静大。 这几个月,他撞见顾偕深生病的次数相对多一些,每次顾偕深都会吃很多药。 那时候温宛常常看着他倒出一把药,就着凉水吞下去。 温宛去了一趟厨房,端着杯温水。 顾偕深还在和下属谈工作,温宛看他光是咳嗽,咳得眼睛都红了,他将手里的水杯递给顾偕深,“有点烫,你慢慢喝。” 顾偕深定定地看着他递过来的水杯,接过去一口气喝光。 温宛有些担心他的身体:“顾先生,你咳得这么厉害,要不要去医院?” 顾偕深忍住咳嗽,装作没事人一样,“这点小毛病,用不着去医院。” 温宛只好接着回去直播,结束以后,他和小陈将今天下单的商品和之前的单子,赶在今天全部发出。 还是顾偕深来敲门,叫他按时吃晚餐。 晚饭是阿姨做的,顾偕深喝了半碗粥,轮到温宛劝他多吃点,顾偕深勉强喝了点汤。 吃得比温宛还少。 饭后他和温宛在客厅里休息了阵,到了晚上,顾偕深咳嗽的情况好了很多,可是脸色看起来并不算好。 温宛走过去,用手摸摸他额头,惊讶地道,“顾先生,你发烧了。” 顾偕深拿下他的手,笑着说:“一点点不要紧。” 温宛还有事情要跟小陈商量,顾偕深轻声道:“我没事,你去忙吧。” 他和小陈打了一阵电话,还是不放心,起身去书房看看。 顾偕深也正好结束工作,让温宛走到他身边,抓着温宛的手把玩一阵,主动跟他说:“我有点感冒,今天晚上你自己睡,可以吗。” 光是看顾偕深的脸,根本看不出来他现在正发着高烧,除了耳根有点红,其他跟平时差不多。 “真想亲亲你,又怕传染给你。”顾偕深摸摸他的脸,有些不舍地放开手。 温宛看不出他的异样,就说自己先回房,刚走到书房门口,就听到身后传来“扑通”一声。 顾偕深从椅子上栽倒在地,捂着胸口,急促地喘息。 “顾先生……” 温宛的手还没碰到顾偕深,就被他反手扣住手腕,压在了身下。 第89章 今天吃糖了吗(八十九) “你身上好甜。” 顾偕深有些痴迷地看着他, 低下头来。 他浑身滚烫,呼吸灼热,不由分说将温宛压在身下,就这么在温宛脸上亲了亲, 迟迟没有别的动作。 温宛也没挣扎, 连推都没有推, 任顾偕深将他压住。 顾偕深将脑袋埋在他的颈窝,蹭了几下。 温宛叫了他一声 , 没得到回应,面对生病的顾偕深,温宛没有平时里的抗拒, 他用手摸了下顾偕深的额头, “顾先生, 你身上好烫, 我送你去医院。” 顾偕深闭目养神一阵,然后才出声:“不想去。” 温宛似乎总是特别怜惜病中的人,就算顾偕深再做得过分一些,他也不会反抗。 顾偕深等着眩晕过去后,才松开温宛,“陪我坐坐。” 吃过药以后, 他的咳嗽渐渐止住了。 他们在落地窗前的地毯上坐下, 温宛看了看他, 顾偕深穿着件浅棕色套头毛衣,下面是灰色长裤,跟平常西装革履的时候很不同, 整个人放松很多。 智能AI将头顶的大灯关掉, 打开壁灯, 利用昏黄的光线营造出温馨的气氛。 外面还在下着小雨,两个人坐在一起,静静欣赏夜景。 温宛坐得离他远些,还被顾偕深一把拉过去,“过来点”。 家里的那条电子宠物狗跑进来,在他们两个身边打滚撒娇。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摸摸宠物狗的肚子,不时看一下温宛,有些期待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温宛嘴上说过让顾偕深标记自己,真到了这时候,却有点害怕。 他身上的香甜气息太明显,顾偕深极力装作自己不知道,期望温宛能主动一下。 温宛自然是看不懂他这种略带渴望的眼神,他以为顾偕深只是想要他陪着待一会儿。 能这么安静的待着,看看夜景挺好的。 顾偕深顿觉失落,拍拍宠物狗,让它出去。 雨滴打在窗户上,蜿蜒而下。 温宛以前最害怕靠近落地窗,每每站到前面就腿软,现在稍微好了些,可能因为一直住在顶楼,渐渐习惯了这样的高度。 从落地窗望出去,路上还有打着雨伞的行人在雨中漫步,偶尔有车子经过,也是无声无息的转过街角。 远处的霓虹灯在雨幕中闪烁,点点灯光,透过玻璃,落在温宛身上。 越是喧嚣,越是宁静。 可能这就是星城随处可见超高层建筑的原因,太多人喜欢这种感觉,身处繁华,闹中取静,不用受到打扰。 温宛偷偷看了下顾偕深,他的侧面很好看,高挺的鼻梁下,是紧抿的薄唇。 发现温宛在偷看自己,顾偕深微微勾唇,侧身在他脸上落下一个吻。 “可以吗?” 他贴在温宛耳边,轻声问道。 温宛知道他在问什么,低着头不说话。 顾偕深命令智能AI将光线调到最暗,这样的光线,让温宛不至于难为情。 “ 糯糯,看着我。” 温宛慢慢抬头来,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他还不太习惯顾偕深叫自己的名字,总感觉有点点别的意味在里面。 顾偕深的脸一半隐藏在暗处,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你在害怕?” 温宛摇摇头,“没有在怕。” “不愿意的话,那就算了。”顾偕深淡淡地道。 前一秒他表现得对标记这件事没那么热衷,下一秒就趁温宛不注意,将他拽住。 顾偕深一把抱住他,将他压在地毯上。 温宛这会儿还有点力气,还没完全被压制住,他想往后退,被顾偕深单手按住。 “别动。” 他两手撑在温宛的身侧,缓缓压下来。 温宛脚上穿着双睡眠袜,他在地毯上蹬了几下,袜口就松了,露出白皙的皮肤,顾偕深一时没注意,还真让他挣脱。 顾偕深的身体跟着黏上来,偏着头,垂下眼眸,盯着温宛的唇,寻找到最合适的角度吻了上去。 一吻过后,温宛结结巴巴地道:“顾先生,我、我困了。” 不等顾偕深开口,他就往外爬。 顾偕深冷不丁伸手捉住他不安分的白嫩脚丫,“不许跑。” 粗粝的指腹,从他细嫩的肌肤上滑过。 温宛还是慌了,用力蹬了一下。 顾偕深怕弄伤他,不得不放轻动作,又让他跑了。 温宛手肘撑着身下的波斯地毯往后退,然后翻过身,在地毯上爬了一段路。 眼看差不多了,顾偕深追上去,把人翻过身来压住,分开温宛的膝盖,将自己的身体嵌入。 温宛的双腿被迫分开抬高,顾偕深俯身在他脸上亲了亲,让他将小腿搭在自己的肩上。 这个动作让温宛紧张不已,“顾先生,你还生着病。”