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刘玄德 作者:网文老大爷 简介: 东汉末年,兴平元年。 这一年,汉献帝看着李傕、郭汜领着凉州军火并马腾、韩遂的凉州贼,瑟瑟发抖,连饭都吃不饱。 这一年,袁本初意气风发,拳打公孙瓒,脚踢黑山贼,一个略带杀气的眼神,就吓的吕奉先落荒而逃,狼狈不堪。 这一年,寡妇曹敲门徐州未果,家还被偷了,匆匆回去拉着大哥袁绍一起找水管工吕温侯决一死战。 这一年,小霸王孙策靠着舅舅吴景挖到了第一桶金,找他干爹路中悍鬼袁公路讨要自己老爹的遗产,好回江东收拾自家基业。 也是在这一年,我家那个手长耳朵大的老爹升官了,居然当上了徐州州牧。 而我,刘封,刘备的亲生儿子,历史上在徐州走丢的刘子升。 一个各路枭雄口中别人家的孩子,正式登上了历史舞台。 第1章 我叫刘封,我是刘备的亲儿子   刘封端坐在车厢中,身体禁不住轻微晃动。   在这没有弹簧,没有减震器,没有橡胶轮胎的东汉末年,哪怕牛车的速度已经很慢,依旧让坐车的人很是难受。   即便刘封穿越过来之后已经好几年了,可他依旧习惯不了东汉末年的生活,尤其是饮食和出行。   糟糕的饮食,再加上出行的颠簸。   刘封想起两年前从涿县到平原,去年冬天又从青州平原到徐州郯城这一路,如果不是他的身体素质越来越好,最轻也得大病上一场。   从那时候起,刘封就在心里下定决心,一定要改良饮食和交通。   不过此刻,他却还顾不上这些。   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摆在了他的面前。   首先,刘封有一个老爹,名叫刘备,手长耳朵大。   同时,一个叫曹操的寡妇制造者刚刚被赶跑,他家还被水管工吕温侯给偷了。   最后,一个叫陶谦的老头在去年冬天病逝了,临死前半自愿半被迫着干了件大好事。   刘封是刘备的儿子,但又不全是。   在历史上,刘备曾经在徐州有几个儿子,都是先前在涿县的妻子、妾室生的。   其中刘封就是刘备在涿县的正妻所生,是刘备亲生的嫡长子。   只是这几个儿子,在后来刘备几次丢失徐州的过程中,因为战乱或死、或走丢。   这些事情都曾经记载在三国志,魏略中,而且更巧合的是,这个长子也叫刘封。   后来刘备在荆州收寇封作为自己的义子,也可能会有因为他和自己走丢的长子同名的缘故在里面。   说刘封不完全是,是因为这个刘封还融合了一个来自于后世的灵魂。   正是这个变化,让刘封注定不会再跟历史上一样销声匿迹,不知所终,甚至连名字都被刘备赐给了荆州的寇封。   刘封对这个世界的影响,才刚刚开始。   作为刘备的亲生儿子,真正的嫡长子,他将要改变老爹三丢徐州的狼狈,徐州将真正成为老刘家的龙兴之地。   不过对刘封来说,现在这个局面可远远称不上好。   外有曹操,袁术虎视眈眈,内部又有丹阳派、本地士族派、外来士族派以及本地军阀悍匪派等势力错综纠葛。   即便是一个本地士族势力,还分裂成了以陈登陈元龙为首的拥刘派,和以王氏、诸葛氏为首的消极派。   没错,这时候的武侯家,可是丝毫看不起大耳哥的,觉得这就是一幽州来的边军土鳖,根本不配领导徐州。   不过他们倒是没有激烈反对,而是选择了跑路。   根本不看好大耳哥能在徐州长久掌权的这些徐州士族,不约而同的选择了离开本土,宁可背井离乡投靠外乡的亲朋好友,也不想继续留在家乡饱经战乱了。   这些人里,一部分去了江东,日后成了孙家的骨干。   一部分去了九江,投奔了袁术,最后被曹操一锅端。   最后一部分,也就是以诸葛玄为首的士族则去了荆州,投奔了刘表。   也就是今年,武侯全家都将会在武侯亲叔叔诸葛玄的带领下,抛弃祖业,背井离乡,前往荆州定居。   琅琊诸葛亮,将要落户南阳了。   刘封的身体随着马车晃动,心神都集中在脑袋里,最后一次推演着接下来的行动。   刘封这一次要拜访的,正是徐州诸多势力中,丹阳派的新任老大——建威中郎将曹豹。   曹豹这个人在三国历史上几乎没啥存在感,即便这个名字,也是在记录其他人的时候顺带提了一嘴,才能留存下来。   他在史书中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就是在明年被刘封的好三叔张飞给火并阵斩了。   看起来丢死人的履历,却并不代表这个人不重要。   在陶谦时代,曹豹就是他的左膀右臂,被委以重任,负责统帅军事。   而到了现在刘备接任徐州,曹豹手中的兵权依旧没有削弱,反而还因为陶谦之死,成了陶谦派系的继承人,整个丹阳外来派都团结在了他身边。   也就是曹豹实在是野心不大,否则就冲着刘备不明不白的继任徐州牧,他就有足够的借口和实力掀起一场大叛乱。   要知道这时候刘备手底下拢共不过六千兵马,其中四千还是曹豹旧部,被陶谦在几个月前刚刚调拨给刘备的,而曹豹手里可还有整整两万丹阳精兵。   在刘备入徐州之前,更是坐拥郯城在手。   刘封之前就花了很大的精力收集情报,确认了曹豹的性格偏向保守,野心不大,行事更偏向于听命从事,优柔寡断。   这对刘封来说,可是一个好的不能再好的消息。   因为他的规划里,最迟要在今年上半年内,将曹豹也即是扬州丹阳派这个炸弹给拆解掉。   否则,等到今年下半年,三姓大孝子,兖州水管工吕温侯可就要带着并州军团来投奔他老爹了。   而到了明年,吕布更会在袁术的粮草支援下,趁着张三叔和曹豹火并,轻松拿下徐州,吞并丹阳军,反客为主了。   这一次的会晤非常重要,是刘封迈出关键的第一步。   如果这一步没能成功,虽然不至于再没有其他办法可想了,却也算得上是事倍功半。   “少主,曹府到了。”   牛车缓慢停下,从车外传来一个轻锐的声音。   “善!”   刘封深吸一口气,掀开车帘,在一个轻剽勇悍的青年扶持下,走下牛车。   “文珪,一会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可动怒,必须听我号令。”   刘封在走向曹府之前,想起身边这位大佬的历史记载,忍不住侧脸特地对着他叮嘱了几句。   他身边这轻剽悍勇的青年不是旁人,正是历史上刘封他二叔的终结者,江表十二虎臣之一的潘璋潘文珪。   刘封在去年冬日,被刘备派人接到徐州的路上巧遇了潘璋。   当时他正一人一剑,独行南下,想要去江东博取个富贵,结果恰巧遇到了群盗。   对面整整七个大汉,却在一炷香的时间里,叫潘璋杀了个精光,而他自己却是毫发无伤。   刘封一见,顿时心生招揽之心,请对方过来一叙之后,才知道了这人竟是潘璋。   在历史上,潘璋这次南下,到达江东之后,很快就入了孙权的视线,被委以重任,招募百人亲兵。之后从征山越开始,屡立战功,一路扶摇直上,最终功成名就,拜将封侯。   刘封虽然才和潘璋初识,但对他的性格还是有所了解。   此人虽然忠心敢战,有勇有谋,史记部曲数千精锐竟有万人之力。   可同时,潘璋性格狷狂,嗜杀贪财,在孙权麾下不但贪污纳贿,甚至为了钱财,劫杀东吴家资丰厚的士卒,堪称丧心病狂。   不过现在的潘璋还远没到日后的张狂性格,目前还是白身的他,面对徐州牧家公子的刘封还算是言听计从。   潘璋咧嘴一笑,一口白牙森然:“公子且放心,我潘璋言而有信,既答应这一年侍奉于您,就绝不会食言,必定为您号令是遵。”   刘封满意的点了点头,指示潘璋将牛车上的几个匣子带上,然后走向曹府。   此时的曹府门口,正站着几名衣着锦衣的仆役,都是曹府的管事下人。   看见刘封下车,他们赶忙迎了上来。   本书主角刘封,乃是历史上的真实人物,是刘备在老家的时候,由正妻生下的儿子,后来在徐州战乱中走丢,最后在汉中找回。   恰好这个儿子的名字也叫刘封。   这个儿子并不是刘备后来在荆州收的干儿子寇封。 第2章 拜访曹豹   为首的仆役朝着刘封行礼道:“公子,中郎将得知您今日要来,早已经在后堂备下宴席,恭候多时了。”   曹豹此时的官职是陶谦为他所表的中郎将,统帅徐州丹阳兵两万余众。   “多有打扰,中郎将如此恩待,小子受宠若惊。”   “小人曹羊,为公子引路。”   客套过后,刘封跟在曹羊后面进了曹府。   拐了几个弯,来到后院,远远就看见建威中郎将曹豹正站在堂前迎候。   刘封嘴角划过一丝浅笑,一瞬即逝,显然曹豹能够迎候在堂前,是一个非常良好的信号。   他可从来没有奢望过曹豹会等在曹府门口,他毕竟只是刘备的儿子,而不是刘备本人。   曹豹这会儿也在远远的打量刘封。   他之所以会堂前迎候,除了对方是刘备的儿子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刘封的美名已经自北地诸州传到了徐州。   据传闻,刘封不但是一个颇有孝名的大孝子,更是一个名扬青州的神童。   对于东汉,最吃神童这一套了。   《东观汉记》说到张堪“年六岁”,“才美而高,京师号曰‘圣童’”。   《华阳国志·先贤士女总赞论》对扬雄的夸赞中,这样说道“雄子神童乌,七岁预雄《玄》文。”   《艺文类聚》写爱书至凿壁藏书的杜安,也说他号曰“神童”。   东汉的神童层出不穷,几乎成了一个时代的标志。   历朝历代,追捧神童的无过于两汉。   曹豹对刘备的这个神童儿子已经有所耳闻,又恰逢对方来访,不由得他不好奇。   “小子刘封,拜见建威中郎将。”   刘封脚下加快几步,来到曹豹跟前大礼参拜。   曹豹脸上闪过惊异,赶紧上前搀扶:“公子何须如此,在下既为玄德公部属,自然也是公子的部属,如此大礼,让豹何以自居。”   刘封顺势被曹豹拉了起来,客气道:“正是因为建威中郎将乃是徐州重臣,我父栋梁之才,小子敢不以礼相待?”   曹豹愣了愣,心里咀嚼了一下栋梁之才四个字,不禁目放精光。   曹豹可不是普通的老兵头子,他也是士族出身,门第之后。   要不然陶谦凭啥会将手里最为精锐重要的武力丹阳军交到他的手里?   对于刘封之名,曹豹之前也已略有耳闻,只是不敢确信。   毕竟刘封年纪还小,哪怕个头长的已经有十三四岁少年大小,可他真实的年齿却仅有十岁。   如果再考虑到曹豹听说的那些传闻是发生在前些年,那岂不是说刘封六、七岁的时候就做下那些美事了不成?   因此曹豹一直都将信将疑。   也正因此,当他接到刘封想要登门拜访的时候,却又做出了郑重回应,并亲侯在后堂院门处相迎。   现在两人乍一见面,刘封随口四字,竟然就如此精炼韵味,这让曹豹对传闻不由的深信了几分。   “公子,请入堂一叙。”   “中郎将请。”   两人脱去鞋履,走进堂中分主宾坐下。   潘璋则捧匣按剑,跪坐于刘封身后。   等到侍女奉上茶汤之后,曹豹笑着问道:“不知公子此来,有何见教?”   刘封悄悄吸了口气,挺起身体,正色作揖道:“小子此来,正为中郎将之身家性命。”   啪!   曹豹正巧刚端起茶碗,听到这话,竟将手里的茶碗跌落,撞碎在地上。   不过曹豹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上茶碗,只是眉头一皱,神情不悦的望向刘封,声音登时冷了下来:“公子这是何意?”   对于曹豹的反应,刘封早有预料。   自古说客,必做大言。   如果不先把对方吓一大跳,对方凭啥会认真听你说话?   刘封神色自然,仿佛完全看不见曹豹的不快,反而还请求道:“圣贤云法不传六耳,恳请中郎将屏退左右。”   随后,不等曹豹反应,就转头对潘璋道:“文珪,将匣子放在我身边,你也先退下吧。”   潘璋应了一声,将木盒放下,率先起身离开。   曹豹原本还疑心轻彪勇健的潘璋会有不轨,没想到刘封直接让他离开了。   眼看着刘封一个十岁的孩子,就算个头大了些,怎么也不可能对自己有什么威胁。   曹豹沉思片刻,想到刘封的神童之名,心中一动,也挥了挥手,将堂上的侍女和门外的甲士统统屏退。   刘封见堂上只剩下了自己和曹豹,也没继续卖关子,径自道:“小子不才,试为中郎将简述一番时局。”   “徐州自古乃四战之地,除东面临海之外,南、西、北三面受敌,地形一马平川,易攻难守。北边孔北海虽与徐州交好,可他却对青州黄巾毫无作为,只是枯守北海,此为无源之水,无根之木,能够自保就已是邀天之幸。”   “况且青州刺史田楷已经进退失据,屡屡为袁冀州之子袁谭所败,连青州第一大郡平原都已丢了。料想不出一年时间,田楷必被袁军逐出青州。”   曹豹初始不以为意,可听着听着却是上了心。   他虽然也算是徐州高层,可眼界和情报又如何能与后人相提并论?   刘封这时候说出的信息,是曹豹怎么都不可能收集完整的情报。   “徐州之西,便是兖、豫,曹操两伐徐州,烧杀掳掠,屠城坑塞,泗水为之断流。将军乃徐州重将,与曹军血战多场,早已结下死仇,且中郎将还是曹操杀父仇人陶公的心腹。倘若曹操得势,占据徐州,恐无葬身之地啊。”   刘封接下来的这番话,让曹豹闻之色变。   虽然曹豹想要说服自己,这只是刘封故意夸大之词。   可仔细想想,刘封说的这些,又有哪一句不是事实呢?   况且这些事情,曹豹也早有所思,虽然没有刘封说的这么透彻,但他也不是一无所知。可即便如此,曹豹也一直都是苦思无解。   现在被刘封这么一说,顿时勾起了日夜所思的郁结,也就不难理解他会掉进刘封的节奏里去了。   “徐州五郡,广陵为最,可此郡自太守赵昱身死之后,便早就被袁术侵吞,还表举了陈留张邈之弟张超为广陵太守。袁术此人,量小性狷,用人只看家世,不重才能,更喜任人唯亲,阿谀奉承之辈环绕左右,身居高位,而忠臣良将却不得立锥之地。”   “况且他自领扬州事,又兼称徐州伯,做事如此狂妄自大,四面开衅。将军自己觉得,你若是跟随袁术,会是一个什么结果?”   刘封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曹豹的神情。   本书主角刘封,乃是历史上的真实人物,是刘备在老家的时候,由正妻生下的儿子,后来在徐州战乱中走丢,最后在汉中找回。   恰好这个儿子的名字也叫刘封。   这个儿子并不是刘备后来在荆州收的干儿子寇封。 第3章 大言欺人   只见对方神思不属,脸色随着自己的话语屡次变幻,显然已经完全进入了自己的节奏,顿时大喜,下猛药道:“更何况袁术树敌太多,北有曹操,西有刘表,东有刘繇,这些都是领有一州之地的方伯。曹操屡败袁术,将他打得丢盔弃甲,一败涂地,只有一残军逃进九江郡。刘表更是遣黄祖阵斩孙坚,断袁术一臂。”   “不知道将军是否奇怪,徐州毗邻九江,袁术与陶公又是盟友。可这次家父为陶公所托,接掌徐州,袁公路却像是看不见似的?”   曹豹吃刘封一问,心中忍不住赞同起来。   是啊,袁公路向来野心极大,为人贪婪,对徐州早有吞并之心,可这次怎么会如此低调保守。   到了这时候,曹豹已经完全进入了刘封的节奏。   刚开始的时候,曹豹心里还暗暗讥讽刘封小儿狂妄,曹操、孔融、田楷、袁绍、袁术,哪一个不是天下英雄,名冠海内。   刘封区区一个幼学少年,也敢直呼其名,无礼至极。   可听着听着,曹豹被刘封的眼界,心胸和对天下的了如指掌深深震撼了。   曹豹可不是一般人,他可是陶谦的左膀右臂,统帅徐州军事。   陶谦能接触的情报,十有八九也不会瞒着他。   恰恰是这份阅历,让他能够肯定刘封所说无一不对,甚至刘封透露的很多信息,反而是他自己茫然无知。   这可就让人细思极恐了啊,难道刘备这大耳贼,私底下还藏了好几手暗招?   不过这时候,曹豹暂时顾不上这个怀疑,他更好奇的是袁术为什么会如此反常。   他第一次回应了刘封,干咳一声,客客气气的温声请教道:“哦,依贤侄之见,后将军为何会如此反常?”   刘封面色淡然,可内心却忍不住为曹豹的反应而感到振奋:“那是因为袁公路根本抽不出精力关注徐州了。”   “自从被曹孟德重创之后,袁公路逃至九江,声势大挫,可他却依旧张扬跋扈。”   “之前几个月,朝廷拜了东莱宗室刘繇为扬州牧。他见利起意,想着挟持刘繇,然后以后者得到朝廷拜除的名义,行扩张掳掠之事,吞并整个扬州。”   “因此,他特地派遣手下大将吴景、孙贲护送刘繇去曲阿上任。”   “却不想刘繇也不是泛泛之辈,他坐拥朝廷名位,来了一招瞒天过海。就在吴景、孙贲的眼皮子底下成功拉拢江东本地豪族的支持。”   “吴景、孙贲两人平日里就飞扬跋扈,搜刮地方,早就使得扬州本地士族豪强心生不满。有了手握朝廷大义在手的刘繇登高一呼,刹那间江东变色。但凡传檄所到之处,江东诸郡无一不从。这些郡县早已不堪袁术欺辱盘剥,此时纷纷倒戈刘繇。”   “吴景、孙贲见势不妙,想要武力镇压。”   “可刘繇以樊能、张英为将,竟连战连胜,逼得吴景、孙贲在江东站不住脚,被迫退往江北。”   “刘繇经此一役,声威大振,得到了江东诸郡县全力支持,眼下正与袁术鏖战江淮,丝毫不落下风。”   “而袁术西边的荆州刘表也看到了可乘之机,蠢蠢欲动,欲袭袁术之侧。袁公路此时可谓是遍地烽火,苦不堪言,哪还有空关注徐州。”   看着曹豹恍然大悟的模样,刘封心中暗笑,他当然不会告诉对方,等到了明年,袁术就能稳住局势了。   而这个旱地恶鬼腾出手来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全力猛扑徐州,以纪灵为将,领精兵四万出广陵,直扑下邳,迫使刘备带着关羽和主力全力抵抗,鏖战盱眙、淮阴一线,僵持不下。   结果众所周知,就给了吕布又一次偷家的机会。   而给吕布提供这个机会的导火索,正是眼前这位中郎将曹豹的脑袋。   “此时此刻,就算将军投了袁术,恐怕也只会被用来拖住曹操南下。说句不怕得罪将军的话,倘若将军能敌得过曹操,又何必去投降袁术呢?”   曹豹只觉得胸口淤积闷气,也被刘封的深入浅析而又十分精准的分析所折服。   可同时,更大的困扰和惶恐包围了他,让他情不自禁的长叹出声:“哎,此情此景,豹又能何去何从?”   这话刚一出口,曹豹就知道说错话了。   坐在他面前的这人,可是刘备的儿子,而刘备可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当着顶头上司家亲儿子的面,问自己有什么出路,这不妥妥的二五仔行为吗?   就在曹豹忐忑不安,偷偷打量刘封反应的时候,刘封却突然起身,快步走到曹豹身前。   明明刘封年不过十岁,身高不过五尺余,可曹豹竟失态的做出后仰躲避的动作。   看见对方失态,刘封却视若无睹,双目精芒暴射,紧盯曹豹,慷慨激昂道:“将军出路,乃在我父也!”   曹豹不安的低垂下脸:“在刘使君?”   “将军之所以瞻前顾后,不过是忌惮我父与陈元龙交好,又同陶公余部无甚交情,畏惧他不能容忍将军。可陶公余部是陶公余部,将军乃是将军。我父与将军在郯东之战里,可是有着性命之交的。”   听到这里,曹豹忍不住想起来郯东之战。   在此战中,陶刘联军其实是被曹操击败的。   可刘备帐下关张赵三人,在此战中却很是出彩,破阵断后,极其活跃。   也是有了他们三人的出彩表现,陶刘联军才能得以顺利撤退,败而不溃,保住了元气。   曹豹的心里忍不住升起了一个念头,恐怕也只有拥有如此虎将的刘玄德,才能抵挡的住曹孟德吧?   可随后,曹豹还是摇了摇头:“公子,有些事情,您实在是有所不知。豹并非不尊敬玄德公,实在是玄德公不愿意信任亲近我等。”   “将军真的是多虑了。”   刘封却满不在乎道:“不过将军既然有此忧虑,小子不才,却有一法,可以让我父与将军达成互信。”   曹豹将信将疑:“哦?公子如果有这样的好办法,豹愿闻其详。”   刘封知道最关键的时刻来了,前面所有的铺垫,都是为了这一刻。   事成事败,能不能为老爹争取到徐州根基,现在就是最为关键的一步。   刘封深吸一口气,目视曹豹,吐出了六个字:“封,愿求将军女。”   曹豹目瞪口呆,不可置信的望着刘封。   本书主角刘封,乃是历史上的真实人物,是刘备在老家的时候,由正妻生下的儿子,后来在徐州战乱中走丢,最后在汉中找回。   恰好这个儿子的名字也叫刘封。   这个儿子并不是刘备后来在荆州收的干儿子寇封。 第4章 曹豹的困境   一个不过幼学之年的孩子,居然向自己求娶女儿。   不等曹豹反应过来,刘封转身将座位旁的木盒取来打开,送到曹豹眼前。   “将军可知这是何物?”   曹豹的情绪已经被刘封彻底调动,虽然对方突然跳跃话题,但曹豹非但不怒,反而跟着回答道:“不知。”   刘封用食指粘起一点点雪白结晶,送入口中。   “此乃食盐。”   “食盐?”   曹豹大惊,当时的盐多带色泽,黄色的盐已经算是质量上乘了,甚至还有许多褐色的食盐,吃起来又苦又涩。   可他眼前的食盐却晶莹如雪,亮白如玉。   他忍不住也学着刘封一样,用食指粘了一点送入口中,震惊的发现这食盐丝毫没有往日的苦涩之味,可咸鲜却有过之。   刘封在曹豹满脸的不可置信中,指着这一盒雪盐:“将军,此乃雪盐。小子不才,偶得天授,已获雪盐制炼之法。只要将军愿出两千丹阳精兵为嫁妆,封,愿以雪盐一成利为聘礼,求娶将军千金。”   丹阳兵!?   曹豹被刘封说蒙了的脑袋终于回过神来。   原来这刘封打的是这么个主意。   丹阳兵对于曹豹来说,可是命根子。   他虽然没有太大的野心,但也不傻。   一直以来,曹豹都将手底下的丹阳兵视为立身根本,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钱。   先前陶谦调走四千给刘备,就已经让他肉痛不已了,现在刘备的儿子居然又跑来要两千,这丹阳兵以后究竟是谁家的根基?   曹豹本能的就想要拒绝,可忍不住又回味了一下,这拒绝的话就又说不出口了。   没办法,实在是刘封说的太对了。   徐州周围都是死敌,曹豹就是想投降,也找不到投降的对象。   要想自立,那更是自寻死路了。   以现在的处境来说,曹豹要想活命,就得给刘备卖命,不然徐州一旦沦陷,他肯定第一个被祭旗。   除非他放弃丹阳兵,逃回老家丹阳当个富家翁。   可如果他真肯放弃丹阳兵,那为啥不能以丹阳兵为筹码,投诚刘备?   比起已经变成袁术、刘繇鏖战战场的扬州,眼下的徐州可要太平安全的多了。   况且曹豹跟随陶谦在徐州经营多年,也积累了许多财富和土地。   天下早已经兵荒马乱,姑且不提那些带不走的土地,就是财货又能有多少安全到达丹阳老家?   就算到了丹阳老家,没了丹阳兵,曹豹又靠什么来保全它们?   另外一方面,曹豹不像丹阳派里的另外一个大佬曹宏。   因为性情贪婪,心胸狭小,嫉贤妒能,曹宏在徐州的名声早臭大街了,几乎把徐州士族给得罪了个精光。   可他曹豹不是啊。   