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穿小裙子惹的祸 作者:香水树 文案: 十四岁那年,林宇直cos女装参加校艺晚会,不料被隔壁某校男生误认为成女生,遭到狂热追求。为了让对方死心,年龄尚小的他采用了一个比较残忍血腥的方法…… 几年后,林宇直顺利考上大学,搬进宿舍当天,他发现在初中拒绝的哥们儿竟然成了他的新室友。 林宇直:!!! 然而,就在林宇直庆幸这哥们儿好像完全不记得他了的时候,更恐怖的事发生了…… —————— 新室友从行李箱里拿出一条粉红色小裙子”:“兄弟,能麻烦你穿上这件衣服试试吗?” 林宇直:??? 新室友解释道:“是这样的,我朋友在初中的时候被一人妖骗了,留下久治不愈的心灵创伤,我们都在找他,帮他实现这辈子当女人的梦想……” 林宇直:“⊙﹏⊙///” [你看我名字都这么直,怎么可能是gay]——林宇直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 欢喜冤家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宇直,廖星河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你看我名字都这么直! 第1章 初见 林宇第一眼见到廖星河,是在他十四岁那年。 * 平市,盛夏,傍晚七点。 莱茵广场同平日一样拥堵,街道上行人比肩继踵,公交车挤在人流中缓缓爬行。这个时间段大多数人都赶时间,还有因为堵车开始发牢骚,车厢温度再低都压不住盛夏带来的心浮气躁。 “女生”坐在倒数第二排角落,穿着蓝白条校服,配了条典型踩在直男G!点上蹦迪的齐逼小短裙,短得只能盖住大腿根。 她整个人靠着椅背,黑色口罩遮住半张脸,只露出清澈黑眸,随意搭在窗边的手很漂亮,袖口往上翻折,露出一截清瘦的手腕,骨骼突出,指节细长,在玻璃反照下显得冷白,能看见淡青色血管。 她偏头望了一眼莱茵广场中心,那里已经被大婶攻陷,正沉寂在音乐中忘我的舞动奇迹。忽然长长的车厢晃动一阵,语音播报声跟着响起:“莱茵广场到了,准备要下车的乘客请从后门下车,谢谢。” 车徐徐停下,车门打开,一股燥热的风从外面扑进来。 “女生”收回视线,起身下车,她个子高,黑发及腰,在众人中也相当惹眼,目测在173左右,坐那儿瞧不出来,等站着才发现她腿部比例惊人,肌肉线条完美,使好些目光粘上那双腿,其中还夹杂着几声穿衣的道德标杆:“啧现在的小姑娘穿成这样就出门了呀,家里人怎么放心啊。” “是七中的校服吧,七中什么时候配这么短的校裙了!!”当中有欧巴桑说道。 “小姑娘不好好读书,成天就晓得穿得花里胡哨的。” “还好我的宝贝孙女没送去七中哩,一天天弄得花枝招展的还学不学习啦!” “女生”下车后背对着公交车忍不住翻大白眼,抬手把垂在胸前的长发拨去身后,掏出手机,界面上是满屏的消息未读。 五彩斑斓的黑: 林儿,到地方了? 五彩斑斓的黑: 你见到那变态没? 五彩斑斓的黑: 林儿在吗?在吗??活着吭个声,你别是被那变态看出来了吧!!!「//惊恐」 五彩斑斓的黑是他同学——高小壮,这名儿取得也不知道父母寄托在他身上的到底是什么样期待,跟甲方要求乙方“这个字体在放大的同时能不能缩小一点”没什么区别。 正要回复,那头电话追来了,一接通,高小壮急切的声音便传了出来:“小林哥,你终于接电话了,我还以为你出事了,计划进行的怎么样?” 被叫小林哥的“女生”看了周围一眼,扯了扯裙沿,走去人流稀少的地方才压低声道:“高小壮,我现在就想知道你到底是从哪儿搞来的裙子,比我内裤还短,走路还卡鸟。” “女生”打扮,但张嘴却是清朗独特的少年嗓音。 “是你太高了,我还是问班上最高女生借的,别在意这些小细节,”高小壮问重点,“你事儿处理完了吗?那变态见着没?” “哪儿那么快,我刚下车,约好了八点见面。” “啧,可惜今天我妈提前下班了不让我出门,不然我跟你去,躲在暗处拍照片,贴去南开中学,让他写检讨当着学生大会道歉……不对,道歉都便宜他了,怎么着这也得是个骚扰未成年罪,上周我还在电视上见过类似案例,这种都是要拘留的,你要保留证据,到时候人证物证确凿,任他狡兔三窟也逃不过我们的五指山……”高小壮在那头激情发言,短短几句话差不多把这辈子学得成语都用上了。 “管他逃不逃的过,我今天的目的就是让他知道谁才是爸爸。” “也不要太冲动,我们要智取,最好是抓住他把柄……”高小壮在那头话还没讲完,一道洪亮嗓音远远插了进来:“——高小壮你在房间嘀嘀咕咕和谁讲话,又在偷偷玩手机,你们班主任下午给我发信息说你上课不认真,这马上要期末考试了……” “靠。”那头的高小壮吓得急挂电话,“林儿我不给你说了,我妈进来了,兄弟祝你马到成功,加油。” “………” 林宇有些庆幸自个儿没把智取的希望寄托在高小壮身上,太不靠谱了,总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他看了眼手机,七点半,距离八点还有半个小时。前面路口一家冷饮店,他准备去买杯冷饮吹吹空调,这天气太热了。 结果刚走两步,注意力一下被摆放在商店门口长镜里的长腿美女吸引住了,林宇脚步一顿,准备再多看一眼,瞬间反应过来: 啧,居然是自个儿。 他还没认真审视过自己穿裙子是什么模样。 如果不是刚才声音出卖了他,这样看,的确是货真价实的美女一枚,校服短裙白净大长腿,标准黑长直刘海一刀切,是现在典型女生打扮。发丝直硬,看上去很发质很好,但上手就会发现其实是仿造人工毛发。 他手指勾住口罩边沿往下拉,黑色布料滑下鼻梁,嘴唇,最后兜在下颌——一张白净小脸几乎没怎么上妆,五官却是出奇地精致可爱,皮相和骨相都挑不出毛病。 尤其是那双眼睛,眼尾钝圆,眼神水润清澈,是标准的杏眼。 鼻梁与鼻头衔接的线条非常流畅,从侧面看的话,鼻尖会微微翘起无辜的弧度,与殷红饱满的嘴唇完美相衬。 再加上微笑起来时会隐隐露出两颗小虎牙,整个人便显得更加乖巧又灵动。 这张皮囊下面要真是女儿身,等个两三年,褪去身上的那份青涩稚气,那可是妥妥的初恋脸。可惜——林宇对长镜里的“女生”做了个鬼脸,他要初恋脸有何用,他一直觉得这张脸太母气了。 他心仪的长相是电视上甄子丹或者李小龙那样的型男,腹肌能攀岩,胸肌可以夹死蚊子,硬起来的肱二头肌可以荡秋千。 而不是像他现在这样穿着小裙子还公母莫辨。 其实林宇并没有所谓的女装癖,至于为什么他今天会穿着小裙子到莱茵广场?还得从校艺晚会说起: 林宇,十四岁,家中独子,现居住地平市十八巷,在七中就读初中,由于长相可爱纯良班上大多数同学则亲切称一声“林儿”。 在半个月前,七中举办了一场校艺晚会,校艺每年都有,也不甚稀奇。只是今年他们班孙玉婷在上台前不小心把脚崴了,当晚全班同学在教室里乱成一锅粥。要是其他人还好,偏偏孙玉婷是领舞,有几个舞蹈动作非她不可,眼看着马上要到他们班表演节目了,谁都不知道临时要去哪儿找这么一个人来顶替,就在大家心急如焚时,孙玉婷急中生智,眼睛一下锁住了林宇,并且说出林宇这辈子都不想再听第二遍的话:“林儿,要不你替我上台吧,反正你都会我的动作,对,就这样,你快去厕所换衣服,我们给你化妆。” 这句话是一语激起千层浪,百折千峰路回转。 瞬间,全班五十多位同学的目光全集在了林宇身上,有期望的,恳切的,鼓励的,更多的是“加油我们相信你你肯定能行的”…… 在全班同学寄托殷切厚望的眼神之下林宇心如刀绞。的确,他是每天搬着家里的小音响陪着班上女生练舞,舞蹈要领都记熟了,有些动作还是他想的,但他扪心自问,身为一个七尺男儿是真不想尝试穿超短裙啊。 可局面明显到了天降大任非他莫属的时刻。 拒绝一个人容易,要同时拒绝五十多个人,这比穿超短裙难多了。 权衡之下,林宇同学最后忍辱负重地穿了小裙子戴上假发去为班级荣誉争光。 然而就是因为这次校艺晚会后,他被南开中学的变态男生追求了。 是的,不是女生,是男生,还是变态男生。 事情发生在校艺晚会结束的第三天,林宇收到了一封情书,对方通篇描述了是怎样在校艺晚会上对他一见钟情,洋洋洒洒三千字,字里行间彩虹屁层出不穷,排比修辞手法信手拈来,如果林宇不是在网上看过一篇作文叫《我最亲爱的妈妈》,还真以为对方在真情实感歌颂他良好的品德。 不过,这并不是让林宇生气的地方,真正让他生气的是,对方把他名字写成“林雨”,明显将他当成了女生。 林宇那个气,想他堂堂正正男儿身,净身高一六九,穿了鞋子一七三,众所周知一七三的男生都说自己有一七五,到一七五四舍五入就一米八了。 试问:谁家姑娘能有一米八? 他也不知道那变态脑子里装的是啥,怎么会想找一米八的女朋友,是用来当人生风向标的吗。 一开始林宇并未将情书当回事,因为只要花功夫打听一下,便知道七中初中部只有林宇,没有“林雨”。 但林宇没想到,对方不知从哪儿打听到他的电话号,与他信息联系,林宇苦口婆心地解释了自己性别,谁知对方在那头静默了足足十分钟后,脑洞清奇地发信息问他是不是在婉拒他,所以才谎称是男生。 林宇无语,懒得再搭理。 原以为自己的拒绝会让对方知“男”而退,但是林宇没想到自从上周一开始,对方改变追求手法了,他的课桌里莫名被塞了许多照片,有他穿裙子跳舞的,放学回家的,连他家都拍进去了,每一张照片后面还有留言: —我真的好喜欢你。 —你腿好长好白,比学校那些女生都好看。 —怎么办,我明明知道你是男生,但我依旧忍不住喜欢你「//心碎」。 —你把我心偷走了,准备什么时候还我。 —想了好几天,我觉得你肯定是妹妹,不然怎么会长得这么好看呢,我不信你是男生,除非让我亲手撩起你的裙子「//龇牙」。 —如果你不让我看你小裙子下面是什么,我就寄照片去你家里。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但我实在太喜欢你了。 —我好想看看你今天穿的内!裤是什么颜色,想偷你的内!裤撸。 林宇没料到那男生内心会如此变态,就把这件事告诉给了高小壮。高小壮平时鬼主意多,于是两人秘密协商,一致决定要采取点行动,让对方彻底死心,所以他现在才会穿着小裙子出现在莱茵广场。 震动从手心传来,林宇打开手机。 136***0088: 你到哪儿了?我快到莱茵广场了,有什么想喝吗?我给你买过来。 这是那个变态的手机号。 呵,小样儿,还挺会哄小姑娘啊! 林宇轻嗤了一声,正准备回复,界面又发生了变化,新的消息弹出来:今天天气好热,下课班主任拖堂了,你穿什么衣服呀? 林宇指尖停在屏幕上,眉毛慢慢蹙起。 “呀”? 居然跟他“呀”! 林宇想起照片上恶心的话,再和现在的对话联系起来,也不知道真人得猥琐到什么地步。 林宇回复道: 你到了? 136***0088: 快了,还有一站,我从南开中学过来坐7路车直达。 南开中学在平市很出名,封闭式男校,从里面随便提溜一个出来都是其他学校年级组的前二十名。 虽然不关心对方从什么方向来,但林宇还是忍不住替南开中学的人民教师扼腕,竟然栽培出这么个变态玩意儿。 林宇重新拉上口罩,遮住脸,径自去前面冷饮店里买了一杯杨枝甘露出来,站在店门,刚插上吸管,远处7路公交车就缓缓出现他的视线中。 车慢慢、慢慢地进入站台,车门打开,率先从车厢里下来的是位牵着孩子的妇女,接着是穿Polo衫拄拐杖的老头儿,然后是扎着高马尾背双肩包的小女生,过了两三秒,门口空荡,似乎没人下车了,车门徐徐关上,结果快要合上时又猛地打开——黑色Air Jordan稳稳踩在门口,一位高高瘦瘦反扣棒球帽的帅气男生从车上下来。 ——是那种把额头全部露出来的戴法,对长相有点要求,稍微不慎就会变成光头强。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啦,没写过校园文,有点小紧脏。 最后没有攻击光头强的意思啦! 受现在叫林宇,后期改名林宇直 前面会花两三章交代受小时候怎么给纯情小攻留下阴影的 第2章 完蛋 棒球帽下车后,7路公交车就重新驶入车道。 林宇咬住吸管,目光追着公交车,双颊一凹,一口嗦进小半杯杨枝甘露,视线又溜到黑色棒球帽身上,停驻几秒,得出结论:穿的人模人样的,应该不是。 林宇单手掏出手机正要发消息,手机忽地震动一声。 136****0088: 下车了,你在哪儿啊,我来找你。 到了? 林宇皱眉,像是反应过来什么,朝站台上那边看去——黑色棒球帽正低头拨弄完手机,抬头四处张望,仿佛在寻人。林宇一下醒悟过来,连忙闪身躲到一颗槐花树后面,探出头看了男生一眼,啧啧出声:“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说得大概就是这类人。 林宇抿抿嘴,然后就学着班上女生的语调发信息: 那我在惠欣网吧等你哦。 发完消息,林宇便快步流星朝惠欣走去。还好这会儿已是傍晚,莱茵广场人流众多,又有枝叶繁茂的槐树遮挡,就算是熟人擦肩而过也不一定认得出来。 莱茵广场占地面积很大,自从去年扩建后就成了平市最大的娱乐场地,广场中央古今中外的音乐曲目交汇出神奇的旋律,林宇疾步穿过人群,朝着惠欣走去。 林宇边走边在心里计划一会儿怎么“为民除害”。其实他和高小壮已经讨论出了两套可行性实施方案,智取A和武斗B。 A方案如下: 我们假设这是道数学题,变态是X,林宇是Y,高小壮为Z。 那么当X出现后,有Y先上前使X放松警惕,Z扛着相机躲在暗处保护Y,一旦发现X有任何出格举动,他们将立即实施“逮捕”,将X丑陋的面目公之于众,让他羞愧自戕。 但今天高小壮被他妈扣留在家中,所以A方案作废。 还剩下B方案: 我们假设这是道武术题,当X出现时,Y掩护Z进行偷袭,场面二比一,他们赢定了。 但今天高小壮被他妈扣留在家中,所以B方案也作废。 没了A和B,至于C方案——林宇还没想个头绪出来。 到了惠欣网吧,林宇并没有进去,而是走到惠欣右手边的暗巷中,掏出手机,给高小壮发消息。 朕: 在?那个变态到了。 消息发过去没几秒,高小壮就回了。 五彩斑斓的黑: 来了来了,有什么命令请指示,兄弟我为你远程做法。 朕: 做法是不用了,你快帮我想想怎么教训他,最好是那种温和不失刁钻,残暴不见血腥,凶残不触法律,同时还有保证我人身安全的那种。 五彩斑斓的黑: !!! 五彩斑斓的黑: 你这题的难度系数也太高了吧! 林宇摸着下巴,小巷昏暗,屏幕光反射进漆黑瞳孔里,林宇找出一张动图发了过去,图里是一只白鸽在蓝天下展翅飞翔。 朕: 你看这只鸽子像不像你放我的那只。 五彩斑斓的黑: 。。。 朕: 给你三分钟想出答案,并附上你的解题思路。 平日高小壮鬼心思最多,在班上“论贱”他排第二谁敢第一。这不,还不等林宇喝完手里的杨枝甘露,高小壮就把解题思路发来了。 五彩斑斓的黑: 你小瞧我,我解题用得着三分钟吗?这种题信手拈来好不好。 五彩斑斓的黑: 你现在穿小裙子是不是?咱们这样,前两天那变态不还恶心的说想掀你小裙子,看你是GG还是MM吗。你一会儿将计就计,找个没人的地儿,亲手撩给他看,用你的雄伟吓死他。这法子是不是既残暴又不失血腥?然后就是你的人身安全取决于你逃跑的速度。 林宇细细读完,心说高小壮你牛,手指点着键盘正要回复消息过去,一个电话插了进来。 屏幕上陡然跳跃着一串号码136***0088。 林宇认识这个尾号,没接,而是握着手机轻手轻脚移到巷口,棒球帽男生就站在网吧门口,他怀里多了一束火红鲜艳的玫瑰花,单手举着手机贴在耳边正等着他的接听。 这会儿两人距离没那么远,林宇才发现男生身量很高,不比他矮,额头全露在外边儿,五官轮廓干净深邃,非但不像光头强,还多了几分少年人的青春朝气。 不过一想到这张皮囊下的丑陋面目,林宇好比不小心生吞蛞蝓,从喉管凉到了胃里。 林宇收回视线,深吸口气,清清嗓子,管他三七二十一四八三十二呢。 ——既然骚扰我,怎么着也得付出点代价。毕竟来都来了,临时敲退堂鼓可不是我林宇的作风,况且连新皮肤都换好了,不解决这件事,怕过了八小时后还在回想为什么? 这么想着,林宇点了下屏幕,接通电话,他捏住鼻子,娇柔做作地对那头道:“喂?” 那头静了片刻,过了两秒才试探开口,是一道干净清澈的男声:“是,林雨吗?那个我已经到了惠欣网吧,没看见你人。” 林宇翻了个大白眼,心说你当然看不到我,但嘴上还是道:“是啊,我也到了,我就站在网吧的右手边。” 说着林宇走到巷口,站在显眼的地方,故意举着手机左右张望,手机那头传来一句兴奋的声音:“我看见你了。” 林宇佯作一脸茫然地放下手机,又缓缓朝男生的方向看去,远远的,林宇眉眼一弯,露出一个称之无比甜美的笑,男生三步作两步走来他面前,语气带着第一次见面的局促:“不好意思,你是不是等很久了。” 男生轻呼口气,看了林宇一眼,像是担心唐突了面前的“女神”,又忙收回了视线,他低头看着手上的玫瑰花,玫瑰朵朵都绽放的鲜艳热情,是他刚刚精心挑选的,花店老板还问他是不是送给心仪女生的,被一眼看穿的男生脸上有着少男情窦初开的羞涩劲儿:“我来的路上,看见这束玫瑰开得正好,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擅自买来送给你。” 呵呵,小白花的人设装得倒挺像啊。 林宇在心里冷笑一声,然后伸手接过玫瑰,低头闻了闻,装出一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刻意捏着嗓子说:“好香啊,谢谢。” 这句话犹如给男生吃了一颗定心丸:“你喜欢吗。” 林宇朝着男生咧嘴一笑,露出一对儿可爱的小虎牙,化身假笑boy——喜欢你妹啊,变态。 “你喜欢就好,我还担心你不喜欢。”男生自言自语的喃喃。 林宇眼睛弯成小弧形,娇滴滴地道:“那你没有其他话要说吗。对了,之前的信息是你发的是吧?” 男生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摸了摸发烫的耳朵,下面说出口的话对于青春期男生来讲,炙热的露骨:“是我发的。我很喜欢你,是真的很喜欢,你是我喜欢的第一个女生。” “真的喜欢吗?” “嗯,我想追你。”男生面红耳赤。 林宇叹口气,眉头轻蹙了一下,仿佛很为难,他说:“可我不能答应你的追求。” 男生睁大眼,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看着林宇:“为什么?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林宇摇摇头,眨巴着大眼睛,盯着男生几秒后,再次张口已经是自己正常的声音:“因为我是男生啊。” 男生:“???” 男生的神情只凝固了一瞬,又笑开来:“你好幽默啊,还喜欢开这种玩笑。” 林宇一脸“你是不是傻”的表情:“我真是男人。” 这嗓音既低沉又有磁性,那声音绝对不是一个女生该有的。 男生嗓子紧了紧,心头浮出一丝不妙的预感,扯扯嘴角,神情有一丝皲裂:“别、别装了。” “我他妈装什么,”林宇服了,干脆一把扯下假发,字字铿锵:“看见了没,我是如假包换的男人。” “……………” 男生表情霎时变得空白,时间仿佛静止了,他呆滞盯着面前的“女生”,不,是男生。一副犹如食到屎的表情,嘴角明显狠狠地抽了一下,哆嗦着将林宇从头打量到脚,最后目光茫然停留在小裙子上,像溺水之人抓住了一块浮木,气若游丝道:“我、不、信。” 行,不到黄河心不死啊。 林宇四处看了看,见网吧门口没什么人,一咬牙把裙子撩起来——“轰隆隆”一声,简直晴天霹雳,男生脑袋一炸,瞪着双眼,目光如死地看着小裙子下面的谜之凸起,那东西他不陌生,因为他也有,瞬间一股热血顺着脊椎骨窜入头顶,男生觉得自己的三观都塌了。 “看见了吗?死变态,”林宇一不做二不休,将假发连着玫瑰花一同扔去男生身上,“以后再让我发现你跟踪偷拍我,我找人打你。” 男生茫然地呆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反正等他反应过来时,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兜里的手机晌,男生回神,接起来:“喂。” “星儿,见到人了吗?”手机那头不止一个人的声音,“——廖哥,你现在是不是在约会呢,方不方便接兄弟们电话啊——老三,脱单了没?” 廖星河搓了把脸,深吸口气,觉得刚才做了一场梦,正要开口,忽地看见掉在地上的玫瑰花,花上还有一顶假发。 “星儿,怎么不说话啊?” 廖星河感觉腿一阵发软,他慢慢蹲下身,捡起假发,拿在手里,瞳孔微颤。 ——“因为我是男生啊。”“我他妈装什么,我如假包换的男人。”“看见了吗?死变态……” 几分钟前发生的一切,以及男声女相的声音,如同走马灯似地在廖星河脑海中滚动循环播放,再忆起小裙子,直让他觉得眼前发黑。 “……沐云意。”廖星河牙齿哆嗦地叫出一个名字。 那头感觉这声音不对劲,立马回应:“星儿,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儿?” 廖星河看着手里的假发,声音破碎道:“求你重金帮我寻一双眼睛吧,我可能瞎了。” “…………” 当晚,炎炎夏日,蝉鸣四起,微风拂过,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花香,正是少男情窦初开暗相思的好时节,却没想到爱情种子还没发芽,就被生生扼杀在了摇篮中,刹那间无数情感如潮水褪去,只剩下满目疮痍。 * 平市七中的厚德楼向来吵闹,今周一,林宇背着书包嘴里哼着轻快的歌儿进教室,刚走到座位,高小壮就水平线直滑了过来,趴桌上,笑的一脸贱样:“嘿,林儿,今儿心情不错啊。” 林宇拉开凳子,坐下,说:“那当然,上周六办了我心头一件大事。” 高小壮嘿嘿笑:“我出的法子管用吧。” 林宇伸手从桌肚里摸出课本,道:“你不知道,我当时真以为他要揍我,没想到我告诉他我是男的,整个人就傻了哈哈,我还以为他有多厉害,平时跟踪偷拍的胆子倒是肥,不过。” 林宇话锋一转,虽然这口气出了,但他总觉得一圈砸到棉花的感觉。 高小壮问:“不过什么?” 林宇也说不上来:“我就觉得事情过于轻松了。” 他都做好打架的准备了,结果男生全程懵逼,反倒让他有点用力过猛的感觉。 高小壮摆摆手:“嗐,想那么多干什么,这种人就是心里变态,早应该给点教训。” 林宇点头:“也对。走,上厕所去,一会儿两节课都是老王的,他又得连上。” 两人走出教室,林宇正和高小壮说着有的没的,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林宇回头,只见隔壁班的同学争先恐后挤着下楼,跑的比香港记者还快,嘴里互相催促: “快,走走走,听说把人找出来了。” “是谁啊,我也要去看看。” “太恶心了吧,艹。” “必须开除,学校能留这种人,那不是把我们置于危险之中嘛。” “开除是肯定的吧……” 林宇诧异,忙伸手拽着一位带着眼镜的男生,问:“同学,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男生猛地刹住脚,扶了扶眼镜,看清人,不疾不徐地说:“我也不知道,就跟着去看热闹,老师校长都去了。” 林宇和高小壮对视一眼,不明所以。 眼镜男:“还有十多分钟才上课,一起去看看吧。” 青春期的男生正是那儿热闹往哪窜的年纪,林宇和高小壮又是好奇心极重的人,自然不会充耳不闻。 林宇和高小壮跟随者大部队到了校门口,远远便见门卫室被三层外三层包围,老师校长站在最里面,同学们围在外面,嘴里都议论纷纷。 林宇拨开人群往中间挤,耳边还若有若无地听见有人讨论“我前几周就有收到过照片,我还以为是班上同学恶作剧呢。”“根本看不出来他是这样的人啊。”“哎呀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过还好找出来了。”等等片言只语。 林宇听的云里雾里,什么照片,什么恶作剧,怎么好像发生过似的。 “林儿,”高小壮不知道从那儿钻来了,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旁边:“你听见他们说的了吗?” 林宇点头,又摇头:“有些明白,有些不明白。” 高小壮永远走在吃瓜前线:“我刚去问了一下,就是我们学校去年新招的门卫大叔,徐伯,他有恋T癖,从他抽屉下面搜出好多照片,都是偷拍我们学校女生的。” 林宇也惊讶:“不能吧,徐伯看着不像是那样的人。” 高小壮笃定:“照片都是从他那儿搜出来的,错不了。” 林宇皱眉。徐伯这人他认识,五十多岁,长相憨厚,无儿无女,平时和同学们关系都挺好,一点儿也看不出私底下有这种怪癖。 “我们到那边儿瞧瞧去。”高小壮扯着林宇往门卫处走。 只见一位学长手里抱着一个纸箱站在门卫室,另外一位学姐从门卫室里拿出一摞摞相片放进纸箱,高小壮凑上去,问:“学长,你们搜了这么多照片出来啊?” 学长看了两人一眼,说:“嗯,差不多都是我们学校的,外校的也有。” 林宇往纸箱看了一眼,里面全是照片,照片后边儿还有不堪入目的话,那字迹……林宇觉得在那儿见过,正要伸手拿起来看,一叠照片又扔了进来,零零散散的有十几张。 忽地,林宇表情惊变,呼吸一滞,只觉头晕目眩。 “……学长,你高中部的吧,上次晚会的主持是不是就是你,我觉得你主持的特好,我以后得像你们学习……”高小壮是个人来熟,微信好友五千满员不是吹的,正要拿出手机和学长加个微信,结果手被人攥住了,高小壮不明所以地看着林宇,这才发现他脸色不对劲,“林儿,怎么了?” 林宇视线直直盯着纸箱里的照片,高小壮顺着林宇的目光看过去,就一眼便让高小壮破口大骂:“我艹。” 学长不知道这人怎么突然骂人:“你说什么?” 高小壮忙揣起手机:“不是,那个学长,我朋友尿急,微信有缘再加。” 说完,高小壮忙将林宇拖去了没人的地方,站在一边急直跺脚:“艹艹艹艹艹艹啊,原来那些照片居然是徐伯照的,一直都是他在跟踪你,是他塞进你课桌里的,怪不得连个图都不知道P,呸不是。” 高小壮意识到不是说这话的时候,他回头看着呆若木鸡的林宇,小心地问:“林儿,你看见了吗?” 林宇现在还有点恍惚,思绪慢慢回神,眨眨眼,目光涣散,哑声道:“看见了。” 兴匆匆跑来吃瓜,然后吃到自己头上了。 真是高兴不过三秒。高小壮谨慎地斟酌用词,问:“那你有什么想法吗?” 林宇满目空白,手指控制不住哆嗦,声线颤颤:“我在想我现在跪着去南开中学还来得及吗。” 高小壮贴心地上前搀扶住他,问:“阿姨叔叔那边有什么交代的。” 林宇机械地扭头,望着高小壮,眼底渐渐积起雾气,眼眶也泛起红色,看上去像快要哭了,一字一句道:“高小壮,我好像弄错人了。” 火烧眉头高小壮还不忘挑刺儿:“林儿,这是个病句,去掉“好像”。” 林宇逐渐崩溃:“怎么办?” 高小壮也无计可施,一手捂头:“不瞒你说……这题是真的超纲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没想到塌的是我的房子 第3章 饶命 整整一天下来,林宇都心不在焉,魂不守舍。 心理建设做了又塌,塌了又做。从“天地鸿蒙初开到恐龙怎么灭绝再到人类起源及近代文明发展史又到浩瀚无垠地天地中微小如草芥的林宇是怎么作死的”的心路历程后。 他归根结底三个字:玩完了!!! 林宇心如死灰地盯着课本枯坐到放学,铃声一响,看着老师同学陆续走出教室,他骤然感觉自己已寿登耄耋。 “林儿。”高小壮收拾好课本,回头便见林宇呈放空状态仰瘫在凳子上,想要伸手将林宇弄起来,问:“你没事儿吧?” “别碰我。”林宇忙抬手制止住高小壮的动作,目露沧桑,将耄耋之年演绎的惟妙惟肖:“心老了,经受不起一丁点儿的风吹雨打和碰触。” 高小壮驳道:“呸,你才十四岁。” 林宇盯着天花板上的灯,上面有只黑色小蜘蛛正在辛勤织网,他吸吸鼻子,说:“有些人教我成长,有些人教我学会爱,还有些人教我做人。” 高小壮伸手噜一把林宇毛茸茸的脑袋:“胡说些什么呢,走,回家了。” 说到回家,林宇一下怂了:“不行,万一那人来校门口堵我怎么办?” 高小壮:“你怕什么,有我呢。” 林宇看了一眼高小壮一米六的个头,又想到前段时间高小壮是短跑比赛第一名,心沉到了马里亚纳海沟:“算了,我不敢以身犯险。” 高小壮叹口气搁下书包,面对面坐下,对着林宇溃散的视线,开始一对一做心理疏导:“林儿你看着我,你不能一直呆着教室里不回家吧。你不要太有心理负担,你想如果不是他把你当成女生骚扰你,我们也不会教训他,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事儿不全赖你,知道不?” 林宇任督二脉像是还没被打通。 “你忘了。”高小壮一针见血:“今天是周一,南开是封闭式学校,对方就算要来打你,今天也来不了。当务之急是我们赶紧想办法,他万一真找上你了该怎么办。” 一语惊醒梦中人。 林宇表情逐渐有了颜色,目光微微闪烁,抬起手如抓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攥住高小壮的手臂,瞪大眼睛,醍醐灌顶:“对啊,今天周一,我还有足够的时间想对策。” 高小壮吃痛,咬牙道:“嗯,所以我们要快点回家。” 不等高小壮将话说完,林宇跟打了针1000公斤的强心剂般腾地站起来,抓出书包拉开拉链,桌上课本如秋风扫落叶般被塞进书包又拉上拉链,背上小书包火箭般发射出教室。 事情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高小壮只感觉面前有阵风吹过。 等高小壮反应过来,林宇已经如脱肛野兔跑出了厚德楼,不见人影。 林宇一路健步如飞风驰电掣地冲回家,高小壮大汗淋漓地追在后面,在十八巷的路口振臂呐喊:“林儿,忙塌啊西塔。” “忙塌啊西塔,明天见。” 林宇气喘吁吁地朝十八巷里面跑去,阳光切割出阴暗,巷深逐渐安静,那里是一排自建小洋房,青砖黑瓦,地锦贴着白墙攀爬,消失在玻璃窗檐上,林宇风风火火地冲回家,旋风小子似的旋转上了二楼。 林培文正坐在沙发上,戴着眼镜看报纸,感觉眼前有一道人影晃过,抬头客厅一片平静,只有厨房传来切菜的声音,林培文放下报纸,起身走去厨房,问:“刚刚我们家进来人了?” 费霞手上的刀工出神入化,土豆由片变成丝,她头也不抬地说:“你来问我,你在客厅,没看见人。” 林培文心虚,摘下眼镜,揉揉眼睛:“当我没问。” 话音刚落。 “砰”关门声从二楼传来,林宇放下书包从楼上下来,倒杯水猛灌一口,缓口了气,才嚎:“妈,晚上吃什么?” 费霞洪亮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土豆。” 林宇瘫在沙发上,双腿没什么力,声音倒是大得很:“你们成天就跟社会主义接班人吃这些玩意儿。” 费霞:“专家说了,土豆治百病。” 费霞最近报了个养生班,天天风雨无阻地听讲座养生,将各路专家的话奉为圭臬,早上白粥榨菜配馒头,晚上西红柿土豆四季豆。 林宇口里能淡出鸟来了,心里千百个不愿意,但此刻还是要言不由衷道:“我喜欢土豆,你做的土豆最好吃,有妈妈的味道。” 厨房里,费霞手一顿,深吸口气,多年来的经验告诉她:“你儿子可能闯祸了。” 客厅里又传来一句:“真是打着灯笼上哪儿去找您这样的妈啊。” 连尊称都用上了。费霞神情一凝,笃定道:“看来这回事情还不小。” 林培文刚返去客厅的身形一顿,毫不犹豫地掉头面无表情地走进厨房,开始笨拙又细心地默默帮费霞洗菜。 林宇在客厅坐了会儿,见两口子都在厨房忙碌,没一个人想来招呼他,林宇深谙有求于人必先放软姿态,于是起身走去厨房,当了十多年的少爷今儿破天荒的要帮忙,但嘴上美其名曰说是来感受人间烟火的熏陶,吓得林培文赶紧将人赶了出去,嘴上还严厉训斥道:“我和你妈一把阳春一把白雪将你拉扯大,就是让你这么糟践自个儿的,还烟火,我看你今天就有点上火。” 林宇:“…………” 之前还是一把屎一把尿把喂大,现在又变成阳春白雪了? 林宇攻克林培文不成,开始攻克费霞。但费霞毕竟是费霞,食物链顶端的地位不可轻易撼动,三言两语就把林宇弄出了厨房。林宇站在门口,对夫妻二人齐心合力在厨房一亩三分地里演绎出的丝毫不容许第三人插足的和谐画面根本无从下手,只能见缝插针在快吃饭时,抢在林培文前面将桌子提前擦好,然后乖乖坐在凳子上喜笑颜开地看着两口子,眉眼弯弯地说:“爸,妈,吃饭啦。” 殊不知他这一幅乖巧模样在费霞和林培文眼里却是另一番景象,两人甚至已经心照不宣地拟好了明日新华报上的凄惨标题: 儿子性情大变,究竟意欲何为? 家道中落,究竟是对孩子的纵容还是父母的不作为? 家庭破裂,究竟是妻子的无情还是丈夫的不挽留? 欢迎大家每晚八点收看大型家庭伦理连续剧《大难临头》。 费霞端着碗镇定自若地走过去坐下,林培文拿着筷子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坐在对面,林宇笑容可掬地坐在两人中间,形成三足鼎立的拉锯画面。 吃饭时,饭厅很安静,不是一般的安静。 是那种“悄悄是别离的笙箫,沉默是今晚的康桥”的安静。 林宇瞅瞅坐在右手边眉头紧锁的费霞,又瞅瞅坐在左手边脸色深沉的林培文,琢磨怎么将接下来的话说出口,两口子嗅觉如鹰,稍有不慎便会被察觉。 几番思虑下来,林宇准备采取迂回战术,先用花言巧语蒙蔽“敌人”的双眼,再趁“敌人”放松警惕时异军突起杀他个措手不及,然后得偿所愿。 “妈,”林宇笑的人畜无害,“今儿土豆丝炒的好吃。” 费霞动作微顿,语气颇为平淡:“平时不也是这样的味道。” 林宇附和:“对,什么菜到了您手里,都是好吃的。是吧,爸?” 林培文并不想参与进来,一个劲儿的埋头吃饭。 林宇用筷子戳了戳碗,说:“我才发现一件事,爸你长得真帅。” 这话说的,林培文非常不满:“这事儿还用得着发现吗。” 待话出口,才意识到中了计,一道冰冷地视线直接杀过来,林培文拿筷子的手一抖,慢慢放下筷子,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又缓缓戴上,一声不吭。 林宇说:“本来就用不着发现,只是今天觉得您格外的帅气,我就是遗传到了您强大的基因,才生得这样。” 林培文脑袋里瞬间拉响一级警报声,手指捏紧筷子,再出口的声音颇为低沉:“父子之间,别谈感情。” 林宇一噎,斟酌道:“那我今天不谈感情,我们谈……” “也别谈钱。”林培文谨慎如斯,目光如刀地看了林宇一眼,一脸“我们家谁做主你心里还没点数吗”的心酸与无奈:“你爹没钱。” “…………” 林宇转头看向费霞,谁知费霞不仅先声夺人,还以小见大:“你爸没钱,就代表我们家没钱。” 短短几句交谈下来,林宇明白了,夫妻两人合伙着呢,既然如此,他无需先礼后兵。 放下筷子,林宇也不弯弯绕绕,进入正题:“那我就直说了……” 林培文、费霞表面无动于衷,实际心跟着提起,上一回这么紧张还是两人联手在菜市场里杀价的时候。 “我想换个学校。”如今他只有换学校方能保全自己。 此话一出,空气中安静了几秒。 饶是稳如泰山林培文也不由怔了怔,不知道自己儿子今天发了什么疯。 林宇殷切地看着林培文,一脸期盼地问:“行吗?” 林培文思索几秒,说:“我建议你换个爸。” “妈。”林宇脾性儿一下上来了:“你看爸说的什么话。” 谁料费霞深吸口气:“顺便把妈也换了。” 林宇觉得自己要被两人气哭在饭桌上,瘪着嘴,委屈地盯着桌上的饭菜,毫无食欲。 天彻底聊不下去了,一家三口兢兢业业建立起十四年的感情,一夕之间全没了,颇有大难临头的真实写照。 林宇的眼睛遗传费霞,清澈有神,会说话似的。林培文多看了几眼,心防便忍不住松懈,不到两分钟就败下阵来,把筷子放下,细细盘问:“来,说说,到底惹什么事了,为什么想要换学校?” “…………我得罪人了。”林宇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嘟囔:“轻则谋杀,重则暗杀。”不敢说自己穿裙子的事儿,只能说:“都是我同桌,他被一个外校男生看上了,然后我帮他出了个馊主意……” 门还敞着,进来一阵穿堂风,带着一丝凉意,但也没有林宇的心凉,他总觉得那男生现在正在找人,明天就会有人上学校来寻他,“校园暴力”即将要降临到他头上。 足足花了五分钟,林宇将前因后果交代完,抬头就见天变了。 ——不,不是天变了,是费霞的脸变了。 费霞脸色黑青,眼神快要将他灼出两个洞:“你又背着我和你爸穿、裙、子。” 林宇脸色骤变,吓得差点儿跳起来,又狠狠压住心底惊慌,底气不足的否认道:“不是我,是我同桌。” “林培文。”费霞被气得不轻,扶额,“我们生二胎吧。” 林宇有些不敢看费霞,只能苦兮兮看着林培文,张了张嘴,无声喊出:“爸。” 林培文这会儿终于拿出了一家之主的威严:“一定要转学吗?我们去道歉不行吗?” 说起道歉,林宇更丧了。 他知道自己弄错人后,第一时间就是把136的号码从黑名单拖出来道歉,但道歉短信跟石沉大海一样,一点回音都没有,打过去的电话也没人接。 林宇说:“我好悔啊。” 费霞恨,眼里隐隐的有杀意:“现在知道悔了,我看你穿裙子去报复人家倒是挺开心的。”知子莫若母,“就知道窝里横,看以后那个女生受得了你。” “事儿不大,他妈别慌。”林培文倒是会安慰人,还现身对林宇说法:“你瞧,我和你妈时常后悔生下你,但你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林宇:“…………” 我现在是真想换个爸。 换学校没门,换爹没戏,林宇走投无路,奄奄地起身,上楼,回房,落锁,把自己扔去床上。 青春少年没感□□业的烦恼,这会儿便在心底琢磨该选那一块墓地好,交代林培文给他上坟时用什么花儿,最好给他多烧些黄冈试题,说不定下面也设有大学,他就算当鬼,那也是鬼中状元,再不济也得是个鬼榜眼鬼探花之类的……这一想下半生全在阴间度过了。 大概是想得走火入魔,林宇一整晚都梦见那男生在他身后穷追不舍,手里举着剪刀,要剪下他的小JJ,吓得林宇冷汗淋漓。 睁开眼天边已现鱼肚白,经历一晚追杀还得去上学,林宇脸皱的像包子褶儿,苦兮兮地起床。 校服平整叠放在床尾,林宇不记得昨晚有叠衣服,正要伸手拿起,手碰到边角时,忽地一顿。 ——只见校服背面不知何时多了一句话,用针线所刺,乃正宗苏绣手法,金丝线在光的照射下还能渐变,是玫瑰金渐变冷艳紫的颜色,着实让人忽视不得。 最重要的是这话也极其简单明,了易懂,看一眼便使人过目不忘,乃: ——“八代单传,壮士饶命”。 费霞不仅效仿古人,更做了回狠人,为保护儿子,大义灭亲,一夜之间“诛杀”林家所有亲戚,八个大字散发出浓浓的母性光辉。 大约是费霞的“免死金牌”奏了效,林宇穿在身上感觉像穿了一件金丝软甲,刀枪不入。怪不得岳母当年要在岳飞背上刺“精忠报国”。他想岳飞能在沙场上战无不胜,那么他也能在这道“免死金牌”下苟且偷生。 “妈——” 大清早二楼突如其来地一嗓子差点儿把费霞手里的粥吓得打翻在地。 林宇欢快得要命,咚咚咚地下楼,小狗似的扑在费霞身上,不要命地摇晃:“我好爱你啊,我要为你写篇作文,贴在家里,位置我都想好了,就贴我们电视柜上,每天睡觉前让咱爸给你朗诵一遍。” 刚上完厕所出来的林培文听见最后一句话:“…………” “停停停!!!”儿子的爱意来的突然又猛烈,费霞觉得脖子要被勒断,忙将手里的碗放在饭桌上,一把将人提开:“你想勒死你妈我直说。” 费霞缓了口气,转身进厨房:“作文就不用写了,你姥姥要知道她的手艺被我用来干这事儿,怕从坟里气活过来。” 林宇元气满满,屁颠儿屁颠儿跟在费霞后边,尾巴转成小风车,嘴里花式彩虹屁,可见今日心情和昨天不可同日而语。林宇又对这个家庭重新燃了信心,为感谢费霞的不抛弃不放弃,抢在费霞前面将榨菜馒头弄去桌上。 林培文见他,让林宇坐下,喝口粥,道:“今天上午向学校请半天假。” 林宇笑容一凝:“请假干什么?” 费霞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我跟你爸想了一晚上,还是觉得你应该去给那男生道个歉,我们林家从没做过冤枉人的事儿,不能到你这儿破例吧。” 一盆凉水浇下来。 林宇尾巴一下不转了,眼角耷拉着,皱着脸,期期艾艾地望着林培文:“我不想去。爸,我在电话上给他道歉行么?万一对方打我怎么办?你就只有这一个儿子啊。” 林培文心疼儿,他也担心,正准备退一步,刚好费霞从厨房走了出来,语气毫无商量的余地:“什么在电话上道歉?你虎得敢亲自把假发扔去人家脑袋上,这会儿怂了?我要是你,知道事情真相就去了,还拖到今天?别给我找借口,吃完饭就去,我一会儿亲自给你班主任打电话。” 说着费霞扯扯林宇的校服,换上一副语重心长的口吻:“你怕什么,免死金牌都赐给你了。”要求低到,“能活着就成。” 林宇:“…………” 吃完饭林宇眼睁睁看着费霞打电话给他请假,为防他逃跑又让林培文亲自开车送他到南开,眼见着事情到了难以转寰的地步,林宇心情沉重到不亚于依萍去向他爸拿钱的那天。 上车前,林宇无数次回头看与他挥别双手的费霞,明眸大眼中尽是不舍,仿佛这一去再无相见之日。林培文赶着上班,反复看时间,不念母子惜别之情,伸手打开车门,动作利落地将林宇提上副驾驶,唰地寄上安全带,一脚把车刹去了南开。 作者有话要说:  某年,林家众亲戚闻言林宇带男朋友回家过年,纷然而至。 廖星河:呵呵,八代单传。 林宇:哈:) 费霞:嘿:) 林培文:嘻:) 林家众亲戚:已死,有事烧纸 第4章 改名 “爸,您能陪我一块下车吗?”林宇死死抓住安全带,透过车窗悲壮地望着马路边威严耸立的校门上面用金漆喷洒出的“南开中学”,高悬的四个大字在阳光折射下发出刺眼的光芒。 ——这是多少父母挤破脑袋都想把孩子送进的高校,这是多少孩子伸长脖颈都摸不到的项背,这又是多少翘楚名师苦心栽培出国家未来栋梁的地方。 林宇心里的排比句都用完了,才听到林培文缓缓叹口气,说:“儿子,你知道爸爸成功的秘诀是什么吗?” 林宇:“什么?” 林培文:“独立。人要学会独立。你今年十四岁了,该学会独立了,一直依赖父母,以后的你该如何在社会上行走立足。” 林宇:“我记得你上回说你成功的秘诀是人生要懂得放弃。” 林培文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道:“等像你爸这么成功后,就知道你说什么都是人生哲理。” 林宇深吸口气:“…………” “行了,快下车。”林培文看了眼时间,催促:“一会儿还要送你去学校。” 自知无法逃避。林宇不情不愿地解开安全带,磨磨蹭蹭跳下车,双手抓住小书包的肩带,一步三回头地朝南开保安室走去。 南开不愧是高校,保安室都这么高。林宇围着保安室转了一圈,身高是硬伤,只能跳起来往里看,原地蹦哒好几回,还差点儿把脚崴了。 “嘿,那小矮子在保安室鬼鬼祟祟干什么呢。”忽然,身后传来不大不小刚好够林宇听见的声音。 林宇起跳跃动作戛然而止,你才小矮子,你全家都是小矮子。 他愤然转头,势必要用目光杀死对方,然而下一秒熊熊火焰从眸子里消失的一干二净,只剩下一头问号: ——这这这、从哪里来得非主流?? 只见三人将自行车停好,慢腾腾地迈步朝林宇过来,在三人堪比妖魔鬼怪的打扮衬托下,显得林宇超尘拔俗。 ——走在左边的男生身形要矮上一些,手里握着一杯珍珠奶茶,不容忽视是他一头姹紫嫣红的头发;走在中间的男生吨位可达两百,身高可达一米八;走在最边上的男生是最正常的,却剃了光头。放眼望去,可谓全员恶人。 他们年龄不大,但走路气势浩大,林宇看着不由后退两步,眼睛都看直了,心道:好他妈酷啊。 “欸,同学,你鬼鬼祟祟干什么。”这话是珍珠奶茶问的。不等林宇回答,珍珠奶茶又眼睛一亮,转头对旁边的人说:“他也是七中的诶。” 林宇警觉起来,为什么要用“也”??? 站在中间的胖子说话了:“别提七中,你忘了,老三刚才走的时候。” 珍珠奶茶一下噤声,表情颇古灵精怪。然后又换上另一幅可爱可亲的脸看着林宇,问:“同学,你在我们学校门口转悠有事吗?” 林宇打量三人一番,他们是南开的的学生?周围无人求助,只能抓住眼前的三根稻草:“那个,我找人,你们是这里面的学生?” 光头说话了,他问:“你找谁?” 胖子:“名字说出来听听,南开就没有我秦飞不认识的。” 三人的打扮不像善类,但言语没有攻击性。林宇不想浪费时间,只想早点把事情解决了,他道:“那你们认识一个叫……”林宇歪头想了想,情书落姓好像是:“廖什么星的,对,应该是廖什么星。” 话音刚落,林宇发现三人表情立即变得有些微妙,他忐忑地问:“这名字有问题?” “没问题。”刚才自报家门的秦飞摇头:“就是想问一下,你找他有事儿。” 大概是认识的。林宇不能说明来意,只能乖乖请求道:“你们帮我去叫一下他,说有人找他,我有很重要的事儿。” “啧啧啧啧。”发出这个声音的是珍珠奶茶,林宇看过去。珍珠奶茶边摇头边惋惜地说:“同学,你来晚了,廖星河上周末办完退学手续,刚走。” 林宇腾地睁大眼,一下有些消化不良:“退、退学?走了?” 人都退学了他还怎么道歉。 珍珠奶茶一脸认真:“嗯,坐的火车,买的站票,走的时候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林宇当真了:“为什么?” 秦飞手肘一拐:“许绛,你别吓人家,老三明明是连夜飞的,我们给他抢的经济舱,过安检的时候哭哭啼啼的。” 林宇面部瘫痪:“啊?” 光头被林宇呆瓜的表情逗笑,解围道:“别听他俩胡说,你找星儿有什么事。不过你的确来晚了,我们刚送他去机场,这会星儿估计上飞机了,我仨是他兄弟。”指着珍珠奶茶,依次介绍说:“他叫许绛,秦飞,我叫沐云意,你叫什么名儿?” 林宇不敢说,因为他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我能问一下,廖、廖星河为什么退学。” 许绛嘴最快:“还能为什么,为情所伤呗,说起来伤害廖哥的人还跟你是一个学校呢。对了你认识你们学校一个叫林雨的男生吗,就是他让我廖哥流着泪退学去国外的……诶?你跑什么啊?喂??同学?你还没自报家门呢??同学??” 林宇心跳骤然升上一百八,脚下奔跑速度还只有在十五年前的狭窄甬道中与严酷酸碱环境里见过。 林培文正在车里远程观望校门口的战况,忽然见儿子像兔子似的撒腿就跑了,不肖十秒,人来到了眼前。 “快快快快。”林宇神色慌张地拉开车门,又“砰”地关上,嘴里不停催促:“爸,快走,走,走,走。” 林培文不知为何,但被林宇惨白的脸色吓着了,连忙轰油门:“走去哪儿。” 林宇张着嘴不停喘气,目光平视前方,心情跌宕起伏,三人的话呈乌云盘绕在头顶上: ——“廖哥周末办完退学手续,刚走。”“坐火车走的,买的站票,走的时候嘴里还骂骂咧咧的。”“我们抢的经济舱,过安检时哭哭啼啼的。”“还能为什么,为情所伤呗……伤害的人廖哥还跟你是同一个学校呢,对了你认识你们学校一个叫林雨的男生吗,就是他让我廖哥流着泪退学去国外的……” “啊!!!”林宇不敢再想下去了,双手猛地抱住头,嗷儿了一嗓子。 完了,完了,他彻底完了。 廖星河退学了。 廖星河因为这件事竟然退、学、了。 “怎么了。”林培文吓了一跳,担心地问:“儿子?” 林宇心情一落八千丈,活像一株被雷劈了的小树苗。 人生真是大起大落,当年岳母虽然在岳飞背上刺上“精忠报国”,但岳飞最后还不是被奸臣秦桧搞死了,那般悲惨结局和他现在身有“免死金牌”有何两样。 林培文不知儿子受了什么精神打击,冻结的父爱如泄洪一般蹭蹭地爆发出来,三百六十度询问缘由。而此时林宇脑袋嗡嗡直响,完全听不进去只言片语,“廖星河因为他而退学”几个字已经完全将他的思绪蚕食成了空壳。 “儿子,儿子,到学校了。” 林宇恍恍惚惚地听见耳边有人在叫他,意识缓缓回笼。 学校?到学校了? 他慢慢抬起头,脸颊印上了校服袖印。 林培文伸手摸了一下林宇的额头:“发烧了。” 冰冷的手背让林宇一下清醒过来,他眨眨眼,下一秒,手疾眼快地紧紧抓住林培文缩回去的手,像抓着救命稻草的唤了一声:“爸。”声音颤抖着:“我们回家拿户口本吧,我想改名儿,这名儿和我犯冲。” 实际上是担心人家发小某天找上门来,他好做两手准备,名字一改,从此“林宇”消声觅迹。 刚才一路上他想的非常明白,事情已经发生,现在能救他的只有自己,迟一步就来不及了。 但林培文解题角度一向刁钻:“你这是在质疑你爸起名水平。” “不是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看我这名儿都被人家误认成女生了,多影响我以后得爱情发展啊。再说了,万一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儿——”林宇说着说着要哭了:“万一我们家又像昨晚那样儿,你负得起这个责吗?你为什么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啊?我们绝对不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林培文听得太阳穴突突跳,眉头一皱,觉得事情不简单:“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我没时间和你解释了,总之我要改名。”林宇的态度坚定又决绝,以下犯上瞪着林培文,眼眶红红的,凶巴巴的活像对小鱼干求之不得的小猫咪。 林培文儿子的小蠢样一下逗乐了,甚至还无情的笑出了声。 林宇的胡子腾地气卷了,抓住林培文的胳膊使劲摇晃:“你有没有心啊?林家都快断后了,要是让你老婆知道怎么办啊?你有信心将我们家来之不易的感情一直维持下去吗?” 都说亲情是这个世界上最牢固的感情,乃汤池之固,山止川行。林培文家可能是个例外,十四年的亲情像泡沫,一碰就破,如漂浮在海浪上的小船,说翻就翻,谁都不敢擅自挑战底线。 所以终于在林宇胡搅蛮缠撒滚打破的各种无情取闹下: ——那年夏天,艳阳高照,林培文带着林宇,林宇带着户口本,父子俩头顶着骄阳走进公安局。从此,林家户口本上林宇姓名栏正式更改为“林宇直”。 取“宇宙第一直男”之意。 * 改名后,林宇直的危机意识依旧强烈,每天战战兢兢如同甄嬛传里怀孕的妃嫔,活在总有一种“贱人想谋害朕”的危机感中,出门放学反复做心理建设。 不过渐渐地,随着一天天时间的流逝,林宇直从厚德楼搬去载物楼成为高年级中的一员,他的同桌在变,教室在变,课本在变,唯一不变的是老师们站在讲台上唾沫横飞和满堂桃李们一脸求知若渴又反复被作业榨干精血的画面,要知道,七中载物楼什么都缺,唯一不缺的就是被五三以及各种试卷奴役出怨声载道的哀嚎。 ——于是在繁重课业的辗压下“廖星河”三个字也像林宇直刷过的试卷一样,被搁去一个叫青春记忆的相册里面,久而久之逐渐被他抛之脑后,一直到高三升学那年。 “你们班主任打电话来,说你三个志愿填的都是同一所学校。” 林培文说这句话时,林宇直正风卷残云地刨完碗底最后一粒米,放下碗,他说:“别劝,一心向晋大。” 时隔三年,当初的青葱少年如今正风华正茂。 林培文看着儿子,愁得快吃不下饭:“你咋那么虎,怎么也要保个低,你爸当年追你妈的时候都没你这么自信。” “哪有你这么当爹的。”费霞端着汤从厨房里出来:“专门打击自个儿子,你儿子一心考晋大你还不偷着乐。对了你高叔叔家儿子填什么志愿?” “宁大。离江城有两个小时的车。”说着林宇直起身,迈着长腿走到墙壁面站定,然后转身背贴着墙,叫:“妈,快来看,长高了没?” 费霞起身,走过去,看了一眼,直接精确到小数点:“175.34。” 林宇直脸“唰”地垮了。 这都快两年了,自从高一猛增到175后,从此再无突破性发展。 费霞顺手拉开冰箱,拿出一瓶牛奶:“专家说了,饭后喝长个儿。” “这牌子我都喝一年多了,泥牛入海似的。”林宇直接过奶,皱眉:“你不会买到了假奶吧。” “说什么呢,你妈我能买假奶来糊弄你,假奶都是买来糊弄你爹的。” 林培文:“…………” “我是担心别人糊弄你。”说完转身上楼。 “欸?不吃了?”费霞喊:“再喝碗汤,专给你弄的。” “不喝了,刷题。” “那别弄太晚了,明天还得起早去上课。”费霞趁着门没关严连忙叮嘱道。 林培文见不惯费霞宠溺的样:“给你惯的。” “我惯?你说这话也不害臊。”费霞坐回位置上,旧事重提:“当年是谁背着我偷偷给他改名儿,吃饭吃大米,做人讲道理。” 林培文一噎,多年来的求生欲让林培文懂得自救,立刻转移话题:“欸你说他干嘛非得考江城,坐车都要七个多小时,平时回家多不容易。” 费霞一脸“明知故问”:“你还不知道吗。虽然坑填平了,但走路的时候总会想着去避开。” 林培文抬头看着二楼房门,觉得太草木皆兵:“事儿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不信那男生还能认得出他。”吃着吃着又叹口气:“唉,我儿子啥都好,就是死脑筋,这点随我。” 林宇直一上楼就伏在题海中埋头苦算,搁在旁边的手机一会儿亮一下一会儿亮一下,跟信号灯似的。林宇直刷完手中的题,才伸手拿起手机解锁。 高小贱: 今晚咱们刷到几点? 高小贱: 刚我妈给我端了一盅猪蹄汤进来,洒家干了这碗,不到高考我的体重都能赶超我的分数了。 高小贱: 佛脚,干嘛呢???背着我刷题??? 高小贱: 你能不能换个名儿,我总觉得你在窥屏,但就是不回。 “佛脚”这绰号的由来是在高二下学期。老师们忽然毫无征兆开始随堂考,那一次杀的桃李们措手不及。桃李们纷纷抗议,表示桃李被这么奴役下去从此再没芬芳可言,但很明显老师眼中只有满天下,管你芬不芬芳,量变才是决定质变的关键。 众人无法只能临时抱佛脚,遍寻优秀笔记划重点复习,林宇直的笔记一向堪称教科书,于是考完试后,班上同学纷纷称他为“佛脚”。 林宇直转着笔,单手打字。 对方正在输入……: 我家里这半年来也把我当猪喂,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母爱吧。 高小贱: 总算来了。对了,你爸有问你志愿的事儿吗? 我爸说宁大太远了。 对方正在输入……: 林培文刚才也说了,我让他别劝。 高小贱: 晋大我是进不去了,唉,但宁大离江城不远,坐车方便。但我说你非得考去江城那么远的地儿?绥城的高校是不香吗?离家又近。 对方正在输入……: 爱卿,危机感如风,常伴吾身啊。 高小贱: 惹不起「//白眼」 对方正在输入……: 开始了,今晚十二点睡觉。 发完消息,林宇直便将手机反扣住,握着笔继续奋笔疾书,笔尖落在纸上时,一怔,盯着那颗小黑点,忽然生出一股心酸感。 ——想他从小被评选为优秀少先队员到初中当选团员干部再到高中作文被老师作为范本当着全班朗读……这么富有传奇艺术色彩的前半生,曾经竟然有这一个污点,真逼死强迫症。 不过,都过去这么久都没见过了,以后更应该不会见面了吧,唉!林宇直想着想着又甩甩脑袋,现在想着么多干嘛,眼下要紧事,是备战高考。 每晚悬梁刺股,挑灯夜战都是为了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那一天,他也不例外。 高考的前夕,林培文和费霞百忙之中抽空去了一趟南普寺给他烧香。 林宇直听完此事,为两口子的不靠谱着急死了:“那南普寺是求姻缘的地方,菩萨不受理你们儿子的事业啊!” 林培文和费霞这才知道跑错地方了,转念一想:心诚则灵,管他那么多呢。 就在这样鸡飞狗跳又酷暑难耐的夏天,林宇直凭借一己之力从千军万马中厮杀出了一条直通晋大的血路,皇天不负苦心人,7月中旬,他收到了由江城寄出的录取通知书。 与此同时,众多学子都陆陆续续收到了通知书,而夹杂在其中的有一位名字叫——廖星河。 作者有话要说:  攻:呵呵,换马甲了:) 第5章 大学 江城的夏天特别热,林宇直拖着白色行李箱在烈日下奔走了将近三十多分钟,才在新生登记处领到宿舍钥匙。 今天是新生报到的第一天,早上六点他就被费霞从窝里拖出来,两口子跟考试还剩最后十分钟交卷似的风风火火将他塞上开往江城的车,他在车里合眼睡一觉,一下车便感受到了江城的“热情似火”。 晋大好找,江城热心市民都知道,下车后交通极其方便,坐地铁直达晋大。 “我找到宿舍了,新生报到处好多人。”林宇直脖子上挂着一根耳机线,头戴白色渔夫帽,脸颊像抹了胭脂,晒的。他一边提着行李箱上楼,一边说:“我都要对人过敏了,真的。” “我还没下车呢。江城热吗?你们学校环境怎么样啊?”高小壮在那头问:“学姐漂亮吗?” 两人一起从平市出发,分别到不同学校报到。 “今天地表温度有点烫脚,没时间欣赏环境,我还没见到没有漂亮学姐。”林宇直憋着一口气把28寸的行李箱提上三楼,腾地放在地上,扭了扭清瘦白皙的手腕,他说:“我怀疑费霞把泡菜坛子也放我行李箱了。” “哈哈哈你到宿舍了啊?” 林宇直“嗯”了一声,摸出钥匙看了一眼,七号楼三一二。 “好了。”他单手摘下耳机:“不给你说了,我一会儿还要找学长问去哪儿领床上用品,今天事儿好多。” 挂断电话,林宇直将耳机线揉成一团揣进兜里,双手推着行李箱找到对应房间的号,门虚掩着,里面有声响,应该是新室友,进去前又确定了一遍房间,只是刚推开门,挂在嘴角上的笑就定格了。 只见男生戴着耳机一边听歌一边跟翻毒品似的翻着行李箱,嘴里惊慌地喊:“艹,手机呢我手机呢,我手机什么时候不见了。” 林宇直:“…………” 这新室友的脑子好像有点儿……不太灵光。 不过看他找手机的样子好像我。 男生听见门口传来声音,回头,慌乱之余不忘打招呼,打完招呼又低头四处翻找,最终未果,然后像泄了气的皮球往行李箱里一坐,伤心欲绝的“嗷”了一声儿:“哇那是我刚买的新手机。” 林宇直目睹完了一场无实物表演后才迈步走进去,顿步在男生面前,弯腰,纤细白皙的食指勾住晃荡在男生胸前的耳机线,慢慢将手机从兜里拖出来。 一个新款白色手机借助着耳机线晃荡在两人中间。 他说:“你手机。” 房间的气氛至少尴尬了两秒钟。 男生瞪大眼,一把抓住手机:“靠,我还以为手机丢了,吓死我了。” 手机“失而复得”,男生揉了揉眼角不存在的泪,站起身时已经眉开眼笑:“嗨,你也住312吗?” 不等林宇直回答,男生便熟练地做起自我介绍:“你好,我叫程一心,家里人都叫我心儿或者心心,今年十八,家住江城,B型血,双鱼座,最喜欢的花是百合,最喜欢的人是我小妈,最讨厌的人叫柏时清,最怕的男人已经死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程一心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通。 林宇直只记住了他名字,不过他有样学样:“你好,我叫林宇直,以前班上同学都叫我林儿,今年十七,家住平市,AB混血,身高一米八,我最喜欢的女人叫费霞,最喜欢男人叫林培文,最怕的男人……唔最怕的男人还没出现,对了。”露出两颗小虎牙:“我也是双鱼座。” 这画面仿佛在做某种交接仪式,就差没将祖宗八代揪出来都互相认识认识。 “林儿。”程一心比高小壮还要自来熟,将林宇直上下扫视一番,颇有些羡慕地问:“你有一米八啊?” 林宇直不好意思地笑笑:“净身高175.34,四舍五入嘛。” 程一心垂下眼睛,为那一厘米开始神伤:“唉,我净身高才174,今年新生都好高啊。” 林宇直安慰:“没事,浓缩才是精华。” 程一心连忙点头,非常认同这句话。 大概是觉得太有缘分了,性格也比较相像,最重要是身高旗鼓相当,两人拿出手机立马扫了个微信,加上好友,互相发了个表情包才作罢。 “心。”林宇直将遗忘在门口的行李箱弄进来,问:“你知道我们在哪儿领生活用品吗?” “知道啊。”程一心把手机往兜里一揣,热情道:“走,刚好我没事儿了,带你去,我对晋大特别熟,还能带你去逛逛。” 林宇直正愁没有导游:“好啊。” 从宿舍出来,程一心先带着林宇直去领完生活用品,接着便化身指南针领着林宇直在学校里东奔西窜,带人参观教学楼,介绍图书馆,体育场,篮球馆等一切晋大标志性建筑,程一心边走还边说,小嘴儿噼里啪啦也不见他累。 林宇直心里升起一股浓浓的崇拜感:“你怎么对晋大这么熟?” 程一心“唔”了一声:“也不算特别熟,就来过两次,反正两次印象都不好。” 林宇直见程一心不想多说那两次的体验,也不问,为感谢程一心陪着他熟悉学校情况,林宇直买了两盒冰淇淋,人手一个。 红红火火的天,冰冰凉凉的甜,进入五脏六腑,惬意至极。 林宇直请吃冰激凌,程一心便请吃冰棍儿。 吃完冰棍儿林宇直本着不能占便宜的原则,又请喝冰水儿。 铁打的肠胃也耐不住这么作,林宇直先遭殃,冰水儿没喝完,肚子开始作祟,他捂着肚子先一步往宿舍楼跑,半路上渔夫帽都被风翻飞在地,又苦着脸回头捡起来,火烧尾巴冲去宿舍楼,一溜烟儿窜到312,冲进洗手间—— “看见没,这儿可以用来晾衣服,旁边还有洗衣机……呃?”阳台上低沉的男声戛然而止。 手机也跟着静了半晌,才发出声音: “老三,什么声音?” “我也听见了。” 男生回头看了看,宿舍一片平静,房间鸦雀无声,他问:“有人进来了?” 正给他开着视频的三人同时送了一个“你在宿舍你来问我”的白眼。 “我去看看。”男生握着手机迈步进房间,地上搁着两个行李箱,进门时候便在,主人应该是出去买东西还没回来,四处瞧了瞧,重新举起手机,轻敲屏幕,一张帅气的脸直逼镜头,道:“没人进来。” 对面三人被高清下的颜晃了眼。 屏幕上一位绑着头巾的男生道:“明明昨儿才见过,怎么还是会活在“老三去国外单纯是为了整容”的猜想当中?” 另外一个烫着卷发的娃娃脸连连啧了几声:“整什么容,我廖哥是基因好,当年身为南开中学的门面儿可不是盖的,你以为凭这张脸斩获平市举办的中小学生作文大赛第一名是闹着玩儿的。” 还有一个光头接着话:“胡说八道,星儿是凭脸斩获的吗,你也不看看他写的作文题目是什么《我的市长爸爸》,我们要敢这么写,我们也能拿第一。” 原本回国后兴致便不高,发小们在那头挖空心思逗人,一直冷着的俊脸总算有了笑意:“正所谓富贵险中求。” “来,继续刚才的话儿。”白皙干净的手指点了下屏幕,镜头切换,接着云端给发小们三百六十度展示宿舍环境:“其实这宿舍还不错,四人寝,上铺下桌,桌上可以放电脑,这是衣柜,里面空间还挺大,网络、空调、洗衣机都一应俱全……” 发小在那头捧场,嘴里没一个正经,一会儿一个色!