而他被有些凶狠的病人压在身下。 雨声滴答滴答,昏暗的房间里,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 顾偕深忍耐得太久,眼角微微发红,轻声道:“今天是最后一天。” 温宛软声道:“下次再……” 顾偕深冷声道:“没有下次。” 他伸手捏了捏温宛的后颈,指腹在那块儿轻轻摩挲,惹得温宛不自觉的轻颤。 温宛现在很少在清醒的状态下,和顾偕深亲近,之前他都是半梦半醒的情况下,缠着顾偕深。 他想躲,顾偕深不让,强势地欺身而上,将温宛困住。 一窗之外是下雨的世界,里面是昏暗隐秘的室内,只有顾偕深和他。 “这里,我好像很少碰到。” 顾偕深用大拇指摸了摸他的唇角,低头在温宛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事情发展到了这里,顾偕深好像不打算继续忍耐,他捧着温宛的脸,再次吻下去。 温宛呆呆地让他亲了又亲。 顾偕深将身体压上来,抓住温宛的两只手腕举过头,含住温宛的唇,用舌头顶开他的牙齿。 温宛一下就懵了,身体一软,被顾偕深轻轻松松捞到怀里。 过了半晌,温宛用手抵着顾偕深,气喘吁吁地道:“不要在这里。” 顾偕深白天的时候以为自己有点感冒,到了下午,医生给他打电话,他才意识到自己不是生病,而是受了温宛的影响。 和温宛结婚两年多,前面之所有没有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他很少回家,而且只在结合期回家,不像这次,成天挨在一块儿。 看他没有再继续,温宛哭哭啼啼的,重复了一遍,“我不要在这里。” 顾偕深抓起他的手指,放在唇边咬了一下,温宛轻轻抽泣,不太愿意的样子。 那天晚上答应得好好的,等到他要来真的了,立刻翻脸不认帐。 顾偕深下不去狠心,即使知道对温宛来说,尽快标记他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只是温宛的眼泪,总是可以轻易左右他。 温宛以为今天晚上逃不过去,哭得直抽抽,不忘提醒顾偕深,“你轻轻的。” 他哭成这样,顾偕深只得说,“我只是想亲亲你,不做别的。” 一边将手从温宛的衣服里拿出来,换个姿势,让温宛在上面。 温宛分开双腿,坐在顾偕深的身上,虽然彼此的衣服穿好好地穿在身上,但这个动作对温宛来说太过陌生,而且很没有安全感。 顾偕深掐住他的腰,跟他说没关系,“就这么让我抱一会儿。” 温宛在他怀里瑟瑟发抖。 他一开始以为温宛是害怕被人看到,因为窗帘没拉上。 “没关系,不管我们在这里做什么,都不会被人看到。” 外面是中央公园,没有别的建筑物挡着 ,他们住在最高一层,谁也看不到落地窗后面的情景。 顾偕深观察了下,发现温宛还是很紧张,原来是这个姿势让他不习惯。 这倒是让顾偕深沉默了下。 他们回了房,在温宛的床上躺下,顾偕深很快睡过去。 半夜里,顾偕深迷迷糊糊的,听到温宛在哭,随后感觉到一具温软的身体靠近了他。 “怎么哭了?” 听见熟悉的抽泣声,顾偕深伸出手,将人捞到怀里。 顾偕深安抚地拍拍温宛的背,触手是不着寸缕的触感,他怀疑这是自己的错觉,将床头灯打开。 温宛不知何时将衣服脱了一半,这会儿哭得眼睛红红的,分开了两腿,坐在他身上。 顾偕深喉咙上下滚动了两下,要将温宛推下去。 温宛躲着他的手,在他身上扭来扭去,还以为顾偕深在他玩闹。 “快下来。” 不能真的就这么标记了他,清醒时的温宛,分明还有些畏惧。 温宛不肯,抓着他的手。 顾偕深无视他的请求,决定不能每次都顺着他,温宛每回尝到甜头,然后就心满意足地睡觉,留他一个人睁着眼睛到天亮。 “睡觉。”顾偕深冷着脸,将他重新塞回被窝里,按住他的肩头,不许他掀开被子。 “你说过不要的。” 温宛哭着说:“要的,你摸摸。” 他求了半天,顾偕深只当这是温宛给自己的考验,在温宛不断哀求下,在他的后颈咬了一下,没敢用力。 温宛早就热昏了头,感觉后颈被什么叼着,有点痒痒的,感觉不坏,下一秒就愣住,他被人咬住了腺体。 他吃了痛,人就清醒了,在顾偕深怀里一阵扑腾。 顾偕深才刚刚碰到腺体,根本还没咬破表皮,温宛就痛的浑身颤抖。 他赶紧停下,搂住温宛低声哄着,“别哭,我停下来了。” 果然,温宛一喊疼,他就咬不下去。 温宛呜呜两声,很是委屈。 温宛小声道:“好疼的。” 看到温宛的眼泪,顾偕深什么想法都没了,只想着让他别哭。 对温宛来说,标记将会是某种意义上的酷刑,顾偕深为此愧疚不已,如果他在结婚的第一天,就将温宛标记了,也许温宛之后的日子,会好过得多。 医生说温宛怕痛,除了体质的原因,也包含心理因素在内。 “对不起。”顾偕深在温宛额上落下吻,向他道歉。 就算因为某种原因,他一度忽略掉自己温宛的喜欢,可是他对温宛的伤害仍然是存在的,他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但愿一切还不算太晚。 温宛擦擦眼泪,摇了摇头,“不是顾先生的错。” 他钻到顾偕深的怀里,用手摸摸他的脸,软声道:“是我自己怕痛。” 他这样乖巧,不恨不怨,顾偕深的心中五味杂陈,将温宛紧紧搂住。 这样就很好了,只要温宛还在他身边,他总能等到温宛接受他的那一天。 第90章 今天吃糖了吗(九十) 凌晨四点多, 温宛醒了,他出了一身热汗,将胳膊伸出被子, 觉得凉飕飕的, 没感觉到睡衣的存在,低下头一看,发现自己脱得只剩下条短裤。 温宛刚醒没多久, 脑子有点懵, 分不清自己这是在哪里。 过了好一会儿, 他才认出这是自己的房间, 身后有一具滚烫的身体贴上来, 是顾偕深,睡着了还紧紧地搂着他。 这一个月来, 对温宛来说,是一段记忆比较模糊的时期。 他隐约还记得自己跟顾偕深做了些什么事, 每天亲亲抱抱,甚至还会主动向顾偕深求着, 一边哭一边缠着他不放。 不过, 顾偕深似乎没有碰他。 温宛摸了摸后颈,有点疼,但没有象征被标记后的伤痕。 说起来还是因为他太怕痛了,温宛其实没有那么抗拒被标记,这下又要等上几个月,下一次结合期,恐怕他真的得提前吃止痛药才行。 