曹豹和刘备之间最大的问题,就是徐州牧的继承问题。   不论是三国演义,还是三国志,刘备继承徐州仿佛都是水到渠成,万众支持。   可实际情况真是如此吗?   大家可别忘了,陶谦自己可是有两个成年儿子的。   按照三国末年各路军阀的尿性,这两个儿子很可能各自都拥有一批支持者。就像袁绍家外来河南士族支持大公子袁谭,而河北本土士族则全力支持小公子袁尚一样。   刘表也是一样,刘琦的支持者是以藩属刘备为首的外来士族,刘琮的支持者则是蔡、蒯为首的本地士族。   就连曹操都逃不过这个定律,在河北称魏王之后,从天使投资人转变成外地人的河南士族支持曹丕,而从被征服者华丽转身成本地派的河北士族则支持曹植。   从这个定律可以推导出,曹豹之前支持的很大可能就是陶谦长子。   而很可能是支持陶谦次子的陈登、糜竺等徐州本地士族在刘备入徐之后,果断抛弃了陶谦次子,光速跳船,支持起了刘备。   若是换了其他人,这事很可能办不成。   光是双方达成互信就可能耗上许久,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根本不可能达成这样的政治合作。   但刘备不一样,这里面可是藏着非常隐蔽而关键的内在因素的。   这一切里最重要的人就是卢植。   卢植是刘备的老师,这是一个极其关键的人,他成为了刘备和陈登乃至大半个徐州士族互信的基石。   卢植有两个老师,一个老师叫陈球,这人在灵帝时期官拜三公,担任太尉,而他正是陈登的父亲陈珪的亲叔叔。   这层关系,让刘备和陈登成了远房师兄弟。   卢植第二个老师是大儒马融,而袁绍的四叔叫袁隗。   袁槐是董卓的举主,袁家实际的掌控人,导演了洛阳之变,藏在幕后操控诛杀十常侍的大黑手。   这个袁隗的老婆,正是马融的嫡女,他也是马融的正牌女婿。   这层关系,又让刘备和袁绍成了远房师兄弟。   而陶谦是袁术的传统盟友,立场一直都是反袁绍的。   因此袁绍会非常乐意,甚至是主动帮忙促成刘备接手徐州,成为自己的盟友。   这样不但徐州化敌为友,还削弱了死对手公孙瓒和袁术的力量,还同时限制了不老实的小兄弟寡妇曹的扩张野心,简直堪称一举三得,神来之手。   至于刘备呢?   他只需要和公孙瓒和平分手,就能得到诺大的一个徐州,他又怎么拒绝的了?   所以,陈群才会认为徐州是个大漩涡,力劝刘备留在豫州发展,别去徐州掺和这些破事。   刘备却怎么也舍不得这么大的一份基业,不顾陈群的阻拦,接掌了徐州牧。   也正是如此之多的内外因存在,刘备才能很轻易的就与公孙瓒和平分手,接手徐州的产业,下一刻就和刚刚还打生打死的曹操的后台老板袁绍结盟。   这一切,都是陶谦儿子们所做不到的。   而刘备有武力,陈登代表的徐州本地地主有粮食,糜竺代表的本地商业豪强有资金。   正是这三个人有钱有粮有兵,勾结在了一起,才会这么轻而易举的继承了陶谦的“遗志”,暂时压下了其他所有人的不满。   可这只是暂时的,而且这些不满是在积蓄着而不是消失了。   曹豹最为尴尬的就是,整个徐州都知道他一直支持的人是陶谦大公子,而陶谦死了之后,整个丹阳派又团结在了他身边。   这让曹豹忧心多过高兴,毕竟丹阳派是个什么东西,曹豹自己还能不清楚吗?   这就是个匪徒集团。 第5章 愿求将军之女为侧室   看看丹阳派骨干们干的那些烂事,就是曹豹自己都没眼看。   丹阳派的盟友是下邳天子军,这是啥东西呢?   这是个反贼团伙。   丹阳派的另外一个盟友兼藩属是臧霸的琅琊军,这又是啥玩意呢?   这还是个反贼。   陶谦为首的丹阳派几乎快成了绿林扛把子了,往来皆匪徒,谈笑有反贼。   可曹豹没法甩开丹阳派。   丹阳军里他虽然是老大,但不是所有丹阳兵都是曹豹的部曲,其中曹豹的副手威远中郎将许耽的部曲就占了四千人,还有其他校尉、别部司马各自的部曲,曹豹真正的部曲,只有一万人左右。   曹豹既没有足够的野心自己扯旗单干,可又担心对刘备彻底低头后被吃掉。   曹豹是既担心丹阳派拖累自己,可又离不开丹阳派。   既不忿刘备接任徐州牧,又不敢扯旗造反。   既不满刘备只顾着和陈元龙,糜竺交好,可同时又害怕拒绝刘备的示好。   他现在就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快要精神分裂了。   恰好在这一刻,刘封出现了,而且还给了他一个极具诱惑的橄榄枝。   这不由得曹豹不动心啊。   最让曹豹意动的一点,便是站在他面前的刘封。   这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啊,竟有如此眼界,口才和能力。   等到刘封束发,这将会是何等恐怖的妖孽。   更让人动心的是,刘备年过三十五,虽然有三个儿子,可刘封却是唯一的嫡子,又是长子。   这可是不容置疑的嫡长子,那将来刘备所攒下的一切基业,不都是刘封的吗?   以刘封现在表现出来的能力来看,他也有足够的能力接收刘备的遗产。   而自己,则是他丈人!   犹豫再三,曹豹艰难开口问道:“公子是要迎娶我家清儿为妻?”   刘封一听就知道事情大概率成了。   曹豹看似犹豫不决,可实际上却连自己家姑娘的闺名都说了,这可是非亲近之人不可听闻的。   刘封意识到,这就是最后的临门一脚了,但有些话,还是得先说清楚,不然日后更麻烦。   刘封正色否决道:“将军,正妻之位,封无权定夺,必然是由我父做主。眼下,刘封只能以侧室之位相待。但刘封保证,会对令爱一视同仁。”   听到只有侧室的名分,曹豹不悦之色溢于言表。   可在他心里,却又悄悄的松了口气。   因为这才是实话。   如果刘封敢承诺是正妻名分,曹豹当场就要翻脸。   这样的大事,刘备怎么可以不在场。   要么就是刘封欺骗自己,要么就是刘封欺骗了刘备,不管哪一种,曹豹都无法接受。   可如果是侧室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曹豹不得不承认,他心动了。   曹豹的家族,是丹阳的豪强,而他的士人身份,也只是在丹阳管用,根本不被中原士人承认的。   在大汉,地域歧视不但非常常见,甚至还是一种政治正确。   河南士人就是第一档,徐州和河北士人能进第二档。。   至于所谓的丹阳士人曹豹,勉强能进第三档吧。   曹豹沉默了片刻,然后伸手接过盒子看了看,又尝了尝。   他只觉这雪盐咸鲜可口,毫无杂味,色泽纯净如雪,真不愧雪盐的名字。   雪盐的色香味,堪称曹豹平生仅见。   如此珍贵的东西,刘封竟然能得天授,而且还愿意分给曹家一成利润。   终于,曹豹下定决心,抬起头盯着刘封,一股森然之气油然而出。   不论如何,曹豹都是徐州军大佬,丹阳军领袖,大几万人的大战都打了好几场,气势也是有一些的。   “这雪盐利润我要两成。”   刘封眉头微皱,不过曹豹抬价也在他意料之中,而且如果只是多一成的话,那刘封还是舍得割让的。   毕竟两千丹阳兵对现在的刘封太过重要,必须尽力得手。   只是他不能妥协的太爽快,就怕曹豹脑子不清醒,蹬鼻子上脸,那可就麻烦大了。   可抢在刘封回答之前,只见曹豹又竖起右手四根手指:“我也不欺负你,这多出来的一成利润,算是清儿的嫁妆,我曹家不会动它。另外,我可再多你两千兵马,总共四千,换两成雪盐之利!”   总共四千!?   刘封倒抽一口凉气。   曹豹现在手里拢共也只有两万丹阳兵,真正属于他个人部曲的也就万把人。自己能要到两千就已经很是满足,刘封心里真正的底线其实才一千。   喊两千只是试着报价,等曹豹还价呢。   却没想到曹豹不但一口答应,居然还肯翻倍,四千人几乎是他手里的五分之二的兵马了。   刘封不知道的是,曹豹心里也发了狠。   大耳贼不就是忌惮自己手里的丹阳兵吗?   那老子直接交权,让出一半兵马,这样你刘备手里的兵马可就多过我了,也就不用那么防着我了吧?   更妙的是,这兵马给的还不是刘备本人,而是他的儿子,唯一的嫡长子刘封。   伱陈元龙会投资刘备,给钱给粮给人,帮他摇旗呐喊,威逼利诱陶谦让位,我曹豹难道就不能投资刘封?   刘备年近四十,就刘封这一个嫡长子,以后就算生了其他嫡子,也威胁不到刘封嫡长子的地位。   更何况刘封今天在自己的面前表现的如此妖孽。   这一注,我曹豹赌了!   陈元龙,糜子仲,且看我们谁能笑到最后。   刘封确认道:“四千兵马,两成雪盐之利?”   曹豹却是神情轻松了起来,像是卸下了千斤之重:“不错,四千兵马,两成雪盐之利。”   刘封竟直接对着曹豹大礼参拜:“小婿拜谢岳丈大人。”   曹豹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起身将刘封搀起。   *****************************************************   “少主,小心踏脚。”   潘璋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刘封上了牛车,因为在曹府多喝了几杯,刘封显然有些醉了。   曹豹这人太不地道,仗着准岳丈的身份居然灌起刘封酒来。   不过这年头的酒度数很低,比前世大乌苏啤酒都还低,不过品种倒是非常的多。除了大家比较熟悉的清酒、浊酒外,还有种类繁多的各类果酒。   这一次曹豹宴请刘封的,便是上等浊酒以及各类果酒,其中还有一樽珍藏的西域葡萄酒,倒是让刘封大感满意。   刘封年龄尚小,但汉代大部分酒放现在都是饮料,最常见的浊酒就是一种醪糟,跟现代的甜酒酿挺像的,甚至于有些时候是被划为一种东西。   因此,也就不怎么禁忌孩童妇女饮用。   曹豹为了表现对刘封的重视,这一次可是下了血本。   不但拿出了珍藏的清酒冬雪吟,还准备了葡萄酒以及果酒中最出类拔萃的甘蔗酒,名为金浆醪。   刘封不怎么喜欢饮酒,但架不住曹豹殷勤,况且这些与其说是酒水,不如说是饮料。   所以一不小心,他就喝多了,醉醺醺的由曹豹和潘璋搀扶着,离开了曹府。   不过当牛车启动,车厢中只剩下刘封一人时,他却清醒了过来。   原来先前的醉酒都是他装出来的。 第6章 曹家夜话   刘封所融合的后世灵魂的酒量就不错,虽然算不上什么酒豪,但像大乌苏这种啤酒,也能有个四五瓶的量,如果换成米酒,或许还能给你表演个日饮一斗。   一石就算了,哪怕是以汉代的一斤220至250克来计算,那也是整整一桶半矿泉水,真喝下去人早死了。   这酒量似乎传承到了现在的这具身体上,而在身体素质上,比起前世还要强上许多。   刘封的酒量只会比前世高而不会低。   但刘封却不敢醉酒。   作为穿越者,他心里的秘密实在是太多了,万一酒后失言,那后果很可能是他承受不起的,甚至很可能会因此而丢掉小命。   可曹豹如此殷勤,双方又刚刚口头达成了联姻盟约的意向,刘封也必须考虑到对方的想法。   所以装醉就是最好的下台阶了。   躺在牛车中,刘封开始思考起后续的事情来。   曹豹现在成了他的准岳父,只要刘封能说服刘备也接受这次联姻,那整个丹阳派就只有投降和分崩离析两条路可走了。   就丹阳派那群垃圾,除了曹豹还有拉拢价值外,其他人里面就真没什么值得拉拢的了。   许耽如果识趣,交出部曲,那可以留他做个富家翁。   至于曹宏以及他的爪牙,那就是待宰羔羊,可以杀了吃肉了。   之前没动,是担心曹豹和许耽等掌握兵权的将领兔死狐悲而感到不安,甚至掀起叛乱。   一旦能够取信曹豹,那这些可就不是问题了,那动手的时机也就到了。   别的不提,光是曹宏一人在郯城置办的产业,就有数十万钱之多,这还只是产业,并不算他另存的现钱。   他们在徐州作威作福,鱼肉百姓这么多年,一个个都攒下了不菲的家私,正好用来改善民生,帮助父亲赢得徐州民心。   而曹豹彻底靠拢刘备之后,张三叔也就没有理由再去针对他了。   只要张、曹别跟历史上一样火并,吕布就算得了袁术的粮草支援,也根本找不到偷家的机会。   那接下来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说服刘备接受自己的这个计划,并接纳曹豹进自己家阵营了。   刘封在牛车上思考着怎么让刘备接受他偷偷搞出来的这些事,曹豹在府中也没有闲着。   无独有偶,曹豹也没喝醉。   之前在刘封面前表现的醉态可掬,可其实他也没真醉。   将刘封送上牛车离开之后,曹豹转身回府后并没有休息,而是直接去了位于府邸后面的宁静院落。   这里住着的,正是他唯一的女儿曹清。   曹豹刚才是下决心赌了,重注刘封,就是因为他没有儿子,只有独女曹清。   这也意味着他的家业即便不交给女婿,也要交到其他族人的手里。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事情就结束了,恰恰相反,麻烦才刚刚开始。   他要找个人好好商量一下,下面的事情该怎么做。   曹豹虽然下了决心,但他依旧担心一旦自己和刘封联姻合作的事情公开后,又该如何安抚丹阳派的那些乡党。   万一他们激烈反对,自己又该如何取舍。   “父亲,若是许叔他们态度激烈,意见很大,或许才是最好的结果。”   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曹豹的独女曹清。   曹清人如其名,清秀娴雅,皮肤白皙,一双温润的眸子深处,却暗藏着点点星光。   曹豹听的有些懵逼,完全听不懂自己家女儿说的是什么话。   “清儿这是何意?”   曹清有些无奈,只能给曹豹讲的更加直白道:“父亲,陶公走后,您就已经是丹阳派事实上的领袖人物。在刘使君接任徐州的过程中,您和丹阳派不但没有出力,下面有的人还趁机散播了一些谣言,想要阻拦刘使君接任。”   “这种情况下,刘使君纵然愿意拉拢您,给您以恩遇,可他也不想您带着整个丹阳派投靠过去吧?”   曹豹还是不懂,越发疑惑起来:“这有什么不好吗?为父如果能够说动许正时他们,不就能在刘使君麾下有更大的话语权了吗?”   曹清心中暗叹一口气,自己这父亲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   不过一介中人之姿,却阴差阳错中,在陶谦的全力扶持之下,竟成为了丹阳派的魁首,执掌一州军事。   可走的越高,一旦摔跤,则会跌的越惨。   幸好自己这位父亲从来就没有什么野心,也算有自知之明,现在又遇到了刘使君伸来的橄榄枝,只要把事情给他分析透了,想来家族应该能够保存了。   “父亲,正因为您会有这样的想法,清儿才说许叔如果有意见,反而是一件好事了。”   曹清有些心累:“父亲,丹阳派太大了,手里的军力也太多了。如果你们抱成一团投靠刘使君,那依旧臣强主弱的情况,刘使君就算与我们家结亲,又怎么能对我家真放心下来?”   “只有您与许叔叔他们有分歧,丹阳派分成几个小派系,这才最能符合刘使君的心意啊。”   曹豹有些醒悟过来,觉得自己家女儿说的有些道理,但他还是纳闷不解的反驳了一句:“可刘使君与陈元龙关系很是亲密,陈元龙与为父又素来不和,倘若为父和许正时他们疏远了,陈元龙那些徐州佬如果想要对付为父,那为父岂不是连个帮忙说话的人都没了?”   曹清都快无语了。   “父亲,陈功曹虽然与您不和,可他性情豪阔,为人豁达,并非阴私小人,断然不会背后中伤构陷父亲。况且父亲日后是刘使君的姻亲,是少主的岳丈,疏不间亲,以陈元龙之智,又怎么会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曹豹这才恍然大悟,可旋即又追问道:“那为父该如何应付乡党诸君?”   曹清沉思了片刻:“父亲可分而化之。”   曹豹大喜:“如何操作?”   “若是许世叔他们来问,父亲可力劝他们交出部曲,必要时,可用少主补偿我家的雪盐之利补偿他们。”   曹豹听完,面露不舍:“那我家会不会太吃亏了?”   曹清快被老爹给气笑了:“父亲,您若是真能办成这事,刘使君必大喜过望,对你感佩于心,所获之利,远胜雪盐之利。”   “也是、也是。”   曹豹尴尬的应声连连,只是脸上还是挂着肉疼的神情,让曹清哭笑不得。   “父亲权且宽心,许给许世叔他们的雪盐之利,就从清儿的嫁妆中出,相信少主知道之后,也只会高兴夸赞,而不是责怪父亲的。”   “这、这怎么行。”   虽然曹豹很舍不得雪盐的利润,但他更心疼自己家宝贝女儿:“为父知道了,一旦刘使君求亲的使臣登门,为父就会去请许耽他们过府一叙,就按照清儿伱的办法来办。”   曹清这才满意,露出了一个温文的浅笑。   曹豹看着自家文静典雅的女儿,不由想起在他面前侃侃而谈的刘封。   他忽然觉得这桩姻亲若是成了,对女儿或许也是一个好归宿。   曹豹在这感叹的时候,郯城县其他几家权贵豪门家里,也陆续接到了刘封到访曹家的消息。 第7章 各方反应   陈登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吃饭。   陈元龙面前的餐桌上,摆放着四个碟子,其中两个为生鱼片,另外两个为一蔬一果,再加上一碗麦饭,一杯佐酒,就是他的全部晚餐。   这样的饭菜,以陈元龙的身份来说,已经算是十分节俭了。   不过陈元龙却吃得很香,大口大口地吃着麦饭,时不时地夹起生鱼片,裹着姜丝送入口中,然后露出一个满足的神情。   听完管家送来的消息,陈元龙的脸上似笑非笑。   对于刘封,陈元龙可从来没有以孩童视之。   虽然这位公子才刚到郯城不过月余,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州府中足不出户。   可郯城县里的权贵们无一不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些人里,也包括他陈元龙。   陈登虽然性格豪阔,为人慷慨仗义,可同时,他也足智多谋,深思远虑。   刘封这个嫡长子,可是给刘备加了许多分,他作为刘备的心腹,怎么可能对这样一位公子不闻不问?   片刻后,陈登拿着筷子的右手在空中用力一挥:“无妨,曹建威乃是徐州重将,公子与他走动有何奇怪。”   陈家下仆恭敬拜服,又听到陈登的声音:“可有打探到公子所为何事?”   “不曾。”   陈家下仆摇了摇头:“主公曾叮嘱,万不可让少主察觉我等,因此我们只远远跟在车架后方。公子进了曹府后,中郎将亲自宴请公子,屏退了下人,暂不知公子和中郎将说了些什么。”   陈登听了,不怒反笑起来,对于自家仆人的服从和谨慎很是满意,点头夸奖了一句:“办得不错,加发尔等一月俸禄,下去领赏吧。”   陈家下仆欣喜过望,连连叩谢。   与陈登不同的是糜竺。   他这时候也在用餐,菜色比起陈登要丰富不少,多出了两道肉菜,不过也远远算不上奢靡,如果考虑到糜家天下巨富,徐州首富的身份,这可就显得很寒酸了。   糜竺听完家仆的禀告后,举着筷子若有所思,半响没有动作。   对于刘封,糜竺可是下了一番力气调查。   虽然刘备现在有三子二女,可唯独刘封是嫡子,而且还是长子,而刘备其他两个儿子,都不过两三岁的年纪。   刘封在继嗣顺序上具有压倒性的优势。   况且糜竺更惊讶的发现,刘封年纪虽然幼小,可名气却大的很。   刘郎怀橘的故事已经在河北大地传扬了两、三年了,这里面的主角刘郎,说的便是刘封。   这件事发生在三年多前,当时仅仅只有六岁的刘封跟随家中长辈赴宴,参加公孙瓒举办的宴会。   在宴会中,刘封表现的沉稳有礼,让人颇为惊讶。   而最亮眼的则是在宴会结束后,刘封跟着家中长辈向公孙瓒告辞时,怀中居然掉落了几个橘子。   公孙瓒以为是小孩子贪食,故意调笑道:“刘郎做客却怀中藏橘,让玄德知道了,还以为是我故意苛待你,让你吃不饱饭了。”   没想到刘封居然恭恭敬敬的大礼下拜,解释道:“明公宴请群贤,小子能附骥攀鸿,参与此会,这都是明公的恩德,怎么能说是苛待呢?”   “小子怀中藏橘,实在是因为明公所宴之橘甘甜可口,清爽多汁为平生所食之最。故此,小子不忍多食,想留此橘回家好奉给大母、家慈和弟、妹,与家人共享明公馈赠,同感明公之恩。”   公孙瓒闻言大惊,与闻宾客无一不以目视之,都为刘封的孝顺所震动。   随后,公孙瓒大悦,将刘封招至跟前,抚摸着刘封的头顶,对众宾客赞叹道:“此子不过总角之年,竟如此孝道,尊祖敬母,爱护弟妹,感怀在心。小时就能如此孝顺,长大必为栋梁。玄德有此麒麟子,实在是羡煞我了。”   满座宾客也竞相夸赞,对刘封的孝心赞不绝口。   最后,公孙瓒更是赐给刘封整整一筐橘子,并其他糕点、肉食,让他带回去进奉祖母、母亲。   这件事因为有公孙瓒的缘故,在幽州几乎到了家喻户晓的地步,更名扬远播到塞外和冀、并、青数州,可谓是给刘备父子大大的提升了一波名望。   糜竺初次听到这件事,就大为震惊。   这倒不是糜竺城府浅,眼界短。   正是因为他对刘备调查的很清楚了,才会如此震惊。   这年头的名士想要出头,除了名门大族之间的互相吹捧,更多的就是制造逸话。   刘备的家世早已经落魄到寒门的档次,如果不是族叔刘元起十分看好他,并且不惜用上极其宝贵的情分,让刘备得以拜师在卢植的门下,刘备的路会更艰难十倍。   不过即便如此,刘备在黄巾之乱后,也没能有所发迹。   好容易得到的县尉也丢了,不得不去投奔同学公孙瓒。   三年前,刘备才刚刚在公孙瓒手底下混了个平原县令,还是试守,也就是破格提拔加暂时代理的意思,可见刘备的仕途坎坷了。   因此,刘备是绝对没有能力和资本让名门大族来吹捧自己家儿子的,也同样没有足够的智谋去帮自己的儿子刘封精心设计这么一出刘郎怀橘的。   至于刘备的亲族,那就更不可能了。   刘备一族已经三代单传,自刘备的祖父刘雄起,就都是独子,还死的很早。   即便涿县刘家要是有这能力计略,也不会用在刘封的身上。   因此,糜竺得出了一个非常惊人,却又在情理之中的结果。   那就是这一切,都是刘封真实表现。   糜竺得知这个消息很早,也因此,他加大了对刘备的投资,更坚定的同陈元龙联手,推他担任徐州牧。   只是与历史上不同的一点是,糜竺现在不但想要加大投资刘备的力度,同时更想要结交刘封,投资刘封。   可惜到目前为止,糜竺都没能想到一个接近刘封的好办法。   一个实权州府别驾,想要结交一个弱势州伯家的公子。   这不仅荒诞反常,而且还很容易弄巧成拙,引起刘备的疑心和猜忌。   没有一个绝好的时机,是万万不能随便出手的。   糜竺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他深知欲速则不达。   