情主播,在线直播,一会儿让主播表演节目。 廖星河也开始慢慢跑火车:“看完主播的宿舍,接下来带大家参观一下洗手间。”他边说边走到门口,手伸出去正要开门,结果下一秒门突然从里面被拉开,一张脸猝不及防怼入了镜头。 手机倏地一抖。 “我日。”那头三人不约而同叫了一声,这惊吓不亚于亲手摸到电闸门。 林宇直也不想突然开门,他跑进厕所才听见外头有人说话,想出声又不认识,不出声又尴尬,原想着等人走后悄悄出来,结果却听到他们说要参观厕所,这才吓得忙不迭从马桶上跳了起来。 “嗨。”林宇直对着面前的镜头露出一个甜甜又不失歉意的笑,他一笑起来唇间的小虎牙很是惹眼。 廖星河眉心很轻地蹙了一下,目光直白的盯着那两颗獠牙,握在手机边缘的手指微微用了力。 他慢慢垂下胳膊,没有镜头加持,面前男生五官格外立体白皙,甚至可以用一个不合时宜的词来形容这张脸——乖巧。 但出于个人原因,他一向对长得乖巧又有獠牙的男生丝毫没好感,甚至反感。 就这样看着未免尴尬,林宇直动动嘴:“你好我叫……” 谁知话还没说完,新室友便兀自走开了,手机抵在唇边低声说先挂了,便径自将那头“完了刚逗开心的人”“老三你要冷静”“啧啧啧廖哥虎牙PTSD了”的声音无情掐断。 “林宇直”三个字卡在喉咙里,林宇直被新室友的冷漠惊呆了。 半晌,回过神心道:这新室友好他妈酷啊! 林宇直伸手揉了揉肚子,一边揉一边又看了看新室友,室友正蹲在地上整理衣服。 大夏天,这人穿着OVERSIZE长袖上衣,深色牛仔裤,脚腕处往上翻折起来,露出一截脚踝,踩着一双限量版球鞋,他整个人半跪着,额头的碎发随着他的动作垂落,晃在高挺的鼻梁上。 看着看着林宇直忽然觉得这人的眉眼有几分熟悉,像是在哪儿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打量数秒后,他走了过去,主动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姓林,林宇直,你姓什么啊?” “廖。”新室友似乎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施舍给他。 “…………” 林宇直深吸口气,换他十七年前的暴脾气,这人定然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不过现在的他以和为贵,但这么放弃了,又太跌面儿了。 ——想他十七年来在交朋友这件事情上向来是无往不利战无不胜,总不能因为这一个人打破他的记录吧。俗话说越难攀登的山那头的风景越好。 而且,林宇直笃定,他肯定见过这人,只是在什么地点,什么时间他忘了。 这跟在考场死磕一道题磕到交卷最后一分钟还没磕出来的感觉是一样的,百爪挠心也不过如此。 这么想着,林宇直轻咳一声,追问:“廖什么啊?” 廖星河手一顿,放下衣服,大概是觉得自己不能像古代皇帝搞连坐,人家有獠牙不代表就是当年的人。 他缓缓报上名:“廖星河。” “????” 林宇直觉得自己耳朵出问现了幻听,眼睛慢慢睁大:“廖什么星?”  廖星河皱了皱眉,重复道:“廖星河。” “廖什么河?” 廖星河一脸“这人是不是有病”,一字一句:“廖星河。” “…………” 林宇直的嘴巴张开合上,合上张开,张开又合上。 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记忆一点一点的浮现了出来,那么深刻,那么清晰,又那么遥远。 安静的房间响起“咕咚”一声,林宇直狠狠咽下一口唾沫,嘴角抽搐,抱着渺茫的希望问:“星什么河?” 廖星河终于正眼瞧他了,只是表情有点一言难尽。 他看着室友因为过度紧张的原因看起来十分扭曲的脸,不疾不徐地抛出致命一击还顺带鞭了尸:“廖星河,星河鹭起的星河。” 林宇直顿时脑袋一炸。他知道这人为什么看起来眼熟了,为什么他好像觉得在哪儿见过,尤其是这名字,已经到了一听见脑海中便自动浮现一些画面。 这他妈这他妈这他妈这他妈…… * 程一心手里拿着冰水儿,刚蹦蹦跳跳到二楼,忽然听见三楼传来了“嗷”的一声。 他倏地停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突然一阵狂风从他身边席卷而过,等他回神后,楼道里已经鸦雀无声。 作者有话要说:  周日(明天)休息吖 第6章 稳住 今日地表温度高达四十八度,太阳直射点从赤道向北归线移动,高度角呈九十度,他脚下的花坛由三百三十四块小白砖砌成,花坛内有八十盆手捧盆栽,占地面积约三十平方米,林宇直计算出这些一共耗时不到二十分钟,然而这二十分钟仍旧让他没有冷静下来。 于是他掏出了手机,凄惨的和家人道别:“老林,你转告你女人一声,她快没儿子了。” 林培文接到这个电话时,正和费霞在机场办理乘机手续,机场内特别吵:“什么?儿子,你讲大点儿声?” 林宇直抱着腿蹲在花坛边上,提高音量:“我说你们见不到我了。” 林培文声音更大:“说什么胡话呢,你今天不是去新学校报到嘛,到了没?学姐学长们热情吗?学校环境怎么样啊?” 林宇直一想到室友整个人就凌乱了:“爸,我想回家几天。” 林培文在那头忙说:“别回来,家里没人了。” 林宇直听得不是很清,电话那头还有广播声,他问:“你那边好吵啊,你在哪儿?” 林培文:“我和你妈在机场。” 林宇直疑惑:“你们去机场干什么?” 林培文说:“我和你妈报了个团,欧洲八国十五日游,现在正排队办登记手续。” 林宇直一脸问号:“你们什么时候报名的,我怎么不知道,家里哪来的钱去欧洲?” 林培文也一向坦诚:“你要知道我们家里的经济只够支撑我和你妈。” 林宇直万脸问号,顿时觉得自己被两口子玩弄了,一屁股坐在花坛上,生无可恋:“七月份我说我想去北京七日游,你们告诉我家里没钱,劝我舍远求近。把我的北京七日游变成了平市七日游。动物园、植物园、花园、果园、菜园、竹园我都看完了,第七天实在没地儿去了,你们塞给我二十块吃雪糕的钱,让我去隔壁公园一日游。” 林宇直越说越崩溃:“我在家里还让我给你们调节土壤的什么酸碱度,说土壤PH值在5-7范围内能让我们院子里种的西瓜又大又圆;又让我抱着一斤五花肉分析里面所含脂肪量,说我妈要减肥想穿超短裤比基尼;这还不够,接着让我探究人文地理分析欧洲自然状况及经济状况,只是为了了解中欧文化差异。我为这个家付出了那么多,现在趁我走了就去欧洲十五日游,你们摸摸自己的良心,都不痛吗?” 桩桩件件,罄竹难书,昔日苦楚全部浮现眼前,说着说着,林宇直恍然: ——为什么他要分析一斤五花肉所含脂肪量? 为什么要他探究人文地理分析欧洲经济?? 最最重要的为什么今早六点钟费霞就要把他从床上拖起来一张车票发送到江城??? 知道真相的这一刻,林宇直声泪俱下:“我果然不是你们亲生的,我一个211就是让你们这么利用的吗?” 林培文听得耳朵都炸了,什么都没记住,就记住了一个211,于是道:“在实践中取得的经验远远比课本所学的知识更具有价值。” 林宇直委屈:“我不想听。” 林培文解释:“儿子啊,不是不带你,而是你去欧洲的经费你用了啊。” 林宇直哽咽:“我什么时候用这笔旅游经费了。” 林培文道:“去旅游的经费你用来缴了学费和生活费。” “…………” 林宇直憋住眼中的泪,这两口子太精了。 “谁打的电话?”这时,电话那头响起费霞的声音:“儿子?他知道我们要去欧洲了?手机给我,我来给他说,你去买点儿吃的,我饿了。” 林宇直听到声音,忙喊了两声:“妈,妈。” 费霞不愧是见过世面的女人,就算被现场抓住也依旧凭借言语气势占领高地:“大呼小叫什么,有话慢慢说,你到学校了没?” “我……”林宇直无声地张张嘴,一时倒不知道说什么了,因为已经把该说的都说完了。 而且眼前还有比林培文、费霞趁他离家就立马背上行囊准备欧洲旅游更重要的事。 一想到这件事,林宇直对生活都绝望了,嘴唇嗫嚅半晌,他缓缓对电话那头道:“妈,我完了。” 费霞问:“怎么了?什么完了?” 林宇直不知道该怎么说,对着手机沉默了半晌,直到费霞催促,他才慢慢开口:“我今天在宿舍遇到了一个人,是我认识的……” 明明是骄阳似火的天,但他却越说心越凉,说到最后声音都破碎了:“……他现在就在宿舍,妈,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费霞:“去道歉啊,这么简单的题也解不出来吗?” 林宇直怂:“我道歉也要让他知道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吧,万一他知道真相,一时气急败坏对我做出无法挽救的事如何是好。” 费霞在那头沉默了两秒,道:“也不一定,你拿出你的诚意,把前因后果说一遍,人家肯定是明事理的,要下手也不会对你下死手。”说着,费霞声音突然一仰:“欸来了,老林你等我一下,好了不说了,我和你爸过安检了。儿子别怕,上回我和你爸许愿的时候还顺便让菩萨保你平安了,记得先去道歉,先挂了,拜拜。” 嘟—— 电话无情被挂断,林宇直盯着手机发愣,心凉了半截。 他想立刻买车票回平市,可家里没人。 回宿舍,又有廖星河。 这才是大学报到的第一天,他怎么就这么难啊!!! 林宇直双手捂住脸,忽然,手机震动了好几下,回过神,是高小壮发来的消息,他将屏幕调至最亮。 高小贱: 林儿,宁大的绿化做得好好,你看。 高小贱: 「//照片」 高小贱: 「//照片」 高小贱: 「//照片」 林宇直吸了吸鼻子,没心情讨论什么绿化。 随便回复了一个字:嗯 高小贱: 学长也挺好的,还亲自带我来领被子,现在我正回宿舍的路上。 对方正在输入……: 哦。 高小贱: ??? 对方正在输入……: 。 高小贱: !!! 高小贱: 怎么了? 林宇直忍了忍,但还是没忍住: 对方正在输入……: 我好霉啊「//哭」 林宇直发完这句话,找了几个表情包发过去,都是大哭的表情,有独自一人泪流满面的,三五成群抱头痛哭的,还有十几个小人儿哭晕在地上的。 总之非常伤心,隔着屏幕都有一种眼泪会从手机里漏出来的错觉。 高小贱: 出什么事了? 对方正在输入……: 我真的好倒霉啊,你知道我的新室友是谁吗。” 高小贱: 谁。 对方正在输入……: 廖星河。 发送成功后,那头一下没回应了,过了片刻,一个语音通话弹了出来。 林宇直刚接通高小庄洪亮的嗓门从手机里传了出来:“我艹,林儿,你他妈没开玩笑吧,是我以为的那个廖星河吗?不是同名同姓?” 林宇直的声音毫无生命力:“不是同名同姓,就是你以为的那个廖星河。” “那你现在在哪儿,没事儿吧,欸。”高小壮又反应过来:“你还在和我说话,说明没死。” 林宇直:“但我觉得离死不远了,其实第一眼没认出他,只觉着眼熟,听了他名字才反应过来,然后我就跑出来了,现在在外面。” “唉!你也真是霉到家了。”高小壮抓住重点:“那他认出你来了吗?” 林宇直回想廖星河的反应,他不确定:“我不知道,好像没有吧。军师,我现在该怎么办啊,我想请假回家,可我爸妈一把我送走就出国旅游去了。” 高小壮:“先别慌,他没见过你男生的样子,估计一时半会儿认不出来你。” 林宇直急:“万一认出来了咋办,你快帮我想个办法吧。我妈说让我直接去道歉。” “你别去。”高小壮在那头拦住他:“你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性格就去道歉,万一他知道真相后对你下狠手怎么办,我们隔这么远谁帮你。给我点时间,让我想想对策啊。” 林宇直已经比先前冷静了许多:“那你快想,我现在脑袋都是晕的。” “行行行行行。”那头高小壮连说一串叠声词,突然高声道:“有了林儿,你现在先回宿舍去。记住,你不能慌,不能让对方看出任何端倪。回去后先试探对方还记不得当年那件事,如果他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那就好办了,懂我的意思吗?” 高小壮在那头加强了一边:“反正谁慌谁输,他既然没认出你来,你就不能慌,要冷静,明白吗?” “…………” 林宇直眨巴眨巴眼,不愧是考上211的脑子,不到一分钟像打通任督二脉,他眼睛一亮: 对,高小壮说的对。 他要冷静,他不能自乱阵脚,需要稳住。 如高小壮所说,廖星河还记不记得的那件事,对他来讲非常重要。 而且,退一步讲,廖星河不记得他了,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的。 再者,侥幸一点,这么多年过去,廖星河可能已经把那件事不当回事儿了。 他怎么没想过对方根本没认出他呢。 他还一言不发的跑出来。 这不等同于不打自招吗! 他应该回宿舍。 想明白后,林宇直看了眼时间,已经出来半个多小时了。匆匆和高小壮说了两句,挂断语音。 林宇直深吸几口气,心道不能杯弓蛇影,事关生死,他要回宿舍确认一下。 这么想着,他又跑回了宿舍,一脚刹在了312门外,一脸视死如归的看着眼前的门,“咕咚”一声咽口唾沫。 林宇直闭上眼握紧拳头,压制住激动的心跳,控制住想跑的腿,然后抬起手,慢慢将门推开。 “哎呀穿上有点绷。”宿舍里,程一心正坐在凳子上,手指捏着薄薄的肚皮说:“我可能长胖了,艹,不行我要减肥。”说着抬头,眼睛一亮:“欸林儿你回来了,你刚去哪儿了?我都没看见你。” 廖星河听见声音,也跟着回头看了一眼,目光和神情都极淡,表情几乎是无比松弛的,浅棕瞳孔里没有任何情绪,可就是让林宇直一阵心虚。 不行,不能慌,不能慌,林宇直你千万不能慌,必须要稳住。 顶着那道轻飘飘的视线,林宇直进屋,仿佛他走进的不是宿舍,而是殡仪馆:“我出去、有点事儿。” 他想笑的自然点,至少完美掩饰内心的慌张:“你们刚在聊什么?” “你回来的正好。”程一心从凳子站起来:“我们就等你呢,廖哥说他在找一个人。” 林宇直脚步一顿,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手指慢慢攥紧门把:“找谁啊?” 程一心道:“廖哥说他以前遇到一人妖,穿着裙子把他朋友骗了,他朋友拜托他帮忙找他。” 刚冷静下来的心情瞬间掀起惊天骇浪,林宇直眼前一黑。 这是天、天要亡我!!!! 第7章 弱小 好不容易用混泥土夯实的心理建设,直接被这句话击倒了。 “林儿。”程一心连忙跑过去扶住林宇直,见他脸色惨白,关切的问:“你怎么啦?” “没、我没事。”林宇直忙稳住身体,脑袋嗡嗡响。 ——稳住稳住,要稳住,不能对号入座,人家说的是帮朋友,帮朋友,找的那个人肯定不是自己。 程一心问:“没事儿吧你?” 林宇直:“估计是在外面晒久了,有点中暑。” “你脸色很不好诶。”程一心拖了一把椅子,扶着林宇直让他坐下,担心道:“我去楼下给你倒杯热水,顺便去给你拿点儿解暑的药回来。” “啊?”听见程一心要走,林宇直一慌,拽住他:“不用了,我坐会儿就好,你别走。” 我怕你回来就见不到完整的我了。 程一心放心不下:“行吗?” 林宇直擦擦额头的冷汗:“行的。” 说话间用余光撇了一眼廖星河,后者正从行李箱里翻出几本书放去桌上。 看着那优越的身高及伟岸的肩宽,还有嚣张的大长腿,又想想自己细胳膊细腿儿的。 林宇直嗓子莫名一紧:他究竟是为什么这么想不开要回来,他觉得廖星河一脚能将他碾死在地上。 廖星河把书整理好,察觉到什么,倏地回头。 林宇直一惊,被抓个正着。 就在相顾无言时,程一心手机响起来了,他给两人说了一声,便拿着手机去阳台接电话了。 程一心出去,房间的氛围立刻有点怪。 廖星河别开视线,又转身从行李箱里拿电脑。 忽地他手一顿,眨了眨眼,抬起头看着林宇直。 被这么一盯,林宇直不由自主正襟危坐起来,手掌乖乖搁在双腿上,像上课走神突然被老师点名批评的学生。 廖星河大概是单纯有点想不通,他问:“我的名字让你很奇怪?” 一想到这位新室友当着他面猝不及防“嗷”地那声儿,他还以为见鬼了。 林宇直张张嘴,指甲暗暗掐住大腿:“我……” 我该怎么救自己于水火之中啊! 林宇直重复:“我……” 我是不是该昏死过去比较好啊! 林宇直:“我……” 我说我是想要他的签名会不会显得很傻逼啊! 廖星河眉头动了一下,耐心不怎么好:“你什么?” 林宇直嘴角一抿,紧张的咽口吐沫,目光转而盯着地面,硬着头皮说:“我是觉得此名,清新不失脱俗,高贵不缺典雅,念起来时朗朗上口,落在纸上气势磅礴,既有陶潜笔下的洒脱恬淡的之意,又有李太白口中的雄伟壮观之象,所以我听到这个名字就忍不住想要反复咂摸。” 死一般的寂静。 廖星河的表情一言难尽:“…………” 廖星河抿了抿嘴,收回视线,似乎不打算再说话了,但脑中浮现发小们发来的信息,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不要搞连带,不能因为一对儿小獠牙就给人脸色,或许……他是不应该这样。 想了想,廖星河出于礼貌的多问了一句:“你叫林宇直是吧?哪个林?” 林宇直声音顿挫:“大难临头的“林”。” 廖星河:“什么宇?” 林宇直表情麻木不仁:“与你无关的“宇”。” 廖星河:“什么直?” 林宇直对未来都了无生趣:“人间不值得的“直”。” 临与值? 廖星河这回多看了林宇直几眼,心中慢慢浮出一个疑问:这位室友真不是在逗我? 林宇直瞥见廖星河张了张嘴,好像还有意欲问下去的意思,他腾地站起来,打断他:“我先去上个厕所。” 说完,便快步流星朝洗手间走去。 刚关上门,林宇直撑不住了,贴着门像一颗汤圆软软的瘫软在地上。 太吓人了,太吓人了。 完全冷静不下来,太恐怖了。 和当初站他面前羞涩表白的阳光小男生完全不是一个人了啊! 再说上几句话都他妈要窒息了。 林宇直长长叹息一声,掩涕兮,哀吾生之须臾啊! 他抬头对焦洗手间的灯,脑中乱如麻,有两个小人儿正在辩论: 其中一个小人儿A:要不出去坦白了吧,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好过一刀刀凌迟至死。 另外一个小人儿B:不行,你连对方是凶是恶都不知道,坦白不等同洗干净脖子让他拿刀割吗! 小人儿A:现在不说以后总会有知道的一天啊,等到那时候真的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小人儿B:你傻啊,你现在名字都改了,他还能认出你来,就算知道你到时候来个死不认账他有什么办法。 小人儿A:你进来时没听见程一心说什么吗,说廖星河在找人,找一个穿裙子骗感情的男人。 小人儿B:廖星河说是帮朋友找的,你怎么能对号入座。 小人儿A:那你怎么能保证那个朋友不是本人系列呢? 小人儿B:那你又怎么能确定朋友是本人系列呢? 小人儿A:去问问不就知道了吗。 小人儿B:对啊,那就去问啊。 两个小黑点吵得头疼,林宇直一拍脑袋,不行,他必须要撑住。 林宇直深谙临危不惧必成大器的道理,而且据他观察,廖星河是没认出他来,这乃不幸中的大幸。 不过,程一心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帮朋友找穿裙子骗感情的男人? 林宇直皱眉,不是很明白,帮朋友? 又侥幸想:应该不是我吧,肯定不是我吧,必须不是我,真是我我还活不活啊! 吐口气,林宇直手撑地借力站起身,拍拍屁股,又照了一下镜子。 四年过去,少年脸上已经褪去了那份青涩,而五官依旧精致惹眼,肤似雪色,唇如蔷薇,一双眼转眄流精,脸颊上的婴儿肥更是多了几分乖俏。 但某人不怎么好好用脸,五官皱成包子褶儿,甚至还越看越气,最后狠狠掐了一把脸,力道不慎,白皙的脸颊泛了红,林宇直疼的眼泪汪汪,忙用力搓了几下。 他要这张母兮兮的脸干什么啊! 林宇直忍住眼泪,吸吸鼻子,加紧再做一层心理建设,然后转身走出洗手间。 廖星河正坐在椅子上玩手机,椅子太矮,而导致他的大长腿有点儿无处安放的意思。 一只手松散的搁在书桌上,另一只手握着手机,大拇指轻松的敲字:“新室友叫程一心,还有一位叫”刚打字到这儿,廖星河手指一顿,抬头,目光略淡的瞧了一眼从卫生间出来的人,又低头,打上:“临与值。” 然后点击发送进「有福同享有难退群」的群里。 消息一发,群里唰唰出现消息。 平市吴彦祖·沐云意: 临与值?星儿,你确定他不是在侮辱你的智商。 平市郭富城·秦飞: 老三听错了吧,这位小临同学是洗手间里面的小可爱吗。 平市陈冠希·许绛: 是不是有一对儿虎牙的那个。 平市陈冠希撤回了一条消息。 平市梁朝伟·廖星河: 看见了「//微笑」 声明,那不是虎牙,是獠牙。 平市吴彦祖·沐云意: 星,别搞连坐。 廖星河看完消息便退出桌面,把手机反扣在桌上,起身,将刚才拉上的行李箱又重新打开。 林宇直正着急的想程一心去哪儿了,怎么不在宿舍。 忽然,他身后响起一道低沉的嗓音:“同学,能麻烦你帮忙试件衣服吗?” 林宇直身子微僵,盯着眼前的墙,眨了眨眼,硬着头皮转身:“什么呃。” “事儿”两个字梗在喉头,林宇直张着嘴,瞳孔地震,表情空白。 只见廖星河干净修长的手指拿着一条水粉色的女士百褶裙,他缓缓道:“是这样,我朋友在初中被人妖骗了,给他留下了很深的阴影,我们现在都在找他,帮他完成这辈子当女人的梦想。”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完全静止了。 林宇直嘴巴控制不住的抽搐。 天!!!朋友就是本人系列?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该怎么办?我到底是伸手接过裙子还是连夜买火车票回平市?我应该说点儿什么的好?感觉他好像不会放过我,请问距离人类研究出时光机器还有几年,我想回到十四岁那年,亲手砍死那个撩裙子的我。 林宇直脑袋一片嗡鸣,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脑中弹幕一遍遍刷新,表情一点点僵化,像是过了许久,又像是过了须臾。 然后,他听见自己用艰涩颤抖的声音说:“我是直男啊!”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廖星河:谢邀,不是虎牙,是獠牙。 以后:我老婆有可爱的小虎牙,我老婆天下第一可爱,万里挑一的古灵精怪。 嗯,真香 注: 陶潜:陶渊明。 李太白:李白。 “哀吾生之须臾”出自《前赤壁赋》 长叹息,掩涕兮原句“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出自《离骚》 第8章 人生 廖星河:“直男?” 林宇直含泪点头:“对。” 林宇直目如死地的盯着小裙子,双手不由自主攥紧裤头,一脸悲壮用胡言乱语来拖延时间:“其实吧,我现在身体有点儿不好,真受不得一丁点儿的风吹雨打,我是独生子……因为我们是第一次见面,所以我没告诉你,小时候呢,家比较穷,在我读幼儿园的时候,买不起裤子,于是……” 林宇直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但廖星河貌似听得非常认真,他也强撑着头皮说下去:“于是我妈就给我穿裙子,从三岁穿到六岁,那三年来我痛不欲生,苦不堪言,所以我……我……我……” 连说了十几个“我”都没有后文,廖星河忍不住问:“所以你什么?” 所以我什么? 所以什么? 所以—— “所以我患有小裙子PTSD——”说着为了使人物有明显内心冲突以及情节更加戏剧化,林宇直倏地举起右手用大拇指猛地狠掐住人中,又抬起左手哆嗦地抓住床边,眼珠翻白,浑身抽搐,将一个溺水之人在海面上的垂死挣扎饰演的惟妙惟肖:“我快死了,你赶紧,赶紧把裙子收起来,真的要窒息了。” 为了显得逼真,林宇直的双腿又使劲哆嗦了一下。 廖星河被这情形吓着了,瞪着眼,猛然回神,连忙把小裙子收起来:“抱歉抱歉,我不知道,这就收起来。” 他站起身,神色慌道:“你看起来很严重,需要我送你去医务室吗?”说着突然想起来:“我不知道医务室在哪儿,我给你打120吧。” 廖星河拿起手机,正要拨号,手臂突然被人攥住,刚刚还在抽筋的林宇直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眼前。 只见他牙齿发抖,瞳孔涣散,仿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阻止他拨打出电话号码的手,他艰难张张嘴,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不用了,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我真的比较弱小,你看到了吗?” 这演技连周润发看了都自愧弗如。 廖星河这十几年没经历过这种情形,毫不犹豫的信了,他快速拖过椅子,一边让人坐下一边道歉:“我真不知道你看见裙子的反应会如此激烈。” 林宇直生无可恋瘫在椅子上,双眼无神望着天花板,心里连道大难不死、大难不死、大难不死啊。 廖星河见林宇直无反应,转身从桌上拿起一瓶新的矿泉水,亲手拧开盖子,递给他,满脸歉意的问:“你没事吧?喝点水吗?” 林宇直摇摇头,心说不要打扰我,我正在想办法对付你,别打搅我。 “非常抱歉。”廖星河实在没想到室友还有这样一段不堪回首的童年往事,也不知道一条裙子会对人造成这么大伤害:“让你想起不好的事来了。” 廖星河把矿泉水放在一边,说明用意:“我是帮朋友找人,才想让你帮我一个忙,因为那个人对我……朋友很重要。” 林宇直手指轻轻弹了一下,眼里慢慢清明了些,他沙哑着问:“找谁啊?” 可能是刚才情感和童年阴影加持,廖星河擅自把他划到了和自己一样有悲惨经历的阵营中,他没瞒着,说:“是一个穿裙子的变态。” 相较于半个小时前,廖星河已经把林宇直排除在嫌疑名单之外,毕竟小时候对小裙子产生过如此阴影的人,怎么会在十四岁那年穿裙子。 他说:“他欺骗了我朋友的感情,还……”后面的话有点说不出口:“总之,用很变态残忍的手段给我朋友留下了不可抹去的阴影。” 林宇直紧张的喉结像打乒乓球一样来回滑动,他用词非常谨慎,生怕说错话:“所以你一定要帮你朋友找到他?” 廖星河:“嗯。” 林宇直蓦地深吸口气,捂住心口,忐忑不安:“那你们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吗?” 老天爷啊,求求你开开眼吧! 我才十七岁啊! 大概是老天爷听到了林宇直心中的呼唤,廖星河说:“不记得了。” 林宇直瞬间松口气,还好不记得——这口气还未松完: 廖星河续道:“所以才会用排除法。” 林宇直一口气梗在心口,排除法?什么意思? “排除法是……”林宇直眼珠子转了转,深深吸口气,坐起身子,满眼求知欲地盯着廖星河:“是靠穿裙子识人吗?那万一你们把人误杀了怎么办?” 廖星河看着他几秒,也不知道被什么字戳中笑点,嘴角扬了一下。 他的唇很薄,轻抿着不说话时,给人一种锋利感,现在这样一笑,给那张轮廓分明俊逸的面孔添了几分轻佻和危险。 廖星河学着他的措辞:“不会误杀。” 然后没有下文了。 ??? 所以呢? 为什么不会误杀? 你他妈到是把话说完啊! 你为什么说一半留一半啊! 你倒是把正确答案给我啊! 林宇直面无波澜的表情之下藏着一个癫狂的灵魂,他恨不得举着喇叭在廖星河耳边呐喊:你倒是把后面的话说完啊!有本事说话有本事说完啊,别藏着掖着,我知道你还有后半句,说啊!你快说啊! 但他怂,只能面色凝重地点点头,一头雾水道:“原来是这样啊!” 廖星河“嗯”了一声,又瞧了一眼林宇直惨白的面色,以为他还沉寂在童年的阴影中,于是再次道:“刚刚非常抱歉,让你想到不好的事了。” 林宇直凄楚一笑:“不知者无罪。” 经过此事,廖星河之前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淡化了许多,甚至还坦白:“其实我并不是有意针对你,主要是……” 林宇直:“主要是什么?” 廖星河轻抿了一下唇,锁定那对若隐若现的小獠牙,他伸手指指自己的牙齿:“因为那个人也有一对獠牙,所以我会多注意你一些。” “…………” 林宇直慢慢嘬起了腮。 并且决定:一会儿就去把这对獠牙磨平。 廖星河收回视线,在内心叹口气,把耳机拿出来戴上,似乎是准备出门。 林宇直一下来了精神,腮也不嘬了,开始全神贯注目不斜视地用余光窥视廖星河的一举一动,连呼吸都轻缓起来,生怕自己的气息会影响廖星河出门。 天知道!他有多么想一个人在宿舍嘶吼、发疯、尽情摔打一番来发泄一下自己心头的紧张感,再和高小壮探讨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走了,走了,廖星河开始向门口移动了,林宇直身上的毛孔都开始慢慢张大,期待着,紧张着,身后的门被拉开,马上要被关—— “欸?对了。”廖星河想起事来,回头问:“你知道新生领取床上用品的地方吧?” 林宇直眼睛一眯,正要回绝。 谁料廖星河补了一句:“程一心走时说他带你去过,那就麻烦你了。” 林宇直:“…………” 我要笑着活下去!!! 第9章 先帝 林宇直以为当他知道廖星河已经不记得他长什么样了,他可以压住惊慌和廖星河并肩同行。 不过,事实证明:他还是高估自己了。 宿舍距新生领取床上用品处并不远,林宇直却将短短十分钟的路程走出了万里长征的效果,一路上步履维艰,全程高度警惕随时应对周围一切的风吹草动——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廖星河的一举一动。 就是在这种高强度的紧张备战状态中,林宇直取缔程一心“指南针”位置,带着廖星河去领取床上用品,领完东西后,又去小卖部买日常生活需要的东西。 趁着廖星河买东西的空暇时间,林宇直戴着渔夫帽蹲在阴凉地儿一边等人一边和高小庄发消息。 他把昵称改成了「先帝」。 大意是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先帝: 军师,他虽然没认出我来,但我仍然心虚的很啊。 你不知道,廖星河有多高。 林宇直边打着字边偷看挤在一群新生里鹤立鸡群的男生,据他目测,廖星河起码一八五,手腕过跨,双腿占比将近一二零,让挤在商店里的女生频频行侧目礼,甚至还有胆子小大的,拿出手机悄悄拍照。 林宇直收回视线,继续打字:一八五啊,比我高整整十厘米,最重要的是你知道我从他嘴里套出了什么话么,他说找到当初骗他的人,就满足我当女人的梦想「//惊恐」「//惊慌」。 高小贱: 艹,这人是不是变态了啊? 先帝: 可是我带着他出来买东西的时候,他也不是那种凶神恶煞的人,但就在那件事上有点变态。 高小贱: 不管怎么讲,他没有认出你就好,你申请换宿舍吧,咱惹不是还躲不起吗。 先帝: 我也是这么想的,反正以后能躲多远有多远,我真的快崩溃了。 高小贱: 唉,这经历和他乡遇故知,结果是债主没区别。 林宇直纤细手指在屏上翻飞:这不是要钱,这是要我的命,要钱我还能给,要命我真给不起。 ——刚打到这儿还没发送,身边响起一道轻缓低沉的嗓音:“走了。” 这声音很熟,林宇直连忙将手机关了,抬头。 ——腿,是腿,还是腿,依旧是腿,终于到了胯,腰,然后是脸。 廖星河站在他面前,几绺黑发垂下,轻轻压住眉梢和眼角,树叶把阳光割成零星洒下来,他右手提着一个白色袋子,里面装着日用品,左手拿着冰水,瓶身上那层冰雾在手指间一点一点化开。廖星河天生冷白皮,水顺着手指滴下时,像冬日的雪在眼前融化。 说实话,林宇直没胆子和廖星河对视超过十秒钟,这几秒都是硬着头皮上的,虽然那双眼里没有之前的漠然,但好歹是一双含情似水的桃花眼,却在这人的使用下,变得有几分扎人。 廖星河把袋子放在地上,将矿泉水瓶盖拧松,递给林宇直:“诺。” “给我的?”林宇直简直受宠若惊,更多的是惶恐:“谢谢。” 廖星河重新拧起袋子:“应该是我说谢谢,今天麻烦你了。” 林宇直握着水小心翼翼走在廖星河五米开外,道:“一点儿都不麻烦。” 廖星河想起来:“对了,你家是哪儿的?” 林宇直眉头一抽,缓缓道:“我是,平市。” “真的。”廖星河意外,声音都扬了一下:“我也是平市的。” 林宇直流着冷汗,扯扯嘴角道:“巧了啊。” 廖星河点头默认,继续问:“那你是平市哪所学校读书?” “…………”艹! 林宇直感觉拿在手里的水都烫手了,仿佛刚刚喝进肚子里的不是水,而是一整瓶敌敌畏。 廖星河没听见回答,偏头看了一眼,只见室友神色茫然木讷且嘴角微微在抽搐:“是不方便说吗?” “啊?不是,我……”林宇直回神,对上廖星河的脸,就在这短短的几秒钟,林宇直眉头一皱,然后漆黑空白的眼底渐渐浮上悲伤、挣扎、痛苦、无奈等多种情绪,紧接着无声地张了张嘴。 “……”廖星河莫名有种这一幕好像在哪儿发生过的熟悉感。 果然,只见林宇直五官痉挛了一下:“我,我刚又想起我的母校了,我从三岁到高中都在。”说着压抑着喉咙呜咽了一声。 “对不起对不起。”廖星河忙道:“我不知道,抱歉。” 林宇直手并拢三指掩住嘴鼻,声音顿挫道:“这都不怪你,怪我太不够坚强。” 见到室友如此伤心欲绝,廖星河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了。 这副模样既然有点像见到当年初恋告终时的自己,那时候发小们一提到和恋情相关的事,他也是这般痛苦难捱。 廖星河心头不禁浮出一丝愧意和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相惜之情。 接下来两人没再说话,默默地走着,快到宿舍楼下时,廖星河见身边的小室友焉焉的,垂着脖颈,圆领T恤领口下滑,露出截长年不见天日的雪白后颈,一颗小脑袋摇摇晃晃的。 廖星河略带歉意的试探:“你是不是还在想小时候的事?” 林宇直藏在渔夫帽下的眼睛动了动。 廖星河幽幽叹口气:“我能理解你,有些事一旦发生过,便怎么也忘不掉了。” 林宇直已经弱不禁风:“你不理解。” 你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人怎么能理解我作为一只小草履虫的处境呢! 廖星河却是一脸感同身受。 “其实。”他缓缓道:“我没说实话,那个朋友……”顿了顿,算是安慰,也算是倾吐,他苦笑道:“是我自己,所以我们算是同病相怜。” 林宇直小声:“我的命是和你相连。” 廖星河没听清:“什么?” 林宇直忙在心里扇自己两耳光:“没什么,我的意思是。”抬起头,表情无缝切换,声线孱弱:“那可真是太没想到了。” 廖星河神色苦涩:“我也没想到你会有不堪回首的童年往事,所以这算不算是缘分?” 林宇直想笑,但根本笑不出来。 不过,突然,他敏锐地抓住了一个和廖星河的共性。 ——同为两个被小裙子所伤的男人。 “那、”林宇直小心翼翼地问:“我想知道你如果一直找不到那个骗你的人呢?你会放弃吗?” 一提到那个骗子,廖星河声音都沉了几分:“一定会找到的。” 林宇直心不死:“可,天大地大,你都不认识他了,怎么找他?” 廖星河想了想:“我虽然不记得他的脸,但我记得他……” 林宇直瞬间浮现一丝不好的预感,敛气屏息:“你记得他什么啊?” 廖星河眨眨眼:“唉,告诉你也没什么,那个骗子大腿前侧有一颗红色的小痣。” “轰——” 林宇直脑海瞬间分崩离析,一手掐住大腿。 怪、不得怪不得啊。 让他试穿裙子。 裙子不是主要目的。 原来他离去世只差一颗痣的距离。 “不过说起来。”一惊未平,一惊又起,廖星河打量了他一眼:“他和你的名字还有点像呢!” 林宇直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吓得眼睛都瞪圆了:“什、什么像啊,怎么可能。” 廖星河笑笑,补充道:“不过你们的确不一样。 心又重新落回肚子里,林宇直抬手擦了擦汗。 讲真,他怀疑廖星河上辈子肯定是个哪吒,这么能闹海。 再这样被他闹下去,且不说廖星河能不能认出他,估计他也会主动负荆请罪跪在廖星河面前求他给个痛快。 “而且。”廖星河迷之自信:“我观察了,你看到小裙子浮现出的恐惧,旁人演都演不出来。” 擦汗的手一顿,敢信? 听见廖星河这么胜券在握的语气,林宇直生出一种想要告诉他事情真相的冲动。 廖星河眼里浮现笑意:“怎么,我说错了吗?” 林宇直嘴角慢慢抿直,眼睫颤颤,不惜用上敬语:“没,我就觉得,您是包拯在世。” 第10章 同寝 听到这个形容,廖星河笑得连眼睛都弯了一下。 说来甚奇,廖星河抿着唇不笑时,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可笑容一旦扩大,那双眼睛就会弯成月牙,卧蚕也非常明显。 廖星河道:“你很幽默。” 林宇直呵呵了一声,有气无力道:“可我觉得还是赶不上你。” 廖星河莞尔,没再说话,拧着袋子一步步上楼。 林宇直看了眼走在前面的身影,心有余悸地呼口气。 老天爷,万幸万幸啊! 不过,廖星河到底是怎么知道他腿上有颗红痣的。 难道是四年前穿裙子时看到的? 仔细想想……不排除有这个可能。 两人回到宿舍,廖星河将袋子放在书桌上,转身进了洗手间里。 听到关门拧锁声,林宇直拉直的神经才“咻”地松了一下,忙拧开矿泉水,猛灌了几口。 喝完后,摘下渔夫帽,在书桌前坐下,开始仔细梳理分析当前局势。 现在廖星河已经把他从“嫌疑犯”名单里解除了,但他依旧需要保持警惕。 ——因为他和“骗子”不是相不相似的问题,而是同一个人的问题。 只要廖星河没有放弃找人的念头,他就时刻处于危险之中,根本无法尽情享受大学生活啊!!! 目前廖星河对他开启了友好状态,但这是因为他小时候受小裙子荼毒及不知道他就是穿裙子的人,如果知道了真相的话……想想那个画面,林宇直一阵激灵,不行,太血腥了。 他不能让梦想,呸,不能让恐怖照进现实。 他必须弄清楚廖星河心中对他有多深的恨意。 思及此,林宇直用大拇指关节心力憔悴地按了按眉心,他的人生好难啊,今年才十七岁,就要通过计谋活下去了。 洗手间传来一阵水声,林宇直手上动作一顿,闭上眼,深吸口气,再次睁眼,已经目若朗星。 廖星河从洗手间出来,手里拿着张纸慢条斯理地擦着,他道:“都五点多了将近六点了,你等我收拾一下,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吧,你想吃什么?” 听听这自然而然的语气,全然将他当做善良正直的室友。 林宇直本想拒绝,主要是他今天经历了太多太多,再也受不的刺!激了。 但转念一想,吃饭正是闲聊的好时机,白白放过这次机会岂不可惜。 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只有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吃顿饭而已,又不是吃砒!霜,大风大浪都挺过来了,难道一顿饭还能将自己吃死吗。 于是权衡之下,林宇直咽回拒绝的话,改口道:“好啊。” 廖星河也没什么东西收拾的,就是将买回来的盆、牙刷、毛巾、漱口杯、纸巾等平日用的放到该放的地方,从行李箱里拿出来了一双鞋换上,前前后后花了二十分钟,最后拿上钱包出门,差不多六点了。 这会儿阳光没中午强烈,但走在路上依旧闷热。 林宇直下楼时便默默与廖星河拉开距离,行走在五米开外,他们去了晋大学校外面的一条美食街,川菜炒菜干锅火锅烧烤小吃应有尽有。 这会儿正时吃饭时间,人非常多。 两人选了一家名叫鱼香干锅的,人相较少一点,也有位置。 寻到空余餐桌坐下,点好餐,廖星河起身去了隔壁超市,买了一包烟,两罐冰可乐出来。 “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就买了这个。”廖星河坐下,把烟放在桌上,将手里的可乐递给林宇直。 林宇直放下手机,接过可乐:“谢谢。” 廖星河似乎有点儿热,拿手扇了扇风,他将袖口往上折起来,露出漂亮的小臂线条,径自拆开烟,单手从裤兜里摸出打火机,点上,一套下来动作很熟练,带着几分利落帅气和属于青年的叛逆。 他吸了两口,才想起小室友还坐在对面,他问:“你不介意有烟味儿吧?” 林宇直哪敢介意:“你开心就好。” 廖星河道:“很少抽,一般都不抽,只是觉得冰可乐配烟草比较爽。” 说着他换左手拿烟,右手从上空握住冰可乐瓶,大拇指勾住拉环,一拉,可乐就打开了。 明明挺装!B的动作,但在他做来便有几分潇洒不羁的感觉。 廖星河续道:“不都说可乐加烟,法力无边。” 林宇直配合地扯扯嘴角,表面未置可否。却连忙低头在手机备忘录上记下一笔:会抽烟,以此推断出百分之八十是个社会人儿。 “今天谢谢你领着我去买东西。”廖星河拿起可乐举在半空,目光清澈地看着他。 林宇直会意,放下手机,拿起可乐和他碰了碰:“不客气,以后都是室……”说着话音一顿,“欸?” 廖星河诧异:“怎么了?” 林宇直指了指,在廖星河肌肉线条完美的小臂上有一条长达五厘米的疤痕,像是被锋利物品割的。 廖星河看了眼,放下可乐:“哦,你说这个疤啊。” 林宇直问:“怎么弄得啊?” 廖星河道:“这是我玩击剑那年不小心弄的,被钢片划到了,挺久了。” 林宇直拿可乐的手一抖,瞳孔微微张大:“你会击剑?” 他感觉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情绪又逐渐有苏醒的趋势了。 廖星河“嗯”了一声,十八!九岁的男生都有点儿话多,见林宇直目露“崇拜”,补充道:“不过我最擅长的还是射箭。” 林宇直喉结滚了滚,喝口可乐压惊,声线不稳地问:“那射得准吗?” 说到自己的擅长,廖星河眼睛都亮了亮,自信道:“当然准了,人靶距离在100以内,百分之八十都能正中靶心。” 林宇直咽下可乐如同咽下砒!霜,他仍然不甘心:“总得、有失手的时候吧?” 廖星河想了想:“其实刚开始失手次数很多,但教练后面告诉我,说只要将靶想成你最恨的人,就会次次中靶,所以我后面再也没失手过了。” 最恨的人,次次中靶。 林宇直心中留下了两道悔恨的泪水,他仿佛已经看见了未来的自己先跑了九十九米,廖星河在他身后慢慢拉开弓箭的画面。 “那你呢。”廖星河对小室友也挺好奇,他问:“最擅长的是什么?” “我?我可能擅长逃命吧,不过。”想想你未曾失手的记录:“以后就不是了。” 廖星河没听懂,但还是觉得这话好笑:“你真的很幽默。” 林宇直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又猛灌口可乐,心说你把开心建立在我的性命之上好像很快乐啊! 接下来吃饭过程中,林宇直吃着最喜欢的鲜辣虾都感觉索然无味,再瞧瞧对面认真进食的廖星河。 林宇直抬头看天,听说这样让眼泪不会掉下来,他此刻终于明白安陵容在死前的心境了。 没错,像今天这样好的阳光,他以后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吃完饭,林宇直一步一晃地走在廖星河身后,走到半路上,廖星河说他忘记买衣架了,让他先回去。林宇直无精打采地摆摆手,随他去了。 回到宿舍,林宇直神色恍惚地坐在凳子上,犹入古稀。 宿舍现在只有他一个人,最后一位室友还没来,已经七点了,想必今天不会来了。 程一心走前发了消息,说是家中失火,要赶回去捉奸,也不知道他捉奸的进展如何了。 林宇直掏出手机给程一心发消息,希望他早点儿回来。 先帝: 心,你那边事情解决的如何了? 那头秒回。 程一心没有心: 姓柏的那个贱人。 ??? 林宇直蒙了一下,屏上又弹出来新消息。 程一心没有心: 气死我了,对付完他我再给你解释。 先帝: 那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程一心没有心: 今晚不回来了「//生气」。 不回来了? 林宇直瞪着眼,不敢相信眼睛所看见的。 程一心不回来,那么今晚宿舍只有他和廖星河两个人? 他和廖星河在同一个房间里? 林宇直瞳孔地震: 这、这他妈和以身饲虎有什么区别。 正震惊至极时,手机又响了一下,以为事情有反转,林宇直连忙打开,结果却看到见: 程一心没有心: 祝你和你廖哥玩的开心哦! 林宇直趴在书桌上流下了一摊泪水。 我累了,我倦了,我要退出人生这个舞台了! 第11章 深夜 廖星河买完东西回来时,林宇直已经裹着夏凉被躺床上了。 宿舍有点昏暗,他将灯打开,便看到床上有一个“蚕蛹”,随口问道:“你这么早就睡了。” 床上的人没反应。 廖星河诧异,压低声音问:“室友,你睡着了?” 床上的人依旧没反应。 廖星河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只见小室友把自己从头到脚包得严丝合缝,一根头发丝儿也没漏出来,紧贴着墙,仿佛要把自己塞进墙缝里。 廖星河被这样的睡姿弄笑了,喃喃:“这样居然也能睡着。” 林宇直躲在被子里,竖起两耳朵屏气凝神的偷听动静。 其实他并没有打算装睡,只是在听见开门声响起的一瞬间,他形成条件反射,下意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时把自己缠进被子里面,缠进来后便灵机一动:用点亮装睡技能来阻止廖星河带来的物理伤害。 而且经过刚刚的实施,他觉得此法可行。 通过听觉判断方位,廖星河此时正在向阳台移动,接着洗衣机被打开,关上,按键声,哗啦啦的水声,滚桶开始搅动;两三秒后,脚步声又进来了,打开衣柜,翻找衣物,关上衣柜,脚步声又移动了,不过没去厕所,因为安静的宿舍里响起了指尖敲击屏幕的声音…… 林宇直静静等待着,等待着廖星河拿着衣服去冲澡。 宿舍静的落针可闻,手机按键声还在噼里啪啦地响。 林宇直僵着身体不敢动,手里没东西,也很难熬,他悄悄将手摸向枕头下面,准备刷会儿朋友圈,忽然动作一顿:艹,手机给放在外面了。 林宇直叹口气,算了算了,在坚持一下吧,等廖星河去冲澡就可以放松了。 “这会儿?我正准备去洗澡呢。”宿舍里响起廖星河的声音:“沐哥你开吗?你开我就开。” 什么开不开? 林宇直在被子里听的一头雾水。 “秦飞你技术太菜了,哪回不是你先死……行,只要沐哥上我就没问题。那我登账号了啊,正好试试网速如何。” ??? 林宇直懵了,这是要打游戏吗。 如同印证他的猜想,几秒后,宿舍里响起熟悉的游戏声和廖星河刻意压低的声音,似乎是在回答对方的问题:“小室友来不了,人睡着了,我叫都叫不醒,这会儿我和你们说话床上都没动静呢,诶不对,秦飞你怎么回事儿,一天就知道打听我室友,我小室友可是正儿八经的直男。” 接着廖星河又轻轻笑了一声,道:“行了行了,知道你没非分之想,改天叫上他,开始了啊。” 林宇直直想抓狂,天啊,这一开始要开始多久啊,这儿身体一直侧着,他腿都压得有点麻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宇直在被子里大汗淋漓,他悄悄将撩个缝隙,像鱼儿缺氧一样浮到水面吸口氧气,又低下头。 两秒后,林宇直又忍不住撩个缝隙,露出半颗毛茸茸的脑袋和一双漆黑发亮的眼睛,被子里好闷啊。 “沐哥,你后边儿有人,秦飞别站起来,小心点。”宿舍里只有廖星河低缓悦耳的嗓音。 还要多久才被敌人爆头啊,能不能给力点啊。 “哈哈菜,秦飞许绛舔盒,我去开车。” 林宇直眼睛动了动,四处张望,以至于无聊到开始数白墙上的用墨水染上形成的小黑点,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一百零一,一百零二,一百零三,刚数到一百零四,林宇直神色微微凝重起来,完了,突然有点尿意! 并且那股力量如同猛虎出山直冲下三路,有势不可挡之意。 艹! 林宇直缓缓夹紧腿。 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时候来啊! 如果现在“醒”过来,前面的坚持又算些什么。 俗话说人生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战胜自己,就是战胜他人。 可是……他战胜自己干什么啊! 林宇直皱着小脸,非常想不通。 他张嘴咬住被子,憋住,连膀胱都控制不住的人,怎么控制自己的人生。 林宇直想平躺,结果一动,唔不行,还是得解决膀胱的事。 可谁知就在他颤颤巍巍掀开被子想不动声色下床时,突地一声拖拉凳子的声音响起,又是条件反射,林宇直像只受惊的小仓鼠猛地缩回被子里。 廖星河的声音响起:“下了,去冲澡了,热死了。” 欸,不打游戏了? 林宇直眼睛猛然亮了亮,差点喜极而泣,他赢了,赢了。 等等,不对,他说他要去干嘛? 片刻,林宇直忽然反应过来,腾地咸鱼打挺并且伸出尔康手,然而说时迟那时快,“等一下”两个字还未从嘴里溜出来,洗手间比他先一步关上,接着里面传出哗啦啦的水声。 林宇直:“…………” 廖星河站在花洒下,好像刚刚听见宿舍有声音。迟疑之下,伸手将花洒关了,回应他的是一片寂静,心想可能是错觉吧。 此时,“错觉”正趴在洗手间门上,膀胱涨得像即将要临盆的产妇,心中后悔不迭。 林宇直望着天花板,眼里闪烁着泪光,不止一次在心中反问:图什么啊!他这是图什么啊!他到底在图些什么啊! 为什么要使用精神战胜法啊? 接下来等待如漫长岁月,林宇直忘了时间,忘了一切,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走进洗手间的,一直等他解开裤头的那一瞬,才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舒畅。 上完厕所后,林宇直打开手龙头,洗手,抬眸,镜面上有层雾气,他挥手擦掉,看着镜子里无比颓废的自己。 然后洗手间里响起一声惆怅的叹息。 * 深夜,热闹整天的校园全已陷入深度睡眠,唯独312房间,余有一抹亮光。 林宇直孤零零地端坐在床尾,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托住下巴,借着手电筒看着睡梦中的廖星河,表情凝重地像一位年迈老父亲看着儿子入睡。 看,这人住到宿舍的第一个晚上睡得多香甜啊。他都已经坐在他床上半个多小时了,竟然还没苏醒过来。 在对比自己,他是无法在这样风声鹤唳的情况下安然入睡啊。 林宇直深深叹口气,回想今日发生的种种,而此刻竟然能静静地坐在这儿,也是福大命大。 念及此,林宇直心中不由升起淡淡地悲伤,难道接下来每天都要这般命运多舛吗? 不,鲁迅先生曾说:真正的勇士敢于面对惨淡的人生。 既然一切已经发生了,他要学会自救,一味逃避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 对,要化解。 不仅要化解,还要巧妙的化解,用智慧来化解。 林宇直咬咬牙,轻手轻脚地从廖星河的床上下来,走到书桌前,打开小台灯,拿出自己的崭新密码锁笔记本。 若有所思地抚了抚封面,心中有了注意,拉开凳子,坐下,先凝眸想了想,然后提笔,在第一页写下:人间自有真情在。 又翻开新的一页,落笔: 姓名:廖星河。 性别:男。 年龄:十八。 爱好:射箭,抽烟(偶尔)………… 他想明白了,纸包不住火总有露馅的时候,那一天迟早要来,那么不如他主动坦白,主动认错——不过在坦白之前,他需要做一些铺垫。 首先使用一切阴谋阳谋的手段成为廖星河无话不谈的朋友。 其次在生活中进行无微不至的关心和呵护,必须要让自己的爱和善良无声无息如春风化雨般洒在廖星河心上,有句话说的好,拿人手软吃人嘴短。 接着用同学之情室友之爱感化淡化他心中的恨。 希望最后坦白时,廖星河能思及此他的付出,下手轻点,放他一马。 窗外月色朦胧,树影婆娑,除了偶然吹拂过的轻风,除了宿舍响起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除了笔尖亲吻白纸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切都那么静谧。 林宇直认真记录下白天了解到廖星河的喜好后,便盖上笔帽,合上笔记本,打乱密码,放在书桌上。 然后在睡觉之前又打开手机的手电筒,走去廖星河床头,眼神有些怨恨——不行,不能怨恨,他必须改变目前的状态,于是换成一脸欣慰慈祥地看着廖星河甜美的睡颜,突然他的眼神变了变,只见一只蚊子居然站在廖星河脸上吸血。 林宇直眼神一凝,真是关爱室友的机会说来就来啊。 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抬手,一巴掌抽的又亮又响。 蚊子短暂的生命结束在他掌心中,林宇直看了一眼,冷漠地吹了口气,蚊子尸体轻飘飘落在地上。 关爱室友,从为他打蚊子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蹲床尾后续: 廖星河突然睁开眼来,发现床尾坐着人,猝,享年18。 全文完。 明天周末休息,祝大家周末愉快哦 这两天要出门一直为各种证明奔波,来晚了啊抱歉,明天还要去排队办健康证 第12章 战略 廖星河这一晚睡得不好,先是梦见他床尾坐着一个人,然后又梦见有人抽了自己一巴掌,等他醒过来,去洗手间洗漱,瞧见镜子里的自己,更是见了鬼了,白皙的脸颊竟然有一块红印。 “我去???”廖星河偏着头,看着左脸颊上的印子,不仔细瞧不明显,好像有点肿,抬手碰了碰,不敢置信道:“怎么搞的?” 难道是昨晚在梦里被人打了? 这梦未免太真实了点吧。 廖星河想半天也未想明白,准备拿牙刷漱口,结果手刚碰到电动牙刷,整个人又愣了。 只见漱口杯里盛满了水,牙刷在一边平放着,上头已经挤好了牙膏。 ……… ??? 廖星河抓抓脑袋,他不记得昨晚挤好了牙膏啊,廖星河反复确认漱口杯和牙刷,确实是他的。 廖星河顶着一头问号刷牙,心里的疑惑不是一星半点儿。 洗漱完,从洗手间出来,小室友还没醒,廖星河也不能问,他走去窗前,想拉开窗帘透透气,“唰”地一声,清晨的日光跑进来。 廖星河抬手遮了遮,忽然目光一滞,这下真是整个人僵在原地:“艹。” ——昨晚洗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整整齐齐地挂在了铁丝上。 廖星河使劲揉了揉眼睛,再次定睛,依旧是这般景象。 他回头看了眼正在睡梦中的小室友,心情瞬间复杂起来:这些不会都是小室友做的吧? 廖星河忙甩甩脑袋,这种感觉太怪异了,太邪门了,得出去静一静,他转身拿起钱包,穿上鞋子,出门了。 关门声惊动了床上的人,林宇直轻皱了下眉心,似是不悦,腿动了两下,又微微睁开眼,眼底全是睡意,轻哼了一声:几点了? 他眼睛还没睁开,手便下意识去拿手机,打开看时间,屏幕显示北京时间九点三十四。 瞬间,眼底睡意全褪,混沌的脑袋猛地清醒过来,他撑起胳膊看了眼对面的床。 没人。 又看了眼阳台。 依旧没人。 林宇直起身双手抓住铁栏从木梯下到地上,趿拉着人字拖跑去洗手间。 还是没人。 林宇直挠挠一头张牙舞爪的毛,目光瞅见洗漱台上用过的牙刷和湿毛巾,挠头的手一顿,心情瞬间雀跃起来,成功了。 想他昨夜辗转难眠,在床上翻来覆去,觉得关心与呵护应该是从生活点滴入手,于是半夜起来将洗漱前工作做好,反正这些都是举手之劳。 做完这些后,又瞧见洗衣机里有衣服,送上门的好机会,他怎么会不牢牢抓住呢,所以便有了阳台上的那一幕。 不过,人去哪儿了? 林宇直把宿舍里里外外都看了圈,不见人影,他打开手机,想给人发微信,又乍然想起昨天根本没加廖星河微信,连个电话号码都没有。 不行,微信一会儿得加上。 想到这,林宇直眉头微皱,他这个微信是以前申请的,里面有许多七中学校的足迹。 万一廖星河偶然点开他的朋友圈,那不是直接暴露了吗? 要不还是为廖星河专门申请一个专属号吧,那个号里只有他一人。 但转念一想……重新申请号,到时候来回切换麻烦不谈,新号里面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太假了。 而且昨天他才当着廖星河的面拍了学校照片,说发朋友圈的。 想来想去,还是不行,还得加到这个号里,更安全。 大不了将以前学校的足迹设置为个人可见。 对,就这样。 说做就做,林宇直坐在凳子开始屏蔽某些相关的朋友圈。还好绑定微信的手机号更换了,他不用从新绑定手机号,只需要把以前学校还有一些容易败露的朋友圈锁起来便可以了。 进主页,第一条就是他昨晚半夜两点睡不着,发了一条朋友圈:他乡遇故知——债主。 下面配图是兔斯基流着泪跪下的静止图片。 费霞和林培文还有以前同学还点了赞。 费霞在下面评论道:两点还在玩手机。 高小壮在下面评论道:心疼你。 下面都是一水儿的问他“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林儿把伤心的事说出来听听让我开心开心呢”等等。 这个朋友圈是不能留的。 林宇直点击右上角,设置个人可见。 然后滑动屏幕往下翻动,林宇直看到关于七中的,全部设置成个人可见。 好在他高中因为成天投身于题海中,所以发朋友圈频率并不高,大概是屏蔽了有几十条差不多就没了,剩下的都是一些鸡汤正能量还有费霞要求他转发的养生秘方。 设置完后,林宇直又忙编辑了一条:开学第一天就认识了两位新室友,其中一位居然还和我是一个地方的「//惊讶」「//惊讶」「//开心」「//开心」。 页面刷新后,高小壮在第一条下秒评:吓傻了? 林宇直还没来得及回复,信息便跟来了。 高小贱: ??? 高小贱: 本人? 先帝: 废话。 高小贱: 那你新发的朋友圈是什么意思?你申请换宿舍了? 先帝: 没,我想通了,我和廖星河在一个学校,换宿舍解决不了根本的问题。 高小贱: ……一夜过去,感觉你成熟了。 高小贱: 「平市还是你最成功.JPG」。 先帝: 所以想了一晚上,我终于求到了一线生机,我要用人间真情去感化他。 高小贱: 到时候有什么需要兄弟的,随叫随到。不过你不是看见他就腿软吗,这睡一觉就不软了。 林宇直看到这句话,“呵呵”一声,昨日的他岂可与今日的他相提并论。为了解决这个棘手问题,他昨夜目不转睛地都快把廖星河的睫毛数清了。 都说抗衡恐惧的办法就是直面恐惧,通过整整一夜的直面,他已经将这个问题成功解决了。 就是这方法说出来有点儿变态,于是林宇直回复道:任何事情跟性命对比起来都不值一提。 高小贱: 三日不见,非吴下阿蒙也「//抱拳」。 先帝: 过奖过奖。 两人正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宿舍门突然被打开了,廖星河手里拎着早餐进来,林宇直见状反射性捂住手机,但很快反应过来——不,昨天的“林宇直”已经被他杀死了,现在站在廖星河面前的是钮钴禄·宇直。 “早。”林宇直站起来,眉眼弯弯:“昨晚睡得好吗?” 晋升慈父……不是,晋升朋友要点一:关心从每天问早开始。 “你醒了,睡得……还行。”廖星河出去冷静了一下,还顺便带了早餐回来,放到桌上:“出去买点了馄饨,一起来吃吧。” 林宇直看见早餐,连忙在心里扼腕:居然失去了一个关心室友的机会啊。 买早餐这么大的事,这么能让廖星河亲自去呢,罪过罪过,下次一定避免此类事件发生。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廖星河拖过椅子,道:“也没有你的微信,就随便买了点回来。” 这机会可是说来就来啊! 林宇直顺势摸出手机:“那不如我们加个微信吧,好联系。” “可以啊。”廖星河答应,把馄饨放在桌上,拿出手机,让林宇直扫了一下,通过好友验证,瞧见林宇直的昵称,失笑道:“你这名字挺有意思。先吃饭吧。” 廖星河边说边准备抽纸擦桌子道:“我去食堂的时候,已经没粥了,这是我去后街看见一家馄饨铺,排队等的人很多,味道应该不错。” 林宇直“嗯”了一声,正准备将廖星河拧出来单独分进一个组,结果眼尖地瞥见廖星河竟然亲自擦桌子,顿时眼眸一凝。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林宇直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廖星河手里的纸巾,回头对愣住的廖星河说了句这种事情交给我,接着用风卷残云的速度将桌子擦的一尘不染、亮丽如新,又急如火星般迅速把罩在两碗馄饨外面的方便袋拆开,稳稳端出馄饨拿出勺子,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衔接的天!衣无缝,最后,他还不忘转身对着廖星河露一个五星级酒店的笑:“请。” 廖星河被这一系列动作弄蒙了,眨眨眼,愣了两秒,才笑出声:“弄得太客气了,我自己来就行了。” “不。”林宇直笑容一敛,严肃道:“怎么能让你自己来。” 廖星河:“???” “………咳不是。”太用力了,居然没拿捏好度,林宇直言辞真切道:“我的意思是,帮助他人能使我快乐,看到他人快乐,我就可以收获双倍的快乐。你不会剥夺我这份快乐吧。” 说着林宇直又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又亲手为廖星河拖开凳子:“你请。” 廖星河眼神逐渐变得很难以揣摩,思索着昨晚在自己睡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否则昨天与今天变化不至于这么大吧。 昨天小室友他面前的还是一副面色苍白贫血之状,身体孱弱病怏之气,四肢漂浮无力之感,连同精神都是神游天外之象;现在却是目若明星,容光焕发,乃返老还童的真实写照。 看着小室友甜美又亲切的笑,廖星河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坐下,低头吃了两口馄饨后,忍不住问道:“那个……洗衣机里面的衣服是你帮我晾出来的啊?” 林宇直道:“嗨,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我对朋友都是这样的。” 廖星河确认道:“对身边朋友都这样?” 还是只对我这样? 当然不是啊:“放心,一视同仁。” 