出了太多汗, 这么躺着不舒服, 温宛拿开顾偕深的手, 捡起地上的睡衣随意套上,进了浴室。 他在里面发了阵呆,很快洗完澡出来。 顾偕深还好好躺在床上,温宛不打算继续睡,拿了条小毯子,到工作室去了。 他打开电脑,处理完售后问题,打开店面的装修方案,将部分细节重新调整下,拼拼剪剪,天色渐渐亮起来。 “咚咚” 外头的敲门声响起,然后门被轻轻推开,顾偕深走了进来,温宛注意到他身上穿着深蓝色西装,还带着副雾蓝色的无框眼镜。 他将一杯温水搁在温宛手边,“你这么早就醒了,怎么不多休息会儿?” 顾偕深伸手轻轻揽住温宛的肩,想要亲亲他。 温宛躲了下,“因为睡不着。” 不同于结合期的时候,温宛现在不会再随便让他亲亲抱抱。 顾偕深神情稍微黯然了些,忍住想要亲下去的念头,跟温宛说:“厨房里有早餐,你记得吃。” “我等下就去吃。” 顾偕深摸了摸他的脸蛋,轻声道:“我去公司了,你在家别太累,等我回来。” 他没有待太久,说完就走。 温宛目送他离开,继续自己的工作。 两个人各自去忙,到了下午,温宛接到秦助理的电话。 中午的时候,顾偕深还跟温宛说他会早点下班,问温宛晚上要不要去外面吃饭。 到了快下班的时候,秦助理给温宛打来电话。 温宛刚结束了直播,正在安排发货的单子,一边接通电话。 他听到秦助理说:“太太,顾总晚上有事,让你别等他。” 类似这样的话,温宛在过去两年里听了很多遍。 以前的温宛绝不会多问一句为什么,但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他会尝试关心下顾偕深,就在电话里问:“顾先生,今天晚上还回来吗?” “顾总说他这几天都没时间回去。” “我知道了。” 温宛挂断电话,捧着平板追了一集电视剧,然后给司机打电话。 估摸下时间,他回房换了身外出的衣服,下了楼,让司机把自己送到临溪公寓。 外面的雨还没有停,只是下得小了些,路上的车子和行人多了不少。 他们赶上了下班的高峰期,车子在路上耽搁一阵,经过某个红绿灯路口时,一辆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黑色车子在他们旁边停下。 温宛转过头,盯着看了几分钟。 他难得对什么东西有点兴趣,这么目不转睛地看着,好像可以透过那扇黑色的车窗,看清车后座上坐着什么人似的。 温宛看了会儿,收回视线,不再对此感兴趣。 - 到了地方,温宛直接乘坐入户电梯上楼。 温宛出于直觉,知道顾偕深没去别的地方,而是回了临溪公寓。 他用指纹开了锁,进了门。 玄关处的壁灯亮着,地上扔着沾满泥浆的鞋袜,像是匆忙间脱下来的。 屋内很安静,只有暖气运作的声音,温宛打开客厅的灯,环顾四周,叫了一声,“顾先生?” 绕过壁炉,走廊深处的那扇深色房门后就是主卧,门虚掩着,里面黑洞洞的,好像没开灯。 温宛看了看白色波斯地毯上的黑色脚印,一直到主卧门口才消失。 他推开房门,伸手摸到开关,轻轻一按。 床头的壁灯闪了两下,没亮,温宛再按一下,听到“啪”的一声,灯丝不知怎的烧了。 温宛只好将头顶的大灯打开,明亮的光线下,主卧内的摆设一如往常,沙发靠墙摆放,落地窗前堆着厚厚的一摞专业书籍,旁边的地毯上随意丢着几个抱枕,随时都等着主人的归来。 顾偕深现在不怎么回这边,但这套房子他住得比较久,还算有点人气。 他在甜水路的公寓住下来后,这边的布置依旧维持原样。 顾偕深笔直地躺在床上,双手交叠放在胸前,要很仔细地看,才能看出他还在呼吸。 他这样的睡觉姿势让温宛多看了一眼,奇怪他到底睡得有多沉,刚才灯泡烧坏了,动静不小,也没惊动他。 温宛走过去,伸手摸了摸顾偕深的额头。 很烫。 他转身去外面的卫生间,装了半盆热水端进来,拧了条热毛巾,替顾偕深擦擦汗。 顾偕深昏昏沉沉的,闻到了熟悉的气息,缓缓睁开眼来,入眼是温宛的一张小脸,还以为是自己在做梦,“糯糯,怎么是你?” “是我。”温宛看到他不太清醒,还靠近一些,让他看清自己的脸。 顾偕深咳嗽了几下。 他将温宛推开,“别离我太近,小心传染给你,你先回去,等我病好了,我就回来。” 温宛将脸颊贴在他的手上,软声道:“顾先生,你生病了,怎么不告诉我?” 他问顾偕深有没有吃药。 “你该走了。”顾偕深冷声道。 顾偕深一直赶他走,温宛也不生气,他脱掉了外套,爬上了床。 怕他冻着,顾偕深下意识将温宛拉到被窝。 后来就不知怎么变成了这样,顾偕深将脑袋放在他的腿上,温宛摸着他的头发还有点潮气,应该是洗了澡以后,没有吹干就睡了。 温宛的手劲小,按几下对顾偕深来说没什么用,就图个心里安慰,怕温宛累着,过了几分钟,抓住温宛的手,“累了吧,别按了,休息会儿。” 他挣扎着坐起来,靠在床头,静静地盯着温宛看。 温宛任他这么看着自己,结合期之后,他的状态比起顾偕深要好得多。 因为处在结合期的时候,顾偕深的san值太高,需要跟他频繁亲近,才能恢复稳定状态,可是这次他并没有碰过温宛,即使顾偕深现在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让自己不那么焦躁,但他的身体,还是出了点问题。 加上某些客观因素的存在,导致他高烧不退。 “滴”手机的提示音打破了此刻的宁静,顾偕深拿过手机,看到是秦助理发来的消息,提醒他温宛可能会来。 顾偕深懒得回复,摁灭手机,刚准备丢到一边,却从手机屏幕上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暗色的屏幕上,一双竖瞳冷冷地注视着他自己。 他是真的病得太厉害,忘了自己是因为什么躲到临溪公寓来的。 顾偕深将手机放下,有些沉默。 温宛什么都没问,重新拧了条热毛巾,替他擦擦脸。 顾偕深看了下手机,顿时怔住,他的眼睛被温宛看见了。 身为人类,怎么可能会有一双竖瞳。 “你……” 他有些艰难地道:“你……都看见了?” 温宛点点头:“我看见了的。” 这是顾偕深未曾想到的一个可能,那就是他在温宛面前,从来没有什么秘密。 结合期没有和温宛亲近,顾偕深早上起床后,发现自己面容有些变化,出门的时候特地带上了雾蓝色的眼睛。 