一个好商人,不但要有下注的魄力,也要有等待的耐心。   所以,他会继续耐心等下去,等一个最好的机会。   当那个机会到来的时候,糜竺会毫不犹豫地押上准备好的筹码,不会有半点犹豫。   糜竺对家仆仔细叮嘱,让他继续关注刘封的一举一动,但切记不能让对方察觉。   宁可错过,不能暴露。   得到满意的答复后,他才重新端起饭碗,将已经冷掉了的餐食用完。 第8章 晨昏定省   回到州牧府,刘封并没有直接去找刘备,而是先来到了后院。   作为大孝子,刘封以孝传名,对于孝道自然是不敢有半点怠慢的。   因此,从小开始,他就固定晨昏定省,每天两次到祖母、母亲这里问安。   刘封的母亲是刘备在涿县娶的嫡妻,只是一直以来身体不好,历史上在刘备入主徐州之前就已经病死了。   不过或许是因为刘封的细心照料和精神抚慰,让这位体弱多病的田氏活了下来,身体还比初见时好上了不少。   这样一来,大耳哥就失去了换新老婆的乐趣,而刘封的嫡子之位也就更牢不可摧了。   “祖母、母亲!”   没想到刘封刚走到后院门口,就看见两个妇人在几个丫鬟的簇拥下等在了那里。   年纪苍老的一个是刘封的祖母,刘备的亲娘吴氏,而旁边如弱柳扶风的妇人,则是刘封的母亲,刘备的嫡妻田氏。   此外,还有一个更为年轻,皮肤白皙如玉,五官姣好的少妇跟在一旁照料,此女乃是刘备的侧室甘氏,也正是未来刘禅的生母。   甘氏原本在后院的权力很大,因为田氏身体不好,长期卧病在床,而祖母吴氏年纪也大了,精力不济。   因此刘备的后院里,实际的掌权人反而是这位侧室甘氏。   只是当刘封名扬北地之后,情势就有些变了。   一来吴氏对刘封的宠爱日益增加,二来田氏的身体也渐渐有了好转,甘氏的处境就非常尴尬。   不过甘氏却不争不抢,甘于做事,不争长短。   这倒是让刘封大为惊讶,也赢得了他的好感,反过来又放权给了对方,毕竟他在外头的事已经够多了,哪还有空闲和心思跑这后院来跟妇孺争权夺利。   因此,后院又回到了甘氏掌权的局面,只是甘氏对于田氏更为尊敬恭顺了。   刘封走近后停下脚步,朝着两位尊长恭敬行礼问安。   看到刘封后,吴氏和田氏顿时笑容满面,上前搂住刘封,嘘寒问暖。   刘封当然变着方说好话哄着两个妇人,逗得她们开心不已。   等刘封把吴氏和田氏搀扶进堂中后,朝着甘氏问道:“今日元化先生可曾来过?”   刘封他们一路远道,从平原来到郯城,以吴氏和田氏的身体,自然少不了要病上一场。   幸运的是,被大耳哥请来看病的医生竟然是华佗。   原来这时候,华佗正在徐州隐居,也是徐州有名的名医。   不得不说,华佗确实是当代名医,看过之后并没有使用什么虎狼之药。   仅仅只是用了一些性情温和的汤药,配合一些健身动作,竟然就将吴氏和田氏给恢复了健康。   刘封在旁观察那些健身动作,猜测这些动作应该就是日后五禽戏的雏形了。   而华佗这边也很是吃惊,因为刘封为了祖母和母亲的身体健康,早就暗中传授了划时代的保健功法——第九套广播体操。   也正是因为这个,让吴氏和田氏对于华佗的五禽戏接受度很高,同时也把广播体操的动作暴露给了华佗。   得知这些动作是刘封所教后,华佗当时就极为震惊,随后又变的极其热烈的想要同刘封进行探讨。   刘封虚与委蛇的应付了一番,心里琢磨着该如何将华佗彻底绑在刘家。   大家都知道东汉末年,英雄辈出,无数猛将、智士各为其主,争雄天下。   可却很少有人知道,东汉末年也是中国历史上疫病最恐怖最夸张的一段岁月。   东汉时期,医疗技术十分落后,医疗资源匮乏。   但连年的战争、饥荒、蝗灾水患,在使得黎民百姓大量死伤的情况下,引发了持续数十年的疫病大灾。   这一场大疫,从灵帝继位起就已经开始,张角的黄巾起义,也是靠着这场大疫才能聚拢人心。   随后断断续续,一直延续到建安末年,才算大致上结束了。   整个疫情的时间持续了整整五十多年。   影响的范围也是极其恐怖,主要爆发就在这兖、豫、青、徐、荆等中原地区。   这里可是整个东汉最为膏腴精华的地区,也是人口最为密集的地区。   那今年是何年呢?   兴平二年。   明年就是建安元年。   也就是瘟疫的高峰期才将要到来,这时候能有一个名医在身边,会增加多少安全感。   况且华佗还是内外科全才,给关羽做过手术,开创性的发明了麻沸散,同时又能救活一肚子寄生虫的陈登,简直跟开了挂似的牛逼。   对于如何笼络华佗,刘封在这阵子的接触后,已经隐隐有了一个完整的计划。   想到这里,刘封不得不又叹了口气。   之所以各种计划都没能启动,最关键的还是钱粮。   做什么事情,都离不开粮食和资金。   接下来就该去找糜子仲好好谈谈了。   得到甘氏的回答,之前留下的药物还足够三天之用,因此没有上门。   刘封点点头,专心的陪着祖母和母亲闲谈,哄着两女高兴不已。   直到刘备的随从小厮前来请他,说刘备有要事相召,这才起身离开。   “父亲。”   刘封脱去鞋袜,步入堂上。   刘备专心致志的翻阅着案几上的竹简帛书,直到刘封走到近前轻声呼唤时,才抬起头。   看见刘封,刘备的脸上不自禁流露出一个笑容。   因为对刘封这个嫡长子,他实在是太满意了。   刘备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出生之后,就一直呆在老家,由他母亲和祖母养育的孩子竟会如此出色。   不但早早的扬名幽州,更替他收揽许多人心。   这么一个出色的嫡长子,刘备不但视如珍宝,更为之骄傲。   “吾儿来了。”   刘备放下手中的竹简,朝着刘封招了招手:“且坐到为父跟前来。”   刘封应了一声,快步走到案几前,面对着刘备跪坐了下来。   “父亲,召孩儿来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   刘封有些讶异,自己这个老爹和二叔、三叔几乎形影不离,今天居然一人独处。   这样反常的举动,让他有些好奇起对方召自己前来,是为了什么事情了。 第9章 为父告诉你一件大好事   “吾儿,为父有一件大好事要告诉你。”   刘备脸上盈满喜色,嘴角微翘,喜悦之中还透着一丝丝自矜。   光是这表情,就可以看出来刘备对这件大好事的开心程度,以及对自己能办成这件事的骄傲了。   刘封露出浅笑,俯身向前捧哏:“恭贺父亲,儿子洗耳恭听。”   洗耳恭听?   刘备品味了一下这个新词,深觉这言辞精辟,让人回味。   对于刘封口中蹦出些回味无穷的新词,刘备早已经习惯,只是每一次总还是能让他对刘封生出更多的喜爱之情。   “封儿,为父今日为你请到了一位名士为师!”   刘备说完,忍不住就哈哈大笑起来,同时还自得的抚摸着胡须:“为父与元龙素来交好,这次能顺利接任州牧,元龙也是出了大力的。元龙与其父,都是徐州大族名士,其叔祖陈球更是灵帝朝三公,官拜太尉,曾教学于为父老师卢植公。这么算起来,陈太尉也算是为父的师公。”   陈球和马融一样,是卢植的老师,卢植是刘备的老师,刘备确实能算陈球如假包换的徒孙。   只是这个徒孙,刘备硬蹭的嫌疑稍稍大了些,毕竟他又不是卢植真正的入室弟子,充其量是个外门弟子而已。   “为父久欲为你拜一名师,却始终不能称心如意。结识元龙后,为父便有意让伱拜师于他的门下,只是担心勉强了元龙,让他不快。只是为父没想到,元龙竟对你刘郎怀橘,卧冰求鲤的声名早有耳闻,更喜你深悉孝道,侍祖、母至亲,对此赞不绝口。”   “为父刚一提出,元龙便一口答应了下来,哈哈哈……”   刘备说完之后,再次大笑起来。   也难怪刘备如此高兴了。   陈家可是东汉帝国二流士族门阀之第,徐州下邳豪门顶流,自陈珪之祖父陈亹起,历任两千石者,更是多达七八人之多。更出了陈亹之子、陈珪之叔陈球,在汉灵帝一朝官至三公,拜为太尉。   如果不是因为陈球在铲除权宦王甫的过程中,引起了其他权宦的警惕和报复,身死道消,以陈纪、陈登的才学名声,是有很大可能再出一个三公九卿级高官的。   可即便这样,陈家那也是三公门第,对于这样的名门士族,大耳哥他家可谓是彻头彻尾的暴发户。更别说大耳哥的暴发户本钱——州牧之位,还是陈登父子俩联手糜竺全力帮他运作来的了。   于公于私,这时候的大耳哥做梦都想和陈家深度捆绑,而拜师、联姻,则是最好用的手段了。   自古师徒关系,就是另外一种父子关系,而东汉更把这层关系推上了巅峰。   在东汉,师徒关系除了类父子关系以外,还有一层类君臣关系。   师父要对弟子的前途负责,有动用自己政治能量为弟子谋求官职的义务。而弟子则对师父有着君臣一样的义务,要忠诚于前者。   同时,因为两汉的察举制度,师徒在政治上也是捆绑在一起的,一旦有一方丢官罢爵,是必然会牵连到另外一方的。   如果被举荐的一方是因为作奸犯科而丢掉官位的话,甚至会连累举荐方下狱问罪。   这也是两汉二元君主制的独特特色了。   说的更透彻一些,以和平年代的惯性思维来看,陈元龙肯收刘封做弟子,对刘备的恩情甚至要大过推举对方当州牧。   因为刘备这个州牧,是个不完全的州牧,真正的地盘其实也就是残破不堪的两个郡国。万一出事,陈登和糜家的推举也可以推诿为公心,以此迅速的和大耳哥完成切割。   可陈登一旦收了刘封做弟子,那至少他陈元龙本人,算是和刘备深度捆绑了。   那可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也难怪大耳哥会高兴成这样了。   他和陈登本就性格投契,一见倾心,恨不能秉烛夜谈,通宵达旦。   现在对方又肯如此支持自己,这让一直饱受缺乏士族名士支持之苦的大耳哥如久旱喜逢甘露。   估计在见刘封之前,就已经偷偷大笑过好几场了。   只是大耳哥不知道刘封背着他偷偷干下的好事,接下来可是要乐极生悲了。   “陈功曹为徐州名士,性格爽朗,沉静豁达,睿智多谋,儿久闻功曹大名,心生向往。今蒙父亲恩德,竟能如此大贤为师,此为小子莫大之福分也。”   陈登此时被刘备升为州府功曹从事,负责徐州官员人事的选拔考核,可谓是位高权重。   刘封作为晚辈,为了表示尊敬仰慕之情,故称呼陈登为陈功曹。   刘备开心的连连点头,一副封儿你的话说到你爹心坎里去了的样子。   只是他不知道,凡事最怕一个但是。   这不,紧跟着刘封就话锋一转:“然则此时,实非拜师功曹之时,否则必生大祸。”   大耳哥正喜滋滋的连连点头,脸上的笑容冷不丁的僵硬了起来,一脸懵逼的看着刘封。   刘备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听错了儿子的话。   因此,他犹疑不定的求证道:“我儿刚才说的什么?”   刘封正色对答:“儿说此时万万不可拜师功曹,否则我父子必有大祸。此祸轻则丢家舍业,重则性命不保。”   “你!”   大耳哥怒急攻心,猛的站起身,怒视刘封。   不得不说,刘备不愧是汉末英雄,沙场老将。   这一怒之下,竟生出庞然威压,罩向刘封,给后者带来莫大的压力。   但凡刘封胆小一些,别说是开口说话了,恐怕连抬头看刘备一眼都做不到。   “你……,荒谬!”   大耳哥被刘封气的浑身发抖,忍不住来回走动,恶狠狠的眼睛却始终盯着后者。   片刻之后,刘备走到刘封的跟前,面如黑铁,寒声逼问道:“你到底是听了谁的谗言,竟然对元龙生出了如此间隙。告诉为父,到底是谁!”   刘备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如此忤逆,本能的怀疑起有人居中挑拨,离间儿子和陈登之间的关系。   面对刘备的怒火,刘封却知道眼下正是关键时刻,一步都不能退让。 第10章 大耳哥你听我说   “父亲,没有人和儿子说陈功曹的谗言,儿子对陈功曹也毫无间隙。   只是儿子觉得当下时局艰难,牵一发而动全身。   你我父子置身于旋涡中心,一旦行差踏错,恐会有不忍言之祸事。”   刘备渐渐的冷静了下来。   自从接任徐州牧后,他就把自己的家眷全部接了过来。   现在的他共有三子二女,可真正让他满意,最为宠爱关心的,唯有这个已经扬名北地的嫡长子。   想到自己儿子的早慧,以及梦中遇仙的秘密,刘备的怒意渐渐消退。   过了一会儿,他盘腿坐下,目视刘封:“好,为父倒要听听你的高论,你就好好告诉为父,那祸事是什么。”   “父亲,您真的觉得我们是徐州之主了吗?”   刘封的第一句话,就险些让刘备又炸毛了。   这逆子是什么意思,嘲讽老子是傀儡吗?   所幸刘备的度量还是很大的,他耐着性子继续听了下去。   “儿试为父亲分析局势。”   刘封起身从案几上取来几卷竹简、帛书,分别置放在地面上,随后指着竹简道:“徐州内部,大致有四股势力。父亲可为州牧派,执掌州牧之名,助力为二叔、三叔、子龙叔叔、国让叔叔等。   然父亲元从势微,人才匮乏。   父亲初来乍到,兵不满千,将只四人,即便得到了陶公四千丹阳兵之助,也仅仅是有了自保之力。   父亲,您既没有族人的辅助,也没有门生故吏,虽然贵为州牧,可州事却并不在伱手里啊。”   陈家与糜家为首的徐州本土士族,在推举刘备接任徐州牧后,自然而然的便将州事大权揽入了手中,其情况,比之兖州士族对曹操还要强势上许多。   曹操好歹有曹家、夏侯、卫家等宗族鼎力支持,族中不乏人才,可以掌握一些关键职位。   可刘备呢?   他除了简雍、田豫、关张赵外,甚至连识字的手下都找不出几个,更别说士族文士了。   要不然一年之后,袁术起兵来犯,刘备带着关羽前去抵挡的时候,也不至于窘困到要张飞留守掌总了。   对于这个问题,刘备当然也知道,可他也冥思苦想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唯一觉得能做的就是加大拉拢陈登、糜竺的力度,全力依靠对方,尽量和对方捆绑在一起。   这个策略没法说对错,因为从逻辑上说,这是彻头彻尾的昏聩,这不但是放弃了作为主官高高在上,居中调和的优势,还直接下场参与政斗,甚至还给陈登、糜竺架空刘备提供了最大的方便。   但从结果上来说,也恰恰是因为刘备的这个策略,在他被吕布偷家之后,还能得到陈登和糜竺源源不断的支持,给人给钱给粮食,一度拥兵万人之众,差点就咸鱼翻身了的主要原因。   而当时相对的赢家吕布是个什么情况?   他攻打拥兵万人的刘备,仅仅只能派出三四千人,当时他总兵力竟然不过万。   虽然都是百战精兵,但也可以看见吕布有多窘迫了。   一个新任的徐州之主,居然没有败光家业,重头再来的刘备兵马多。   刘封现在要帮大耳哥守住徐州基业,如果从这个角度出发,那刘备的所作所为,就极其愚蠢了。   “父亲,这第二股势力,便是徐州士族豪强。   这些人可一分为二。   以陈家和糜家为首的,亲近父亲,相对忠诚,但州权也全在他们手里,这是既需要安抚,也需要分化的力量。   此外,另外一派如王家、诸葛家等士族,对父亲毫无了解,缺乏信任,宁可外出避难,也不为父亲效力,这是可以安抚,同时又可以争取的力量。”   刘备听着刘封的叙说,眼底深藏的怒火渐渐退散,取而代之的则是深思。   刘封现在所说的这些,刘备其实也早有察觉,只是苦无对策。   此时此刻,他忍不住对刘封产生了一种期待,希望对方能够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来。   “第三股势力,则是以建威中郎将为首的丹阳外来派了。   他们本来是陶公从家乡带来的心腹,忠于陶公,同时也与徐州本地士族结怨甚深,彼此敌视。这股势力对父亲既靠拢,又疏离,既有投靠之心,又不乏警惕怀疑。   可他们与陈功曹所在的徐州士人派,却是嫌隙已久,双方矛盾尖锐。现在父亲就任州牧,必须要在其中调和安抚,至少要能让这两派共存。   否则,不但会让这两股势力忙于内斗而无心正事,更容易引起派系失衡,从而为外敌所侵。”   刘备突然开口:“外敌,我儿所说的外敌,究竟是何人?”   刘封说的东西,刘备之前虽然看不了这么透彻,但凭借着天赋卓越,隐隐约约总能感知到一部分。   只是一直以来他都是被陈登和糜竺亲附,刘备端水的水平又不高,因此,他很快就因为和前者的过往密切,而被丹阳派疏离。   刘备其实并没有消灭丹阳派的心思,但很多事情,自然而然就要更偏向陈登、糜竺一方。   刘备心里也有过盘算,丹阳派作为外来派系,在本地并没有根基,虽有兵权,可钱粮都得靠本地士人支持。   刘备一旦联手陈登,丹阳派几乎毫无胜算。   在这种情况下,刘备甚至产生了可以借着本地士人派针对丹阳派的压力,慢慢吞并消化掉丹阳派的想法。   这想法具体行不行,当然还得看刘备后续的操作和手腕。   可这一切的前提,是得有一个封闭的圈子。   因为圈子封闭,那丹阳派就找不到外援。   没有了其他力量加入,丹阳派最后就只能在被消灭和投靠刘备中二选一了。   刘备和他们又没深仇大恨,丹阳派大佬们疯了才会选择第一个,这样一来,刘备不就有机会吞并消化丹阳派了吗?   之前刘备觉得问题不大,他在继任州牧的时候,就和袁绍通过气了。   陈登的《遣诣袁绍告迎刘备为徐州牧》,让袁绍选择了与刘备和解。而神奇的是,刘备虽然和袁绍和解了,却并没有同公孙瓒撕破脸,顺带还使得袁绍的盟友曹操失去了再次进攻徐州的名义。 第11章 我生的儿子强啊   而徐州南边的袁术虽然十分不满,可现在的他也身处泥潭,有一大堆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根本顾不上刘备。   这恰好有了一个真空期,让刘备的周围竟然真的找不出一个像样的敌人。   可现在,刘封却告诉刘备,你不但有敌人,而且还会勾结丹阳派造你反,刘备自然是又惊又疑。   要不是刘封之前表现太好,他根本就不会有耐心继续听下去了。   刘封毫不迟疑的回答道:“温侯吕布!”   在来之前,刘封早就想好了要爹前显圣,自己的年龄既是优势,也是劣势。   如果不能让刘备从内心认为自己的谋略和眼光,那很可能关键时刻要出大事的。   为了增加刘备眼中自己的分量,刘封只能当一回预言家了。   “吕布?”   刘备顿时一脸懵逼,他想过刘封会说二袁、曹操、公孙瓒,甚至连臧霸、下邳天子军、黄巾军都想到了,可偏偏没想到刘封会提起正在兖州鏖战曹老板的吕温侯。   “不错,正是吕布!”   刘封斩钉截铁的重复了一遍:“父亲,以封儿之见,吕温侯虽为当世英雄,诛杀董贼,匡扶汉室,扬名天下,麾下兵精将勇,但他绝非曹兖州对手。不出半年,他必为曹兖州所败。他若身死也就罢了,如若逃走,必会投奔父亲而来。”   “哦?当真如此?”   刘备既惊且喜,他收到的情报,此时吕布还压着曹操打,占据着兖州绝大多数的郡县,更得到了陈留太守张邈,广陵太守张超、兖州名士陈宫等人的全力支持,而曹操仅剩下鄄城、范县、东阿三座城池,局势恶劣之极。   可自家宝贝儿子怎么这么笃定曹操能翻盘,而且还如此之快。   看见刘备疑惑的神情,刘封便继续解释道:“父亲,曹操从徐州退兵,但他主力并未有失,更关键的是荀彧,程立等人为他守住了几个立足之地。”   “曹操手下主力为青州兵,勇悍敢战,更兼对曹操忠心耿耿,这就给了曹操翻盘的本钱。”   “吕布虽彪悍骁勇,部下兵精将勇,更擅长骑战,可他毕竟势单力孤。兖州周边诸多势力竟没有一个是与他相善。”   “袁家兄弟南北鼎足而立,却都有杀吕布而后快之心。曹操根基为他所夺,自然不死不休,而关中诸军,更是因董卓之死,恨不能将吕布碎尸万段。即便是父亲,也因为徐州牧一事,已与袁冀州讲和。曹兖州乃是袁冀州的盟友,父亲最多两不相帮,也不可能出兵助吕攻曹。”   “吕温侯看似声势浩大,一夜占据兖州,可他不过是空中楼台,井中明月,实羸弱不堪,更无盟友后援。而曹兖州主力未损,又有盟友袁绍全力相助,双方高下,实已明了。”   刘备听的如痴如醉,这还是第一次用如此细致入微的方式,帮他讲解局势。   “可即便如此,你为何断言曹操必胜?须知战场凶险,胜负难料……”   “父亲,兖州……缺粮。”   刘封回答道:“兖州虽是名州,可自黄巾之乱以来,实乃久战之地。曹操入主兖州之后,更是连年征战,其钱粮皆是强征而来,兖州士民早已经疲敝不堪。若非如此,偌大的一个兖州,岂会在一夜之间,弃曹投吕?”   “因此,孩儿断定,不论是吕布军还是曹操军,手里的粮食都不多了。可曹操有袁绍相助,钱粮补给总接应的上。可吕布除了搜刮兖州本地,还有哪里能弄到粮食?”   “时日一长,兖州本地士人本就不满曹操盘剥而离心,现在换了吕布也来盘剥,这兖州之主,不就白换了吗?”   “吕布本就是外来户,又失了本地士民的支持,必然会急于求战,这一战,便是成王败寇,胜者为兖州之主,败者非死即逃。”   “那为什么赢的就一定是曹操?”   刘备想起刚才刘封所说的话,   “曹操手下青州军,乃是他在青州大败百万黄巾之后,从俘虏中挑选而来。”   “父亲有所不知,曹操当年讨伐黄巾,战后记功获封济南相。   青徐二州历来有个独特的问题,那就是淫祠。尤其是青州,淫祠对当地百姓的重压,甚至都超过了赋税。   曹操担任济南相之后,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强拆了济南当地的淫祠,使得当地的民众对他非常感激,名声甚至传遍了整个青州。   因此,盘踞青州数年的百万黄巾军,才会被曹操一战而破,尽收其中。   而从这些黄巾军中挑选出来的青州军,皆对曹操忠心耿耿,乐于效力。   与之相反的是,吕布所部先在长安为凉州军大败,后又颠沛流离,遭遇袁绍、袁术兄弟追杀,忠贞敢战之士所剩不过千余。   就算占据兖州后有所补充,可曹操得知消息后,立刻从徐州退兵,返回兖州攻打吕布。况且兖州缺粮,吕布又能扩军多少?   如此这般,吕布如何能抗衡曹操?曹操可以输十次,但吕布却输不起,哪怕只是输一次,就满盘皆输了。”   刘备沉思片刻,深以为然。   尤其是曹操轻而易举的尽收青州百万黄巾众,先前刘备根本看不懂,问了陈登,也只是说了一些套话。   反倒是自己这个宝贝儿子说的有理有据,别管到底是不是真的,但至少比套话要强出十倍了。   他看了一眼刘封,压下心中对曹操的嫉妒羡慕,犹豫了片刻:“这些事情,我儿也是梦中得授?”   刘封淡然笑道:“确如父亲所猜,正是蒙梦中仙人所授。”   刘封身上有太多的马脚,他要做的事情也有许多会很出格。   思来想去,刘封只能将这一切都推给神佛,大搞迷信了。   在见到刘备之后,刘封就将自己梦见白胡子老爷爷的“事情”告诉了对方,并故意引导大耳哥往仙人、祖宗上去想。   