闻言,廖星河提起的心稍稍放松了一下,心道还好还好,对朋友都是这样就好。 不过仍然不放心补充了句:“那个,我忘了告诉你,我也是直男。” “我也是啊。”林宇直没深思这句话背后的意思,道:“快吃饭吧。” 廖星河点点头,一边吃馄饨一边在心道:是直的就好。 就第一次见到这么贤惠的直男,实在有点儿颠覆他对直男两个字的理解了。 林宇直在旁边眼也不眨地看着乖乖进食的廖星河,满心欣慰:原来当爸爸就是这种感觉啊! 第13章 慌张 那两道视线太直白,廖星河受不住,放下勺子,示意道:“你不吃吗?” 林宇直回神,坐下:“啊,我吃啊。对了,你喜欢吃馄饨啊?” 廖星河:“嗯,回来后还挺想这个味道的。” 林宇直连忙默默地在廖星河喜欢什么食物那一栏上加上:馄饨。 林宇直还准备了解更多信息,忽然手机响,掏出一看,陌生号,他接起来:“喂?” 电话那头是一道男声:“请问是林宇直吗?你有快递,麻烦到学校门口来签收一下。” 林宇直不记得自己有网购:“快递?我没有买东西啊?” “上面备注写的是费霞女士购买的,你快赶紧来签收一下吧。”那头声音变得有点为难:“这里面的东西都是开过光的,我不敢动。” 林宇直:“???” 挂断电话,林宇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费霞给他买什么了? 蓦地,手机又响了,说曹操曹操到。林宇直接起来,正欲开口,结果费霞声音比他更大,在那头先声夺人道:“儿子,妈给你网上买了好东西,保你平安无事的,我查单号说货现在已经到了,你快去取。” 林宇直:“你到底买了什么?” 费霞还卖关子:“绝无仅有的好东西,是我和你爸趁着转机时一起选的,记得拍照发给我啊,好评可以返现五元。” 林宇直起身的动作一顿,不知道为何,他突然被两口子图其便利走错寺庙烧香的恐惧支配了。 * 程一心回学校已经是中午了,外面阳光强烈。 他举着一把遮阳伞快步流星走到宿舍,三步并两步跨上楼,嘴里还念念叨叨的:“姓柏的,你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总有一天老子要手撕了你,我要把你丑事昭告天下,让你颜面扫地,让你身败名裂,让你愧对这届的学弟学妹。林儿,林儿,廖哥,我要给你们讲八卦……” 人未到312,程一心声音已穿门而入,他大步奔至宿舍门口,正要敲门,发现门没有关,房间里还有女人的说话声,程一心诧异,抬手把门推开,进去,然后不知看见了什么,表情空白一瞬,下一秒他立刻弯腰九十度:“不好意思,走错宿舍了。” 退出来,程一心后知后觉,欸?不对啊? 他抬眸看了眼门牌号,是312啊? 这时,里面传林宇直生无可恋的声音:“你没走错。” 程一心眨眨眼,是林儿的声音。 复尔,他又缓缓推开门,这次有了心理准备,但看见这一幕,依旧忍不住缓缓咬住嘴唇,唔,要怎么形容呢。 ——一位身穿铠甲的“兵马俑”全副武装地站在宿舍里,腰间还配着一把战国时期的古董青铜剑,此时“兵马俑”正根据手机视频里女人的指挥作出相应拔剑的姿势。 程一心嘴巴狠狠抿成一条线,眼睛动了动,没看见林宇直,只有廖星河坐在自己的书桌前低头看手机,肩膀还小幅度的抖动着,他不敢打扰那位“兵马俑”,担心他一剑了结了他。 于是贴着墙缓缓移动到廖星河身边,小声问:“廖哥,林儿去哪儿了?” 廖星河整个人抖动的幅度更大,跟得了帕金森似的。 “我在这儿。”“兵马俑”将剑往剑鞘一插,费霞还在视频那头捧场:“儿子,刚刚那个动作帅气。再来一次,我就去好评了。” “妈。”“兵马俑”气得跳脚,但由于身上盔甲太重,跳不起来。 林宇直一把摘掉帽子,露出汗湿的小脸,拿起手机,调转镜头,丢脸的快哭了:“你看,我室友都笑死我了。” “没。”程一心忙绷住脸:“我没笑啊。” 廖星河到现在为止都不敢直视他,额头青筋都出来了,还一字一句道:“我也没笑。” 林宇直挂段视频,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 房间空气至少安静了两秒。 然后,312宿舍爆发出掀破屋顶的狂笑声。 * 二十分钟后,宿舍逐渐趋于平静。 程一心蹲在地上跟好奇宝宝似的一个“哇”接一个“哇”从嘴里出来,他手里拿着一件绣着红色祥云的千佛衣,感慨万千:“阿姨真是神通广大,从哪儿找来这些东西的啊!” 林宇直打开快递也是惊掉下巴,他还以为两口子去盗墓了。 什么外层绣着七色祥云内衬是凤穿牡丹的袈裟、买一送十的佛珠、外观是玻璃材质的玉净瓶、来自战国时期的不锈钢青铜剑、还有他刚穿在身上的玄铁铠甲五件套等等一切稀奇古怪的东西,费霞全部笼络到他眼前了。甚至还有用金丝绣满“卐”的床罩。 这些珍稀物品在昨天寄到的林宇直会觉得费霞是在雪中送碳,但现在,他已不需要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了,因为他有智慧为自己保驾护航。 不过好歹也是费霞一番心意,林宇直决定将这些东西物尽其用。 他把七色祥云袈裟铺在桌上当桌布,玉净瓶用来作笔筒,不锈钢青铜剑挂在门后辟邪,至于玄铁铠甲,先放去阳台,等他向廖星河坦白的那天便可以穿上,用来防身。 林宇直快要被自己巧妙的安排惊呆了,只是一想到坦白,他便想到自己的“孩子”,下一秒跟产生化学反应似的,放下手中的东西,问廖星河:“饿了没?” 廖星河:“没,先收拾地上的东西吧,收拾完了去吃饭。” 说着廖星河准备帮林宇直,结果被林宇直阻止了:“不用,这些脏活粗活让我来。” 从当爸爸那刻起,林宇直便秉承“孩子就是用来溺爱的”的教育观念。甚至担心廖星河一个人无聊,还给他打开了手机上的开心消消乐。 廖星河坐在凳子上,拿着手机,看着绿油油地界面渐渐陷入迷思。 布置完房间后,宿舍直接大变样,尤其是挂在廖星河床上写满“卐”的床罩,很像一旦睡进去下一秒便能羽化登仙练出舍利子的感觉。 程一心、林宇直、廖星河遵循高矮顺序站在房间里,沉默了半晌。 廖星河看着自己陌生的床忍不住开口问道:“为什么要挂在我床上?” 当然是再苦不能苦了孩子啊:“半夜有蚊子咬你嘛。” 廖星河皱眉:“你怎么知道有蚊子咬我?” 程一心顿时将耳朵竖得老高。 林宇直僵了一瞬,但很快反应道:“我昨晚上厕所看见了,就顺便帮你把蚊子捉了。” 廖星河惊了。 恰好游戏中响起一声“unbelievable”(难以置信)。 廖星河不知道消消乐是不是unbelievable,反正他现在是真的很unbelievable。 而且内心有点慌:因为他只知道这世界除了他妈会给他爸捉蚊子便没有第二个人会这么做了。 可、他妈的他妈是将他爸当成他妈的知心爱人才会他妈的这么做啊!!! 作者有话要说:  廖星河此刻脑袋里:#?@%&%?#*&#?# 第14章 gay 接下来廖星河都沉寂在小室友到底是出于什么身份什么角色来如此关心他,以至于住进宿舍的第二个晚上,廖星河开始失眠了。 他冲完凉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感受嘴里刚刷完牙后残留的清凉薄荷味儿,看着令人眼花缭乱的“卐”字床罩。 老天保佑他没密集恐惧症,这会儿才得以呼吸顺畅,不过呼吸顺畅了,但情绪不顺畅。 满脑子都是小室友给他挤牙膏、晾衣服、捉蚊子的画面。 廖星河微微拧眉,小室友为什么那么做啊? 其实,他心中已经有一个快要浮出水面的答案,但他压下去了,甚至选择去忽略。 原因很简单,他是直男,小室友也是直男。 再者,两天相处下来了解的不多,但也算是半个普通朋友了,他不想用自己的猜忌毁了室友之情,免得到时候朋友都没得做。 其次,小室友解释过他帮助他人能让他获得双倍的快乐,说不定这也是令他快乐的一种方式。虽然这个解释有点牵强,但不重要。 最后,他和小室友同病相怜。 总之最好小室友不要对他有什么想法,否则这朋友不要也罢! 廖星河吐了口气,翻身。 他摸起手机,准备找朋友聊聊少年心事,谁知刚打开,一条信息弹了出来。 廖星河一怔,是对面床发来的,他点开: 先帝: 你怎么还不睡觉? 廖星河皱眉,这语气怎么问得如此理所当然呢,还真是无时无刻都在关注他的一举一动啊。 不回吧,不礼貌。 当作没看见,但这床罩透光。 查无此人: 睡不着。 林宇直在对面收到这个消息倏地清醒了,目光一定,小手一握,激动中带着紧张,紧张中带着刺激,刺激中带着谨慎。 为什么要激动,很明显,他的订单来。不,是了解廖星河属性关心廖星河的机会来了。 为什么要紧张,怎么能不紧张啊,因为有白天的前车之鉴,他不能表现的太明显了。据他观察,今天一下午廖星河看他的神色都很复杂,由此可见,廖星河警惕性非常高,所以他怎么能不紧张啊。 为什么要刺激,动动小脑,都在如此风声鹤唳的境况做着如此危险程度高的事情,怎么能不刺激啊。 至于为什么要谨慎就不用多说了吧。 他抬头看了眼程一心,程一心正坐在床上,盘着腿,拿着手机说语音:“你要姓柏的就别要我了,我搬到宿舍,宿舍还有同学,我每天玩得开心死了。” 程一心今天回来就心情不好,应该是被家里的人气到了。下午吃饭时,林宇直了解到些皮毛。 原来昨天程一心火急火燎赶回家是为了捉他小妈和柏时清的奸。 小妈是程一心的继母。程一心的母亲在生他时就难产死了,他父亲独自将他拉扯大,在他十三岁那年他父亲带回来了一个女人,就是他现在的小妈苏滢。 可好景不长,苏滢嫁进程家不到两年,程一心父亲出了车祸,等送到医院时抢救无效,宣布死亡。 十五岁的程一心便跟着苏滢生活,苏滢也将程一心爱如己出。 只是从去年开始,程一心发现苏滢好像有了新的恋爱。 当然,程一心并不反对苏滢谈恋爱,因为苏滢只比他大五岁,今年才二十三岁,他比谁都希望苏滢能找到一个爱她疼她呵护她的男人。 但那个男人偏偏是柏时清,程一心最讨厌的男人。 听程一心的语气,那头和他聊天的应该是他小妈。 “心。”林宇直叫了他一声,小声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睡?” 程一心:“现在还不睡,怎么了?” 林宇直摇摇头:“没事儿,我放首歌,不打扰你吧。” 程一心摇头,示意不用管他,然后从枕头下面翻出耳机戴上。 林宇直比了个“OK”的手势,重新躺下,给廖星河发消息:你是不是有点儿失眠? 廖星河看到手机上弹出来的消息,眉头拧得更深,他知道小室友又开始了,非常明显,这句话是暗戳戳的关心。 可能人都有猎奇心理,手指慢慢敲击两个字,点击发送: 查无此人: 可能。 先帝: 稍等一下。 廖星河没回,他在想,小室友到底要干什么。突然,宿舍里响起一阵悠扬柔和的音乐声,还不待他听清,手机界面亮起来,上面弹出一条新消息。 先帝: 失眠的时候感受一下禅乐的魅力,能让你心神宁静,下面是链接,以后失眠就听这个。 顿时,廖星河一口气卡得上不上下不下,如果说刚才是暗戳戳的关心,那现在就是明晃晃的关心了。 手指慢慢捏紧手机,廖星河眨眨眼,眼前是绣满“卐”字床罩,耳边是静心宁神的禅乐,他整个人则像是被从高空中被人投掷下时又往中枢神经打了一针500公斤强烈麻醉剂,满脸看破红尘,心道可能要失去这个新朋友了。 然而此时睡在对面床上的小室友,正撑着胳膊肘儿观察“卐”字床罩里的动静,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觉着里面没什么动静才放下胳膊平躺回床上,心道继续这样一段时间估计就会成为廖星河的爸爸,不是,成为朋友了。 林宇直双手捏着夏凉被往脑袋上一罩,兴奋地弹脚脚:欸咦呀嘿哈~ * 隔日,七点半。 放在枕边的手机刚响两声,床上的人“咻”地爬起来,关掉闹钟,下床,抓起书桌上的便利帖和笔往卫生间跑,进去不到一分钟,又急匆匆跑出来,百忙之中还不忘伸出脚把室友的拖鞋踢去木梯下面,才往自己床上爬。 廖星河被这“咚咚咚”的声儿弄醒了,他起身,伸手掀开床罩,下床,穿上莫名其妙刚好放在木梯下的拖鞋,睡眼惺忪地往厕所走,结果刚进去,接裤头的手一顿,然后廖星河用力眨眨眼,但眼前的一切还是在: ——他的牙刷上又挤好了牙膏,漱口杯中盛满水。甚至更夸张的事,他的漱口杯上帖了个黄色心形便利帖:早安。 廖星河扯下便利帖,发现“早安”后面还画了一个笑脸。 昨晚花了整夜调整“友谊”天平此刻正在严重倾斜,廖星河抬手捂额,这个小室友不会真那啥他了吧!!! 不行,他必须要确定这件事。小室友都不怕丢脸他有什么好丢脸的。 廖星河转身走出卫生间,林宇直刚穿好衣服从床上下来,手里拿着手机,钱包,像要出门,他回头看见廖星河,又露出那对标准的小獠牙:“早啊,昨晚睡得好吗?” 想要说出来的话又吞回肚子里,廖星河:“还行,你要出去。” 林宇直点头:“嗯啊,你要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廖星河长眉轻蹙,才认识不到三天已经关心他的饮食了。 不等他回答,林宇直想了想道:“你喜欢吃小馄饨吧,我给你买啊。” 廖星河神色复杂,点头:“嗯!” 林宇直为自己投其所好在心里比了个“耶”:“那我出去了啊。” 看着小室友蹦跶蹦跶的身影,脑袋上不服帖的呆毛随着他的身影一晃一晃的。 门关,廖星河走到书桌前,单手拧过椅子,坐下,内心无法平静,最后掏出手机,往「有福同享有难退群」群里发了个消息: 平市梁朝伟·廖星河: 为我两肋插刀兄弟们在吗?有件事请教。 消息发完不到三分钟,牛鬼蛇神全出来了。 平市郭富城·秦飞: 先别插刀了,什么事儿。 平市吴彦祖·沐云意: 秦飞肋骨缝大,我可以为你插他两刀。 廖星河现在没心情和发小们贫嘴,他问道:你们谁被男生追过吗?怎么辨别对方是直男还是gay啊? 平市陈冠希·许绛: 啧,廖哥受什么刺激了,大清早问的话题这么劲爆。 平市郭富城·秦飞: 这题我没有发言权,你得问@平市吴彦祖·沐云意,来,沐沐说出你的奇幻之旅。 平市梁朝伟·廖星河: ??? 平市吴彦祖·沐云意: 什么奇幻之旅,是那个男的非要缠着我,还说就喜欢我光头的样子,说给我洗衣服做饭,我都郁闷死了,要说辨别直男和gay我不知道怎么辨别,@平市梁朝伟·廖星河,你问这个干嘛? 平市梁朝伟·廖星河: 那如果一个人给你挤牙膏又给你晾衣服还半夜给你捉蚊子,他什么意思啊? “有人看上你了?男的我不知道。”沐云意直接发来语音:“但我这么给你讲吧,上一个为我晾衣服的人已经成了我女朋友了。 听到这话,廖星河心里咯噔一声。 完了,小室友说不准是真的……对他芳心暗许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要搬家 明天更新可能会晚一点呀~mua 第15章 母零(双更) 林宇直出宿舍直奔东苑,昨天廖星河的早餐便是在东苑买的,他找到馄饨铺,点了三碗海味馄饨。 在等馄饨的时间,林宇直给高小壮去了个电话。昨晚高小壮还给他发微信问进展如何,问他是否需要场外援助,但他忘了回。 电话拨过去响了两声,便被高小壮接了起来:“兄弟,你可算来电话了,你那边如何了。” 有三女生也来馄饨了,林宇直错开半步,站在一边,喜滋滋道:“兄弟这边非常好,而且我正在使用绝佳妙计。” 高小壮问:“什么妙计?” 林宇直把他的想法说与高小壮听,从他如何使用阴谋阳谋去成为廖星河的朋友再到如何慢慢消除廖星河心中的恨意最后到坦白的那一天统统告知:“这样你明白了吗?” 高小壮在那头听得云里雾里:“等等等一下,你的意思是还是要告诉廖星河你骗过他?我觉得这非常不妥啊!” 林宇直也知道不妥:“我又不是直接告诉他,要现在告诉我,我还活不活了。”说着林宇直有点心烦:“你不知道,这件事如同梗在我喉头上的鱼刺,不会要我性命,但却让我吃饭睡觉都不舒服。何况大学四年,不解决掉我良心难安。” 高小壮懂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尤其是和谁吵架吵输了,躺床上八小时还在回想,回想不够第二天还得请教他是什么地方没发挥好。 “那你现在在干嘛?”高小壮问。 “我在排队买馄饨。”刚说着,他的三碗馄饨好了,林宇直给钱,拧上馄饨袋子,边往宿舍走边道:“我给你说,我都想好了,我要做的是先发制人,希望在廖星河知道真相后,念及我的好下了不死手。” 高小壮问:“所以你现在是把廖星河当爸爸伺候?” 林宇直忙反驳:“什么当爸爸?我是把他当我的崽。” “………你想当爸爸也行。其实坦白了也好,四年相处,万一被发现了,到时死得更惨,还不如先说明白。”高小壮说,他又问:“对了,你们学校什么时候开始迎新大会啊?” 林宇直:“明天呢。” 高小壮道:“我们就今天,不和你讲了,室友等着我呢,有事儿call。” “好。”挂断电话,林宇直拧着小馄饨嘴里哼着曲儿一蹦一跳的上楼,恰巧楼上一行人下来,林宇直立刻往左边靠,听见他们嘴里相互报着自己的学校、年纪、专业,想必是一个宿舍里面的。 这两日陆陆续续来报到的新生很多,但他们宿舍里第四位室友还未入住,如果今天不来,估计312便是他们三人了。 * 晋大的迎新大会在礼堂举行,只是今年和往年不同,往年是分院系进行,今年则相反,所有院系全部设在大礼堂。 当天,林宇直先收拾好从洗手间出来,廖星河正坐在凳子上,手里拿着湿纸巾擦鞋。 不知道看见什么,林宇直眼神一下就直了。今天廖星河穿着简单白衬衣黑裤,衬衣束在长裤里,显得腿很长,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精瘦白皙的手腕。他细细擦完一只鞋后,便支棱起左腿搁在书桌上,姿势很不雅,却带着一点痞痞的帅气。 似乎是意识到什么,廖星河手上动作一顿,抬头,便看见小室友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大眼睛里是毫不遮掩的爱恋。 廖星河有些不自在地搁下腿,用余光瞥见程一心在旁边弄头发,他眼里闪过一丝厌烦。 一对gay的厌烦。 二是这小室友未免太明目张胆,就算对他有倾慕之心,宿舍还有第三人在也丝毫不知道收敛自己的眼神。 廖星河把手里的纸巾扔进垃圾桶,起身进了洗手间,他的背影都写着“别爱我,没结果”。 但林宇直没看背影,他的目光一直跟随着那双鞋,待洗手间门关,他才激动地蹦去程一心身边,小声道:“心,廖哥穿上我最喜欢的限量版了,老天,那双鞋真的好帅啊。”看到廖星河穿上的那一刻,林宇直悔得捶胸顿足:“我真后悔当时因为价格而犹豫啊。” 女生喜欢买衣服和男生喜欢买鞋大概是一个道理。而且林宇直一直觉得自己身高有硬伤,所以他就觉得脚上的鞋帅气后,自身气场立马不一样,甚至有种无形之中增高到一米八的错觉。 “什么鞋?欸咱廖哥呢?”程一心回头没看见人。 “在里面。”林宇直指指洗手间,嘴里还羡慕道:“那双鞋真的好帅啊。” 林宇直还沉浸在“限量版”的诱惑中,这时隔壁宿舍311的周飞跑来叫他们,说一起去礼堂。 周飞是昨天搬到311的,短短半天时间,便将这层楼的每个宿舍差不多都摸了个清,还能将每个人的名字叫出来,林宇直觉得他的脑袋简直就是一个电脑硬盘。 周飞有高度近视,所以经常戴着黑框眼镜,眼镜片下面的眼睛大且无神,脸上还有青春期长痘而留下淡淡的痘印。他手里拿着一支笔,走进来,左右看了看,问:“廖哥呢?你们收拾好了没?” 程一心一脚蹬进一双鞋,蹦了蹦:“弄好了弄好了,走吧。” 林宇直往洗手间走去:“他在里面,我叫他。” 话音刚落,洗手间里传出一道低沉的嗓音:“你们先走吧,我还要一会儿。” 林宇直还想一睹“限量版”的尊容,便回头对周飞道:“要不你们先走吧,我等他。” 周飞点头:“成,一心,我们先去,一会儿把地址发给林儿和廖哥。” 林宇直点头:“好的。” 此时廖星河听见外面的对话,神情几近崩溃,又补了句:“那个,你不用专门等我的。” 林宇直道:“没事没事啊,反正也没事儿,我等你啊,你收拾快点。” 廖星河无语:“…………” 这小室友是真的人比黄花瘦,脸比屁股厚啊! 等廖星河磨磨蹭蹭地从洗手间出来,多数学生都往礼堂去了。他们到了后,礼堂里已经人山人海,均是来自五湖四海的桃李,大家济济一堂,与左右上下的人交头接耳。 两人找到自己的院系,程一心还不等他们走近,就振臂高呼:“林儿,廖哥,这儿。” 林宇直循着声儿看过去,程一心周飞几人都被女生重重包围了。晋大每年历史系男女比例3:7,可以用阴盛阳衰来形容。 所以当廖星河一出现,几乎席卷了历史系所有人的目光。 帅哥走到哪儿都是议论焦点,再加上今年历史系总算来了个能媲美医学院那个著名的“中央空调”,在场女生难免激动许多,眼里全是粉红泡泡,啊啊啊太帅了,那双腿简直逆天啊!但同时又在心中祈祷千万不要是下一个柏时清啊! * 新生们陆陆续续抵达礼堂,迎新大会便开始了。 今年晋大历史系一共招收近两百人,其中男生占比更是少得可怜,不过历史系所有人都非常满意。所谓人员贵精不贵多,况且“精品”就端正的坐在他们中间。 “林儿。”趁着校领导移开目光的一瞬,程一心扯扯林宇直的袖子。 林宇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正在致辞的校领导,微微偏头:“什么事儿?” 程一心指指后面从坐下便冷着一张俊脸的廖星河,他问:“廖哥怎么了,你惹到他了?” 林宇直用与余光往后瞥,只瞥到一抹白衬衣和一条手臂,于是他微微低头,收起下巴,往后看,只见廖星河端正坐在位置上,他左右两边都被女生包围了,双腿并拢,手放在腿上,一个非常不放松的姿势。林宇直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此时廖星河特别像落到狼窝里的一只羊。 “他心情是有点儿不好。”林宇直看出来了。 程一心忙点头:“对啊,跟谁欠了钱似的。” 林宇直又往后面看了眼,刚好对上廖星河飘来的视线,四目相对。 前者乖巧中带着可爱,后者冷漠中带着烦躁。 林宇直眨眨眼,用嘴型:怎么了? 廖星河皱眉,眼里莫名又多了几分琢磨不透的意味,他移开视线,对小室友的暗送秋波视而不见。 林宇直睁大眼,在第一次见面后他又再次被廖星河的目中无人惊呆了。 他气哼哼地回头坐正身子,本想就此不闻不问,但心中升起的求生欲又不允许他就此忽略廖星河,尤其是一想到廖星河箭无虚发,射得比丘比特还准的箭术……林宇直深吸口气,独自在心里说服自己,罢了罢了,谁家爸爸会给自己的崽斤斤计较呢,就当他的崽到了叛逆期了,况且前面已经做了那么多努力,不能功亏一篑啊! 林宇直说服着竟然把自己感动了,他为这个家真的付出太多了。 叹口气,林宇直卑微地回头。 后者仍旧一副老僧入定谁也不能撼动他内心半分的高冷模样。 林宇直将嘴抿成一条直线:我崽是怎么了?难道是谁惹到我崽了?正在林宇直对这道题百思不解之时,礼堂里骤然响起一阵雷鸣般掌声,身边奄奄一息的女生们几乎是个个儿引颈前望。 程一心反应最大,几乎狠狠啐了一句:“贱人。” 林宇直回神,不明白是谁引起这么大轰动,抬头——只见一位穿着白衬西裤的男人走去台上,他身形修长,神色淡漠,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他站定在台上,抬起右手,像抚摸自己的爱人一般温柔地抚了抚话筒,嘴角上扬,多了几分斯文败类的感觉。 林宇直正想着这是哪位年轻导师时,台上的男人已经低头对着话筒轻轻咳一声,缓缓开口:“在座的各位领导以及我的学弟学妹们,大家上午好,我是来自医学院的柏时清。因为……” 林宇直只听清柏时清三个字,后面的话就淹没在掌声里了。 柏时清?林宇直只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 “滚啊!”台上的男人每说一句,台下的程一心就咬牙切齿一次。 忽然,林宇直想起来了,他看向程一心,问:“心儿,你说的那个柏时清是不是这个柏学长。” 程一心脸色黑青,目光如刀地盯着柏时清,如有深仇大恨:“什么学长,他就是衣冠禽兽,狐狸精。” 从程一心反应来看,此柏时清应该是彼柏时清了。但台上帅气男人和程一心嘴里猥琐男人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啊,林宇直打量了柏时清几秒,忍不住求证道:“真是他勾引你小妈,想要当你的继父?” “林儿。”仿佛担心单纯的朋友被柏时清的外貌所骗,程一心激动的恨不得将柏时清做出的那些胺攒事儿全部抖出来:“你千万不要被这人外表所蛊惑,他不是你所看到的这样子,尤其是现在,他真的超坏,你知道他那些事你都会把他拉入黑名单终身不释放的那种。” 林宇直一脸“真的吗我不信除非你告诉我为什么”的表情看着程一心。 程一心“哎呀”一声,拉住林宇直的手如同最后拉住一位战友:“是真的。” 林宇直抬头看了眼柏时清,说出自己心里话:“可学长他……” 话音还未落,程一心压低声音踩着话尾巴截断朋友即将出口为贱人辩驳的话:“他是基佬啊!” “…………” 欸?林宇直眨眨眼,反应过来,惊道:“他不是正在追你小妈吗?” 这才正是程一心讨厌柏时清的地方:“他装直男骗我小妈。” 林宇直失语了,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城里人竟然喜欢这么玩儿,他小声问:“那你小妈知道吗?” “………我小妈要肯相信我,我也不会和她吵架搬来宿舍。”程一心快委屈死了。 林宇直叹口气,忽然觉得程一心比自己的处境还要惨上几分,他道:“你不要往坏处想,你小妈会明白你的苦心的。” 程一心嘟囔:“她明白个屁,她现在被姓柏的迷的晕头转向,我现在真的讨厌死gay了。”说着程一心想起件事儿来,他语气中带着试探:“林儿,你的性取向……” 料到程一心接下来说什么,林宇直声音都大了些许:“别怀疑我,你放心,我的名字就是我的性取向。” 刚好这句话被后排的廖星河听见,名字就是性取向? 在心里反复琢磨这句话后,也不知道琢磨出什么来了。 总之,接下来廖星河整个人都不好了。 甚至在迎新大会结束后,廖星河率先起身快步离开礼堂,面对林宇直的呼唤充耳不闻,将一群人甩至身后,他实在忍不住了,掏出手机,往群里扔了个消息: 平市梁朝伟·廖星河: 兄弟们,你们别劝我试探了,我已经确定我的室友是gay,而且还是母零。 一个消息如同重磅炸弹,把所有人炸了出来: 平市吴彦祖·沐云意: 什么意思? 平市陈冠希·许绛: 怎么确定的?「//惊讶」 廖星河深吸口气,敲击屏幕:“兄弟们,他亲口说他的名字就是他的性取向,而他姓林啊!林啊,是0啊。” 平市陈冠希·许绛: 天,这让我恍然大悟! 平市郭富城·秦飞: MD,真是醍醐灌顶! 平市吴彦祖·沐云意: 艹,这娘的有理有据! 作者有话要说:  十点才回家,好在凌晨赶上了,睡醒后起来捉虫,明天继续。MUA 第16章 棒棒糖 廖星河此时真是庆幸自己拥有了一双列文虎克的眼睛和福尔摩斯的头脑,如果不是他对周围事物一直保持谨慎敏感的态度,可能现在已经掉进小室友制造的甜蜜陷阱里去了。 廖星河又往群里发消息:所以兄弟们,我现在怎么办? 恋爱大师沐云意最果断,直接扔过来一条语音:“我建议直接挑明。” “等等。”秦飞有异议:“我觉得小室友挺可爱的,挑明人家面子上多过不去啊。况且他对老三挺好的,欸老三,你谈不了女朋友,就没想过找个男朋友试试吗?” 许绛起哄:“啧啧啧飞哥这个解题思路很刁钻啊。” 沐云意犹豫:“……这么想,秦飞说得也有几分道理,星儿还没感受爱情的快乐吧。” 秦飞:“别说爱情的快乐了,爱情的苦老三倒吃过。老三,你啥时候争口气给我们带个弟妹。” 廖星河唯一一次春心萌动便是十五岁那年,谁料流年不利,惨遭残害,从此落得个男女皆不爱的下场。如今发小们都享受过爱情的快乐,就廖星河如今还是个恋爱小白,秦飞早想把这个拖后腿的踢出群了。 倒也不是廖星河身体有什么隐疾,而是自从发生那件事后,他见了可爱乖巧的男生总觉得对方是人妖,见了女生总觉得对方裙子下面会谜之凸起,所以才导致现在的他恐男又恐女。 群里话题逐渐跑偏,什么女的不行男的行,同性恋也挺常见,长得帅得都搞基去了,廖星河烦躁的关掉手机,这他妈交的是一群什么朋友。 他抓了抓头发,十八年来,头一次为如何拒绝同性的爱而焦灼了。 在焦灼的同时,他又在思考,小室友到底是什么时候对他情根深种的啊! 如果说前有薛定谔的猫,那么现在廖星河觉得自己便是被猫玩弄的薛定谔,只要猫不出来,他就永远处在猫死没死的叠加状态。这便犹如他一日不知小室友什么时候喜欢上他,他就永远处在小室友给他制造的爱情罗网中。 廖星河抬头望了望天,忽然手心传来震动,手机屏幕上跳跃着巨大的三个字“小室友”,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现在感觉“小室友”三个字都在对他搔首弄姿。 明明知道对方对自己抱有别样心思,但廖星河此刻又忍不住好奇,想知道小室友到底找他做什么,犹豫半秒,手指往上一划,故作高冷姿态的接听了起来:“喂?” “廖哥。”林宇直在那头叫他:“你在哪儿啊?” 廖星河顿了顿,才问:“有事吗?” 林宇直说:“哦,周飞说一会儿去吃饭,让我问问你在哪儿,让你也一块儿去。” 实在没有准备好如何面对现在的小室友:“不用了,我先回宿舍去,有点儿不舒服。” 挂断电话,廖星河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独自一人回到宿舍,他颓然地坐在凳子上,目光空洞且虚无地看着小室友的床,犹如青春期男生陷入爱情困境中,只是他这青春期来得较晚。 看了会儿,打开手机,翻出与“先帝”的聊天记录,企图从其中找出一些小室友动心的蛛丝马迹。聊天记录无非就是那些,倒也没什么值得研究的,廖星河突然想起,两人从加上微信后,都未曾看过对方主页。 指尖触及屏幕,进入小室友的主页。 小室友最近一条朋友圈是昨天晚上发的,分享了一首歌,叫《灌想冥空》正是昨晚分享给他的那首禅乐。 下面还有一条是昨天早上发的,只是简单的一张小馄饨照片,是他昨天去买的,不知道小室友什么时候拍了照,还配了一张文案:这难道就是林培文平日所享受到快乐吗? 林培文? 林培文是谁? 小室友感受到什么快乐了? 接着又往下翻了翻,然后廖星河非常凑巧的看见了一条专门为他编辑的文案:开学第一天就认识了两位新室友,其中一位居然还和我是一个地方的「//惊讶」「//惊讶」「开心」「开心」。 下面还有林宇直不知道对谁的回复:没有照片,我的室友凭什么拍给你看啊! 廖星河动作一顿,视线锁定“我的室友”四个字上,高中语文谁教的,怎么这么暧昧啊! 大概偷窥他人朋友圈都有一点点刺激,廖星河越看越想看下去,这时门忽然被推开了,林宇直冲进来的速度如同一位接到医院病危通知而心急如焚的老父亲,他嘴里咬着一颗棒棒糖,口齿不清道:“廖哥,你是哪儿不舒服啊?” 廖星河想被抓包的小偷,忙将手机一扣:“你、怎么回来了?” 我怎么会回来? 林宇直气喘吁吁的坐下,拿出嘴里的棒棒糖:“你不是说不舒服吗,我回来看看。” 俗话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他日若凌云,定与你同甘。 这凌不凌云不知道,同不同甘也是其次。 最重要的是……担心廖星河不能理解他的好,还点破道:“作为室友关心你应该的嘛。” 廖星河避开那两道对他来讲过于灼热的目光,然后听见小室友更加灼热的话:“你千万不要逞强,我可以陪你去医务室的。” 他火急火燎地赶回来为了什么,就为了雪中送炭,就为了再当一次老父亲。 林宇直拖过张椅子,和廖星河面对面坐着,用舌头把棒棒糖顶去另一边,脸颊鼓起来,眼睛亮亮的问:“廖哥,你真没事儿,我看你在迎新大会上脸色就不好……” 两人距离很近,近到廖星河能闻到说话时从唇齿里出来的水蜜桃味儿,那股味儿腻得心发慌,唇瓣上残剩了块糖渍,亮晶晶的,两片红唇一开一合。 “廖哥,”林宇直觉得廖星河不对劲,他伸手在廖星河眼前晃了晃:“你听我说话没,你是不是中暑了啊,廖哥,你有啥事一定要告诉我,我们不是朋友嘛!” 手腕腾地被抓住,林宇直声音戛然而止,廖星河皱眉,有点气:“你故意的吧。” 林宇直张嘴:“啊???” 真他妈不知道收敛,廖星河眉头狠跳了一下,直接伸手把棒棒糖从嘴里拖出来,扔去垃圾桶,神色颇有些难堪:“成年人吃什么棒棒糖。” 说完,就去了洗手间,留下林宇直一人懵逼:艹,他吃个棒棒糖碍着什么事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廖星河:他为什么吃棒棒糖啊,不会在暗示我什么吧! 第17章 质问 迎新大会后,第二天便是军训。 一大早上所有人先到教室上理论课,吃完午饭,下午开始实地训练。 江城这几天温度没下过三十八,林宇直穿着迷彩服,站在队列中,阳光晒得他皮肤绯红。教官站在前面讲话,这会儿还能听进去半个字,算他输。 廖星河个儿高,站后面一排,全程盯着小室友那颗焉儿吧唧的脑袋,跟缺水的小树苗儿似的,摇摇晃晃,刚开始还算安分,后面不安分了,和右手边的程一心说小话。 他问:“心,一会儿训练完了吃啥?” 程一心是个讲究人儿:“我想先回宿舍冲澡,浑身汗渍渍的吃不下饭。” 小室友皱眉,想了想:“那我也先回宿舍。” 说完想起什么,林宇直回头,没和人讨论吃啥,他选择从另外一个切入口问:“廖哥,你热不热啊?” 太阳大,迷彩帽遮不住刺眼的紫外线,林宇直鬓角全是汗,他微微抬起下巴,对上那双淡漠的眼睛。 杏眼眯成一条缝,眼里有着一弯浅浅的光,微弯的唇角像只被太阳晒舒服的猫,仿佛下一刻就能对你敞开肚皮儿任君抚摸,整个人带着一股乖劲儿。 怎么和别人只是讨论吃什么,到他这儿便是先关心他热不热,难道这他妈就是gay的套路? 廖星河想到这儿,表情冷,声音更冷:“你说呢。” 林宇直:“…………” 自从昨儿的棒棒糖事件后,室友的态度和言语便很微妙,和从前两天大不同。 林宇直自问,他这么多年从费霞的利爪之下活下来靠得是什么? 靠得时刻保持危机感,安不忘危,昼警夕惕,不得意忘形,以费霞为何愁而愁,以费霞为何乐而乐,总之一句话:谨于言而慎于行。 不过,他对廖星河都是按照“爸爸照顾崽”的方式来的啊,但怎么崽不开心了? 难道是他的方法有误? 林宇直是一个擅长总结的人,但现在不是总结的时候。 他混不在乎廖星河的态度,续问:“那一会儿你先回宿舍还是先去吃饭啊?” 廖星河本想说吃饭,谁知嘴巴比大脑先一步叛变:“宿舍。” 林宇直:“那我和一心也回宿舍,一会儿一起啊。” 廖星河看着前面毛茸茸后脑勺,闭了闭眼,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嘴巴,你他妈这个叛徒。 因为嘴巴先叛变,站军姿结束后,三人一起回宿舍。 但途中,程一心接了个电话,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只见程一心脸色巨变,下一秒对着手机破口大骂:“啊这个狐狸精,贱人现在和我小妈干什么呢?赏花?赏个屁花,老子看他是想和我小妈花前月下……” 挂断电话,程一心气得连衣服都不想回宿舍换了,匆忙告别林宇直和廖星河,穿着迷彩服一溜烟儿就跑了,跑几步又回头捡起路上的棒——回家去棒打鸳鸯。 看着程一心快速消失不见的背影,林宇直感叹:他拢共两个室友,一个一天不是在捉奸就是在捉奸的路上。 而另外一个……他看了眼走在前面的廖星河,这人根本难以琢磨啊! 想他前前后后嘘寒问暖两三天了,就是捂块石头也捂热了,怎么感觉现在廖星河反倒离他越来越远呢。 到底是他解题思路有误还是解题过程有误啊? 为什么就走不到室友的心里去呢? 不对,他肯定有什么重点没抓住…… 林宇直深深地盯着前面的背影,正这时,一位女生迎面走到了他室友面前,站定,嘴里说些什么。 林宇直虽然听不见,但通过这几天在他和程一心身边打听廖星河联系方式的情况,他也能揣测出来,这不过又是一位倾慕者。 十七八岁的男生都喜欢吃瓜,他忙跟上去,还未走近便听见廖星河的声音:“……谢谢,我没时间。” 女生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她问:“那明天呢?” 廖星河继续冷漠无情:“明天也没有。” 女生还准备张嘴说什么,结果看见林宇直,知道两人是一个宿舍的,可能是觉得有些丢脸,匆匆丢下一句“好的”便走了。 林宇直看着窈窕靓丽的身影,是男生多少有点儿攀比心理,他羡慕又嫉妒地问:“她也请你吃饭啊?” 也? 瞧瞧这个字用得,廖星河听出来了几分吃醋的味道。 他明白,他懂,喜欢上一个被众多女生钦慕的人多少有些担惊受怕。 林宇直自顾自道:“廖哥,其实好多人在我这儿打听你。” 廖星河心中一动,憋了憋,他忍不住问道:“打听我什么?” 继棒棒糖事件后,廖星河又主动搭话,林宇直赶紧顺杆儿爬:“就向我打听你喜欢吃什么?平时喝什么饮料?还有最近听什么歌啊等等。” “你知道?” 为了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林宇直道:“我当然知道啊!”甚至如数家珍:“小馄饨,糖醋鱼,糖醋排骨,还有鱼香肉丝,冰可乐配烟……” 廖星河越听心越沉,小室友到底是什么时候了解他这么深啊! 林宇直边说边一脸“看我多了解你啊”的慈爱模样,他顿了顿,道:“其实这些都还好,是好朋友都会知道嘛。” 他特意加重“好朋友”三个字。 好朋友?借口都是借口。 廖星河此刻非常想抓住林宇直的肩大声质问:我他妈把你当好朋友,你把我当什么?你打的什么主意自己心里没点儿数吗? 作者有话要说:  姨妈痛,等过了这两天,就会多写一点啊! 第18章 名师 廖星河非常气愤,他觉得“好朋友”不应该隐瞒自己性取向。 更不应该声东击西,借“朋友”的名义来做有关“爱情”的事儿。 想想也是自己不经事,没有一双善于发现gay的眼睛,才会产生把小室友当朋友来对待的离谱想法。 不过,现在知道也不晚。 他惹不起gay,难道还躲不起gay吗! 回到宿舍,廖星河直接拿起换洗衣服,沐浴露,去了洗手间,整个途中与小室友无任何言语交流。 他想只有这样小室友才应该就会慢慢对他死心吧! 林宇直听见洗手间传出的水声,走去阳台掏出手机,给高小壮发消息: 先帝: 军师,在?你还记得我们怎么成为好哥们儿的吗?我有做过什么让你感动到痛哭流涕的事吗? 发完消息,林宇直握着手机等待消息的时间,又回头看了眼洗手间。 两耳朵慢慢耷下来,奇怪,我明明是按照《一个爸爸的准则》去疼爱崽的啊,为什么我的崽好像不亲近我了呢! 尤其是这两天,崽像陌生人一样,顶着一张冷若冰霜的俊脸,跟大姨夫来了似的。 林宇直蹲在地上,胳膊垂下,指尖触地,用指甲划拉了几下地面,又倏地站起来,进去,拿出密码锁笔记本,将近两天廖星河的情绪记录下来。 这日记本上详细写着他周密的计划,按照进度,他是这样安排的。一,悄悄从每天的点滴小事做起,包括但不限于挤牙膏、买早餐、帮忙抢占座位等等。二,时刻关注室友的爱好及情绪,在对方需要的时候在他身边,在对方不需要的时候悄悄在他身边,体现出春风化雨的感觉。三,一步步攻破心房成为朋友的那刻起,然后开始坦白。 有这三步作战曲,预计时间在一个月便能推动到第三步,但如今的进度条,估计得后推了。 林宇直咬住笔尖,搁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一下,他忙拿起来。 打开,消息是高小壮发来的。 高小贱: ?什么意思? 先帝: 我感觉我的计划不管用了「//焦虑」 林宇直对着笔记本拍照,发过去。 先帝: 我现在进行到第二步就进行不下去了。 林宇直趁着廖星河在洗手间,将这两天的情况如实给高小壮说了一番。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典型憋不住话,芝麻绿豆点大的事都要脱裤子商量。 林宇直简明扼要地阐述完所有事情经过,看着说真的,如果要是有人像他这么对廖星河一样来对他,他早感动得要和对方结拜了。 反观廖星河……真是块顽石。 高小壮从小鬼主意比他多,上学那会儿坏水噗滋噗滋儿地冒,就连当年给廖星河教训都是他出的主意,至于效果,目前来看,非常好。 过了一会儿,高小壮发来消息。 高小贱: 这什么鬼东西? 高小贱: 知心朋友是你这么交的? 高小贱: 你审题审错了。 林宇直一脸懵:??? 高小贱: 方便接电话吗? 林宇直回头看洗手间,然后起身,出门,他走去楼道里,拨通高小贱电话,那头秒接:“林儿,你在哪?” “我出来了。”林宇直蹲在楼道里,左手举着手机,右手轻掩住嘴,小声道:“你快说,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审题审错了?” 高小壮道:“你那套不行,你审题审得太敷衍啊,看得表面,你要知道对方是男人,男人最喜欢的是什么?” “男人最喜欢的是……”林宇直想了想,挠挠头:“游戏?” “…………”发小母胎solo单身十七年不是没有原因的,高小壮在那头翻白眼,他道:“崇拜啊。男人最喜欢的就是崇拜,无论是异性的崇拜,还是同性的崇拜。” 林宇直恍然:“哦,我懂,就好像你每次夸我比我高0.34的时候,我就会把你当我最好的兄弟。” 高小壮:“……我觉得这时候咱就别人身攻击了。” 林宇直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但他知道他问对了人:“那我现在怎么办?你说我审题审错是什么意思?” 高小壮质问:“首先你为什么要悄默默地对别人好?这种事你要做得明晃晃啊,pass什么春风化雨的温柔,你的温柔要如同狂风暴雨一般,知道吗?” 林宇直现在就像一个小学生,正在接受名师一对一。 他越听越觉得有道理,打断名师的话:“你等等,我把重点记下来。”说着,林宇直起身,跑回宿舍,拿着笔本书,笔,又折返到楼道里,翻开新的一页,用肩膀夹着手机,道:“你说,我写。我是不是要改变策略,光明正大的对他好?” 高小壮道:“什么光明正大?是有多好对他多好,还要善于夸赞,崇拜,知道网上的小女生怎么追求自己的偶像吗?” 林宇直笔尖一顿,小脸一皱:“不行啊,他不是我偶像,他是我的债主我的崽。” 高小壮:“你要把他当成你的偶像啊,在潜意识里告诉自己,这就是我的偶像。” 林宇直咬牙,成,他暂时就把廖星河当自己的偶像吧:“那还有呢?” 高小壮续道:“彩虹屁,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你要找机会见缝插针地不吝夸赞,没有机会,都要自己创造机会。” 林宇直忙写下来,嘴里喃喃:“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 高小壮:“要明确,你的思路要明确。千万千万不能一件事反复做,也不能一句话反复说,多做了就没用了,多说了也听烦了,当然最重要的是你要让他知道,他是个特别,你这些都是因为他而做的,换其他人根本不行。” 林宇直一怔,想起之前他反复做的事,他道:“那完了。” 高小壮:“什么完了?” 林宇直道:“我之前说我助人为乐,帮助他人可以让自己开心,对其他人也一视同仁。”说着幡然醒悟:“靠,怪不得这关系一直拉不近。” 高小壮扶额:“天,这话术必须pass,你不让他知道他的特别所在,怎么能让他对你另眼相待。” 林宇直越听越觉得之前都是徒劳无功,他苦兮兮道:“那我该干嘛啊?” 高小壮叹口气:“唉,失去我的你就如同刘玄德失去孔明啊!” 林宇直泄气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军师,我先前没想到和你商量啊!” 高小壮:“现在也不迟,还能挽救。我给你说的这几点是《21天知心好友速成法》,每七天为一个疗程,三个疗程绝对见效,刚才给你说的只是前两个疗程,其实最后一个疗程才是重点。” 林宇直不耻下问:“那最后一个疗程是什么?” 高小壮:“欲擒故纵。” 林宇直:“???” 高小壮:“等他将你当朋友后,你就要慢慢拿捏这个度了,不过我觉得第三个疗程你用不上,因为你要坦白你的罪行嘛。” 林宇直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那我先从第一个疗程开始吧。” 高小壮:“嗯嗯,去吧,皮卡丘。” 林宇直深吸口气,把笔记本合上,他扳着手指算了算时间,他道:“那刚好等军训后我就向他坦白,到时候你记得来给我打气,我害怕,你到时候见情况不对,立刻报警。” 高小壮道:“没问题,我们那时候也军训结束了,我过来给你坐阵,咱们两个对他一个,稳赢。” “好。” 挂断电话,林宇直起身,刚才经过远程名师培训他感觉自己又可以了,还能继续在人生舞台上战斗下去。 回到宿舍,廖星河已经洗完澡出来了,正穿衣服,听到声音,回头,两人对上视线,林宇直连忙把笔记本往身后藏,这玩意儿绝对不能让廖星河见到,不然将功亏一篑。 林宇直笑道:“你洗完了啊?” 廖星河点点头,算不上多热情,但眼神绝对有防备。 林宇直把笔记本放在书里面,他道:“我冲完凉,一会儿我们出去吃饭吧,我请客。” 他决定先试试高小壮的《21天知心好友速成法》,先明晃晃对室友好。 廖星河:“……嗯。” 林宇直心中小手一握,立刻拿起衣服去冲凉。冲完凉,林宇直将衣服往洗衣机一放,拿上手机,带上钱包,领着自己的崽出门,刚走到走廊,遇到隔壁宿舍的周飞、裴博两人。 周飞先看见他们:“欸林儿廖哥你们出去啊?” “嗯,我和廖哥去吃饭。”林宇直热情道:“你们吃了没,一起吧。” 周飞一向不知脸皮为何物,立即应了下来。 等两人回去宿舍换衣服,林宇直才问廖星河:“我们一起,你不会介意吧?” 他有什么好介意的,廖星河摇头:“不会。” 林宇直点点头,但又想起现在已经改变了战术,便立刻补一句:“其实我是专门请你的,他们是顺带。” 不解释这句话还好,解释了更令廖星河蹙眉,不知道为何,心中有些忿然: 既然专门请我还要邀请别人啊? 这个gay,追我的心不诚啊!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太困了,先晚安了 第19章 萌杀 林宇直请客地儿是在后街的一家烧烤摊。 老板是渝城人,姓袁,三十多岁,和老婆租了一楼的门面,门口摆了十几张露天桌椅,这会儿吃饭时间,外面坐满了人。 林宇直廖星河等人到时,正好赶上一桌结账的客人,老板娘热情地安排四人坐下,笑着问:“你们是今年的新生吧,长得真帅。” 老板娘说这话时看得人是廖星河和林宇直,她身穿一件白色T,胸前多多少少有油渍,黑发绑在脑后,笑起来有对儿梨涡,能看出来嫁给老板的时候是位靓女。 林宇直笑得眉眼弯弯:“老板娘,是一心介绍我们来的,他说你这儿味道特别好,关键老板娘长得美。” “哈哈,你们是心心的朋友啊?”老板娘被林宇直逗乐了,她抽出一张菜单,放桌上:“心心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你们尽管点,一会儿给你们打折。” 林宇直:“好勒!” “诶同学,这儿有位啊!”老板娘眼尖地瞄到其他顾客,转身去招呼其他人的时候还不忘说一句:“你们先点菜啊,饮料酒水都有。” “对了,一心呢?”周飞端起旁边的茶壶倒水,问道:“他人去哪儿了?” 林宇直低头划菜单,头也不抬地道:“他家里有事儿,来不了,你们吃啥?” 周飞手不得空,他道:“让裴博点吧。” 裴博是今年历史系的新生代表,长得很斯文,举手投足中带着一股书生气,他接过菜单:“我来看看,周飞,廖哥你们吃什么?” “你点你们的,廖哥我帮他点了。”林宇直看着廖星河,眼睛亮亮的:“都是你喜欢的,还有冰可乐。” “…………”廖星河默默地点上一根烟,心情复杂地抽了一口。 后街一向是众学子们用餐排行金榜top前三,一条街全是由烧烤小火锅炒面构成,到处人声鼎沸。 裴博点完餐,见老板娘忙得脱不开身,起身将菜单递给了老板娘手中,又顺便从冰柜里拿出两罐儿雪花,和两罐冰可乐。 周飞见裴博把可乐给了廖星河,问:“廖哥咋不来瓶酒?” 廖星河嘴里含着烟,他伸手拿在手里,单手开可乐:“喝酒伤肝。” 周飞下巴一抬:“抽烟还伤肺呢。” 裴博淡淡补了一句:“可乐还杀!精。” 廖星河手一顿,瞬间感觉手里的可乐不好喝了。 林宇直正含着可乐,听到这话眼睛瞪圆了,吞也不是,吐也不是,腮帮子鼓起,这幅小仓鼠进食的呆萌模样把周飞逗乐了:“哈哈哈林儿,别听裴博瞎吹,你还长身体,多喝点儿。” 林宇直一口吞下去,又向裴博确认:“真杀!精?” 裴博抿嘴直乐,也不说话。 周飞大声道:“傻孩子,他驴你呢。” 林宇直又看看廖星河,发现后者面无表情地喝了一大口,自己的心也放下了,室友都不怕,他怕啥。 这会儿虽然人多,但上菜速度极快,肉串一把一把上桌,上面洒着一层辣椒面,还冒油星。 四人都饿了,老板上菜速度赶不上四位老爷们儿撸串儿速度,一向斯文的裴博在周飞三秒一串的情况下也将速度提高了不少。 一轮下来,肚子总算有点油水,四人便开始唠嗑有的没得。 十八九岁青春小伙,正风华正茂,嘴里天天是八卦,首当其冲是周飞,就是行走的BB机。 林宇直、廖星河从他嘴里听到不少关于晋大的传闻,比如晋大的学生会主席叫什么名字,他正和谁谈恋爱,谈了几年。 说完学生会主席又说晋大著名空调——医学院正硕博连读的柏学长,常年白大褂配一副金丝边眼镜,看去禁欲斯文又败类,偏偏许多女生就喜欢这样,但有传闻说他喜欢男的。当然此事未经考察,不予多评。 “医学院柏学长?”林宇直问:“是不是上次代表他们导师上台致辞的那位,柏时清。” 周飞:“对啊,就他,你认识?” 林宇直:“听过一点点,不多,你继续。” “我了解到他的一些事。”周飞目露钦佩,竖起大拇指:“真男人,太佩服他了,我的人生榜样。” 林宇直怀疑他们说的柏时清这不是同一人:“什么意思?” “你等等,我给你看。”周飞掏出手机,打开学校论坛。 林宇直凑过去:“这是啥?” 周飞手指灵活如飞:“论坛啊,你不知道?你等等啊,我给你找有篇专门扒柏时清学长的稿子,诶诶找到了,来你自己看。” 林宇直接过手机,低头默默地看了起来。 裴博在一边也忍不住道:“我超级佩服他,如果不是我爸妈不同意我换专业,我都想学医了。” “谁对你影响那么大?”廖星河也加入话题。 裴博道:“前两天迎新大会代替导师发言的柏学长,长得超级帅的那个,但和廖哥你是不一样的帅,他看上去冷冰冰的,你不冷,我见你第一眼还敢和你讲话哈哈。” 廖星河笑,想起来人,摁灭烟头:“他怎么了?” 裴博道:“我也是听周飞说的,说他从读研开始每年寒暑假都跟着导师去贫困山区免费义诊,连续三年下来风雨无阻,甚至还自掏腰包给医药费用,四年下来一共资助了两千多贫困儿童,去年在莲花镇自费建了诊所,说是明年毕业就要去莲花镇当医生。” 莲花镇是江城下面的小镇,人口多,医疗条件历来不好。名校毕业的大学生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不会选择去诊所,而且像柏时清这类学业优秀的人更是三甲医院抢着要的人物,但可能谁也没想到,他最后那条路都不走,而是自己给自己修了一条路。 林宇直看完贴,桌上又上了几把串,把手机还给周飞,道:“他可真厉害啊!” 周飞点头:“那当然,新晋男神。” 论坛上的柏时清和程一心嘴里的柏时清完全不是一个人,那些传闻可能都是真的,虽然和他无关,只是和程一心有关,他多少会去八卦一下。 四人说完晋大著名冰箱后,又开始谈宿舍室友。 311宿舍里有四人,裴博是学霸,另外两人叫张爱杨、褚卓。张杨这名字是因为父亲姓张,母亲姓杨,最后取名叫张爱杨;褚卓这名儿不特别,但褚卓这人挺孤僻,从搬进宿舍拢共说过十句,每句话平均不超过三个字。 312不必说,三人宿舍,但程一心经常不在,所以现在是两人宿舍。 周飞羡慕死了:“艹,林儿廖哥,你们也太爽了吧,背着兄弟们过二人世界。” 这话说的…… 廖星河心里有鬼,不说话,独自拿着串儿吃。 林宇直一脸坦荡,瞪周飞:“什么二人世界啊。” 周飞拍着大腿,苦着脸道:“你们不知道,你让裴博讲讲,我们四个大老爷们儿每天军训完回宿舍那个酸爽,我们宿舍空气清新剂都用完一瓶了。” 裴博也深受其害:“整个宿舍到处弥漫的都是荷尔蒙的味道。” “来。”周飞举起雪花:“咱们为荷尔蒙干一杯。” 四人举杯,碰了一下。 “欸袁姐,这儿位子有人没。”这时,来了三个女生,其中一位短发女生喊道:“没人我们坐了。” 袁姐是老板娘,因为老板姓袁,老熟人都称老板娘一声袁姐。 老板娘正打开冰柜搬啤酒,她回头看了眼,大声道:“没人。” 三个女生依次坐下,她们穿得很清凉——一位穿着白色吊带裙,披着长发,脸上画着淡妆,手腕上戴着一串手链,涂着肉桂粉指甲油,气质很是温婉;另外一位女生则绑着高马尾,露出精致的小脸,穿着青色无袖荷叶边上衣,下面小短裙,踩裸色单鞋,露出又白又直大长腿。 三人气质迥异,一坐下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我去,她们是晋大的学姐吧!”周飞拿起雪花,抵在嘴边,用余光瞄了几眼,小声说:“那位穿小短裙的比我们以前学校校花都漂亮。” 林宇直也看了一眼,道:“应该是学姐,不知道什么专业的。” 桌上只有裴博廖星河比较淡定,不过最淡定得还是廖星河,始终目不斜视地喝着手中可乐。 周飞坐在廖星河对面,不停地对廖星河挤眼:“廖哥,那个小短裙就坐在你后面,你回头看看。” 闻言,廖星河眉头轻蹙,立刻坐正身子,一直到吃完烧烤都没动过。 回宿舍路上,周飞还在说刚才的事:“廖哥,你没回头看,就那三个女生都在看你呢。”说完又叹息一声:“我怎么没廖哥这样的长相,我要有廖哥这样的相貌,不至于到现在还脱不了单啊。对了廖哥,你有女朋友没?” 廖星河摇头:“没。” 裴博也好奇:“一直没有,还是现在没有。” 廖星河:“一直没。” “我艹。”周飞说了林宇直和裴博的心里话:“你这样都不谈,也太暴殄天物了吧。” 廖星河轻轻笑了一下,反问:“一定要谈才叫不暴殄天物吗?” “不是。”周飞激动道:“就是廖哥,你知道在我们班打听你的女生有多少吗?这样给你说吧,我能拿你的联系方式发家致富,这个比喻懂吗?” 廖星河皱眉,抓出重点:“用我的联系方式?” 周飞忙摆手:“当然了,我没给哈,我正儿八经的大学生,不搞那套。” 廖星河看了眼周飞,然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意思是我暂时相信你。 “不过。”林宇直超级好奇,他在一边出声问道:“你为什么不谈恋爱啊?” 刚才小短裙坐下后,廖星河一举一动林宇直全部都收入眼底。 廖星河睨了眼林宇直,透过现象看本质,这句话的意思无非是在问:你是不喜欢女生吗? 从吃饭到现在,终于有所作为了。 不过廖星河没想到竟然会是这句话,不过转念想想,这句话真是最妙。 试想:先有周飞挑起感情问题,再由裴博将问题推进到个人身上,最后一句话直接命中死穴:你是不喜欢女生吗? 这真是让他躲无可躲。 他能理解,喜欢上一个人,必须要确定对方性取向。 因为有些男的喜欢男的,但有些男的却不一定喜欢男的。 廖星河轻咳一声:“也不是,我只是不喜欢穿裙子的女生。” 周飞:“???” 裴博:“???” 林宇直:“!!!” 周飞大声道:“这什么怪癖?”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男生不喜欢大长腿的。 廖星河:“这也不算是怪癖吧,从初中以后每次看到女生穿短裙就有点儿渗得慌……这因为我有个朋友他以前被人妖骗过,也给我留下了比较深刻的阴影。” 林宇直的身形一僵,慢慢抿起唇,夹起尾巴走路。 周飞惊道:“那你这波亏大了吧。” 廖星河声音瞬间沉了下去:“是啊,所以我和我兄弟都在找那个人,希望早点找到他。” 完成他当女生的梦想,后半句话廖星河不用说,林宇直能想想廖星河心里有多么恨他。 不过——廖星河一直没谈恋爱的原因和他有关系吗? 回想,在桌上廖星河听见周飞说小短裙坐在他身后,那一瞬间的不悦和排斥不像是装出来的。 如果真是因为他的原因而谈不了恋爱,那他……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了!!! 欸?林宇直霎时想起来,之前在迎新大会上时,他以为自己惹廖星河生气了。 现在想想,当时好像廖星河就坐在女生当中。 所以、林宇直顿时了然,那时候并不是他惹到了廖星河,而是因为周围全是女生,他不自在。 对,这样从头到尾就解释清楚了。 包括今天有女生向他示好,被他拒绝。 艹,这样说来,廖星河从头到尾根本没有生他的气。 他们还能成为知心朋友的。 想到这儿,林宇直噗嗤一声乐出来了,这一声儿不大,但刚好被走在后面的廖星河听见,盯着前面毛茸茸的脑袋,廖星河心道知道他不喜欢女生,就这么开心? 林宇直笑完后,心里瞬间又升起浓浓的愧疚,所以说真的是因为他的年少无知而导致廖星河无法成功谈恋爱,他犯的这个错误也太大了吧! 不行,他一定要遵循《21天好友速成法》来对廖星河好。 思及此,择时不如撞时,林宇直倏地停下脚步,回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廖星河,问:“廖哥,吃完烧烤的你,渴吗?” 廖星河一愣,幽幽道:“……吃完烧烤的我,不怎么渴。” 林宇直继续道:“那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廖星河摇头。 林宇直再接再厉:“那你仔细想想有什么想吃的。” 刚得知他不喜欢女生,追求就来得这么猛烈?廖星河喉结上下滚动,盯着那双漆黑的眼睛,慢慢道:“那我需要一盒口香糖。” “我现在就去。”林宇直跟一枚小炮弹发射了出去。 “林儿对你真好啊!”周飞推推眼睛,看着那抹小身影道。 也许是虚荣心作祟,廖星河故意问道:“他对我、很好吗?” 裴博点头,拍拍廖星河的肩:“嗯,你知道那张菜单上吗,我看了眼,他点的都是你爱吃的吧,唉!廖哥,珍惜这样的室友吧。” 311的宿舍让室友带碗凉面都要叫声爸爸。 廖星河没想到,偏头看着裴博:“全是我爱吃的?” 裴博“嗯”了一声:“对啊,你不能吃辣吧,所有辣菜后面全部备注不能太辣。” 周飞也补充一句道:“怪不得,我说那道凉拌鲫鱼怎么不辣。” 回到宿舍,廖星河都恍恍惚惚,裴博那句“所有辣菜后面全部备注不能太辣”这句话像一颗软糖击在了他心里。 他有些晃神地坐在凳子上。 他真这么做了? 当着周飞和裴博的面,他就那么不知……道委婉一点吗? 一想到周飞和裴博都知道这件事,廖星河耳朵开始慢慢发烫,他抬手搓了搓: 小室友这是存心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在追他吗? 而且刚就在楼下时,小室友从知道他不喜欢女生,便立刻问他想喝什么想吃什么? 那么接下来小室友的追求和爱意来得会不会比先前还更加猛烈? 廖星河敢笃定小室友会比之前更放肆、更无所顾忌。 有什么比知道喜欢的人不喜欢女生还值得更加开心的事呢! 可能说不定现在正在哪儿偷笑呢! 廖星河闭了闭眼,片刻,目光下意识放去小室友的书桌,桌上干净整洁,看到那个玉净瓶的笔筒,浮现在脑中的便是那床绣满“卐”字正挂在他床上的床罩。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态发生变化,他之前就还觉得床罩俗里俗气,此刻却觉得床罩挺可爱的。 那可是其他人都没有就他才有的东西啊! 廖星河现在心里无比纠结,怎么办? 小室友是那么的喜欢他,把一切好的东西都给他,也很……好吧,暂时承认有点儿可爱。 但是他不喜欢男的啊! 他十八年来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搞gay,更没有想过会被gay这样追求。 而且以前停留在心里gay的形象都是化妆、做作、毫无男子气概、讲话嗲声嗲气、走路歪歪扭扭这般。 如今遇到小室友这样既清纯又可爱还不做作甚至贤惠的gay,几乎打破了对gay的刻板印象。 该怎么办啊! 直接拒绝吗? 目前好像只有这一条路啊! 早点把话讲清楚,早点让小室友死心。 长痛不如短痛! 但……拒绝后应该还能做朋友吧! 廖星河烦躁地搓了搓头发,小室友,你真的不能怪我啊,要怪只能怪你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你爱的人为什么偏偏会是我呢!我真的不能给你幸福啊! 你爱错人了啊!!! 掏出手机,他准备在手机上说清楚,因为当面实在不知道怎么说清楚,这种事还是要给人留面子,毕竟都在一个屋檐下,在手机上一旦说了,大家都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这样既保住了双方面子,又不至于出现难堪和尴尬局面。 这样想着,点开与小室友聊天界面。 左上角的「先帝」变成了「彩虹」。 正要打字的手微微一顿。 欸??? 为什么突然换昵称,今天上午还是先帝,这会儿怎么变成了「彩虹」。 “彩虹。”廖星河喃喃,直觉告诉他,这两个字绝对有深意。 廖星河犹豫地退出微信,打开浏览器,输入“彩虹”,下面弹出许多相关搜索,廖星河正准备点击搜索,结果不小心点到了彩虹旗,倏地一下。 就这样,新世界大门又朝他打开了。 ——彩虹旗是采用彩虹的主要色调组成的多色旗帜,其中最著名的是用来代表同!性!恋骄傲的旗帜。 廖星河读完这句话,整个人都傻眼了。 老天! “彩虹”代表竟然同!性!恋! 那现在小室友的昵称是“彩虹”,这不是代表,廖星河深吸口气: ——他妈的、小室友这是在公开出柜啊! 廖星河抬手抚额,他该拿什么来拯救啊,上一秒才知道他不喜欢女生,下一秒就迫不及待告知所有人他是gay。 正想着,门突然被人打开了,林宇直拧着袋子进来,他道:“廖哥,我买了口香糖,还顺便带了两瓶矿泉水。” 廖星河扶额,他现在不想说话,完全不想说话。 一个不是gay的他如何来面对一个喜欢他的gay。 并且这个gay还如此关心他。 林宇直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见廖星河手肘抵在桌上,掌心扶额,他低声问:“廖哥,你怎么了?不舒服啊?” 廖星河摇摇头。 