阿姨还说:“诺,下雨天带什么墨镜,也不怕摔着。” 温宛摸着他额头,“顾先生,你先躺下来。” 顾偕深轻声道:“你不怕我?” 温宛说:“怕的。” 一边说怕他,一边把他当成普通的病人看待。 因为他嘴里的怕,跟顾偕深问得那个怕完全不是同一件事。 当然,如果顾偕深只是这样和他安安静静地待在一起,温宛不会怕。 温宛和顾偕深第一次见面,是在顾宅。 他清楚的记得,顾偕深有一双异常漆黑的眸子,在他身后,还有一个巨大而沉默的黑色生物。 在他们亲近的时候,顾偕深的眼睛就会变成现在这样。 温宛还为此去星网上查过资料,说是猫或者还有某些冷血动物,瞳孔会变形状,而人是不可能在激动的时候,从人形的瞳孔变成竖瞳的。 “顾先生的样子,有时候会变。” 温宛还跟顾偕深简单形容了下,浑身散发着黑色的浓雾,看不清脸什么的。 “生气的时候,就会和外面的雾气连在一起。” 轮到顾偕深有点懵,“你就一点也不害怕?” 温宛摇摇头:“不怕的,它还会和我说话。” 顾偕深用力搓搓脸颊,抬头看着温宛,“你说的是谁?” “是顾先生。” 温宛认真地道。 结婚两年,不论是哪个模样的顾偕深,温宛都是一样的对待他。 第91章 今天吃糖了吗(九十一) “你就没点别的想法, 比如…… ” 这原本是一件,顾偕深准备用很多时间来让温宛慢慢接受的事情。 军部还盯着他,虽然比较好糊弄, 但总归还得耽误一周的时间,谁知道他们找出点什么新鲜玩意, 要用到他身上。 军部那群人, 就是这样, 永远以为他们了解这个世界的真相。 永远不相信,有着比他们更高一个维度的生物的存在。 他既然爱上了温宛, 就绝不会放他离开。 而温宛在过去两年里,也没有提出离开,那他就再也不可能还有离开自己的机会。 温宛这么一说, 让顾偕深接下来的计划都不用再进行下去。 他其实给过温宛很多暗示,包括他带着温宛从军部的安全屋一跃而下,没有一个人可以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还能安然无事。 温宛什么都知道,只是不说。 他话说了一半停了下来, 温宛默默地看着他, 顾偕深确实比较关心这个问题,“丑不丑?” 温宛还没发现顾偕深的关注点莫名的歪。 他将盖在顾偕深额头上的毛巾拿下来,顾偕深又问了一遍, “丑吗?” 这回温宛听清楚了, “不丑的。” 那张脸常年被黑色浓雾笼罩着, 只能看清大概的轮廓,触手很多,大概形容下的话, 不但不丑, 还呈现出一种非理性的美感。 只是一般人绝不敢朝他们多看一眼。 好在温宛是个心思澄净的, 看见了也当做是种生物。 让他惊讶的只有体型大小的差异,刚开始第一次见到,还以为是什么大怪物。 “你一直看得见,就连结婚那天晚上也是……” “嗯。” 一点都没给顾偕深误解的机会。 这可能是自顾偕深成年以来,最手足无措的一天。 在他看来自己向来掩藏得很好,结果他的一切,温宛那里从来不是个秘密。 温宛摸了摸他的额头,“等你退烧了,我就回去。” 顾偕深抓着他的手,“这么晚了,你就别走了吧。” 温宛摇摇头:“我没带睡衣。” 这话就是在告诉顾偕深,他等会儿还要走。 顾偕深说:“你穿我的。” 温宛还在犹豫,留下来就意味要跟顾偕深睡在一张床上。 顾偕深用力咳嗽一下,说道:“我吃了药,保证不会对你做什么。” 温宛“哦”了一声,没有立即答应,他钻出被窝,下床穿好拖鞋,端起盆子出去了。 顾偕深靠着床头都没勇气问他一句“你要走了吗”,看着温宛头也不回,他有些丧气地垂下头来,头顶的大灯跟着闪了闪。 倒了水,温宛返回主卧,发现头顶的灯又出了问题,不时闪动,看着人眼睛都花了。 顾偕深原本以为他已经走了,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一脸的欣喜,“你没有走?” 温宛是打算走的,刚准备给司机打电话,听到顾偕深在咳嗽。 他看顾偕深病成这样,临溪公寓这边连个保姆都没有,倒完水觉得不该就这么走了,这才决定留下。 温宛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顾先生,我想个洗澡,但是这里没有我能穿的睡衣。” 顾偕深立刻将自己身上的家居服脱下来,“这件你先拿去穿。” 这是他从甜水路的公寓那边带过来的。 连睡衣也有了,温宛只得拿上,又去浴室洗了澡,再回来的时候,身上穿着顾偕深给他的睡衣,光着两条细腿。 顾偕深拍拍枕头,“还愣着做什么,赶快上来。” 温宛爬进了被窝里,背对着顾偕深躺下去。 “转过来看着我,再陪我说说话好不好?” 顾偕深从后面贴上来,在他耳边轻声道。 温宛转过头来,顾偕深和他躺在一个枕头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在你眼里,我是个怎么样的人?” 温宛跟他说,“顾先生很喜欢吃甜的。” 顾偕深没想到温宛连这个都知道,他很久可以碰过跟糖有关的食物,连顾母都以为他戒掉了对甜食的依赖。 成年后他才知道他想要吃的糖,真正的糖,不是什么白巧克力。 其他的糖,不论吃到嘴里的时候有多么甜,都会很快吐出来。 世界上有那么多的甜食,却没有哪一种能够满足他对甜味的渴望,直到那次远程任务,他无意中,尝到了鲜血的滋味。 无比的鲜甜。 顾偕深自此知道自己确实不算个真正意义上的人类。 他不再期待,将所有的精力放到工作上,起码在工作的时候,他比较像个人,逐渐像他的前辈们那样,学着用世俗和规则,让自己看起来无害。 所以这样的他,怎么可能接受一段强制性的可笑婚姻。 尤其是第一眼看到温宛时,他是那么娇气软糯,顾偕深感觉到了熟悉的渴望,鲜甜甘美,引诱他扑过去。 他以为自己早已对一切不再感兴趣,谁知温宛出现了。 当温宛在他面前坐下,他真的很想将眼前这个看起来很好欺负的小东西,强行按倒在顾宅客厅的沙发上,当着长辈们的面,把他从头到脚舔上一遍。 那不是人类所能做出来的事情。 后来,他们结婚了。 那时候的温宛,对顾偕深来说,就好像撒上了白糖的蜡烛,甜味是那样吸引他,忍不住咬一口,却是满嘴滑腻的蜡制品。 