可想而知,当时的大耳哥表情有多精彩了。   刘备默默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追问。   曹阿瞒家世确实比我强,可我生的儿子强啊! 第12章 破局之法   对于自己儿子的“仙遇”,刘备已经深信不疑了。   这不仅仅是因为刘封的早慧,其他许许多多的例证,也让他不得不信,并且渐渐开始以此为傲了。   “父亲,吕布一旦失败,他必然出逃,而父亲和徐州,正是他唯一的生路。”   刘备点了点头,这很好理解,袁家兄弟分居南北,都是对吕布有切齿之恨,除之而后快的。西边的凉州军军阀头子们对吕布的态度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不就只剩下东边的徐州一条路了吗?   说起来,刘备对吕布来投,其实还有点小激动。   这时候的吕布可不是后世的三姓家奴,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奋威将军,仪比三司,封温侯,更挟再造大汉的奇功。不论是官位还是爵位,又或是功勋,都甩大耳哥十里地了,更别说在汉献帝眼里,吕布可是忠心耿耿的心腹重将,而你大耳哥是个啥?   这种心情,很像当初孔融找刘备求援,大耳哥高兴的跳起来大喊孔北海也知平原刘备吗?   只是刘备太高估自己的魅力了,这么一个背叛丁原、董卓,袁术、袁绍的人,凭啥不能背叛他刘备?   就凭刘备你耳朵大?   刘封看出刘备既惊又喜,还夹杂着担忧的神情,大致猜到对方心里所想。   这明显是既想招揽吕布,又担心驾驭不住对方。   刘封赶忙加上砝码道:“父亲,吕布此人,自视极高,既勇且狡,断不可信。丹阳军本就不支持父亲继承徐州牧,现在低头,只是时势所逼,不得不服。可一旦吕布来投,丹阳军就有了可以结交的外援,如不提前分化掌控,到时候必然蠢蠢欲动,让父亲防不胜防。”   刘备仔细想想,深觉有理,不由被刘封所动。   刘封继续建言道:“为今之计,只有提前分化消融丹阳军,将他们吃掉,转化为父亲的嫡系,才能一箭双雕,既消除了叛逆可能,又增加了父亲的实力。”   刘备听了,慨然长叹:“为父自然也想,可空有此心,却无计可施,如之奈何。”   刘备不是没试过拉拢对方,在他接任徐州牧之前,丹阳军对他的拉拢嗤之以鼻,毫不感冒。毕竟那时候刘备自己也只是陶谦养的一个藩属,用来看门防曹的,实力甚至连曹豹的十分之一都没有,人家凭啥被你拉拢。   而当刘备接任徐州牧之后,丹阳人对刘备就更警惕了,而且还多了不满。   毕竟丹阳人原本是想要拥立陶谦的长子继位的,只是他们没有可靠的方案和计划,反而让陈登、糜竺拥立刘备捷足先登了。   看着刘备忧心忡忡,长叹不已,刘封知道眼下就是最好的时机了。   “父亲勿忧,孩儿已说服建威中郎将为父效命,他愿拨出四千士卒交给孩儿统领。”   “什么?”   刘备闻言愣住,不可置信的看着刘封。   刘封不得已,只能重新复述了一遍。   刘备冷静下来之后,问出了关键点所在:“伱许给了他什么条件?”   刘封心跳顿时加快,知道成败在此一举,他也不可能瞒着刘备,只能咬牙道:“孩儿将雪盐之利许给中郎将两成,另外……”   刘备紧盯着刘封,雪盐这东西刘封早就告诉过他了,这也是刘封被仙人托梦的重要证据之一。   刘备不是傻瓜,他更知道曹豹也不是傻瓜,不可能单纯的为了钱而放弃军队。   “另外……孩儿答应了建威中郎将,将迎娶他家千金为侧室。”   说完之后,刘封低垂下头,眼角偷偷关注着刘备的反应。   听到这个答案,刘备本能的先是大怒。   他愤怒刘封的胆子如此之大,竟然敢绕过自己和曹豹谈论联姻大事。   哪怕他们谈的只是侧室之位,可联姻却是做不得假的。   这已经严重挑衅到刘备作为父亲,主君的逆鳞了。   刘封也不是不知道这点,但他还是冒险这么干了。   最大的原因就是担心刘备的阻止,因为大耳哥和陈元龙实在是太投契了。   这哥俩好到啥程度?   一个由始至终坚定的支持刘备,哪怕吕布占了徐州,他跟他爹还给吕布来了一场无间道,把吕布骗的家破人亡。   大耳哥被曹老板绑架去了许昌,陈元龙依旧是个坚定的刘吹。   大耳哥成功骗了曹老板的天使投资,杀回徐州,已经被曹操提拔为伏波将军,广陵太守的陈登立刻和他暗通款曲,送兵送粮。   哪怕到了最后,大耳哥又被曹老板光速击败,跑路打游击了,陈元龙依旧铁了心的夸赞世间英雄,王霸之略者,最敬重刘玄德。   而刘备对陈元龙也是极为喜爱,他都落魄到在荆州老表家里当保安了,照样当着刘表的面怒怼兖州名士许汜,原因是因为许汜对陈登有所不满。   甚至还因为这一通怒怼,创造了一个著名成语——求田问舍。   可见这两个人是真爱到什么地步了。   刘封是真担心刘备会考虑到陈登的立场和态度,坚决拒绝刘封的方案。   如果事情真这样发展了,那刘封更会陷入到进退两难的境地,明知故犯可比先斩后奏更严重。   刘备沉默起来,听闻刘封居然敢私自联姻曹豹时,他是非常恼火的。   可随后想起刘封刚才的分析和判断,却又说进了他心里去了,曹豹和丹阳集团确实是他眼下最大的心病。   这么一想,刘封现在的这个方案,还真就是最好的破局方法了。   否则曹豹不可能信任刘备,而刘备也不会信任曹豹。   现在刘封付出的,仅仅只是一个侧室之位,如果撇开陈登态度的话,刘备已经觉得并不是什么无法接受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刘备也隐隐有些体会到了刘封未尽之意。   刘封这是故意给自己留余地,把这些事情变成他个人的擅作主张,而刘备则有更多的回旋余地来面对陈登。   这小子居然连这一点都算到了吗。   刘备有些不可置信,但也只有这么想才合理。   说实话,刘备此时已经被刘封说动心了。 第13章 大耳哥,赵云田豫要跑啊!   可一想到陈登和自己的志同道合,一直以来的倾囊相助,他极其担心与曹豹联姻会导致陈元龙疏远自己。   看着刘备脸色凝重,沉默不语,刘封心中苦笑。   都说到这样了,刘备居然还在顾忌陈登的感受。   退一步想,这也能理解,毕竟陈登应该算是第一个真正看好刘备,信任刘备,投资刘备的一流士人啊。   不过刘封也早就下定决心,此事必行。   既然已经摊牌了,那刘封此刻只能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于是,刘封决心给大耳哥上点强度。   “父亲,你可知子龙叔叔与国让叔叔要走了。”   “什么!?”   刘备刚刚还能控制住的脸色,终于崩了,他大惊失色的望着刘封,一脸不可置信。   历史上,赵云正是在刘备入主徐州之后,以兄长去世为引,离开刘备的。而田豫则走的更早一些,在刘备决定去徐州之后,他就以回乡照顾老母为名离开。   现在因为刘封的蝴蝶翅膀而没有离开,但刘封知道如果没有更大的改变,田豫迟早是要走的。   “子龙与国让要走?我怎么不知道?”   刘封正色答道:“这正是父亲您的过失所在。”   “我的错?”   刘备先是吃惊,随后猛的想起什么,转而变得心虚起来,显然是想到了什么。   刘封却不给他面子,直接揭他老底:“父亲前日里,将六千士卒分为三部,除了您亲领一部为中军外,另外两部分别交给了二叔与三叔分领,并表二叔、三叔为校尉。   子龙叔与国让叔追随父亲日久,几度低谷却不离不弃,堪称赤胆忠心。父亲现在接任州牧,却对子龙叔与国让叔视若无睹,未有任何加封。   在他们看来,父亲难道不是只可共患难,不可同富贵吗?”   刘备脸色连变,最终化为苦笑:“为父手中仅有六千余众,徐州战事方歇,钱粮绝无,你二叔、三叔最早追随为父,总不好委屈了他们吧?”   “孩儿并非此意。”   刘封狠狠捅刀道:“父亲所言自然不错,可眼下却有四千精兵可用,父亲难道还要无动于衷,坐视子龙叔与国让叔心寒,弃父亲他走吗?须知今日乃是大争之世,非但君主择其臣子,臣子亦可择其君也!”   “父亲,您元从一系本就凋零,可大用者,不过关张两位叔父、简叔父与赵、田两位叔父。如果再去两人,您还有什么人才可用?千万不能等到子龙叔与国让叔离开了之后再后悔莫及啊。”   刘备沉默片刻,长叹一声:“封儿所言甚是,是为父薄待了子龙与国让。他们两人追随我于危难之际,南征北战,浴血沙场,同甘共苦,从无怨言。今日为父执掌徐州,确实不能委屈了他们。”   刘备不得不承认,他是真的心动了。   这四千兵可是带编制的,放在曹豹手下,一样是要他出钱粮供养着。   现在划到他的麾下,等于不费一钱一粮,就凭空多了四千兵马,而曹豹一方却少了四千。这实力对比可就一下子逆转了八千。   况且联姻的事情真的成了,那曹豹也就成了刘家姻亲,刘备这一方的兵力可就彻底压倒丹阳派了。   终于,刘备下定了决心,大不了自己亲自去给陈登赔罪,也要收下这四千人,挽留住赵云和田豫。   心里决心一下,刘备登时恢复了平静:“那依封儿之见,为父该如何做?”   刘封早有成算,托盘而出道:“父亲容禀,孩儿觉得可将这四千人分为三部,其中两部各一千五百人,交由子龙叔与国让叔统领,同时表举两位叔叔为校尉,坐镇要县。剩余千人,可交由孩儿,孩儿先前请父亲征召的人才算算时间,应该快要到了。待他们到齐,便可试用简拔之。”   得知刘备入主徐州之后,刘封人还没到,就先给刘备送去了帛书,请他发出辟书,征辟数人。   其中第一位,便是临淮东城县人鲁肃鲁子敬。其后还有广陵东阳人陈矫,淮南成惪人刘晔、九江下蔡周泰、蒋钦,琅邪莒人徐盛等诸人。   不过这里面却并没有诸葛玄,倒不是刘封不喜欢诸葛武侯,而是诸葛玄根本不看好刘备,就是征辟了也只会吃闭门羹,刘封只能另做他谋,容后再表。   以上这些人,鲁肃是王佐之才,德才双馨,更兼性格忠贞,是刘封力荐刘备势在必得的头号人才。   其他诸人之中,概率最小的便是刘晔。   这人虽然睿智多谋,目光长远,极具战略眼光。   可在历史上,他与大耳哥的相性极差,一个刘姓宗室,却是铁了心的跟着曹老板混。不但对孙家的招揽毫不动心,更几次劝说曹操杀了刘备,以绝后患。   至于陈矫、周泰、蒋钦、徐盛等人,主要就得看两个字,一个巧字,一个快字。   按照历史来说,周泰,蒋钦,徐盛都是在这一年前往江东,投奔孙家。尤其是周泰和蒋钦,两人更是同乡,进退与共,一起投到了孙权的麾下。   而陈矫是广陵人,曾避难江东,但最终拒绝袁术、孙策等人的招揽征辟,返回家乡。   这个人才,只要刘备占住了徐州,就算这次没征辟到,早晚也必然能入刘备幕中的。   鲁肃王佐之才,刘晔谋略鬼才,陈矫三公之才,周泰,蒋钦、徐盛,以及已经跟随在刘封身侧的潘璋,都是战将之才。   如果能将他们全部收入囊中,倚为心腹,那刘备的元从势力将会实力大涨,真正成为刘备制衡徐州派、丹阳派的鼎足力量。   这,就是刘封为大耳哥的战略谋划。   刘备不愧是一方豪雄,虽然各方面能力都只是中上之姿,但善于用人,能接纳他人的意见。尤其是对于人才,那更是如饥似渴,对于刘封的请求,一律照准,还额外增加了三成礼物,求贤之心溢于言表。   刘备点了点头,麾下人才稀薄,可用之人寥寥无几,且绝大多数都是徐州士人和丹阳武夫,他内心深处其实也是很不安的。 第14章 献策屯田   刘封趁机进言道:“父亲,徐州刚刚经历战火,曹兖州嗜血残暴,所过之处,尽皆屠戮,士民十不存一。依孩儿所见,不计广陵、琅琊两郡国,下邳国稍好,而东海郡损失过半,至于彭城国,所辖各县几乎无一幸免。”   “来年除了下邳国和半个东海郡的税赋可以指望外,恐怕别无其他收入,若有风吹草动,便是一场饥荒。”   刘备长叹一声,刘封所说的也是他心里的忧虑。   他勉强想出了一条对策,恰好可以问问刘封的意见。   “吾儿,为父想迁州治往下邳,拜曹豹为下邳相,你意下如何?”   刘封心中大喜,倒不是大耳哥这对策有多好,而是大耳哥的态度。   大耳哥居然肯和自己商量这种级别的大事了。   “父亲,孩儿觉得不妥。”   对于刘备这个想法,刘封早就早历史上见过了。   虽然这个办法说不上有多好,但刘备确实在这个框架内做到了最好。   不但解决了粮食问题,还一度缓和了和曹豹之间的紧张关系。   如果不是后来袁术眼热徐州,北上攻击刘备,寡妇曹趁机驱狼吞虎,用汉献帝的诏令逼着刘备离开下邳去和袁术死战,不得不留下张飞镇守曹豹。   如果他能再拖个一两年,丹阳派还真说不定让刘备给按下去了。   这可不是瞎说,看历史资料就很明白,丹阳派在刘备入主的时候,可是足足有两万兵马的实力。   可等到吕布抢了房本,丹阳派大佬投了吕布,结果吕布总兵力也才万把人,跟袁术拼老命大决战时,才搜刮出了五六千步兵和两千骑兵。   日后大破大耳哥于沛县时,也才出动了三千步兵一千骑兵。   这里面还得算上吕布的老本钱并州部曲,张辽的部曲,以及兖州跟着他跑路的士族兵马。   可见当时的丹阳势力已经衰退成啥样了。   “哦,为何不可?”   刘备觉得有些没面子,不过连续驳了他意见的人是他的宝贝儿子,想想还是算了。   “父亲,下邳国乃是陈家的地盘,陈家在下邳经营数百年,不论士民,无一不服。如果父亲将州郡迁去下邳,州事、郡事全都落入陈家一系士族手中,即便父亲拜曹豹为下邳相,他也只是个空头国相,又怎么会对父亲有感激之心?”   “况且父亲离开东海郡,前往下邳,那这半个东海郡必定彻底失控,父亲这徐州牧恐怕连一个县都管不到了。”   刘备倒抽一口冷气,他先前还觉得自己这办法也算是可取,去了下邳,至少能有足够的粮草养兵,又能就近保护徐州最后的一片膏腴之地。   还能用国相职务去拉拢曹豹,分一分陈登的势头。   可听了刘封的分析,才知道自己是昏了头了,这计策可实在是太烂了。   刘封接着将心中所想托盘而出:“父亲,眼下不过正月,距离开春还有两三个月,只要能筹集到种子、农具和粮食,彭城国姑且不说,东海郡却是能屯一波田的。”   刘备有些讶异:“屯田?”   “对!屯田!”   刘封点点头:“东海郡靠着兖州那半边,已经彻底被打烂了,士民就算侥幸得活,也早就离开当地了。可人能跑,田地却跑不了。我们只要有粮食,种子和农具,就能轻易的募集到流民,将他们安排至襄贲、兰陵、丞县、阴平这四个县中耕种。”   “这……怕有不妥吧?”   刘备皱起眉头:“虽说当地士民十不存一,可这些田地却是有主的啊。”   刘封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也想到了解决的办法:“父亲可以以州牧出一道法令,命令原籍士民限时返回,如开春前返回的,田地如数奉还。如年内返还的,须等秋收后返还。如一年之后返回的,州府将额外加收一笔熟田赋后返还土地。”   “熟田赋……?”   “对,熟田赋。这些人抛弃家乡,田地抛荒,州府为他们耕种土地,维持田土,总不能白干吧?”   土地既需要休耕养地,也需要不断耕作,一块田地如果休耕超过两年,又没有好好保养,反而会从熟田变成生田甚至是荒地,产量不增反降。   以这个名头收一笔钱,正好用作屯田士卒百姓的搬家费,也是一个双赢的好政策。   况且刘封所说的那四个县,连同更左边靠近州境的昌虑、合乡六县,当真是被曹操杀的人头滚滚,仅彭城一县,就杀了四万多人,连泗水都为之断流。   这些地方就算有人侥幸活下来,又能拿出地契,那也是极少数,恐怕连百分之一都不到,根本不用担心将来会有大量的士民联手闹事。   “孩儿建议父亲可以表举鲁肃为屯田校尉,总揽屯田,表赵云为承县县令,表田豫为兰陵县县令,可令他们二人于此两县中军屯。”   刘备看着刘封火热的眸子,愣神了片刻,摇头苦笑道:“封儿你未免也太性急了。且不说那鲁肃鲁子敬肯否被征辟,就是这屯田的钱粮工具,为父这里也是毫无着落的。”   “父亲,您难道忘了孩儿梦中仙人所赠的雪盐、霜糖了吗?”   刘封哈哈大笑:“儿愿以此为质,寻糜别驾谈一笔生意,好为父亲换来足够的钱粮、种子、农具。”   刘备恍然大悟,只是有些不舍。   这两样东西都是上天恩赐给自己儿子的,若是转让了出去,也不知会不会影响到刘封的福运。   得知刘备所想,刘封心中不禁感动。   “父亲,上仙既然恩赐给孩儿,那自然是唯孩儿所用。若是不能告诉他人,那孩子总不能去当个盐工、糖匠吧?况且这两样东西如果能为父亲换来立足徐州的根本,可谓是物超所值,孩儿又怎么会舍不得?”   刘备听完,大为感动,拉着刘封的手唏嘘不已。   刘封也是长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说通了刘备。   时间紧任务重,要是大耳哥再拖后腿,那局面可就更艰难了。   幸好大耳哥还是讲道理的。   “父亲,目前正是收拢建威中郎将的关键时刻,万不能做出让他忐忑不安的事情。”   刘封最后总结道:“因此,孩儿不能拜陈功曹为师,至少现在阶段是绝不能的。”   刘备虽然很是惋惜,遗憾不能让刘封拜师陈登,但还是通情达理道:“是为父考虑不周,既如此,此事就交给为父,元龙跟前,为父自会安抚。”   听到刘备的话后,刘封彻底放心下来。   徐州的基业,终于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 第15章 潘璋归心   同刘备告别之后,刘封起身离开。   走出堂外,发现潘璋竟然还在院子门外候着。   刘封握住潘璋的手道:“文珪,我早就说过在府中不需要你随身侍奉,府中安全的很,你自可以去休息,等出门时,我会派人去请你。”   潘璋闻言,却咧嘴一笑:“公子待璋如亲人,恩重情深。璋是个粗人,只有一身力气和胆气,若是连这些都偷奸耍滑,那不是连猪狗都不如了。”   刘封哈哈大笑,拉着潘璋的手往自己住所走去。   在路上,刘封兴致盎然的给潘璋画饼起来。   “文珪,先前曾和伱对赌,愿以一屯甲士侯君,今日也算是不辱使命了。”   先前刘封在来徐州的路途中偶遇潘璋,想要招募对方时,却被潘璋婉拒。   潘璋那会儿可是想南下投奔小霸王孙策,沙场博取功名财富,怎么看得上刘封这么一个稚子。   直到刘封报出自己姓名,又把老爹给搬了出来,还特地强调老爹已经官拜徐州牧的事实,才让潘璋心生动摇。   可即便如此,潘璋还是犹豫不决,最后还是刘封许出屯长职位,并许诺一年之内办到,如办不到,则任由潘璋离去。   这才让潘璋彻底动心,留了下来。   这一个多月以来,刘封对潘璋很是敬重,以恩义笼络,让潘璋大为感动,暗中早就已经改变了之前的想法。   却没想到,刘封的动作竟如此之快,今天陪着刘封走了一趟曹豹府邸,回来就听到了这么个好消息。   潘璋大喜过望,朝着刘封大礼参拜道:“璋只是一介乡里游侠,素来被人轻视,除了这一身力气和胆略,也就没有其他值得一提的东西了。”   “璋在乡中,听闻江东猛虎孙文台之子孙伯符勇烈果敢,欲继父业,广招勇士,用人不拘家世,便想要南下试试。没想到在南下路上遇到公子,对璋青眼相加,不惜屈身相交。”   “追随公子以来,公子嘘寒问暖,常赐酒肉,又赠甲胄宝兵,璋早视公子为主,矢志终身不改,愿为少主效牛马之劳,虽死无憾!”   潘璋这一番话可谓是荡气回肠,表达出对刘封的一片忠心。   尤其是最后一句话改公子为少主,更是直接认刘封为主,可谓一片赤诚。   刘封心中揣度,潘璋这番话还是能有个七八成可信度的。   两汉还远远不是司马老贼洛水之盟后的道德尺度,这时候的大家还是挺要脸的,誓言也是很有约束力的。   潘璋能对刘封这么表忠心,一来也是刘封待他确实好。   二来刘封平易近人的习惯落在潘璋身上,就是折节相交了,他这种游侠武夫的脾气就特别吃这一套。   三来也是刘备的事业处于上升期,堂堂徐州牧可是两千石的高官,更恐怖的是还掌管了一州的军政大权。   这岗位以前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就算是现在,天底下总共也就只有十三个。   这要是换了过去,潘璋别说是和刘封相交为友了,就是想卖身给刘封做佃农都不配,人家还嫌他出身游侠,不会种地呢。   刘封也是大喜,潘璋应该算是他收下的第一位历史名人,也将会是他培养嫡系军队骨干的第一步。   将潘璋搀扶起来后,此时天色已黑,两人也不再敷言,回到刘封的院落后,各自归屋休息。   第二天,刘封起床之后,先去祖母和母亲处定省,然后才回自己的住处。   这时,已经有几个少年等在了院子里。   刘封看见他们,笑着招呼道:“都进屋说。”   虽然刘封态度和蔼,可少年们却依然恭恭敬敬的给刘封行礼完后,才跟随在他身后进了屋子。   这一间屋子并非是刘封的卧室,而是专门用来办公的。   众人分别跪坐下后,开始汇报。   汇报的内容有钱粮,学习进度,以及其他各种事情。   这些少年居然个个识字,而且还会简单的加减乘除法,放到外面随时可以担任乡里小吏。   只是这些人都是刘封的私人,轻易不会放出去。   他们都是这些年跟随刘备征战四方部曲的子弟,其中有父兄为刘备战死的,也有重伤失去劳动能力的。   不论这些人的出身,刘封统统将他们收留起来,号为刘儿营,不但供他们日常饭食,还亲自教他们识字,知礼以及算学。   这些人,就是刘封手里的种子,未来刘封就将要靠他们来壮大支持自己的统治力量。   只要有了他们在,士族门阀就别想把刘家给架空起来。   而最终,刘封的目的是借助这股力量革新时代,彻底抹除五胡乱华的可悲未来。   这可不是刘封杞人忧天。   东汉末年的门阀已经非常可怕,只是这头怪兽目前还不知道自己拥有多么巨大的能量,也暂时没能长出锋利的爪牙,只是空具魁梧雄壮的躯体而不自知。   可现在这样,并不代表一直会这样。   事实上在三国中期开始,各路诸侯手底下的士族就开始染指军权,和自己家的主公争夺起军政大权来了。   袁绍之所以要用河南人压制河北本地士族,刘表各种扶持侨居荆州的外来士族,以压制蒯家为首的本地士族,曹操依靠宗室掌兵,压制士族,都是这个原因。   哪怕是端水水平很烂的大耳哥,到后期的时候,他手里的嫡系兵权也是掌握在类似宗室的二爷、三爷、以及部曲出身的魏延手里。   就连被大耳哥当成干儿子看待培养的武侯,大部分情况下也是拿不到兵权的。   可惜这些举措只是用来防范危机,而不能主动消灭危机。   俗话说的好,只有一日防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因此,刘封不但要坚决斩断这头怪兽长出爪牙的机会,另外一方面也要给这头怪兽放放血,掉掉肉,有助于整个躯体的健康平衡。   