林宇直抿抿嘴,谨记一定要关心到对方惶恐甚至受宠若惊的句话,他拧开矿泉水,跟供奉般献上去:“那你喝点水。” 廖星河从指缝中窥见面前的人儿,巴掌大的小脸绯红,发丝软软地塌在前额,杏眼明媚清澈,小嘴嫣红,就是这样一张单纯无害的脸说出关心人的话语。 “那个……”廖星河放下手,几秒后,他慢慢道:“我有话想给你说。” 林宇直:“嗯?” 廖星河手指虚握了一下,今天他必须要说清楚,不能让小室友弥足深陷了,小室友现在才十七岁,可能只是一时好奇冲动踏入了同!性!恋这个圈子,还有拉他出火海的机会,现在不晚。 林宇直见人不出声,忍不住问道:“给我说什么啊,廖哥?” 廖星河下定决心,他抬起头:“我想说的是……”话音戛然而止。 林宇直微微睁大眼:“什么啊?” 廖星河屏住呼吸,慢慢别开眼,他觉得小室友在“萌”杀他。 艹,为什么小室友的眼睛那么大啊。 又圆又亮,睫毛扑闪扑闪的。 说话时眼睛一眨一眨,像蝴蝶扇动翅膀似的。 廖星河吞咽口唾沫,单手拿过小室友手里的矿泉水,猛灌了一口,盯着白墙,声音平稳道:“刚突然一下忘了,等想起来再和你说。” 林宇直:“???” * 当晚,廖星河不出意外地又失眠了。 躺在床上,宿舍的脚步声让廖星河心乱如麻,脑袋里全是挥之不去的某个身影,他不能闭眼,一闭眼全是刚才小室友望着他、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样子,还有吃烧烤时给他备注“不能太辣”的细心模样,以及平日开心的、呆萌的、眉头紧皱的、大笑等等,都像一帧一帧电影在他脑海里播放着。 廖星河目不转睛地盯着床罩,他翻个身,有什么东西顶了他一下,他顺手摸去,那是一盒口香糖。 不是普通的口香糖,这是小室友专门为他买的口香糖。 看了会儿,他忍不住开了盒子,放一颗在嘴里,闭上眼,是他喜欢的柠檬味。 此时,廖星河心中真的不能不承认: 小室友真得是gay中翘楚。 gay里面最贤惠的一个gay。 已经可以称他为gay中gay。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把欠大家的双更补上啊! 高小贱: 林儿,你改网名了? 彩虹: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觉得在风雨之后我能见彩虹。 廖星河:他在出柜,可怕。 第20章 日记 在林宇直使用《21天知心好友速成法》后的第七天,高小壮做了第一次回访:“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效果如何?” 高小壮来电话时,林宇直正拧着几瓶矿泉水从超市出来,他左手举着手机,道:“军师,不瞒你讲,那个《21天知心好友速成法》真他妈有用欸,目前看来效果非常好。” 尤其是最近两天,林宇直发现廖星河对他的态度逐渐转变,甚至还会主动问好,打招呼,已经有种渐渐朝着知己好友道路上在发展。 高小壮又问:“那出现什么不良反应没?” “不良反应?”想了想,林宇直觉得除了廖星河动不动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看他然后在他发现时又别开眼神之外,没有什么其他不良反应,他道:“暂时……没有。” 高小壮道:“那你继续保持,我打电话就是做一下售后服务。” “你放心。”林宇直道:“绝对的五星好评,我这两天都做总结了。” 高小壮:“做总结?” 林宇直解释:“我把每天的进度记录下来,以免出现漏洞,我好及时补救。” 高小壮在对面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晋大有你,实在了不起。” 林宇直乐:“哈哈我有你才了不起,等事解决了,我请你吃大餐。” 高小壮毫不客气:“好啊,我们学校军训比你们提前一天结束,我到时候来江城找你。” 林宇直道:“嗯嗯,有你在如虎添翼,顺便记得在现场帮我助威。” 高小壮:“必须滴。” 林宇直举着手机一边说一边朝着操场走去,头上的迷彩帽勉强能遮挡住似火骄阳。 他又和高小壮说了几句,快到操场就挂断电话了。 操场到处都挺着尸,林宇直看见眯着眼,老远就瞧见坐在石阶上的教练们,顿时双腿经不住发软。 从军训第二天开始教练们便增强训练难度,所有同学们白天几乎被!操练得精疲力尽, 可能因为他长得比较好欺负,再加上前两天有女生们擦防晒霜参加军训,被教官一眼看出来了,结果教官眼神有问题,非说他的脸也擦粉了。 以至于最后破案时,估计教官面子挂不住,当着全班同学放狠话:我就不信有我晒不黑的人。 于是就这样,林宇直便成了教练的“宠儿”,每回都将他从队列中拧出去做标杆,一点懒都偷不得,所以导致现在他一看到教练便想绕道儿走。 当然,倒不是他娇气,他还想因为这次军训把皮肤颜色改变一下,但由于遗传费霞,天生白皮,能晒红晒伤晒脱皮,就是晒不黑,他后颈晒得绯红,昨晚他洗澡香皂刚打上去,火辣辣的刺疼,极有可能是晒伤了。 林宇直拧着矿泉水,远远瞧见廖星河、程一心周飞裴博等人,他们正坐在石阶上乘凉,而刚巧不巧,教练坐在他们下面的石阶上,他想要绕过教练的同时又要过去汇合,得从右边的道儿上去,翻一个栏杆,然后从上面下去,便可以完美避开教练。 林宇直不假思索地到走去右边道上,栏杆不高,伸手比了比,及腰位置,应该能。 于是他把矿泉水放在地上,右脚踩着栏杆上,双手撑在栏杆上,左脚借力,准备展现一个帅气180度翻栏杆技术时,可惜天不遂人愿,就在他半个身体都过栏杆时,左脚不小心踏空,典型帅不过三秒,林宇直整个人从栏杆摔在石阶上,瞬间疼得他惊叫出声。 坐在石阶上的同学几乎同时回头,只见林宇直歪坐在地,苦着脸,双手捂住右脚踝,嘴里直喊“疼”。 程一心反应最快,猛地站起来跑过去:“林儿,你咋啦?” 林宇直皱着小脸,眼里有泪花:“我不小心从这上面摔下来了,脚疼。” “我看看严不严重?”程一心蹲下,拿开林宇直捂住脚的手,白净的脚踝都有些肿起了:“有点严重啊,我带你去医务室。”说着,程一心转过身背对林宇直,双手做出背人的姿势,结果下一秒,被人截胡了。 “还是我带他去医务室,你去和教练请个假吧。”程一心还没反应过来,廖星河已经轻而易举地将林宇直从地上抱起来,在众人的视线中快速离去。 “那个……”林宇直看着廖星河刀削似的下颌线,几次三番地欲言又止。 廖星河目光下敛,声音冷淡:“什么?” “…………” 林宇直嘴角慢慢抿住,他好想说咱们能不能换个姿势,他真的好讨厌公主抱啊,尤其是在这种来往都是同学的情况下,非常损伤他男性尊严。但室友敛眸的那个眼神,直接让他怂了。 这可是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友谊啊,林宇直一闭眼,一咬牙,小手一攥:妈的,忍忍吧,室友都屈尊降贵送他去医务室了,他还有什么好矫情的,这他妈可是友谊史上一大里程碑啊!!! 廖星河感觉手臂衣服被攥紧,目光忍不住向下,只见小室友在他怀里羞涩难当地闭着眼,眼睫颤颤,甚至紧张地双手都握成拳头了…… 廖星河暗自吸口气,不禁在心里喃喃:小室友这样实在是有点儿……不知收敛。 * 医务室不远。 林宇直的脚是扭伤,校医先给他冰敷,开了涂抹具有化淤功效的药。 然后便是长篇大论的叮嘱:“你最近几天都不要剧烈运动了,你们是新生吧,让你同学去请个假。扭伤不严重,但也需要静养,过于激烈运动或负重活动会导致病情加重,还会影响后期康复的,平时走路小心一点啊,要再发生关节扭伤或摔倒,还有可能会引起骨折,下次来就要给你打石膏了……” 林宇直坐在病床上,被“骨折”“打石膏”等字眼吓着了,立刻问:“医生,我现在这脚的情况严重吗?” 医生道:“你只要不去和栏杆作对,你这脚还能保住的。” 林宇直瞬间臊了个大红脸,咕哝:“以后也不想去栏杆作对了,我都绕道儿走。”说完,又问医药费多少。 医生报了个数,林宇直反手掏兜,又想起因为训练他没钱在身上,只有几十元零钱,医药费根本不够,于是便对送他来医务室后一直静静地坐在凳子上的室友道:“那个,廖哥,你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啊,我钱包放在宿舍,你能帮我去取一下吗?” 他还是第一次拜托廖星河办事,生怕廖星河拒绝,可下一秒他听见廖星河低沉的嗓音:“你放在哪儿了?” 林宇直忙道:“就在我的书桌上,你一看就看到了。” “嗯!” 待廖星河回到宿舍,在林宇直书桌上找到钱包才后知后觉:他为什么自己要送小室友去医务室,现在还要当跑腿的给人取钱包啊! 他抬手扶额,正要感叹小室友迷惑他的障眼法太多时,忽然,瞥见放在书桌上的一个翻开的笔记本: ——他认识,昨晚小室友还伏案认真在上面写字,但一见他从洗手间出来,立马就收起来了,甚至还有躲闪。 廖星河有点好奇,难不成是和他有关? 原本此刻廖星河应该走在给人送钱包的路上,但出门的脚步却忽然被笔记本绊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要入V了,没什么好说的,就祝大家看得开心吧 第21章 下贱 他从不是擅自窥别人隐私之人,但确实非常好奇,尤其是当心中一旦生出“这里面会不会和他有关?”的猜想后,彼时之心便和何书桓趁依萍跑出门忍不住偷看依萍日记时的心情无二。 可……廖星河犹豫地想:这是小室友的隐私啊? 脑中闪过这句话后,紧跟着一句话又浮上心头:但这里面很有可能是关于他自己的啊? 廖星河颅内仿佛在交战,一个声音告诉他不能偷看他人隐私,这样做不道德;但还有另外一个声音告诉他笔记本的主角是你,你完全有资格看。 其实,并不是他此刻才在交战,这几天下来每时每刻都在交战,心里的声音都快赶上百家争鸣了。 他甚至想:如果小室友前面的所作所为用“没开窍”形容。 那么近几日这个扶摇直上九万里的状态就跟上了爱情补习速成班似的。 换句话说:十八年来还从未见过这么用情至深之人。 ——每天早安、午安、晚安;下雨时提新带伞,天晴时提醒防晒,到点吃饭时眼巴巴地等待,稍一咳嗽便立刻询问有无大碍,目光随时关注着他的存在,把同学全当没有眼睛的大白菜,只全心全意付出自己的爱! 廖星河轻轻抚了抚笔记本,他想小室友既然如此喜欢他,悄悄看一眼笔记本应该不会生气吧,况且这会儿也没有人会看见,他边想边轻轻翻开笔记本,刚翻到第一页,还没看清字体。 忽然,手机突然响了。 像做贼心虚,廖星河倏地回神,合上笔记本,掏出手机,打开,屏幕上“小室友”三个字欢快地跳跃着。 这会儿打电话来如同捉贼,他划一下接听键,小室友声音从那头传来:“廖哥,你找到钱包了吗?就黑色的那个。” 廖星河心神未定,目光从笔记本上收回:“嗯,找到了。” 林宇直:“我还以为你没看见呢。” 廖星河吸口气,往宿舍外走:“找到了,我正在过来的路上,挂了。” 林宇直脚受伤接下来的训练也不能参加,廖星河给完医药费,站在床尾问:“回宿舍还是干嘛?” 林宇直坐在床上,他已经冰敷完了,但脚依旧有些肿。 他想:“我还是去给教官请个假吧,不然又要说我找借口不训练。” 廖星河道:“我让程一心给你请假了,不过医生说让你不要剧烈运动,估计接下来的训练你都不能参加了。” 林宇直“哦”了声,下床,道:“那我就回宿舍吧。” 因为脚疼,林宇直穿鞋时只能单脚站在地上稳住身体,姿势颇为滑稽,他边穿鞋边心想:室友可真他妈冷漠啊!他都这样了,还不伸手帮忙? 廖星河看了片刻,估计是内心谴责的厉害,他终于有了动作,不过和刚才不一样,这次是半蹲在地上:”我背你。” 林宇直看着室友宽厚的肩,他一手拿着鞋,不好意思道:“那多不好意思啊。”说着又担心人反悔似的,跳了两步,趴去廖星河背上,小声补充道:“不过你想帮我,我就谢谢你了。” 他才不会和自己的脚过不去呢。 像这些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小举动搁在平时廖星河是会翻白眼的,但此刻,感受到背上的重量,他竟然觉得有那么百分之零点零零零零一的可爱。 回宿舍的路上,太阳躲进了云层里,但地面温度依旧高。 走了一会儿,林宇直瞧见廖星河耳鬓边的汗珠,他问:“廖哥,我重吗?会不会累啊?” 虽说育儿千日,用儿一时,但他还不敢放肆,真将廖星河累出个好歹,咋办? 廖星河现在已经习惯小室友的关心了,不过这句话他感觉就跟女朋友问自己男朋友“你觉得我重吗?”是一样的,如果这时男朋友说重,那么两种结果,一:直接死,二:大郎,起来喝药。 不过小室友性格温和,现在属于暗恋,应该不会那么极端,况且小室友真的不重。 “没事儿。”林宇直自答道:“等我脚好了换我背你。” 廖星河:“不用。” 要是被他发小知道,小室友背他,得多丢脸啊! 可林宇直以为是瞧不起他:“我真的可以,劲儿特别大。” 说着还准备秀胳膊上的肌肉。 廖星河皱眉,声音低沉道:“再动把你扔下去。” 林宇直脖子一缩,怂哒哒:“…………噢!” 廖星河将人背回宿舍,刚进门,程一心就回来了,他手里拧着刚才林宇直扔在地上的矿泉水,担心道:“林儿,你脚没事儿吧?” 林宇直从廖星河背上下来,坐在椅子上,摇头:“没事儿,就这几天不能陪你们训练了。不过你回来教官没说你吗?” 程一心把水往桌上搁着,道:“我说我肚子不舒服,要拉肚子,他才放我走的,我就回来看你一眼,没什么事儿我就走了,教官只给了我十分钟时间。” 林宇直忙摇头:“那我没事儿了,你先去吧,免得又要说你。” 程一心哼哼道:“我才不怕他。” 程一心在宿舍歇了会儿,最后还是怕教官,踩着时间点和廖星河一起离开了。 临走时,程一心对林宇直说这几天都不在宿舍住,要回家。 于是当着林宇直的面拜托廖星河:“廖哥,林儿这几天就拜托给你了,你要好好照顾他啊!” 这话就算程一心不说,廖星河也会:“……我尽量。” 程一心不满意这个态度:“要一定啊!” 这画面……林宇直道:“我只是扭伤,又不是腿断了。” 程一心笑着道:“我不放心嘛,那我们走了,晚饭让廖哥给你带回来。” 林宇直:“嗯。” * 两人走后,宿舍清静下来。 林宇直无事,低头看了看脚,表面不严重,但还是有点疼。 他站起身,单脚跳着去洗手间,有点费力地上完厕所,出来,拿起程一心带回来的矿泉水,正要拧开瓶盖喝时,忽然,他手中动作一顿。 ——密码锁笔记本放在书桌上,关键是没锁。 “艹。” 林宇直猛地一惊,他才想起,早上出门看了眼今日计划,结果走得太急,直接把笔记本扔桌上了。 他忙跳过去,拿起笔记本,翻了翻,应该没人看到……倏地,林宇直内心一陡,天!廖星河刚才回来帮他拿过钱包吧! 他有无有看见这个笔记本,或翻开看过里面的内容? 林宇直吞咽口唾沫——如果真看见了,那后果不堪设想啊! 不行,经过大风大浪的林宇直立刻摇摇头,甩掉脑中的想法,他不能成为惊弓之鸟,况且退一步想,廖星河真瞧见了,是不会那么平静的。 但是……转念又想,廖星河回来那么久,钱包放在最明显的地方,怎么会看不见? 林宇直坐在凳子上,心道他妈的廖星河到底翻开看没啊? 他感觉针对“廖星河到底看没看笔记本”这件事完全可以成为世界之谜,太令人捉急了。 林宇直抓了抓头发,真想扇自己一耳光,他怎么这般大意,简直是在拿生命开玩笑。 或许等会儿他再仔细观察一下廖星河的反应,有可能会从中找到蛛丝马迹,想到这,他双手合十,对着空气拜了拜,嘴里念念叨叨:“拜托拜托拜托,千万千万保佑他没看见。” 说完后,林宇直呼出口气,暂压住心中疑云,起身去洗手间冲凉。 * 训练一般到下午五点结束,当教练宣布原地解散后,所有人立马一哄而散。 “廖哥。”周飞摘下迷彩帽,回头道:“一会儿一起去吃饭啊。” 廖星河应了声“好”。 周飞走近,他问:“对了,林儿没事儿吧?医生怎么说?” “没什么大事,扭伤,去医务室弄得药。我打电话问问他吃什么,给他带回去。”廖星河边说边掏出手机,给小室友打电话,响了几声,没人接。 廖星河迟疑片刻,又拨打出去,依旧没人接。 周飞见他神色凝着,问:“怎么了?” 廖星河皱眉,盯着手机:“没接电话。” 周飞猜测:“他脚不方便,不会出什么事儿吧。”不说还好,一说跟真的似的,周飞担心:“我们还是回宿舍一趟、,反正这会儿食堂挤,我们换身衣服出来,凉快。” “好。” 两人快步朝宿舍走去,廖星河拿出钥匙开门,右脚跨进半步,这时,浴室门也突然被人打开,廖星河转头——顿时,两人同时愣住了。 只见林宇直金鸡独立,单手扶住门把,一条湿毛巾挂在脖颈上,水珠从发梢滚落在圆润白皙的肩头,最关键是,他浑身上下□□,不敢置信地盯着破门而入的人。 空中足足静了三秒。 “廖哥,林儿在没?”周飞被廖星河挡在门外,他伸手推了推人,想进去瞧瞧,他准备弯腰想从廖星河腋下钻进去时,忽地整个人被一股怪力推了一把,后退两步,312的门在他眼前无情地被关上,发出“砰”地一声。 周飞:“…………” 而宿舍里面,那真是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廖星河把周飞推去出后跨步进来的同一秒,林宇直也立即反应过来,倏地用双手捂住了大腿……前侧。 廖星河:“???” 这气氛比刚才还尴尬。 林宇直双手捂紧大腿前侧一块皮肤,心里叫苦不迭,为什么偏偏回来的这么是时候啊! 他小幅度移动身体,使其身体侧对廖星河,声音带着露着鸟地尴尬:“那个,能麻烦你帮我拿一下衣柜的浴巾吗?刚忘记拿了。” 廖星河眼睛不知道往哪儿放,只觉得眼前白花花一片,几乎在分秒之间,隐藏在发丝下的耳朵迅速发红滚烫起来,仿佛宿舍里空气也一点点抽离干净。 片刻,他眨眨眼,目光从那具骨肉匀停纤细高挑的身体移开,双腿僵硬地走去衣柜,打开柜门,拿出浴巾,又凭借着肌肉记忆缓步去洗手间门口,然后展开浴巾——林宇直正欲开口,只感觉眼前一黑。 他被浴巾盖住脑袋,下半身依旧露在外面。 大概是仗着对方瞧不见自己,廖星河视线划过两条又白又直的大长腿,甚至还顺带偷偷撇了眼某处,然后原本遮住大腿前侧的一只手慢慢移到了腿中间,小心地捂住。 这举动……好像意有所指,廖星河瞬间臊了个大红脸,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出去了。 * “廖哥?廖哥?这是汤。”周飞坐在桌子对面,实在忍不住在廖星河眼前晃了晃胳膊。 自从廖星河刚才回了宿舍再出来后,就跟丢了魂儿似的。 廖星河一下从宿舍那幕回神:“啊?什么事儿?” 周飞指指他碗里的汤,又指指他手里的筷子,说:“你喝汤用筷子喝?” 廖星河低头,反应过来,放下筷子。 “廖哥。”周飞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你这怎么了?” 廖星河闭上眼,抬起手,分别用大拇指按揉太阳穴,接着又摇了摇脑袋,试图将某些画面忘记。 周飞疑惑地望着他,没明白这个双手按住太阳穴同时脑袋一百八十度摇晃的动作是什么意思。 “算了。”努力未果,廖星河疲惫地睁开眼,他站起身,端起根本没有动饭菜:“你先吃吧,我吃不下,出去抽根烟。” 周飞叫他:“这就不吃了,欸?那林儿要吃什么?” 不提那两字还罢,一提廖星河感觉头更疼了,声音无力道:“……你看着给他带吧!” 从食堂出来,廖星河没走远,就蹲在花坛边上,点上一根烟,抽着,看着眼前来来往往的新生,然而出现在他脑海中依旧是那幕挥之不去的身影。 他抬手一把拍在脑袋上,在心里骂道别他妈想了。 如果能时光倒流,他肯定不会直接闯进宿舍去,不进去也不会看到小室友。 艹,廖星河真想把眼睛摘下来,用消毒水洗洗。 长长地叹口气,他掏出手机,准备给发小爱情专家沐云意去个电话,他严重怀疑自己坏掉了,不然怎么会想男人。 那头电话很快被接通,传来一道悦耳的男声:“哟,星儿,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话音刚落,又一道清秀的声音传来:“廖哥,你在干嘛呢?” 廖星河一听到发小的声音瞬间有了安全感:“你们在干嘛呢,吃饭了没?” 沐云意听出这头声音不对:“还没呢,你怎么了?” 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向来是有话直说。 廖星河也不卖关子,直接问:“沐沐,你能帮我分析一下我现在的状态吗?” 沐云意问:“啥状态?” 廖星河干脆坐在花坛上:“你不是知道小室友喜欢我的事儿嘛,我……” 话还没说完,那头传来许绛的声音:“啧啧是小室友的事儿啊,廖哥,你在群里说嘛,我们一起帮你分析。” 廖星河皱眉:“扩音?” 沐云意哈哈笑着:“许绛非要听,你还是在群里说吧,我们现在在外面儿,大家一起给你分析。” “…………行。” 廖星河挂断电话,打开四人群,还没发消息,许绛先@了他。 廖星河也不矫情,他嘴里叼着烟,打字:“就想问问你们会不会……”好像不对,点击删除。 编辑了不下五次,弄得沐云意都在群里发消息了:“星儿,人?” 廖星河咬住烟嘴,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干脆发了一句话: 平市梁朝伟·廖星河: 我感觉我下贱。 六个字激出千层浪,群里消息刷刷地弹。 平市陈冠希·许绛: ????咋回事儿?廖哥你到底出什么事儿了?小室友对你做什么了? 平市吴彦祖·沐云意: 怎么下贱了?你让我分析这个?六个字?咋分析? 廖星河吐口烟,然后慢慢敲字:我觉着我有点馋他的身子,我好下贱。 这句话一发,又是全屏惊恐。 廖星河不再回复群消息,而是拿起手机,对准嘴巴,自顾自地说道:“刚才我回宿舍,撞见小室友从洗手间出来,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掐着时间等我回去,我一开门,他也从浴室出来了。出来不要紧,重点是他什么都没穿,没穿什么也就罢了,因为他及时用双手遮住了大腿前侧。你们敢信,他不遮鸟,只遮大腿前侧,我就想知道前侧有什么好遮的。” 说完一段语音,发送。 然后他又点击一段语音,继续道:“我真的怀疑他是故意勾引我,除了这个解释,我真的无法解释他为什么不遮鸟。以及在这之前,我发现他有一个笔记本,里面写得应该是关于我的,但我没来得及看上一眼。” 廖星河又道:“虽然说实话,我觉得他皮肤挺白,腰蛮细,腿也长,但终究是男……”说着一顿,好像不应该这样说,手指向上滑,准备取消,结果不小心,发送了出去。 廖星河一怔,准备撤回,但已经晚了。 屏幕弹出一句简短的语音,秦飞发的:“你那叫馋他的身子吗?你那是爱情,TRUE LOVE。” 平市陈冠希·许绛: 啧啧啧皮肤白,腰细,腿长@平市吴彦祖·沐云意这还分析啥啊,明摆着的事儿啊! 平市吴彦祖·沐云意: !!! 廖星河还在顽强挣扎:“但我不是同性恋啊!” 沐云意道:“星儿,你都没发现这个群最近讨论的全是关于他的事儿。” 秦飞也道:“老三你这是说弯就弯啊,不过真要有小室友那样的人喜欢你,试试也无妨啊!” 许绛:“廖哥你都看了人家的身体还看得那么仔细,你还告诉我说你是直男?” 沐云意道:“唉,就如秦飞所说,小室友那样的人,真的很少了,真爱从不拘于性别。” 三位发小炮语连珠将廖星河击得溃不成军节节败退,也许是发小的话起了作用,廖星河在听到大家夸小室友时心中升起莫名的优越感,也突然正视了一个羞耻的话题。 他点击屏幕: 平市梁朝伟·廖星河: 其实………现在想想,他鸟的颜色形状和我的有点像,你们说,这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夫妻相? 平市吴彦祖·沐云意: ? 平市郭富城·秦飞: !!!这么多年我他妈是对夫妻相这三个字有什么误解。 平市陈冠希·许绛: emmmm…… 就在四人群里聊的热火朝天时,林宇直在宿舍里快抓狂了,他衣着穿好地坐在椅子上,隔着布料左手狠拍大腿前侧的那颗痣,艹啊!差点儿就被看到了。 第22章 偷窥 当晚,林宇直躺在床上,心神不宁地盯着天花板,片刻,又转头看着对面“卐”字床罩。 床罩里透出一抹暗光,室友回来已经一个小时了,林宇直原本打算试探性地问问关于笔记本的事,但在这一个小时内室友根本没有给他机会询问,洗澡洗漱睡觉一条龙,早早就躺床上了。 林宇直收回视线,叹息一声,如果可以,他真想去把廖星河从床上拖起来,质问他:你他妈到底看过我的笔记本内容没有啊?你他妈给个准信啊?我他妈猜忌地非常难受啊! 这倒也不是丧,而是他必须要做好万全准备,有最好的计划和最坏的打算,林宇直想了以下几种结果: 一,如果廖星河看过笔记本,那么内心肯定会怀疑,甚至推测出他就是骗他的那个人,但现在廖星河没有任何反应,便说明他还没有十足十地把握确定他就是骗子,那么他还有机会抢救一下。 二,如果廖星河看过笔记本,没有怀疑,已经确定他就是骗他的那个人,就非常有可能正在考虑如何收拾他、或等他坦白,那么这时候他主动认错,还能求得一线生机。 三,如果廖星河没有看过笔记本,这是最好的结果了,那么他还能按照计划行事。 现在难就难在他现在根本不知道廖星河到底看没看,唉! 林宇直翻个身,面对着墙,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廖星河此时正因为他的事和沐云意讨论得如火如荼。 沐云意乃爱情大手,情场浪子,从十五岁开始便尝过爱情的快乐,清纯玉女性感妖姬均收入过麾下,本人温柔体贴又浪漫,更令人称道的是他在恋爱期间挥金如土,从不脚踏两条船,交往期间花好月圆,分手时好聚好散,因此在数名前女友心中都口碑甚佳…… 如今遇到情爱困惑,廖星河更是需要向沐云意取经。 查无此人: 还摸不透小室友是什么想法,我唯一确定的是他暗恋我,不过好像不打算向我告白。 孟婆,来碗优乐美: 星儿,通过你的描述,我分析了一下,你的小室友属于默默付出型,通常这类人都不善于表达内心感情,对待感情比较谨慎,所以我觉得如果一直得不到你的回应,最后小室友还是会慢慢放弃的。 廖星河细细看完沐云意发来的话,眨眨眼,说出自己内心得想法: 查无此人: 沐沐,其实我还不确定我能不能接受男的,我怕只是一时好奇,结果最后根本接受不了同性,这样不就害了小室友。其次便是我不确定小室友对我是冲动还是真正的喜欢。 查无此人: 有时候想象和现实是有区别的。 孟婆,来碗优乐美: ………说得也对,我们都没有和男性!交往的经验,这男的和女的不一样。 是啊,廖星河只要想到他以后和要男生在一起,不止于谈恋爱、牵手拥抱还要接吻,甚至还要做比寻常人更加亲密的事,内心深处顿生排斥,但如果是小室友的话…… 想到这,廖星河放下手机,伸手将床罩挑出一个缝隙,看了眼对面的人,脑中再次想到如果那个人是小室友的话……也不行,摇摇头,感情不是儿戏,不能做假设。 他不能因为白天看了小室友……廖星河闭眼,抬手做了扇自己耳光的动作,心里骂道:你他妈下贱,别想了。 搁在床上的手机亮了一下,拿起来,打开,是沐云意发来的:对了,你不是说他有一个笔记本吗,里面写得是什么,你看了没? 查无此人: 没有,那是他的隐私,我擅自看了不尊重他吧! 虽然很好奇,但廖星河依然坚守最后一道防线。 不过发小沐云意一向是逻辑鬼才: 那里面隐私不是关于你的吗,你看自己的隐私有什么不尊重他的,他私自写关于你的一切这才叫侵权吧。 廖星河:“…………” 这他妈!!! 沐云意继续云端操控:你别想太多,秦飞说得对,如果小室友对你是真心的,试试也无妨,反正你也不亏,咱们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这不是因噎废食? 廖星河咬住下唇,因噎废食? 自从那件事情后,他已经因噎废食许多年了,抱有的唯一希望便是把那个人找出来,俗话说心病乃需心药医,可能找到那个人,把堵在内心这么多年的郁结之气出了,他就能正常谈恋爱,不至于见了大白腿就退避三舍了。 但世界之大,茫茫人海,他到哪儿去找啊! 就在这夜深人静的夜里,两人各自躺在床上怀着各自的心思。 但由于林宇直睡前想太多,导致他做了一晚上的梦。 梦里廖星河站在原地,手里拉开一把弓箭,他在前面跑,大概在梦里,无论他怎么跑都躲不开廖星河的箭,急得快哭出来了。 不过,最恐怖的还不是这儿,恐怖的是他跑着跑着回头一看,发现廖星河竟然慢慢长了一对儿雪白的翅膀,整个人变得Q弹可爱,穿着尿布湿,手中的箭也成了丘比特之箭,一整晚下来,他浑身被射得千疮百孔,伤口还全是心形的。 * 翌日,林宇直被尿意唤醒,他艰难地下床,一瘸一拐地走去洗手间,刚推开门,谁知室友正在里面刷牙,听见声音,睨了他一眼,眼中的漠然霎时让他睡意全消,他感觉在梦里追杀了他一晚上的丘比特追杀到现实中来了。 林宇直顶着一头张牙舞爪地毛,站在原地,进也不是,出去也不是,只能呆呆地举手:“嗨,早上好!” 廖星河吐出嘴里的泡沫,看着镜子里令自己失眠一整晚的罪魁祸首,几秒后,他问:“你的脚好些没?” 受到室友的问候,林宇直受宠若惊,只感觉这朋友关系近了一步,忙道:“不怎么疼了,已经好多了。” 廖星河敛下眼眸:“嗯。” 对话结束后,洗手间一片安静,甚至静得有点尴尬。 林宇直慢慢咬住嘴唇,心想着要不要跳出去,等廖星河弄完再进来,毕竟他不用训练,对方还要去训练的。只是在他刚产生这个想法时,廖星河放好洗漱杯,丢下一句“你用吧,我弄完了”便出去了。 上午训练时廖星河不断走神,教官点名忘记答“到”,发言时忘记说“报告”,走正步踢错脚,跟不上节奏,所有反应总比别人慢一拍,弄得教官点名批评。 吃午饭时,周飞、裴博两人在廖星河对面坐下,问:“廖哥,你上午怎么回事儿啊?” 裴博道:“是啊,平时教官最喜欢你,说训练最认真就是你,让我们都朝你看齐。” 廖星河像个木偶人儿,他淡淡道:“别朝我看齐。” 周飞裴博两人互相对视一眼,见人情况不对,也不在问了。 今日食堂的饭菜廖星河依旧食之无味,主要是脑袋里想着其他事儿,粗略品尝了食堂阿姨的手艺后,又开始浪费粮食了。 廖星河打包好一份饭菜,拧回宿舍,刚开始脚步正常,后面则愈来愈慢,走着走着,他心里有个声音,这是想了一晚上加今天一上午的声音:是时候和小室友说明白了,让他放弃。 昨晚和沐云意结束对话后,他考虑了许久,他觉得自己不能这么自私,心知肚明小室友喜欢自己,他不但装糊涂还利用小室友的单纯来享受那份毫无保留的照顾,这样太不公平了。 正好现在小室友脚受伤了,他把话说清楚后,小室友还能趁休息的这几天治疗情伤。 对,现在是说清楚最好的时机。 廖星河心里打定主意,还在准备好腹稿,甚至一人分饰两角在脑海中演练,但他却没想到,推开门的那刹那,宿舍空荡荡。 ——小室友竟然不在宿舍? 廖星河把饭菜放在小室友书桌上,从洗手间找到阳台,没人。 床铺折得整整齐齐,唯独手机不在,应该是出去了。 廖星河坐在凳子上,决定等小室友回来。他掏出手机,随便翻了翻,无聊,又关掉,手搁在书桌上,手指敲了敲,目光无意看到小室友书桌上的书,像是受到某种力量地指引一般,他又从众多书籍里看见了那本笔记本。 他脑中惦记着,这会儿就更想了,尤其是听了昨晚沐云意说的逻辑,简直就成了他看笔记本内容光明正大的理由。 ……不行,廖星河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这是他人隐私。 他盯着阳台,准备放空自己,但似乎效果并不好,想看的心思愈发强烈,最后终究耐不住吸引,伸出了“罪恶之手”。 廖星河拿到笔记本那瞬,有点紧张,这是偷看,不过顾不得那么多,他快速试密码,从四个零试到四个一,又从学号试到生日,两次全错,廖星河耐心不好,想放弃,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抱着最后一试的心态:一二三四。 “嚓”地一声,开了。 廖星河抿嘴,然后慢慢翻开首页,上面写着几个大字:人间自有真情在。 这七个字廖星河未做多想,直接翻开下一页,然而就在新的页面展开在眼前时,倏地,他呼吸一滞。 只见首行用清秀的字迹写着: 姓名:廖星河…… 第23章 真心 廖星河虽已做好笔记本内容和自己有相关心理准备,但亲眼看见时还是震惊了一瞬,他强迫自己将胸中翻涌的情绪压下,趁着小室友回来之前把内容看完。 第一页比较简单,页面排版像初中时的同学录。 性别:男。 年龄:十八。 爱好:射箭,抽烟(偶尔),击剑等等。 身高:一八七。 喜欢的颜色:灰黑白。 喜欢喝的饮料:冰可乐。 喜欢吃的食物:海鲜小馄饨,糖醋鱼,糖醋排骨,糖醋白菜,糖醋土豆,糖醋里脊,咕咾肉,菠菜,牛肉,海鲜等。 后面还跟着红色笔备注的抱怨:他怎么这么喜欢吃的糖醋啊。 最讨厌的食物:肥肠等一切内脏。 最喜欢的歌曲类型:Blues。 红色笔备注:想到一句话,用嘻哈的蓝调精神来过二胡一样的生活。 最喜欢的演员:梁朝伟,郭富城,吴彦祖,陈冠希。 最喜欢的水果:首选葡萄,草莓,蓝莓,山竹,西柚,百香果,没有这些可退而求其次:香橙,凤梨,车厘子,香蕉。 最不喜欢的水果:苹果,梨。 最喜欢的………… 廖星河越往下看越心惊,他记得这才相识十天左右,小室友从什么地方了解到他这么多? 这上面简直事无巨细,无一纰漏,该用红色笔备注的一点儿也不含糊,还在最喜欢的水果和食物下面留了许多空格,明显是后期待补的意思。 廖星河深吸口气,他感觉自己在小室友面前完全是个透明人,不,在裸奔,没有丝毫的隐私,但小室友写这些干什么,他又翻开一页。 第二页不再像第一页内容了,还附有标题《树立以廖星河为中心思想的作战计划》。 A:要时刻关注廖星河的一举一动,平时非常有必要抢在前一秒为他做好一切事情,增强他的精神力量,满足他的精神需求,主要贯彻落实在买早餐,挤牙膏,晾衣服等方方面面,一方面提高自己在对方心中的信任度,让对方感觉到家的温暖,另一方面要从根本让对方获得幸福感、安全感。 B:除了时刻关注还要时刻慰问,用真心感化,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切记,一定要在做成朋友时再坦白一切。 C:………… 看到这儿,廖星河看不下去了,“砰”地一下将笔记本合上,过了几秒,心里实在想看看后面写着什么,又打开。仿佛考官批阅作文一般仔细阅读每个字眼。 廖星河越看到后面眉头越紧锁,然后不知道看见什么了,手指猛地死死抠住指页,瞳孔震颤,满脸不敢置信。最后笔记本被他拍上,喉结滚动一番,又闭上眼,吸口气,像是在极力平息心中的怒意。 片刻,他慢慢睁开眼,把笔记本放回原位,左手空握成拳,抵在嘴边,目光深深地盯着那本笔记本,保持这个姿势久久。 林宇直接完高小壮电话回到宿舍就看到这样的一副雕像——室友石化一般坐在他凳子上,一动不动。 “廖哥?”林宇直一瘸一拐地走到他面前,在他眼前挥了挥手。 廖星河眨眨眼,回了神,他调转目光,一双瞳孔像融化的琥珀,看着眼前的小室友几秒后,忽然脑中生出一个念头,他觉得这张脸好陌生。 林宇直被那双眼睛看得不明就里,攥紧手机,心中猜想不会是听见他和高小壮打电话了吧,他瞧见书桌上的饭盒,立马福至心灵地转移话题道:“欸?你帮我带午饭了。”说着,打开袋子,将饭盒端出来,放在桌上:“还是我最喜欢的西兰花。” 廖星河没说话。 林宇直一个人对着饭菜唱独角戏:“还有韭菜鸡蛋,都是我喜欢吃的,谢谢啊。” 说着,他蹦蹦跳跳地将椅子拖过来,坐下,打开一次性筷子,低头吃白米饭,慢嚼细咽几口后,凳子上的人终于挪动尊臀,去了阳台,点上一支烟,静静地抽着。 宿舍静得落针可闻。 林宇直不敢发出太大声,唯恐破坏目前这种怪异又显得比较和谐的氛围,嚼了片刻,他开始悄悄抬眼看去阳台,心中疑云重生,室友这是怎么了?他惹到他了?不能啊! 牙齿磕住筷子尖,一双漆黑的眼睛转了转,实在想不明白,复尔收回视线,安静吃了半晌,又抬眸,如此几个来回,站在外面的人想不注意都难,廖星河偏头,正对上小室友清澈无辜的眼神。后者则因为被抓包倏地低头认真进食。 他瞬间迷惑起来,明明平日是这样一个可爱单纯的小室友,为何会……笔记本里面的东西浮现在脑海中,他必须得想问个明白,否则别想睡了,廖星河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 摁灭烟,进去,单手拖过一张椅子,在离小室友三步之遥的地方坐下。林宇直只感觉眼前光线一暗,夹菜的动作一顿,抬眸,看着坐在面前的人,直觉告诉他,室友目前状态非常不对劲,非常不符合常态,他问:“怎么了?廖哥。” 廖星河目光平静地盯着他,声音低沉地问:“我想问你一件事。” 林宇直:“什么事儿。” 廖星河想了想,觉得这件事涉及范围太广,不能直击红心,要一步步来:“你为什么要和我做朋友?” “啊?”林宇直圆圆的脑袋上顶着大大的疑惑。 廖星河认真地重复:“你为什么偏偏想要和我做朋友?” 这个问题在他人眼里极没营养,但懂得的人自然会懂。 就比如林宇直,他听到这问题时表情出现罕见地空白,口中食物瞬间变得索然无味,心跳也跟着漏一拍,然后便是不动声色地撇一眼笔记本,他表面平静无波,实则内心波涛暗涌,如果不是靠着自己强韧的意志力这会儿怕早就一蹦三尺高。 不过廖星河没有直接问,那么他也不能不打自招,还是先来个揣着明白装糊涂比较稳妥,于是乎:“什么意思啊?我们不已经是朋友了吗!” 廖星河喉结滚动,他一脸“你别装”地神色:“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林宇直看着他:“什么啊?” 廖星河皱眉,盯着眼前这张脸,直接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陡地,林宇直的脑海一片空白,廖星河真看过笔记本的内容了?看了多少?知道他写在里面的计划了,他现在问这个问题是推测出他就是那个骗他的人还是在试探? 但推测出真相后还为什么这么平静? 林宇直满脸愕然地看着廖星河,灵魂正来回在坦白与不坦白的边缘试探,他看着廖星河,廖星河也回看着他,两人目光交汇之间摩擦出不明火花。 这个问题来得太突然太莫名其妙,没有十足十的把握他不敢轻举妄动,便死鸭子嘴硬:“瞒着你什么啊,哥。” 廖星河目不转睛地看着小室友的侧颜,几秒后,抬手搓了一下脸,似乎想让自己清醒些,他轻轻地舒口气,身体放松地倚在椅背上,目光下敛,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你为什么要和我成为朋友,又打得什么主意,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林宇直神色一僵,手指攥紧筷子——他清楚,当然清楚,就是因为太清楚,所以才不敢在这种风声鹤唳的场面里露出一丝马脚。 他实在无法想象除了那件事,廖星河还能指其他什么事! 换作平时,他还能侥幸,可如今不同,廖星河很有可能是看过笔记本才会有现在的问题,一想到笔记本,他头脑越发懵,甚至不敢看廖星河,仿佛廖星河手里拿着一把无形的刀,一旦等他点头,便手起刀落头点地。 廖星河看着小室友的模样,心道沐沐说得没错,小室友在感情中是默默付出型,不善于表达内心情感,所有事都憋在心里,不愿意吐露。 就如同现在,小室友像一只被困的小兽,因为多日情感被揭露,连看都不敢看他。 若不是他亲眼目睹过笔记内容,他怎么会知道小室友根本不是喜欢他那么简单,而是早已爱他爱得不可自拔;如果小室友不是爱他,怎么会记录那么多关于他的事情,连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都知道,这些也就算了,还傻傻地准备先和他成为朋友,拿着掰弯直男的剧本,最后向他表白。 廖星河虽然恋爱经验少,但也知道像小室友这样追人是永远都追不到的。 原本计划着回来拒绝小室友的喜欢,结果却被一本笔记本打乱了所有计划。 两人坐在房间各怀心思,真心被揭露小室友此时已经无法正常说话了,廖星河也不打算让小室友回答他的话,也许现在他们都应该静一静。 廖星河也想静一静,于是他起身,离开宿舍,出门未走太远,而是蹲在楼道里,又点上一根烟。 抽着抽着楼道里响起一声叹息,小室友如此真心真意待他,廖星河心里没有一点感动是假的,可同时也生气,尤其是看到笔记本时,小室友的不轨之心让他生气,竟然想方设法的用迂回战术来攻破、掰弯他,真的太令人恼怒。 廖星河心想他或许能拒绝一位喜欢自己的人,但这要他怎么拒绝一位如此深情的人呢。 他盯着手上的烟,脑海中浮现出来的是刚宿舍里的场景,小室友紧张的神色,不安的身体,微微发颤的脚,以及最后真心被发现不敢直视自己的羞愧模样。 他承认自己很有可能被情爱所困了,尤其是一想到小室友会因为他的拒绝而失落时他内心也不好受,小室友如此这般对他,他还不给人一个机会,真的是太没有心了,或许: ——他应该试试,给对方一个机会。 思及此,廖星河掏出手机,下定决心地在群里发了个消息:兄弟们,有件事需要你们的帮忙。 他不等发小们回复,径自再次发送一条消息出去。 平市梁朝伟·廖星河: 我决定给小室友一个机会,指望他那只鸵鸟和我表白是不行了,我想军训结束后给他说明白,你们记得来给我加油打气。 等了几秒,群里还是没人回复,估计有事,廖星河便直接将群名改成「廖星河快脱单了」。 第24章 星儿 群名改后静默了两分钟,三人就如雨后春笋冒出来。 平市郭富城·秦飞: 谁改的群名,我还以为进错群了,老三,啥意思,这是要随份子了。 平市吴彦祖·沐云意: 想通了?放心,作为娘家人一定到。 平市陈冠希·许绛: 啧啧啧,这信息量好大,我廖哥是下定决心要搞小室友了吗! 搞小室友?如果说下流话犯法,许绛估计要判个终身监!禁。 廖星河拿着烟,单手发消息。 平市梁朝伟·廖星河: 什么搞不搞的,话说得那么难听,大家各自安排好时间啊。 平市郭富城·秦飞: 十八号学校还在训练,沐沐和许绛有时间吧! 平市梁朝伟·廖星河: @平市吴彦祖·沐云意什么娘家人不娘家人,来个代表就行,我有点儿慌。 平市陈冠希·许绛: 我怎么能缺席廖哥人生中的重要时刻,到时我和沐沐一起来@平市吴彦祖·沐云意,好吧? 沐云意嫌打字太麻烦,直接发了一段语音过来:“莫慌。秦飞不去吗?这可是星儿第一次啊。星你需要我们准备什么吗,给你包个场子可行不,鲜花巧克力,灯光摄影师,话筒大屏幕,到时候记录下你们的美好瞬间。对了,小室友喜欢啥,手办?限量鞋?你说出来,哥这就给你准备去。” 沐云意不愧为爱情大手,虽然没有市长爸爸坐镇,但家里殷实,一出手离不开限量,他常挂在嘴边的话便是:金钱啊!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跟哥走,哥带你买开心去。 所以这也难怪女生们都要去他身上寻开心。 沐云意说完后,秦飞甩了个888的转账进来,许绛看见便说秦飞给的他也给得起,跟着要转账,廖星河忙拦住他。 平市梁朝伟·廖星河: 干嘛,跟我炫富? 平市梁朝伟·廖星河: 我和小室友还没到随份子那步呢。 廖星河想到小室友害羞内敛的性格,觉得按照沐云意的法子不止会吓着小室友估计还会吓着他,因为他也刚将自己说服和男生处对象,如果进展太快,他会感到慌张,甚至是退缩。 心里担心到时发小们坏事,他摁灭烟,大拇指按住说话健,低声道:“人来就成了,什么都不用带,总之正常点儿,我就想试着给我们之间一个机会,还是有点担心自己是臣服于他对我无私爱意的感动中,懂?谈恋爱都得先从朋友做起吧,况且我也不了解他……” 声音一顿,他想起笔记本,心说虽然不了解他,但他特别了解我。 唉,可能这就是暗恋的苦涩吧。 手指微松,语音“咻”地一下发了出去。 廖星河又按住说话,补充道:“我想先从了解他开始,你们知道的,小室友比较害羞,不然他不会暗恋的这么辛苦。”像是给自己找回点面子,换上一副无所谓地渣男语气:“当做善事吧,先给他一个接近我的机会,当然,我会不会像他那样爱我去爱他,最后能不能成为真正的恋人,还得看他表现了。” 平市郭富城·秦飞: 理解,毕竟第一次。 平市陈冠希·许绛: 清楚,毕竟第一次。 平市吴彦祖·沐云意: 明白,毕竟第一次。 廖星河:“…………” 明白什么了你们明白。 群里聊得热火朝天,十秒钟后已经到什么恭祝百年好合永结同心等等去了,廖星河懒得搭理,划着屏幕,把秦飞的转账领了,起身,抖抖屁股上的灰,拿起迷彩帽戴上,准备回宿舍眯哥午觉,才走两步,身形一怔:他现在进去会不会很尴尬啊? 廖星河吸口气,转身朝楼下走去,反正等训练结束后,把话说明白了,也不差这会儿吧,他还是趁这段时间做一下心理准备。 不过,廖星河边走边想,他到时候把话给小室友说清楚,说他愿意给他一个机会,小室友听了会不会很开心啊,唔,也可能会很吃惊,一时高兴得说不出话来吧! 脑海预料了了千百种小室友会出现的表情,归根结底无论是什么表情,最后都会是惊喜,想到这儿,廖星河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楼道里有其他宿舍同学从身边经过时,他嘴角立刻压下,神色恢复之前的淡漠。 出了宿舍楼,廖星河心里又开始计划,要不这几天先冷落冷落小室友,听说这样惊喜的叠加程度会增加,对,如果这段时间给了小室友一些好的脸色,他有可能猜到他的计划,如果猜到了这还有什么惊喜可言呢。 陷入爱情的小伙儿都爱精益求精,廖星河也同样。 但此时在312房间的林宇直心情沉重到如同泰山压顶,饭盒里的西兰花已经不香了。 林宇直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忽然,一阵风骚动窗帘,摩擦玻璃后发出细微的声响,他被这声音惊动,眨眨眼,回神。 然后抬手摸了摸自己脖颈的大动脉,确认自己还活着后,林宇直瞬间舒了口气,不过一口气舒到一半时,小脸唰地一下皱成小苦瓜:廖星河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刚才他能装糊涂,现在绝不能装糊涂了。 廖星河问那些话明显是有一定的把握——“你为什么要和我做朋友?”“你为什么偏偏想要和我做朋友?”“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你打得什么主意,你心里不清楚吗?” 区区四句话,标点符号都拷问在灵魂上。 林宇直抬手捂住额头,天,廖星河是看到笔记本的内容才问那些话的吗? 如果没看见,他不会问那些啊! 但看见了,为什么他还活得好好的啊! 欸?他目光倏地看向饭盒,这里面该不会……突地,林宇直目光一凝,双手猛地捂住脖子,自我在凳子上表演食物中毒,垂死挣扎两秒后,泄气地趴在桌子上,伸长手臂摸着笔记本,若有所思地喃喃:“没下毒啊!” 所以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啊? 林宇直有些焦躁地抓头发,真知道了,怎么会那么沉得住气呢,给他带饭,还不在饭盒里下毒,也没准备射杀他。 林宇直脑袋乱如麻,廖星河那几个问题搞得内心惶惶,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室友真的是玩心的大师。他宁愿选择相信现在廖星河是在炸他,也不愿意相信廖星河是在警告他。 如果真是炸他的话,那廖星河上辈子肯定是个深水炸弹,不然怎么这么能炸…… “欸等等。”林宇直一下想起什么,撑起身子,自言自语道:“会不会有这种可能……”惶恐地咽口唾沫,会不会廖星河已经知道了,他没炸他,相反,是在等他主动承认错误。 “我艹。”林宇直惊出声来,一巴掌拍向脑门,这巴掌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 对,等他自己主动认错,看他认错态度,然后想着计划用那种手段收拾他。 天啊!!! 林宇直崩溃地抱住脑袋,盯着自己的伤脚,现在认错,这跟把肚皮翻出来露给廖星河看有什么两样啊,危难时刻跑不了,好比一头按在地上待宰的猪。 林宇直恹恹地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日历,一周后就军训完了,一周后他的脚估计也好了吧。 这一周内廖星河心中的恨意会不会增加……唉,林宇直握紧手机,身残志坚地想:管他恨意会不会增加,现在是绝对不能认错的,必须等军训完再说,他刚才把军师那边的时间约好了。 林宇直深吸口气,打开微信,准备给廖星河说一声,军训结束后一起出去吃饭。 这是他和军师商量好的:先礼后兵。 此计如若不行,便先斩后奏,呸,是跪地求饶。 翻出廖星河的聊天记录,他打字道:廖哥,十八号你有时间吗? 那头过了一分钟才回复。 查无此人: 十八号? 彩虹: 嗯,想请你吃饭,可以吗? 查无此人: ………… 林宇直看见一串省略号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发送道:怎么了?你是有事吗? 查无此人: 没有。 彩虹: 那就这么说定了。 查无此人: 嗯,到时候我选吃饭的地方吧,在学校外面。 这个选地方无所谓,只要在学校外面就行,不然在学校下跪也太丢脸了。 彩虹: 好。 * 这一周过得很快,林宇直感觉自己是个走钢丝的小可爱,每天睁眼到闭上眼都如履薄冰,尤其是在廖星河那阴晴不定的个性和草木皆兵的环境下,他还能心理健康的活下来真是个奇迹。 至于廖星河……在他每天的观察之下,他发现廖星河通过每天军训身体比以前强壮了,连同高挑的身形也比之前更加挺拔了,从之前一脚能把他撵死在地上变成现在能一拳把他摁死在墙上…… 林宇直要求很低,就想死得安详一点。 但这个要求在他某天在操场看见廖星河因为顶撞教练而被罚做了一百个俯卧撑还不怎么大喘气的时候,瞬间死心了。 “你到哪儿了?”林宇直举着手机在站在校门口,四处张望:“我就在门口站着。” “我马路对面,等个红绿灯。”高小壮在电话那头说道:“我感觉一会儿站你面前你都认不出我来了,我现在属牙齿最白。” 林宇直:“你黑成碳我都能认出你来,我是找借口出来接你的,一会儿我们先讨论策略。是兄弟今儿就给我把场子扎起来。” 高小壮:“你放心,我今儿垫了六厘米内增高,身高直逼一米八二,脚下跟踩了块蛋糕似的。” “够兄弟,廖星河一八七,你们就差五厘米,不虚。”林宇直见变成绿灯了,也朝着斑马线走,刚走到马路边,一辆黑色吉普车突地刹在他旁边。 然后先从车上下来了一个光头,身长大概一米九,戴着蛤!蟆镜,嘴里叼着根烟,他单手举着手机,望着校门口,大声道:“星儿,我们到了,快,把你的小室友带出来,给哥们儿瞧瞧。” 第25章 安详 林宇直忍不住仰视,百分之二十是因为那羡煞旁人的身高,剩下百分之八十则是因为他靓丽闪瞎眼的穿着,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一件金箔色光面绸缎外衣,下面配一条如德芙般丝滑的银色缎面哈伦裤,踩着一双白色球鞋,手腕上戴着机械表,就整体造型而言,如果不是那张高级脸撑着,还以为是从梁山上下来的。 手机那头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光头笑出一排白牙,在身边的垃圾桶上摁灭烟,抬手摘下蛤!蟆镜,露出深邃洋气的五官:“来你宿舍?行啊,下楼来接哥几个。” 说着,光头退后两步,拍了拍副驾驶座车窗,对里面道:“下车,星儿让我们去宿舍找他。” 车窗缓缓摇下,副驾驶坐着一位娃娃脸,他顶着一头栗子色的锡纸烫,手里捧着杯珍珠奶茶,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坐直身子,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对驾驶座的男生道:“飞哥,下车。” 娃娃脸从副驾驶跳下来后,跟着驾驶座车门打开,只见一条踩着铆钉靴的长腿先落地,出来一位比光头还要魁梧高大的男生,估计有一九三,穿着一件带有铆钉牛仔无袖夹克衫,露出结实精壮的肱二头肌,他手里拿着车钥匙,单手撑住车门,问光头:“沐沐,问老三车进能开进去吗?” 光头挂断电话,揣兜里:“开什么车,听说晋大的风景不错,咱们走进去。” 娃娃脸吸一大口奶茶,把剩下半杯奶茶扔进身边的垃圾桶,道:“对,我就是要看看是咱传媒好,还是晋大好,走。” 二对一,夹克衫丧失发言劝。 林宇直在三人衬托下愈发渺小,他的目光跟随着三人的背影,眼里藏不住的艳羡,心道好他妈高啊! 其中最矮的是娃娃脸,但单独将娃娃脸拧出来也有一八四五。 三人结伴浩浩荡荡地走进晋大学校,不像去找人的,倒有几分像是打架的,那画面看起来颇有种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即视感。 林宇直慢慢眯起眼来,不知道为何,这个画面他好像在哪儿见过,三个奇装异服的人,其中一位喝着奶茶,光头,还有…… “林儿。”忽然,一声足以扰乱!交通秩序的尖叫打断他的思绪,林宇直扭头,只见一盏成精的煤油灯朝他奔来,下一秒眼前一黑,脖颈用力被捆住,煤油灯兴奋大叫:“哈哈哈,兄弟我跋山涉水的来了。” 林宇直被捆得喘不过气来,挣开,看清人,惊道:“你他妈怎么被晒成这样儿了。” 高小壮道:“昌城就是个大锅炉,我们宿舍有个白皮直接被晒成古天乐,你怎么军训下来都没什么变化。” “我不是说我就只训练了一周。”林宇直没时间联络友谊,说正事:“快别说这些了,赶紧,来给我想对策。” 林宇直拉着高小壮走到阴凉地儿,一边走一边道:“我们一会儿先和廖星河去吃饭,我说了我有个朋友要来,但他今天说他也有朋友要一起,所以我才出来接你,提前给你商量,你快给我出出主意,现在这件事怎么弄,我怀疑他找人是来打我的。” “当然按照原计划来,先解决温饱,在解决问题。”高小壮不假思索道:“他有朋友咱们也不怕,你不是有我嘛,吃完饭我帮你拖住他朋友,你要么在饭桌上要么在外面坦白,到时咱们随机应变,届时情况不对,你就大声呼唤我,我赶来救你。”说着,高小壮一脸诚恳地看着林宇直:“林儿,你信我吗?” 林宇直回望着眼前这张脸,嘴角慢慢抖动。 高小壮气:“你他妈别笑,我就是晒黑了,等这个冬天一过,我又白回来了。” 林宇直憋住笑,忙点头:“信信信,反正他的朋友就交给你了,那我们按照原计划,先吃饭。不过你这双鞋会影响你的发挥吗。” 林宇直今天为了便捷,选了双板鞋,反观高小壮——一双鞋看着就好累赘。 “这不是给你撑场子嘛。”高小壮道:“放心,这样面对你的宿敌我有安全感,至少咱们不用仰视他。” 林宇直点头,也对,俗话说输人不输阵。 这时,手机响,他拿起来,屏上显示三个大字“廖星河”。 “接。”高小壮气势汹汹:“别怕,有我,开扩音。” “可能是问我在哪儿,你先别说话。”林宇直说完,才点击接听键,打开免提,声音自然就弱了下去:“喂,廖哥。” 低沉磁性的声音从手机传出来:“你在哪儿,我朋友已经到了,一会儿去吃饭。” 林宇直道:“那个、我朋友也到了,我们在校门口,我现在回宿舍找你们。” “呃……不用了。”那头说话突然支吾起来:“这样,你就在校门口等我们,我们马上来。” 林宇直:“好的。” 挂断电话,林宇直对高小壮道:“这就是廖星河,我们之前报复错的人。” 高小壮拍拍林宇直肩,宽慰道:“没事儿,你这半个多月不是做过铺垫了嘛,不管他看了笔记本后有没有推测出那个人是你,今儿我们都给他道歉,把事情说清楚。为了诚意,我们去接他们,汇合。” “嗯。”林宇直也是这么想的。 出发前,两人相视一眼,互相点点头,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对此次战斗的必胜决心和熊熊火焰,然后一同迈出步伐,雄赳赳气昂昂朝晋大校内走去。 走了几步,林宇直问:“兄弟,廖星河今天也有兄弟,你怕吗?” 高小壮不屑道:“怕什么,他有兄弟你也有,二对二,打个平手。” 林宇直自己给自己打气:“嗯,不到最后,胜负难料,我们还有智慧为我们保驾护航。” 高小壮丝毫无惧:“必须的,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我还不信他和兄弟的友谊还能比得我们穿开裆裤的,挺起胸膛来,咱不虚。” 一针鸡血下来,林宇直有了信心,他深吸口气,刚准备挺直腰背,便瞧见远处有一团花花绿绿的玩意儿。 定睛一看,就是刚刚从吉普车上下来的光头,三人走一路席卷一路人的视线,目光从光头移到锡纸烫的娃娃脸再到牛仔夹克衫最后到——突地林宇直脚步一顿。 廖星河怎么会、和他们走在一块儿? 等等,光头、奶茶、娃娃脸、还有一个吨位两百的……林宇直忽然瞳孔地震,脑海中浮现出遥远的记忆出来——南开大学,三个打扮奇奇怪怪的人。 林宇直身形刹那间一僵,双腿像灌了铅。 高小壮发觉不对,停下来:“林儿,你怎么了,咋不走了。” 林宇直一把抓住高小壮手臂,慢慢攥紧,张张嘴:“跑。” 高小壮没听见:“你说啥?” 然而已经晚了,因为下一秒廖星河也瞧见了他,还招了手,又转头跟身边的发小们说了什么,三人眼睛一亮,一同看过来,被四双眼睛锁定那瞬,林宇直脊背一凉。 他吞咽口水,转头万般愧疚地道:“军师,我对不起你。” 高小壮还不明白发生什么事儿:“咋了。” 林宇直抬抬下巴,示意他看:“穿灰色衣服的就是廖星河,旁边的是他朋友。” 高小壮看过去,默了两秒,没什么表情地问:“只有锡纸烫才是他朋友吧!” 林宇直不忍心说:“其余两个也是。” 高小壮慢慢咬住下唇,掏出手机,抬头看了眼蓝天,眼角有泪,他问:“林儿,你说,我现在买站票回学校来得及吗?” 不远处,秦飞用胳膊撞了下廖星河,小声道:“艹,老三可以啊,白的那个是小室友吧,旁边那个黑不溜秋的是谁?” 沐云意接住话道:“应该是朋友,不过小室友挺可爱,星儿眼光不错。” 廖星河道:“他也是临时说有朋友要来,是他发小,关系挺好的。” 许绛起哄:“啧啧,那这不等于见娘家人了,沐沐,飞哥,一会儿咱们高冷还是表现的自来熟啊!” 秦飞道:“这可是个问题,第一印象不能差,沐沐感情经验足,你想想。” 沐云意想了想:“那就高冷成熟点,大家自己拿捏这个度,表现太幼稚,发小可能不放心把小室友交给星儿,我们一会儿好好表现一下。尤其是许绛,你别喝珍珠奶茶了,真想喝就点波霸奶茶,波霸这名儿听着比珍珠霸气。” 许绛谨记:“OK。” 秦飞有点悔:“早知道我们是来给星儿撑场子的,我就贴个一次性花臂了,今儿出来的急,关键我们学校请假不好请。” 沐云意也悔,但已经来不及了:“没事儿,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咱们一会儿好好相互吹捧一番,当然重点还是星儿,秦飞,你比星儿高,一会儿在其他地方就别喧宾夺主了。” 秦飞理解:“放心。” 听着兄弟为自己张罗,廖星河有点感动:“有你们在,真是如虎添翼。” 秦飞伸手揽住廖星河的肩:“放心,老三,表白时,哥几个帮你拖住他兄弟。” 沐云意:“星儿一会儿也稳重点。” 廖星河点头:“好的。” 站在不远处的林宇直瞧见四个人嘴巴嘀嘀咕咕。 他问:“军师,到时候你一个人能拖住他们吗?” 高小壮盯着那一条条大长腿,他贵在有自知之明:“我觉得不妥。” 林宇直:“那我们的计划……” 高小壮:“你认为?” 林宇直想哭:“我认为现在不是我们说算就能算了。” 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近,林宇直和高小壮死死抓住对方胳膊,瑟瑟发抖地站在原地,足有千斤重。 廖星河站定,记住沐云意所说要表现的成熟,于是漠然地问:“这是你朋友?” 林宇直点头,仰视面前的四座泰山:“嗯,叫高小壮,他们是……” 谁知三人表情一个比一个冷酷。 沐云意眼神下敛:“沐云意。” 许绛面无表情:“许绛。” 秦飞用鼻孔看人:“秦飞。” 林荫大道,双方会见,二对四,两人死前并不是那么安详。 林宇直和高小壮如两个小俘虏被四人“绑架”到吉普车里。 来时秦飞开车,现在换许绛开车,廖星河坐副驾驶。 吉普车是改装的,车内空间大,后排坐四人完全没什么问题。 沐云意打开右边后车门上车,坐在林宇直左手边;秦飞打开左手车门上车,坐在高小壮右手边。 至于林宇直和高小壮,两人正襟危坐在中间,双手乖乖放在腿上,目光如死地盯着前方,如同混进狼群里的两只哈士奇。 许绛问:“咱们去哪儿吃饭?” 沐云意早就替人将位置选好了,报上地名:“去来时乐。” 车开出去那瞬,林宇直和高小壮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瞳孔里看见了自己死前的模样。 第26章 绝望 车厢内死一般的沉默。 林宇直脊背挺拔的如一颗东北大葱,他左眼睨着左手边的光头沐云意,右眼睨着右手边的军师。 ——然而没想到他用求救的眼神睨着军师的同时,发现军师正用同样的眼神回睨着他。 林宇直头顶冒出三个硕大无比的:??? 高小壮紧张到用眼轮匝肌说话:林儿,这场面我是真没见过,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被绑架了? 林宇直手指扣住大腿,眉头一抖:你在问我,我的军师? 高小壮心如死灰地移开了视线。 林宇直惊,果然,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古人诚不欺我。 车慢慢行驶在路上,外面车水马龙,车内寂静无声,真的太静了。 静到廖星河忍不住抬眸,从后视镜里看看坐在后排气定神闲的沐云意,示意发小找个话题来缓缓这气氛。 沐云意收到指示后,回了一个万事交给我的安心眼神,然后身体微微靠后,用余光召唤泰然自若的秦飞,暗示他找个话题。 秦飞收到暗示后,立马回了一个放心有我的眼神后,便稍稍坐起身体,从后视镜里对上正专注开车的许绛,眼神交汇后,威胁他想个话题。 许绛收到眼神后,非常不屑,抬手将后视镜往中间一打,谁知不巧地刚好对上双眼放空的林宇直和高小壮——像是无实物表演了一场击鼓传花,后视镜里面三脸相觑。 许绛原本想开口说话,刚张嘴,瞬间又想到沐沐说得成熟高冷,于是立马换上古井无波的眼神看着两人:“…………” 后视镜里面的林宇直、高小壮用同一种更加无波的眼神回望着他:“!!!” 三十秒过去,在三人不甘示弱地对视下,气氛变得更加凝固了。 车内如同拉开了一把无形的弓箭,谁都不知道不知道那根箭矢会射向何处。 