每次看到温宛,顾偕深的脑子想的都是要不要多吃一口,为此焦躁不已。 顾偕深向温宛坦白,“每次吃了甜食以后,我都会立刻吐出来。” 温宛不解:“为什么会这样?” 只有温宛做的甜食,他吃下去不会有任何不适。 也许是因为直到温宛的出现,他尝到另一种甜味,灵魂才得以平静。 顾偕深说:“只有你做的甜点,我吃了没事。” 他将自己和温宛刚分开的时候,吃完一整罐白巧克力,然后抱着马桶吐得昏天暗地的事,跟温宛说了。 温宛这下开始替顾偕深难过了,明明喜欢却不能碰,该多么难受。 他是怕胖不敢吃糖,顾偕深不怕胖,却因为吃下去会吐出来而不敢吃。 他伸手摸了摸顾偕深的脸,用行动安慰他。 顾偕深低声道:“很小的时候,我以为自己是个怪物,才会让母亲那样厌恶我,连抱一抱都不肯。” 回忆往事的时候,顾偕深的语气有些低沉,但脸上的表情很淡。 温宛看着他说:“妈妈很爱你的。” 不论你是什么模样,你都是她亲自养育的孩子。 从温宛的眼睛里,顾偕深读取到这样的信息,他总是愿意将这样的温柔留给他,告诉他,还有人在爱着你。 也是因为温宛的存在,让他可以感受到生活的美好,才渐渐找回自己属于人的那一面。 顾偕深从没有那一刻像这样期待过明天,他想和温宛一起经历生活里每一件不起眼的小事。 春天他们去郊外踏青咬青,夏天泛舟湖上,秋天捧着热饮在街头的长椅上坐下,看着梧桐叶从头顶飘过,冬天的雪夜里,在壁炉前的地毯上静静依偎。 顾偕深没有说话。 温宛想了想,小声道:“明天做红豆糯米圆子给你吃。” 但顾偕深看起来还是很难过,他蹙起好看的眉毛,有些郁郁寡欢。 生病的人,心情总归不会太好。 温宛趴到顾偕深身上,睁着大大的杏眼,看了他很久,才道:“我也有秘密。” 顾偕深用指腹轻轻滑过温宛脸蛋,静静地听着。 “我不是这里的人。” 温宛将自己唯一记得的事情告诉他,“以前生活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我都忘了,我只记得外婆,她会做很多好吃的给我,后来外婆去世了,我就穿了进来。” 温宛说自己也有个秘密,他穿进了一本书。 这跟顾偕深从傅夏那里找到的答案差不多,都是穿书,不同的是,傅夏是原书里主角受,温宛只是他身边毫不起眼的男妻。 所以温宛才会说他会和傅夏在一起,因为书里就是那样写的。 “一本书?” 这个答案和顾偕深心中所想差得不远,原来他真的生活在一本书里。 “那这本书里,写着我会和别人复合?” 温宛点点头,“甜水路的公寓,也是你为他准备的。” 顾偕深现在立刻马上就想让住建部把甜水路的公寓给拆掉。 不到一个小时,他跟温宛两个人,就将彼此最大的秘密,跟倒豆子似的全说出来了。 一切事物,都必须遵守剧情的意志,才能存活。 曾经的他虽然感到有些不对劲,但在他真正了解到真相前,已经对温宛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 在物质上,他的确给予了温宛和温家很多照顾,但他太过忽视温宛,以至于到了现在,他还是无法让温宛从被他忽视的过去脱身。 而温宛却完全不受剧情的控制,他好好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不是顾偕深执意要和他在一起,温宛也许早已离开。 他从未想过改变剧情。 顾偕深明白温宛为什么这么做,他游离在众人之外,并不在乎这一切。 他捧着温宛的小脸,和他对视着,“你没有发现剧情已经变了吗?” 温宛没有注意到,因为他只知道结局。 顾偕深在他脸上亲了下,“就算你什么都不做,剧情也一定会改变。” 因为顾偕深知道,他一定会爱上温宛,哪怕他不在这本书里,也一定会。 温宛听得满脑子都是疑问,趴在顾偕深身上,听着他的心跳声,发起了呆。 顾偕深不打算给他太长的时间用来发呆。 “做吗?” 他贴在温宛耳边轻声问道。 “什么?”温宛没有听清。 顾偕深在他耳尖上,轻轻咬了一记。 温宛半边的身子都软了,被顾偕深按在枕头上,发狠似的逼问,“做不做?” 温宛慌忙摇头,“不行的。” 顾偕深低声一笑,纯男性的嗓音,既性感又危险。 “不行的呀。” 温宛的抗拒,等到的是顾偕深一遍又一遍的细碎亲吻。 第92章 今天吃糖了吗(九十二) 说好的明天做红豆糯米圆给你吃,变成了很多天之后。 标记结束的时候,温宛才床上躺了一天,到了下午,才恢复了点体力。 从顾偕深问他开始,对方就打算好了的。 在温宛发呆的时候,顾偕深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开始计较温宛以前是在叫谁老公。 昨天晚上到现在,温宛统共就睡了三个小时不到,凌晨四点起床,一直工作到下午六点,也没休息就来了临溪公寓,这会儿一沾着枕头,他就开始打哈欠了。 顾偕深说好的晚上睡觉会离他远点,这会儿全给丢到脑后,从后面抱着温宛,孜孜不倦地问他是怎么回事。 他问了太多遍,温宛不知道他到底在意什么,好半天才找到理解了顾偕深话里的意思。 “顾先生,没有别人,只有你。” 顾偕深绝对不会就这么被他敷衍过去,“不是我,那就是叫它……” “不是的。”温宛否认。 顾偕深压低声音问道:“那是谁?” 温宛转过来摸摸他的额头,已经没那么烫了,怎么他还在缠着自己。 顾偕深还想到一件事,“你说它老是和你说话,结婚以后,你一直都在和它交流?” 难道温宛对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笑容,甚至连眼泪,都不是给他的? 他不能接受这种可能性,一定要温宛亲口说出来。 温宛有些无奈的,“你们是同一个人啊。” 在温宛看来,他它真的没有区别。 虽说如此,但顾偕深心里还是酸溜溜的,“以后只准这么叫我。” 没有等到温宛的答应,顾偕深咳嗽几下。 见他这么难受,温宛低声:“知道了。” 顾偕深凑过来亲亲他。 “做吗?” 一句话脱口而出。 鬼使神差的,顾偕深向温宛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温宛还在想事情,没听清顾偕深说了什么。 