这些少年,就是刘封的试验田。   更幸运的是,徐州刚刚被曹操铲了一遍,死了大批的地方士族,空出了大量的良田矿山,还让徐州士族恐惧不安,又极度仇视曹操,不得不依附于刘备。   这也给了刘备经营自己的势力,扩大自己影响力的机会。   否则,基本盘如此弱小的大耳哥,早就被徐州本地士族架空成个人形公章了。   这大大有利于刘封即将要展开的计划。 第16章 曲辕犁   刘封翻看着手中的竹简,听着身边少年的报告。   “少主,我们手头的钱粮不太多了。”   其中一个名为刘立的少年开口汇报:“粮食倒还好,家主先前有吩咐,若是不够了,可以每七天一次去州府领取。只是制钱只剩下了不到两万钱,每日固定开销就要七千多文,已不足三日所需了。”   刘立乃是刘封的同族子弟,他爹是跟着刘备东征西讨,在救援青州,血战黄巾军的时候阵亡。   同样是阵亡在青州的胡人遗孤萨合离开口道:“少主,我们算了一下,若是停了进学,再减了每日的鸡子,午食和三日一顿的荤腥,就能省下五千多文的开支。”   其他几个少年虽然没开口,但也都露出了赞同的神色。   没其他原因,仅仅是他们认为刘封对他们实在是太好了,恩养过重。   在座的这几个少年,以及不在这里的其他少年,每一个都愿意为刘封效死命!   他们的家中长辈是为刘备战死了,可现在是个什么世道?   军阀又不仅仅只有刘备一家,其他军阀对手底下人是什么待遇,刘备已经算是很有良心和底线的了。   更别说他们父、兄战死之后,只要能找到他们,刘备都会给一份钱粮。   而刘封来了之后,他们的日子就过的更好了。   几乎所有能找到的遗孤都被聚拢了起来,刘封亲自出马,说服吴氏拿出刘备送回来的钱财,又说服刘家族长拿出粮食,养育这些战争孤儿。   同时,刘封竟然还亲自教育他们识字,算数。   每天三顿饭,早晚都加一枚鸡子,三天就有一顿荤腥。   要不是刘备在外屡次建功,官职也一路狂飙,从临时平原县令干到平原国国相,又升到豫州刺史,最后接任徐州。   恐怕刘封再是表现的如何神童优秀、口灿莲花,也别想让刘家宗族掏出这么多的资源来帮他养孩子了。   即便如此,刘备这些年送回涿县的浮财也叫刘封花了个七七八八,所剩无几。   也幸好吴氏、田氏极其宠爱刘封,涿县刘家也愿意竭尽全力的投资刘封,否则他也撑不到大耳哥入主徐州的时候。   这三四年的恩养可不白费,两汉时期,世俗观念就是重义轻利。   当然这不是两汉时代的人道德就有多么的高尚,这只需要看看世家大族的表现就明白这些人有多肮脏了。   只是其他一些特殊的因素,促成了底层的特殊的崇拜名望生态。   底层人民,尤其是游侠儿,可真把恩义名望看的比自己性命还要重。   因为这个时代的寿命实在是太短了,尤其是底层人民。   同时游侠儿能赖以生存的就是名望。   一旦名望崩了,人活着也和死了没太大区别了。   所以名声比他们的命还重要,也就不足为奇了。   “不必担心,你们一会去找刘管家先支取五万钱,就说是我吩咐的。钱的事情你们无须担心,用心做好功课。”   吩咐完后,刘封问起了他最关心的事情。   “少主,按照您的吩咐,家主给我们派来了工匠。经过这些天的研究,终于把您想要的东西给做出来了。”   “当真!?”   刘封激动的直起腰,朝着刘立确认起来:“你们有验证过吗?”   刘立回道:“已经试过了,确实好用,原型器已经带来了,按照少主的吩咐,我又让鲁工开始制造第二件了。”   “好!”   刘封高兴的大笑了起来,让他这么兴奋的东西,正是对于中国农业变革起到划时代作用的曲辕犁。   曲辕犁在历史上直到唐代晚期才被发明出来,而且仅仅只是江东地区开始慢慢使用。   但到了宋代,南方经过大规模的开发后,曲辕犁凭借其轻便、省力,效果好等诸多特点,轻而易举的击败了笨重而又难以操作的长直辕犁。   它的出现是古代中国耕作农具成熟的标志。   宋朝的人口巅峰期高达一亿两千万,几乎是唐朝的两倍多,曲辕犁和占城稻绝对是居功至伟的利器。   占城稻在交州,相隔数千里,一时半会儿根本过不去。   可曲辕犁这东西可并不难,对曲辕犁有印象的刘封,将曲辕犁的整体构造和大概比例记录了出来,然后安排农具工匠进行复原。   没想到仅仅只花了大半个月,工匠们就已经把它给复制出来了。   刘封欣喜异常,接下来无论是屯田,或是恢复徐州民生,又或是找糜家合作,甚至是在一些会侵犯徐州本地士族利益的小改革中,用来安抚陈登代表的徐州士族。   这东西可都是一个极其宝贵的筹码。   这怎么能不让刘封大喜过望。   想到这里,他就有些坐不住了,直接站起身,刘儿营的少年纷纷跟上。   到了院子里,果然看见了曲辕犁。   虽然和刘封记忆里的还有些微的差距,但整体上已经非常相像了,接下来只要在使用的过程中再根据具体反馈进行微调就好。   “好,好。”   刘封转身对刘立道:“赏鲁工一千钱,其余参与工匠和刘儿营少年每人两百钱,今天就发下去。”   “是,少主。”   这时候,院外来了个小厮,告知刘封刘备相召,还让他带上潘璋。   刘封一看天色,此时已经快午时了,便吩咐刘儿营的少年们下去吃饭,然后让两个小厮抬着曲辕犁,然后唤来潘璋,前往刘备那。   到了刘备那才知晓,原来今天中午刘备打算宴请赵云和田豫。   刘封嘴角扯了扯,自己老爹这速度还是很可以的。   昨天刚给他报警,今天他就下手补救了。   不过转过来一想,老爹补救的资本不也是自己给他准备的吗?   哎,别人都是望父成龙,自己是扶父成龙,大耳哥这辈子能遇上自己这个儿子,真是太幸运了。   不过安抚老兄弟这种事情,刘备自己就驾轻就熟了,把自己叫来做什么?   还特地让他带上了潘璋,莫非是想要在今天一并把潘璋也给委任了?   潘璋有些紧张,虽然刘封主动招揽他,还视他如友,但潘璋本人依旧还只是个白身。   现在大堂上端坐着的可是堂堂徐州牧,军政两派的最高首脑,一言便可决定他的生死。 第17章 宴请赵田   即便是剽悍勇健的潘璋,也不由的心虚起来了。   “文珪,不必紧张。我父早就见过你,对你的勇力和胆魄称赞过好几次,我父亲素来礼贤下士,唯才是举,不问出身。”   说到这里,刘封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看的潘璋心里七上八下:“说不定今日,便是文珪你脱颖而出之时。”   刘封走进大堂,此时刘关张三人正在堂中闲聊,而赵云和田豫还未到。   刘封一进来,就引来了三道目光。   其中属于刘备的目光自然是极度温柔,宛如观看珍宝珠玉。   倒是二爷和三爷的目光有些不对劲,既像是审视,又蕴含着喜悦,最后还带着点酸。   刘封当然不知道,从昨天晚上刘关张三人同塌而眠,大耳哥已经足足和二爷、三爷炫耀了一晚上了。   如果只是单纯的炫耀也就罢了,大耳哥还玩起了凡尔赛。   虽然他不懂凡尔赛是什么,但他却完美了演绎了凡尔赛。   刚开始的时候,刘备主动提起了关、张的婚事,这时候关、张还不觉得什么,只是单纯的以为这是兄长对自己的关心。   可没想到,聊着聊着就变了味道。   关心他们的婚事的话题里,怎么老跳出来刘封这个小侄子?   一会夸刘封如何孝顺,一会又夸刘封如何聪明,回头又夸起了刘封的勇力。   别看刘封现在只有十岁,可个子却窜的很高,而且同样增长的还有力气和饭量。   刘封一顿饭能吃同龄人的三到五倍,而且性喜肉食,平时还要加餐。   这些吃下去的东西都转化成了气力,在刘封面前,别说是十岁的孩童了,就是十三四岁的孩童都远不是他的对手。   单纯以力气来看,他甚至已经不弱于普通壮汉了。   关、张二人对刘封这个侄子也是满意之极,平日里也是非常疼爱,一旦得到了什么新鲜玩意和好东西,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给刘封送去,从不藏私。   可架不住大耳哥太凡尔赛了啊。   而且伱凡就凡吧,可为啥还要搞拉踩呢?   听着刘备期许关、张二人将来的孩子也能继承两人的勇武,成为一代名将,刚开始时还有些沾沾自喜,可后来却回过味来。   凭啥咱俩的娃就只能当武夫,大哥咋不望着他们更好些,怎么也得跟着大侄子学学经论吧?   被大耳哥魔音贯耳了一整晚,现在看到了刘封本人,自然眼神怪怪的了。   刘封并没有居功自傲,主动上前给刘关张三人行礼,态度认真恭敬。   刘备自然是非常满意,关、张也都感受到了这个大侄子对自己的尊重,脸上染上了笑颜。   “父亲今日宴请赵、田二位叔父。也是凑巧,正好孩儿得了一件宝物,恰好可以当做随礼,赠与两位叔父。”   “哦?”   刘备来了兴趣,关张二人也好奇的望了过来。   刘备故意调笑道:“是什么宝物,封儿为何不送给为父?”   刘封对答如流:“此物虽然非常珍贵,却又不难获取,况且此物珍贵之处并非将其束之高阁,藏于宝库,而是用之于民也。”   “用之于民?”   这次开口的人不是刘备,而是身边的关二爷。   这位二爷虽然在性格上有着严重的缺陷,但不得不承认,他对底层人民是抱有很强烈的同情心的,他对人民的同情心是真心的,并不是以此求名博利。   在听见能够造福于民之后,关羽的兴趣更为浓厚了。   平时这位二爷可不会轻易开口,这并非是因为他是个倾听者,而是他内心的自傲让他不屑同一般人说话。   “二叔且容小子卖个关子,可否等赵叔与田叔来了之后,一并观看?”   关羽丹凤眼中闪过一丝讶然,也没有再开口,只是抚摸着长须缓缓点头。   看见关羽都同意了,刘备和张飞也都不会反对。   接下来,刘封带着潘璋入了座。   随后,刘备就对潘璋嘘寒问暖起来,态度亲切,感情真诚,把潘璋狠狠的感动了一番。   论拉拢人心,得士效力,自己家这位老爹真的是天赋异禀,如有神助一般。   没等潘璋感动完,赵云和田豫就先后到了。   刘备带着众人特地走到外面迎接,将赵云和田豫迎了进来,然后各自归座,随后开宴。   宴席一开,刘备就先朝着赵云和田豫敬酒。   “国让、子龙追随我多年,历尽艰难困苦,始终伴随左右,克己奉公。”   刘备言辞恳切,目光蕴含深情厚谊:“备感怀在心,不敢有片刻忘记,今日借水酒一杯,聊表谢意。”   赵云的颜值相当能打,身材魁梧雄健,却不显壮,不愧是能风流日后两千年,堪称三国武将第一顶流偶像的赵子龙。   你可以比赵云能打,也可以比赵云聪明,更可以比赵云战绩辉煌。   但赵云在民间的人气,却始终第一。   二爷虽然成了神,成了忠义的化身,但单论喜欢,也不免逊色子龙三分。   白马银枪的造型,就是这个时代最拉风的写照。   与赵云相比,田豫就显得低调了许多。   不是赵云喜欢显摆,而是他人在那里一坐,就是那么的吸睛。   不过田豫的才能,却是不逊色于赵云的。   历史上的田豫,为曹魏久镇幽燕,威震北疆。   北疆诸多游牧部落,但凡听到田国让的大名,无不颤颤巍巍,愿为他效死力。   后来甚至还到扬州来刷了一波战绩,又从大帝孙十万身上刷了个田不动的成就。   这位论才能,妥妥的方面大员级别的。   可这会儿,赵子龙和田国让可都是青年,被刘备几句话感动的热泪盈眶。   刘封在旁边笑盈盈的陪着,心里还是感叹自己老爹即便能如此善笼人心,可毕竟画饼是填不饱肚子的。   历史上的田豫和赵云会在这时候告辞离开,其中至少有一半是因为刘备的水没有端平吧。   好在自己来了,这一切也终将会改变。   果然,接下来刘备趁热打铁,公布了昨晚与刘封商量后的结果。   “国让,我欲表你为别部司马,驻军兰陵,兼任兰陵县令,并都兰陵屯田诸事。”   田豫一听,顿时眼睛红了。 第18章 委以重任   正如刘封所猜测的那样,田豫对于这段时日的变化确实是心有不满的。   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可心里却十分低落。   同样是追随刘备左右,同样是浴血沙场,田豫自认为不论是对刘备的忠心,还是自身的才能都不弱于关、张二人。   可自从入徐之后,关、张二人都已经被拜为校尉,还独领一部。   而田豫却原地不动,这让他忍不住怀疑起自己留下的决定是不是太过草率了。   没错,在历史上,田豫根本留不到现在。   在刘备被陶谦表为豫州刺史之后,田豫便离开刘备,返回家乡去了。   他之所以现在在徐州,完全是因为刘封这只蝴蝶。   刘封特地派人带着一份重礼去拜访了田家,问候田豫之母。   之后又以带信为由,获取了一封田豫之母的家书,火速送往徐州,交到了田豫手中。   这个时代极其注重孝道,田豫更是一个大孝子,正是刘封的这一番操作,才让他拉不下脸离开,留了下来。   就在田豫再度升起离开心思的时候,刘备居然突然给了这么一个大礼包,让田豫几乎怀疑自己幻听了。   即便田豫再怎么自傲,也不认为现在的他有资格当校尉,更别说还兼任县令了。   县令可是千石大官了,就是二等县令那也是六百石高官,而别部司马也是千石级的中高级军官了,单独统领一部兵马,并具有独立指挥权。   这也是田豫为何会不满关、张担任校尉,而现在又不敢置信的缘故了。   没等田豫缓过神来,刘备那边又公布了对赵云的任命。   “子龙,我也表你为别部司马,驻军承县,兼任承县县令,并都承县屯田诸事。”   赵云也懵逼了,他的心情和田豫如出一辙。   别看赵云为人低调,但历史上这位最有名的可是“云大怒”。   但凡跟这一句联在一起的,就没个好下场了。   他目下的官职,比起田豫还要低。   就是个骑兵队长,带的几十骑人马名义上还是公孙瓒调拨给刘备的,可实际上却是赵云的乡党。   赵云这时候的官职不过是骑兵队长,虽然骑兵有兵种优势,可即便考虑到这一点,实际上也不过是个百石级别的低级军官。   此时竟然被刘备一口气越阶提拔成千石高官,赵云彻底懵了,如田豫一样,只觉得一切都变得有些不真实了。   看到这一幕,刘封心里老怀大慰。   自己这老爹虽然蠢笨,但好歹还是很听话的。   刘封他的表举其实是打了提前量的,毕竟想要开窗,直接喊着要拆房才会容易得手。   没想到刘备居然真就全盘接受了。   田豫和赵云两人也回过神来了,纷纷离座而起,朝着刘备拜倒。   “主公如此厚爱,豫(云)敢不为主公效死力。只是豫(云)才浅学薄,恐不能胜任,还请主公三思。”   看着田豫和赵云忐忑的神情,可见他们这番话也不全是谦虚,对于自己被一步提拔到如此高位,心里也着实有些虚。   况且他们也都不是新人,知道这样的提拔,会给刘备带来很大的压力。   刘备虽然是徐州牧,但却不代表徐州是他的一言堂。   提拔亲信这种事情,尤其还是越阶提拔,很容易落人口实,引来本地士族的强力反弹和阻挠。   到那时候,即便成功了,也会引起本地士人的不满,而一旦提拔失败,那更会大损刘备的威望和影响力。   田豫和赵云毕竟都是人杰,性格也偏忠厚,在感到刘备的礼遇后,两人并没有迫不及待接任,反而为刘备担心起来。   刘备这时候反过来安抚田豫和赵云,亲自离开座位,将他们两人一个一个扶起,然后一手握住一人。   “国让,子龙,你们都有过人的才干,优秀的品德,只是缺少了一个让你们展现才能的机会。我相信伱们,就如同相信云长和翼德。   此次委任,便是希望两位贤弟能为我分忧,尽展才能,为我治理好两县。”   田豫、赵云两人只觉得热血奔涌,之前心里的嫌隙和不满一扫而空,甚至还产生了羞愧感。   一时之间,两人只觉得刘备以国士待自己,而自己却因得不到升迁而心生不满,这还是大丈夫所为吗?   关、张二人在旁坐视,并无不悦,这件事情今天早上刘备就已经与他们通过气了。   两人也很赞同。   先前就那么点兵马,关、张即便和田豫、赵云关系不错,却也没好到愿意割自己的肉去补贴对方,更何况就算他们想割,那也得刘备同意啊。   否则不就是慷刘备之慨,做自己的人情,这不成二五仔了吗。   现在看到田豫、赵云有了出息,他们俩人也是很高兴的。   至于潘璋,那看的眼睛都直了。   出身游侠的潘文珪,何时见过这等场面。   刘备一口气许出两个县令,还附带了两个别部司马,这可是至少两千人的兵马。   潘璋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难怪刘封当初一见自己,开口就敢许他屯长之职,看来果然是嫡亲的父子,对亲信都如此的大气慷慨。   可笑自己当初差点把刘封当成了骗子,就因为对方给的待遇太好,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田豫、赵云两人的脸上隐隐透出几分羞惭不安之色,想要开口推辞。   刘备果断先一步开口:“两位贤弟,不必多言。须知这一次给你们的委任不仅仅是升迁,也同时是一份重担。   承、兰陵二县,都为曹操所破,城内百姓百不存一。   这两县连同周遭的几个县,已经彻底崩溃,官吏聚拢不了百姓,百姓寻找不到官吏。为兄只能将两县剩余百姓托付给你们了。”   “主公待豫情深义重,豫敢不为主公效死力乎?”   “主公请放心,云必竭尽全力,绝不辜负主公厚恩!”   田豫和赵云两人同时下拜,愿为刘备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刘备哈哈大笑起来,一边把两人搀扶了起来,一边长松了口气。   果如自家封儿所料,这段时间自己的疏忽和迫不得已,确实已经伤了国让和子龙的心了。   幸好封儿有所察觉,又进言自己及时补救,总算没有辜负了国让和子龙。 第19章 赠礼曲辕   在场的关、张二人,也为田豫和赵云感到高兴。   此时的二爷还远没有日后那般膨胀,更没有怼马超怼黄忠,老子刘家第一人的傲气。   事实上这时候的他虽然排行第二,可实际地位其实是不如张飞的。   不论是与刘备的亲密程度,还是对刘备的投资,都要逊色于张飞。   也因为这样,刘备日后才会留着张飞守下邳,而带着关羽去抵挡袁术了。   也正是因为丢了下邳,张飞在刘备集团中二号人物的地位,才开始动摇,渐渐的被关羽所取代。   不过三人的感情属实真挚,张飞本人对此竟然没有半点意见,可见他不但真把关羽当成了二哥,也真心服气关羽和刘备。   “来来来,我等共饮此杯,祝愿国让和子龙一展雄才,下安士民,上报朝廷。”   全场轰然应诺,气氛热烈了起来。   潘璋在其中也很是活跃,赤诚之心溢于言表,恨不能立刻就为刘封、刘备赴汤蹈火。   简单一句话,那就是他太想要上进了。   谁让刘家父子这么慷慨呢?   说来也好笑,关羽居然对前世的苦手潘璋的观感不错,反倒是张飞有些不屑,觉得潘璋过于粗鄙了。   田豫和赵云两个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非常冷静,而且体恤爱民。   田豫在历史上为曹魏镇守北疆,轻徭薄赋,重视生产,从不挥霍民力。   赵云在刘备入蜀后,就先一步谏言军纪,为此不惜得罪各路军头和军心,甚至为此丢掉了自己的重号将军。   这两人,都是把百姓真放在心上的。   眼下接了两县县令,辖内惨遭兵祸,百废待举,他们忍不住就想到如何恢复民生上去了。   田豫和赵云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趁着刘备此时心情大好,想要从刘备这里得到一些援助。   别的不说,招揽流民就需要大量的粮食,麾下的部曲也需要粮食,恢复耕种还需要种子、农具和耕牛。   其他更别说还有修复县城残破的城墙民房,招募官吏,恢复生产的开销了。   总之就是缺钱、缺粮、缺人手。   他们老大刘备手底下都没几个嫡系,田豫和赵云除了几个从家乡带出来的子弟外,真就没人可用了。   赵云最先开口,向刘备求援。   刘备神秘兮兮的笑而不语,弄的赵云摸不着头脑。   田豫在一旁看的一头雾水,不明白刘备的反应为何如此奇怪。   可这时候他和赵云利益一致,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帮忙。   没想到刘备依旧不说话,反而笑吟吟的去看刘封。   看到大耳哥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刘封就知道自己老爹这是想让自己人前显圣了。   在座的关、张、赵、田,都是大耳哥心腹里的心腹,嫡系中的嫡系。   刘备目前最信任的人,就是他们,也就最想要让自己的儿子刘封获得他们的效忠了。   刘备这时候都三十四、五了,在汉代这个平均年龄三四十的时代,已经算是半截身体埋进土里了。   眼看着儿子这么出色,他本能的想要加速给刘封立威的速度。   刘备的心思,刘封大致能够理解,因而他收拾起心中的复杂感受,朝着刘备拱手道:“父亲,孩儿先前备下的礼物,倒是正好能派上用场了。”   “哦?”   刘备愣了一下,这一番热闹之下,礼物的事确实已经被他抛之脑后,早就给忘了。   “那好,封儿给为父速速呈来。”   刘封应诺,没等他起身,旁边座位上的潘璋就很有眼色的起身离开。   片刻之后,潘璋带着几个小厮,将曲辕犁给抬了进来,放在中间。   一时之间,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曲辕犁上。   “这……似乎是耕犁?”   大耳哥毕竟是底层出身,虽然喜好游侠,织席贩履,但不代表他不懂农事。   其他众人也都是底层出身,也都认出了曲辕犁是用来耕种的,只是不明白为啥会如此复杂。   汉代常用的还是直辕犁,辕长,犁直。   与之相比,曲辕犁的辕短了许多,而犁则变成了弯曲状,还多出了许多其他的部件,跟直辕犁一比,有一种骑行车变摩托车的感觉。   刘备等人的目光又集中到了刘封身上,后者也是当仁不让,现场表演起操控技术,仔细的讲解了曲辕犁的优势和使用方法。   随着刘封的讲解,刘备等人的目光越来越亮。   他们已经意识到这件农具的用处,毫不客气的说,使用曲辕犁的耕作效率,是直辕犁的五到十倍以上。   这意味着可以用更少的人力来耕种更多的土地。   这对于饱受战乱创伤,人口寥寥无几的承县、兰陵县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赵云迫不及待的开口,眼睛死死的盯着刘封,里面的热切让后者有些发毛。   “公子,不知这曲……曲辕犁有多少件?”   “仅此一件。”   刘封的话让赵云和田豫很是失望,宝贝再好,如果只有一件的话,那也根本派不上用场啊。   可刘封接着说道:“曲辕犁看似复杂,其实制作工艺并不难,最大的问题是犁铲和犁壁需要用铁来打造,其他取材都很方便。”   