就在这时,高小壮忽然感觉自己中箭了,他眉头一皱,表情极其痛苦,瞳孔跟着慢慢张大,然后他不敢置信地转头看了眼扎痛自己胳膊的东西。 沉默数秒,胳膊的疼痛终于让高小壮忍不住了,他慢慢抬头,眼里含着泪花望着无论是体型还是身高都比自己魁梧一半的秦飞。 他卑微地打破沉默:“这位大哥,你的铆钉,他伤害到我了。” 秦飞身形一僵,低头,发现自己身上的铆钉正扎在小室友的发小胳膊上:“…………” 他脑中瞬间掀起头脑风暴:艹,大意了,怎么办?第一次见面就伤害到小室友的发小了,这会不会影响到老三以后的感情,都说发小的话往往在感情中起着决定性作用,那么……立马道歉?不行,没有诚意。不道歉,也不行,这样太没有礼貌。 在这千分之一秒之间,秦飞眼神一凝,做出了十九年来自己认为最正确的决定——他徒手将那颗扎痛高小壮胳膊的铆钉狠狠一拔,摇下车窗,干脆利落地将手中废弃的铆钉抛出去。 林宇直:“…………” 高小壮:“…………” 两人瞪大眼看着牛仔夹克上被扯开的洞,灵魂迅速出窍在头顶上抱成一团。 车窗复尔关上,秦飞转头严肃又真诚地对僵住的两人道:“不好意思。” 林宇直喉咙发干,手悄悄拧住高小壮大腿:“没、没事。” 高小壮泪目:“不,是我皮薄、年轻还不懂事。” 得到原谅,秦飞霎时松了口气,目光下意识瞥了沐云意一眼,两人视线交汇,后者不动声色地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沐云意狭长的眼睛微眯,无声口型:干得漂亮,继续。 秦飞像得到肯定一般挺了挺胸膛,轻咳一声,作一副年少老成模样,他道:“别紧张,我们仨都是廖星河的兄弟,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我比他们都大,所以他们都叫我一声飞哥,星河是我们里的老三。” 这话刚落,立马被沐云意接住:“我老二,可以叫我沐沐或者沐哥。” 许绛忙道:“我最小。” 廖星河也准备说话,结果话到嘴边,手机连着震动了两下,身后还传来沐云意刻意的咳嗽声,他打开,果然,消息来自「提前预祝廖星河表白成功」的群。 这名字是昨晚上秦飞改的,非说这样比较吉利。 他打开群。 平市吴彦祖·沐云意: 星儿别吭声,一直保持你的孤狼人设,其余的交给我们。 平市吴彦祖·沐云意: 放心。 廖星河立刻会意,向后睨了一眼,给沐云意一个“OK”的眼神,便坐直身体,一言不发的演绎好一匹孤狼。 沐云意不露声色地收起手机,准备开始掌控全场:“你是星儿的室友,四舍五入下来就是我们的室友,对了,你们平日有什么兴趣爱好?像我平时喜欢拳击,去年获得了全国青年男子拳击竞标赛的冠军,泰拳啊,自由搏击类型都玩。” 沐云意说这话时,秦飞则在一旁观察着林宇直和高小壮的神色,发现这两人从头到尾面无表情,根本不屑一般的模样,心道莫不是沐沐的这些荣耀两人看不上? 为了老三,他必须要把场子撑起来,于是补充道:“我平时喜欢滑翔,跳伞,还有柔道、散打、空手道,我的老师是七大武术名家腾川加子。” “我玩击剑,和潜水,没什么荣耀。”许绛把话接住,结束时还话锋一转:“不过我廖哥很厉害,他玩射箭,可百步穿杨。” 此话一出,三人心有灵犀似的,纷纷开始吹捧。 首当其冲是秦飞,他从学习下手:“小室友,你知道吗?我家老三半岁会走、一岁会跑、两岁会作诗、三岁获得乖宝宝奖、七岁成绩便名列前茅、十岁进南开、十四岁入团、同年被评为三好学生优秀团干——唉!就是可惜,十五岁那年流年不利,遇到一人妖,于是一个传奇人物就这样被毁了。” 其次是沐云意,他道:“小室友,我家星儿打小专一,喜欢Elsa公主绝对不会看Anna公主一眼,对待感情专一,对待兄弟真诚,对待朋友用心,这样怀揣着一个赤子心的星儿——唉!就是可惜,十五岁那年遇人不淑,遇到一人妖,于是这世间又少了一个痴情种。” 最后是许绛:“小室友,我给你说,廖哥以前在南开读书时全班女生的梦中情人,喜欢他的人没有一个团也有一个连,但廖哥从没给过一个正眼——唉!就是可惜,十五岁那年春心萌动,遇到一人妖,于是廖哥就变得男女皆不爱了。” 三人轮番说完后,均打量小室友和发小的表情,发现他们早就听得目瞪口呆,当下恨不得给自己鼓掌,不约而同心道:今天表现真棒,娘家人的排面有了。 介绍完廖星河,沐云意像一位老父亲一样开始了解对方想法,他问:“那么小室友,你们怎么想得呢?” 我们……怎么想? 林宇直眨眨眼,转头看着高小壮,四目相对。 他们怎么想? 他们也没怎么想。 就是三人介绍时,他们脑海中相继出现了四幅简单的画面而已: 一是,一米九的沐云意换上拳击装备,一拳一个林宇直,一拳一个高小壮。 二是,一米九三的秦飞换上柔道衣服,一腿一个林宇直,一腿一个高小壮。 三是,一米八四的许绛换上击剑服,一剑一个林宇直,一剑一个高小壮。 四是,一米八七的廖星河拉开一把弓箭,可能是看在室友的份上,他温柔的一箭串了两个。 但两人长久对视的画面在四人眼里就是另一番解读了。 四人又心想:怎么?是我(星儿)(老三)(廖哥)不够优秀,还是发小(我)刚才不够努力,这样的条件还需要考虑。 一时间,车里六人心各有异,沐云意扭头看向窗外,开始思考刚刚是哪里出错了。 窗面的喷泉池里的喷泉像一把花伞直冲云霄,他看了一会儿。 忽然,沐云意觉得不对劲,因为这喷泉二十分钟前他就看见过了。 这时,不止沐云意发现不对劲,廖星河也发现不对劲了。 廖星河皱眉,忍不住出声道:“许绛,我们二十分钟前就经过了这儿了吧。” 许绛“嗯”了一声,他这才开始找停车的位置,嘴里还一边嘀咕:“我不是瞧着在聊天嘛,不好打断你们,所以就围着喷泉转了二十分钟。” 廖星河:“…………” 沐云意:“…………” 秦飞:“…………” 林宇直:“…………” 高小壮:“…………” 将车停稳,廖星河先下车,随后是许绛、沐云意、秦飞。 下车后,三人默契地移到廖星河身边,沐云意掏出一包烟,一人散一根,点上,深吸了一口,拍拍廖星河的肩,嘀咕:“星儿,没事儿,等会儿吃饭时我们再帮你。” 秦飞把烟别耳朵上,咕哝:“是啊,可能有发小在,小室友不好意思了,害羞了。” 许绛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本来计划他要是不同意我就不停车,围着喷泉转一天。” 廖星河看看三位发小,又看看手里的烟,道:“我觉得今天还好有你们在,不然肯定没戏。” 沐云意安慰:“要稳住。” 秦飞提议:“要不一会儿先不吃饭,给他们秀一下,反正来时乐里面有室内!射箭场,还有拳击场,柔道馆。” 许绛附和:“我觉得可以,不然他们以为我们刚才都是在吹牛B。” 沐云意想了想,摁灭烟头:“很妥。不过,星儿你的意思呢?” 廖星河抿嘴,点头:“可行。” 四人相视一笑,一致决定车内攻坚战不成功,开始转战实地攻坚。 然而和四人不同心境的两人坐在车里是心惊胆颤。 林宇直气若游丝:“军师,怎么办?刚才他们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从刚才对话中,他就知道廖星河肯定是知道了,今天就是在等他坦白。 “听明白了。”高小壮也是浑身冷汗,他目光呆滞道:“就是要把你的心我的心串一串,再撒上一点花椒和孜然,要多辣他们说了算。” 林宇直一想那个画面就受不了了:“我现在坦白吧,他们下那么多功夫就是在警告我们啊。” 高小壮迟疑地看了看外面的四人俊拔的身形,担心地问:“你是要当着他们四个人的面坦白吗?那样死的时候……...会不会不安祥啊。” 林宇直看着他,眼中含泪:“你不是我的军师吗。军师,我用人的时候到了,一会儿帮我拖住他们。” 高小壮嘴唇抖动:“……林儿,你刚才看见秦飞徒手拔出铆钉衣服上留下的大洞了吗,你说那个洞会不会就是我今天的坟墓?” 林宇直绝望地闭上眼:“那你知道廖星河的箭法有多准吗?” 高小壮:“…………” * 来时乐是一家俱乐部,共有四层楼,吃饭地方在四楼,叫美好时光。 六人相继走进电梯。 电梯门合上,按照先前商量地计划,许绛直接按下了名叫“短暂时光”的三楼。 林宇直瞪大眼,看着电梯一层层往上,颤抖地问:“我们不是去吃饭吗?” 沐云意解释道:“吃饭这会儿还早,我们先去三楼,看看有什么好玩的。” 话音刚落,“叮”地一声。 电梯门打开的那一瞬,林宇直和高小壮直接被扑面而来的“啊”“吼”“哈”“汰”等声音震撼住了。 两人僵在电梯内,脸上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与他们生无可恋的表情遥相呼应的是在电梯门口上面闪烁的“短暂时光”四个大字。 四人站在外面发现两人没出来,他们回头,接着便看到了令他们无比震惊懵逼的一幕: ——只见小室友和发小像两只黑白小兔斯基一样歪跪在电梯里,眼里缓缓流下了两行绝望的泪水:“对不起,是我们错了。” 第27章 兄弟 来时乐三楼一共分为A到G七个区域。 A区域是射箭场,B是拳击场,C是飞镖场,D是柔道馆,E是击剑馆,F和G是休息区。 此时,林宇直和高小壮正双眼放空的坐在F区休息室内一排贴墙而设的红色软椅上。 从他们被廖星河的发小们带进来到现在,挂在墙上的时钟已经过去五分钟了,足足五分钟了,没有一个人来搭理他俩。 只有外面雄性训练时爆发出来的吼叫声通过隔音玻璃门隐约传进来。 半晌,林宇直睫毛动了动,他慢慢偏头看向玻璃门外,正对面就是一家柔道馆。 ——里面正在演练,只见一位教练挑出一位学员,然后学员才刚走几步,忽然,教练出其不意上前,向学员们演示了一个非常利落又漂亮的背负投,迎来一大片喝彩声。 林宇直瞳孔一颤,仿佛看到了自己一会儿的结局,他张张嘴,发出艰涩无力的声音:“军师,他们现在是不是在隔壁商量怎么处置我们啊?” 高小壮也偏头看向外面,双眼无神地盯着一家拳击场。 ——里面也正进行一对一的训练,只见场中一米九的拳击手出手如风,一拳揍向陪练的下颌。 高小壮眼睁睁看着陪练的牙套伴着口水从嘴里飞出来,顿时感觉自己的下颌也跟着一疼,收回视线,神色哀伤地望着林宇直:“林儿,你说咱们今天能站着走出来时乐吗?” 林宇直仍旧看着外面,摇头:“不知道。” 两人之间陷入沉默。 片刻,高小壮又问:“你刚才在想什么?” 林宇直自暴自弃道:“我在挑选令自己死去的方式,你比较接受一剑刺死、飞镖扎死还是一拳揍死?或者其他。” 高小壮要求不高,道:“痛快点儿的都行,你呢?” 林宇直亦然:“是兄弟,就整整齐齐。” 高小壮默了两秒,心中生悔:“今天是我们太草率了。” 林宇直更是后悔:“错在我,没有打探清楚敌情的虚实,害你和我一样身陷囹圄。” 高小壮:“没事儿,我们下次……”说到这儿,话音一顿,转而叹口气:“算了,这种事情经历一次就够了。” 林宇直也叹口气,又问:“军师,你觉得他们一会儿准备怎么收拾我们啊?” 高小壮沉默了。 过了数秒,他道:“可能会先一个一个进来严刑逼问,然后带着我们免费体验A区到E区的一条龙服务,看谁是在“短暂时光”里面能活到最后的人。” 林宇直忐忑地问:“那么活到最后会怎么样呢?” 高小壮看着他,慢慢道:“活到最后就是今天胜利者,可能会奖励一场室内四名男子混合双打项目。” “…………” 林宇直慢慢咬住下唇,抬头望着天花板,竭尽全力不让眼中的泪再次流下来。 * 同一时刻,与和他们有一墙之隔G区休息室,四人正共抽一根烟,翘着二郎腿,统一大马金刀的靠着墙坐成一排。 秦飞先低头点上一根烟,吸一口,慢慢吐出来,然后把手里的烟递给沐云意,问:“沐沐,想明白发生在电梯里的那一幕了吗?” 沐云意接过烟,抽一口,再把烟传递给身边的廖星河,说:“这道题有点难,得费点时间,星儿呢?你最了解小室友。” 廖星河伸手接过烟,吸上一口,又跟传递火炬一样将烟传递到许绛手里,摇摇头,道:“我也有点不明白,许绛你呢?” 许绛最后一个接过烟,狠嘬一口后,道:“明白到明白,就是不知道方向对不对。” 说完,许绛坐起身,把只剩半截的烟又传回秦飞手中,他问:“你们分析过小室友和他发小在电梯里面说的那句话没?” 廖星河复述道:“他们说的是对不起,是我们错了。” 许绛点点头,开始贡献自己的解题思路:“嗯,我最近正在看一本大众传媒心理学,从他们当时的神情中,我看到了害怕、懊悔以及恐惧愧疚等复杂情绪,你们想想这是为什么?” 秦飞咂口烟,重复刚才把烟继续给沐云意的动作,道:“请赐教。” 沐云意沉思两秒,把烟重新给廖星河,问:“星儿你觉得小室友为什么害怕我们?” 廖星河指腹捏着烟嘴,没说话。 许绛盯着廖星河手里燃烧的烟,伸手拿过来,连抽了两口,烟草已经燃烧到头,他摁灭,猜测道:“廖哥,有没有可能这份害怕根本不是来源于我们,而是你。” 此话一出,三人沉默。 廖星河慢慢拧眉,脑中也相继浮现出小室友在车上、电梯里的表现,他开始认真对每个细微小动作小表情都开始逐一排查、分析、研究、思索。 三人见状,迅速改变方位,移动凳子,以廖星河为点围成一圈,脸上神情随着廖星河皱眉而皱眉,随着廖星河咬牙而咬牙。 忽然,也不知道廖星河想到了什么,只见他双眼微眯,眼眸逐渐清明,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他眼睛唰地睁大,脑中有了答案,在说出答案之前,他猛地看向正对着自己的沐云意。 沐云意被这眼看得一懵,莫名紧张:“怎么了?” 廖星河道:“快给我一根烟。” 沐云意:“!!!” 许绛:“!!!” 秦飞扶额,使劲用胳膊拐了下沐云意:“快,给老三点上,谁让你今天不多拿点儿。” 沐云意咬牙不舍得掏出烟盒,拿出里面最后一根烟,给人点上。 廖星河咬住烟嘴吸一口,在烟草的促使下,他如梦初醒般地说:“我大概知道小室友为什么在电梯里说那句话了。” 许绛忙问:“为什么?” 廖星河看着坐在左手边的许绛:“你不是说小室友害怕又懊悔吗,有没有这样的可能,其实是我们一起吓着他们了,我的意思是指我们个人履历。” 一语惊醒三个梦中人。 秦飞混乱的思绪瞬间清晰起来,一把夺过廖星河手里的烟,道:“毫不夸张的说,我他妈豁然开朗了。” 烟再次传到沐云意手里:“我他妈茅塞顿开了。” 烟又到了许绛嘴里,他吸完,呸一口,把烟吐在地上,道:“我他妈也大彻大悟了!” 目光相交,几乎同一秒,四颗脑袋以百会穴为中心聚拢在一起,拼成四叶草形状。 然后跟从考完试下来开始心照不宣对答案似的,害怕紧张又有点兴奋。 从廖星河先开始,他双眼盯地面,字正腔圆道:“小室友在电梯里跪下是因为他知道我们已经看出来他暗恋我,但又因为一直隐瞒着我而感到愧疚。你们忘了,他到目前这一秒都是暗恋,秦飞接上。” 秦飞肯定道:“小室友恐惧则是因为不知道自己喜欢上的人竟然这么厉害。你们忘了,在车上小室友和他发小都听呆了,沐沐接上。” 沐云意无比确定道:“小室友害怕则是因为不知道自己喜欢的人到底是直男还是gay。你们忘了,目前为止星儿可还是直男,许绛接上。” 许绛自信地吼道:“小室友懊悔则是因为后悔招惹上我们这一群人。你们忘了,在电梯里小室友和他发小说他们错了。” 他们声音一人高过一人,每句话都与上一个人遥相呼应,心中想法更是衔接的如行云流水般严丝合缝,寻不出一点破绽。 休息室又恢复寂静。 廖星河深吸口气,伸手握住秦飞的手,重重道:“非常默契,这题我们解得天!衣无缝。” 秦飞牵住沐云意的手:“可谓滴水不漏。” 沐云意又拉着许绛的手:“真是无懈可击。” 许绛抓住廖星河的手:“简直十全十美。” 四人默契一笑,唰地坐直身体,正欲说话,发现手还牵在一起,瞬间惊起一身鸡皮疙瘩,彼此相互嫌弃的甩开对方。 “那接下来我们该干什么?”秦飞问。 沐云意道:“咱们趁热打铁,现在星儿去隔壁房间表白,我们在这儿等你的好消息。” “好。”廖星河也正有此意,立刻起身,正走出门时,又被叫住:“老三。” 秦飞交代道:“你要切记,虽然我们先表白,但依旧要拿出自己的傲气,我们不能表现的太倒贴。记住一句话,谁先说爱,谁就输了,是这么说的吧,沐沐。” 沐云意道:“没错,爱情的真谛是要化主动为被动,不能让对方觉得你唾手可得。” 廖星河领回到其中深意:“我心中有数,这次我只是去给小室友一个爱我的机会。” 秦飞点点头,满脸写着“孺子可教”。 沐云意为确保万无一失,他转头对许绛道:“这样许绛,你和星儿一起过去,把小室友的发小带过来,有发小在,小室友可能会不好意思。到时候我们在这边帮星儿拉拢发小,星儿在那边表白小室友,我们双管齐下,以后星儿的感情之路就没什么坎坷了。” 许绛佩服地竖起大拇指:“沐沐,高。” 廖星河感动道:“得友如此,我欲何求。” 沐云意毫不在意地摆手:“去吧,事成了,一会儿吃饭我买单。” 许绛跟着廖星河出门朝隔壁F区休息室走去,推开玻璃门,开门声惊动里面的人,两颗焉焉地小脑袋跟按了闸门开关似的唰地抬起头,一同望过来。 几乎同时,廖星河、许绛秒变冷漠无情脸。 林宇直手指下意识地抓住皮凳,然后便见锡纸烫的娃娃脸比廖星河先一步进来,硬生生地对高小壮说了句我们到隔壁去吧。 高小壮惊恐万状,扭头看着林宇直:他什么意思?准备三打一? 林宇直也是问号小达人:???唔母鸡啊!(我不知道啊!) 第28章 360度 林宇直、高小壮两人懵在位置上,他们什么场景都设想过,就连严刑逼供都假设过,但却没想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敌方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居然想要将他们分开逼供。 这他妈……和去做人质又什么区别? 林宇直不能眼睁睁看着好友去当人质,于是吞吞吐吐开口:“那个、能让我们在一起吗?” 许绛用毫无商量的口吻:“你放心小室友,你专心和廖哥在房间聊你们的事,我们就在隔壁房间联络联络感情。” 联络感情? 这句话潜台词不就是:如果感情联络不成功高小壮随时会有被撕票的可能? 林宇直吞咽口唾沫,重新看向高小壮:兄弟,看此场景,我很有可能保不住你。 高小壮:那你尽快给人坦白清楚,一定要保证我的安全。 林宇直:我会的。 高小壮:兄弟我、这就去了。 林宇直:去吧,保重! 意念交流完毕,高小壮一脸认命地起身跟着许绛去了G区休息室。经过廖星河身边时,许绛还不忘用无声地口型说了句加油! 两人离开后,F区休息室变得落针可闻。 廖星河走进来,拖过一张凳子放在小室友面前,绷着一张酷脸坐下,看着小室友,心里谨记刚刚发小们说得“谁先说爱,谁就输了”八字箴言。 他淡淡地问:“你知道我兄弟们为什么今天会不远千里来这儿吗?” 林宇直倏地直起身体,端正自己的认错态度:“我知道,已经看出来了。”顿了顿,他小心翼翼地看了廖星河一眼,他悔恨道:“廖哥,其实我……” 廖星河挑眉:“其实你什么?” 林宇直咬唇,知道今天在劫难逃了,死心道:“其实我一开始就想给你道歉的。” 既然廖星河已经知道他就是骗他的那个人,也没必要铺垫什么了。 道歉?廖星河没想到小室友这么直接,但心道:你当然应该给我道歉,竟然未经允许,就想掰弯我。 不过为了自己的傲气,他还是装作不懂,问:“道什么歉?” 林宇直知道这是廖星河在故意试探他认错的心诚或不诚,他低着头道:“就是关于我们之间的那件事,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没等到回应,林宇直悄悄掀起眼皮看着廖星河。 恰好对上廖星河的目光,那双浅色瞳孔里冰冷的恨意,让他脖子一凉。 他慌道:“我已经知道错了,我不应该在一开始就骗你。” 廖星河咬牙道:“你的确不应该欺骗我。” 伪装直男真的很可恨。 林宇直苦着脸:“我没有办法,我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不知道怎么应对,就想着先和你当朋友,然后再告诉你事实的。” 虽然早就知道小室友的诡计,但听他真正说出来,廖星河发现自己仍旧有种受了欺骗的怒意:“我一开始是想过和你做普通朋友的。” 林宇直咬唇,不敢发言。 廖星河说起这事就痛心:“但我没想到你竟然是出于某种目的来和我做朋友,我甚至在想如果不是我自己发现这件事,你还准备瞒我多久?” 林宇直慢慢垂下脑袋,小声道:“我也没准备瞒你太久,其实我是打算在今天和你说清楚的,就是没想到你兄弟来了,我心里害怕。” 一想到那个光头沐云意和在车上徒手拔铆钉的秦飞,他的腿就发软。 廖星河盯着面前毛茸茸的小脑袋,心想这和他们想得不错,小室友的确是害怕他们的履历,不过小室友太鸵鸟,不逼一下,不会主动表白。 想到这,廖星河冷漠道:“所以你看他们在,就后悔不打算今天说了吗?” “是有那么一点点……” 廖星河瞪眼:“嗯?” 林宇直忙挽救道:“不是,我会说的,我会挑个好时间告诉你的。” 这还差不多,不过……廖星河眼睛一眯,竟然真有过后悔爱上他的瞬间,他暂且忍下这口气,道:“现在他们不在了,这儿只有我们俩,你畅所欲言。” 林宇直瘪嘴:“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 还要他畅所欲言,就不能给他一个痛快吗。 廖星河双手环胸,轻哼一声:“我是知道一切了!” 林宇直怀揣着侥幸,缓缓抬起头,望着廖星河:“那你会原谅我吗?” 廖星河高傲人设屹立不倒:“想得美,你骗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有今天。” 林宇直委屈:“我也很后悔啊,说实话,刚认识你时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性格,所以就担心,你知道了会怎么收拾我。” “刚认识我?”廖星河睁大眼,仿佛知道了一件不得了的事:“你他妈、你他妈刚认识我就……”‘看上我’三个字太羞耻,他咬牙切齿地换了种说法:“那个了?” 林宇直脖子缩了缩,点头:“嗯。” 廖星河拧眉:“意思是你后面对我说什么“帮助人可以让你快乐”的话是骗我的。” 林宇直继续点头:“嗯。” 廖星河瞬间想起许多事来:“那你给我挤牙膏、带早餐、还把宿舍唯一的床罩给我等等,都是在你的计划之内。” 林宇直对这些都供认不讳:“嗯。” “…………” 廖星河倒抽一口冷气,吓人,真是太吓人了。 原来这段时间小室友对他所有的献好……献媚都是有计划的,从开始他就是一只猎物。 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有小室友这么优秀的猎人,落入他的圈套还不是早晚的事。 此时他非常庆幸自己还好对小室友有那么一点点动了心,不然这件事才真的是令人害怕。 但……廖星河突然想知道一件事:“如果我一直没有按照你的计划和你成为朋友,你会怎么做?” 林宇直嘟囔:“我一直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 最后大不了跪地求饶。 还真是不死心啊,廖星河心道,不过转念一想,不死心也好,说明的的确确是动了真心了。 “……廖哥。”林宇直小心地喊,他心情已经没有起初那般紧张了,敢慢慢呼吸了。 廖星河声音毫无感情:“什么?” 林宇直抿抿嘴,他非常想知道一件事:“我想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 廖星河微微抬起下颌,自信道:“你还不知道的是,你在我面前早就掉马了吧。” 没有吃过猪肉,他见过猪跑的,gay和直男还是能区分得开。 果然如此,林宇直脸皱成一团:“我掉马是你在看我笔记本之前还是之后啊?” 廖星河如实道:“之前有所怀疑,之后无比确定。” 林宇直问:“那你为什么没问我?” 或者没报复? 但后面的话不敢说,他担心给廖星河提供新思路。 廖星河道:“那种事我怎么问得出口。再者,我就想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宇直手指搅在一起:“……我真知道错了,对不起。” 廖星河漠然地看着小室友后悔的模样,不说话。 一切坦白之后,林宇直开始为自己谋划出路,数秒之后,他便了解廖星河想法:“廖哥,现在你知道真相了,你会原谅我吗?” 来了,来了,廖星河对小室友接下来要说的话已经心知肚明,不外乎是“你会原谅我吗”“还愿意给我补偿的机会吗”“如果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会好好表现”之类云云。 廖星河早就对接下来的剧情了如指掌,但小室友唯一没料到的是他在来之前,早已和发小们商讨过:一定不能让自己显得唾手可得。 所以:“你觉得我该这么轻易原谅你吗?” 林宇直:“…………” 是啊!换做是他,知道对方是穿小裙子给自己留下阴影的人,没揍对方一顿已经是仁慈了。 廖星河观察着小室友的表情,见人陷入沉默,忽然担心自己表现的会不会太不近人情了,想了想,又给自己搬了个台阶:“其实,说句心里话,如果就这么原谅你,我心有不甘,但不原谅你,未免我太小肚鸡肠了。” 这几句话犹如甘霖洒下,林宇直倏地抬起头,跟小狗认定主人一样看着廖星河:“廖哥。” 廖星河盯进那双清澈的眼眸里,心防明显松动,他忍不住吐露心里话:“你也别开心得太早,因为我现在不确定能不能接受。”说着耳根变红,目光看向别处,言语有几分羞涩:“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但这话对林宇直来讲已经是一到圣旨了,他跟小狗得到骨头似的:“我知道我知道,没事,你慢慢考虑都行,不急不急。” 廖星河装得清高:“那接下来,就看你表现。” 林宇直懵了一下:“表现?什么表现?” 廖星河颇为吃惊地看着他,心道小室友不会是得到后就有恃无恐的那类人吧。 他温怒:“你骗我这么久,我还没原谅你呢,你不能表现一下吗?” 林宇直瞬间反应过来,怂道:“会的会的,我以后都会好好表现的,直到你原谅我为止。不过……” 廖星河:“不过什么?” 林宇直咕哝:“你总得给个时间吧。” 廖星河睨着他:“什么时候你把我心情哄好了就原谅你了。” 说完又担心小室友得意忘形,廖星河不得不重申一次:“先说了,我只是给你一个机会,这个机会你能不能把握好,就看你自己了。” 林宇直立马顺杆儿爬,双手合十,求生欲使他眨巴着眼睛扮乖巧道:“谢谢廖哥,我会好好表现的。” 廖星河心里咯噔一下,上一秒确定关系,下一秒就对他撒娇……这有点犯规啊! 他缓了半天,转头看向外面,压住嘴角,用毫无感情地声音道:“接下来你就好好表现吧!” 这还只不过是一个爱情前三个月试用期而已。 林宇直点头:“我会的。” 就在F区休息室里廖星河单方面“确定情侣关系”的同时,隔壁G区休息室也发生着差不多相同的一幕: ——高小壮孤立无援地坐在凳子上,正面对眼前三人轮番审问。 “其实星儿的事我们都知道,不过,现在我就想知道一件事,小室友是什么时候让你出主意的攻略我们家型儿的?”沐云意道。 高小壮不敢挑这句话里面的瑕疵,他如实道:“开学报到第一天就给我打电话了。” 三人纷纷张大嘴,难以置信:艹,这他妈是一见钟情啊! 许绛忙让沐云意起身,他坐下,面对高小壮问:“你的意思是你和小室友两个人对付我廖哥一个人。” 高小壮心中也后悔莫及:“嗯嗯,他想先和廖星河成为朋友,再坦白的。” 天,怪不得廖哥会沦陷啊! 三人对视一眼:众所周知,小室友坦白什么?还不就是那些无法启齿的爱情啊。 秦飞推开许绛,坐下:“发小,你别怕,我就问你最后一个问题,非常重要,你今天来晋大,是不是和老三有关?” 高小壮认命地点点头。 得到此答案,三人内心纷纷啧啧几声:这跟女生谈恋爱总要让闺蜜来参谋举动相差无二啊! 秦飞深吸口气,郑重地拍拍高小壮的肩,然后起身,出门,掏出手机,正准备改群名时,发现竟然有人比他先一步改了「恭喜廖星河脱单」。 这时,隔壁的门被拉开,只见小室友慌张地朝他们这边奔来,嘴里还焦急地喊军师。 廖星河后一步从休息室出来,紧跟着G区休息室的沐云意、许绛也出来了。 四人默契地走近。 秦飞先压低声音问:“顺利吗?” 廖星河春风得意:“非常顺利。” 沐云意揽住廖星河的肩,真诚祝福道:“兄弟,恭喜脱单。” 许绛手臂叠在上面:“廖哥,一句话,份子钱我准备好了。” 廖星河呼口气:“其实过程还是有点紧张,不过好在有惊无险。” 秦飞锤他一拳:“怕啥,有我们呢。” 廖星河笑出声来。 而此时休息室内: 林宇直伸手拍打着呆滞的高小壮:“军师,你没事儿吧?” 高小壮回神,见到发小,反应了两秒,才道:“我没事儿,他们就一直问我问题而已,你呢,你没事儿吧?” 林宇直道:“我也没事儿。” 高小壮道:“不过他们好像知道你和廖星河的事儿。” “这已经不重要了,我其实早在廖星河面前掉马了。兄弟,”林宇直往凳子上一坐,心里一阵感动:“还好有你,今儿你人生高光时刻,你完成了一挑三。” 高小壮回想当时场景还后怕:“我他妈当时也是吓死了。” 林宇直劫后余生道:“这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第29章 狂热 为庆祝廖星脱单,沐云意在来时乐四楼请五人胡吃海喝了一顿。 原以为饭桌上也跟之前气氛一样,谁料好和融,可能坦白后的原因,林宇直和高小壮面对廖星河发小们三百六十度的转变有些不真实,甚至难以适应。 吃完饭后,沐云意开车先送人回晋大。 临走前,沐云意右手松散地掌住方向盘,打下车窗,特意对林宇直交代道:“小室友,我就把我们家星儿交给你了。” “廖哥,小室友。”许绛脑袋伸出窗外,他手中拿着杯波霸奶茶:“你们以后要互帮互助,互相友爱啊!” 秦飞也加入老父亲行列:“小室友,我们家老三不善于表达,表面看着冷漠,内心实际火热,你千万别因为之前发生的事就害怕他,他第一次,你懂吧,我们不在他身边,就麻烦你多费点心了。” 前两位的话让林宇直有些迷茫,但秦飞的话他瞬间就明白了,弄半天这他妈是在警告他。 他忙道:“你们放心,我会好好表现的。” 三人满意的点点头。 高小壮坐在车里,一脸同情的看着兄弟。 他已经知道廖星河给林宇直一个机会表现,而林宇直只有抓住这个机会才能保命,想到这儿,高小壮悲从中来:“林儿,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啊!” 林宇直看着高小壮,叹口气,回想如此惊心动魄的一天,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他举手说再见:“壮,回去别把我删了啊。” 高小壮看在多年情谊道:“放心,不会的。” 双方都是从小玩大到的情谊,没什么好煽情的话。 送走四人后,廖星河和林宇直走进学校。 忽然,兜里手机响,廖星河掏出来看,是群消息。 许绛往群里甩了个1314的转账,说沐沐请客,他这钱祝他们永结同心,给小室友买奶茶喝。 秦飞不甘示弱,继上回的888后,又甩了999的转账,说是见证兄弟一场神仙爱情。 沐云意这会儿在开车,没发言。 廖星河不客气,依次收下,奶茶不用去喝了,他不喜欢,但不能辜负兄弟们的份子钱,他问:“渴吗?” 林宇直摇头:“不渴。”说完想起自己要表现:“廖哥,你是不是渴了?我去给你买水。” 先爱上的人都这样,就想多付出一点。廖星河很是受用,但他不是仗着喜欢就有恃无恐的人:“还是一起去吧。” 两人一起走到东苑的一家冷饮店,林宇直深知目前形式,在今天之前他是爸爸,那么在今天之后,廖星河是他爸爸,他要向孝敬爸爸一样孝敬他。 天气热,店里空调打得低,一进去如进冰箱,林宇直让廖星河先坐下,他去点喝的。 廖星河还有些没适应过来男朋友的身份,左手托住下巴,右手搁在桌上敲了敲,看看站在吧台的小室友……自己的小男友,又转头看看其他地方。 在他们隔壁桌有对情侣,两人共吃一份冰沙,女生张嘴“啊”一声,男生拿起勺子舀起一勺冰,小心地投喂完,两人相视一笑,画面肉麻又美好,这就是小情侣相处方式? 廖星河收回视线,脑中忍不住开始幻想以后自己和小男友的相处——林宇直拿着勺子舀起一勺刨冰,送到他嘴边,笑眼弯弯地喊他:“廖哥。” 还露出两颗小獠牙,不,是可爱的小虎牙。 “廖哥,廖哥。” 廖星河回神,只见小男友站在面前正满脸诧异地看着自己。 林宇直忍不住问:“廖哥,你想什么啊,那么开心。”居然还乐出声儿来了。 廖星河秒收脸上的笑意,眼神变得漠然:“没什么。” 林宇直没多想,他把右手上的刨冰递给廖星河,还加以说明:“这份是你的,里面没有红豆。” 这点小心思廖星河怎么会不明白,不过令他疑惑的是:小男友竟然买了两份,这是他们确认身份后第一次来吃东西吧,他又看了眼隔壁的情侣,人家都是买一份,你一口我一口,怎么到他这儿就是两份了? 转念,廖星河比较贴心的想:可能是小室友还以为他在生气,不敢这么做,或者是害羞,脸皮薄。 这样也好,如果小男友一上来就火热无比,他可能会受不了,现在看来,小男友还比较会拿捏分寸。 不过就这样干坐着吃刨冰,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廖星河第一次谈恋爱,不知从哪里下手,只能戳着碗里的刨冰,发愣。 震动从腿侧传来,廖星河掏出手机,是沐云意发的消息,说已经把小室友的发小送到车站,发小上车了,让小室友放心。 像是找到了突破口,廖星河放下手机:“沐沐说,高小壮已经在回程的车上了。” 林宇直:“麻烦你兄弟了啊。” 廖星河不喜欢这句话,太生疏:“都认识了,都是小事。他们人都挺好的,就是打扮的花里胡哨。” 说完,手机不停震动,廖星河皱眉,看了眼群消息,里面被“神仙爱情”“星儿和小室友是鸳鸯眷侣”等各种词汇刷屏。 廖星河看得脸红,直接关了消息通知。 吃完刨冰,回到宿舍,廖星河掏出钥匙开门,却发现门虚掩着,里面还有争吵的声音。 林宇直见他愣着不动,问:“怎么不开门?” 廖星河伸出一根手指挡在唇间:“嘘!”又指指里面,小声道:“有人。” 话音刚落,程一心气急败坏的声音隔着门传来出:“姓柏的,你他妈做个人吧,你为什么不能离我小妈远一点,非要缠着她?” 跟着响起的是一道冷冷清清的嗓音,还带着些暧昧:“我不缠她,来缠你,你愿意?” “呸!”程一心怒:“死基佬,不要脸。” 林宇直大概猜到了里面是谁,应该那位是医学院的博士柏时清,只有这个人才能让程一心生气。 再次出声,柏时清的声音带着些许哭笑不得:“心心,你对我很有偏见啊。” 程一心大叫:“不准叫我心心,我唔。” 里面突然没声音了,林宇直担心里面打起来,戳戳廖星河,拜托他看看是什么情况。 廖星河拒绝不了小男友的请求,悄悄推开门,结果不知道看见了什么,瞳孔一震。 忽然,他胳膊下钻出一颗小脑袋,廖星河一惊,忙眼疾手快的捂住林宇直的眼睛。 林宇直眼前一黑,随即感觉是掌心传来的热度。 把门掩上,将人拽到一边,廖星河握了握拳,掌心还余有被睫毛戳到的触感,不过比起这个更让他心情无法平复还是宿舍里面的画面。 林宇直压根儿没看到宿舍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问:“廖哥,你看见什么了?” 廖星河不知道怎么向小男友解释那么狂热的一幕,目光移向小室友的唇,看了几秒,又移开,颇有些尴尬道:“没事,他们有的以后我们也会有。” 林宇直:“???” 第30章 可乐 廖星河觉得今儿有点刺激,他刚点亮自己的爱情,结果没想到回来就看见两男的在宿舍接吻。 怎么自己gay了,身边人也gay了啊? 难不成这玩意儿会传染? 还是一个传染俩? “欸廖哥,林儿。”这时,身后有人叫他们,两人循声回头,是隔壁宿舍的张爱杨,他左手里提着三份麻辣烫,右手拿着一块鱼排往嘴里送,边嚼边问:“你们站在外面不进去干什么?” 林宇直道:“里面有人在说事,不好进去。” 张爱杨道:“那你来我们宿舍等会儿呗,正好周飞到处找你们。” 正说着,311门被人一开,只见周飞半个身子掉在空中,单手扶住门框,脑袋支在上面,艰难道:“廖哥林儿,你们快进来,我有事找你们。” 周飞也没什么事儿,就军训结束,趁着还有休息时间,约几位同学一起去吃饭,联络下同学间的友谊。 “你那是想约我们去吃饭还是另有所图?”裴博合上中国通史,抬手揉揉酸涩的眼睛,毫不留情地戳穿他:“廖哥,他就是利用你的人气,别信他的。” 周飞大叫:“喂,裴博,咱们才是一个宿舍的啊。” 廖星河:“啥意思啊?” 张爱杨把酸辣粉放桌上,慢慢道:“嗨,就飞哥看上我们班上的小乔了,一直约小乔,但小乔宿舍的姐妹在中间搅合,对飞哥说除非把312的廖星河叫上,她们就帮忙把小乔约出来。” 小乔本名叫乔曼,因为班上也有另外一个女生叫乔漫。 两人姓同名不同,但喊起来像是在喊同一个人,于是大家就把乔曼叫小乔,乔漫叫大乔。 周飞跪在床上:“廖哥,我在大学能不能脱单,就靠你了啊。” 周飞话里面的“脱单”两个字戳到廖星河某根神经,使他看了小室友一眼,心情莫名有点好:“那你就告诉他们,说到时候我也要去好了。” “真的?”周飞眼睛一亮,掏出手机:“那我现在就发消息给她们说了啊。” 趁着周飞发消息,廖星河看了眼林宇直,他虽然是去帮周飞的,但肯定会有女生,如果不带上小男友,他心里应该会不舒服吧,于是他道:“一起去吧!” 林宇直略迷惑:“啊?人家不是只叫了你吗?” 廖星河不知道小男友刚到底有没有认真听话,故意道:“到时候会有许多女生哦。” 林宇直抿起嘴盯着廖星河,满脸敢怒不敢言,心说明明你自己答应的,怎么还让我去当挡箭牌啊,我是让你对女生产生阴影了,可这难道就是你奴役我的开始吗? 廖星河挑眉,问最后一遍:“要不要去?” “………去。”林宇直无奈屈服。 他对自己的处境非常有自知之明,简单通俗的讲:这跟古代皇帝出巡时,要带一个大太监在身边是一样的,照顾饮食起居,然而他比大太监命苦,不仅要照顾饮食还要帮忙挡女生。 虽然用大太监来形容自己不合适,但他觉得目前情形也相差无几。 思及此,林宇直在心里默默地叹口气:唉,谁让他年少轻狂,作了孽呢! 周飞典型爱屋及乌,不止博美人还要身兼博美人朋友一笑,将吃饭地点定在了校外的一家较为出名的火锅店。 那家火锅店消费不高,但室内装潢极有特色,简单来讲就是:毕竟适合用来装逼的地方。 当天去吃饭男生这边有五个人,312宿舍加上裴博,还有周飞,然后是小乔那边三人,一共八人。 女生们听到有廖星河在,一改平时在宿舍蓬头垢面的本色,穿上自己心爱的小裙子,画上淡妆,出现在众人面前瞬间使人眼前一亮。 待人到齐时,一行人进了店里,在服务员引领下找到位置坐下。 今儿是周飞的主场,男生们这边自然是要把面子给足的,所有人都凭他的安排。 但女生这边自然叽叽喳喳不停,为首的便是坐在廖星河右手边的柳芳菲,她自称是小乔好朋友,也是要周飞将廖星河约出来的人:“周飞,今天让你出血了啊,不过你放心,我们也不占你便宜,今天这顿饭咱们AA。” 周飞正拿着菜单点菜,闻言,抬起头来,大概是小乔坐在身边,说话不像平日那般自在,推了推眼镜道:“有我在,怎么能让女生花钱呢,放心,要是不够,还有廖哥呢。” 廖星河:“…………” 在所有人的笑声中,廖星河感觉自己被坑了。 锅底很快上来,桌上的人相继离座去打油碟。 小乔和廖星河坐在桌上,原因很简单,周飞是不会让小乔亲自去打油碟的,至于廖星河……他在准备起身时,被林宇直截胡了。 于是两人在桌上干瞪眼,谁也没说话。 “林儿。”程一心看见林宇直手上拿着两个油碟,道:“你对廖哥可真好啊!” 林宇直打调料的手一顿:“嗯?我对他好吗?” 程一心点点头:“好啊,我就觉得你对他比我好。” 住在三人宿舍,最害怕就是受到另外两人的差别对待。 林宇直道:“不一样的,你是我好朋友,廖哥是我……唔,算是我的债主吧!” 程一心:“债主?你欠他钱了?” 林宇直摇头,想了想:“不是,这应该比欠他钱还恼火,反正就挺烦的。” 程一心“哦”了一声,咕哝:“我也挺烦。” 林宇直看了程一心一眼,他不知道昨天在宿舍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程一心明显兴致不高,他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其实昨天我和廖哥回来看到你最讨厌的人了。” 程一心嘴巴一瘪:“他就是个讨厌鬼。” 林宇直眨眨眼,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就感觉程一心这句话的语气挺复杂的。 忽然,程一心眼睛晃见一排啤酒,他道:“林儿,你陪我喝酒吧。” “啊?我不会喝啊。”怕扫兴,林宇直改口道:“我陪你喝可乐吧。” 吃饭间,小乔是个温婉的女生,说话细声细气的,周飞跟照顾豌豆公主的照顾她,裴博话一向又不多,就偶尔开下金口,廖星河更不用说,从头到尾在自己位置上独美。 总体来讲,前半部分的气氛算不上多么好,甚至有点尴尬。 一直到快吃完时,气氛才逐渐好起来,而这源于桌上有两个憨憨,正企图用可乐灌醉对方。 程一心举起可乐:“林儿,干。” 林宇直打一个气嗝:“来,我陪你。” “锵”地碰一声。 明明手里是瓶可乐,硬是被两人喝出了勇闯天涯的豪迈。 而夸张的是,两人不知道喝了多少,还真他妈醉了。 两人跟难兄难弟似得互相吐槽,但他们深知这个主场是谁的,用所有人都听得见的声音说:“嘘,心,咱们声音小一点,知道吗?今天是飞哥约小乔吃饭,你知道的,他出门前就让我们把场子给他热起来。” “我知道,但林儿,我心情好差,你不知道,那个姓柏的好过分啊!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啊……”程一心靠近林宇直,凑在他耳边,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只见林宇直睁大眼睛,恍然道:“原来这样啊,那作为交换,我也告诉一个秘密吧……” 林宇直又凑近程一心耳边,两人不知道交换了什么秘密,对视一眼,互相同情:“你好可怜啊!” 说完,两人紧紧抱在一起,在座位上互相哭泣。 就这样一幕:不止男生们看呆了,三女生也看呆了。 其中一个跟着小乔来的女生先笑出声,伸手拱了下柳芳菲,小声道:“芳菲,现在的男孩子怎么都这么可爱啊!” 小乔也看笑了。 周飞也不知道到底是好还是坏,不过两个憨憨总算没带错,全靠他们把场子挽救了,一顿饭下来,周飞成功和小乔交换了微信。 柳芳菲也好似终于等到机会和廖星河套近乎,她拿出手机,说:“廖哥,大家都这么叫你吗?方便扫个微信吗?” 谁知廖星河一点也不给机会:“不扫,要结账的话可以直接扫吧台的码。” 柳芳菲:“…………” 回去的路上,程一心林宇直两人走在前面,他们醉得不彻底,只是晕乎乎的。 周飞则在手机上和小乔聊得如火如荼,只有和廖星河走在一起的裴博忍不住笑。 廖星河皱眉:“你一路笑什么?” 裴博肩膀微微抖着:“我一想到柳芳菲的脸色……哈哈哈。” 廖星河全程注意力都在小男友什么,什么柳芳菲他压根儿没看:“她脸色咋了?” “不是我说,廖哥。”这时,周飞接住话,把手机怼廖星河眼前:“你看,小乔都说你这样下去是要孤独终老的。” 孤独终老?廖星河不认同这话,看了眼前面的林宇直,一脸自信道:“谁说我孤独终老?你告诉她,说我有对象。” 周飞:“哈?” 裴博:“啥?” 廖星河语气甚至有点儿炫耀的意思道:“意外吗,我也谈恋爱了啊!” 话音刚落,程一心跑过来,头晕还不忘吃瓜:“廖哥,你谈恋爱了啊?” 林宇直好奇,双眼蒙上一层雾气,他眨巴着眼睛问:“是谁啊?” 此时,廖星河盯着小男友的眼神如同盯着一个陌生人,泛起甜蜜的嘴角中带着一丝少见的茫然:“!!!” 第31章 链接 当廖星河亲口说自己有对象这件事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包括林宇直。 要知晓从开学到现在,廖星河的桃花是犹如黄河泛滥,滔滔不绝,但从未见过他和那朵桃花亲近,怎么就突然有对象了? 开学到现在还不到一个月,他几乎天天晃荡在廖星河身边,他什么时候谈对象了? 谜! 林宇直单手托住下巴坐在座位上,咬着笔帽,眼睛盯着前面某人后脑勺,从刚知道时的抓心挠肝到中间以猜测度日以至于现在只需要一声叹息便可以概括的心境: ——这可真是世界之谜! 当然,倒不是说廖星河谈恋爱他有多嫉妒或羡慕,而是出于单纯的好奇心: 之前是谁说因为初中那件事后对女生产生阴影啊? 是谁说见了女生白大腿后总会觉得下面有迷之突起啊? 又是谁说近些年变得男女皆不爱啊? 亏他把这些话当了真甚至还默默愧疚了许久,结果转眼就背着他谈恋爱了! 有被情种玩弄了的错觉。 而且让他谜的还不止这一点,更谜的是:廖星河这几天好像生他的气了! 自从那天吃完饭回来后,廖星河看他的眼神就不对,要怎么形容呢? ——最佳比喻莫过于费霞在外面和某位男士说话不小心被林培文看见,林培文猜忌觉得费霞变心从而每天早晚审视让人捉摸不透的眼神。 想来想去,没有比这更好的参照物了。 还说要他好好表现,什么时候开心就原谅他,就现在这情况,等廖星河开心还不知等待猴年马月。 以手肘为支心,林宇直慢慢转动脑袋看向窗外,前两天下了场雨,把树叶洗成碧绿色,几只鸟儿在树桠中自由自在的飞,看着看着。 林宇直觉得自己的命还不如外面的鸟,他本是一只向往自由的鸟,如今为何变成一只为他人情绪所困的鸟,简称囚鸟。 只要上课肯出神,45分钟过去的尤其快,钟声响,同学们陆陆续续出教室,林宇直一边慢腾腾收拾书本,一边用余光跟随前面的人。 待某人起身出教室,林宇直立马跟上,待走出教学楼时,才扯起笑脸问:“廖哥,你下午吃什么啊?” 某人脸色差,不肯说话。 林宇直碰了个软钉子,抿嘴,续道:“我们去二食堂吃吧,周飞说这周食堂有新菜。” 某人任然不为所动,就在林宇直都打算可能会独自去食堂时,突然在前面一个选择回宿舍和二食堂的分叉路口前,某人脚步直接朝着二食堂的方向走去。 林宇直先是一怔,然后一喜。 廖星河见身边的影子不动,回头,语气毫无起伏:“不跟上?不是要去二食堂吃。” 林宇直呆愣的“哦”了一声,忙跟上。 两人到食堂后,空位已经不多。 但随着他们经过之地,某些座位会形成怪力,默默地会空出位置来,简直清楚明白的写出司马昭之心,谁他妈看不出来啊! 林宇直也不知道廖星河有什么魔力,天天拉着个脸,却不论走到哪就会有以他为中心的优待出现,难道现在女生都喜欢这种冰箱属性的男生? 不过最后廖星河谁也没“临幸”,点了饭菜,随便找了个角落位置坐下。 刚吃了一小会,忽然,廖星河发现桌下有什么在撞自己的膝盖,他夹菜的动作一顿,抬眸看了眼对面的人,像被抓到的小偷,小男友忙低头,盯着碗里绿油油的菜,安静片刻,复尔又开始打量对方。 几个来回,想让人不发现也难,廖星河干脆放下筷子,双手环胸,看着小男友。 不到十秒,林宇直被那双阴测测的目光注视的不自在了,他抬头,睁大眼睛装无辜:“廖哥,你不吃饭看我干什么啊?我又不是食谱。” 廖星河诡辩道:“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林宇直抿了抿嘴,终究忍不住道:“你这几天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廖星河皱眉,他真怀疑这人是装无辜还是给他卖萌,不然那副懵懂嘴脸如何能衔接的滴水不漏,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他反问道:“你不知道我心情为什么不好?” 低沉的嗓音像淬了冰渣,带有几分威慑人的力量,几乎是出于惯性林宇直瞬间并紧双腿,挺着背脊平视廖星河。 然后在两人对视中,他的小脑袋上开始频频冒小问号: 我为什么要知道啊? 我又不会读心术,一定需要知道吗? 关键自从那天在外面吃完火锅回来,就没见你心情好过啊? 我虽然保证要努力表现,但你不会以为你莫名心情不好也要我来哄你吧? 你不是有对象吗,怎么不让你对象来……欸?对象? 廖星河的桃花眼明显被他糟蹋了,此刻看起来一点都不多情,甚至有些无情。 两人静待几秒后,他正想张口提醒一下自己到底因为什么而生气时,只见小男友忽然左顾右盼起来,像在做什么重大决策,然后吸口气,微微抬起屁股,缓缓伸直脖子,双手拢住嘴巴,慢慢朝他靠近…… 这幕看得廖星河不由握紧拳头,艹,小男友不会意识到说错话使他生气,想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将撒尿占地和出柜二合一? 妈的,和有gay经验的人谈起恋爱来,未免有点太刺激了吧! 看着那张红唇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廖星河刺激的汗毛都立起来了,然而只见小男友歪头,在他耳边轻轻说:“廖哥,是不是因为感情上的事啊?” 廖星河:“…………” 方才刺激起来的汗毛瞬间倒成一片。 林宇直说完这句话便近距离观察廖星河神情,眼尖地瞥见握紧的拳头,猛地了然,这题他押对了。 坐回凳子上,迎着廖星河复杂的眼神,林宇直贴心道:是因为这个,是吗?” 爱情真得能使人痴呆,换平时,廖星河是会收拾人。 但这会儿他莫名多了几分耐性:“不因为这个还能因为哪个!” 林宇直没感情经验,临时充当人师也是半吊子,可让廖星河开心得机会不常有,于是学着在网上看得那些老生常谈的话:“感情嘛,听别人说都得慢慢来,心急是吃不了热豆腐的。” 还热豆腐,他现在连冷豆腐都没吃到。 不过:“你成天在哪儿看得这些话?” 林宇直咕哝,嘴巴微撅:“书上都这么说啊。” “…………” 廖星河也想去取经,直接问小男友挺没面子的,压下心里的求知欲,准备待会儿问问群里,有什么恋爱法宝之类的。 “书上还说了,感情不是一个人的事,是两个人的事,如果一个人心情不好,那肯定是两个人的原因,不会是一个人错,所以我觉得廖哥你就是那种比较自我的人,在感情中属于被动型的,其实这样不好,书里说有什么事都要沟通,不能……”不愧是学史的,林宇直小嘴儿跟放炮似的。 廖星河听得太阳穴突突地跳,这他妈话里话外都是在提醒他呢。 他咬咬牙,感觉自己被情感专家上了一课。 不过林宇直说话时盯着餐盘,长睫毛扑闪扑闪的,有点儿可爱,廖星河越看越心痒,伸手秃噜了小男友的脑袋。 秃噜的小男友话音一滞:“…………” 廖星河有些气,主要气自己爱情经验少:“别BB了,赶紧吃饭,我反省。” 林宇直眨眨眼,刚才被摸脑袋的感觉仿佛还在头发上,欸不是,说话就说话,干嘛动手动脚的啊? 他挺介意被人摸脑袋,因为男人的头,女人的腰,这可是圣地,咋能不打招呼就摸呢! 但他又悄悄观察,廖星河好像这会儿脸色好多了,嘴角还挂着一丝笑意……靠,不会是他说的那些话起了作用吧。 林宇直微讶地捂嘴,他好像找到如何令廖星河开心的方法了。 ——这就跟学史一样,光看光背不行,还需要深入了解,有些题错到能让你怀疑人生,对得又能让你摸不着头脑,看了解析后恍然大悟,而当你自信满满下笔时最后可以离题干相差十万八千里,所以让廖星河开心只要掌握一个关键词:玄学。 廖星河和历史都他妈是门玄学啊。 吃完饭,两人一同回宿舍,走到半路,遇见周飞和小乔。俩人自从上回吃完饭,又私底下约过好几次,平日上课都坐一块儿,总之有小乔的地方五米开外必见周飞身影。这会儿周飞左手拎着几瓶矿泉水,举着把太阳伞,小乔手里拿着一张画报,两人似乎在找什么地方,没看见他们。 林宇直走近,热情地打招呼:“飞哥,小乔,你们找什么啊?” “廖哥,林儿。”周飞抬头,习惯性扶了下眼镜,问:“你们知道动漫社在哪儿吗?” 林宇直问:“干嘛?你们要参加社团啊。” 周飞:“小乔想去看看,你们有想过入社团吗?” 林宇直摇头:“我对这些没什么兴趣。” 周飞对这些也一窍不通:“小乔想去看就陪她去了。” 简单聊了几句,周飞和小乔继续按照图标方向走。待人走远,林宇直才好奇:“廖哥,你为什么不参加社团啊?” 廖星河一直低头拨弄手机,声音破淡:“没时间。” 林宇直“哦”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回到宿舍,两人身上都走出了汗,颇不舒服,廖星河放下手机,先拿着换洗衣服进洗手间冲凉,冲掉身上那股热气才换上休闲的短袖短裤出来,发梢还滴着水,肩上搭着一根白毛巾,有几分慵懒随性。 廖星河很少穿露小腿的裤子,修长有力的四肢全搁外边时,林宇直看得心里冒酸水,关上洗手间的门,心里还想女娲造人时真的很不公平。 廖星河没顾及小男友的心里不平衡,他单手边擦头发边拿起手机,打开群,自从上回屏蔽消息后,清静许多,不过现在又是需要用人之时。 群里有他在洗澡前不耻下问的问题,在三个臭皮匠的帮助下,已经有了答案。 他坐在凳子上,犹如君王批阅奏折,翻着屏幕。 屏上满满的链接: 《惊!学会这十句话,为你的爱情保鲜,不看枉当中国人!!!》 《震惊十三亿人的竟然是这样的同性!爱情偏方?》 《!!!直男谱写的gay圈之道,鲁迅看完都惊了!你敢信???》 ………… 廖星河一个一个点开细细读完,没什么鸟用,继续翻找,最后在满屏的震惊红色感叹号中瞥见一股清流,是秦飞分享的,似乎是网页版的课程,名字叫《同性性!福之钥·教你如何寻找爱侣的**点》。 还屏蔽了两个字,有点儿意思,廖星河怀揣着好奇心,打开网页,果然是一个课程,看上去挺正儿八经的。 廖星河点开视频的手一顿,又看看洗手间,里面水声已经停了,他犹豫着,还是等小男友一起出来看吧,他悄悄补课太不道德了,不是说了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光他一个人努力有什么用? 他放下手机,起身把毛巾挂去阳台,刚好林宇直从洗手间出来,两人视线对了一下,廖星河轻咳一声,然后一本正经道:“有事吗?没事儿过来学习。” 林宇直刚洗完澡还有点懵:“今天不是没课了吗!?” 廖星河打开电脑,对于小男友偷偷翻阅爱情书籍却不分享还有点情绪:“我有什么都是会给你一起分享的,收拾完赶紧来看。” 第32章 学习 林宇直披着浴巾,站在旁边,一头雾水看着廖星河开电脑,登微信,又见廖星河拖了两张椅子,这一切都有模有样,他问:“到底学什么啊?” 廖星河不知道怎么解释,主要标题太羞耻,含糊道:“你看了就知道了,对我们有用的。” 林宇直迟疑两秒,忽地,眼睛睁圆了,有点恍然又有点惊喜,道:“是不是网上教学?” 他知道网上教学,学史的全靠平时书本积累根本不够,像他看久了白纸黑字就比较喜欢看一些纪录片来延阔自己的知识量。 果然,廖星河“嗯”了一声。 “那廖哥你等我一下啊。”林宇直把浴巾往床上一扔,兴匆匆地去洗手间把脏衣服连同廖星河的一起拿出来,放进洗衣机,调好洗涤格式,又进来不客气地往凳子上一坐,望着廖星河,眼睛亮亮的:“我准备好了。” 不得不说,林宇直这种积极好学的态度让廖星河非常满意。 廖星河也坐下,点开链接,发现光线太亮,看不清屏幕,又伸长胳膊将窗帘一拉,“唰”地一声,室内陷入昏暗,屏幕上加粗黑体字清晰的显现出来。 点击全屏,林宇直眼尖的抓住两个字“同性”,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原本想问,结果转头见廖星河一脸正派和严肃,导致他把疑问咽了回去。 他厄自安慰道,可能这就是万恶标题党。 目光重新放在视频上,只见一位女主持人一脸职业微笑地坐在高脚凳上说这期节目开场白,什么有幸请到某某医院知名泌尿外科专家亲临现场,为大家讲述关于男性!前列!腺的那点事儿。 林宇直脑袋缓缓冒出两个问号:泌尿外科?前列!腺? 在他冒问号期间,在有画外掌声视频中一位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人缓步上台,女主持人站起身,热情相迎道:“杨院士,欢迎您来到我们节目,您请坐。” 待杨院士坐下后,女主持人接着道:“我们今天也是非常荣幸能请到杨勇杨院士来到现场,那么……” 接下来的十五分钟内,林宇直的表情是精彩纷呈,在杨院士对男性泌尿系统细细解说下,他先由困惑、纳闷、惊异,迷离逐渐转为纳闷、迷茫、恍惚等复杂情绪。 视频中图文并茂,杨院士字正腔圆地道:“前面说了有许多关于泌尿系统的疾病,更多是关于前!列!腺的,那些病不死人,但也令我们身体非常难受。不过接下来啊,我给大家再说一个令所有人匪夷所思的事。” 这时候镜头扫到台下,下面坐着好几排成年观众,几秒后,杨院士的声音继续响起:“其实很多人不知道,这前!列!腺非常贴近我们直肠,是邻居关系。其实啊,这男人也有许多花钱保养自己前!列!腺的,还有通过按摩技巧来获得某些快乐哈哈,我们科室有医生在治疗一些肛肠病症患者期间,有男性在体会过一些快乐时要求给按摩的哈哈,我想在坐许多男性同志应该不晓得吧。当然,我并不主张大家为了按摩就把自己的身体弄坏。但我可以教大家一招,你们可以和自己兄弟啊,朋友啊,相互按摩,这不羞耻啊。不过你们要注意这个手法……” 杨院士说得声情并茂,下面观众听得津津有味,女主持人听得面红耳赤。 坐在电脑屏幕前的林宇直则满脸: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为什么要学习这个? 不过最让他惊讶的不是为什么“他为什么会在这儿”而是当他茫然地准备看一眼坐在身边的人时,顿时惊了。 ——因为廖星河此刻正敏而好学地在奋笔疾书,将杨院士说得一切重点记下来,为使其理解,甚至还画了寻找前!列!腺的图片,加以备注。 林宇直:??? 要不要这么认真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不对啊,他今天不是来学网上课程的吗?怎么变成专家讲座了?而且还是关于前列!腺讲座? 林宇直奇怪地挠挠脑袋,这时,手机忽然响起来。 在只有专家声音的房间中,稍稍有点突兀。 林宇直把手机拿出来,是费霞打来的。 两口子去了欧洲十日游体验了贵族般的生活后终于想起他们还有一位遗留在民间的儿子了,林宇直原本想起身出去接,可下一秒,一只修长白皙的手移动了鼠标,直接将视频暂停了。 廖星河看了他一眼,意思不可谓不明白。 林宇直咬咬唇,滑动接听键,用一贯的称呼:“你好,费女士。” 费霞嗓音从那头传来:“林宇直同志,吃饭了没?这会儿干什么呢?” 在干什么?这问题问的可真是……林宇直看看眼前的视频,又看看廖星河,说谎使他脸红:“和同学一起学习呢,你打电话来干嘛啊,你们吃饭了没?” 费霞乐道:“正吃着,你爸让我问问你,十一回家吗?” 还有五天就十一长假了,林宇直就盼望着十一呢,他道:“当然要回来了,对了,你们给我带纪念品没?你们不抽空去了自由岛吗?我托你们给我带的自由女神像带没?” 谁料费霞在那头道:“你妈就是家里最自由的女神,你还要什么女神。十一放假就赶紧麻溜儿滚回家,你要学习就好好学习,不打扰你了,挂了。” 通话时长没有两分钟,林宇直气,嘴里嘟囔了句什么后,抬头却瞥见廖星河正看着他。 廖星河问:“十一长假你要回家?” 林宇直想起廖星河和他是一个地方的,于是点点头,问:“廖哥,你也准备回去啊?” 廖星河原本不打算回去,甚至已经和朋友约好要去北京,但兄弟哪有爱情重要:“嗯,到时候我们一起吧。” 那么长的车程,有人为伴自是好,林宇直愉快答应:“好啊。” 确定携手回家的旅程,廖星河嘴角微扬,然后又点开视频,心情愉悦道:“那我们继续。” “啊?”林宇直微张嘴。 还要继续? “不是,廖哥。”林宇直觉得这链接有问题,发出质疑道:“我们为什么要听这个专家讲座啊,不是说网上教学吗?” 廖星河道:“这个就是我说的网上教学啊。” 林宇直眼睛忽然瞪圆了,仿佛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 片刻,他极小声又尴尬问:“你喜欢看这种啊。” 被小男友直接问出来,廖星河耳朵有点烫,他转了下笔,故作不在乎地语气:“增进感情不都是这种,这类型有理有据专业的多,反正一起进步学习嘛。” 说着,廖星河仿佛想起什么,看了林宇直胸前一眼,问:“刚才专家说那么多,你都没记笔记?” 这语气仿佛一名学霸质问学渣“你为什么不认真听课”一模一样,不过林宇直纳闷了,他又不是那种人,更没有这种癖好:“我为什么还要记笔记啊?” 廖星河不敢置信,顾不得羞耻:“那你能记住专家说得话,手势会了吗?” “…………” 这简直比质疑你性取向还侮辱人,林宇直声音稍稍大了点,甚至含着几分委屈:“我为什么还要记住那些啊,我又不需要。” “你怎么不需要,以后还要……”话音一顿,廖星河忽然想起什么,看着小男友精致如白面团的脸蛋儿,眨眨眼,自言自语地确定属性道:“哦,也对,我是上面的,我才需要记下来。” “???”林宇直比刚才听专家讲座时还要迷惑,他廖哥到底在说些什么啊?什么上面? 廖星河看了眼小男友,大概是这幅静止的画面萌到他了,有点忍不住手痒地捏上了那张看似嫩乎乎的脸颊,捏上了后才发现手感极好,又壮着胆子耍了一句十八年来最流氓的话:“好了,以后你就知道了。” 占完便宜后,他佯作淡定地点开视频,余光瞥见小男友坐在凳子上,过了两秒才不敢置信地眨眨眼,然后不好意思地抬手摸了摸脸,还用那双清澈杏眼悄悄瞥他一眼,等他有一点动作,又立马收回目光,小情儿家的情态显露无疑。 这才是谈恋爱的常态嘛,勾勾手捏捏脸都能让对象兴奋一整天。 然而等廖星河将注意力集中到视频中,林宇直将头用力扭向一边,满腹疑惑地想: 为什么摸了头,还要捏我的脸啊,就算这会儿对象不在身边,也不能用我来解馋啊,太过分了点吧。 想着想着,林宇直越来越想不通,遗留在脸颊上的触感似乎还在,还有点烫,肯定是给他捏肿了,水做的脸能不肿嘛,林宇直又愤愤地想。 刚想着,发梢又被揪了下,一只手扳了下他削薄的肩:“学习,不能偷懒。” 林宇直不情不愿地坐正身体,紧抿着嘴,明显有情绪了,甚至不顾性命发出抗议:“说话就说话,你别动手动脚嘛。” 这弱弱地语调在某人耳中全是撒娇。 廖星河嘴上不说,在心里说:以后的我还不光动手动脚呢。 第33章 省亲 十一长假开始,整个学校便慢慢清空人数,有些同学当天晚上就赶车回家,深夜十点还有拖着行李箱赶去火车站的身影。 林宇直和廖星河两人不想深夜赶路,提前在网上抢了一号早上的车票。 “林儿,廖哥,你们一起回去啊?”程一心趴在床上,看着收拾行李的两人。 林宇直把贴身衣物放进他新买的皮卡丘书包里:“嗯嗯,廖哥和我家是一个地方的。