顾偕深突然就抓着他,把他拽到怀里,温宛都没怎么样,反而是他眼角红红的,喃喃自语:“”再不做的话,都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还会有什么变化。” 干脆趁着自己还有点理智,主动跟温宛提出要求。 语气很自然。 顾偕深才说不会对他做什么,下一秒便按捺不住。 他想做的理由是,交换了彼此最大的秘密,那就该有点庆祝什么的。 温宛没听懂,“庆祝什么?” 只要一想到是温宛主动说出自己的秘密,顾偕深就是一阵激动,温宛向他敞开了内心的一小口。 即使他早已知道答案,但跟亲耳听到温宛说出来的意义完全不同。 顾偕深根本抑制不住想要亲温宛的冲动,他果断吻了上去,强硬地逼着温宛张开嘴,用力含住他的唇舌,更深的吻住。 身体一挨着温宛,就不再满足于亲吻,不做点什么,他感觉自己完全无法冷静下来。 温宛的手臂搭在顾偕深肩上,觉得他身上的温度都有点烫手了,“顾先生,你还生着病。” 顾偕深说:“做完就会好的。” 好像温宛是他的救命药。 温宛抵着他的肩,“这样不行的呀。” 顾偕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现在的情况,真的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感觉到顾偕深的变化,温宛有点害怕,哭着:“顾先生,你放开。” 他这么一哭,顾偕深又狠不下心来。 两个人重新躺下,各睡各的枕头。 温宛背对着顾偕深,刚闭上眼睛,感觉一只冰凉的手,从衣摆下方伸进去。 他躲了下。 顾偕深从后面贴上来,在温宛耳边轻声:“做吧。” 温宛习惯了顾偕深现在彬彬有礼的一面,他略微委婉的表达,一下忘记了以前的他是多么的直接,想要的时候,就会让他去洗澡。 可他还从没有这么直接的问出口。 温宛也没有做不做这种概念,他翻过身来,问了句“什么”,顾偕深顺势将他压在枕头上,看似凶狠的问他做不做,语气却带有祈求。 “不行的。” 他主动问温宛要不要,那温宛的回答就是不行。 再说了,真的要做那件事,也不该是今天,在结合期的最后一天,顾偕深没有标记他,怎么轮到今天又这么着急了。 温宛想的还是等到下次再说。 顾偕深贴在他的耳边直喘气,“糯糯,等不了那么久。” 温宛的身心健康,但他对着人类没有,如果不是嫁给了顾偕深的话,他大概率会是个无性恋,一个人过完一辈。 他缺失了一部分人类独有的共情能力,常常用同一种态度面对有人,那就是冷淡。 温宛既不懂怜悯,也没有憎恶。 唯一让温宛会心生怜悯的,只有在面对顾母的时候,他似乎对身为母亲的女性,拥有着极大的耐心。 就连对杨琳都是这样的,念书的时候,杨琳是少数几个不太喜欢他的同学之一,但在她怀孕后,温宛也是会关照她一下。 可是他嫁给了顾偕深,而顾偕深的性情极为强硬,就这样横亘在他生命中,不肯离开。 他的情绪强烈,带动着温宛也跟着他做出反应。 顾偕深抱着温宛在床上翻滚,变成温宛跨坐在他腿上,这让他很没有安全感。 一变成这个姿势,温宛就不太愿意了,又开始哭。 顾偕深逼着他说出心里话:“是不愿意和,还是不愿意做这件事?” 温宛自然都不愿意。 顾偕深说:“那可不行。” 拉下温宛,含住他的唇。 温宛被亲的晕乎乎的,到了无法反抗的时候,他还有点意见。 要做的话,温宛不让开着灯。 头顶的灯一下暗下去,只有床头的小夜灯发出淡橘色的光晕。 顾偕深不愿意跟温宛就这么相拥而眠,他要的是,将他压在身下,彻底标记他,让温宛的身心,从此都打上他的烙印。 他一语不发,脱去温宛身上的睡衣,握着他洁白的腰肢,将他放在身下。 温宛今天特别紧张,“顾先生……” “该怎么叫我?” “……偕深。” “不对。” “呜……” 顾偕深低声诱哄他,“该怎么叫,嗯?” 温宛摇摇头,顾偕深恶劣的一面显现出来,在他肩头咬了几下,“叫啊。” 今天晚上温宛知道自己是糊弄不过去的,他很是委屈,忍不住抽泣,“呜……哥哥。” 依旧不肯叫那两个字。 顾偕深轻轻捏了捏他的后颈,低声一笑,对准温宛红润的唇瓣,重重地吻上去。 这个吻强烈到即使懵懂如温宛,都能感觉到某种情愫。 顾偕深不再掩饰自己对温宛的占有欲,让温宛产生一种自己快被亲死的错觉。 这就是顾偕深进攻的前奏。 温宛紧张的往后退,不肯放开身体。 “还是讨厌吗?” 温宛摇头,“不是的。” 看出温宛在害怕,顾偕深轻声道:“别怕,将一切都交给。” 温宛也很想交给他,不过等到顾偕深再贴上来,他感觉到了不对劲,不小心瞄到,小脸都吓白了。 “不,不要。” 温宛整个人都退到床头了,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眼泪,杏眼里都是控诉,怎么跟以前不一样。 顾偕深把他拽过去。 温宛像只温顺的兔,被他逮着就不敢动弹,但这是表象,等到顾偕深试图动作,他偏过头,一口咬住顾偕深的手,难得不肯吃亏。 这确实也超出了温宛的理解,标记的话,是会跟以前有点区别。 顾偕深耐性地解释,温宛一听,差点吓得背过气,只是这样他就这么难受了,真要是按顾偕深说的那样来,他会痛死的。 光是想想顾偕深说的那种可能,他就怕的不行。 “你出去呀。” 哭得一抽一抽的。 到了这种关头,让顾偕深停下来是不可能的。 他放缓了动作,俯身在温宛脸侧亲了亲,哑声哄着他放松身体。 “越紧张越痛。” 温宛流着眼泪,“不行。” 顾偕深安抚着他:“慢慢的来。” 温宛呜呜哭着,顾偕深不停亲亲他,问道:“还难受吗?” 温宛点点头,哽着他难受。 顾偕深也没办法减轻他的痛苦,用手轻轻抚着他的后背,温宛在他臂弯里瑟瑟发抖,抽泣了很久,感觉他放松了些,才慢慢带动他。 他们出了很多的汗,床铺里湿漉漉的,顾偕深抓起被丢在地毯上,抱着温宛下了床。 在昏暗的室内,温宛第一次全身心的投入。 顾偕深为此激动不已,兴奋得程度,大概是不小心露出了触手。 尽管温宛在梦里看到过那么多次,可还是吓得直哭,跟顾偕深求饶。 