听到这里,赵云、田豫,甚至连关、张二人都很热切的望向刘备。   大耳哥也心动了,毫不犹豫的就做出了决断。   “此事容易,为父随后就征召工匠,令他们全力生产曲辕犁。”   沉吟了一下,刘备继续说道:“在春耕前,应该能先制出一批,到时候先各调拨一百件与国让和子龙。”   田豫和赵云大喜过望,离席拜谢。   刘备命小厮将曲辕犁抬下去妥善保管,继续重开宴会。   看过曲辕犁这件宝贝,又得到刘备的亲口许诺。   感受到刘家父子对他们的鼎力支持,赵云和田豫也彻底放下了心,投入到宴会之中。   午宴的气氛十分热烈,足足持续了两个时辰才结束。   开席的时候天色刚过正午,结束的时候,太阳已经都快彻底下山了。   田豫和赵云只觉胸中的郁气一朝散尽,剩下的只有无限的热忱和激动。   刘封在宴会上喝了不少,可比场上其他人却是好太多了。   大耳哥今天太高兴了,喝了个酩酊大醉。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潘璋甚至喝醉了还在堂中为刘封和刘备跳起了舞剑,看的众人连连叫好,一时之间,欢宴融融。   结果就是所有人都醉了一地,还是刘封指挥着下人,将他们一一安顿下来。   关、张自然是和自家老爹住一块,而赵云和田豫住在官舍里,这时候自然不能送回去了,也在州府中找了上好的房间安顿了下来。   最后在把潘璋给送回去后,刘封还硬撑着去了吴氏和田氏那里问安。   两位妇人心疼刘封,并没有多留他叙话,而是吩咐他赶紧回去休息。 第20章 榻上盘账   第二天,刘封恢复了足不出户的作息,每天晨昏定省,然后宅在家里看书。   只是抽空给曹豹送去了一封书信,告诉对方事情已成,另外再给糜竺下了个名刺,待其休沐之日,上门拜访。   等到中午的时候,刘备也起床了,将刘封叫了过去。   刘封到的时候,刘备还倚在榻上没起来。   关羽和张飞倒是已经不在了,两人新任校尉,又各自都督一部兵马,经常要往返于军营和州府之间,已经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和刘备饭则同几,睡则同榻了。   “封儿,唤你过来是有几件事情想要和你商议。”   看到刘封,刘备抬起手朝他招了招,示意他近前来。   刘封直接脱鞋上榻,钻到刘备身后,然后在背后按住他的太阳穴轻轻揉捏。   刘备有些惊讶,随后放松了下来。   刘封的手法非常不错,轻轻的挤压揉捏,让刘备因醉酒而胀痛的脑袋舒服了许多,不知不觉就沉溺了进去。   过了好久之后,刘备才醒觉过来。   转头一看,刘封的额头已经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显然这一番按摩也是很耗力气的。   刘备感动的拍了拍刘封的胳膊,暗示对方停下。   自己这个儿子,不但少年早慧,才能卓绝,甚至还有仙遇,就是对待自己这个老爹,也是孝顺之极,真是让他说不出的满意。   “封儿,叫你来是为了三件事。”   “第一件事,是曹建威那里,不能拖太久了,得给一个正式回复。”   刘备拍着刘封的手道:“为父已经收到消息,曹建威这次诚意很足,已经开始整理部曲,并让人通报为父,让为父做好准备,派人去交割。”   说到这里,刘备感叹了一句:“他倒是真信得过伱,也不知道你小子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这话是刘备发自肺腑的真心话,到徐州后这几个月,他不是没拉拢过曹豹,可对方就跟缩头乌龟似的,让他无从下手。   要不是曹豹只守着自己的三分地,也不来挑衅刘备,双方能不能和睦到现在都不好说,恐怕早就火并过一场了。   “为父考虑了下,打算后日就请你简雍叔父去一次,在曹建威那下一份婚书,暂定你加冠之后即可完婚,你看怎么样。”   刘封想了下,觉得没啥问题,曹豹和刘备这点政治互信总还是有的。   看到刘封没有反对意见,刘备继续说下去:“你也知道,这些年为父的钱财都用来养部曲了,剩下的也都送回老家了。为父昨天专门盘查了一下,哪怕从府库里挤出一部分,一时之间也只能凑出三四十万钱……”   刘备很是尴尬,自己儿子要纳妾,他这个老子居然拿不出聘礼。   但他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道:“为父想着先下一部分聘礼,后面等手头宽裕了再添加,你看可行吗?”   刘封听的是目瞪口呆,被大耳哥这操作给雷到了。   可转念一想,也有些心疼大耳哥,对方现在确实没啥家底,而且还要养着四五万人马,能凑出三四十万钱已经委实不容易了,肯定是把小金库都给掏干净了。   刘封安慰道:“父亲不必多虑,孩儿已经与建威说好了,就以雪盐的利润作为聘礼。当时他也答应了,孩儿明日拜访别驾回来之后,写一封契书给他即可。”   听到刘封这么回答,刘备这才长松了口气。   “甚好,甚好,封儿你既然已有应对,那为父就不多操心了。”   话是这么说,对象也是自己的宝贝儿子,可刘备心里依旧有些空落落的。   不过刘备毕竟是刘备,软弱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很快他就重新振作了起来。   “第二件事,就是屯田物资的事情了。”   刘备直起身,从床头翻出两卷帛书,递给刘封。   “为父昨日上午请来陈长文,统计了一下州中府库的盈余。虽然不多,但也还有粮三十五万余石,食盐一千五百石,钱三百四十七万,铁七万余斤,再加上各类麻布、绢帛数千匹,这就是徐州的家底了。”   刘备迟疑了一下,又补充道:“就这点东西,里面还有三分之一是元龙从下邳郡给运来的。另外,子方也从朐县运来了四万石粮食,五百石食盐。”   “为父估摸着,下邳郡库藏里多少应该还有些仓底,我回头与元龙商议一下,看看能不能从这两处再筹措一些来。至于广陵郡,为父也发一份公函过去,只是有没有回应,却是不知了。”   此时的广陵郡因为郡守张超不在,到兖州帮他兄长张邈对抗曹操去了。   现在广陵郡内的郡事,张超全都托付给了自己的别驾袁绥了。   这个袁绥虽然不是汝南袁氏,但却跟袁氏的祖先是同一个祖宗。   因此,他对袁术还是比较善意的。   在袁绥的影响下,广陵郡虽然没有插旗反叛,但对于袁术的态度是友善的,也不排斥对方插足。   所幸袁术现在正焦头烂额,被刘表和刘繇夹在中间狠揍。   大耳哥还有机会挽回广陵郡的心,不过这机会的难度还真不小。   刘备这一次也是想乘机试探下广陵郡的反应,如果真输送粮食过来了,那自然是皆大欢喜,不但有粮食进仓,还代表了袁绥愿意接受刘备这个州牧。   如果袁绥直接回绝了,那就基本别想和平解决这事了,等着干仗吧。   “不过即便是这样,也是杯水车薪,难以为继啊。”   刘备长叹着,一脸愁容:“封儿,你的屯田之计确实甚好,可物资如此匮乏,恐怕也只能等秋收之后,再做计较了。”   刘备这么沮丧是有原因的,他目前需要养兵两万七千人,其中六千人是他的嫡系,另外两万则是丹阳兵。   虽然丹阳兵有些拥兵自重,但刘备出钱养着,那就只是有些拥兵自重。   如果刘备敢断了这些大爷们的钱粮,那可就是武装暴动了。   所以,刘备必须把丹阳兵们的开销也算到自己的头上,这事就挺憋屈的。   好在白捡了一个大徐州,刘备也算是供的心甘情愿。   也正因此,刘备在得知能够获得曹豹割让的四千部曲后,会高兴成那样了。 第21章 别有心思   当然,偌大的徐州,不可能就靠刘备这点兵力,其实州内还另有两三万兵马,只是这些兵马并不听刘备的,而且也是分别驻扎在各郡国,因此暂时不用刘备操心。   刘备这不到三万的兵马,绝大部分都是步兵,消耗较小。   一个士卒每个月需要两石左右的粮食,如果粮食紧张,节省点的话,一石半也是能凑合的。   可如果连一石都不到的话,那士卒肯定会因为饥饿而导致影响操练,战斗力下滑,并且心生怨气。   马匹的消耗比较大,大概是3至5个步兵的消耗,所幸刘备军现在总共也才两三百骑,加上州府圈养的马匹,总数都不到五百,相当于两千步兵的粮食。   再加上郯县里,州、郡、县三级官吏所需要的粮食,差不多就是三万人的供给。   这样的话,即便按照中等消耗每人每月一石半来计算,刘备要坚持到夏收,也至少需要七个月的时间。   这人吃马嚼,按照三万人消耗,最少需要三十二万石粮食。   汉代的计量单位里,分大石、小石,一小石约为一大石的五分之三,而这里的计算却是按照大石算的。   刘备刚才说了,郯县内的州郡府库里,还有四十万石粮食,那扣除了三十二万军粮的底线后,哪怕刘备一粒粮食都不留了,也最多只能挤出三万石。   这点粮食,既要出粮种,又要当口粮,恐怕最多也就招募个千把人。   在刘备看来,与其这么小打小闹,还不如把三万粮食留在手里,以防万一了。   刘备这想法完全没错,只是他不知道刘封的算盘和胃口有多大。   他这次去糜家,可是准备狮子大开口的,至少也得搞到十万石的粮食,加上百万钱的物资。   “父亲,此事先不急,待我访别驾后再说。”   刘封善意地瞒着刘备,没告诉他自己的打算,否则真担心大耳哥被吓的跳起来揍自己。   为了转换话题,刘封主动问起刘备:“那父亲,第三件事是什么?”   刘备答道:“是襄贲县的事。你之前建议为父表子龙去承县,国让去兰陵,那襄贲县怎么办?”   襄贲县乃是位于交通要道上,承县和兰陵县与郯城县沟通的必经之地。   如果将襄贲县给切断的话,那承县和兰陵县就突出在外,与郯城县断了联系了。   刘备接着说道:“况且你现在还建议为父在承县和兰陵县屯田,可襄贲县的位置比这两县还要重要,是郯城县西边的门户,封儿应该不会没有考量吧?”   刘封当然有考量,他太有考量了,因为襄贲县根本就是他徇私想要留给自己的地盘。   刘封早想好了,把赵云和田豫顶到前面,他则缩在襄贲县,背靠刘备的郯城,进可攻退可守,既能随时得到刘备集团的保护,又能甩开刘备的干涉,简直是一举多得。   可刘封也知道,他想要达成这个目的的难度很高。   不管现在大耳哥怎么看重他,尊重他的建言,甚至主动找他问询,可他毕竟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啊。   更别说在官场上,一县之主怎么也不可能交给一个没有加冠的孩童。   别说刘备不会答应了,就算他答应了,也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被陈登,陈群他们喷成猪头。   事实上,赵云和田豫这两个县长就来的极为不容易,是多重巧合的结果。   在正常和平年代,县令这种官职,怎么也得是有茂才身份的牛人才能直接担当的。   茂才是什么角色?   大家可以理解为省状元,一年只有一个。   和平年代没有州牧,只有州刺史,而州刺史每年才能向朝廷举荐一个。   至于郡守,那就只能举荐孝廉了。   而孝廉还跟人口有着密切关系,每二十万人,每年才能举荐一个。   如果人口不足二十万,那还要拉长举荐时间。   比如十万人的话,每两年才能举荐一个,五万人的话,要三年才能举荐一个。   可想而知这身份的尊贵了。   可即便是孝廉,那也是需要去洛阳进修学习,然后才有机会分配到县丞的。   大多数情况下,孝廉想当一县的主官,那也得先在洛阳镀过金,担任过中央郎署官职才能做到。   赵云和田豫是啥身份,那可真就是底层士人了。   完全是借了曹操屠戮徐州的遗泽。   曹操把徐州本地的士人屠杀了个遍,可谓是寸草不生,这大大减少了赵云、田豫的竞争者。   其次,因为曹操的屠戮,承县、兰陵县已经是一片狼藉,而且还非常危险。   毫不客气地说,这两个地方现在是野兽丛生,匪患连绵,民不聊生,更别说谁也不知道曹操什么时候又会打过来,再杀一遍了。   即便这个时代的士人还没烂到根子上,可也不会有几个人会为了这两处县令,同赵云和田豫展开竞争。   也因为这一点,陈登、陈群、糜竺等高阶士族,才会高抬一手,不反对刘备对赵云和田豫的任职。   要是换个没遭过曹操兵灾的地方,你试试看。   哪怕陈元龙再和伱刘备交好,也一定会坚决反对,而且在陈登心里,他反对的还是你刘备的乱命,他反对的越激烈,越能体现出他对你刘备的忠诚。   因此,刘封很早也已经做好了打算,准备玩一手借壳上市。   他打算在征辟的几个士人中挑选一个作为县令。   刘封最早的打算是想让鲁肃来当这个县令,可后来发现,如果让鲁肃当县令的话,那刘备很可能会让陈登兼任典农校尉。   因为在陶谦时代的徐州,陈登就曾经出任过典农校尉,并且在徐州推行屯田,还取得了很大的成功。   陈登登上任便“巡土田之宜,尽凿溉之利”,使得徐州农业生产得到恢复和发展,收获“粳稻丰积”,百姓富足,谷丰仓满。   可惜的是,这也刺激了陶谦的野心,让他疏远陈登、赵昱等有能力的士人,重用曹宏等亲信小人,四面开衅,虽然开始的时候占到了一些便宜,可最后却输得惨不忍睹,在惶惶不安中病死。   面对刘备的疑问,刘封一脸正气地回答道:“父亲,正因为襄贲县地处要害,又是郯城县的门户,故此用人必须千万小心,孩儿恳请父亲暂时搁置几日,宁缺毋滥,也不能操之过急。”   刘备看了刘封几眼,点了点头:“好吧,元龙他们也说等年后再议,眼下光是收拢流民,劝说大族出粮赈济灾民就已经忙的焦头烂额了,一时半会儿也确实顾不上这些了。”   说完,刘备指了指脑袋,闭上眼睛道:“封儿刚才那手法委实不错,再给为父按一阵。”   刘封心里有些嘀咕,莫非大耳哥看出自己另有打算了?   不过嘀咕归嘀咕,人还是老老实实的给大耳哥按摩起来。 第22章 拜访糜竺   东汉末年,气候变得非常干旱少雨,天灾频出,夏短冬长。   按照后世的说法,那就是进入了新一轮的小冰河时期。   这一天下午,本该在家休沐的糜竺糜子仲,竟然站在自家大门外,以堂堂徐州别驾之尊,在瑟瑟寒风中等人。   这一幕落在有心人眼里,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糜竺却神情淡然,丝毫不在意这些。   但藏在他恬然神态里面的,却是强烈的惊喜。   他本还在想该如何搭上刘封的线,却没想到刘封居然主动找上门来了。   我欲靠山不及,山却来靠我。   糜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竟然还有这种好事?   刘封也没让糜竺久等,很快他的车架就出现在了街道入口处。   刘封每次出行都尽量轻车简从,但刘备却不放心他的安危,特地调拨了二十名甲士由潘璋统代,专门护卫刘封的安全。   很快,一行人就靠近了糜府。   糜竺整理了一下衣服,扶正头冠,准备迎接。   却不想车架突然停下,刘封忽然从车上下来,快步朝着糜竺走了过来。   糜竺心中一惊,赶忙迎上,刘封却早早的大礼参拜。   “小子久仰别驾贤名,特来拜访,却不想惊动别驾,竟外出相迎。小子内心惶恐,特此告罪,望别驾海涵。”   糜竺愣了一下,嘴角翘了起来。   这小家伙还真是方伯的种,这拉拢人心,推心入腹的手腕几乎如出一辙。   心里的念头一闪而过,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糜竺赶忙快步上前将刘封搀扶住:“公子愧煞吾了,自得公子拜贴,竺喜不自禁。贵客上门,坐立难安,故索性出门相待,公子何必自责过甚。”   刘封趁势握住糜竺的手,感动道:“别驾乃是我父亲的左膀右臂,又是州中重臣。别驾如若不弃,可将我当成晚辈一般。”   糜竺眼角抽搐,心里大喊吃不消,此子声情并茂,情真意切,恐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糜竺一番推辞,却抵不过刘封殷勤似火。   意识到不能再在大门外表演推拉了,糜竺不得不答应了下来,这才和刘封一起进入糜府。   对于刘封到访,糜竺极其重视,特地准备了丰厚的宴席和礼物,并亲自检查几次,确定万无一失。   糜竺将刘封引到正堂,两人分主宾落座。   糜竺这一次只是谦让了一下,察觉刘封态度坚决之后,就不再纠结,直接入了主位。   “公子大驾到访,寒舍蓬荜生辉,竺深感荣幸。”   刘封客套道:“别驾过谦了。小子昔日远在涿县,就听说过别驾的大名。海东糜家,行贾于天下,夸富于徐州。”   糜竺有些了然,原来是要钱。   也难怪糜竺会有如此误解,实在是他家太肥了。   糜家世代经商,扎根于徐州,自他曾爷爷辈起,就已经是徐州第一豪富之家了。   只是糜家行事比较低调,不喜出头,又施恩乡里,交结徐州本地的士族豪强,这才能传承数代而不倒。   可见糜家的手腕和能力有多强。   其中最强的几招之一,那就是朋友有通财之义了。   远的不说,就说陶谦担任徐州刺史开始,就不断的在割糜家的肉。   陶谦刚到徐州时,养丹阳兵、用陈登屯田、拉拢臧霸、阙宣等徐州地方军阀的开销,可都是由糜竺报销部分,甚至是大部分的。   别的不说,光是屯田这一项,糜竺就一次性借贷给陶谦粮食一万石,还有种子、农具、衣物等等各种资源。   再加上陈登作为徐州士族领袖家族的嫡长子,又让士族豪强们凑了份子。   要没这些东西,光凭陶谦一个外来刺史,身无分文的喊一声我要屯田,就能干成功了?   糜竺很自然的认为刘封也是要来打秋风的了。   他不但不以为忤,反而还很高兴,因为他早就有了投资刘封的心思。   想了想后,糜竺一脸认真的朝着刘封说道:“我家在徐州世代经商,蒙乡人支持,州郡相扶,终有所成。我祖、父屡次告诫于我,当与人为善,相忍为国,不可持强凌弱,不可骄奢淫逸。   我是中人之才,能够谨守住家业就已经是邀天之幸,不敢奢求更多。   昔日曹操入侵徐州,战火连绵,数十城百姓生灵涂炭,幸得明公不畏强、暴,驰援徐州,终将曹兖州击退,此明公大恩于徐州也。   在下蒙明公不弃,不嫌我才愚性钝,添为别驾,早就生了报效明公之心,只恨不得用尔。   公子今日若有吩咐,尽管直言,竺绝不推辞!”   糜竺这番话中心思想就一个,开价吧,封哥儿,你要多少,我就给多少,绝不打折。   糜竺的心意是很诚的,他这么看好刘备和刘封,自然不怕投资更多,更何况投资越大,回报才会越丰厚。   况且此时的刘备还是低谷期,但入主徐州之后,肯定会迎来一波上升期。   糜竺作为豪商,怎么会不懂低买高卖的道理?   另外,糜竺这也是在试探刘封,虽然他从收集到的情报里分析出刘封能力卓越,可眼见才能为实。   糜竺自然想要趁着眼下这个机会,小小的试探一下刘封,是否像自己猜想的那样优秀。   如果是,那糜竺自然全力以赴,追加投资。   如果不是,那今天送的礼就算是看在刘备面子上的礼赠,是对刘备本人的追加投资,糜家也不亏。   里外里,都是糜家稳赢。   刘封愣了一下,他被糜竺的大气给惊到了。   明明自己是打算来合作的,可对方怎么一脸随便开口要的狗大户嘴脸?   略一沉吟,刘封有点回过味来了。   看来糜竺所代表的糜家,是真看好自己老爹,这是想要加注啊。   意识到这一点后,刘封果断决定变化打法,争取收益最大化。   “糜公过谦了。”   刘封开始发动彩虹屁攻势:“糜公施仁义于乡里,结恩义于州郡,贤名远播。”   “陶公在徐州屯田,大获成功,这里面陈功曹居功至伟,但如果没有别驾您慷慨解囊,提供大量的口粮,种子,农具,衣物,甚至是耕牛。陈功曹即便才干再强,也必然做不成事的。”   糜竺啧啧嘴,猜到了刘封这次上门的缘由。 第23章 徐州的烂摊子   看来是刘备也想要屯田了。   这也合情合理。   刘备接手的是陶谦留下的徐州,这和演义里可大不相同。   在演义里,刘备接受的是一个仓满廪实,府库丰登,只是将弱兵颓,只会种地,不会打仗的徐州。   可实际上,陶谦的丹阳兵其实猛的一匹。   在正史上,只有丹阳兵达成了“三国杀”成就,把三国三个开国君主都给追杀了一遍。   曹操第一次讨伐董卓,被徐荣吊打到全军覆没,本人还是靠着曹洪舍命相救才成功逃命之后,痛定思痛,去了丹阳募兵。   在丹阳成功募兵四千之后,曹操带着这支部队北返,结果走到龙亢的时候,丹阳兵造反了,差点就把曹操给砍了。   孙策起家的时候也如出一辙,当时孙策的舅父吴景被袁术任命为丹阳太守,于是他兴冲冲的跑去丹阳募兵,聚拢了几百士卒。   结果孙策连这么点人的人头都没认熟,就被丹阳豪强祖郎逮到一顿输出,全军覆没。   孙策本人九死一生,才逃回袁术那里。   最后就是大耳哥了,因为丹阳兵丢掉徐州基业,最惨的时候被困广陵,部下相食,也算是险死还生了。   只能说丹阳兵不负他们天下强兵的美名,差点直接将三国给扼杀了。   其实许多人都被演义给骗了,以为是曹老板主动进攻徐州。   可真实的历史上,却是陶谦这个坐拥数万丹阳精兵的“老好人”,主动进攻的曹操,而且还是联合了一大帮子人去围殴曹老板。   一度打的曹老板左突右支,不但丢了泰山郡,连任城郡都差点没守住。   要知道任城郡这个地方虽然不大,作为一个郡国,竟然只有区区三个县。   可它的地理位置确实非常重要,堪称是兖州郡中的交通要隘。   任城东邻琅琊国,西与济阴郡接壤,南靠鲁、沛两国,北与泰山郡交接。   这地方要是丢了,那战略主动权就彻底落入陶谦之手,即可轻而易举的将兖州诸郡各个击破了。   陶谦的战略十分正确,可遗憾的是,他遇到的人是曹操。   曹老板这人确实天赋异禀,在军事上的学习天赋实在太强,打着打着就把这逆境给翻盘了。   更使陶谦雪上加霜的是,他这一方居然在这个时候炸了个大雷。   陶谦怎么都想不到在这关键时刻,他居然被自己的心腹,丹阳派里和曹宏、曹豹一个级别的巨头笮融给捅了几近于致命的一刀。   笮融是陶谦的心腹,陶谦对他可谓是极其宠信,哪怕赵昱、陈登、糜竺等人多次劝谏也毫无作用。   原因就是笮融既是丹阳老乡,又带了几百人主动投奔于他,最后就是这人能搞钱。   一个军事集团想要维持,壮大,都离不开资金。   而陶谦手底下的人,也只有笮融能为他搞来大量的资金。   既是丹阳乡党,又是陶谦开张初期的原始大股东。   陶谦如果这都不重用,还能重用谁?   哪怕徐州地界都被笮融搜刮的天高三尺,徐州从士人到豪强到黔首都恨不能把笮融给生吞活剥了,可陶谦却坚决袒护,还给笮融升了官。   笮融区区一个丹阳豪强,连士人圈子都混不进去的土鳖,居然被陶谦一跃提拔成了下邳国国相,这可是真正的两千石郡守级别的高官。   除此以外,陶谦还一口气把下邳、彭城、广陵三郡的税收运输工作全部交到了笮融手里。   笮融这下子可是猫进了鱼塘,老鼠进了米缸,彻底放飞自己了。   