你啥时候回去啊?” 程一心很是纠结:“我还不知道,不是很想回去。” 林宇直道:“这七天你都待宿舍?隔壁飞哥他们也不在,一个人多无聊啊。” 程一心说:“所以你们要快点回来。” 林宇直拉上拉链,点点头:“嗯会的。” * 第二天一早程一心还没醒,林宇直和廖星河就从学校出发了。 和来报道的那天不同,回去时两人轻装简行。 廖星河单肩挎着书包,穿着OVERSIZE长袖上衣,黑色工装裤,踩一双板鞋。最简易的搭配,穿出了气场两米得感觉,属于丢在人群中立马能扒拉出来的那种。 林宇直则依旧戴着渔夫帽,背着皮卡丘书包,由于身高体型差,廖星河两步是他的三步,于是两人走在一起的画面,他就跟一条小尾巴似的跟在廖星河身边。 起初他也想酷酷地单肩挎着书包,但没有优越的肩宽比,走几步就滑肩,最后还是认命的双肩背着小书包了。 两人打车去了车站,到地方时还余半个小时才发车,廖星河先去排队取票,取完票就近车站的餐馆吃了简餐。然后到超市买了些面包牛奶,才上车。 林宇直手里拿着票,走在前面找位置,对应上号时,竟然发现自己座位挨着走廊,小脸微垮。 “怎么了?”廖星河见人不动。 林宇直回头看着廖星河,先问:“廖哥,你喜欢坐外面还是里面啊?” 廖星河挑眉,看了眼座位,又看看林宇直表情,猜到了是因为什么事,他眨眨眼,故意道:“里面。” 果然,小男友嘴巴微抿,脸上没有不开心,也没有什么情绪,只是“哦”了一声,下一秒把书包放下包在怀里,乖乖地道:“那我坐外面吧。” 廖星河嘴角微扬,然后伸手揭下林宇直渔夫帽,盖在自己头上,抬抬下巴:“坐进去。” 林宇直眨眨眼,仰视他,因为戴着帽子,许多发丝产生静电像海草飘立起来。 廖星河道:“再不进去,我反悔了。” 只需一秒,林宇直立马反应过来,咧嘴一乐,忙挪动屁股坐进去,都不计较某人随便揭他帽子:“谢谢廖哥。” 待两人坐下,其他旅客也陆陆续续上车,车准时从车站准时出发,途径半个江城市,顺利出城上了高速。 “廖哥,你看电视吗?”林宇直打开手机,他昨晚走前下载了几集电视剧,用来解闷的。 廖星河脑袋上戴着渔夫帽,睨了眼他的手机,幽幽道:“看肥皂剧不如看会儿讲座。” 林宇直插耳机线的手一愣:“…………” 他有点醒不懂,廖哥好好的一个优秀男青年,怎么私底下有这癖好呢! 他真的好想问一句:这癖好你对象知道吗? 林宇直压低声音又问:“廖哥,我想问一下,你看那个不会觉得尴尬吗?” 廖星河一开始是尴尬的,不过只要一旦接受后,便也没什么,只是他没想过小男友的心情:“你觉得尴尬?” 林宇直正想着点点头,但一想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癖好,廖星河愿意让他知道这个癖好说明已经将他当成了朋友,甚至在心里已经慢慢原谅他也不是没有可能。 在这种关键时候怎么能否定他人呢。 于是他正面评价道:“就感觉……还有点专业的样子。” 廖星河道:“都是秦飞他们发来的。” 自从他那天在群里问了句同性如何增进感情后,这几天群里多了许多千奇百怪的链接,说起秦飞,廖星河想起什么,掏出手机,点开一个叫「牛鬼蛇神」的群。 果然,有好几条艾特他的消息。 都是半个小时前发的,三个臭皮匠结伴飞去了北京,十分钟前许绛发了最后一条消息:廖哥,咱们飞了。 下面还有沐云意发的图片,有机场照,三张机票照,还有偷拍秦飞吃肥肠粉的照片,许绛抱着奶茶喝的照片,其他便是:无数张三人因为抢C位挤得五官扭曲的照片。 随便点开一张三人合照,应该是找路人拍的。 ——照片里秦飞半蹲在地上,穿着紧身薄款无袖皮夹克,黑色牛仔裤,铆钉鞋,结实健壮的身材很是令人艳羡;沐沐单手撑在秦飞左肩,依然穿着比飘柔还要柔的荧光连体衣,戴着棒球棒,墨镜,嘴里叼着烟;许绛则站在秦飞右边,他又换了新发型,渐变色,发根是奶茶色,发梢是草绿色,总之配色夸张又大胆,脖颈上挂着一副Razer新款头戴式耳机,穿着背带裤,手里拿着杯珍珠奶茶。 三双眼睛齐齐看着镜头,瞬间定格的一张。 廖星河放大图片,发现照片右侧有一位女士,怀里抱着一只贵宾,倒不是他喜欢贵宾,而是三人在贵宾犬脑袋上P了三个字:廖星河。 看到这儿,廖星河都气乐了,低声骂了句:“傻X。” 林宇直不知道廖星河乐什么:“廖哥,你笑什么?” “没。”廖星河把照片给林宇直看:“秦飞沐沐许绛飞北京,这是他们拍的机场照。” 林宇直看了眼照片,三人的个性穿着都太鲜明,他一眼就能辨认出来谁是谁,这会儿三人不在,他道:“你哥们儿穿着好特别,挺引人注目的。” 廖星河笑:“讨打还差不多。”指着「牛鬼蛇神」的群名道:“这个名字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林宇直摇头。 廖星河解释道:“牛代表秦飞,鬼代表许绛,蛇代表沐沐。” 没有解释神是谁,但只要不是智障儿,都知道这人是拐着弯夸自个儿。 不过林宇直还是为有这样纯粹的兄弟情而感动,他道:“我就和高小壮一个发小,你见过的,上回黑的像煤油灯的那个,其实他不黑,就军训晒黑了哈哈。” 长途车程太无聊,两人开始聊天聊地聊兄弟。 林宇直从廖星河嘴里听了许多关于秦飞沐云意许绛的事。 比如秦飞是如何从一个两百斤的胖子逆袭成现在男神,从小到大就喜欢铆钉,以后想当一名飞行员,现在正在航空学院读大一。 还有沐云意总不承认自己那差强人意的衣品,自从五岁第一次剃光头,被隔壁班上的小红夸了一句“沐沐,你光头的样子好帅”后,从此再也不留头发了。他的前女友也可以凑成一桌麻将,是一桌麻将,但他洁身自好,向来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现和许绛在传媒大学,他没什么太大的理想,就想从基层做起,毕业以后体验平民百姓的生活,当一名杂技演员,在朝阳公园里卖艺讨口饭吃。 另外就是从小到大就喜欢捣腾头发的许绛,能喝奶茶绝对不渴矿泉水,他倒没什么好吐槽的,就是唱起歌来五音不全,不过仍然身残志坚地想要进军娱乐圈,立志当一名嘻哈歌手。 廖星河声线低沉,听他讲述起往事来有种春风徐来的感觉,像开了网易云VIP的高级享受,林宇直听得昏昏欲睡,不过听廖星河是说了那么多,都没听见他提一句自己和对象的事儿。 他好奇,靠在椅背上,睡眼惺忪地问:“那廖哥,你呢?” 廖星河正说得口干舌燥,转头看了眼林宇直,他脑袋随着车身微微摇摇晃,似乎这么久没有找到一个舒适的姿势而使他红唇微微不满地撅着。 他笑了笑,抬手扶了下毛茸茸的脑袋,对方顺势靠在他肩上,大概是找到一个舒适安稳的依靠,下一秒,林宇直就闭上眼渐渐地睡了过去,睡前还低声喃喃了句:“还有,怎么没听你说你的对象啊?” 对象? 廖星河笑着伸手捏了捏林宇直莹白如玉的耳垂:“对象就在我身边睡觉呢。” 说完,调整姿势,伸手搂住对象的肩,尽量让对象睡得舒服点,接着单手掏出耳机插在手机上,音量调小,一人听一个耳机,然后又摘下渔夫帽,盖在脸上才闭眼睡了过去。 在他闭上眼不久,怀里面的人眼睫动了动。 林宇直强撑睡意迷蒙起眼,脑袋中盘旋着一句什么对象正他身边在睡觉? 他直觉有点这话怪怪的,不过没待他想个明白,又被周公拉去下棋了。 江城距平市车程很漫长,两人早七点半出发,下午两点才下高速,一下高速坐在车里的人都蠢蠢欲动了,车身里说话的,嗑瓜子的,吃东西的,各种嘈杂的声音将林宇直从梦里叫醒。 他抬手揉揉眼,正准备动动身子,结果肩上有什么压着他,慢慢睁开眼睛,突地整个人一激灵——天,他怎么睡在廖星河肩上?他竟然还搂着他的肩? 林宇直转动眼珠,看了眼这糟糕亲密的姿势,耳朵忍不住发烫,轻轻拨开廖星河的手臂,坐正身体才轻轻舒口气。 * 下车后,车站里人来人往挨肩擦膀,林宇直大声问:“廖哥,你住哪儿啊?” 廖星河报了个小区名字。 林宇直道:“要不你和我一起吧,我爸就在外面等我,让他顺便送你回家。” 廖星河脚步一顿,脸色也变得奇怪:“你爸在?” 林宇直:“嗯啊,他来接我,怎么了?” 廖星河道:“没,没什么,走吧。” 林宇直没多想,继续跟上人。 结果刚走出车站,廖星河说他去旁边的超市买点儿东西,让林宇直在原地等他。 林宇直点点头,一边等人一边用目光搜罗停在路边的车,忽然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他眼睛一亮,正好廖星河从超市出来了,林宇直转头,登时,嘴角的笑凝固了。 ——只见廖星河左手拧着核桃奶,右手袋子里装着五粮液,一条中华烟,就跟回家省亲似的。 林宇直吞咽口口水,愣愣地道:“廖哥。” 廖星河也有点紧张,他走近道:“这太突然了,没什么准备,走吧。” 林宇直挠挠头,一头雾水地引着廖星河走到林培文停车的地方。 一个月不见,林培文没什么变化,林宇直兴奋地喊了一声:“老林。” 林培文转头,瞧见儿子冲过来,差两步的距离就要撞上他时,忙伸出一根食指,然后无比准确地戳在林宇直额头上,板着脸:“没大没小,叫爹。” 林宇直双眼看看额头上的手指,嘿嘿笑道:“爹。” 说完,转头给林培文介绍道:“这是我同学,廖星河。廖哥,这是我爹。” 廖星河盯着林培文,心中既悔今天见面实在太仓促又觉得自己准备不够,但这般情况不容他退缩,大概太紧张,情急之下竟脱口而出:“爹,您好。” 林宇直:“!!!” 林培文:“???” 廖星河:“…………” 第34章 想你 现场气氛陷入一阵尴尬。 风抚过廖星河僵硬的脸,他强颜欢笑两声,重新道:“哈哈,林叔叔,您好。” 林培文从来不拘这些小节,他看了眼廖星河,又看了眼林宇直,才笑道:“小廖同学比你幽默啊。走,先上车。” 两人依次上了车,坐在后排,林宇直双手扒住驾驶座椅背,道:“爸,我们先送廖哥回家啊,廖哥就住在春禧花园。” 林培文系上安全带,一脸“儿子咋这么不懂事”的表情,他道:“你妈正在家里做饭,让你同学去家里吃了回去啊。”说着回头,无比亲和道:“小廖,坐这么久车饿了吧,先去家里一起吃饭,吃完饭叔叔送你回去。” 突然见岳父已经猝不及防了,还要见岳母? 廖星河忙道:“不用了,叔叔,我,我爸车上还打电话让我下车就回家。” 林培文:“小廖,别客气,家里饭做好了,吃了就回去。” 林宇直也劝道:“是啊廖哥,我妈做得饭菜可好吃了。” 廖星河不敢置信看着小男友,此刻他真无比佩服林宇直居然还能淡定邀请他去家里吃饭? 但今天真的什么都没准备,他道:“谢谢叔叔的好意,要不等我先回家,改天来您家拜访您和阿姨。” 见人如此坚持,林培文也不再挽留了。 他开着车先去春禧花园,在车上林宇直一张小嘴吧啦吧啦不停,廖星河则规矩的坐在一旁,以保证老丈人回头就能看到他乖巧的一面,林培文一边看导航还要一边听儿子说了什么。他这个老父亲也是忙。 春禧花园离平市不远,开车十五分钟便到了。 廖星河下车前还不忘礼貌道:“谢谢叔叔,那我先下车了。”又对林宇直道:“我回去了。” 林宇直挥手:“再见,廖哥,改天来我家玩儿。” 廖星河:“嗯。” 回去的路上,后排只剩林宇直一个人,他正准备把书包放下,突然“啊”了一声:“完了。” 林培文问:“怎么了?” 林宇直忙摇下车窗,伸出脑袋看了看,又缩回头,掏出手机给廖星河打电话,刚响两声,那头便接了起来:“廖哥,你东西忘拿了。” 林宇直看着座位上两大袋礼品,说:“我们现在回来,你到小区门口拿吧。” 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林宇直咬了下唇,疑道:“为什么啊?” 林培文减缓车速,随时准备在前面掉头,结果没想到,儿子对着手机说完“嗯啊哦”之后,挂断电话后,呆呆地看着他。 林培文问:“现在送回去还是怎么啊?” 林宇直摇摇头,复述廖星河的话:“廖哥说,这东西就是给您买的,感谢您亲自开车送他回家,今天见面太仓促,下次亲自给您道歉,还说让您笑纳。” 林培文也谜了:“这孩子太客气了吧,你们是同学送他回家不很正常吗,买的都是什么啊?” 林宇直打开袋子,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林培文偏头看清后,瞬间怔了怔,实在是有点笑纳不出来。 * 费霞在林培文出门前就把玉米排骨汤煲好了,现只需要炝炒一个小青菜,凉拌粉丝黄瓜,等人回来便可以开饭。 她把洗干净的蔬菜放在菜篮里沥水,双手手在围裙上随便擦了擦,然后掏出手机,点开「大难临头」家族群,递到唇边,问道:“老林,接到人没?到哪儿了?” 消息刚发出去,门口传来一声鸣笛,十几年来的默契让她瞬间知道是谁了,将手机放下,开火,准备炒菜。 果然,外面传来一道高昂的嗓音:“妈,饭做好了吗?” 然后便是一阵脚步声进来,由远及近,林宇直旋风似的冲进厨房,猛地从后面抱住费霞,尾巴摇得欢快:“费女士,想你儿子了没?” 林培文脖子上挂着皮卡丘书包,双手提着袋子进屋,刚走到门口,便听到厨房里传出费霞嫌弃的声音:“想你干嘛,我和你爹本商量着去云南七日游,你这一回来我们还怎么游。” “啊,你们真是太过分了。” 林宇直黑着脸从厨房出来,看着林培文,十分委屈地问:“你不是说我妈天天在家里念叨我吗,你们又要丢下我去旅游吗!” 林培文把袋子放在茶几上,又取下挂在脖子上的书包,笑着道:“你妈是在驴你呢,她昨晚就把排骨洗好放冰箱里了,行了,去洗手,准备吃饭。” “嘿嘿那我先去换衣服。”林宇直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立马喜笑颜开,腾腾腾地上楼。 三人许久未见,费霞原本预计一汤一菜一个凉菜,结果因为儿子从背后抱她感觉骨头硌人,便让林培文开车到菜市场买条鲫鱼,给儿子弄凉拌鲫鱼。 于是回家第一顿林宇直便连吃了三碗米饭,面前骨头堆成一座小山,仍旧意犹未尽不想下桌。 “再喝点汤?”费霞道。 林宇直摊在椅子上,打了个饱嗝儿,摆手:“吃不了了,感觉饭到我喉咙眼了。” 林培文道:“你在学校都吃些什么,怎么感觉从贫民窟里出来似的。” 林宇直摸摸肚子,说:“我每天在学校吃得可多了,但回到家里总得给你老婆点面子啊。” 林培文看了眼费霞,小声道:“像今天这样的盛宴可不多。” 两父子对视一眼,然后默契十足地伸出手,隔空击了掌,林宇直嘿嘿笑道:“且行且珍惜。” 费霞用筷子敲碗:“干什么干什么呢。”舍不得对刚回到家的儿子说重话,只能转向枕边人:“老林不想吃饭,就下桌。” 林培文:“…………” “对了。”费霞指了下茶几上的礼品,问:“那些是谁买的?” 林宇直道:“是我室友买的,特意感谢我爸送他回家。” 费霞不信:“感谢你爸送他回家,就买那么贵重的?” 林宇直点点头:“我也觉得太贵重了。但廖哥说这是他的心意,爸也知道的吧。” 林培文:“是真的,那孩子挺懂事儿还幽默,见了我还嘴滑叫我爹嘿嘿。儿子,你改天让他来我们家吃饭。” 林宇直:“好的。” 林培文继续道:“就明天吧,明天我们都在家,你一会儿打电话问问小廖有时间没。” 林宇直:“没问题。” 两父子一人一句把时间都订好了,费霞还云里雾里的:“等等等一下,你们说什么呢。我问你,你那位同学男的女的?” 林宇直莫名其妙:“男生啊。” “哦那还好。”费霞微微松口气:“我还以为是女生呢。” 林宇直不解:“女生怎么了?” “还怎么了。”费霞白了自己儿子一眼,满脸无可救药:“老林,你亲自告诉你儿子怎么了。” 林宇直:“???” 林培文:“…………唔,这样解释吧,我第一次见我老丈人,就是你外公,就买的五粮液和中华烟。不过你们小,不懂这些,没事的。” 林宇直“哦”了一声,解释道:“你们放心,廖哥有对象的,再说了,人家也不爱好……” 突然,话音一顿。 他原本想说“廖哥也不爱好男生”,但此话在他经历过廖星河要他一起学习“男生如何互相帮助对方按摩前!列!腺”的讲座后,他也没有那么肯定了。 林培文喝完碗里最后一口汤,离开桌,拿着纸巾过来,问:“他不爱好什么?” 林宇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哎呀,反正就是人家有对象的,而且他人特别好,对我也特别好,。” 费霞道:“那你让他来我们家吃饭,我和你爸谢谢他。” 说着,费霞又想起什么,补充道:“还是过两天吧,明后天有养生课。” 一听养生讲座,林宇直脸都皱了:“你又去听那些专家们胡说八道了。” 费霞:“什么胡说八道,人家持证上岗的。” 林宇直大喊:“林培文同志,你为什么不拦着你老婆。” 林培文对此事早已麻木,丢下一句你觉得我拦得住你妈就离开饭桌了。 林宇直瘪嘴:“我现在无比怀疑我长不高就是因为你天天去听别人胡吹。” “用词不当。”费霞道:“人本怪刀钝,拉不出屎来你还怪地心没有引力了。” 林宇直大叫:“啊我要闹了,我要开始闹了,我已经在闹了。” “啪”地一声又亮又响。 费霞站起来,边收拾残羹边道:“闹什么闹。” 林宇直委屈地揉揉被拍疼的脑袋,提醒:“你是不是忘了,去年你看得那个中国著名养生大师,享年四十六岁。” 费霞自信道:“欸,这回专家有七十八岁了。” 林宇直:“…………” 厨房里传来洗碗声,林宇直看看厨房的身影,又看看沙发上的林培文,趁着费霞没空蹭蹭蹭地跑到沙发上,蹲在地上抱着林培文大腿,眼睛亮亮道:“爸,见到我回来你今天开心吗?” 知子莫若父,这么多年,林培文敏锐如鹰,双眼一眯,立即意识到事情不简单。 林宇直继续道:“其实我想给你说件事儿。” 林培文沉默两秒,问:“那你觉得你听话吗?” 林宇直忙点点头:“当然听话了。” 林培文:“那就乖,咱不说。” “…………” 林宇直气地使劲摇晃林培文大腿:“不行,你今天必须听我说。” “停停停。”林培文护住自己的老寒腿,道:“你爸还不想坐轮椅。说吧,你想说什么。” 林宇直慢慢加紧尾巴,他道:“我给你说了,你不允许给你老婆说,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秘密。” 林培文点点头:“行,你说。” 林宇直声音变小:“就是你今天送的那位同学,廖星河你知道吧,其实他就是我初三穿裙子骗的那个男生。” 林培文惊了:“什么,他就是唔…………” 林宇直以下犯上,用力捂住林培文的嘴:“爸你小声点,让妈听见了,又得骂我。你放心,我已经给他道歉了,他也原谅我了,不过还没接受我的道歉,我告诉你就是想让你也帮我一个忙,我们父子联手,到时候用爱感化感化他,好吗?” 林培文看着他:“…………” 林宇直喊:“爸,你说句话啊。” 林培文眼底晦涩几分,然后拿开捂在嘴巴上的手,没好气道:“你爹都被你禁言了,怎么说话。” 林宇直恍然,傻笑:“那行不行啊?这次你真的要帮帮我。” “这事儿也不难,不过。”林培文不信:“小廖知道真相真没打你?” 林宇直摇头:“廖哥人特别好,你第一次见他可能觉得他人有点高冷。但私底下不是这样的,熟了他就对朋友特别好,对我也是好。” 林培文无法相信,喃喃:“居然没打你,那他还真的是个大善人。” 林宇直:“…………” “不过你还是得对人家好点,到时我让你妈把饭菜弄丰盛点儿。”林培文说。 林宇直眼睛一弯,道:“遵命。” * 因为坐了七个小时的长途车,林宇直吃完饭就上了二楼,躺在床上和高小壮聊天。高小壮一家人去了苏州玩,针对一个曾经平市七日游的人,他可羡慕死了。 正和高小壮聊得兴起,忽然屏幕上方弹出新消息,是廖星河发来的,点开。 查无此人: 吃饭了没? 彩虹: 吃了,廖哥,你呢? 查无此人: 刚吃完,你帽子在我这儿,我戴回来了。 查无此人: 「照片」你喜欢戴这种的? 林宇直这才想起来,回复道:没事儿,先放在你那儿吧。 查无此人: 很适合你,像樱桃小丸子,可爱。 打字的手一愣,可爱?林宇直觉得被一个同性夸可爱有点怪怪的。 彩虹: 「尴尬//」。 彩虹: 你五号有时间没啊,我爸妈让你来我家吃饭。 对方一下没回复了,可能有事,退出聊天界面,忽然一个电话弹了过来。 林宇直接起来:“廖哥。” 廖星河在那头确认道:“那个……你爸妈亲口说让我来你家吃饭?” 林宇直在床上翻了个身,看着天花板:“对啊,到时候你有时间吗?” “……有。”廖星河道。 林宇直:“那我到时候来接你吧。” 两人又聊了几句,实在没什么话说了,林宇直便准备挂电话。 “等等。”廖星河在那头问:“那个明天你有时间吗,新上了部电影,听说挺好看的,到时候一起去看。” 林宇直本想在家呆着,但想到林培文说的话,改口道:“有啊,明天什么时候啊?” 廖星河:“你定时间吧,我来找你。” “好,那明天见。” “嗯,那明天见。”廖星河在挂电话前一秒又飞快说了一句:“我想你,再见。” 嗯?想他? 林宇直愣愣地拿着手机,耳朵渐渐烫起来——为什么廖哥最近总是做一些或者说一些他听不懂看不懂的话啊,让人怪羞耻的! 第35章 淡定 第二天林宇直用过午饭便上楼换衣服。 廖星河二十分钟前给他发消息,说从家里出发了,算算时间,现在应该到了。 林宇直穿着件白T,胸前有只唐老鸭印花,下身是米色七分裤,蹬着一双板鞋就出门了。 十月金秋,微风拂过,巷内丹桂飘香。 林家在巷尾,林宇直沿着石板路往巷口走。时不时一辆自行车从身边经过,遇上熟人就乖乖的打声招呼,如果忘记对方是谁,就笑一笑,也是基本礼貌。 林宇直走出巷子,老远就瞧见廖星河了,他立刻跳起来开心地招手:“廖哥。” 廖星河看过来,也笑着挥了挥手。 林宇直跑过去,刚走近,脑袋就被罩住了:“嗯?” 廖星河伸手给他拨正:“把你的帽子给你带过来了。” 林宇直伸手碰了碰帽檐,咧嘴一笑:“谢谢。你是不是等了很久啊?” “还好。”廖星河也刚到:“你就这儿住?” “嗯。”林宇直说着,又抬手指着右边的从墙内伸出来的桂花树,他道:“这颗树后面那栋白色房子是高小壮家,但他们一家人都去苏州玩了。” 廖星河问:“那你今天想去哪儿玩?” 林宇直笑,双眼弯成月牙:“你不是说新上了电影,特别好看,我们去看电影吗。” 看电影当然是借口,约会才是目的。 但话都撂下了,也不能言而无信,廖星河道:“我来的时候看见前面有公园,对面就是商场。” 林宇直知道那个地方——是白桦公园,只因栽种了许多白桦树,所以便取名为白桦公园,商场也因此叫白桦商场。 俩人到时正值午后,行人不多,有坐在石凳上专心下棋的、小朋友三五成群踢毽子的、几位大妈带着孙子坐在木椅上聊天的。 廖星河道:“这会儿看电影还太早了,我们先可以四处逛逛。” 林宇直无所谓:“都行。” 前面忽然传来一阵掌声,两人循声看过去,只见一张石桌被人围的水泄不通,似在看什么好戏,俩人互相看了眼,走过去,才发现原来是写书法的。 一位穿着飘逸的中年男子右手握着一支毛笔和大家说话,石桌旁边放着墨汁,宣纸,他右手边站着一位青年,刚才的掌声便是给青年的。 那位中年男子笑着道:“来,下面谁愿意来啊?如果没人了,那这一百就是这位朋友的了。” “什么意思啊?”廖星河问。 林宇直解释道:“就是让人路人写字,一般写得好的才会去写,写得不好一般都藏拙。以前是奖品,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现金了,五十一百的,不多,就图个乐子开心。” 廖星河觉得有意思,他问:“你会写书法吗?” “书法?”林宇直挠挠头:“毛笔字我会,但称不上书法。” 廖星河完全没想到:“能写就很不错了。” “是吧?”林宇直经不住夸,尾巴翘起来了:“嘿嘿,那我写得还不错。” 估计两人声音太大,这时,身边有人道:“欸欸等等,这位小兄弟说他写得还不错啊。” 倏地,几十双眼睛注视过来。 林宇直:“…………” 林宇直尴尬:“啊,我没说。” 刚才那位说话的人道:“怎么没说了,我听得清清楚楚你跟你朋友说你写得不错啊,快,写几个,露两手。” 一时间,身边人都起哄,林宇直骑虎难下,看看廖星河,发现对方同样一脸期待的模样,也不打算帮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林宇直已经许久不写了,他一开始是林培文让他写小楷,后面他才开始写行楷。别看他年龄小,写毛笔字已经有□□年了。 他的行楷如云烟般流畅,完全不拖泥带水,字形正倚交错,跌宕有致,总之,没把这功夫还给林培文。 一行字规整落于宣纸上时,周围的赞许声比刚才还要多。 林宇直放下笔,谦虚地笑笑:“不好意思啊,献丑了,好久没写了。” 说完,又下意识瞧瞧廖星河,后者对他比了个大拇指。 最后一百元拿到手上时他还有点儿飘飘然,朝着白桦商场走去,两人站在路口等红绿灯,他对廖星河道:“我还第一次靠这个挣钱。廖哥,你想吃什么啊?我请客。” 廖星河笑:“可以了,大一就能赚钱养家了。” 林宇直乐:“我也没想到,毕竟我以前写字都是免费的,这是第一次有人给我钱。” 廖星河抓住重点:“以前写是免费的?” 林宇直眨眨眼,忽然不说下去了:“绿灯了,过马路了。” 廖星河却不放过他,一手轻松拧住他衣服,把人拧回来:“什么意思啊?” 林宇直双手捂住脸,从指缝看人:“啊太丢脸了。” 廖星河不明白会写毛笔字有什么丢脸的,直到听完林宇直解释后,他才知道原因。 原来他的小男友写得一手毛笔字并不是因为他勤勉好学,陶冶性情,而是…… 廖星河哭笑不得:“你以前是给别人写吊唁词的?” 林宇直嘟囔:“以前是我爸写,但因为小时候我字丑,他不给我买字帖,说草纸就是最好的字贴,于是把我拧去写吊唁文练字。因为是给亡者烧的,字好字丑没关系,刚开始写得不好,后面越写越好了,连老师把我的字当范本贴在教室呢。”说到最后,林宇直语气里满是骄傲。 廖星河:“???” 这他妈也行? 廖星河无奈地摇头,要是刚才那些人知道那样的一手好字是写吊唁的,也不知道作何感想? 不过,写得一手好字的小男友依旧是那么可爱,而现在是有才华的可爱,就连获得才华的途径都那么可爱。 林宇直用一百元买了两大杯杨枝甘露,又点了四只大福,和两盒香草冰淇淋,因为东西太多,于是两人便坐在店里等待了。 坐下后,廖星河打开手机购电影票,他选了一部评分较高的国产电影,直接购买了最近的场次。 购完后,冷饮也做好了。 林宇直先打开大福,推到廖星河面前,露出两颗小虎牙:“廖哥,你吃这个,是酸奶味的。” 大概是习惯使然了,他点吃的都会莫名的按照廖星河的喜好来。 廖星河看了他一眼,然后拿起叉子叉了一块。 林宇直问:“好吃吗?” 廖星河点点头:“不错。” 林宇直尾巴立刻摇了摇:“我知道你喜欢吃酸甜的,所以就点了这个。” 说着无心,听着有意。 这话让廖星河心跳都跳快了一拍,小男友有时候给他装傻充愣,但总在某些时候直球打得让他晕头转向,甜言蜜语真是张口就来。 他赶紧喝了口杨枝甘露,给自己降温:“快吃吧,还有二十分钟。” 林宇直:“好。” * 电影院就在商场里面,俩人吃完东西后,直接坐电梯到四楼电影院,排队扫码取票,买爆米花,然后检票进放映厅,找到座位坐下时,大屏幕上正在播放广告,这时间卡得刚刚好。 假期间,来看电影的人很多。 林宇直左看看右看看,发现百分之九十都是成双成对儿的,只有他和廖星河是单身……不对,廖哥是有对象的人。 唉!林宇直叹口气,这里只有他是单身,感觉有点儿可怜。 广告播放完毕,四周灯光慢慢关上,放映厅仅有屏幕散出的光。 电影开始,林宇直便坐直身子,专心致志地看电影,毕竟是花了钱的,他要对得起这票价,让票价物超所值。而廖星河的心思则一半在电影上,一半在旁边。 因为他前面有对情侣,电影一开始就手拉手,一会儿互相挠掌心,一会儿十指交叉,一会儿掌心相对,玩出的花样都快赶上国际翻花手比赛了。 廖星河非常妒妇地翻了个白眼,他和小室友在一起这么久,才仅仅碰了他的头发,连手都还没……欸?似乎想起来什么。 廖星河眨眨眼,艹,他怎么忘了,电影院不就是拉近关系的第一步吗? 有对象在身边,谁他妈还真的看电影啊! 深吸口气,倚靠在椅背上,廖星河紧张地睨了眼小男友,发现小男友目不转睛地看得可认真,一时竟有种自己被遗弃的错觉。 难道就这么放弃了?廖星河心有不甘。 直接把他的手拽过来,但小男友的手放在兜里…… 唉,算了,不差这一会儿,还是静观其变吧! 随着电影渐渐进入高潮,厅内有不小的喧哗声,激动时还有人叫出来,林宇直也亦然,全厅大概只有廖星河是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老僧入定即将要圆寂的模样。 电影放映完毕,灯亮起来,所有人带着女朋友和垃圾陆续从座位上离开。 林宇直看得热血沸腾,正要和廖星河讨论剧情,见廖星河双眼平静无波地坐那儿,他扯扯廖星河的衣服:“廖哥,电影结束了,走吧。” 廖星河看了他一眼,深吸口气,不能怪他人没情趣,应该怪自己没勇气。 他拿起垃圾,起身:“走吧。” 人流涌动,两人亦步亦趋地走出放映厅,刚走出电影院,林宇直接到了林培文电话,说叫他回家吃晚饭。 一下午的时间瞬间就过去了,廖星河送林宇直回十八巷,看着小男友下车,也跟着下车。约会时间太短,总觉得好多话好多事没做,一时很是不舍。 “廖哥,你回去吧,我从这儿走到底就到家了。”林宇直道。 廖星河看着林宇直,漂亮的眼睛,无辜微微翘起的鼻尖,小巧殷红的唇瓣,忽然有点后悔,后悔没在电影院学着普通情侣拉一拉手。 不过也不迟,上前两步,张开双臂,微微俯身将对方抱住,身躯有点儿硌手,还能闻到清新洗发水的香味。 林宇直僵着身体:“……廖哥。” 廖星河松开手,退后两步,掩饰紧张道:“吃那么多,怎么还这么瘦。” 林宇直心跳起伏的快,也许天气原因,他觉得这会儿有点热。 廖星河见对方呆呆的,伸手刮了下白皙的脸颊,温柔道:“回去吧。” 林宇直反应了会儿,显然没反应过来,愣愣地“哦”了一声,刚转身两步,忽然有人叫了他一声:“林儿?” 他没瞧见人,那道声音又喊:“我在上面,往上看。” 林宇直抬头,眼睛一亮:“欸杨小雪,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杨小雪哈哈乐道:“你等我一下啊,我马上下来。” 杨小雪是林宇直的高中同学,以前班上纪律委员,也住十八巷,现考去了财大。 “林儿。”十秒不到,杨小雪就跑了下来,打开门:“呼,你啥时候到家的。” 林宇直:“我昨天就回来了。” “哦,我今天上午才到家,欸。”杨小雪瞧见廖星河:“这位是?” 林宇直介绍道:“哦,我同学,也是我室友。” 杨小雪截断话,羡慕道:“你运气也太好了吧,又是同学还是室友,以后可以一起回家。”说着立马小声道:“他好帅啊。” “虽然事实,但你不要这么大声啦!也不要犯花痴。”林宇直声音压得极底:”人家有对象。” “嘿嘿,那你呢。”杨小雪一点都不关心别人,眼里升起熊熊地八卦之火:“你的对象呢,当初我们可说好要在大学脱单呢。” “你选错专业了,你应该和高小壮一样,以后出来当狗仔。” “我以后可是要掌握全球经济命脉的,哎呀,到底有没有吗。” “我哪有那么好的运气啊。”林宇直瘪了瘪嘴,实话实说道:“还没呢,我单身。” 杨小雪拍拍林宇直的肩:“没关系,我也没谈呢。我们班上程芳你知道吧,她和她男朋友分手了,还有啊班长和语文课代表考上同一一所学校,两人谈恋爱了……” 林宇直不知道杨小雪从哪儿搞来班上这么多八卦,正说到精彩纷呈之时,忽然,屋里传来一道嗓音:“杨小雪,你衣服都没晾又跑哪儿去了。” “啊我妈叫我了。”杨小雪苦着脸:“我先去晾衣服,到时候有空我们聊啊。” “好,你去吧。” 杨小雪走后,林宇直才回头,道:“她是我以前班上的同学,和我关系挺好……” 话音突地一顿,林宇直不知道怎么了,前后不过三分钟,廖哥为什么脸色一下就……变了? 廖星河长眉微蹙,似乎再做权衡该不该问这件事:“……你和别人都这么说?” 林宇直一脸懵懂:“说什么?” 他知道同性恋可能有些人不能接受,但现在同性已经像手机一样普及了每个角落:“……你是觉得和我在一起很丢脸吗?” 廖星河继续问:“还是我不能见人?” 林宇直“啊”了一声,完全不知道廖星河在说什么! 第36章 关系 廖星河走了。 说完这两句话转身就走了,拉开车门,关上车门,动作姿势那叫一个利落干净。 林宇直一头雾水地站在原地: 什么在一起很丢脸啊? 什么见不得人? 他又做了什么惹到廖星河了? 糊里糊涂地回到家,林培文正端着菜上桌。回家第二天菜肴依旧丰盛,三菜一汤外加一份红糖糯米糍,都是他喜爱的,但坐上桌,林培文像领导层般问东问西,导致廖星河生气的模样又浮现在脑海,最后就草草吃了点便上楼了。 趴在床上,林宇直拿着手机,琢磨着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儿。 说做就做,打开通讯录,准备拨号,忽然手一顿,犹豫了两秒,转而还是打开微信,发消息。 彩虹: 廖哥,你到家没?我刚吃完饭。 彩虹: 刚才怎么了啊,我是哪儿惹你不开心了吗? 发完消息,便是等待。 看着手机,十秒过去……一分钟过去,林宇直吸口气,无助地咬咬唇。廖星河虽然高冷,但他的消息向来都是秒回,这次到底怎么了嘛?怎么一言不合就生气了? 林宇直坚持不懈地继续发:廖哥,在吗?为什么突然不理我了啊? 茶几上的手机嗡嗡响,廖星河坐在沙发上,一眨不眨眼地盯着亮着的屏幕,上头一会儿弹出一个新消息,跟信号灯似的。 廖平军从书房里出来去洗手间,出来后见儿子从回家后还坐在沙发上,忍不住使唤道:“回来也不知道去厨房帮你妈,就天天盯着手机,那手机上有你媳妇儿。” 廖星河眼也不抬道:“手机上没媳妇儿,手机里有。” 廖平军啧啧两声,摇头道:“又在白日说梦了。” 别人家的孩子回来都是个宝,偏偏到廖家却相反,两父子一见面不怼两句总觉得浑身上下不舒服,谁看谁也不顺眼,活像掏了对方祖坟似的。 差不多二十分钟,廖星河觉得晾够了,应该知道错了。 于是起身,拿着手机进卧室:“晚饭不用叫我,不吃。” 廖平军道:“你中午出去吃什么了,晚饭都不吃?” 廖星河:“出去吃瘪了。” 廖平军:“…………” 关门,落锁,他实在没什么胃口,试想还有什么比对象在朋友面前说自己是单身更让他受打击呢?在外人面前说自己是单身,这跟海王有什么区别,难道还准备脚划几条船? 廖星河摸着书桌上的烟,走去阳台,点上,深吸口才打开手机,他倒要看看小男友怎么给他解释在外人面前说自己还是单身的话。 点开聊天界面,下一秒,廖星河脸更黑了。 只见满屏消息都是: 到底咋了啊? 我做错什么了吗? 廖哥,你在看吗? 要不,你给我提个醒吧!! ………… 廖星河不敢相信,这他妈是丝毫没意识到自己错误啊,居然还要他提醒??? 廖星河气得闭上眼,复尔睁开,气愤地把手机一关,真恨不得现在把人捉来打一顿……屁股。 而另一边的林宇直心情比他还要复杂几分,眼睁睁看见“对方正在输入……”却又迟迟不见消息发过来。 静待几秒,林宇直转而贴心地想:或许廖哥正在那头编辑,说不定给他发过来的是一篇五百字小作文,在字斟句酌呢?! 对,就是这样。 但是,这一等就是晚上十一点,对方小作文还没写完,林宇直抱着手机实在耗不住了,洗漱完钻进被窝睡了过去。 闭上眼睛又想,或许这不是五百字小作文,这是一千字小作文,明早醒来就能看到了。 然而,翌日醒来,摸到手机,别说小作文了,连个小逗号都没。 搁昨天他还能不要脸的给人使劲儿发消息,但过了一夜,便有点生怯。对方已经明明白白写着“不是没瞧见,就是不想回你”,再黏上去就有点不会看眼色了。 林宇直在床上赖着不想起,直到林培文上来叫他吃饭才穿上衣服,磨磨蹭蹭下楼。 瞧见早餐从第一天的牛奶三明治变成了泡菜稀饭馒头,他知道,这母爱也快透支完了。 吃早餐时,林培文见儿子奄头耷脑,问:“昨晚上做贼去了?” 林宇直喝口稀饭,道:“心情不好。” 林培文毕竟为人父,事事儿子着想:“……在家里心情不好没人说你,学校里就不能这样,年轻人得有朝气,保持心情愉悦你就觉得喝白稀饭都很有味道,走路不会觉得累,做什么都其乐无穷,知道吗?” 经过点拨,林宇直提起点精神:“爸,有个方法能让我心情好,你愿意帮助我吗?” 林培文洗耳恭听:“但说无妨。” 林宇直道:“如果每个月你愿意多支配一点生活费给我,我心情立马就好了。” 费霞:“不行,你不能这么自私。” 林宇直:“哪儿自私了。” 费霞解释道:“因为这样我和你爸的心情就不好了啊。” 林宇直:“…………” 林培文乐,摸了下儿子的脑袋:“对了,你那个同学小廖,明天什么时候过来?你问了没?” 不问还好,一问林宇直脸瞬间垮了:“可能不会来了,他好像生我气了……不是好像,就是生我气了。” “生你气了?”林培文道:“昨天你们不还出去玩儿了吗。” “就是啊。”林宇直委屈,用筷子戳戳碗:“所以我才不知道哪儿惹到他了啊!” 林培文和费霞互看一眼,年轻人的矛盾只有年轻人能解决。 林培文道:“那你们自己商量,我和你妈一直都是无任欢迎你的同学随时来家里做客。” 林宇直:“嗯。” 吃完饭,林宇直又趿着鞋回到房间,看看手机,依旧没消息。 十七岁的小男生,没有女朋友就把兄弟看得比较重要。 他拨弄手机,打字“廖哥,我错了,对不起……” 如果不知道自己错哪儿,最好的办法就是先认错,但……万一对方问自己错哪儿他说不出来,咋办? 一个字一个字删掉,林宇直叹口气,默了几十秒,又重新输入“廖哥,我爸问你明天啥时候来我们家?” 盯着手机,感觉有点儿不妥,删删减减,最后留下:廖哥,你明天啥时候来我家啊? 嗯,感觉这样可行,正准备点击发送,忽然屏幕发生了变化,一则新消息弹出来。 查无此人: 写这么久,就是作文也该写好了吧! 啊?林宇直眼睛微微睁大,顾不得被人看破后的羞耻,忙重新编辑:廖哥。 廖星河的消息和他人一样冷漠:想明白了没,知道自己错哪儿了吗? 彩虹: 有点明白有点儿不明白,能敲打一下吗? 其实他一点儿都不明白,但廖星河抛出橄榄枝不容易,他得好好抓住。 查无此人: ………… 查无此人: 那你自己在好好想想,想明白了再找我。 见人要走,林宇直连发了十几个委屈的表情过去。 查无此人: 别以为装可怜我就会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林宇直快委屈死了,从廖星河的字句当中感觉自己已经罪无可恕,他又喊了一声:廖哥。 查无此人: 我问你,你在外人面前都说自己是单身吗? 看到消息,林宇直懵了,挠挠头,他本来就是单身啊,什么叫在外面说自己是单身啊? 彩虹: 对啊,怎么了? 查无此人: 还问我怎么了,你不是正在谈恋爱吗! ??? 这下林宇直彻底晕了,谁说他正在谈恋爱。 突然,弹出一条语音,林宇直点开,廖星河压着怒意的声音传来:“你他妈还想不承认了?” 林宇直简直冤枉死了,回复道:我什么时候有对象了,都没人给我表白啊! 发完这句话,那头一下没声儿了,足足过了三分多钟才弹出一则消息:哦。 林宇直真不知道是谁在造谣,竟然说他谈恋爱了,等等,难道……廖哥就是因为这件事而生气,觉得他说谎了? 正想着,手机上又弹出一则消息。 查无此人: 原来你比较在乎形式,上次我们好像的确太仓促了。 林宇直又不懂了,什么形式什么太仓促,原本以为懂了廖星河的意思,怎么突然又让人摸不着头脑了呢?他该如何配合廖星河的个人演出啊? 与此同时,廖星河正在卧室里连线远在北京的发小:“哈哈全都是误会,他不是海王,兄弟们。” 沐云意道:“我就说看着小室友他不是那样的人。那现在呢,你准备怎么办?来一场浪漫的形式主义?你看上回就让你准备鲜花音乐DVD把现场录下来,后悔了吧,现在小男生都喜欢这些,你得浪漫点儿知道吧。” 廖星河的确懊悔:“当时我也是不确定到底能不能接受男生啊。” “廖哥。”许绛的声音传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秦飞也在那头道:“要不要兄弟们现在回来。” 回来倒不必,廖星河想了想:“现在不用回来,不过我的确需要你们做一件事……” * 接下来两天廖星河都如同失联了一般,直到快返校的前一天,林宇直才接到廖星河的电话。 林宇直正在收拾东西:“喂?” 廖星河那头很安静:“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林宇直觉得奇怪:“我们不是订的往返票吗,今天一起走啊。” “呃……”廖星河突然犹豫起来:“那个我有点儿急事,先来江城了,走得太急,没和你说。” “啊?你已经走了啊?”林宇直装东西的手一顿。 这两天他和廖星河一直没联系,自然不知道廖星河这两天的行程,再说别人也没有一定要和他说的必要,但走得时候打声招呼也是可以的吧。 一声不吭地走了,总有种被抛弃的感觉,林宇直嘴唇嗫嚅:“廖哥……” 他想问——你是不是生气了啊。 但这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廖星河打断:“林儿,那个……” 听到那声称呼,林宇直恍然了一瞬,这应该是廖星河第一次叫他“林儿”,不过他不明白一向洒脱的廖哥说话为什么吞吞吐吐的:“什么啊。” 廖星河:“……没什么,你到了给我打电话,我来车站接你,晚上一起吃饭。” 林宇直:“哦!” 回来时去时一样,都是享受林培文专车接送服务,到了车站,两父子没什么好话别的。林培文也没去给他买橘子,简单一句再见,就把人打发上车了。 回去的时候没有同伴,找到座位便戴上耳机开始睡觉,时间过得也有尤其快,经停服务站时下了一次车,第二次下车便是江城车站了。 林宇直打了个哈欠,等其他人陆续下车才起身,这时兜里的手机跟着响了起来。 是廖星河打来的,他接起来:“廖哥,我已经到了。” “你下车了?”廖星河道:“我就在车站外面,你快出来,我们去吃饭。” 林宇直“哦”了一身,拿着书包随着人流往车站外面走,刚出站他就瞧见廖星河了,后者也看见了他。 廖星河站在黑色吉普车旁边,招手:“快过来,这儿不好停车。” 林宇直小跑过去问:“廖哥,你什么时候来的啊?” 两人前两天的隔阂仿佛已经烟消云散,廖星河拉开副驾驶的门:“我算着时间呢,上去,带你去一个地方。” “哦。”林宇直坐上车,系上安全带,待车开出去才问:“我们去哪儿啊。” 廖星河斜睨了他一眼,决定卖个关子:“到了你就知道了。” 话说完,他手机嗡嗡地响,打开,是牛鬼蛇三人发来的消息: 平市陈冠希·许绛: 廖哥,我们都藏好了,你接到人没? 平市郭富城·秦飞: 放心,摄影师已就位。 平市吴彦祖·沐云意: 音响师已就位。星儿,哥给你想好了,等你开始告白的那一瞬,哥就循环播放《知心爱人》,保证你俩就像任静付笛生两口子恩爱到老。 廖星河此刻真心觉得这群兄弟不是白交的,回复道:你们就他妈是我的幸运之星,我们马上就到了。 “廖哥。”林宇直偏头看了看廖星河,还是忍不住问:“你来江城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啊。” 说了还怎么花时间给你制造惊喜,廖星河道:“走得太急,忘了。” 林宇直“哦”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 廖星河带人来吃饭的地方,是江城一家露天花园餐厅,乃情侣的约会圣地。 “廖哥,我们不是去吃饭吗?”下车后,林宇直问。 廖星河看了他一眼,道:“就是这儿啊,我们上去吧。” 林宇直:“…………” 他以为吃饭只是一家小餐馆或学校后门的一家麻辣烫啊。 廖星河走了几步,见人没跟上来:“愣着干嘛。” 林宇直:“不是,这儿不是……情侣才来的嘛。” 廖星河看着他几秒,又走过来抓住他的手,一边往电梯走一边道:“我知道,第一次确实太简陋,在来时乐那种地方就把你我的情侣关系确定了,是对你不公平,所以你对外宣传自己是单身我不怪你,那件事我就原谅你了。” “叮”地一声,电梯打开。 廖星河把呆若木鸡的小男友拉进去,按下电梯。 电梯上升很快,但林宇直脑子运行却很慢,刚才廖哥说啥?他们确定了什么关系? 随着电梯上升,林宇直心神不定 ,不知道为何他心头浮现一丝不好的预感。 他敏锐的抓住一个关键词——来时乐。 廖星河说他们在来时乐确定了情侣关系……等等,确定什么关系? 林宇直眼睛猛地瞪圆了,转头看着廖星河,吞咽口水,确认问道:“廖哥,你刚说在来时乐那次,我们确定了什么关系?” 廖星河一脸明知故问地看了他一眼,反问:“你得到手就不珍惜了是吧。” “不是啊。”林宇直急了,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听错了:“我就想知道在来时乐那天我们两人确定了什么关系,那天不是我跟你交代………” 倏地,电梯门打开,一阵花香袭来。 下面的话卡在喉咙里,只见露天花园四处绽放着火红玫瑰花,脚下的路用各种花瓣铺成花路一直连接到餐桌前,餐桌上更是丰盛,烛光,百合,乃妥妥的大型约会现场。 第37章 没了 林宇直瞠目结舌,活生生被眼前的画面冲击到了:“这……” 其实就连身边的廖星河也怔了一瞬——他是听发小们说过经过沐沐的妙手布置出来的现场非常震撼,但未曾想到如此震撼,他开车出发去车站前,这儿还不是这样的。 犹如毛胚瞬间摇身一变高档精装的差别。 不过廖星河事先有心理准备,很快反应过来,便拉着已经呆滞的小男友走出电梯,就在他们脚步跨出电梯那一刻,音乐声卡点的响起,几十秒过后便是轻柔婉转的女声: “让我的爱伴着你直到永远,你有没有感觉到我为你担心,在相对的视线里才发现什么是缘,你是否也在等待有一个知心爱人……“ 任静嗓音纤细悦耳,如莺舌百啭,再伴着情意缱绻的音乐,更是将现场气氛烘托到了极致。 空气中暗香浮动,花路两侧是由粉色玫瑰加白色玫瑰扎起来的淡粉色花墙,里面隐藏着LED满天星小串灯,整个露天花园都被装点成了豪华婚礼现场,平日接待客人的桌椅全部撤退干净,只剩下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凳,连同角落里的那棵常青树都撒上了金粉,承受了它这个年龄不该有的颜色,那棵树后面也是三人藏身之地。 “聚焦小室友的表情,秦飞,这可是星儿的高光时刻,一定要高清记录。”沐云意躲在树后一边看着远处两人一边指挥道。 “我知道。”秦飞半蹲在地上,单肩扛着摄像:“放心好了,不会放过他们任何细微的微动作,我会连他们说话的声音都录进来。不过……” 沐云意:“不过什么?” 秦飞觉得奇怪:“小室友好像不是惊喜的样子啊。” “正常。”沐云意啧一声:“场面太震撼,换其他人也这样,咱们要的就是这效果,是吧,许绛?” 许绛还在旁边重新勾兑肥皂水:“别说了,肥皂泡泡不成功,吹出来最多飘两米就破了,东西买崴了。” “没事儿。”沐云意一点儿不在乎,还顺便调大了音量键:“不影响,星儿和小室友不会注意这个败笔。” 林宇直的确没有注意肥皂泡的败笔,因为他像个木偶一样被廖星河牵引着,伴随着深情的歌声一步步走去餐桌前。 “……不管是现在,还是在遥远的未来,我们彼此都保护好今天的爱,不管风雨再不再来……” “林儿。”廖星河偏头看了眼小男友,发现对方好像有点僵化,不会开心的忘我了吧。 他又喊了一声,小男友依旧没反应,他疑惑地看了眼角落,暗处三人收到信号,歌声慢慢变小。 廖星河抬手在小男友眼前晃了晃,大声喊了声:“林儿。” 林宇直猛地回神,茫然的瞳仁逐渐恢复神采,他转头望着廖星河,四目相对。 那两口子还在唱:“……从此不再受伤害,我的梦不再徘徊,我们彼此都保存着那份爱……” 歌词露骨炙热,廖星河也不好意思,他道:“沐沐非说这歌好,比较适合我们。” 林宇直还懵着,来时乐的事儿还没问清楚,又增加一个疑点了,他眨眨眼,嗓子眼有点发干,今天廖星河的每句话都有点超过他的理解范围了:“这首歌怎么就适合我们了?这不是……情歌吗?” 廖星河嫌他不解风情,道:“那你说啥歌适合我们。” 林宇直:“……好汉歌。” 廖星河咬牙:“故意玩梗儿是吧?” “我没有玩梗啊。”林宇直五官急得都快错位,眼珠慌地转了几圈。 就算他没吃过猪肉,但也见过猪跑,这场地越看越司马之心,他不敢去想,只能侥幸地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张嘴,牙齿都在打架,他小心翼翼地问:“廖哥,你不是、有对象吗,脚踩两条船都没有好下场的。” 这罪名……廖星河瞪眼,手上也用了力:“我什么时候脚踏两条船了?” 林宇直吃疼,低头一看,发现他们还牵着手,忙挣脱,苦着脸说:“那不然你今天干嘛带我到这儿来吃饭啊,你对象知道了怎么办?” “…………” 廖星河看着林宇直,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什么叫他对象知道怎么办,他的对象不正在和他约会吗?他瞧着林宇直,脑中渐渐两个想法: ——一是觉得有什么地方出错了,二是觉得眼前这人朝三暮四看上别人不想和他谈恋爱了,不管原因是什么,都挺他妈让人生气的,他恨道:“我们都他妈谈恋爱都快谈满月了,就因为没个形式没正式表白,你就想撂挑子不干了?” 倏地,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 林宇直瞪大眼睛,足足过了十几秒,他才惊道:“我们什么时候谈恋爱了?” 廖星河瞪着他,那眼神儿像是你要再敢给我装傻,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但这关乎到他清誉,不容含糊,林宇直急得跺脚:“廖哥,我们……不是我真的是单身,你是不是哪里弄错了啊,我怎么可能会是你对象啊,而且我不是gay,我是直男啊。” 听到后面一句话,廖星河先是恍神了一阵,因为小室友声音目光太坚定,坚定的他脑袋都有点犯懵,说话时嘴角都抽了一下:“你说……你不是gay?” 林宇直点头:“嗯啊。” 廖星河顿时脸色都变了:“你怎么可能不是gay?证据呢?” 这……不是gay还要什么证据啊? “我真不是……”林宇直语无伦次,顶着掉脑袋的风险为自己的性取向辩解:“我真不是啊,你看我名字都这么直,我怎么可能是gay。” 廖星河:“…………” 空气又安静了,甚至让人窒息。 局面很荒唐,荒唐的几乎有些难以想象,完全脱离他的掌控方向。 此时廖星河满脑都是问号“他的对象竟然不是gay?那他这段时间的恋爱是和谁谈的?他那么大那么可爱的一个小对象怎么就处着处着不见了?他的对象去哪儿了?他的对象、那么可爱、刚刚都还在,现在怎么一下就没了?” 这种感觉还只有在初三那年体会过,而此局面比之当年过犹不及。 他的对象……不对啊,廖星河正在经历有始以来第二次头脑风暴:如果小室友不是gay,那么喜欢他这件事……明明小室友的种种迹象都表明了暗恋他,不止时刻吸引他的注意,还贴心地照顾他关心他,处处为他着想,甚至还做了那么多让他心动的事…… 一时间疑问如潮水涌来,话题停在这儿,他感觉自己上辈子是个问号,心头堵得要命,不问清楚,真要憋死。 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了,他迫切问:“那你对我好,关心我,还把唯一的床罩都给我,你的笔记本里写着那么多我的事情,白纸黑字的,难道这些都是假的吗?还有。”字字铿锵,言之凿凿:“在来时乐,我们当着你我兄弟的面确定情侣关系,说了那么多掏心窝子的真心话,这些也是假的吗?” 这下换成林宇直满脑问号了:“我们什么时候在你我兄弟面前确定关系了?我们去来时乐不是因为……” 声音猛地停住。 “轰”地一下,仿佛有什么地方一下通了,林宇直瞪着廖星河: ——来时乐那天他是去坦白真相的,再推算到之前,对廖星河好,关心他,对他好,还有笔记本……这些统统都是为了坦白他就是穿小裙子的人。 但他这些行动在廖星河严重竟然成了暗恋他的证据。 等等,林宇直脑袋嗡了一下,他张着两瓣唇,上下碰了碰,半响才出声:“廖哥,你,上次去来时乐,你们是为了什么?” 廖星河:“……表白。” 林宇直腿一软,忙撑住餐桌,攥着高档桌布,连同面上血色唰地褪得干干净净。 廖星河看着小室友的脸色,自觉有点不太妙,有点儿生怯:“那你们去来时乐是为了什么?” 林宇直脑海空白,抬头对上廖星河的目光,都他妈快哭了:“我,我,我。”一连说了几个“我”后,崩溃道:“我他妈以为你知道我就是初中时穿小裙子的人,去给你坦白真相道歉的。” 简直是一道雷电直劈廖星河的天灵盖:“…………” 躲在树后的吃瓜三人同时张大嘴巴:“???!!!” 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了。 露天花园的风吹得五个人心都凉了。 遥远天边彩霞点缀着黄昏,原本是有情人相偎相依共赏美好黄昏时刻,现在却变了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时刻。 大概是为了应景,原本痴情缱绻的歌声戛然而止,随后响起一首脍炙人口的金曲: “伤不起真的伤不起,我算来算去算来算去算到放弃,良心有木有你的良心狗叼走,我恨你恨你恨你恨到彻底忘记……” 忽然歌声又一止,树后传来无语的声音:“沐沐,你手机都是什么歌单,能不能放个应景缅怀爱情的。” 过了两秒,响起一首KTV必点金曲: “出卖我的爱,逼着我离开,最后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出卖我的爱,你背了良心债,就算付出再多感情也再卖不回来……” 真是透过歌词感受世间百态,听着《爱情买卖》廖星河感觉自己快不行了,他闭了闭眼,拳头捏了又捏,目光狰狞地看看林宇直,后者正脸色惨白的等候着他的发落,但他就是想打人也是有心无力,现在只想一个人静一静。他摇晃两步,单手撑在桌上。 林宇直担心喊道:“廖哥,你……” 廖星河痛苦道:“你别喊我。” “…………” 过了许久,廖星河气若游丝道:“你、先回学校吧。” “…………” 林宇直站在原地踌躇,过了会儿,他慢慢转身,刚走出几步,又猛地转身,对着廖星河背影狠狠鞠一躬:“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先回宿舍,你回来要打要骂都随你,我绝对不还手。” 说完,林宇直又慢慢直起身,双手抓住书包肩带,鹅行鸭步地朝着电梯口走去。 脚下依然是花路,只是踩过一次的鲜花不如开始鲜活了,他一步步走去电梯口,刚抬起手按下电梯。忽然,身后有急切的脚步声靠近,接着手臂被用力抓住——接下来这一切发生在分秒之间,就连情场大手沐云意都没有反应过来…… 只见廖星河快步流星地朝电梯口走去,一把抓住小室友胳膊将人揽进怀里,单手抬起小室友下颌,不由分说地吻了下去,片刻触碰后,又将人放开。 就连本人林宇直都没反应过来,迟钝几秒,脸色倏地爆红,不敢置信地碰了碰自己的嘴,道:“廖哥,你刚刚……刚刚是不是……” 廖星河瞳孔拉着血丝,供认不讳:“嗯,亲你了。” 林宇直傻眼,这可是他的初吻,他的初吻是要给喜欢的人,意识到自己初吻没了他顿时感觉自己被欺负了,讲话都带着哭声:“这是我的初吻,电视上都说初吻要给最喜欢的人,我又不喜欢你。” 廖星河表面死皮不要脸,实际上讲话声音都发颤:“不喜欢我那又、怎么样,反正你初吻都没了。” 别说林宇直被这逻辑惊到了,就连三发小都被这逻辑惊呆了。 沐云意学到了,喃喃:“我艹,真是学到老活到老。” 秦飞叹为观止:“老三前途无量。” 许绛:“廖哥这是被逼得有点儿变态了啊。” 待小室友离开,三人陆续从常青树后面出来。 秦飞走到兄弟身边,拍拍肩:“兄弟,别看了,节哀!” 许绛深吸口气,安慰道:“廖哥,天涯何处无芳草!” 沐云意简单粗暴,从兜里掏出烟:“星儿,抽吗?今儿粮草管够。” 廖星河看着紧闭的电梯,只感觉身心俱疲,搓了把脸,他看着沐云意:“沐沐,把你的歌单贡献出来吧。” 当晚,夜风习习,四人躺在露天花园里听了一晚上KTV必点金曲。 * 翌日八点钟,廖星河才回学校,今天是收假最后一天,许多学生都返校了。 廖星河回宿舍,走到门口,掏出钥匙,正开门的手一顿,一想到昨天在怒急攻心的时候把小室友亲了,说实话,这行为挺畜生的。 当时也是气昏头了,一想到自己小对象没了,搁谁谁不气。 不过,廖星河转念又无赖地想,管他呢,值了。 推开门,刚迈步进去,下一秒不知道看见什么了,他就跟受到了巨大惊吓一样捂住胸口:“……你干什么?” 只见林宇直乖乖跪在宿舍中央,身上背着几根柳条,双手还将一根柳条举过头顶,他可怜兮兮地望着廖星河:“廖哥,你打我吧。” 第38章 绝路 廖星河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要求。 林宇直吸吸鼻子,他昨晚失眠了整晚,想了多种如何救自己于危难之中的办法,不过到最后他还是选择最粗暴的方法:负荆请罪。 走廊外人来人往,廖星河站在门口,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小男……不,是小室友。 这跟闹着玩儿似的,明明昨天之前他们还是“情侣”,今儿就变成了蔺相如和廉颇。 廖星河恨恨地磨了磨牙,关上门,坐在凳子上,林宇直跟朵向日葵追随太阳一般转动膝盖,还把手举高了点,继续小声的请求:“我不会还手的,廖哥。” 廖星河盯着眼前的人,冷冷道:“你起来,先给我一个合理解释。” 他在露天花园和发小们想了一晚上,分析了一晚上,都觉得这事儿太离谱,就算是他会错意,唱独角戏,但不能全部都是他臆想出来的吧,毕竟感情的事一个巴掌拍不响。 林宇直不敢起来:“我还是跪着给你解释吧。”思索两秒,他决定一切从头说起:“就是初中的时候,我并不是想要穿裙子来骗……” 廖星河闭了闭眼,打断他:“我现在不想听这个,你先解释笔记本里面的事。” 笔记本? 林宇直眨眨眼,想起来了,回头看了眼书桌,廖星河视线也追随过去,又垂眸看了眼小室友,后者立马领悟眼神中的意思,把柳条放在地上,站起身,将笔记本抽出来,乖乖的交到廖星河手里。 廖星河接过,伸出腿勾了个凳子过来,让人面对面坐下。 他就是看了这里面的内容才让他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小室友爱他爱得无可自拔的,廖星河按照记忆试了一二三四,打不开。 廖星河皱眉,瞪着对面的人:“你还学会改密码了?” 林宇直吓得脖子一缩,弱弱道:“是四个零。” 廖星河轻哼:“………连密码都是零,还说自己是直男。” 密码跟性取向有什么关系啊!!! 林宇直简直欲哭无泪:“我真的是……” 廖星河又警告地看了他一眼,林宇直嘴巴委屈的抿着。 廖星河慢慢翻开笔记本第一页,他决定一点一点问清楚,要公开处刑:“来,现在你给我解释一下《人间处处有真情》这几个字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要用真情来命名和我的关系?” 林宇直如实:“这句话跟你没关系的,是我用来告诉自己不要对生活充满失望的,下半句是真情时时暖人心,我想用真情来感化你。” 廖星河声音毫无情绪,质问:“你确定是想感化我,而不是感动我。” 林宇直忙摇头,举着手发誓:“我真没有。” 廖星河也懒得在标题上花功夫,他想看得里面的内容,于是向后翻,一边翻一边问:“既然标题没什么,那这里,退一万步来说你想感化我。那你把我的喜好记录的这么详细干什么,我喜欢什么颜色,喜欢什么歌,喜欢吃什么,还有什么一步一步打动我的心,要从朋友做起,看……这都是白纸黑字,这儿。”廖星河气:“你连我穿什么内……的牌子你都记下来了,还他妈说你不喜欢我。” 原本写得时候没觉得这么变态,现在被廖星河念出来,林宇直感觉自己就是个觊觎他人的小变态。 但他真的没觊觎廖星河,给他一百二十个胆子也不敢,林宇直急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真没有,我当时就顺手写下来了,想着以后给你认错时能用上。廖哥,我真错了。” 说着,林宇直又要从凳子上滑在地上给人跪下。 廖星河眼疾手快将他拉住,把人按在凳子上,逼问道:”别道歉,我就要一个解释。” “这件事真的要从初中说起。”林宇直眼角湿红,看着廖星河,嘴唇嗫嚅:“不然解释不清楚。” 一提初中廖星河就心绞痛,死死盯着林宇直足足十秒,把笔记本一合,咬牙切齿地道:“给你十分钟称述。” 林宇直声音闷闷地说:“就是在初中的时候,其实那个时候我真不是故意穿裙子骗你感情的,我也没想约你出来报复你,这是个误会……” 林宇直从头到尾将所有细节全部一字不漏的阐述清楚——他是如何认错人,又是如何想到那歪门邪道的主意,又是如何在知道自己报复错人后错综复杂的心情,然后经过内心深处的谴责后去往南开中学道歉却得知廖星河退学了,原本侥幸以为这件事依旧过去了结果却没想到大学开学报到第一天就冤家路窄了。 廖星河越听心越凉,虽然他昨晚就知道了小室友就是穿裙子的人,也知道这当中是有误会,但又再次听完其中细节后,如在伤口上撒盐一般。 “……我真的没想过欺骗你的感情,开学第一天遇见你,我只是好好表现,让你在知道真相的时候放我一命,然后就是来时乐,当时我兄弟来是给我打气的,不是来给我加油的,然后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能在一个人身上栽两次,这运气也是他妈的没谁了。 廖星河气得直磨牙:“骗我两次,你还想让我放你一命?” 林宇直也知道这是在痴人说梦:“那……”他转动眼睛四下看看,怂哒哒地把落在地上的柳条捡起来,递给廖星河:“那你打我一顿出气吧,我不会哭的。” 林宇直嘴角紧张地绷着,闭上眼,慢慢将手伸出去,做好了挨打的准备,眼睫簌簌地发抖:“你打吧。” 廖星河看着小室友那小怂包的可怜样儿,心里又气又恨,他一把夺过柳条,用手握住捋了捋,又轻轻在自己手心里试了试,那样子真像是要打人的。 但他深知打人解决不了任何事情。 忽地,廖星河把柳条往地上一扔:“我不想打你,我就想让你把我可爱的小对象还给我。” 比起穿裙子那事儿,廖星河发现自己更在乎的是他可爱的小对象没了。 “你知道吗?明明昨儿我对象还在的。”廖星河声音很沉,像走火入魔了:“今天一睁眼就没了,你把他还给我。” 林宇直睁开眼,觉得这人蛮不讲理:“你本来就没有……” “谁说我没有。”廖星河急:“我本来有的。” 林宇直不怕死地反驳:“你没有。” “我说有就有。”都已经到了这种田地,廖星河索性脸也不要了:“我不光有小对象,我还有初恋。你现在有两条路,要么当我男朋友,要么当我女朋友,你自己选。” 林宇直被这不要脸的气势吓住了,张了张嘴,眼里蓄起一片雾气,反手从背上又抽出一根柳条,递给廖星河,这回他伸出双手:“我不选,你还是打我吧。” 