而顾偕深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任何一个字,轻轻咬住温宛的肩头,将他自己重重埋入,温宛哭哭啼啼的,软声叫道:“哥哥,轻轻的。” 被这样对待的感觉很奇怪,温宛觉得跟以往的每一次都不同,他难耐地摇头,哭着说:“不行不行的。” 顾偕深已经说出来话,额头抵着温宛不停喘息,大手钳住温宛的手腕,不让他动。 “呜……进不去的。” 温宛后悔极了,他不该留下来。 更不该信顾偕深那句“保证不会对你做什么”。 他以为,顾偕深会等着他准备好,才会在下一次标记他。 但顾偕深再这么等下去,温宛永远都不会有准备好的那一天,他就是这样的性子,别人不逼迫,他就待在自己的安全地带内,悠然自得的过日子。 而顾偕深就是那个强硬地撬开他的身体灵魂的人,他永远不许温宛躲着自己,总是逼着他承认喜欢或不喜欢。 既恶劣又温柔。 到了该标记的时候,温宛哭着说:“会疼。” 顾偕深说:“不会疼的。 温宛昏沉沉的,顾偕深将他转过去,俯身贴下,温宛也没感觉到危险。 顾偕深抱紧温宛,牙齿咬开了后颈的腺体。 温宛感觉到轻微的刺痛,立时流出了眼泪,顾偕深贴在腺体轻轻舔了下,伤口就止住了疼。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顾偕深的牙齿咬开了腺体,伤口却毫无痛感。 比他想象中,令人恐惧的疼痛好了太多。 这样就算标记成功了吧。 温宛哭着问:“好了吗?” 顾偕深摇头,“至少需要三天时间。” 这还是顾偕深顾及到温宛不在结合期,怕他累坏,勉强把时间控制在最短的范围内。 再少的话,就算是顾偕深也办不到。 他重新将温宛压下,任他哭着,也不放手。 晚上的雨下得很大,窗外是密集的雨点,即使离得很近,也看不清屋内的情景。 屋内的暖气开得很足,温宛被顾偕深抵在地毯上。 大多数时候是顾偕深在上面,换成温宛在上面,他哭得更厉害,他害怕这样。 顾偕深便会轻轻吻去他的眼泪,却不让他下去。 温宛还从来没有这样过,清清醒醒感受到自己身体的每一个变化,顾偕深告诉他这并不羞耻。 他告诉温宛,什么叫合法伴侣,绝不是在一张桌上吃饭,就叫做伴侣。 他们得要极其亲密,同彼此享最私密的事情,才能建立起缔结关系。 温宛擦擦眼泪,催促着他,“那你快点。” 顾偕深只是笑着,哑声道:“快不了。” 不久后,天色亮了些,也不知道是什么几点钟。 温宛窝在顾偕深怀里,刚睡了不到半个小时,又被他吻醒。 短暂休息中,顾偕深梦到了温宛。 温宛没有自己穿书前的记忆,如果他知道的话,他就该晓得,他曾经也是一个像顾偕深这样的工作狂。 那个年轻人,一天十六个小时都在忙着学习工作,他拼命努力,想要为家里多点钱,让一家人的生活能过得更好一些。 但最终他止住了上升的可能,身为普通人,他他的家人没有任何获取生产资源的能力。 即使毕业进去了大厂,他也只能够靠着996,用自己的健康精力去换取收入,换取对于某些人来说只是残羹剩饭的机会。 世人所图不过是几两碎银,而这几两碎银,就能养家糊口,父母得以安享晚年,幼子得以健康长大。 可是他没有等到。 温宛穿了书,他没有很大的事业,只想要一个家一套属于他自己的小房子。 如果他有家人,他愿意和他们生活在一起,只是温父温母让他无法亲近起来,那么愿望就稍微缩小一些,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小房子。 天冷的时候他可以开着暖气,坐在窗前,抱着书,喝着热饮,静静等待下雪天的到来。 他生活的城市,偶尔会下雪。 很美。 即使他曾经遭受了命运的重创,但温宛仍然没有想过放弃自己的人生,躺在财富上不思进取,他每天都在为自己的人生而努力。 不论时空变换,他从未放弃过自己,经历了非人的痛苦,也无法磨灭他心中的信念。 顾偕深从梦里醒来,将温宛紧紧搂住,他还在自己身边,这真是一件非常非常美好的事情。 温宛是彻底哭够了。 顾偕深清醒过后,很是心疼他,在温宛哭得粉粉的眼皮上轻轻吻着。 “结束了吗?” “还早。” 标记自己的伴侣,是每个男人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也是可以铭记一生的回忆,顾偕深当然要好好体会。 哪个男人会在这种时候说自己体力不足的。 不行也得行。 更何况是素了几个月的顾偕深,他的体力精力本就不是常人所能企及的。 基因匹配度越的伴侣,标记所用的时间越久,但没有像顾偕深这样,在结合期以外,还需要几天时间才行。 顾偕深压着温宛划船没有白费,有了那些天的锻炼,在他上面的时候,温宛的腰腹还算有点力量。 虽然很快就被他冲散,趴在他身上再也直不起腰来。 温宛小声哭着,总算知道顾偕深前面为为什么压着他健身,根本就是为了标记而做准备。 “滴” 扔在地毯上的手机响了几声。 对温宛来说,犹如天籁之音响起。 “顾先生,的手机响了。” 顾偕深的手机都关了,温宛的却没有关机。 顾偕深拿过来,放到温宛手上。 温宛浑身酸软,手指也没有力气,根本握不住手机,一下从手心滑下去。 顾偕深伸手接住,看了下消息,是小陈发来的消息,说后面两天的直播先停下,还有很多货没有发出去。 问他怎么回复小陈。 温宛晕乎乎的,眼泪还没流完,顾偕深飞快打了几个字回复小陈,随手关机,丢到一边去。 第二天早上,温宛还在哭。 第三天早上,温宛依然在哭。 第四天的凌晨,绮色的标记日常总算结束了,顾偕深舔干净温宛眼角的泪珠,轻声:“别哭了。” 温宛捏着小拳头在他肩头软软地打了几下,表示自己还很生气。 他哼哼两声,在顾偕深怀里沉沉睡去。 房间里一地狼藉,顾偕深抱着他去洗漱,换了身睡衣,去了客房,一觉睡到了下午。 些微的光线落在温宛的脸上,痒痒的,他睁开眼,看到逆光中的顾偕深朝他靠近,在他脸上落下亲吻,撑起身体温柔地注视着他。 他的神色同往常没有什么大的变化,笑得时候少,只有眼底会流露出点温柔。 温宛想起自己答应了顾偕深,要给他做甜食。 他动了动腿,想坐起来。 顾偕深搂着他的腰,“不睡了吗?” 温宛一动就牵扯到了酸软的肌肉,还有身体深处的胀痛,他觉得自己没办法下床。 