陶谦和曹老板干仗的时候,他在后面各种捞钱。   当陶谦占上风时,他还收敛一点。   可等到曹操逆风翻盘,反败为胜之后,笮融彻底疯了,一口气把三郡的税收,库藏全部席卷一空,带着几万人的部曲和三千多马匹往南方跑路了。   随后又在南方干出了诸多丧心病狂的恶事,直到被孙策击败,死于山民之手。   可就这样的一个大恶人,只是因为他信佛,后世居然还被佛教吹捧洗白,可见历史之荒谬。   笮融的这一波卷款跑路,也是陶谦军直接雪崩,被曹操吊起来锤的直接原因之一。   徐州总共就五个郡国,琅琊郡还是人家臧霸的。   笮融一口气卷了四分之三的钱粮跑路,就剩下东海郡一个郡国,这怎么支撑得住前线的战事。   断了补给,连饭都吃不上了的丹阳兵士气直接归零,被曹老板一路撵回了徐州。   可见徐州的府库空虚到什么程度了,如果没有陈登、糜竺的鼎力支援,刘备就连他自己的六千嫡系都养活不了。   糜竺作为别驾,虽然不怎么管事,有些吉祥物的感觉。   可他的实权其实是相当大的,对州内的事务更是了解的非常清楚。   别驾这个位置,不少人理解为高官。   这是因为州牧或者州刺史不在的时候,行政事务一般都是由别驾代为处理。   可实际上这个认知是错误的,别驾并不是副职,他更像是州牧之下的第一人。   别驾这个名字的由来就很说明这个职位的含金量了。   别驾的意思就是,他和州牧、州刺史一样,拥有专属的座驾,而在他们外出的时候,他的座驾仅次于州牧、州刺史,位列第二。   正因为这样,所以各地别驾的人选,往往都是当地拥有大量土地,钱粮,同时又是高声望名士的人来担当。   这种人强势起来,把州刺史给架空了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按理来说,糜竺是没资格当别驾的。   虽然糜家有钱,但糜家不是士族圈的,他的家世是商贾。   哪怕糜家仗义疏财,与士族圈子关系搞的很好,但不代表士族就能容忍糜竺出任别驾。   可谁让陶谦是个不守规矩的人呢?   相比起陶谦提拔曹宏当长史,提拔曹豹、许耽当中郎将,提拔笮融当下邳国相,并负责下邳、广陵、彭城三国的税赋钱粮输送工作。   糜竺当个别驾,可真就算不得什么大事了,就连徐州本地士人都懒得反对了。   毕竟他们忙着怒喷曹宏、笮融都来不及,糜竺好歹还能算是自己人。 第24章 狮子大开口   糜竺清楚的知道现在府库里的那点东西,也就够刘备维持到夏收。   因此,刘备能在这时候就想要屯田,并且咬牙付诸实施,这让糜竺很是疑惑,既惊讶刘备的魄力,也怀疑对方是不是藏着什么自己不知道的资源。   对于刘备想要屯田的心思,糜竺是非常理解的。   眼下屯田,各项物资确实都非常紧缺。   不屯田的话,钱粮尚且还能支撑住。   可一旦屯田,那资金物资口粮食必然处处捉襟见肘,入不敷出。   可架不住现在屯田的好处太大了啊。   如果现在就开始屯田并且能够成功实施的话,那从明年开始,徐州窘困的局面将大大好转。   屯田的效果可不仅仅是一年,早屯田早收获,投入的资源是一样的,但产出却是越早越多。   糜竺原先还觉得以刘备稳重的性格,应该会求稳,放缓屯田的脚步。   先尽量节约开支,压缩支出,从而积蓄物资,等到物资囤积的差不多了,再开始屯田。   事实上也正如他判断的那样,刘备虽然没有明言,但行动上确实没有做任何有关屯田的先期准备。   可现在看来,却是自己判断错了。   糜竺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果敢,又或者……其实是刘封说动了刘备,临时改变了主意?   糜竺脑海里想了很多,可脸上却没透露丝毫,还谦虚了一手:“公子过于赞誉了,方伯关心黎民生息,特地下令,元龙费心尽力,抚民屯田。我不过是攀龙附骥,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当不得公子如此褒美。”   刘封笑了,下一刻,他就单刀直入:“倘若家父也想要屯田,不知别驾能否鼎力相助。”   糜竺心道果然是要屯田,既然方伯决心已下,他早有报效之心,于是正色答道:“公子放心,明公和公子但有所命,竺必全力以赴。”   刘封有些惊讶,糜竺竟然把自己也捎带上了。   这是直接向自己卖好吗?   刘封带着怀疑,还是按部就班的进入了下一环,狮子大开口起来。   “不瞒别驾,这次所需钱粮甚多,整个徐州,恐怕也只能仰仗别驾了。”   刘封看着糜竺,报出了一个让对方大吃一惊的数字。   “预计需要口粮七万石,耕牛一百头,衣物鞋履两千套,被褥一千套,铁三万斤,钱百万,粮种三万石。”   东汉时期,徐州主要的粮食作物有三种,分别是粟米、小麦和水稻。   水稻对种植的要求最高,不但要求水源充沛,对日光和土壤肥力也有着比较高的要求,但它的产量却是最高的,平均亩产可以达到三石以上,上田甚至能产出四石以上。   小麦则次之,对土地的挑剔没有水稻那么厉害,产量也不如水稻,但也超过了三石。   粟米则是最低,但也最好种植,不但耐旱,对土地的要求也最低,可它的产量也是最少的。   每亩粟米产量仅仅只有两石不到,不过粟米可以复种,每年的产量也能勉强到三石。   汉代的粮食产出比大致为1:20左右。   也就是1石种子,能出20石粮食。   虽然不同的粮食会有细微的差别,但大致上是这么个比例。   刘封这次屯田,计划屯500顷水稻田,1000顷小麦地,2500顷粟米地。   总共4000顷,按照一亩需要10斤种子来计算的话,那需要八百万斤种子,   汉代一石为120斤,那差不多换算下来就是三万石各色粮种。   4000顷土地相当于40万亩地,汉代一户农民,一般可精耕80亩田地,那就需要最少五千户民户。   按照平均一户最少4人来计算,那就是两万人。   刘封最少要为他们准备半年的口粮,以支撑到夏收以后。   两个成年人每个月需要3石粮食才够生存,这时候副食品非常少,至于肉几乎没有,只能靠粮食来提供能量,所以人的饭量是很大的。   这么一个四口之家,两大两小,每个月最少需要五石粮食。   毕竟这些农夫是要屯田的,不吃饱,是没有力气干那沉重农活的。   五千户家庭,刘封就要为他们准备十万石粮食,好让他们支撑到收获。   这投入是相当大的,可一旦屯田成功,屯田的收益也是极其丰厚的。   光粮食这一项,每一季就能产出六十万石粮食。   即便刘封比较厚道的五五分成,那他也可以净入三十万石粮食。   而三十万石粮食,足够负担刘备再养五千军队一年的开销。   况且这还只是第一季收获,以东汉末年农业的成熟度,很多作物都能两年三熟,甚至是一年两熟。   只要屯田运营得当,第二年开始,产出的粮食很可能直冲百万石,这还不算农户纺织、桑农等产出。   屯田的好处有这么多,但事情的关键,却在于刘封能不能筹措到足够的口粮和种粮。   至于糜家有没有这么多口粮和种粮,答案是有的。   鲁肃家不过一县豪强,家里有两个圆形大粮仓,每仓装有三千斛米。在周瑜跑去找他借粮食的时候,鲁肃随手就指了一个粮仓,借了他三千斛米。   糜家豪富海内,为徐州首富百余年,家底怎么也比鲁肃家强上几十倍吧?   刘封可是清楚的记得,糜竺把他妹妹嫁给大耳哥的时候,可是一口气出了两千僮仆,金银财帛,甲胄兵刃等资助刘备,使得刘备声势大振。   并且在半年之内,就迅速恢复实力,拥兵万人,引得吕布侧目,心生不安。   因此,这点粮食物资,只要糜竺肯借,他就一定会有。   刘封的狮子大开口,着实吓了糜竺一大跳。   他原先想着之前陶谦屯田,他赞助了一万石粮食,现在刘备也屯田,大不了照猫画虎,也出一万石。   谁能想到刘封胃口这么大,光粮食就直接翻了十倍,要七万口粮,三万粮种。   如果再算上钱百万,耕牛一百头,衣物两千套、被褥一千套以及三万斤铁,那真比陶谦那会儿翻二十倍都不止了。   糜竺这人有一个长处,那就是性情沉稳。   因此,虽然他内心震惊,可表面上却依旧镇定自若。   片刻之后,糜竺缓缓摇了摇头:“公子,这……实在是太多了。”   两连发求支持!感谢各位读者大大的支持。今天晚上还有加更! 第25章 意料之外   “即便是我糜家,一时之间也拿不出这许多的东西来。”   刘封心中估算,糜竺这话应该是半真半假。   拿肯定是拿的出的,但估计也要掏空糜家粮食储备,毕竟粮食这东西是易损货物,过了当季就是陈粮了,而且库存起来也十分麻烦,损耗很大。   即便以糜家巨富,也不可能储存太多的粮食。   以刘封的估算,三十万石应该就是糜家的粮食库存上限了。   不过糜家虽然囤了三十万石粮食,可这并不代表就能全借给刘封。   糜家的仆从就有万人之多,这些人并不是都是佃农,其中很大一部分都在糜家的工坊、盐场、铁场里工作。   这些人可都是要靠糜家养着的,他们吃的粮食可都得糜家掏。   因此,糜家可以随时动用的粮食储备,也就在十万石左右。   考虑到糜家在东海郡沿海地带根深蒂固的富商豪强的地位,临时再筹措个十万石粮食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所以,刘封认定糜家是肯定拿的出这么多粮食的。   故而,在糜竺表现的有些推脱的时候,刘封没有退让,而是打算提出交换条件。   却没想到,在他开口之前,糜竺却突然话锋一转:“不过我糜家在地方上也有一些亲朋好友,料想凑一凑,应该还是能满足公子所求的。”   ???   刘封有些目瞪口呆,这是怎么个情况,他怎么就全盘答应了?   刘封还打算先等糜竺诉苦婉拒一番,然后再把天大的好处拍到他脸上,PUA对方一番。   可谁能想到自己还没用力气,对方就直接趴下了?   虽然糜竺答应了刘封的要求,可刘封不知道为啥,生出了一股淡淡的不悦。   可能这就是源于对狗大户的嫉妒羡慕恨吧。   说起来,也是刘封运气太好。   俗话说来的早不如来的巧。   假如是一天之前,糜竺可能还会犹豫,就算不直接拒绝,也得和刘封打个商量,讨个折扣。   但在昨天晚上,他却得到了确切的消息,曹豹竟然愿意出让四千部曲,归由州牧调遣。   更让他吃惊的是,刘备还一口气任命了两位元从亲信田豫、赵云为东海郡县令兼别部司马,分别驻扎郯城县以西的承县和兰陵县。   这两件事都是在刘封登门曹豹之后接连发生的,而且一件连着一件。   尤其是第一件事,曹豹居然肯割让自己的部曲,这不由糜竺不震动。   即便是糜竺,也知道部曲便是曹豹安身立命的本钱,哪怕豁达如他糜子仲,若是换到了曹豹的位置上,也很难割舍得了。   可曹豹就这么割让了,而且还一口气割让整整四千人,这可是他将近一半的军力啊。   糜竺虽然不知道曹豹为什么这么做,但他却知道曹豹一定是因为刘封才会如此反常的。   更重要的是,曹豹的举动,大大增强了刘备的实力。   这也让糜竺产生了担心,此时不投资,以后还会有这么好的投资机会吗?   糜竺原本就打算加大对刘备的投资,现在刘封上门来寻求帮助,这不正是一个天赐良机吗?   于是,糜竺虽然诧异对方胃口之大,但还是咬牙答应了下来。   左右不过是十几万石的粮食,几百万钱的财货物资罢了。   陶谦能从自己家要到一万石粮食,那是他陶谦只值一万石,可不是我糜家只有一万石。   刘备价值更高,那自然值得投入更多。   刘封不是不信,而是确认的反问了一句:“别驾,此言当真?”   “自然当真!”   糜竺一脸正色:“稍后我立刻修书一封,令家仆送往东海朐县,让舍弟准备粮食物资,送来郯城。不足之数,也让舍弟代为一并筹措,务必让公子满意。”   刘封此刻还不知道糜竺对自己的看重才加重了投资,还觉得这糜竺对自己家老爹当真是一往情深。   这也难怪日后糜芳背叛,老爹还哄着安慰糜竺,开国时糜竺的官位爵禄更在诸葛亮之上了。   无非是糜竺为人实在太好,太让人感动了。   自己这么漫天叫价了,他竟然直接满口答应了下来,连个还价都没有。   他真的,我哭死。   虽然糜竺已经通盘答应了下来,但刘封却不能真让糜家就这么割肉。   有来有往,才是长久之道。   糜竺表现的越好,那刘封就必须要回馈他更多,否则以后还有谁对你好?   刘封拿起先前带在身边的一个木盒,放到糜竺的跟前。   “别驾,可识得此物?”   对于这个木盒,糜竺先前也注意到了。   这东西实在太过碍眼,也不可能注意不到。   潘璋端着这木盒跟在刘封的身后,直到他和糜竺进了后堂后,才放下木盒离开。   只是刘封不说,糜竺也不好问。   现在刘封终于把木盒推出来了,糜竺心里确实很是好奇。   糜竺摇了摇头:“不知,还请公子指教。”   刘封笑了:“别驾且看。”   说着,他打开木盒,露出里面的东西。   木盒被一分为二,左边是晶莹剔透的白色结晶颗粒,而右边则是雪白晶莹的块状物。   糜竺看了看木盒里的东西,又抬起头看向刘封。   刘封没有过多的解释,直接伸手先捻了一点雪盐送进嘴里,随后又挑了一块旁边的冰糖扔进嘴里。   “别驾可尝一尝。”   刘封的举动,配合着邀请,糜竺只能跟着品尝了起来。   雪盐入口,糜竺本能的皱起了眉头,可随即眼睛就瞪圆了。   这是食盐?   可为何食盐的味道如此单一,竟没有苦涩杂味。   糜竺望向刘封,可后者却没有回答他的意思,反而笑盈盈的指着旁边的大块结晶。   “别驾,再尝尝这个。”   糜竺无奈,只能把到嘴边的疑惑又吞了下去,挑了块小的冰糖送入口中。   下一刻,甘甜的滋味在口腔中爆开。   先前的咸鲜味还没散光,衬托着冰糖更为甜美,糜竺只觉得活到今天还从未有尝过如此甘甜的味道。   历史上,细盐一直要到唐代才有,通过再次加工来减少杂质的存在,最后形成的白色食盐,被称为细盐。   至于糖霜,则是通过最古朴的方法,将糖浆表面的白色糖霜给收集起来而成,色泽白里透红,并不纯一。   就这样半红半白的霜糖,也同样是唐代时期才开始出现,而且因为生产的方式,导致产量一直非常的小。 第26章 八二分成   “公子,这莫非是食盐和糖?”   这下刘封终于有了回答:“不错,正是雪盐和冰糖。”   “雪盐……,冰糖……。”   糜竺嗫嚅着两个名词,眼神越来越亮:“好名字!确实物如其名。   晶莹如雪,冰清玉洁。   好!好名字。”   这时,刘封又跟了一句:“别驾可知,此二物如何制成?”   糜竺身体微微一顿,忍不住看向刘封。   虽然明知道不可能,可糜竺还是忍不住生出了一丝幻想,难道刘封连这个都肯告诉我?   没想到下一刻,刘封还真就让他美梦成真,继续说了下去。   简单一番叙述,将制作雪盐和霜糖的工艺当着糜竺的面说了一遍。   最后,在糜竺不敢相信的目光中笑道:“小子不才,不知能否有幸与别驾家合作,将这雪盐、冰糖行销天下?”   糜竺这下是镇定不下去了。   谁能想到刘封居然备下了这么一份大礼。   糜家世代豪商,对于当官,那糜竺是门外汉,可对于经商,糜竺却是行家里手,游刃有余了。   以糜竺的眼光来看,不论是雪盐,还是冰糖,这都是能比拟聚宝盆一般的宝贝,而且还是能传家立业的那种。   日后很可能海东糜家,说不得要改成雪盐糜、冰糖糜了!   天下有钱的士族豪强多的是,他们从不缺钱缺人,缺少的只有享受。   如此雪白咸鲜,毫无苦味的雪盐,纯净剔透,甘甜可口的冰糖,不论哪一个,都能彻底征服那些士族豪强,让他们乖乖打开族中府库,捧着财货求着你卖。   现在,刘封居然毫不保留的将制作工艺都告诉了自己,这是真的要和自己合作?   嘶……   冷静下来之后,糜竺又又震惊了。   他已经意识到刘封为什么会如此慷慨的找他合作了,因为眼下的徐州,只有糜家有着稳固的商路和行销天下的渠道。   虽然因为天下大乱,这些商路和渠道随着崩坏的世道越来越艰难,可毕竟还是有现成的。   要是刘封自己去卖的话,恐怕就是这东海郡郡内,他想要彻底铺开,都得花上一年半载的时间。   这样一想,如果割让个几成利益,换取糜家的商路,那反而是非常高明的手段了。   静下心来之后,糜竺开始盘算起来。   这笔生意能做啊。   不,与其说是生意,倒不如说是自家走路踢到了金元宝。   简直是财神把饭给喂到嘴边了。   “蒙公子大恩,我糜家自然不会不识好歹。”   糜竺面色诚恳,神情认真道:“我糜家愿承担一切成本,只求能有三成……不,两成利润即可。”   糜竺在心里计算过了一番徐州本来就产盐和糖,这两种原材料在本地并不稀奇,商路和渠道又是现成的,糜家需要额外的开支并不多。   而且盐和糖的成本并不高。   比如食盐,一石食盐的价格在800钱左右,而徐州本地就产盐,价格还要更低。   如果以糜家自己的盐场为例,成本甚至能压低到500钱一石。   糖的成本高一些,不过徐州最南端的广陵郡南部有种植甘蔗,糜家很容易就可以前往采购,虽然一斤蔗糖的成本很可能高达一百钱,但冰糖随随便便就可以卖出十倍以上的价格。   因此,糜竺刚开始的报价是三成,但报出口之后,觉得还是太高了,有些不好意思,故而又主动降了一成。   刘封有些懵逼,他原本想的是五五开。   刘封出技术,糜家出成本,利润对半开。   没想到糜竺这么大方,居然只要两成利润,就肯把所有成本给负担了。   这也让他知道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两件宝贝的价值。   确实,刘封并不知道,眼下的糖霜和雪盐贵比黄金,一两霜糖、雪盐,就等同于一两黄金。而且市面上的霜糖和雪盐不但数量很少,色泽面相和口感都被刘封的产品完爆,更别说就这还供应的极其不稳定,时有时无。   这种稀缺性,不但大大增加了雪盐、冰糖的价值,同时也将它们从单纯的商品中剥离出来,增加了贵重物品的稀缺属性。   就像后世的茅台,那还是单一的白酒吗?   刘封犹豫了一下,决定全盘接受糜竺的意见。   既然糜竺觉得两成的利润已经非常满意,那刘封也不能给的太多。   一来刘封确实舍不得,这倒不是他守财奴,而是眼下到处都要用钱,五千顷的屯田只是刚刚开始,刘封还想继续屯田,至少把那些被曹操打空了的郡县全部占住,这些可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机会。   难得这些郡县里的士族、豪强都被一扫而空,少了这些人的抽血,同样一个县所能获得的税赋,可能几倍于其他郡县。   最为重要的是,这些郡县将来必然会是刘家的基本盘,真正的核心力量。   二来,刘封还需要大量的资金来培养人才,刘儿营的扩编势在必行,这些孤儿就是刘封最忠心的部下,以后不论政军的基本盘,都能依仗他们。   三来,刘备已经许给了刘封一千人的编制,这些人就是刘封的亲兵,要增加他们的待遇,更新更好的装备,提升他们的战斗力,这也需要大量的资金和物资。   四来,刘封心里还有许多计划要展开,不论是造纸,还是炼铁,都需要大量的资金,这些可都是长期投资,短时间内是很难有回报的,只能靠雪盐、冰糖来输血了。   最后,刘封也担心给的太多,反而让糜竺生出贪婪的心思。   虽然历史上糜竺的脑子一直非常清醒,哪怕曹操用两千石加关内侯的高官厚禄来拉拢他,他都不屑一顾。   正因为这样,刘封才要更好的保护他,希望能和糜家善始善终。   于是,在糜竺期待而忐忑的目光中,刘封点头应允:“好!就依别驾所言。”   “公子,那就一言为定!”   糜竺大喜过望,主动询问起屯田的地点,随后又表示,到时候只要刘封愿意,他可以将粮食和物资直接送往承县和兰陵县。   在商定完后,刘封又开口道:“别驾,小子还有一事相求。” 第27章 代工耕犁   糜竺心里咯噔一下,他现在对刘封是又爱又怕,既爱刘封送上门来的聚宝盆,又怕刘封的请求。   他现在算是知道了,刘封的请求可从没有容易的。   刚刚一事相求,就掏空了他家的粮食储备,这一次相求,也不知道是又要掏空糜家的什么储备了。   可定了定神,糜竺还是语气坚决的表态道:“公子尽可明言,但有所命,竺绝不推辞。”   刘封拍了拍手,冲着外面喊道:“文珪,把东西搬进来。”   堂外潘璋应了一声,随后一个人捧着曲辕犁走了进来,将曲辕犁放在糜竺的跟前,然后告退。   糜竺好奇的打量着眼前这个形状奇怪的工具。   他虽然不知道这玩意有啥用,但大致还是能看出是个工具。   “别驾,此物名为曲辕犁,乃是我从直辕犁改良而来,不但能更省力,耕种效果更好,而且使用起来更加轻便简单,能够大大提高耕种效率。”   刘封的声音响了起来,为糜竺仔细介绍了曲辕犁的好处。   随后还起身捧着一卷帛书放到糜竺跟前摊开。   “别驾,这便是曲辕犁的制作工艺,小子恳请别驾能在春耕之前,最少造出三百架曲辕犁。”   第一波屯田有五千户农家,最少也需求五千具曲辕犁。   但这个时代的工业极其薄弱,生产力低下,有时候甚至纯粹是靠人力堆砌生产力。   眼下是正月,距离三月春耕前只剩下两个多月了,糜家能提供三百架曲辕犁,再加上刘备掌握的官方工匠的产量,能凑个五百架曲辕犁就很不错了。   糜竺仔细看了一番,心里又激动了起来。   糜竺虽然是商贾,但他家在东海郡也是大地主,对于农具可是毫不陌生。   他觉得刘封说的还是保守了,这曲辕犁的作用恐怕比刘封所说的还要大上十倍。   当糜竺听到刘封说这是他改良的时候,即便以他的城府,都忍不住怀疑对方是不是剽窃了某个老农、工匠的成果。   可一想到对方刚刚拿出来的雪盐、冰糖,糜竺瞬间又不自信了。   如果说老农、工匠能改进直辕犁,发明曲辕犁,糜竺还能相信的话。可如果有人说是工匠、老农能想出雪盐、冰糖的制作方法,那糜竺可是一百个不信了。   毕竟这些人一辈子都未必能看见过雪盐、冰糖呢。   这一次会晤,刘封给糜竺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弄的素来以稳重著称的麋子仲都有些慌乱不堪了。   糜竺强行定了定神,在心里默默计算了一番,随后重新抬起头,给了刘封一个保证:“公子放心,我糜家在三月末之前,一定输送三百架曲辕犁至郯城。”   刘封正色道谢,同时还继续预定后续的曲辕犁。   哪怕这一季用不上了,可下一季还差大几千架呢。   要是再赶上第二期屯田,曲辕犁的缺口只会更大。   毕竟好东西永远都是短缺的。   糜竺也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每个月给刘封送一百五十架曲辕犁,半年以后月输送量翻一倍。   这半年时间,就是糜家扩产的时间。   这样的好东西,糜家自己也要用啊,他家的需求量,比刘封有过之而无不及,至少上万架是需要的。   