廖星河:“我说了,我不打人,选。” 林宇直想哭:“可我是直男啊。” 不提直男两个字还好,一提直男廖星河就想吐血,他猛地站起身:“我他妈也是直男,当了十八年的直男,就因为你,还有这个。”他举起笔记本,曲起指关节敲笔记本:“我活生生被你扳弯了,你知道我在没遇到你之前有多直吗,能直到世界尽头。” 林宇直不服气:“我更直。” 廖星河冷哼一声:“我都能弯,你也能弯,再说了,你哪里直了,名字里都有零。” 林宇直眼睛倏地瞪圆了:“你……” 然而这副样子落在廖星河眼里,跟主人不给小猫咪小鱼干而生气的模样相差无几,眼眶红红的,蒙着一层水雾,因为逼急了,腮帮子像小松鼠一样的鼓起,仿佛下一刻就要伸出小爪子挠人。 两人就这么在宿舍里对峙着。 廖星河发现自己真弯了,都他妈这时候了,看到小室友受欺负的可怜模样,居然只想把人按紧怀里狠狠□□两把解气,他握了握拳,心道不能把人逼急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好。”他深吸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准备放软姿态攻心为上,他道:“那这事儿不能这么算了吧,你看,我情窦初开遇上了你,第二次铁树开花又是你,从小到大我被你玩弄的跟条狗似得,昨天在我兄弟面前脸都丢光了,我还自己和自己谈了一个月恋爱,你一点责任都不承担说不过去吧。” 林宇直当然也心虚,手指搅成一团:“那你说怎么办嘛,我听你的。要不我补偿你好了,我给你当牛做马,你需要我的时候我随时在你身边。” 廖星河眼睛一眯,顺着话开了句黄腔:“我打飞机你也会我身边?” 林宇直惊得身子一颤,忙道:“这不行。” 廖星河“切”一声:“那你说什么都听我的,结果这都不行。” 林宇直:“………你只要不搞黄!色,都可以。” 廖星河:“我找对象不搞黄!色搞什么?” 林宇直沉默了,过了好一阵儿,他抬头望着廖星河,可怜道:“廖哥,你换个要求吧。” 廖星河眼眸垂下,目光扫过小室友湿润的眼角,嫣红的唇瓣,又看了眼小室友紧闭的双腿。今天实在把人欺负的过头了,这时心头一软:“好,我们换个要求。” 林宇直眨眨眼,似乎不敢相信廖星河这么轻易放过他,果然,他看着室友转身,然后打开衣柜,拿出行李箱,登时心头咯噔一下,往日的恐惧仿佛又来了。 只听到廖星河又给出两条绝路:“两条路,要么穿裙子给我看,要么像掰弯我一样掰弯自己。” 第39章 无言 “…………” 这实在是欺人太甚! 林宇直双手紧紧扒着裤子,五官皱成一团,拒绝道:“我才不要穿小裙子。” 今天一切都是因为穿小裙子才会惹出的祸端,要他穿裙子和要他命有什么区别。 廖星河帮人做选择:“那你选择掰弯自己?” 林宇直走投无路:“………可我又不是扳手。” 廖星河:“所以你把我扳弯了,就不负责了?” 林宇直快委屈死了:“我没有。” 廖星河故意曲解:“你没有把我扳弯还是没有不想负责?” 林宇直急:“我没有扳弯你。” 廖星河混账:“那难不成还是我自己弯的。” 林宇直被逼得眼泪差点儿就流下来了,他慌乱地恳求道:“廖哥,你直回去吧,你没弯多久,肯定可以直回去的,我相信你……” “不准哭。”一见眼泪廖星河立马心软了,他起身,走去他面前,伸手拂去他眼角的泪,林宇直僵着脑袋不敢动,仰头看着面前的人,带着鼻音喊:“廖哥。” 廖星河垂下手,指腹有点湿润,他问:“委屈?” 林宇直乖乖地点点头,点完又立马摇头:“不委屈。” 廖星河问:“那你哭什么?” 林宇直垂下脑袋,小声道:“我真不想穿小裙子。” 廖星河也不想把人逼狠了,把问题抛给对方:“什么都不愿意,怎么办?” “廖哥。”林宇直抬起头,鼻尖红红的,眨巴着眼睛,认真问:“你能直回去吗?” 他想直了十八年,这才没弯几天,肯定能直回去的。 但某人不想直,盯着对方几秒,最后抬起手狠狠地刮了下他的鼻尖,声音很轻带着无可奈何:“小没良心的,你就不能为了我弯一下吗?” 鼻尖被刮疼了,林宇直抬手揉了揉:“你有直的经验嘛,又那么聪明,直得速度会快点儿。” 廖星河被这话弄得想笑,但同时五味杂陈:“直了喜欢的人不还是我的初恋嘛!” 林宇直抿嘴。 是啊,人家喜欢的女生也是“她”,喜欢的男生也是他。 “林儿。”廖星河望着他,神色变幻,一肚子百转千回后,到了后面变成了挽求:“咱们试试也不行吗?” 混帐的用了,强的用了。 却没想平时看着怂得不行的人,心比石头还硬,最后只能捧出自尊了。 林宇直未料这话从廖星河嘴里说出来,张张嘴,不知如何答复,正气氛僵持不下之际。一道兴奋的声音从走廊外面传来,周飞大声喊道:“林儿,一心,在吗?” 林宇直微张着嘴,看看门口,又看看廖星河。 周飞在外面喊了几声,没听到动静,自言自语:“裴博不是说廖哥几天前就回学校了?”说完,又狠狠拍门:“廖哥,你醒了没,我有好消息给你说。” 廖星河担心周飞把门弄坏,道:“你去洗手间把脸洗了,我去开门。” 林宇直忙点头,胡乱擦擦脸,弯腰将柳条捡起来,一并带入洗手间里。 * 周飞来找廖星河和林宇直也没重要的事儿,是来专门感谢两人的。 长假七天,周飞和小乔先各自回家,三号俩人约好一起去云南大理玩了一圈,也算是把关系定下来了。 “这次去云南,我拍了好多照片,特别漂亮,我还给你们都带了东西回来。”周飞把两人叫到311,他自个儿蹲在地上,一边从行李箱里翻找东西一边道:“每个人都有啊。” 裴博躺在床上,抱着本书看,听到这话,坐起来:“哟,我也有。” 周飞啧一声:“当然了,见者有份。”他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串菩提扔给裴博:“诺,这是小乔选的,她说见你带过什么手串,你应该会喜欢这个。” 裴博伸手接住,看了眼,挽三圈往手腕上一戴:“不错,刚好合适。” 周飞得意:“那当然了,小乔眼光好嘛。这个张爱杨的,他还没来我就给他放着儿,还有程一心的。诶我廖哥的呢……找到了。” 周飞故作玄虚地将行李箱盖上,先真情实感地发言:“说真的,我和小乔能成,最要谢谢的人就是廖哥,如果不是廖哥,柳芳菲不会帮我约小乔出来吃火锅,没有吃那顿火锅,我和小乔不会那么快加不上微信,还在这么短时间内就追到小乔……” 相比周飞陷入爱情的模样,廖星河则双眼无神地靠在椅子上,心道在昨天他也有一份浪漫的爱情。 “所以呢,我就给廖哥买了两件……”周飞拖着声音,然后一把将东西从行李箱拿出来,在手上抖了抖:“哈哈哈情侣装。” 廖星河瞬间倒抽口气:“…………” 周飞拿着衣服还兀自高兴道:“廖哥,你之前不是说你有对象吗?我想了想,你也不缺啥,所以给你和嫂子买了衣服,挺便宜的,花不了多少钱,你要收着啊。” 是两件简单的T恤,一黑一白,边缘下面印着一圈小蓝胖子。 廖星河合理怀疑这情侣装是在嘲笑他。 不过碍于情面,他伸手接下:“谢谢。” “对哦。”不提对象这茬还好,一提裴博想起来了:“廖哥,你啥时候把嫂子带出来让我看看啊,一直听你说,但从没见过啊。” 林宇直悄悄地看了廖星河一眼,正巧对上后者怨怼的视线,吓得立马坐直身子。 周飞没注意两人的小动作,道:“嫂子肯定是位大美女吧。” “必须的啊。”裴博接腔,问:“廖哥,你和嫂子谁追谁?” 廖星河虽心情不好,但也有句答句:“我追他。” 周飞惊了:“是你追的嫂子啊,这能吹一辈子了吧,嫂子是不是做梦都得笑醒!” 廖星河不知道做梦会不会笑醒,但吓哭了是真的。 裴博发挥想象力:“廖哥估计都没怎么追吧,是不是一个眼神就搞定的。” 周飞道:“什么眼神,给的都是余光,就是给你一个余光自己品会的那种,懂吗。” 裴博点点头:“也对,我觉得嫂子肯定特美,不然廖哥也不喜欢啊。” 周飞:“诶?廖哥,你啥时候把嫂子带出来一起出来吃个饭吧,嫂子在哪儿读书啊?” 十八!九岁的男生比女生还八卦,两人一唱一和,不看人脸色,非钻研个三七二十一来。 廖星河心里苦,不想搭腔,任两人发挥想象力,身边的“嫂子”早就脸红耳赤,额头都快贴到胸口了。 没当事人参与,两人没趣,裴博便自顾自看着自己的书。周飞是情场得意,丝毫不在乎这点小事,他把鲜花饼给了林宇直,就又开始絮絮叨叨地说在路上发生的趣事。 廖星河没心情听别人的爱情故事,他自己的爱情还没着落呢,听了一会儿便走了。 林宇直见人走了,坐立不安的待了两分钟,也离开了。 原以为廖星河会在宿舍等着他,但宿舍却没人,林宇直四处看了眼:“廖哥?廖哥?” 房间里没声儿,只有那件情侣装孤零零地被人搭在椅背上。 林宇直望着小蓝胖子发呆,心情比昨晚更复杂,昨晚想得太简单,以为挨一顿打,受一顿骂便可,再不济给人当牛做马。 殊不知廖星河不这样想,人家不缺牛也不缺马,就缺一个对象,这个对象还非他不可,情形一下就变了,甚至超出他所能承受的范围。 中午周飞来房间叫他吃饭,林宇直一个人窝在床上,含糊两句把人打发走,拿着手机,盯着聊天界面发呆,屏幕上时他两个小时前发出的消息,问廖星河去哪儿了?对方没回。 这两个小时内经不住猜测:难道就这样算了?连同他们的朋友关系、也一并算了? 他不想把关系搞成这样,但一时拿不出好主意,只能抱着手机等待。这一等就是一天,直到六七点廖星河才回宿舍,林宇直正睡着,被一道开门声惊醒了,他睁开眼,腾地坐起来,看清人后,喊:“廖哥。” 两人不尴不尬地对视着,廖星河没开口,也不知道如何开口,收回视线,径自走去阳台,将晾在阳台上的衣服收进来。 见此,林宇直忙从床上下来,跑去帮忙:“我帮你。” 廖星河退开两步,看着他。 林宇直帮人把衣服收好,放进衣柜后,又主动问:“你还有其他事要做吗?” 廖星河没说话,进房间,打开电脑,然后去洗手间洗了把脸,躲得极其明显,然而抬起头时,眼前出现一块毛巾,他无可奈何地接过擦了擦脸,又被人拿走,挂在一边。 同宿舍不能躲,无论做什么事,屁股后都默默跟着一个人,举动像是在道歉,也像是在补偿。 两人如同演哑剧一般在宿舍演了十多分钟,终于在林宇直将水倒在杯子里恭敬放书桌上时耐不住了,在他欲打破僵局时结果一声“咕”比他先开口。 空气死寂了片刻。 廖星河皱眉:“你什么时候吃的饭?” 林宇直比他更尴尬,但依旧乖乖答道:“吃了面包。” 廖星河又问:“什么时候吃的?” 林宇直:“昨晚上。” 廖星河:“…………” * 今天是周末,这个点食堂早就没饭了。两人走到后街的一家馄饨铺里,寻张桌子坐下,点了一份海味馄饨,林宇直小心翼翼地用眼神瞄着廖星河,未料对方也看他,视线相碰几秒,徒剩尴尬,又无言错开。 馄饨很快上桌,林宇直饿了一天,却没胃口,他问:“廖哥,你要吃吗?” “不想吃。”情场失意,哪里还有心情吃东西。 林宇直拿着勺子把馄饨搅成一团,囫囵吃了两口,便觉半饱。 结完账,两人一起回宿舍,走到半路,路过一家超市,廖星河说进去买点东西,林宇直忙道:“我帮你。” 廖星河头也不回:“不用,你先回去吧。” 林宇直既不想回去又不想他们关系真变得如此疏远,便站在超市门口等待。很快,廖星河拧着一袋零食出来,顺手递给他,林宇直一脸茫然接过,悄悄打开看了眼,顿时像被人敲了一棒,脑袋嗡嗡的,袋子里牛奶面包一应俱全,还有他最喜欢的不二家跟喜之郎。 这些都是给他买的。 林宇直鼻子一阵酸涩,这比逼迫他打骂他还要戳他神经,看了眼廖星河背影,复尔跟上去,走在廖星河身边,酝酿许久,终于出声:“谢谢。” 他无话找话,先变成天气预报人,从最近天气没以前热到过两天会有雨,又化身成关心国家大事的公民,谈论头条新闻,说完这些某人还没反应,接着聊明星八卦,有位女明星四十五生子…… “行了。”廖星河停下脚步,烦躁地打断他:“一天净操心别人的事,什么时候操心自己的。” 林宇直迟钝几秒:“嗯?” 廖星河似乎耐心耗尽,近似直白询问:“你呢?人家四十五都能生子,你才十七准备什么时候把自己扳弯。” “我……”林宇直望着他,又垂下脑袋,盯着地面,声若蚊吟地认真答题:“我也不知道……扳手也没这么快啊!” 廖星河默了会儿,不再询问,转身便走。 “廖哥。”林宇直莫名慌乱,撵上去,前面的人却忽地脚步一停,他冷不丁撞上去,鼻尖一疼,耳边传来一句:“我要的是两情相悦,可不是你被逼无奈的委曲求全。” 第40章 呵呵 廖星河又转身,他道:“林儿,我不想逼你。” 林宇直提着袋子:“我知道。” 廖星河问:“但我想问的是,难道你对我一点感觉,哪怕是好感都没有产生过吗?” 林宇直:“我……” 见人犹豫,廖星河心里燃起希望,问:“你是不知道还是不确定?” 林宇直没谈过恋爱,这时候如果有个恋爱小天才或许早把他的奇经八脉打通了,但他面对的是一个爱情小学生。 眼下这情况:这好比倒数第二问倒数第一这题选A还是选C。 倒数第一肯定不知道啊! 但倒数第二硬想问倒数第一要个结果:“还是现在确定不了?” 倒数第一仍旧只能摇头,咕哝:“我不知道啊。” 廖星河无奈,抬起手,曲起手指,敲了下他的脑袋:“我都怀疑你怎么考上晋大来的,连自己直的弯的都不知道。” 林宇直皱眉,其实他本来很确定自己是直的,但听着廖星河自信要把他弄弯的语气,他突然也就没那么确定了。 身边同学来往,廖星河也不打算成为具有观赏性的人物,他道:“先回宿舍吧。” 林宇直:“好。” 现在比先前氛围大大不同,林宇直偷偷看了廖星河好几眼,发现比先前的脸色好多了,他问:“廖哥,你是不是很生我的气啊?” 刚知道这一切肯定很生气,但现在他冷静多了,道:“你觉得呢。” 林宇直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开始慢慢认错:“我已经知道我错了,你现在也不需要我的对不起,但我还是会将功折罪的。” 廖星河:“怎么将功折罪?” 林宇直认真道:“如果我弯不了,我就帮你解决你对象的问题。” 廖星河脚步又是一顿,回头看着他,抓住整句话的重点:“你会弯?” 林宇直眨眨眼:“这是谦词,我也就说说……” 廖星河急切打断他:“不能是说说而已,我已经听见了。” 但把人逼紧了也不好,廖星河补充道:“没事儿,我会帮你的。” 林宇直为自己辩解:“不是廖哥,我真的特直。” 廖星河逻辑一下又上来了:“你都说你自己特直,那还害怕自己弯吗?” 林宇直:“…………” 为什么、听上去竟然有几分道理可言!!! 廖星河像拿到正确答案在手的学渣,秒变自信道:“如果能被掰弯的说明都不直,知道吗? “…………” “所以你要试试自己到底能不能弯,因为。”廖星河恨恨道:“这是你欠我的爱情。” 林宇直无言以对。 他不知道廖星河会想什么办法,但他对自己性向是非常有把握的,要知道他名字都直,性向怎么可能不直啊。 * 这两天里廖星河很忙,平时都在电脑上专心查资料,也不理他。程一心请假了,林宇直顿时孤零零的。他不知道程一心家里的事怎么样了,在微信上问过两次,但感觉程一心很忙,他也没打扰了,想着程一心回学校再说。 一晃到了周三,最后一节课程结束后,廖星河主动找上他,说带他去图书馆。 林宇直不敢造次,连忙收拾好课本,跟上人去图书馆,等到图书馆了,他好奇:“廖哥,来图书馆干嘛啊?” 廖星河给他一个罗列好的书籍清单,说这些是他需要的书,让他帮忙找一部分。 能帮上廖星河的忙无疑是现在将功折罪的最佳方式,林宇直不敢懈怠,拿着清单立刻找了起来。 清单上也不是什么奇书,是一些历史文献或者野史类。 他想可能是课外书籍,对本专业有用的。但清单上少说有几十本,而且他发现廖星河手上也有清单,他一边找一边瞎操心,这么多书,廖哥是准备看多久啊? 难道是说是在他身上觉得希望渺茫了,决定在书里寻找他的颜如玉和黄金屋。 如果真是这样……林宇直眼睛一亮,那真是皆大欢喜。 于是他更用心帮忙找书,生怕出现纰漏。 两人在图书馆里前后花费了半个多小时,他们借得书还好是比较少见的,都很齐全。 他们在管理员手里填好登记表,就把颜如玉和黄金屋抱回宿舍了。 “廖哥,给你放在哪儿啊?”回到宿舍,林宇直主动询问道。 廖星河神色寡淡,看了眼,先把自己手上的书放在他隔壁一直没来的室友的书桌上,然后接过林宇直怀里的书放在上面。 林宇直看着那些书就发怵:“这么多你是准备看多久啊?” 廖星河看了他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道:“谁说是我看。” “嗯?” 廖星河拍了拍一堆小山似的书,道:“我想了,咱们等不是办法,干在有出路。这些是给你借的,每天两本,我监督你。” “???” 廖星河拿起最上面的那本书:“你慢慢看,如果看完这些你都没弯,那我就信你是直的。” 于是接下来,林宇直好似一夕之间回到高考。 同时他也意识到廖星河是有多么的郎心似铁——从春秋战国时期的献公“欲伐虞,而惮宫之奇存。苟息曰:《周书》有言,美男破志……到两汉时期《汉书·佞幸传》记载:“高祖时则有籍孺,孝惠时有闳孺,此二人非有才能,但以婉佞贵幸,与王同卧起。”以及汉成帝有宠臣张放,与上卧起,宠爱殊绝。 平时偶尔还亲自上阵,加强对他辅导“断袖”由来:传汉哀帝有宠臣董贤,有一天,汉哀帝醒来要去上朝,不忍惊醒董贤,便挥剑斩断衣袖,自此便有“断袖”来形容同性之说。 再到魏晋南北朝《北史》里有说:“文宣帝尝剃韶鬓须加以粉黛,衣妇人服以自随,曰:”以彭城为嫔御。”。还有沈约《忏悔文》中称“爱始成童,有心摄欲,分桃断袖,亦足称多,此实生死牢阱,未易洗拨。” 总之都是在向他普及同性知识。 什么《世说新语》里记载的嵇康和阮籍同床共睡,明朝里公安三袁的袁中道自恨与沈约同病,毛奇龄《明武宗外记》里说明武宗常以钱宁身体为枕头,《枣林杂俎》里又说万历十年以后,耽殇酌十昼十夜、宠“十勘”。蒋瑞藻《小说考证》里记严嵩之严世蕃热恋歌童金凤,钮琇《觚剩》中提吴生和姜郎搞gay等等数不胜数的奇书。 书里没有颜如玉和黄金屋,全是分桃断袖龙阳好。 不过林宇直对这些东西好像都不感冒,甚至表现的像个学渣,时常偷懒。 窗外下起了雨,已经坐在宿舍看了一个多小时书的林宇直懒懒地伸个懒腰,拿起笔将书压住,跑去阳台,往楼下看了看,收回视线,见隔壁宿舍的张爱杨穿着短裤跑出来收衣服。 他喊:“张爱杨,飞哥博哥他们俩在宿舍吗?” 张爱杨手顿了顿:“没啊,他们和廖哥出去了,好像有事儿,怎么了?” 林宇直摇摇头:“没事,我问问。” “你没和廖哥出去啊?”张爱杨觉得奇怪,趴在阳台上问:“对了,你是不是和廖哥闹别扭了?感觉最近你们都不怎么说话呢!” 林宇直不知道怎么说,他和廖哥现在已经不是矛不矛盾的问题了,就是因为他不勤勉好学,看了那么多书至今还未和gay圈接轨,廖星河已经两三天没理他了。 可这些话不能对张爱杨说,只能避重就轻道:“最近我看书呢。” 张爱杨:“看什么书啊?” 林宇直“唔”一声:“历史类的,廖哥推荐给我的。” 张爱杨啧一声:“廖哥推荐的肯定都是好东西,你给我也分享分享呗。你瞧我们宿舍,裴博褚卓就不用说,周飞成绩比我也好,就我差,这样下去,我倒时都想换专业了。” 林宇直也学他趴在栏杆上:“啊?你要看廖哥给你分享的啊。” 他嘴上没说,但心里道这些书还是别看的好。 张爱杨:“怎么?你舍不得?” 林宇直忙摇头:“不是,就……算了,我给你推荐几本我看了比较好点的。” 张爱杨笑:“就知道你仗义。” “欸?张爱杨。”说到这儿了,林宇直忽然想知道:“你觉得廖哥为人怎么样啊?” 张爱杨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挺好的啊,刚认识吧,廖哥挺高冷的。” 林宇直赞同这一点:“我也觉得。” 张爱杨继续道:“不过认识后廖哥就特别好相处,也不是那种喜欢装逼的,就亲民知道吧。” 林宇直点点头,他当然知道,他干得那些事儿如果换做别人早就被揍了,怎么可能还好好活到在这儿讲话。 “林儿,我问你个事儿。”张爱杨突然神秘起来,他伸长脖子,问:“你知道廖哥对象是谁吗?” 林宇直心一慌:“……不,不知道啊!” 张爱杨嘶口气:“我也不知道那些是不是真的啊,之前不是说廖哥有对象嘛,但廖哥搞得挺神秘的,不过最近几天周飞带着他天天往动漫社跑,周飞去动漫社我理解,小乔在嘛,但廖哥去我就不知道了,而且啊。”张爱杨像知道了什么大秘密,声音压低:“就在昨天下午,我看见廖哥和大三学姐一起在食堂吃饭。” 张爱杨没注意林宇直的神色,说出自己的猜测:“你和廖哥住一个宿舍,关系又近,他对象是不是就是那个学姐啊?” “学姐”两个字兜头砸下来,砸得他眩晕了一下,呆呆地问:“什么学姐啊?” “就大三的学姐,林儿,你不知道啊?” 林宇直愣愣地摇头,他这段时间他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在看书,而且这几天廖星河也没理他,更是不知道什么学姐的存在。 张爱杨:“你一会儿看嘛,这两天学姐都送廖哥回来,当然也可能是在追求当中,只是廖哥一般不搞暧昧啊。” 本想到阳台上吹吹风,却没想到吃到瓜。 回到宿舍,坐在凳子上,看着眼前的书,这个瓜味道不怎么好。 林宇直看着眼前的书,心里有点堵。 这种感觉有点像是学霸明明答应辅导自己的课后作业,结果却因为他不开窍学霸转头去辅导另外的人了。 难道……廖哥对他失望了? “林儿林儿,快出来。”外面传来张爱杨迫切的声音:“他们回来了。” 林宇直连忙跑去阳台,双手扒住栏杆,往下看。 张爱杨在对面说道:“你看,是吧,是廖哥吧,旁边就是那位学姐。” 林宇直没说话,两人站在下面有说有笑,就算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但也能感觉气氛很愉悦。 “其实学姐身高挺高的,腿应该也长,和廖哥走在一起还挺登对,是吧?”旁边传来张爱杨的声音。 张爱杨没听到回答,抬起头喊:“林儿?” 林宇直回神,一点都不吝啬露出自己的小虎牙:“哦。” 但心里却小气唧唧地骂了一句:登对个屁啊!!! 第41章 哼!(小修) 林宇直盯着手机,从阳台进来就计算着时间,已经过去五分钟了啊,他们在聊什么啊?聊这么久? 要不发个消息吧! 可……发什么啊? 林宇直坐立不安,活像身上有了跳蚤,他还想出去吃瓜,但张爱杨还在阳台吃呢! 刚刚就不该进来,为什么要进来啊! 到底在说什么啊! 六分钟了! 可能是老天听到了他心中声音,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他忙打开,是程一心发来的:林儿,你现在忙吗?能来一下仁爱医院嘛,我好难过啊! 医院? 林宇直立刻回复:怎么了?我马上来,你等等我啊! 程一心的消息刚好给他一个好理由下楼,还能顺便视察奸!情,林宇直想都没想,将书一合,抓上耳机,腾腾腾地下楼了。 等到一楼拐角处,又立刻故作镇定地拨了拨头发,调匀呼吸,慢慢地下楼。 “……你明天有时间吗,我到时候把地点发给你。”林宇直走出宿舍楼凑巧听到这句话,是学姐说的,刚好廖星河也瞧见了他,学姐也跟着望过来。 张爱杨说得不错,学姐很高,有一米七左右,穿着桔梗碎花连衣裙,这两天有点降温,她在外面披了件秋季新款风衣,露出半截裙沿。 两人站在一起有那么一点……尽管他不想承认,是在别人口中的郎才女貌。 “你去哪儿啊?”廖星河问。 林宇直停下脚步:“一心说他在医院,我去看看他。”说完,才正视学姐:“你好。” 学姐双眼一弯,她转头看着廖星河,问:“他是你的朋友?” 廖星河点点头:“嗯,我室友,林宇直,我们都叫他林儿。” 室友……林宇直总觉得这个介绍差强人意,说朋友也好啊,室友听起来多生疏啊! 难道是因为在学姐面前,所以要划分关系。 很有可能,想到这,林宇直心落了几丈,顿时觉得自己多余起来。 不等廖星河再说什么,便道:“那我走了,一心还等着我。” 廖星河在身后道:“早点回来啊,路上注意安全。” 学姐羡慕道:“你和你室友关系真好啊!” “嗯……” 后面两人说什么听不见了,林宇直委屈地瘪瘪嘴,不是说对女生有阴影吗?怎么这会儿聊得这么开心?所以是根据脸来的是吧?阴影都是借口? 林宇直也不知道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廖星河能摆脱阴影他应该开心,这样就会少一些愧疚了。 可…… 一想到这儿就跟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 林宇直拍拍脑袋,可能是最近历史书看多了,脑子突然有点不够用了。 叹口气,算了,程一心还在医院,也不知道他发生什么事了。 林宇直赶到仁爱时,程一心正孤零零地蹲在走廊里,医院里人来人往,他走过去,拍了拍程一心的肩:“一心。” 程一心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肩膀瑟缩了一下,慢慢抬起头。 林宇直愣了下,程一心眼眶微红,嘴唇干裂,毫无初次见面时小少年风采,他再次道:“一心。” 程一心慢半拍眨眨眼:“林儿,你来了。” 林宇直把人扶起来,坐到走廊椅子上,担心地问:“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程一心张张嘴,他说:“我好难过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除了声音沙哑之外,表面没有一丝波动,连同那双眼眸都平静得不行。 “真的。”程一心毫无感情地重复。 林宇直咬咬唇,轻声问:“怎么了?” 程一心眨眨眼,盯着白墙,没说话。 林宇直不知缘由,但感觉程一心现在很需要安慰,于是揽住他的肩,安慰道:“别难过啦。” 过了几秒,他们旁边办公室的门被人打开,一道熟悉又冷清的嗓音响起:“谢谢你,医生。” “唉,我们已经尽力了,小清,实在抱歉。” “没事,苏滢自身情况我很清楚……” 未等交谈完,程一心腾地站起来,瞪着从房间出来的男人。 柏时清没理会他,把下面的话说完:“麻烦你们了。” 医生点点头,看了眼站在外面的人,摇摇头,关上门。 柏时清胸膛微微起伏一瞬,他转过身来,看着林宇直,客气道:“麻烦看一下他。” 是请求,但声音却没什么温度。 林宇直忙答应下来:“好的,学长。” 柏时清看了眼程一心,忽视对方仇视的视线,转身欲走,结果胳膊却被程一心扯住,他声音毫无起伏地问:“你为什么要签字?” 程一心又问:“你说话啊,你凭什么签字啊?” 柏时清呼口气,挣脱手,道:“同学,你帮我先带一心回学校吧,我还有点事……” “柏时清。”程一心大声打断他,惊得周围人频频注视,他不在乎那些目光道:“你回答我的问题啊,你为什么要签字。” 程一心道:“苏滢还那么年轻,她才二十三岁,她那么善良,她可以救的,平时就是小区里的流浪猫她都会给它们安置小家,你凭什么在上面签字。” “她说要看着我结婚,我还说要给她介绍比你好一百倍一千倍的男人,我说会好好读书,不再惹她生气……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程一心颤抖着声音质问。 “心心。”柏时清望着他,静默了几秒,道:“苏滢身体情况一直很差,是她让我不要告诉你,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这件事从一开始改变不了,苏滢的母亲也是死于心脏病。” 程一心手指发颤,但情绪几乎是超出常人的冷静,他问:“那为什么不治疗,送去国外啊,你不是学医的吗,你肯定可以联系到最权威最厉害的医生。你是不是担心钱不够啊?我可以把我爸留下来房子卖了,如果不够,我可以去借,我退学,我不读书了。” 柏时清打断他:“她是我唯一一个堂妹,我对她就像亲妹妹一样,我比谁都希望她好起来,是苏滢自己不愿意,她不想经历治疗期间那份痛苦,她更不想你时刻为她担心,她希望你好好活着,像之前那样快乐的活着。” 程一心摇摇头,松开手,倒退几步,喃喃道:“太自私了,你们太自私了,都太自私了,你们总以为是在为我好,但最后却是先走,留下我一个人。” 林宇直不知道怎么办,只能伸手轻轻扶住程一心。 “你从来就不是一个人。”柏时清道:“苏滢一直都很爱你,直到死的那一刻,都是。” 程一心轻蔑地笑了笑:“最后爱我的人都离我远去了。” 柏时清还有事要办,他道:“同学,我还有事,麻烦你帮我看一下他,或者,带他先回学校吧。” 林宇直:“你放心,我会的。” 柏时清:“谢谢。” 林宇直从他们对话中也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简单来讲,柏时清不是苏滢的情人,两人关系是堂兄妹,程一心先前对柏时清的偏见都是误会,现在苏滢患病走了,只剩下程一心一个人了。 “林儿。”程一心唤了他一声,然后轻声道:“我又没有妈妈了。” 林宇直被这句话弄得眼睛酸酸的,他抚摸程一心的背:“没事,你有我,还有廖哥,还有好多好多朋友……” 程一心没说话,眼睛里布满血丝,他缓缓坐在椅子上,背抵着墙。 林宇直看着程一心这样,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跟着坐在他身边,陪着他。 半晌,他听见程一心说:“我第一次见苏滢的时候是在她十九岁那年,那时她已经和我爸谈了一年多的恋爱,因为我爸她和家里闹翻了,退学了……” 程一心说了许多关于苏滢的事,林宇直静静听着。 程一心说他很难过,但除了刚才和柏时清争吵时激动一点,现在一滴泪也没留,他想或许有些伤心是不会流于表面的。 林宇直本想带着程一心回学校,但程一心情况非常不好,不哭不闹,完全不想一个刚经历生离死别的人,最后他还是等来柏时清,自己独自一人回学校了。 他回学校不到两天,周末就有两个人来宿舍搬走程一心的东西。 说他不住校,回家住了。 林宇直以为会好长一段时间见不到程一心了,结果周一就见程一心来上学了。 林宇直进教室见他像个没事人一样和同学打成一团。 “一心。”林宇直喊他。 程一心回头,眼睛一亮,像个小炮弹撞过来:“啊林儿,我好想你啊,你想我吗?” 林宇直也抱住他:“想啊。” 程一心叹气道:“我不再宿舍里住了,以后就不能跟你和廖哥一起玩了。” 林宇直道:“你可以随时到312来玩嘛。” 程一心“嗯”了一声,又往教室外面看看,问:“对了,廖哥呢?” 林宇直笑容突地凝固了几秒,走到座位上,坐下:“他有事儿。” 程一心跟过去问:“什么事啊?” 林宇直道:“学校不是搞晚会,让他去当主持人,就比较忙。” 程一心点点头,也不再问了。 忽然,林宇直心里憋不住,他问:“心,我问你啊,你说两个人天□□夕相处的,会不会容易产生感情啊?” “肯定会啊!”程一心道:“你问这个干嘛?” 林宇直担心看出来什么,连忙摇摇头,嘀咕:“没什么,就问问。” 廖星河和学姐宋瑶连续好几天在排练,就连晚上他都会听到宋瑶给廖星河打电话,讨论串词问题,他就不明白了,一个串词用得着讨论嘛。 当然,不止讨论这些,就因为廖星河答应下来当主持人,宋瑶天天黏着廖星河,而且他发现宋瑶每天都洗头,每天!衣服都不一样,反正没见宋瑶穿同一身衣服。 上周末,他和廖星河去图书馆还书,还完书出来,准备在外面吃饭,结果又撞见宋瑶,最后两个人的桌变成三人桌,打扰别人,宋瑶也不觉尴尬。 今天也是,他和廖星河刚走到楼下,宋瑶在下面守株待兔,看见人便说有事情讨论。 晚会在即,廖星河只能弃他而去。 说实话,他和廖星河关系也有点僵,主要是他看了那么多历史文献,还没弯,他们之间似乎变成一个僵住的局面了。 目前廖星河又和宋瑶天天相处…… 林宇直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挺糟心的。 晚会当天,廖星河一整天都在后台。 林宇直坐在宿舍远远就听见体育场里人声鼎沸,走廊里也是相继赶去看表演的脚步声,周飞收拾好来叫他:“林儿,走啊,是廖哥主持欸。” 林宇直没心情,心说他是去看廖星河和宋瑶站在台上有多般配吗? 这两天他在论坛里看到好多关于两人的风言风语。 裴博也喊:“林儿,快走啊!” 张爱杨在外面道:“快,褚卓都被我们弄一路了,林儿,快点。” 隔壁宿舍像组团儿似的叫他,林宇直无法,磨磨蹭蹭跟着大部队去往体育场内。 他们到时晚会还没有开始,但四处人山人海,他们挤过人群,找到靠舞台座位坐下。 张爱杨问:“周飞,小乔呢?你怎么不带她?” 周飞往后看了眼,挥手,挤在姐妹中间的小乔忙回应他:“小乔在后面呢,和我们一群爷们儿挤在一起干嘛。” 裴博道:“是啊,小乔在,周飞见到美女时怎么呐喊啊。” 周飞推了裴博一把:“够了啊,有本事一会儿别激动。” 张爱杨哈哈乐,坐在他旁边的褚卓面无表情,张爱杨没趣儿,探头,大声:“林儿,开心吗?” 林宇直眼睛盯着舞台,看了他一眼,扯扯嘴角。 褚卓也看了他一眼,少说快认识半学期了,再孤僻的人都能挤出几句话来,他问:“你不喜欢这种场合?” 林宇直摇头:“没。” 或许是为了带动他的情绪,褚卓想了想,道:“一会儿节目开始了就好了,宋瑶,就是廖哥的搭档,是新闻系的系花,你看周围的人,今晚大多数都是为她来的。” 现在一听“宋瑶”两个字,林宇直就尿急。 他憋不住,问:“你们男生是不是都喜欢宋瑶那种类型的啊?” 褚卓想了想,认真道:“只要不是有什么隐疾,应该都是。” 林宇直不明白:“为什么啊?她哪儿好啊?” 褚卓跟看稀罕似的看他,乐了一下:“她系花啊,长发飘飘,长相可盐可甜,高且腿也长,自带御姐气质。” 林宇直皱眉,可盐可甜是什么鬼?御姐?难道长得高就是御姐吗? 正想到此处,周围男生瞬间沸腾起来。 褚卓用手肘拐他:“出来了出来了。” 林宇直望过去,只见从幕布一角走出四个人,两男两女,廖星河和宋瑶站在中间,特别显眼。 林宇直盯着宋瑶的腿,又看看自己的腿,对比一下对方的眼睛,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无谓比较,但他就像看看,宋瑶到底有哪儿好? 正对比着,身边有人讨论道:“艹,这次主持人怎么不是我啊,我要站在女神身边多好啊。” “你就别想了。站在瑶女神身边那个高个子是谁?认识吗?” “这届新生,历史系的,就前两天论坛上不是扒了嘛,说两人现在正谈恋爱呢,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啊?那小子究竟哪儿好了,不就鼻梁比我挺点儿嘛,说不定整的呢。” “哈哈哈说不准啊,你看他皮肤白的,会不会私底下还贴面膜?” “贴面膜不都是娘炮嘛……” 一群人吃不到葡萄开始人身攻击,林宇直听得一清二楚,眉毛慢慢拧起来…… 主持人报完幕后,便是才艺表演,主持人依次下场。到后台时,廖星河还回头看了眼座位席里的小室友,然而就是这一眼,他眼眸倏地睁大。 ——座位上的小室友怒气冲冲站起来,像个小豹子一样跨到邻座同学身上,拳脚!交加地捶对方。 那排同学乱成一团,廖星河愣了一秒,瞬间反应过来,跳下舞台,跑过去。 周飞反扣住林宇直的肩往后拖,企图把人从对方身上拽下来,嘴里喊道:“艹艹,怎么了,怎么突然打起来了。”劝架期间,还挨了林宇直两圈,疼的惨叫一声,道:“裴博,给我按住他的手。” 裴博一头雾水,吼:“怎么就打起来了?” 另外一伙人也在拉架,嘴里还骂骂咧咧:“有病吧,谁他妈先动手?” “到底咋回事儿,怎么了?” “不知道啊,他们先动手的啊!” 两帮人都懵逼了。 等廖星河跑近,只听到小室友大声骂:“你才整容,你们全家都整容,你们上下老小都贴面膜,不对,你们就算是贴面膜也不会变白,变帅,啊你们放开我……” 这战斗力,硬是周飞和裴博都没把人拉住,最后还是311宿舍一伙把人横抱出去了。 “你们放开我,我还没骂够呢。”林宇直像条泥鳅,几下折腾,就从四个人手里滑到地上了,四人还没反应过来,手上空空如也。 林宇直挣脱束缚,从地上站起来又跑进去,刚到入口,一下停住了。 他浑身脏兮兮的,像只刚在外面打完架的小花猫。 林宇直的气焰一下消了,小声喊道:“廖哥。” 廖星河跟从人群里挤出来的,他还以为人出什么事儿了,此时更是关心则乱:“你还要准备进去打架吗。是不是连周飞他们都拦不住你!” 林宇直被吼的一愣:“不是,我……” 廖星河:“我看到是你先动手的,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你弄得过人家吗?” 林宇直心里委屈得不行,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急着争辩道:“不是我,是他们先说……” “星河,出什么事了?”一道女声插了进来,宋瑶踩着高跟鞋穿着小礼服,急忙跑来:“我看你跑出来了,吓得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下面的话生生卡进喉咙里,林宇直看看廖星河,又看看宋瑶,下一秒,转头就跑了。 “林儿。”廖星河迈了两步,又想到他还有事,看了周飞一眼,周飞一行人立刻会意:“廖哥,你放心,我们去看看他。” 林宇直跑回宿舍,将门反手一关。 心里又气又委屈。 什么嘛,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吼他。 不是说喜欢他嘛! 他又不是故意惹事的。 ………… 越想越委屈,尤其是看到宋瑶追出来那一幕……他甚至忍不住想:难道所有男生都喜欢宋瑶那类型的嘛?? 一旦产生这样的念头便会在心里疯狂滋长,再加上最近从系花出现,他和廖星和僵持的关系作催化。 瞬间联想到今天廖星河可以吼他,那是不是明天可以骂他,后天就可以发展成打他…… 透过现象看本质,老实讲宋瑶出现后才会发生这种事的……不知想到什么,林宇直顿时倒抽口气。 褚卓的话又浮现在耳边:“她是系花啊,长发飘飘,高且腿长,长相可盐可甜,男生都喜欢这样的。” 男生都喜欢……长发飘飘,高且腿长? 第42章 已更换 一直到晚会结束,廖星河都没联系上林宇直。 他换完衣服,从后台出来,左手拿着衣服边走边给周飞打电话:“林儿在宿舍吗?” 周飞在那头道:“没啊,我们回来正赶上他拿着东西出去,说有事。” 廖星河心烦意乱:“他有说去哪儿没?” “没有,但。”周飞忍不住问:“廖哥,你最近和林儿怎么了,你们闹矛盾了?”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们现在关系有点疏远。 周飞在对面犹豫片刻:“唔就有件事,我刚听褚卓说的,林儿和别人打架好像是因为那群人说你,所以林儿才动手的……” 廖星河脚步一顿:“你说什么?” 林儿是因为他才和别人动手的! 周飞在那头说不清楚,他道:“欸褚卓回来了,你不信让褚卓给你说。” 廖星河道:“不用。” 他自然是信的。 他知道林儿不是惹是生非的人,他只是没没想到,是因为他。 那……当时他用那么重的语气说那样的话,脑中浮现出林宇直红着眼急切辩解的模样。 想到这儿,廖星河懊悔地拍了下脑袋。 和周飞简单说了两句,挂断电话,翻出号码给人拨过去,传来的依旧是冰冷的女声:“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去哪儿了? 廖星河有些心慌,打开微信,点置顶,进入两人聊天界面。他们的聊天记录停留在昨晚,拿着手机挨向唇边:“林儿,你现在在哪儿?是不是生我气了?” “咻”地一声,消息发送成功。 他边走边道:“对不起,周飞给我说了,你是因为我才动手的,我当时是太担心你了所以说话语气重了些,你有没有受伤?” “我现在在回宿舍的路上,你收到消息就回宿舍……”走着走着有同学撞在面前,廖星河头也不抬地朝左一步,对方也朝左一步,以为是巧合。 廖星河朝右,没想到对方也朝右,一次是巧合,但两次以及三次还怎么会是巧合。 廖星河心情正不悦,放下手机,不耐道:“同学,你能不能……” 声音戛然而止。 这会儿天色尽黑,只有前方路灯发出昏黄的光。 女生的脸隐藏在阴影下,垂在胸前的头发刚好遮住“她”的表情。 她上身穿着白衬衣下面配着一条水粉色的小短裙,外面披着件男士水洗牛仔外套,露出一双又白又直又长的腿,踩着一双球鞋,白袜堆在纤细脚踝处,清纯中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欲色。 女生抬起头望着他,巴掌大的脸蛋儿,齐刘海遮住光洁的额头,一双水润清澈的大眼睛里面含满了委屈,上下唇瓣开合:“廖哥。” 这一声是完全经得起315打假认证不含一丁点儿的男声。 廖星河直接被站在面前的女生震怔了好几秒,半晌,才愣愣地喊:“林,林儿……” 林宇直咬咬唇,双手不自在地使劲扯裙沿,他小声地问:“我想问你上次说的话还算数吗?” 考上211的脑子一下转不过弯来了:“什么话?” “就你说的啊。”林宇直忿忿地瞪圆了眼,以为人不认账,更以为对方变心,底气不足:“你是不是,也喜欢像宋瑶那样的女生啊?” 他想通了,不就是黑发大长腿嘛,谁没有啊,不就是系花嘛,是系花就了不起啊! “宋瑶?”廖星河皱眉,迟钝几秒后,顿时恍然了。 恍然当初死活不穿小裙子的人现在会换上小裙子。 但见人不说话,林宇直笃定心中另一番猜测,他委屈地质问道:“你不是说要等我弯嘛。” 廖星河:“…………” 林宇直皱着小脸,自己也着急道:“我也不是不弯,只是一下弯不了啊。” 廖星河紧紧咬住齿冠,总觉得错过现在以后不会再有机会,强忍心头喜悦,故意曲解:“所以你要问的是这个,宁愿选择穿裙子也不愿意做我男朋友?” 林宇直忙摇头:“不是的。” 廖星河目光紧紧盯着那张白净的五官:“那是为什么?” 林宇直望着他,不答反问:“你呢?” 廖星河:“我什么。” 林宇直说:“你现在是变直了,还是弯的。” 廖星河望着他,神色更迭,忽然他有点想知道:“如果我告诉你,我变直了怎么办?” 林宇直愣了愣,但学聪明了:“你要是直了,我就考虑当你女朋友。” 廖星河说:“弯的呢。” “弯的我就当你……”话到一半,察觉到对方脸上的笑意,林宇直一怔,下一秒反应过来,但未等他发怒,双肩被握住,廖星河躬身平视,言语中带着逼问:“弯的就当我男朋友是吧?” 林宇直被那双眼睛震住了,愣愣地答:“……万一我要弯不弯呢?” 廖星河是魔高一丈:“那你晚上当我女朋友,白天做我男朋友。” 林宇直还想问宋瑶,结果廖星河一把将人拉住,边往宿舍走边说:“不行,感觉有点儿突然,你这样让我没什么安全感,先回宿舍。” 林宇直:“回宿舍?” 廖星河偏头看他一眼,目光移至那张唇瓣上:“验收成果,回去测试下你到底是直的还是弯的。” 林宇直不知道这个性向还能测试,一时有点懵,不过他很快就知道廖星河说得什么测试了。 宿舍落针无声,走廊里的光从门缝下渗进来,门后隐隐有唇舌交缠声。 林宇直被亲得手脚无力,几乎有点缺氧,心脏跳动的声音快赶上清晨施工队。 片刻后,唇瓣分开,一道低沉沙哑的男声响起:“啥感觉?” 林宇直被嘬得舌尖发麻,脸腮一片红,颤着嘴不吱声儿。 廖星河捏他火烧似的脸:“没感觉?” 林宇直窘促地摇头,攥紧他的手臂,好奇地问:“这样就可以测试啊?” 廖星河用指腹蹭他的唇:“谁让你连自己是直是弯都不知道,只能这样了,和我接吻觉得恶心吗?” 林宇直老实的摇摇头,他也问:“你呢?” “我他妈当然不会了。”廖星河道。 “那是不是只要不恶心,就代表我弯了。”林宇直有点儿高兴,仿佛考试考了满分急忙给长辈炫耀:“是真的,和你亲嘴儿就像拔火罐儿,一点儿都不恶心。” 廖星河:“…………” 为什么浓情蜜意的气氛一下全没了。 第43章 嫂子 廖星河不知道这话是夸他还是损他,总觉得怪怪的,不过那两瓣嘴唇被他啃肿了,又挺符合事实。 林宇直被瞧得羞涩,但眼底带着欢欣,眨巴着眼睛问:“我们是不是确定关系了啊?” “你说呢。”廖星河伸手打开灯,把人搂住坐凳子上,挤开他膝盖,让人坐在他腿上,带着笑意看他,素净的小脸没擦脂抹粉,有几分天然的纯真。 刚环境昏暗没觉着尴尬。 这会儿林宇直到尴尬地想闭拢腿:“我先去换衣服,穿这样也太怪了。” 廖星河一手把住他的腰:“没事儿,挺漂亮的。”他抬手去拨弄垂在胸前的长发,颇有媳妇熬成婆的那般有恃无恐:“不过这是哪儿来的?” 牛仔外套衬衣都是随身衣服,小裙子是他行李箱里面的,假发他没见过。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林宇直想起来今天为什么穿成这样了。 他眼睛一瞪,凶巴巴地问:“这是买的,你呢,你和宋瑶怎么回事啊。” 廖星河挑眉:“宋瑶怎么了?” 林宇直道:“你和她……” 后面的话根本听不见,但通过表情了星河已经猜到九分。 他非常坦然道:“我和宋瑶没什么,她就找上我要我帮他主持。” 林宇直不信:“主持还用得着大晚上串词啊。” 果然,提到这个廖星河神色变了变,他道:”肯定……不能白帮她嘛。” 锲而不舍的追问下来,林宇直才知道自己被耍了。 原来宋瑶是沐云意的小表姐,两人这段时间是合起伙来蒙他。 “靠。”林宇直腾地站起来:“你们骗我?” 廖星河也不想这样,但:“宋瑶给我分析的挺有道理的,说理论知识太慢,要实践出真知。”说着又看了看面前的长腿,声音含着笑:“我突然觉得她的方法比我的行。” 林宇直唰地蹲地上,一想到这段时间把宋瑶当作假想情敌,还画圈圈诅咒两人说话喷唾沫……他双手捂着脸:“那我真是丢脸死了。” 廖星河不知道有什么可丢脸的,扒开他捂住脸的手:“怎么了,有什么丢脸的。” 林宇直面红耳赤,正要说话,突然门被敲响,周飞在外面喊:“廖哥,在吗?别挤我,艹……” “人在里面吗?在里面吗?” “肯定在啊,你没看论坛上,廖哥拉着嫂子回宿舍了,照片都出来了。” “真不愧廖哥,艳福不浅!!” “…………” 外面不止一个人的声音。 屋内两人对视一眼,廖星河看看面前的“女生”,一下反应过来,拉着林宇直就洗手间:“你先待里面。” 林宇直还没明白:“外面是飞哥他们啊。” “你想让他们看到你穿这身。”廖星河道,他反正不想,这样子他觉得只有他自己能看,别人看了喜欢上了怎么办? 林宇直怔了下,后知后觉,忙点头:“哦对对对。” 门一开,周飞等人便一窝蜂的进来。 “廖哥,艹,你和嫂子上我们学校论坛了。”周飞拿着手机,兴匆匆的进来:“你看到没?” 张爱杨也兴奋:“怪不得廖哥谈个恋爱神神秘秘的,这要搁我,我也不愿意把嫂子带出来。” “搁你?你能找到嫂子那样的……” 林宇直躲在洗手间里,什么论坛?什么嫂子? 等等,他低头看看自己的装扮,艹,不会说的是他吧,掏出手机,准备打开,却没电了。 廖星河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你们说什么呢?” “装?”周飞把手机打开,翻出论坛最新贴:“你看,这是你吧,你拉着的人是不是嫂子?看这张是你们在宿舍楼下拍的,还有这个,嫂子专楼都出来了。” 周飞说的正儿八经,义正严辞。 “什么专楼?”廖星河心里有几分答案,他半信半疑地拿过周飞的手机。 ——一个匿名账号在半个小时前发的,标题叫《求扒,是那个专业系的小姐姐,高颜直逼秦意秋校花宝座!!!》 没有详细文案,内附有五张照片,一张背影,侧面两张,另外两张是正面。 虽然照片不是高清,但却眼睁睁看着帖子被顶起来。 —“我只是路过进来嘲讽楼主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然后……小姐姐,你谈恋爱能不能别在性别这块卡死了。” —“前排我见过她,小姐姐身高很高啊,好像去体育馆的方向了。” —“默默举手,我是女生,但真的很可以!!!” —“艹!!我们学校还有宝藏女孩儿,哪个系的???” —“小姐姐需要备胎吗,专业的!” —“我等一个资料楼。” —“别扒了!!小姐姐名花有主了!!!!隔壁有帖,男朋友就是今晚的主持人帅锅,历史系的!!!!” ……… 廖星河每看一条留言眉头便紧皱一分,像有种私人之物被外人窥探觊觎的感觉。 “这上面是嫂子吧?”周飞见人不说话,道:“另外一个帖子我们看了,上面的人就是你。” 裴博不八卦的人也八卦了:“廖哥,咱也挺好奇的,嫂子来了我们也得请人吃个饭不是。” 张爱杨凑热闹:“是啊是啊,大家一起吃个饭嘛。” 廖星河:“…………” 这几人请吃饭是假,想看人是真。 俗话说得好,三个臭皮匠,赛过一个诸葛亮。 三人攻势猛烈,廖星河节节败退,最后只得先用借口将人赶出去,然后打开洗手间的门:“林儿,你听见了没?” 林宇直着急道:“怎么办啊,我不会真要和他们去吃饭吧,会被他们认出来的。” 廖星河上下打量一番,其实:“头发遮紧点儿,不仔细瞧,倒也一时看不出来。” 话音刚落,外面的人又在催了。 按照311宿舍的尿性,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今晚不吃饭,明天一早也得堵他们。 “怪我大意。”廖星河后悔不该把人拉回宿舍,他找出渔夫帽,给人戴上,露出的脸还没巴掌大:“这样吧,你到时候别说话,我就说你感冒了,嗓子疼,咱们就吃一次,以后不吃了。” 林宇直点点头,他知道周飞他们对廖星河的“对象”好奇已久,肯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但他实在不想穿成这样和他们去吃饭,要是暴露了,大家知道他私底下穿小裙子,那才是真的丢脸死了。 于是为了增加安全感,他在出去前多加了个内裤,走路裙子下面不漏风,感到安全。 吃饭选在他们之前常去的烧烤摊。 周飞本来想选个好地儿招待嫂子,但这会儿十点多了,五个人一起去了烧烤摊。 林宇直太紧张怕露出端倪,于是到地儿先去上了个厕所。 待人一走,三人立马躁动了。 “靠。”周飞激动道:“廖哥,嫂子也太高冷了吧,你当初怎么把人拿下的啊。” 张爱杨跟随:“就是,我太好奇了,嫂子颜值真赛我们校花。” “啧啧。”裴博一边翻着手机一边道:“现在论坛上十个帖子有三个是扒你们的。” 周飞道:“我突然相信廖哥说他追嫂子的话了。” “估计嫂子刚开始真没瞧上廖哥……” 三人一人一句把话题越堆越高,从起初女缠男到后面烈女怕缠郎,廖星河连话都插不上一句,任由三人发散性思维。 说着说着,点的菜一直不上,周飞说得口干,喝水都喝够了,他放下杯子:“你们聊,我去趟厕所哈。” 去卫生间前,周飞跑去催了一趟老板:“老板,麻烦快点儿上菜啊,我哥们儿的对象大老远来,估计都没吃饭呢。” 介于廖星河帮过自己和小乔,周飞心道,他今儿也要把场子给廖哥撑起来。 他拿出手机,一边给小乔发语音一边朝卫生间走:“小乔,出来吃烧烤吗?廖哥对象来了,张爱杨他们都在……我操!” 林宇直站在尿炕处,认真放着水,他脑袋全程想着怎么将今晚瞒过去,如果一直不说话有点不现实啊,但一说话就容易露馅啊。 想着想着他忽然意识到有点儿不对劲,背后怎么冷嗖嗖的。 林宇直抖抖鸟,诧异回头。 看到周飞举着手机,站在原地,张着嘴,愣愣地看着他。 第44章 互帮 廖星河还不知道卫生间发生什么事,跟裴博张爱杨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过了会儿,林宇直和周飞一起从卫生间出来。 两人愣愣地坐下,面色都不煞好看。 烤串端上桌,上面撒着葱花,冒着香气,滋滋冒着油星子。 周飞原本饿得前胸贴后背,但看着肉串却丝毫没有食欲,卫生间里那一幕在脑中挥之不去,脸上写满了怀疑人生。 他看了眼“嫂子”,嫂子低着头,因为戴着渔夫帽,所以遮挡住了半张脸,只露出红润的嘴唇和白净的尖下巴,只窥到一星半点,但也能看出是个美女。 周飞又揉了揉眼睛,有点不信。 这他妈怎么回事儿啊? 这明明是个女生啊? 怎么会站着撒尿呢? 他木讷地端起面前的水喝了一口,目光从廖星河、张爱杨、裴博脸上依次看过去,最后又站起来。 裴博坐在他身边,见他不言不语,问:“周飞,咋了?” 周飞:“不行,我得再去上躺厕所。” 裴博奇怪:“???刚不才去了嘛!” 周飞站在卫生间门口,他觉得肯定是自己进卫生间的姿势不对。 于是,他又进去了一次。 五分钟后,周飞从卫生间出来。 张爱杨边撸串儿边觉得奇怪:“飞哥,你中邪了?” 周飞摇摇头,坐下,看了眼“嫂子”,刚刚的事嫂子好像一点都没受到什么影响,廖哥还细心的把骨肉相连从签上弄下来,放进嫂子碗里,贴心问“她”是否需要其他肉串儿! 他妈的……周飞看到这幕无比痛心,要换在十分钟前,这幕他是喜闻乐见,但现在,完全是愁肠百结:他到底该不该告诉他廖哥嫂子她……可能是“他”啊? 万一说了,廖哥的女朋友是不是就飞了? 万一不说,等到床上的时,一脱衣服岂不是更他妈的…… 周飞异常纠结,直到吃完烤串儿,一颗心都没放下来。 吃完饭,回到宿舍。 张爱杨才问到底怎么回事儿:“飞哥,吃饭时脸色怎么那么差啊!” 周飞一路都快憋死了,他忙将门关上,惊恐道:“接下来我给你们说的事儿有点儿不可思议,但这绝对是真的,我亲眼所见。” 裴博皱眉:“你怎么了?撸串的时候就怪怪的,我好几次想问你,但又碍于廖哥和嫂子,不好意思问。” 周飞现在一听“嫂子”就炸毛:“别叫嫂子了,我他妈亲眼看到嫂子……”声音戛然变小:“他站着尿尿。” 张爱杨:“?” 裴博:“?” 周飞急:“是真的,我进去的时候嫂子正好,呸,廖哥对象正尿完,我他妈直接就懵了,厕所都没上,就出来了。” 周飞平时咋呼,断不会开这样的玩笑。 但裴博依旧保持三分犹疑:“不会是你看错了吧。” “我怎么可能看错啊。”周飞道:“我还确认了好几次,绝对不可能看错,廖哥的对象肯定是个人妖。” 张爱杨愣了足足十几秒,道:“那岂不是廖哥被骗了。” 周飞:“肯定的啊,我现在想想觉得也对,你们想啊,现实中那会有那么漂亮可爱的小姐姐,而且今晚嫂子一句话都不说,这不更加可疑吗。” “那怎么办?”张爱杨已经信了:“廖哥他们今晚就睡在宿舍啊!” 三人对视一眼,同时陷入了沉默。 “周飞在厕所看见你了?”与此同时隔壁宿舍,廖星河惊讶地问。 林宇直坐在凳子上,他已经取了假发,换下小裙子,穿着件短衣短裤,郁闷道:“对啊,我没想到他突然就进来了,我正放水呢。” 廖星河回想起来,怪不得周飞后面跟变了个人似的。 不过,他觉得:“没关系,就当给他打开新世界,以后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他们好了。” 这场恋爱他原本就没想瞒着,起初是因为太多阴差阳错所以没告诉他们对象是谁,但如今关系已经确定下来了,他更不在乎了。 只是他没想到对于另外仨人,是一个不眠之夜。 到晚上睡觉。 平时两人都各上各的床,但今儿不一样,两人把关系确定下来,一个对视一个挨肩都有不一样的感觉。 刚谈恋爱的小情侣都想时刻腻歪,于是洗完澡,廖星河就把人弄上自己的床了,想聊会儿天:“别多想,我就想和你待一会儿,不会对你做什么?” 他瞧着小对象整个人都吓僵了,就忍不住想笑。 “那你早说嘛。”林宇直一听这话,瞬间松口气,盘腿坐着:“我还以为你要……” 廖星河也跟着盘腿,面对面,笑:“我要什么?” 林宇直脑袋闪过几幅不该出现的画面,脸唰地染上一层红,他立即义正严辞道:“我可不是随便的人。” 廖星河伸手捏他脸,道:“你当然不是随便的人,你是我的人” 林宇直被这话砸晕了,半晌,他揉揉脸:“…………你们gay真的很会调戏人。” 廖星河笑:“我怎么寻思这话不像是好话呢!” “当然是好话,我夸你呢。”林宇直卖乖。 廖星河抬手给人一个板栗,躺下,双手枕在脑后,脸上有被取悦的笑:“以后这种夸我的话不用藏着掖着,直说。” 林宇直好奇地盯着廖星河,很意外:“感觉好不一样啊。” 廖星河挑眉,敛下眼眸:“什么不一样。” 林宇直歪头想了想,他想起第一天在宿舍见到廖星河时,当时对方好冷漠,跟谁欠了几百万似的,认识后虽然知道廖星河没有那般冷漠,可也是不苟言笑。现如今,好像解锁了一些新的东西出来。 “就感觉你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难相处。”林宇直露出两个小虎牙。 廖星河皱眉:“我之前很难相处。” 林宇直说:“当然了,我刚开始很怕你的。” 廖星河一脸“你还好意思说”看着他:“那是因为你自己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才会害怕。” 林宇直心虚,蹲在床上,双手抱着腿,有些可怜:“我以前是不懂事嘛!” 廖星河笑,张开手,拍拍手臂:“过来。” 林宇直乖乖地躺到他臂弯上,看着“卐”字床罩,满心欢喜。 廖星河问:“现在呢?还怕?” 林宇直偏头,看着廖星河的侧颜,几秒后又摆正脑袋:“现在不了。” 廖星河笑了声,伸手捏住他的耳垂,慢慢捏揉。 耳朵向来是禁地,一股酥麻从脊柱传上来,林宇直警惕地睁大眼,歪了歪头,想躲开。 对方似乎察觉,手指直接换了地方,指腹若有若无地作弄他的脖子…… 刚刚还有说有笑,一下宿舍气氛变得有点儿怪怪的。 大概是天气热,林宇直觉得背上有点儿汗,他眼睛转来转去,有点想回自己床了。 “那个廖哥……”才刚开口就被打断:“林儿。” 他还没反应过来廖星河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严肃,然后便听见他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我突然后悔了。” 林宇直望着他,对方眼底有他看不懂的情绪:“后悔什么啊???” 廖星河看了他几秒,抬手搭在眼睛上,有些懊恼:“我刚才……不应该说自己什么都不会做的。” 身为男生的林宇直瞬间懂了,脸跟着烫起来,同时也有点无措,傻乎乎地问:“你,是石更了吗?” 小男友的直球打得廖星河脑袋一懵。 林宇直见人不回答,干脆坐了起来,认真道:“你不用觉得有什么,我看书上说石更了不解决不好受的。” 不可置否,听到这话,廖星河心里暗戳戳地兴奋了一下,怎么?不会刚确定关系就要进一步,这有点太快了吧…… 他轻咳一声来掩饰尴尬:“你要帮我啊?” 林宇直抿抿唇,也有点害羞,挠挠头:“是不是……进展太迅速了,呵呵,我也觉得。” 他目光往廖星河某处瞥,但的确憋着不好嘛,想了想,忽地,他眼睛一亮:“欸?廖哥,上回你不是带我看了那个视频吗,里面那个教授说的按摩前!列!腺,你要是不介意的话。”他竖起一根手指,有些新奇:“我可以帮你,教授说了,就是朋友都可以互帮互助啊。” 闻言,廖星河臀部倏地一紧,连背上毛都立起来了:“…………” 第45章 出柜 林宇直被赶回自己床上还不明白为什么,甚至还有点儿小生气:怎么了嘛,他也是出于好心啊! 不说在恋爱中,恋人之间都是渴望对方的碰触吗?他怎么还被赶回来了! 隔日周五,最后一节课,全体同学自习。 廖星河和林宇直坐在教室角落的——对角线。 美其名曰:距离产生美。 周飞裴博张爱杨坐在中间,像三个机器人在中间传话。 终于,周飞烦了:“你就不能坐廖哥旁边去,有什么矛盾不能当面说嘛,或者发信息。” 周飞还以为两人在冷战。 林宇直就不愿告诉他,他心道你懂什么啊,这叫情趣,他继续道:“问廖哥一会儿去哪儿吃饭,吃什么。” 周飞气,转头对张爱杨道:“说到底吃饭还是吃屎?” 张爱杨愣了一下,但还是对裴博道:“问吃屎吗?” 裴博眼里闪着看傻逼的光,犹疑着对廖星河道:“厕所吃屎,去吗?” “???” 廖星河伸长脖子看了眼小男友,小男友正笑意盈盈地回望着他,廖星河皱眉,年纪轻轻的,口味怎么这么重。 他觉得这传话有误会,拿出手机,给人发消息: 查无此人: 你说你一会儿准备吃什么?” 彩虹: 我问你吃什么啊! 廖星河有点不放心,确认道:是说吃饭吧。 彩虹: 不然「//疑问」 廖星河了然,肯定是传话传错了。 今天周五,他还不想在学校吃饭,想着出去外面逛逛。 于是,查无此人: 下课后去超市逛逛。 发完消息,廖星河点开了群聊,自从上回在露天花园告白失败,他和发小们便断了联系,不为别的,要脸。 群名换了叫「星儿今天依旧单飞吗」。 点进去,99 消息未读,全是“星儿别害羞出来聊天啊”“老三去哪儿了”“廖哥生气了”“星儿出来沐哥陪你玩儿”“我家老三自闭了吗”等等。 和小室友在一起了,他现在有脸了,甩条消息在群里:恋爱中,勿扰。 五个字像深水炸弹,把人一下炸出来了。 首先是许绛:“我靠,廖哥,你再不出现我们都要报人口失踪了。” 然后是秦飞:“成了?这回是真成了还是假成了?” 没有沐沐,可能在忙。 廖星河直街艾特秦飞:“这回真成了。” 许绛最懂事:“恭祝廖哥百年好合啊。” 在群里聊了许久,不见沐沐冒泡,廖星河好奇:“沐沐呢,怎么不见他。”还想谢谢沐沐的搭桥,让宋瑶帮忙呢。 许绛汗颜,发过来语音:“沐沐练习翻花手呢。” 廖星河懵了一瞬,后又反应过来,想起沐沐的梦想是要当一名德高望重杂技表演艺术家。 “快说说你和小弟妹告白细节啊,浪漫吗?”秦飞在群里追问。 廖星河不知道浪不浪漫,但比露天花园实在,他故意卖关子,道:“说来话长,反正我俩现在比任静和付笛生还要好,唉说了你们不懂。” 秦飞:“咦……” 许绛:“啧……” 十八年来第一次在感情上洗唰发小,廖星河只感觉一个字“爽”! 下课后,两人先回宿舍放东西,然后换上衣服出门。 去超市的路上林宇直都有点欢欣,见到小男友欢欣,廖星河就跟受到了“今儿要把超市买回学校”的冲动,推着车,直接从零食区扫到水果区再扫到酸奶区。 林宇直被这份土财主的霸气怔住了,看着推车里的零食,有些担心地问:“廖哥你身上的钱够嘛。” 说话间,推车里又多了两排养乐多:“你男朋友有得是钱。” 林宇直顿时无脑崇拜:“我突然觉得我男朋友好他妈酷啊。” 廖星河回头给了他一个手栗:“知道就好。” 两人在超市逛了许久,最后逛到了生活用品区,林宇直停驻在洗漱用品区。 他内心开始筹划了。 ——糙了十七年,他没学过怎么做好一个精致小美男,要不要加点儿磨砂,给身体除除死皮,褪褪毛? 廖星河问:“想买洗澡的?” 林宇直伸手摸着一瓶除死皮的:“咱们要不要用这个啊?” 廖星河:“用这个干嘛?” 林宇直支支吾吾道:“咱们在一起了啊,指不定什么时候干柴烈火噼里啪啦烧起来,我想给你最完美的爱情初体验。” 廖星河脸一下红了,有点儿不服气:“你怎么懂得比我还多,还知道爱情初体验。” 林宇直有点骄傲:“我可是做了功课的。” 不知为何,廖星河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哪方面的功课?” 小男友用最单纯的面孔说出最荤的标题:“如何让在床上让男友与欲·X·欲·死!” 廖星河心一沉,觉得自己非常有必要帮忙纠正小男友的认知。 他揽住小男友的肩,边走边说:“宝,其实躺着挺舒服的。” 