顾偕深问他饿不饿,温宛也说不饿,倒下去继续睡。 一连睡了两天,直到周末才终于下了床。 - 糯米圆不适合空腹吃,所以顾偕深做好了晚餐,两个人先吃点东西垫垫肚。 温宛没有特意给顾偕深做甜食,只是看着顾偕深在厨房里忙活,他坐在一边觉得无聊,就说甜点他来做。 他很长时间没有下厨,做做甜点还是没问题的。 顾偕深替他穿好粉色围裙,在他脸上偷偷亲一下。 温宛好糯米面后,剩下的事,就交给顾偕深。 顾偕深学什么东西都很快,也许是血统的缘故,他们的理解力,远远超过人类能达到的极限。 “要这样轻轻搓成一条,然后沾上糯米粉放在旁边。” 温宛给他示范一遍,他就立刻学会了技巧。 “轻轻的搓成球,洒上糯米粉。” 红豆还在高压锅里,炖得熟烂,温宛打开锅,香甜的味道扑面而来。 他将煮好的糯米圆,跟红豆混在一起,加入老冰糖桂花,再煮片刻,就关了火。 温宛洗了白瓷碗,替他盛上一小碗,搁上勺子。 “哥哥,你尝尝看。” 顾偕深低头尝了一口,果然很甜。 温宛提醒他:“不能多吃,糯米不好消化,胃会不舒服。" 吃完一小碗,顾偕深微微舔了下唇,撑在餐桌上,凑过去在温宛唇上啄吻一下。 还是这个更甜。 温宛的小脸上透出点浅粉,嘴唇还红红的,整个人散发着香甜的气息。 这样的温宛,他怎么可能不喜欢。 他喜欢把温宛弄哭,医生跟他说过这是怎么回事,为温宛在他眼里实在太可爱了。 很多普通人面对着自己养的猫猫狗狗,也会忍不住亲亲抱抱,喜欢得想要欺负一下,这都是正常的,为对方太可爱,你的大脑防止你过度沉迷,荒废时光。 这种心理状态没有办法解决,只能是多保持点理智。 他喜欢温宛的娇气,喜欢温宛这样软糯糯的笑着,他只是看着,心里就异常的满足。 穿书前的温宛经历得够多了,他想要这一世的温宛,不必经历任何风雨,永远保持一颗天真的心。 “甜水路的公寓,们不去住了。” “换个小点的房子住,你觉得好不好?” 他拉过温宛的手,跟他规划起两个人的将来。 “两室一厅,实在觉得太小了点,三室两厅带阳台,你就有地方种花了。” 温宛笑着说:“好啊。” 顾偕深没有提出住到市郊的别墅去,因为在这里,最好不要住在乡下,要尽可能去人多的城市,住在很大的建筑里,才可以远离那些东西。 没有几个人,能像温宛这样,从不把它们当回事。 温宛更适合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里,因为对于他来说,人心才是最危险的东西。 顾偕深还有一样东西,想要给温宛。 他鼓起勇气,从裤兜里掏出了一个黑色首饰盒。 顾偕深当着温宛的面打开,在黑色丝绒上,躺着一对样式简单的素白对戒,连碎钻都没有,只是打磨地异常温润,发出淡淡的光芒。 “这对婚戒,准备了很久。” 在他们结婚后,顾偕深就买了这对戒指,按照温宛他的尺寸定制,可是他找不到拿给温宛的时机,后来就渐渐不知该不该拿出来。 有他们结婚两年多了,至今手指上还没有佩戴婚戒。 他摸着温宛空无一物的手指,想要为他戴上。 顾偕深神色庄重,单膝跪下,轻声:“你愿意吗?” 仔细听,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温宛看着顾偕深在自己面前跪下,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有些局促地坐在椅上。 顾偕深说:“糯糯,别怕,不愿意也没关系。” 标记仅仅是让他们两个的身体上有了联系,对于温宛的心来说,他的心仍然是自由的,不可捉摸的。 顾偕深愿意的话,他可以将温宛浑身上下打满自己的烙印,但他永远无法随意掌握住一颗心。 只是他爱上了温宛,为此,他愿意等。 他还有很多的时间,总会等到温宛真正愿意的那一天,那么他将亲手为温宛戴上这只婚戒。 临溪公寓的落地窗外,是浅浅的日光。 在一片宁静中,顾偕深只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温宛抬起头来,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他就要拒绝他了,顾偕深浑身的血液逐渐冰冷。 温宛却说:“愿意。” 这是顾偕深冲破阴森黑暗的少年时期,成长为人,听到的最动听的一句话。 温宛完成标记后,顾偕深能感觉到温宛的存在,温宛看着他时,内心依旧宁静,不像他那样激烈。 因为温宛仍然不懂,爱你想你这两句话,意味着什么。 顾偕深想着,或许温宛只是看到自己这样依赖他,才愿意停下来歇一歇。 他温宛都喜欢吃甜食,按照他们对糖的需求,这大概是六分的甜度,已经足以让顾偕深愿意为此献出一切。 顾偕深期待着温宛明天,也等到了他温宛的明天。 他轻轻牵起温宛的手,郑重地为他带上了铂金的素戒。 温宛拿起另一枚戒指,握住顾偕深的手指,发现他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他学着顾偕深那样问了一句,“你愿意吗?” 顾偕深深深的凝视着他,无比认真地道:“请你为我戴上婚戒。” 他低头替顾偕深戴上素戒,跟他说:“好了。” 白色的素戒静静地戴在他的无名指上,就好像与温宛缔结了某种缔约,顾偕深的灵魂才算是真正寻到了栖息地。 顾偕深上前抱着温宛,在他脸上不住亲吻,喃喃:“爱你。” 他跟温宛说着爱你爱你,一遍遍的重复,心中充满了甜蜜。 温宛不会说我爱你,他只是冲他甜甜一笑。 顾偕深的心脏在剧烈跳动,嘴角忍不住扬起。 妈妈,现在非常得满足,非常得幸福。 顾偕深用力抱着温宛,感觉到温宛在轻抚他的发顶,是种很温柔的安慰。 他笑得眼眶发热,黑色眼眸里倒映着喜欢的人,他的笑容里,幸福得快要溢出悲伤。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小天使们,谢谢老板们,谢谢你们看到了这里。糯糯和顾偕深的故事,还会在番外里继续。 希望他们都吃到了自己最爱的那颗糖,心里不再酸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