林宇直望着他,逻辑忽然上线:“真的吗?你试过?” “我…………”廖星河张嘴,立马反应过来,捏住小男友的脸:“你还能不能有点儿觉悟。” 林宇直不服了:“我觉悟可高了好嘛。”还给自己脸上贴金:“你去哪儿找我这么懂事对象啊。” 廖星河笑,点头:“是,我打着灯笼才找到的。” 林宇直“切”一声,喜滋滋的,尾巴都快翘天上去了。 买完吃的,从超市出来,两人在商场里逛了圈,遇见一家卖饼的,牌子上写着“老婆饼”,林宇直跟没见过世面的小傻逼似的,跑去乐滋滋买了两个。 递给廖星河一个:“我爸说他刚和我妈谈恋爱就吃这个,吃了我妈就成了他老婆。” 廖星河吃了一口,不忘找回主场:“主要是老婆买的。” 林宇直被占了便宜也不生气,甚至心里有点儿美。 吃了饼后,又在天桥下瞧见一算命的大爷,有情侣在算,林宇直眼馋。 俩人对视一眼,小情侣都他妈有点儿信这个。 “算吗?”廖星河道。 林宇直点点头,眼睛亮亮的:“高手都在民间。” 行。 廖星河是不信这些的,他觉得自己的姻缘自己说了算,不过小男友好像挺喜欢,算一算也不碍事。 前面情侣让座,他们坐下,大爷眯着眼,问:“算啥?” 林宇直坐下,伸出一只手,想也不想道:“大爷,你会看手相吗,你看看我什么时候能发财?” 原本以为要算姻缘的廖星河:“…………” 廖星河在一边看着大爷一通胡吹就把小男友吹得心花怒放的,心里有点儿不平衡,看完手相后,拉着人去坐公交,俩人靠窗而坐。 “你知道刚才那大爷说我什么吗?”林宇直道。 廖星河猜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一切随缘。” 林宇直笑一下凝固在脸上:“我艹,你怎么知道。” 廖星河惊了:“他还真他妈敢这么说。” “也不是,但有几句真是这样的。”车厢里人多,林宇直说着又红着脸小声道:“其实我还问了我们的事儿,你想听吗?” 廖星河挑眉:“什么?” 林宇直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个大爷说我们是两情相悦,会长长久久和和美美圆圆美美。”林宇直说了一串儿叠词。 廖星河心道没说儿孙满堂就行。 他“唔”了一声,道:“就是近一个月会有……血光之灾。” 廖星河想也不想便说了句假的。 林宇直点点头,达成一致道:“我也觉得是假的,。” 俩人这会儿正浓情蜜意,谁说坏话都不好使。 从谈恋爱后,俩人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312宿舍也没来新的室友,就这样为俩人提供了一个的“爱情小窝”。 林宇直也感觉每天美死了,整个人跟泡在蜜罐儿里似的。早上和廖星河一起起床,一起刷牙,上课,看书。 没课的时候他们就跑去学校著名情侣地“鸳鸯岛”拍照打卡,到图书馆里看书,或者去后街吃东西,等晚上回宿舍又情不自禁的“拔会儿火罐”。 在“拔火罐”的日子里时间流逝的很快,一晃眼到了元旦,腻腻歪歪的小情侣也迎来了第一个小“别离”。 出发前一晚上,费霞就打电话来问他什么时候回家,林宇直看着收拾东西的男友,越看越喜欢,越看越帅,越看越想告诉他妈,你儿子找到喜欢的人啦! 唉!!!他想他真是弯的彻彻底底了。 费霞在那头噼里啪啦的,没听到声音:“你听见没?” 林宇直回神:“听见了听见了,好了,明天让你老公来接我,再见。” 说完,他飞快把电话挂断。 廖星河问:“你妈打来的。” 林宇直“嗯”了一声:“廖哥,我感觉我真弯了。” 廖星河收拾东西的手一顿:“…………” 和他都拔一个多月的火罐了才觉得自己弯了? 林宇直腾地站起来,无比认真道:“这次我回去,想要和我妈出柜。” 冷不丁一句把廖星河都弄愣了,他默了几秒,问:“把握大吗?” 林宇直又有点怂:“不知道,可能是黛玉上山打虎。” 为了打气,廖星河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道:“没事儿,要出一起出,到时候叫我一起,我们二对二。” “不。”林宇直道:“我叫高小壮也来,咱们是二对三。” 第46章 嘿嘿 高小壮接到发小电话,正和宿舍的人斗地主,他穿着大裤衩盘腿在床上,肩膀夹着手机,嘴里还叫着“等等我要三带一”,说完对着手机道:“我还以为你失踪了,打电话来有什么事?” 林宇直在那头确定地道:“再问一次,你要回家吧。” “你打电话就问我这个,要回啊,怎么了?”高小壮道:“你他妈不会告诉我你有事不回去了吧,我把票都买好了。” “回啊,我就是问一声……唔给你说一声那个……和我们一起。”林宇直声音忽大忽小。 高小壮抠抠脚,皱眉:“什么?你声音大点。欸我要这牌啊……” “明天廖哥和我们一起回去。” 高小壮:“等会儿啊你们,啥?谁给我一起,我艹炸。” 电话那头吵得耳鸣,林宇直拿着手机离自己远点,然后只听高小壮扯着嗓子在那头嚎:“我靠,老子四个二带两王就那么去了。等等,我不来了,不来了我接电话。”声音离近了:“林儿,你说谁和我们一起?” 林宇直:“廖哥啊,就廖星河。” 他还没告诉高小壮他们在一起了。 那头静了几秒,高小壮惊恐的声音传来:“他那几个发小也和我们一起?” 上回见面估计给高小壮留下后遗症,没拉黑他这个朋友是最后的善良。 “不,就廖哥。”林宇直还想告诉高小壮他和廖星河在一起了,但听高小壮反应……他害怕在电话里说了,高小壮今晚就像四带二那样去了。 高小壮“哦”一声,放下心:“还好,打电话来什么事儿。” “……我想让你帮个忙。”说着林宇直想了想:“算了,电话里说不清楚,见面说。” 高小壮不明白了:“欸不是你打这个电话的意义是什么,就是为了让我睡不着觉吗?” 话还没说完,那头把电话挂了。 高小壮:“…………”真是让他睡不着觉的。 隔日,高小壮因为在另一个地方,只能提前等待在高速检查站上车的,他一上去就瞧见林宇直,廖星河坐在后面一排,看见他还点头微笑,高小壮感到一阵惶恐,忙道:“廖哥好。” 他将书包放好,挨着林宇直坐下,小声:“林儿,我该说你是艺高人胆大还是恶向胆边生。” 敢和自己的宿敌同行,这是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相死而生啊! 林宇直看了他一眼,高小壮没夏天那么黑了,恢复成了小麦色,他不忍辩护道:“廖哥人挺好的,诺。”他拿出一袋零食:“看,这都是给你买的,你最喜欢的良品铺子。” 高小壮眼睛一眯,看看发小,又看看零食,用当狗仔的鼻子嗅出了反常:“有点儿奇怪啊。” 林宇直:“怪什么?” 高小壮不愧为以后要当记者的,他化身分析大师:“第一,你想他为什么要给我买吃的?这肯定是看在你的面子上,那么换而言之这东西实际上是给你买的,但问题来了,你和他是宿敌,他不计前嫌给你买吃的,这说明什么,说明你们之间已经化干戈为玉帛,既然化干戈为玉帛了,你还把零食分享给我,甚至还给我买了良品铺子,你你喜欢的三只松鼠啊……”说着高小壮神色一凝,他道:“我想下车。” 但已经晚了,林宇直扒住他胳膊:“上都上来了,师傅不会停车了。” 高小壮那个悔,他就知道非奸即盗,这世上那么多便宜让自己占。 他叹口气道:“说吧,又是什么烂芝麻事儿。” 林宇直从袋子里摸出一包小饼干,撕开,笑眯眯地递给他:“哥,您先吃。” 连敬语都用上了,高小壮更吃不下去了:“不,你才是哥,你说吧。” 林宇直默了一瞬,然后吃了片小饼干,开始打预防针:“先说好,别太惊讶啊。” 高小壮好奇:“到底什么啊?” 林宇直眨眨眼,盯着前面的椅背,用最平常疏松的语气说最刺激的话:“我弯了。” 高小壮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你弯就弯……弯、弯了?” 身边一下安静如鸡。 林宇直看看他:“嗯,身为兄弟的你会介意你的兄弟是gay吗?” 高小壮盯着他,直勾勾的,呆滞的神色慢慢变得有点尴尬,他吞咽口唾沫,用手拢自己衣领:“你……特意打电话让我和你回家,不会是想……” 林宇直毫不留情:“滚!!!” 高小壮抬手擦掉脸上的唾沫星子,急着:“不是那你怎么说自己弯了啊!” 林宇直:“就体验人生不同嘛。” 高小壮沉默,也许这就是他上不了211的原因所在吧! “那我有资格知道这段时间你发生了什么事吗?”高小壮问。 “肯定有资格了,你靠过来。”林宇直勾勾手,他问:“你想知道我男朋友是谁吗?” 高小壮深吸口气,一脸复杂,怎么gay后说话都他妈这么直白了呢?还男朋友? 他老实的摇头。 林宇直眼睛亮亮的,然后悄悄道……随着他说的过程中高小壮面部逐渐趋于面瘫。 “……反正就是这样啦。”林宇直脸微微有点红。 高小壮跟被点了穴道似的一动不动,还是林宇直推了他几下,他才缓慢回神,立马回头看了眼坐在后面的廖星河,后者带着耳机,见他又笑了一下。 高小壮坐正身体,不敢相信地喃喃道:“所以你这是兵行险招,卖身求荣了?” “啧啧,我实在无法说服自己啊。” “对了,你对我的肉!体有那方面的冲动吗?” “不对啊,以前我们高中时还在一起泡过澡,你那时候不会对我有过什么非分之想吧?” 高小壮越想越觉得自己就是挂狼嘴上的一块肉。 林宇直真是服了:“我也很挑的好嘛,你能不能别在纠结这件事了,我有比我是gay还重要的事要给你说。” 高小壮不信还有什么比是gay还重要的,但当林宇直说出来,他沉默了。 然后掏出手机,翻出一个电话号:“来,你记一下。” 林宇直皱眉:“干嘛?” “我室友,他家是丧葬一条龙,报我名字能打折你知道吧。” 林宇直气:“高、小、贱。” “不是林儿你这是打着灯笼上厕所,找死啊。”高小壮道。 林宇直:“我知道啊,所以我就让你当天到我家嘛,有你在,我爸妈不会在外人面前动手打我的。” 高小壮面无表情:“真的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 林宇直不好意思地笑笑,打开袋子,拿出一袋椒盐味的小饼干:“来,这下可以吃了吧。” 高小壮看他一眼,气愤接过,嘣吱嘣吱地嚼,也不说话。 车外风景一晃而过,汽车行驶在高速公路上,车厢里有睡着的呼吸声,还有小孩子的啼哭声。 过了会儿,高小壮问:“你确定了?” 林宇直点点头。 高小壮嘴唇嗫嚅,像是这会儿才对发小谈恋爱这件事回过神来,不惜用了倒装句:“我真他妈有点生气现在,我是最后一个知道你谈恋爱的吧?” 林宇直一愣,完全没想到高小壮是生气这个,他忙道:“不,我谁也没说过,你身为娘家人是第一个知道的,我爸妈都不知道呢。” 高小壮心里总算好受了一点:“这还差不多。” 林宇直说了自己的,想知道发小的,问:“那你呢?” 高小壮叹息:“唉!我肯定没你这么精彩的大学生活了。” 两人好久不见,自是有许多推心置腹的话要讲。 廖星河坐在后面看着前面两颗小脑袋跟两只小仓鼠似的挤在一起窃窃私语,中途,他担心两人唠嗑唠得口干,径停服务站时下车给两人买水,高小壮接过水,感慨了一句滴水之恩定会涌泉相报。 从江城发往平市的这班车,下午七点才到。 下了车都快赶上天黑了,林培文依旧早早到地方等着。 三人上车均挤在后排,林培文从后视镜里一眼把廖星河认出来了,廖星河更是用礼貌,在车上一口一个叔叔叫的也可亲切,林培文就喜欢懂事的孩子,尤其是在知道自己儿子当年报复的人就是廖星河,心里非常过意不去,廖星河下车前他还一个劲儿的要人这次一定要来家里吃饭。 高小壮在一边看着,忍不住小声对林宇直道:“你男人可真厉害,这么早就把老丈人哄得开开心心的。” 林宇直与有荣焉:“是吧,他真的特好。” 高小壮嘘声:“关键是要你爸觉得好啊。” 林宇直“切”一声,当下直接喊答应林培文:“爸,你觉得廖哥人好吗?” 林培文边开车边道:“好啊,挺懂事的孩子,对了,这回要叫他来家里吃饭啊。” 林宇直对高小壮挑眉:看见了吧,我爸也喜欢。 “…………” 高小壮呼吸都他妈吓屏住了,他妈的他这发小自从gay了就把刺激贯彻的这么到底啊! 高小壮在巷口下了车,等人一下车,林宇直就按捺不住了。 他要做铺垫,俗话说不打无准备的仗:“爸,你刚才说廖哥好,你是真觉得廖哥好还是当着高小壮说客套话,扛得住315吗?” 林培文道:“别说315,316都扛着住。” 林宇直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林培文笑:“你放心什么?” 林宇直眼睛机灵的一转,不回答,而是又问:“爸,我想在没下车之前问你一件事,如果我和我妈决裂,你站那边?” “好好的你为什么要和你妈决裂。”林培文抓重点。 林宇直睁大眼,支吾道:“那个我就问问嘛,人生几十年,难免有点摩擦啊,谁能保证亲情的小船永远不翻了,你看就比如,比如……” 车停下,林培文让人下车。 林宇直跳下车,不想就这么放弃了,站在门口机灵道:“你看比如我谈恋爱啦,我妈不喜欢他,要求我们分手,像电视上演的那样,来个棒打鸳鸯之类的,你站那边。” 刚说完,身后传来熟悉且冰冷的声音: “我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棒打鸳鸯,但我现在就想棒打你。” 林宇直后背一凉,回头,见费霞站在门口。 他秒怂:“嘿嘿,妈。” 第47章 稍等 费霞早把饭做好了,就等两人回来,听到鸣笛声从客厅出来,结果走到门口就听到这番话,没找棒完全是因为天太黑。 林培文有点幸灾乐祸,抬手敲了儿子一个手栗:“背后不能说人,被现场捉住了吧。” 林宇直嘟囔:“你明明都看见了,也不告诉我。” 林培文笑:“走进屋去吃饭。” 这次回来,林宇直谨记自己身兼重任,于是表现的特别殷勤,他进屋把书包一放跑去厨房,开始四处寻觅有没有他得用武之地,但寻觅一番下来,发现他妈不愧是纵横厨房多年的人,一切都井井有条,他如果稍微去插手,都是弄巧成拙。 费霞问:“来厨房干什么?” 他妈在这方面的敏感度直比天高,林宇直不敢看她,目光看向别处,脑袋上的呆毛儿跟着晃了晃:“就看看啊。” 担心费霞看出来什么,林宇直在厨房转转,去了书房,林培文刚把书放进水柜,回头见人推门进来。 林宇直嘿嘿笑:“爸,你看什么书啊?需要我帮你找吗!” 林培文看着儿子笑得眼睛都不见了,忽道:“林宇直同学,你很奇怪啊!” 以前回来不是叫着“饿死了”“累坏了”就是“我要闹了”“社会主义接班人回来了”等等,今儿从车上就在试探,没试探出什么又来这儿试探了。 “说吧,你在车上说要和你妈决裂,你做了什么事,要闹得她决裂啊?”林培文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问道。 “没有啊没有。”林宇直慌道:“我能做什么事啊又怎么会和妈决裂啊!” 林培文就那么看着他。 林宇直眨眨眼:“就……就有那么一点点吧。”说着还拿手比了一下:“看,这么芝麻绿豆大点儿的事。” 刚说完,费霞在楼下喊人吃饭。 林培文站起来,道:“走吃饭去,把这芝麻绿豆大点儿的事儿一起给我们说说。” 林宇直脸一皱:“你就不能单独先听听你儿子内心深处的声音吗?” 林培文:“你内心深处的声音我已经听见了,礼尚往来,你也要听听我肚子里的声音。” 话落,肚皮里“咕噜”一声,非常应景。 林宇直:“…………” 吃饭间。 林宇直端着碗边吃饭边无意地展开话题:“爸妈,上回我看了本书,书上说两人在一起久了,会有夫妻相,我以前没观察过,现在我发现这句话是真的欸。” “是吗?”费霞手一顿,皱眉,看了眼林培文:“我说这些年感觉自己变丑了。” 林宇直听不得这话,忙跟着爬:“所以我以后一定要找个高颜值的对象,这样就能在基础上提升,是吧。” 刚中枪的林培文道:“你大老远回来一趟不容易,非得搞拉踩是吧。” 林宇直眼睛睁圆:“这不是叫拉踩,有句话怎么说的,就是一定要取他人之长补自己之短,我非常有自知之名啊,我身高已经定型了,以后要找个高一点的和我在一起,这样我才有安全感。” “你一男孩子不给女生安全感,反倒要女生给你安全感?”费霞无比敏锐。 林宇直神色一慌,但还算镇定:“这个互相的嘛,现在讲究人人平等,我也需要安全感啊。” 费霞和林培文互看一眼,此番对话信息量太大,甚至有点不同寻常。 林培文也不知道儿子罐子里买的什么药,一时猜不到,只能用复杂的语气道:“那你一个男孩子在外面要学会保护自己。” 费霞道:“尤其是父母不在你身边。” 林宇直咬着筷子头,干笑:“我会哒!” 他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咀嚼,两人不愧是模范夫妻,三言两语就把问题给他打回来了,根本无从下手嘛,他一个对付两个有点难。 还是另寻机会。 林培文太好攻破了,而且身为林家一份子,他早就深知他妈才是重点,于是吃完饭,他便跑到厨房,给费霞递递筷子啊,用干抹布擦擦筷子啊。 费霞在桌子上就觉得儿子奇怪了,一直没问,这会儿剩两人,根据对儿子了解的尿性:“你是不是惹事儿了?” 林宇直装不懂:“什么啊,我想和你有点儿亲子时间不行吗!” 费霞笑:“得了吧,无事献殷勤。” 林宇直啧一声:“其实我很不明白,为什么你和我爸非得认为这次我回来就是给你们惹了事儿呢,你们不能往好处想嘛!” 费霞边涮碗边道:“不介意的话,可以给你妈一个小小的提示。” 林宇直咬咬唇,沉默了两秒,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直接出柜,他只能试探:“妈,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找什么样的人做你儿……媳妇啊?” 费霞手一顿,看了他一眼:“你谈恋爱了?” 林宇直身子一僵,心说他没这么明显吧,嘴硬道:“没啊,我问问,以后好避雷。” 费霞笑了:“还避雷呢。” “那你说说嘛,你的要求。”林宇直道。 费霞:“我说了你就按照我的标准找啊,她是和你结婚还是和我结婚。” 费霞这话意思很明白。 林宇直也不敢说太多,言多必失的道理他还是懂得。 不过可以假设:“那如果现在有一个既能事事包容你儿子又懂事体贴帅,不,是好看优秀脾气好的人喜欢我……” “谁?谁那么想不开。”林培文进来拿茶叶泡茶,刚好听到两母子对话,他吃惊道。 “爸!!!”林宇直气:“我这么优秀厉害有趣又好看,我喜欢他是他的福气好吗!” 费霞笑出声,看了林培文一眼:“我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夸自己的。” 林宇直不服:“是真的。” “行了。”林培文打开冰箱,笑道:“我想起件事儿,这回让你那个同学来家里吃饭啊。” 费霞问:“哪个同学?” 林培文提醒:“就那个啊,小廖,我和你说过。” 一提这事儿,费霞一下想起来了,看着林宇直,目露恨意:“你自己说,小廖是不是当年你骗的那个男生?还让你爸一起瞒着我?” 林宇直睁大眼:“你怎么……”不用想,他也知道是谁告得密了。 知道也没关系,他坦然道:“对啊,不过人家已经原谅我了。” 不止原谅我,我们还在一起了,林宇直心道,我就是怕说出来吓死你们。 欸?林宇直忽然道:“妈,那我明天叫他来我们家好不好?” 费霞:“你早该叫人来了,你自己做的混事儿。” 林宇直说做就做,他把筷子放进筷桶,擦干手:“那我去问他。” 手机在楼上充电,林宇直一趟儿跑上楼,蹲在床头柜上,打开手机,上面有未读消息。 是廖星河发来的。 他看完直接打电话过去,想了两声就接通了。 那头似乎在吃饭:“林儿。” 明明才分开小会儿,一听到声音就感觉有点想:“廖哥,你吃饭啊?” 廖星河看看廖平军,又看看程淑仪,直接回道:“嗯,你吃了没?” 林宇直抱着手机,笑道:“我刚吃了,欸等等你就这么接我电话,你家人……” 廖星河无所谓:“没事儿,他们听到了也没关系。” “他们已经知道我们的事儿了?”林宇直问。 廖星河:“不知道。” 廖平军看了儿子一眼,随口问:“谁打来的?” 廖星河四平八稳的声音响起:“我男朋友,忘了给你们说。” 欸??? 林宇直在这边一脸懵。 不止他一个人懵,正开开心心吃饭的廖平军和程淑仪亦然:“???” 廖平军觉得自己幻听了,他掏掏耳朵:“我和你妈没听清,麻烦你再说一遍?” 廖星河重复:“我男朋友啊。” 那头里倏地沉默了,过了几秒,廖星河声音传来:“林儿,你等我一下,我先和我爸妈出个柜,一会儿给你打过来。” 电话挂断,林宇直愣着,迟缓地眨眨眼。 刚刚廖哥说的是出个柜吧,不是,到底是吃个饭还是出个柜? 回忆好几遍,林宇直终于确定他廖哥说的是“出个柜”。 天!林宇直瞳孔慢慢变大,他廖哥也太实干派了吧,吃个饭就把柜出了? 生怕廖星河遭遇什么不测,林宇直不挪窝一直拿着手机等待消息,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脑中幻想出几十种结局,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起身坐在床上,手指不停敲着屏幕,紧张的抠脚。 为了缓解紧张,他躺在床上给高小壮发消息:“兄弟,在?” 高小壮估计正拿着手机,秒回:“刚吃完饭,啥事儿。” 彩虹: 廖哥出柜了,我就刚刚给他打个电话,没想到他下一秒就出柜了。 高小贱: 「惊恐//」你男人好几把酷。 原本是说自己有多担忧,他此刻忍不住炫耀:“羡慕吧。” 高小贱: ………… 林宇直抱着手机滚了一圈,发送道: 我本来还有点儿害怕的…… 消息还没打全,手机突然弹出一个电话,林宇直一下坐起来,点接听键,接通便紧张喊道:“廖哥。” 廖星河笑:“怎么,担心我出事啊。” 林宇直是真被吓到了:“你怎么一言不合就出柜啊,一点准备都没,你真没事儿吧。”说着林宇直又补充道:“不过好酷哈哈。” 廖星河没说过程,他直接道:“我爸问你啥时候来我家,想见见你。” “啊这么快。”林宇直想了想,道:“你明天先来我家吃饭吧,你都告诉你爸妈了,我也要给我爸妈说。” 廖星河:“行啊。” 林宇直开心地躺回床上,看着天花板,眼睛亮亮的,他原本还有点儿害怕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一点儿也不害怕了。 第48章 你们 因为要出柜所以林宇直一晚都没睡好,他自问没有像廖星河那般镇定到在吃饭就把柜出了的勇气。 次日他还没睡醒,房门被敲响,费霞在外面问廖星河会不会来家里,林宇直迷迷糊糊的说了句“要来”转头又睡过去了。 等他起床下楼,费霞和林培文两人不在家中,他趿着拖鞋,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牛奶面包裹腹。 吃了会儿,林宇直掏出手机,给廖星河发消息:“廖哥,你今天什么时候来啊?” 趁着等消息的空档儿他给林培文打了个电话:“你们在哪儿?” 林培文:“我和你妈在海鲜市场来了,你起床了,冰箱里有面包将就吃一下。” 林宇直:“你和妈都去了。” 海鲜市场很吵,隐约传来费霞说话的声音,林培文问:“你同学不是要来嘛,你妈弄海鲜,你要吃什么?” 林宇直忙道:“那你们多买点儿啊,高小壮也要来。” 林培文:“好。” 说完电话,林宇直打开微信,有廖星河的消息:“你起来了。” 林宇直没回,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 他想让廖星河现在过来,毕竟提前见面可以商讨一下,会让他有安全感,而且春禧花园离十八巷不算特别远,车程大概十多分钟。 廖星河到林家时林培文两人还没回来,林宇直在客厅听到外面门被叩响,立马跑了出去。 廖星河站在门外。他今天立马穿着一件衬衣,下身一条黑色长裤,外面穿着一件长款风衣,衬得整个人身正腿长,头发刻意打理过,看上去精神又帅气。 “廖哥。”林宇直冲出去把铁门一拉,像枚小炮弹扑了过去。廖星河被撞得后退两步,开心地将人抱住,任林宇直在胸前扑腾,欢欣道:“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啊。” 廖星河双手搂住人的腰,低头看着他:“你不是让我快点儿来。” 林宇直眼睛亮亮的,踮脚亲在廖星河脸上。但外面实在不是个腻歪的好地方,他把人拉进屋。 廖星河是第一次来林家,和他想象中有点不一样,双层小洋房,进了铁门后是小花园,两边种着许多花草,然后再进一道门才是客厅。 林培文和费霞没回来,林宇直直接把人带到楼上:“我爸妈去买菜了,估计还有一会儿才回来,对了,你吃早饭没?” 廖星河由着人拉住,点头。 林宇直心里有好多问题,当然最想问的还是那一个:“廖哥,昨天你怎么吃着饭就把柜出了啊?” 他都吓死了好吗? “怎么?”廖星河挑眉:“你不想让他们知道你啊。” 林宇直打开房间的门,让人坐下:“当然不是啊,就是……一点准备都没啊!” 而且之前他都没听过廖星河说出柜的事。 廖星河笑,他四处环顾,最后视线停在墙上,墙外面贴了一张玻璃,玻璃下面全是照片,他抬抬下巴:“里面全是你的照片。” 林宇直回头看,“嗯”了一声:“从小学到高中都在里面。” 廖星河起身,走过去细细看了起来,林宇直还在问:“你爸妈知道是什么反应?” 他觉得有必要取一下经,好让他有个心里准备。 “什么反应?”廖星河回忆了一下,道:“就是不相信我有男朋友了。” 林宇直“嗯???”和他像的不一样啊!!! 廖星河道:“我和他们解释了,最后还把你的照片给他们看了,才信。” 林宇直:“…………” 林宇直抓住廖星河的肩,惊了:“没了,就这样??都没反对吗?” 廖星河有趣地看着他:“反对肯定是反对,不过我说初中我喜欢的人也是你之后,他们就没说话了,只让我什么时候带你回去见见他们。” 林宇直张张着嘴,心虚道:“那你爸妈是不是也知道我骗你的事啊!” 廖星河佯作不悦:“当然了,那时候我那么伤心,他们肯定知道。” 林宇直瞬间焉了,天,那他怎么有脸去见廖星河家人啊! 看着小男友垂头丧气的模样,廖星河笑出声。 林宇直抬头看他,反应一瞬,一下意识到自己被骗了:“啊你骗我。” “哈哈!”廖星河抬手揉揉他细软的头发,道:“我说,人家可喜欢我了,当年就是因为你追我追得太紧,影响我学习,逼不得已出国。结果没想到这么多年啊,你居然还没死心,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我要考晋大,而后跟着考去晋大…………” 廖星河说得有模有样,有理有据,如果林宇直不是知道真相的人,都要信了。 “我妈直接被你的真情感动了,还嘱咐我不要负你,唉!”廖星河叹口气:“我在她心里一下就变渣了。” 林宇直半天没回过神,呆呆地抬手捂住嘴:“这样会不会太……” 廖星河不以为然,轻轻点了点小男友的额头:“他们同意就好了。” 林宇直眨眨眼,也是。 “来,给我说说,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廖星河指着玻璃墙里的照片。 那是一张双人照,照片里林宇直还很青涩,穿着二中的校服,坐在双杠上,旁边坐着一位女生,两人头挨在一起,很亲密的样子。 林宇直忙解释:“你别误会,她是我们班的班花啦……” 廖星河挑眉:“哦,原来是班花啊!” 林宇直:“不是,她是我初中同学,叫孙玉婷,就是因为她,我才穿裙子的……” 说着说着他发现越说越乱,最后干脆不说了。 廖星河:“说啊,怎么不说了。” 林宇直嘟囔:“怕你误会嘛,我初中那时候可纯情了好嘛。” 廖星河眼低含着笑:“我又没说你不纯情。” 林宇直:“…………” 廖星河继续看其他照片,大部分都是小学初中的,高中几乎寥寥可数。 他看到哪儿林宇直就说照片后面的故事,这让廖星河感觉好像是通过另外一种方式去了解他不曾参与男友十七年前的事儿,那部分的空白经过一张张照片上慢慢地填满。 说完这儿,林宇直想起件事儿来:“对了,我给你看个东西。” 他让人坐在凳子上,一脸神秘。廖星河问:“看什么?” 林宇直不说,转身打开衣柜,蹲在地上埋头在里面翻找,过了片刻,他惊呼一声“找到了”,然后笑嘻嘻拿着一件校服,展开:“嘿嘿你看。” 校服背后是用丝线绣的八个大字“八代单传,壮士饶命”。 几年过去,依旧没有褪色。 林宇直解释道:“瞧,这是我初中那年来南开找你,我妈给我绣的,她担心你会打我啊,我们家又只有我这一颗独苗苗。” 廖星河拿过衣服看了看:“你穿着这件事衣服来找过我?” 林宇直蹲下,可怜地趴在他膝盖上:“是啊,不过没见着你,见着你发小了,他们说你刚上飞机。” 廖星河皱眉,没印象,但他比较在乎:“你去我学校找过我?” 林宇直点点头。 想起初中时,他多多少少有点庆幸当时没见到廖星河,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他不会奋发向上一定要考去晋大,如果不考去晋大他也不会遇见廖星河了。 “其实。”廖星河回想一下,捏住小男友的脸:“那时候我真想打你一顿。” 林宇直眨巴眨巴眼,也很委屈:“我搞错人了嘛,去给你道歉,结果我后脚到你前脚就走了。” 廖星河用指腹摸摸他的脸,以前的事他都不想说了,万幸在最后没错过对方。 林宇直望着他,那双浅色瞳孔像漩涡,尤其是静静注视他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先动嘴的,反正等两人嘴贴在一起时,他的手已经挂在廖星河脖子上了。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声“咚”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惊动了两人。 房间两人均是一愣。 林宇直:“…………” 廖星河:“…………” 林培文站在门口,用句俗气的话讲,就是完全石化了,手上的一串香蕉直直掉落在地上。 他不敢相信地道:“你,你们,在干什么?” 廖星河腾地站起来,解释道:“叔叔,你别……” 他想说别误会,但这不是误会啊! 林培文脑袋完全卡顿了,看看廖星河,看看自己的儿子,两人脸色潮红,嘴唇还……没眼看啊! 他目光看向两人紧紧拉住的手,忙道:“你们快给我松开。” 廖星河准备松开,未料小男友不知道哪儿来的胆子,把他拉得更紧:“爸,反正你都看见了,我,我也就不瞒你了。” 他声音都发着抖,说出下面这句话时,林宇直心道估计这是他最酷最MAN的时候了,以后肯定没这样的机会了。 他道:“我和廖哥在一起了,就男女朋友那种在一起。” 林培文惊得后退两步:“你……” 林宇直视死如归:“就是你想的那种在一起。” 林培文转身就要找东西:“你个小混帐东西啊……” 事情发生得很快,房间里两人都没反应过来。 费霞在厨房只听见一声惨叫,然后跟随着两声“爸——”“叔叔——”费霞忙放下手上的东西,跑出去:“怎么了?” 只见林培文歪倒在楼梯拐角,扶着腰呻!吟,脚底下还有一块踩烂的香蕉。 林宇直和廖星河则满脸惊恐地站在楼梯上。 两人满脑子只有一个字:艹!!! 第49章 迂回 林培文腰摔伤了,额头还擦出了血。 费霞匆匆忙忙办完手续回到病房,就看到低眉顺眼站在病床边的两人,她欲言又止,碍于医生在场没说话。 林培文趴在床上,转头问医生:“杨智,我这问题不大吧?” 杨智和林培文高中同学,两人放假周末时不时还约着爬山。 他检查完后,无语道:“老林不是我说你,你怎么把腰给弄伤了,幸亏没什么大碍,好好休息就行了。” 费霞担心道:“杨智啊,那需要我去办住院吗?” 杨智道:“嫂子,你放心,老林平时锻炼得多,一会儿我给开个处方,回家静养就好了。对了,怎么会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啊?” 怎么会从楼梯上摔下来? 这可真是问到点子上了。 费霞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压根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从厨房出去就瞧见林培文在楼梯拐角处,两人站在上面看着,要说如何弄得……她狐疑地看了两人一眼,连忙打消脑中闪出的恐怖念头。 林培文摆手:“没事,我不小心的,杨智,你去给我开处方吧。” 这他妈是家丑,怎么能外扬。 待杨智离开,费霞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好好的你怎么会从楼梯上摔下来?” 要说不小心,她根本不信,那楼梯走了二三十年了,早不摔晚不摔偏偏赶今儿摔了。 “阿姨。”廖星河上前半步,怀着愧意:“实在对不起,叔叔他是因为……” “打住打住,你快别说话了。”林培文打断他的话,内心之复杂,一想到眼前这个小伙子在房间里和自己儿子做得事,心都凉了。 而且费霞又是个急性子,要真让她知道,怕今儿医院又得多张床位出来。 林培文对费霞道:“唉,算了算了以后不要买香蕉了。对了,刚刚忘了问老杨,你去问问他,需要拍个脑袋的嘛,我这头也撞了,不需要咱们就回家做饭了,孩子们还饿着呢,你看把俩人给吓得脸都白了。” 林宇直和廖星河顿时无比感激的看着林培文。 林培文却不想看他们。 费霞没好气道:“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都多大把年纪了,走路能摔跤。” 林培文叹口气,催道:“下次注意就好了,你快去问问吧,我都饿了。” 费霞也不好再说什么,家里还有食材等着她回去呢,起身,一边嘀咕一边出去了。 林培文的袒护两人都能看出来。 林宇直歉意又感激:“爸,谢谢你,你真没什么事儿吧。” 廖星河跟着道:“叔叔,对不起。” 林培文看着两人,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手撑在床上,两人见状忙将他扶起来。 林培文坐在床边,双手按在床上,看着地面,憋了半天,才抬起头看着两人:“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说着他忽地想起家里的五粮液和中华烟,震惊道:“不会是十一那次,或更以前吧!” 林宇直忙摇头:“不是不是,爸,你先别生气,其实我是准备这次回来好好跟你和妈坦白的,只是……”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坦白。 林培文想起来:“你这次回来在车上问我,问和妈决裂我站在那边,就是这件事?” 林宇直点点头:“嗯!!!” “…………”林培文沉默了。 费霞回来便看到的是三人沉默的画面,她去问了杨智,说不用拍片,于是几人收拾收拾就回家了。 林培文腰疼不能开车,坐在副驾驶。 回去的路上,费霞不知道林培文到底怎么摔的,一边开车一边不好意思道:“小廖啊,不好意思,害你跟我们跑一趟,今天你叔叔闹笑话让你看了,饿了吧?阿姨这就回去给你们做饭。” 廖星河简直惶恐:“没,没有,还好,阿姨。” 费霞笑道:“别客气,我听林儿说,你和他是室友,那平时你们关系肯定也很好,我和你叔叔早就听他说过你了,在大学嘛,就是交朋友的地方。” 廖星河:“嗯,我们关系……是很好。” 费霞道:“在学校嘛,你们就要互帮互助啊……” 林培文在一边双目无神地看着前方,心道:但凡知道我是怎么摔的,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回到家中,费霞去厨房做饭。 林培文让两人跟他去书房里。 在医院人太多,他多少有些顾忌,这会儿回到家林培文准备慢慢审讯。 关上门,林培文盯着两人道:“你们自己想,一会儿怎么和你们妈……不是,是你和你妈,你跟你阿姨如何交代?” 廖星河抢答道:“叔叔,这件事是我的错,我会给阿姨说的。” 林宇直维护得可紧了:“不全是廖哥的错,爸,你要知道,是当年你的儿子先骗了人,人家才退学转学变gay一条龙的。” 林培文心里本就因为当年的事对廖星河有愧,现在经林宇直一说,那种愧意又多了几分。 可要他立马松口恭祝两位新人百年好合,他如何能做到,这一点儿心理准备就多了个儿子……但要他棒打鸳鸯拆散两人,老腰又疼起来了。 种种复杂情绪缠绕在心头让林培文简直想吐血。 他目光在两人脸上游动,越想越有些气,道:“你们真是胡来,今天还好是被我看见,你妈要是瞧见了,进医院的就不是我了。” 林宇直:“…………” 廖星河:“…………” 这话有点矛盾,但听起来竟一点毛病也找不出来。 “那怎么办啊!!”林宇直皱着脸:“我的爱情不能就这么夭折了吧,廖哥都和家里人出柜了。”他可怜巴巴地看着林培文:“爸,我们是两情相悦的,你应该不会像电视剧上那样拆散我们吧!” 林培文:“我…………” 他倒是像体验一下那种感觉,但按照目前两人的热恋状态,强行棒打,弄不好会弄巧成拙。 楼下。 高小壮踩着时间来家里,费霞在厨房听见声音,出去开门。 “嘿嘿林姨。”高小壮眉眼弯弯:“我来蹭饭了。” “你快进来,林儿在楼上和他爸说话呢。”费霞看着高小壮长大的,当成自己半个儿子,她指了下茶几上切好的水果:“你随便吃啊,我去叫他下来。” 高小壮那是一点儿也不客气,当自己家似的,往沙发上一座,拿起苹果开始啃。 费霞双手在围裙上随便擦了擦,上楼去书房叫人,走到门口正要敲门,林培文的声音先一步传出来: “这件事纸包不住火,你自个儿想想你妈知道的后果吧。” “叔叔,我和林儿是真心喜欢对方的,我很珍爱他,所以现在我们很需要你的支持。” 站在门口的费霞:“???” 谁珍爱谁? 然而还没等费霞消化完这句话,后面的话直接让她身躯一震: “爸,只要你不说你是因为我和廖哥才摔下楼的,我会有办法的。” 什么? 费霞完完全全被震惊了!!! 虽然只有三句话,但信息量太大了,从“他们有事瞒着我”到“儿子变成gay”再到“得知老公摔倒的真相”简直是层层堆叠。 但相比起儿子是gay这句话,费霞觉得老公被两人推下楼梯更让恐怖。 费霞甚至在脑海中连想:是不是林培文上楼看了不该看到的,所以两人惊慌之余,起了杀心。 思及此,她瞬间倒抽口凉气: ——想起前阵子看见一则报道,上面说的也是一位文静乖巧的孩子为何会一夜之间性情大变,对父母拳打脚踢恶语相向,仿若仇人相见。 天!!! 她原本还想进去质问一番,但两人丧心病狂到连林培文都敢推下楼,指不定还会做出什么令人意想不到的事,费霞手指微颤,而后小心翼翼地下楼,忧心忡忡地进了厨房。 书房里三人对外面发生了什么毫不知情,林宇直和廖星河正为拉了位“战友”加入而感到欣喜。 从书房出来,林宇直决定听从林培文的话,今日按兵不动,先去厨房试探费霞对同性恋的看法在做打算,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老林不愧是最了解费霞的,凡事讲究个循序渐进。 于是吃饭时,林宇直闭口不提出柜的事,只是一个劲儿的向费霞“推销”廖星河,跟菜市场买菜似的。他还时不时使眼色给林培文。 林培文十分为难,这让他怎么夸啊,一夸不就表明自己的立场了吗。 费霞心寒得不行,面对满桌海鲜,索然无味。 下午。 林宇直出门送廖星河和高小壮。 费霞才寻到时间问林培文:“你老实说,你怎么从楼梯上摔的?” 林培文坐在沙发上,目光躲闪:“不是说了,我不小心……” 费霞那个气:“你还和我撒谎,我都听到了,林儿和那个小伙子,就是小廖,他们是不是在一起了,是他们把你推下去的?” 林培文:“啊???” 两人是在一起了,但没推他啊! 可费霞不这么想,她拍腿:“唉!真是孩大不中留。” 林培文心终究是软的,于是趁机问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准备怎么办?” 费霞沉默了。 第50章 深夜 林宇直还不知道他在费霞心中是“为了男人不择手段妄想弑父的孽障”,他送走廖星河后,回头对着高小壮欣喜道:“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就是我爸已经知道我和廖哥的事了,并且没反对。” 高小壮惊了:“林叔这么开明吗,一句狠话都没说?” 他完全不相信,出柜有这么轻松,怎么跟闹着玩儿似的! 林宇直想了想:“也不是一句话狠话都没说……” 当时林培文撞见他和廖哥接吻是很震惊的,只是狠话说到一半就摔进医院去了。 这点他实在没想到:“其实……过程很曲折离奇。” 这成功勾起了高小壮好奇心,他非常想知道:“怎么曲折离奇了?” 林宇直勾住高小壮的肩,边走边道:“事情是这样的,起初我爸肯定死活不同意啊,还逼我,说如果你们执意在一起,我今天就从二楼跳下去……” 高小壮深信不疑,但:“等等等等,不应该是让你们从二楼跳下去嘛,林叔为什么要自己跳下去。” 林宇直也很惊讶:“我不知道啊,但我爸就这么说啊。” 林宇直肯定不会说林培文摔到和他有关,讲故事都需要添油加醋,他只需要讲对方喜欢听的,和对方感兴趣的,能让对方知道这真的很曲折离奇就OK了。 高小壮摇摇头,啧啧出声:“那林叔的脑回路是真的曲折离奇。” 两人走到分岔路口,站着聊了许久,直到高小壮家里来电话,才分开。 高小壮一走,林宇直也蹦蹦跳跳回家了。 他准备趁短暂的假期再给费霞洗洗脑,最好是让她知道真正的爱情不应该局限在性别上,就像廖哥当初给他找的书籍。古往今来,多少君王将相都搞基啊,这都二十一世纪了,不能越活越回去了吧! 因为有林培文坐镇,林宇直更有信心了。 但林宇直不知道的是,费霞此刻心如刀割,一无法接受自己好端端的儿子长弯了,又无法接受儿子为了出柜竟对林培文出手,当然还有更无法接受的就是,那个人竟然是廖星河。 费霞一下午都无精打采,尤其吃晚饭时,在桌上当林宇直口若悬河说廖星河射箭有多么厉害,还会击剑,她竟觉得意有所指一般。 这是在变相提醒她什么吗? 费霞被自己的想法给吓着了,饭都没吃几口,就上楼去了。 林宇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悄声问:“爸,妈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啊?” “嗯?不对劲?没啊,吃饭吃饭。”林培文摇摇头。 林宇直歪头想了想,刚刚他没说错什么啊,不过就夸了廖哥几句而已啊。 晚上。 林培文回房间,见费霞换了睡衣躺在床上。 林培文坐过去,想点根烟,一摸口袋,才想起烟在楼下,又懒得下去,便作罢了。 他问:“在想什么?” 费霞坐起身,抱着枕头,平日挽起的黑发披在肩上:“你去把那个小兔崽子给我叫进来,我今天要问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她想了,就算是被一箭射死,也要问清楚。 林培文拦她:“有话不在桌上说,这么晚了,叫人来干嘛。” 费霞看着自己丈夫,无语道:“你也朝着他说话?”她想起来:“哦那天他问你,要和我决裂,就是指这件事吧,你是向着他是吧!” 林培文叹气:“我就不会让你们决裂,又存在什么向着谁。那我问你,你把人叫进来是准备打他一顿还是骂他一顿。” 费霞:“我就想知道他脑子在想些什么?” 林培文道:“你想问的想劝的想说的,我都做了,要有用,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情况了!” 费霞气:“难道我连说他得资格都没有了。” 林培文直接戳破她:“有资格啊,那你所做的一切行为最后都是要他们分手对吧?” 费霞别开眼:“……你别把我说得那个恶毒,我只想让他走正确的路。” “什么叫正确的路?”林培文问。 费霞一下回答不上来,也不屑回答:“你别给我在这儿咬文嚼字的,有话直接说。” “这世界上没有正确的路,只有现在脚下的路和以后喜欢的路。”林培文认真给妻子分析道:“你看,你现在执意要让他分手,我拦不住你。但你想过没,他俩是在同一个学校还同室友,儿子这会儿肯定犟不过你,逼狠了他大不了以退为进,嘴上答应你分了,回头俩人回到学校立马又腻歪在一起。” “四年时间,万一俩人又一起考研,儿子说为了学业,我们能拦他吗?我们离这么远能拿他有什么办法?你这个时候越逼他们,他们反而产生逆反心理不愿意分开,最后说不定为了证明给我们看,跑去结婚都有可能,红本本一拿,就是合法的,我和你还不是只能干瞪眼看着他俩恩恩爱爱,物极必反的道理你不知道啊。” 林培文说得话浅显易懂,但费霞却听着难受,她道:“老林,我不是老古板,我只是在想我就他这么一个儿子,把他养这么大,没想他能赚都多少钱,就想让他以后活得光明正大健健康康,有个人能伴他白首到老。” “他们现在还不到二十,人生还有几十年的路要走啊!你知道现在俩男的在一起有多容易嘛,说散就散,误把友情当爱情,结果等在一起才发现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万一以后他后悔这条路了或者那个小廖后悔了,两人拍拍手分了,还有谁家姑娘还愿意跟他在一起啊!” “我们现在是能由着他,像你说的阻止不了他,但过几年呢,他会不会怪我们这会儿不拦着他。” 费霞说完后,两人都沉默了。 卧室里的空气像被抽走,变得难以呼吸起来。 半晌,林培文站起来,沉声道:“我去叫他进来。” 刚站起,手被人抓住,费霞道:“……还是算了,这么晚了,他都睡下了。” 林培文反握住她的手,重新坐下,停滞了片刻,才道:“我今天没有站在他那边,依旧是向着你的。我和那两个小家伙在书房谈了,他们在是热恋期间,硬拆也拆不了。” 费霞不是瞎子,能看得出来,她也年轻过,也对爱情的憧憬与向往过。 林培文也是有句说句:“不过小廖那孩子懂事得很,一个劲儿在我面前保证发誓,让我放心,说一辈子都不会欺负我们儿子,我听着既欣慰又心酸。让一下想起了我年轻的时候,你父母那会儿不同意我们结婚,我也是在你爸妈面前发誓保证的。” 说起年轻时,费霞没忍住笑出声,僵冻的表情融化了,嗔道:“你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什么时候发过誓,是我笨偏偏要死命嫁给你,我爸妈没办法才松口。” 林培文笑:“那还不是一样啊,几十年我们还不是走过来了,你想那么多干什么呢!” 费霞看着林培文,忽然道:“你是来给你儿子当说客的吧?” 林培文“欸”一声,否认道:“这你就猜错了,我给你这么说吧,刚刚你说了那么多啊,我想了想,其实我一点不担心小廖那孩子,反倒担心起我们的儿子了。” 林培文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费霞也愣了,脸上有些挂不住。 自己儿子是个什么卵样做父母的最清楚不过。 她沉默了几秒,有些难为情地说个交心话:“我对小廖没得挑,说话做事这些礼貌得很,就连知道当初谁把他害退学的都没和我们计较,还一口一个叔叔阿姨喊着,我也就是有点担心我们儿子被退货。” 林培文:“………” 很明显,两人想到一块儿去了。 气氛有点尴尬,林培文轻咳一声,慢腾腾地掀开被子:“先睡吧睡吧,我都困了。” 灯关上,陷入黑暗,过了好一会儿,费霞睡不着,她翻了个身,又说:“要不还是给儿子说一下吧,小廖在读初中时我们就对不起他了,这次别……” 林培文诧异地睁开眼,道:“你这么快就松口了?” 费霞皱眉,嘴硬道:“谁说我松口了,我还得找他们好好聊聊,自己的事自己负责,以后哭了别来怪我们。” 林培文笑出声:“你告诉他摔跤有多疼他体会不到的,只有自己摔了跤才知道疼。” 费霞嘟囔:“管他摔跤不摔跤,反正要我立刻接受想都别想……” 林宇直返校当天,林培文和费霞一起送他去车站。 到车站后,远远就看见廖星河站在马路边等他。 费霞还以为儿子会像往常一样,对她恋恋不舍的,结果没想到,一看到廖星河,不等车停稳就背上书包,急急说句再见就跑下去了。 费霞:“…………” 费霞那个气,叫林培文赶紧走,主要是眼不见为净。 林宇直跑到廖星河面前,眼睛笑成月牙:“你是不是等久了,我出门出晚了。” 廖星河控制住想抱他的手,低头看着他:“没有等太久,你爸送你来的吧。”他准备去打声招呼。 林宇直点点头:“嗯嗯,我妈也来了,在那儿……” 说着,他抬手一指。 廖星河看过去:“…………” 林宇直睁大眼:“…………” 空荡荡的马路上那里还有车的影子,一阵风吹过,两人凌乱地站在路边。 第51章 初雪 车上。 “你告诉给你妈了吗?”廖星河问。 林宇直坦然:“没啊,放心,我爸稳着呢,在我家小事我妈说了算,大事我爸说了算,尤其是我的终身大事,只要我爸不强烈反对,那么这事儿便十拿九稳了。” 林宇直看着廖星河,捏住他的手,宽慰道:“你一点儿都不必担心。” “行!”廖星河笑着伸手捏了下他的脸。 这边,费霞则一路骂骂咧咧回了家:“你看看他们俩大街上的,怎么一点儿都不注意形象,车站那么多人呢,我看要不是在外面他差点儿跳人家身上去了,我们年轻那会儿谈恋爱多保守啊,走大街上隔好几米,说话用喊的,笑从不露齿的,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开放吗………” 费霞噼里啪啦一大堆,林培文就没听个什么明白。 “他们年轻人有年轻的活法,你管那么多干什么?”林培文好笑道。 费霞气得手肘撑在车窗上,看着外面,过了几秒,坐起身子:“你给儿子打电话,让他矜持一点。” 林培文:“人家这会儿在车上。” 费霞:“就是在车上才要打的呀!” 林培文:“…………” 隔壁拧不过大腿,林培文拨号过去,那头很快就接了:“喂,爸。” 林培文看看费霞,后者使劲给他是眼色,他有点难以启齿,此地无银道:“那个,你们上车了吗?” 林宇直在那头道:“上啊,马上出发了,怎么了?” 林培文腿被揪了一下,他忍住疼尽量平心静气道:“啊不是我就问问,小廖在你旁边吧。” 林宇直“嗯”了一声。 林培文犹犹豫豫地道:“给你说一声啊,你们刚在一起,得保持点距离,别在车上啊街上啊拉拉扯扯的……” 费霞在一边小声补充:“就是私底下也要保持,我还没同意呢。” 林培文看她一眼,无奈地道:“你还没满十八呢,私底下也要保持啊。” 林宇直不知道林培文干嘛给他打电话说这个,嗯哦几声后顿觉怪怪的。 他忽然警觉起来:“爸,你给我打电话,我妈在旁边吗?” 林培文:“没,没有啊,她不在,我打电话是提醒你,好了,不说了。” 这电话打得有点莫名其妙。 林宇直拿着手机,发了会愣,廖星河在旁边问怎么了,他摇摇头:“不知道,我爸从不干涉我这些事儿的,他刚专打电话,说我还没到十八让我们保持距离。” 廖星河:“…………” 他们拔这么久的火罐儿还从没上升到探索人体内部结构呢! 林宇直歪头思索一瞬,又看了看时间,这才几分钟,他们还没到家吧?如果是在车上打的电话那么他妈也应该……在啊?难道? 林宇直眼睛倏地睁大了,自言自语道:“不会吧。” 廖星河:“什么不会?” 林宇直拿着手机,心里不确定,但又存着侥幸,林培文从来都是和费霞睡一张床的人,老林会不会……嘿,林宇直嘴角慢慢扬起。 廖星河推了推他:“傻笑什么呢。” 林宇直抱住他的胳膊摇晃:“哈哈我好开心呀!!!” 费霞嘴上虽然硬咬着不松口,不同意,但行为却不是那样的,自从知道儿子是同性恋后。 她难以入眠,忧心忡忡了两个晚上,白天也愁,晚上也愁,总觉得男生在一起不靠谱,容易分手矛盾,然后分手。于是从第三个晚上,她开始上网查询关于同性恋知识,知道那叫BL,在深入探索同性的过程中,她无意中瞥见了一个推荐名叫《堪称神作的10篇经典耽美甜文推荐!!甜到炸裂!!!!》 甜到炸裂??费霞将信将疑地点了进去——然后她一整晚都没有合眼。 * 天气转冷,学校里枫叶如火,像铺上了一层红色地毯,风一吹,便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廖星河拧着饭盒从食堂出来,他穿着件黑色风衣,黑色长裤,踩着双马丁靴下楼,浑身上下冷漠的似最近阴凉的天气,刚出食堂,口袋里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掏出来,看了眼,是小男友发来的:廖哥,你还有多久回来,我好饿啊! 下面还跟着一个小狐狸趴在地上垂头丧气的模样。 廖星河嘴角上扬,脚下步伐不自主地加快,回复道:回来了。 回到宿舍,廖星河发现小男友双脚蹲在凳子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手指翻飞的敲打键盘。 他走过去,问:“和谁聊呢?” 林宇直边敲字边回复道:“一心,他说他下学期要转专业啊,我让他想清楚。” 廖星河皱眉:“转什么!” 林宇直挠挠头:“转去医学院,唔……他想学医。” 廖星河对程一心的事略有所闻,但知道的不全,可能去学医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苏滢走了的原因。 廖星河问:“他和柏学长现在是什么情况?” 林宇直:“我不知道啊,没看见他们有什么往来,但好像又有联系。” 廖星河对别人的事不好奇,打开饭盒:“好了,吃饭吧。” 林宇直“嗯”一声,回复完最后一句,关掉网页,看了眼饭菜,眼睛一亮:“今天食堂有红烧肉。” 廖星河单手拖过一张凳子,坐下:“排了很久的队……”话还没说完,门被人敲了两声。 廖星河放下筷子,去开门。 是周飞,他手里拿着一份米饭,站在门外,笑道:“还没吃吧,我们一起吃。” 廖星河笑着摇头,错开一步:“蹭菜是吧,进来吧。” “什么叫蹭啊,读书人的事儿能叫蹭吗,这叫互帮互助,是不是?上周小乔生日,我给她了项链,把我半个月生活费都搭进去了。”周飞边说边道,瞧见林宇直,立刻毕恭毕敬:“哟,嫂子。” 林宇直嫌弃地“咦”一声:“别这么叫我。” 周飞坐下:“咋不能这么叫,你俩合伙骗我们的时候,想过我那受伤的心灵了吗?啊?” 廖星河道:“谁让你那么笨,一直看不出来。” 林宇直也附和:“就是。” 周飞瞪眼,指着两人:“你,你,你们够狠。” 周飞气闷地吃饭,吃了几口,又道:“你们知道当时我担心了好久嘛,整宿睡不着,就琢磨着啥时候告诉你真相,结果呢,你们就知道看我笑话,尤其是廖哥,你别笑。” “你还说什么我造谣生事,羡慕的你爱情,我一点儿也不羡慕好吗?” 廖星河道:“行了行了,这么多菜还堵不住你的嘴啊。” 周飞夹了一块红烧肉,狠狠地嚼:“我这不是被你们耍的团团转,心里憋得慌啊。” 林宇直笑出声来。 他和廖星河的关系在朋友中是透明化的,没刻意瞒着,现在同性恋都不算什么稀奇,普及速度比5G还快,他在学校都见着好几对了,也没什么怪异的。 当然,刚开始还是有点儿不习惯,但后面发现他们越遮掩反而越多人好奇,班上那群女生总旁敲侧击的打听,林宇直还以为她们是想报复他抢了廖星河,结果没想到,一群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后,一个二个笑得意味不明,甚至还听说在私底下传递过有关他们的同人文。都是学史的,用古代王侯将相来代入他们倒也是物尽其用。 放假前夕。 廖星河林宇直和隔壁311宿舍在学校聚了顿火锅,吃到十一点才回宿舍。 林宇直没喝酒,但连喝了五瓶可乐,站起身时都有点儿飘,走出来后廖星河干脆把人背起来,顿时身后一群人起哄。 林宇直趴在他背上,嘟囔:“背我干什么啊,我自己能走,多让人看笑话啊。” 廖星河声音不轻不重:“看什么笑话,谁看笑话啊。” 林宇直耳朵尖红红的,双手抱住他的脖子:“你不怕我就不怕了。” 两人慢慢走在路上,大半夜,冬天街上没人,很安静。 廖星河问:“睡着了?” 林宇直摇头:“没,你累吗?” 廖星河笑:“不累。” 林宇直:“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雪,今年的初雪。” “那把雪看了再回去。”廖星河放缓脚步。 林宇直:“算了,我们明天的车票挺早的,我怕起不来,票挺紧张的。” 廖星河笑:“到时我叫你啊。” 林宇直双手坤紧:“不要。” 两人边走边闲聊,全是一些没什么用的话,聊得特别起劲儿,快到学校的时候,天空慢慢飘起了雪花,很小,落地便化。 林宇直伸手接了下:“好小啊。” 廖星河:“等我们回去了,春节后有时间我带你专门去看雪。” 林宇直:“好啊。” 说起春节,廖星河想起件事儿:“林儿。” “嗯?” 廖星河走了两步,声音放缓,用商量的语气:“那个,我爸前两天给我打电话,想让我带你回家吃饭,你想见见他们吗?” 身后人没回应。 廖星河怕太急躁,虽然知道对方喜欢自己,难免有点紧张道:“那个你今年不想见也没关系,我给他们说就好了,以后……” 耳边传来一道细弱地声音打断他:“我这算不算是见公婆了啊?” 不是不愿意,廖星河松口气。 林宇直心存幻想:“会不会你爸妈见了我,对我失望,给我一千万让我离开你咋办?” 廖星河打断他的想法:“这个你放心好了,我们家拿不出来那么多钱。” “哦,这样啊!!!” 廖星河:“…………” 听着有点儿失落是怎么回事! 雪越下越大,身上不可避免落了些雪花,地上的影子重缠在一起,后面的路谁也没说话,只静默地走在雪夜里。 第52章 END 回平市的当天林宇直没让林培文来接他,下车后,他和廖星河在平市溜达了一圈,一起吃完饭才恋恋不舍的分开。 分开时,林宇直让廖星河在家好好等他的消息,他回家和林培文商量一下,顺便做一下费霞的思想工作。 廖星河也不是很急,反倒有点担心:“你和你妈好好说,别因为这事儿进医院。” 上回林培文从楼梯上摔下去,他还心有余悸。 林宇直:“放心好了,不会的,你回去吧。” 林宇直没告诉廖星河,他感觉费霞已经知道他们的事了。其实在学校也打电话旁敲侧击过林培文好几次,但均无果,后面也懒得求证了。 回到家。 林宇直进门,发现费霞竟然在家里,她坐在沙发上一手举着手机,脸上还有猥琐的笑意,林培文系着围裙端菜上桌,这幕有点儿小冲击。 林宇直还以为眼睛花了,他跑去林培文身边:“爸,你们这是?” 十几年来林宇直可从来没看过林培文进厨房。 林培文看他一眼,转身进了厨房,他这段时间也是有口难言,费霞最近在网上看养生书,看得入迷,连养生课都不上了,偶尔还让他自己做饭吃。 林宇直讶然:“妈连养生课都不去上啊?” 林培文:“她说书上写得比大师讲得更精彩,我让她把书给我看看,你妈还不愿意,说只有她能看得懂。” 林宇直:“…………” 林宇直皱眉,什么养生书啊还只有自己能看懂,他悄悄走去她身后,刚准备看看费霞看什么,结果没想到她妈警惕性异常高,一点风吹草动就惊动了,她将手机一关,回头:“鬼鬼祟祟干什么?”反倒吓了林宇直一跳。 林宇直干脆问:“你看什么啊?” 费霞面不改色心不跳:“养生书啊,还有什么,吃饭了没?” 林宇直伸长脖子往书上看了眼,他根本不信那是养生书,因为他都看见什么“我不缺弟弟,我缺一条狗”的对话,什么养生书上会有这些对话啊,太扯了吧! “妈。”不过他现在没心情管费霞看什么,他坐下,开始打商量:“我想预支一天快活的假期可以吗?” 费霞:“干什么?” 林宇直:“……就廖哥让我去他们家玩儿。” 费霞眼睛微微睁大:“去他们家?” 林宇直点点头。 ——之前林培文打电话,给他透露过,费霞已经知道你们的事了。她要面子,所以心里这会儿还有点儿疙瘩。 面对费霞的目光,林宇直也不弯弯绕绕:“我就去玩儿,吃个饭。” 费霞轻哼一声,端正身子,面无表情地问:“什么时候?” 听这话是松口了,林宇直高兴道:“还不知道,没确定呢。” 费霞“嘁”一声,没说话了。 * 去廖星河家前一天,为缓解小男友的紧张感,廖星河开着他爸的车在街上四处转悠,最后堵在了去莱茵广场的那条路上。 林宇直摇下车窗,看着前面的车,又瞄了眼导航,道路全红色:“前面路口换条道吧。” 廖星河点头,又龟速前移了两米,他道:“我在前面停车,反正时间还早,先玩一玩。” “嗯。” 十分钟后,车子在路边停下,林宇直下车后,才看见前面就是莱茵广场,廖星河也注意到了。 莱茵广场一如当年,还是人流最大的地方,这儿也是给某人留下阴影的地方,林宇直心虚丢看了眼某人,正巧对上后者的目光,他眨眨眼:“嘿嘿,怎么这么巧啊,我们换个地方吧。” 廖星河一把扯住他衣服帽子,把人拽进怀里,笑:“不,就这儿。” 林宇直卖乖:“廖哥,你还没忘啊,事儿都过去多久了,你瞧我们现在都在一起了啊。” 廖星河:“就是要来唤醒你的良知……” 两人朝广场中心走着,快到除夕,广场上四处张灯结彩,树枝上都挂上了小灯笼,贴了“福”,当年的惠欣网吧重新翻新装修了,旁边新开了家咖啡店,俩人走进去点了两杯咖啡。 林宇直靠着窗边坐下,看了眼外面的公交站和几颗大槐树,又抬头看看端着咖啡在身边坐下的廖星河,对上视线,他不好意思摸摸鼻子,又别开视线。 廖星河笑着问:“现在知道错了。” 林宇直腰杆一挺,说:“我早知道错了。” 廖星河伸手撸他软软的头发,林宇直被撸的心软,道:“我要知道我们有现在,肯定不会那样做,就真的很后悔。” 廖星河忽然想到什么:“你可以趁现在补偿我一下。” 林宇直看着他。 廖星河拿出手机给家里去了个电话,说会晚点到家,三言两语说完挂断电话,端起咖啡,拉着人出了咖啡店。 林宇直忙跟上他,问:“我们去哪儿?” 廖星河道:“买衣服去,听说购物可以使人开心,明天去我们家打扮好看点儿。” 林宇直:“…………”他一男的打扮什么。 走着走着,有着敏锐嗅觉的林宇直瞬间警惕起来,他看着不远处的女装店,问:“不是去购物吗,这什么意思啊。” 廖星河道:“我有一个你既可以将功折罪又能缓解紧张的的法子。” 林宇直眯眼:“你不会是想……” 廖星河也不藏着掖着:“冬天穿又瞧不出来,咱们就里面穿,不好看下次咱就不穿了,就一次一次,出都出来了……” 廖星河好说歹说的把人弄去店门口,林宇直像只待宰的小猪,傻乎乎地确认道:“真就一次?” 廖星河:“当然了。” 林宇直蹙眉:“肯定不好看,还有你爸妈没这么开放吧?” 能接受一男的穿裙子? 廖星河滤镜八百:“谁说的,我们林儿最可爱最好看。放心,外面捂着羽绒服看不见。” 林宇直勉强有了信心:“那我们说好了,就这一次啊。” 廖星河点头:“嗯嗯。” 这还……行,不过里面穿裙子,外面捂着衣服,解开扣子后……也他妈好羞耻啊!!! 不过,算了,反正就一次。 林宇直心道。 但在他走进女装店起他都没想到,其实在穿女装这件事情上就像是破窗定律——只有0次和无数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