这不仅仅是糜家自己的佃农需要,还有依附于糜家的宗族、自由民,也都用得上这样的好东西,更别说还有其他交好的其他士族、豪强和商贾了。   远的不说,光是东海郡,需求量就在三万架以上,下邳郡的民户人口还在东海郡之上,需求量只会更多。   刘封其实心里还有不少东西,比如流水生产之类的点子。   不过这些现在告诉糜竺太过于浪费的,好东西要一点一点给,另外,现在告诉他了,也提升不了产量,毕竟铁的产量就那么多。   既然如此,也就不急于一时了。   商定完这些琐事后,糜竺强留着刘封不让走,非要宴请于他。   刘封便将潘璋也叫了进来,糜竺则唤来几个清客,几人欢宴了一场。   欢宴的过程中,糜竺震惊的发现刘封不但学识渊博,见解新颖而大气,更有着常人所不及的阅历。   尤其对天下大势的分析,有一种说不出的自信,让人不知不觉中,就被他强大的感染力所说服。   这给糜竺本人很强的错觉,如果蒙上眼睛,他根本不会相信同他交谈的人竟然只是一个十岁孩童。   如果有人告诉糜竺对方是一个年逾花甲的高洁隐士,恐怕他都会毫不犹豫的相信了。   糜竺心里最为惊骇的一点,就是刘封学识的广面和深度,唯他生平仅见。   不论糜竺如何转换话题,刘封总能跟上他的节奏,然后抢走话题,反过来碾压他。   这让糜竺不由想起一个传闻,难道这世界上真有人生而知之乎?   糜竺本来是不信的,但看见刘封的表现后,他动摇了。   糜竺并不知道,刘封这一次的表现是故意的。   他有意想要折服糜竺,因为在他的计划中,拥有大量成熟僮仆,作坊,资金和技术的糜家,可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   如果能够折服糜竺,然后顺利拿下糜家,那刘封的大计划将会事半功倍。   因此,他有意在糜竺人前显圣,要的就是糜竺对他产生敬畏,进而服从。   而刘封则会非常大度的给糜家一个投资自己的机会。   当刘封在糜竺家里宴饮的时候,大耳哥也正忙着。   他也准备了酒宴,邀请了陈登上门。   不得不说,陈登这人性格豪气,为人阔达,人缘那是相当好的。   且不说刘备爱他爱的深沉,素来推崇名士的张飞,更是对陈登好感爆棚。   毕竟张飞只是个地方游侠,算是下等的豪强,有些产业。   别说士族阶级了,就是豪强大族都不怎么看的上他。   可陈元龙一介名士,却能同张飞谈笑风生,丝毫没有偏见,光这一点,就让崇拜名士,重义轻利的张飞感动到骨子里了。   就连一向桀骜不驯,性颇自负,善待卒伍百姓而骄于士大夫的关羽,都对陈登赞不绝口,引为好友。   可见陈元龙之长袖善舞有多厉害了。 第28章 迁府之议   历史上刘备之所以丢了徐州,还有一个巧合就是陈登被他委以重任,派去担任东海郡任职,以制衡东海郡太守昌豨了。   如果陈登留在下邳,而不是去了郯城就任,以陈元龙之谋略,再加上张飞对他的信服。吕布很难有机会偷袭徐州得手,甚至曹豹都不可能会与张飞闹崩到火并。   只是历史没有可能,刘备手底下就那么几个信得过的亲信,有才能的就更少了,他不让陈登去制衡昌豨,那整个东海郡就全丢了。   到那时候,刘备就真成了名为徐州牧的下邳国相了。   刘备相邀,陈登自然一口答应。   上门之后,在关、张、田、赵作陪下,众人宴饮作乐。   陈登在宴会中丝毫没有士人的惺惺作态,反而举动随意,酒到杯干,没有半点架子,让一众武将很是心折。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都有些微醺之后,刘备朝着陈登说到:“元龙,今天请你来,是为了让你看一件宝贝。”   刘备早和刘封沟通过了,曲辕犁这种东西,是瞒不住的,也没有必要瞒。   与其藏着掖着,以后让本地士人盗版走,不如直接拿出来跟他们分享,用增加产量的方法,来换取他们能够积极的纳税服役。   刘备本就宠幸陈登,有这好东西,自然是愿意分享给陈登的。   只是碍于刘封的意见,这东西是刘封弄出来的,要是他蛮横的硬要告诉陈登,那伤了儿子的心可就心疼死他了。   幸好刘封一口就答应了,没让他夹在中间进退两难。   刘封只是叮嘱刘备要拿这个多换点好处,可别被陈元龙忽悠几句就白送出去了。   就算便宜了陈元龙,好歹也让其他士族豪强多交点税赋。   刘封最后还着重提醒刘备,郯城县的州府仓库里都穷的可以跑老鼠了。   现在徐州一穷二白,刘备也觉得日子是真的不好过。   如果有机会改变一下的话,他也是非常乐意的。   在黄巾之乱前,徐州一年产量约为两亿石,按照汉代三十税一的田税制度,官府可以征收约七百万石的粮食。   可黄巾之乱之后,各地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   曹操入徐,更是打的彭城国几乎化为白地。   徐州总共五个郡国,琅琊郡在臧霸手里。从陶谦时代开始,臧霸的琅琊郡就已经不但不向州府输送钱粮,还反过来要州府补贴军费了。   广陵郡则在东平寿张人张超张孟高的手里。   虽然他现在人不在广陵郡内,带着部曲跑去兖州帮着他哥哥张邈造曹操的反了。   可被张超委任代理郡事的袁绥却态度中立,并没有承认刘备,到目前为止也没主动向刘备示好过。   至于彭城国,在曹操的兖州军烧杀掳掠下,已经是一片废墟了。   最后剩下的就只有东海郡和下邳国两个郡国。   东海郡的西边也被打烂了,根本收不上粮食,北边的几个县则是被陶谦所表的东海郡郡守,徐州的本土军阀,臧霸的盟友昌豨所占据,而东边的几个县则是糜家的自留地。   能够收到税赋的,恐怕也只有南边的几个县,以及指望糜家肯给面子,多少交点钱粮了。   唯一的税收大户就是下邳国,这里经历的战火相对较少,保存比较完好,本身就是徐州人口最多的一个郡国,下辖整整16个县,是彭城国的两倍。   人口也高达六十多万,原本仅次于没有经历战火的东海郡。   而现在,则已经是徐州内毫无疑问的第一大郡了,还有着很多的税收潜力。   陈登正是下邳淮浦人,陈家是下邳士族之首,这已经不是地头蛇了,简直是地头龙的存在。   只要他肯出面协调,下邳的税赋就不会出任何问题。   这也是为何刘备刚从陶谦手里接过徐州,就想把州府治所从郯城县迁往下邳县的根本原因了。   因此,就刘备的本心,也是很希望能够陈登出面,尽量为他说服本地的士族豪强能多交点税的,否则今年州府收来的粮食连本部兵马都养不活,那乐子可就大了。   对于刘备的请求,陈登二话不说,直接一口应允了下来,根本没提任何条件。   更让刘备感动的是,陈登不但答应了为刘备去催收下邳的钱粮,还反过来给刘备吃了定心丸。   “明公不必忧虑,下邳士、民皆忠君爱国之辈,必耽误不了税赋。下官斗胆在此担保,今年下邳秋收,至少可向州府输送三十万石粮食。但请明公放心,此事如有差池,唯登是问。”   刘备大喜,感动的忍不住走到陈登跟前,握着对方的手:“元龙,这叫我如何感激是好。”   徐州和平时候,官府每年可入七百万石粮食,但扣除州郡县乡亭各级官员的工资,执政的开销后,真正能够结余下来,输入中央的,其实不过才一百五十万左右。   以现在徐州的情况,下邳国能供给州府二十万石粮食,就已经是对他刘备忠心耿耿了。   没想到陈元龙居然敢打下包票,要供三十万石给州府,这让刘备喜出望外。   就只凭这三十万石粮食,刘备就足以养兵了,这意味着他徐州州牧的位置算是真正坐稳了。   这让他如何不对陈登感激涕零。   “明公何以言谢,此事本就是下官分内之事,当不得明公如此嘉奖。”   陈登慷慨激昂:“下邳士、民皆视明公如父母,才会如此竭尽全力,报效州府,可见下邳士、民对明公的一片殷殷厚望。”   “前日里,登曾向明公建言,劝说明公可将州府迁往下邳,如此可省去输送之靡费,又能得下邳士、民死力。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情,不知明公考虑的如何了?”   陈登固然是徐州的名士,但他更是下邳人,当然更希望刘备能把州治迁往下邳。   毕竟下邳在徐州一直都是千年老二,东海郡才是州府所在,东海的名门大族才是徐州的翘楚。   陈家能和东海郡士族抗衡,完全是因为陈家出了一任名太尉陈球,不但学识渊博,更牺牲在铲除阉宦的第一线上。   在东汉,这就是最大的政治正确,这给陈家加了太多的分数。 第29章 元龙,备给你看一件宝贝   在东汉,这就是最大的政治正确,这给陈家加了太多的分数。   陈珪和陈球的几个儿子,都不约而同的升到了郡国太守国相这种两千石的实权位置上,肯定是享受到了陈球的遗泽。   另一方面,东海郡眼下也确实不如下邳国安全。   这里西边已经是一片白地,北边又有背靠割据郡县,手握重兵的臧霸和昌豨,这都是敌友不明的势力。   下邳国相比起来,确实要安全上许多。   当然最重要的,却是陈登意识到时代变了。   虽然汉廷尤在,但陈登却敏锐的察觉到时代已经进入了乱世。   乱世之中,兵强马壮者才能自保。   如果是和平时期,陈登姑且不说,其他徐州本地的士人们自然是希望刘备这种边疆武夫有多远滚多远,生怕他们骚扰乡里,洗劫地方。   可现在,得对武夫换一个态度了。   陈登以及下邳士族并没有强壮的兵马,那么他们势必要拉拢武人以自保。   这也是源于此时的士族还不清楚自身所具备的巨大能量,他们完全不清楚以他们的钱粮底蕴和号召力,可以轻而易举的拉起来一支庞大的军队。   所以,刘备、吕布、孙坚这样的边疆武人,才有机会参与到东汉末年这场绚烂的群雄争霸中来。   而眼下,刘备就是陈登以及陈家、糜家等徐州士人选中的合作对象。   因为刘备不但比较能打,而且还有仁厚的名声。   这一点很重要,因为仁厚就意味着不会对地方敲髓吸骨,也因为着不会做没底线的事情。   既然这样,那陈登自然更希望刘备能带着他的兵马直接驻扎到他家里去。   同刘备比起来,曹操眼下的名声可就臭大街了。   曹操的兖州之变,原因非常复杂,有曹操本人和兖州本地士族的分歧,也有兖州连年征战,士族朝不保夕的恐惧,更有曹操提拔颍川士人和宗族来压制兖州本地士族过大的权柄所产生的矛盾。   可还有一个原因是不容忽视的,那就是曹操对兖州地方的盘剥过度。   曹操对兖州的盘剥是非常沉重的,这并不是说曹操掠夺民财是为了自己享受奢侈的生活,而是因为他要活下去,他想要带着兖州士民在这乱世活下去,更想要能壮大自己。   大家看史料能发现,从曹操192年下半年接手兖州开始,就连年战争,而且打的还都是几万人、甚至几十万人的大战。   曹操接手兖州的契机就是兖州刺史刘岱惨败,身死道消,而那一场战役,就是刘岱输给了进入兖州掠夺的百万黄巾军。   因此,在曹操当上兖州牧之后,首当其冲的就要与兖州百万级别的黄巾军大战一场。   好容易打赢了,还没喘口气,又迎来了陶谦联军的偷袭。   艰难的打退了陶谦、刘备、单经,结果屁股都没坐热,袁术又来了。   等到曹操辛苦的击败袁术,把他赶跑,还没来得及追击扩大优势,隔壁徐州的陶谦又觉得自己行了,再一次组织贼寇联军,带着阙宣、臧霸就想要找曹操报仇雪恨。   这短短的两年里,曹操光五万人以上的大战就打了四五场,这所需要的钱粮补给早就是一个天文数字了。   幸好这是在兖州境内的本土作战,不需要太长的补给线。   否则曹操就是把兖州搜刮到天高三尺也凑不齐足够的钱粮。   可即便如此,需要的钱粮也是极为恐怖的数量了,而这笔海量的钱粮唯一的出处就是兖州赋税。   刘封个人认为,正是这沉重的赋税压迫,才是真正导致兖州士人受不了曹操的根本原因。   毕竟兖州的政治斗争,才处于刚开始,荀彧到兖州都没满两年,更别说其他颍川士人了。   因此,兖州的政治斗争,远远没到本地人需要掀桌子的地步。   真正让本地人掀桌子的,是曹操不断的洗劫他们的钱粮,割他们肉。   这可是切肤之痛,没有长远远见的士族怎么可能忍的了?   事实上能忍耐两年多才在曹操二度征伐徐州的时候跳反,已经是兖州人顾全大局,对得起他曹孟德了。   同样,有了曹操在兖州这样现成的例子,徐州士人挑选合作军阀,就很看重仁德了。   这也让刘备脱颖而出,捡了这么一个大漏。   而徐州士人也确实没看错刘备,刘备虽然第二年就丢了徐州,可他主政的那一年,轻徭薄赋,不惹事,也不怕事,完美的让徐州士人感到非常满意。   这个时代的士族,普遍都是守户之犬。   什么样的军阀最让本地士族满意?   那就是别惹事,太太平平的,轻徭薄赋,尽量用最少的钱维持基本的防御力量。   想要让他们帮你打出去,扩大地盘?   那也不是不行,但你得先给士人们好处,给了好处,他们再投资你。   即便如此,一旦出师不利,这些士族说不定就立刻怂了,翻脸撤回投资都不奇怪。   因此,在徐州士族们眼里听话懂事又仁厚的刘备,丢掉了徐州之后,依旧在徐州声望极高,轻易就能聚众万人,让吕布晚上睡觉都睡不好了。   眼下,陈登早就说服了下邳士人。   他们一致公认,为了刘备那好几千既能打,又仁厚的兵马,下邳的士绅豪强愿意为此付出更多的钱粮。   可刘备的反应却有些不对劲,他先是沉默了一下,随后缓缓摇了摇头。   在陈元龙有些不解和失望的眼神中,刘备解释道:“元龙,此事重大,东海郡也不稳定,如果此时将州治迁往下邳,恐失东海士人之心啊。此事容我细细思量,还请元龙再多给我一些时间。”   陈元龙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明白过犹不及的道理。   况且刘备的话说的也很实在,这时候将州治迁走,东海士族肯定要骂娘的,要知道昌豨可就在北边虎视眈眈呢。   于是陈登决定暂时偃旗息鼓,打算另找一个好时机再劝刘备一次试试。   刘备虽然推诿成功,但却莫名的有了一种理亏的感觉,赶忙转移话题起来。   “元龙,备给伱看一件好宝贝。” 第30章 刘家当大兴   刘备拍了拍手,几个仆人将曲辕犁给抬了进来。   在场的人里,除了陈登以外,其他人都已经见过了。   所以仆人按照刘备的意思,直接将曲辕犁放到了陈登的席位前。   陈登好奇的看着这个有些复杂的木具,思索片刻,讶然道:“明公,这莫非是辕犁?”   “正是!”   对于陈登能猜出曲辕犁的作用,刘备也不奇怪,只是兴致浓厚的给陈登解释起来:“此物名为曲辕犁,是封儿自直辕犁改进而来。”   “这几日已经安排人试过,比起直辕犁来,效率高上了三五倍都不止。而且非常轻便,容易掉头转向,我已经命令城内工匠加紧打造。”   陈登吃了一惊,忍不住确认道:“这曲辕犁效率比之直辕犁强上那么许多?”   得到刘备肯定的回答后,陈登坐不住了,恳求道:“明公,下官可否请您将此物制造之术,赐予下邳士、民?下邳士、民必感激不尽,为明公效犬马之劳。”   刘备大笑起来,安抚道:“元龙不必焦急,备正有此意,想借助元龙在徐州推广此物。”   陈登闻言大喜,连连恭维:“明公恢廓大度,宽仁雅量,恩泽徐州,徐州士民必感激不尽。”   “原先只以为明公能征善战,仁义过人,却没想到明公刚一主政州务,就给徐州士民送上了这么一份大礼。想来随着此物的推广,百姓也能缓上一缓,松口气了。”   刘备高兴的连连点头,随后取出一卷帛书:“元龙,这是曲辕犁的制作工艺,你且收好。另外,走时可将这具曲辕犁一并带走,送去下邳仿制。若是还有什么问题,可随时来州府找我。”   “明公高义!登代徐州百十万士民叩谢明公大恩。”   陈登赶忙离席下拜,感激涕零。   刘备自然连忙将他扶起,握着陈登的手,将他送入席中。   随后众人继续开宴,兴尽而散。   *******************************************************   夜色渐深,月上枝头。   糜竺站在书房中,对月长思。   刘封已经在一个时辰前告辞离开,而糜竺在送走刘封之后,就一直在书房里长考。   倒不是糜竺后悔刚才答应刘封的条件了,而是作为一个成熟的商人,他需要复盘整个商谈的过程和结果。   尤其是今天这峰回路转,让他震惊不已的情况。   平心而论,刘封的要求不可谓不过分。   别的不说,光是那些物资要求,整个徐州能拿得出来的人就寥寥无几。而拿出来后还能不伤元气的,那恐怕也只有他海东糜家了。   眼下乱世已至,各种物资价格都已大涨,可即便是以二十年前的低价来计算,刘封开口要的这些,就已经高达数百万之多。   东汉耕牛的价格在四千到八千钱之间,以最低的价格算,一百头耕牛也要四十万钱。   一套单衣裤子、鞋履、麻袜加一起,成本价都得要六七百钱,两千套那就是一百两三十万钱。   铁价虽然便宜,但三万斤也最少需要三十万钱。   再加上钱百万,这些财帛物资拢共加一起,就是三百万钱,十万石粮食。   不过糜竺却丝毫不心疼,他在历史上能在刘备丢掉徐州,士卒星散,蜗居小沛的时候,毫不犹豫的援助对方两千僮仆,金银财帛无数,就能看出他在投资方面的豪气。   要知道一个健康的僮仆就价值两万到三万钱。   从刘备此后的发展来看,糜竺赞助他的僮仆都被训练成了军队,可知这些僮仆最少也是壮汉,甚至可能是接受过基础军事训练的家兵。   这样私兵的价格,更是高达四万钱一人。   两千僮仆就是整整八千万钱,再加上其他的粮食财帛,那一次投资最少也有上亿钱之多,可糜竺依旧敢于下注。   相比较之下,刘封今天讨要的三百万钱,十万石粮,其实对糜家根本无足轻重。   可糜竺却意外的陷入了烦恼中。   说来其实有趣,如果刘封这次来就只是为了要钱要粮要物资,糜竺反而不会如此纠结。   他沉吟至今的根本原因,还是因为刘封所给的雪盐和冰糖。   单只说雪盐,徐州历来产盐,盐价并不高,一石食盐也不过才八百钱。   可雪盐的价格却需要用黄金来衡量,一斤雪盐就价值一两黄金。   汉制,一斤等于十六两。   一石雪盐120斤,一斤雪盐就是一两黄金。   那一石雪盐,就相当于七斤半黄金,而一斤黄金理论上价值万钱,实际上却要更多,这意味着一石雪盐至少能卖十万钱以上。   成本不过千钱,却能转售十万巨利,这堪称暴利中的暴利。   而刘封却如此大气,愿意与糜家八二分成,平白送给糜家两成利润,这是何等豪气大度?   更别说刘封还毫不犹豫的把制作工艺都给了他,这让糜竺相信刘封乃至他背后的刘备,对他糜竺和糜家是有着巨大好感的。   糜竺的内心里甚至涌动起了士为知己者死的激动。   糜竺至今也想不通,为何刘封舍得将雪盐、冰糖的制作工艺交给他。   在他看来,这种工艺自然是要控制在自己手里就好,哪怕要借重他糜家的销售渠道和商队,只需要按月将雪盐、冰糖送来就好。   糜竺已经看过制作工艺,发现这过程并不复杂,更谈不上难。   而且雪盐、冰糖,物以稀为贵,也根本不需要太大的产量,只需要几十个人就能完成,这样也不用担心工艺外泄。   想来想去,糜竺只能觉得刘家是在报答自己推举刘备接任州牧的恩情,以及想要拉拢糜家的态度了。   雪盐、冰糖、曲辕犁。   任何一样东西,都是千金不换的珍贵技物。   刘封却一口气拿出来了三样,让糜竺感受到了刘封的可怕,也生出了更大的野心。   今天同刘封的会面,让糜竺更确信了自己的判断。   刘家大兴在即。   糜竺这辈子最为自傲的就是识人,他从来没有见过像刘备、刘封这对父子如此奇货可居的人物。   他敏锐的意识到,糜家也到了一个关键点上。   进,则攀龙附骥,一跃千里。   退,则错失良机,家财不保。   也不知过了多久,糜竺终于动了起来。   读者大大们除夕快乐!感谢各位大大的支持,祝各位大大除夕团团圆圆,阖家快乐! 第31章 两封家书   他坐到案几前,调亮烛火,拿起毛笔在一卷帛书上奋笔疾书。   在给弟弟糜芳的书信中,他先是重点叙述了刘家大兴在即的论点,随后又将刘封今日过府求助的详情说完,然后重点交代了自己对于雪盐和冰糖的安排。   紧跟着,糜竺以家主的名义做出安排,让糜芳立刻调集家中现有的物资,并钱两百万火速送来郯城,同时在乡里继续筹措物资,能收到多少,就送来多少。   写到最后,糜竺又停下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义无反顾的在信末尾处,交代了糜芳在看完后,将此信转交父亲,务必请父亲重新出山,召集乡人,筹措物资。   写完之后,糜竺还认真的检查了好几遍,确定没有任何瑕疵后,唤来心腹家仆,命其立刻点起一队家兵护卫,将此信连夜送往朐县老家。   无有独偶,陈登这会儿也在家里奋笔疾书。   他写信的目标正是他的父亲陈珪。   陈登写的信主要有三个方面。   第一是介绍曲辕犁,并且强烈建议父亲试用一下,如果效果确实如刘备所言那样,便倾尽全力大量生产,配给自家庄园中的佃农们,然后再推广给其他士族,并看看能否借此为陈家谋取些好处。   第二是述说了刘备和曹豹的反常,重点描述了曹豹突然愿意割让四千部曲给刘备,而刘备又连续提拔了两名亲信田豫、赵云为县令兼别部司马,驻军承县、兰陵县的事情。   并让家里尽量打探其中的秘密,不过千万要小心行事,不能引起刘备、曹豹的不悦。   第三则是讲述了刘封的事情,先叙述了刘备本有意请自己为刘封师的事情,自己答应他的所请,是出于何种考虑。紧跟着又疑惑刘备似乎改变了主意,自己百思不得其解,想要询问父亲陈珪的看法。   信的最后,陈登又惯例的将刘备一顿猛夸,夸赞刘备雄姿杰出,有王霸之略,性情仁厚宽容,礼贤下士,乐于听取有识之士的各种建言,其中尤以他陈登的意见最为重视,对他非常倚重。   后半段的书信中,满是得遇明主的欣喜雀跃和幸福,还有一点跟自家老爹炫耀的感觉。   陈珪此时也不过五旬,其实是政治年龄的黄金期。   之前陈家与陶谦合作,陶谦得到大量钱粮兵马的支持,成功攻入兖州,占据大量兖州郡县,表举陈珪为沛国相。   可随着陶谦兵败,被曹操一路吊起来锤,陈珪的沛国相也自然丢了,眼下已经回了老家下邳。   陈登选择刘备,也得到了父亲以及陈家的认可。   因此,陈登就想着能够制造机会,让老父亲再次出山。   这倒不是他内心私心作祟,以陈珪的资历,想要当官那是实在太容易了,根本不需要投靠刘备。   远的不说,只说袁术就曾经写信拉拢陈珪,许给他高官厚禄,甚至还用陈珪的儿子来威胁陈珪为自己效力。   可陈珪却依然不为所动,这既是他眼光好,知道袁术并非明主,但同时也是他的节气,让他无法认可袁术这种旱地恶鬼。   历史上,陈珪对刘备的观感也很好,一度在吕布面前演起了无间道,最后成功骗了吕布,帮刘备报了抢夺基业之仇。   陈登写完信后,酒意上涌,转身上床。   片刻后,鼾声大作。   第二日,刘封午时收到消息。   糜竺已经派人送来了第一批物资,里面包括粮食三千石,钱十万,铁五百斤,衣物鞋履五十套,盐五石。   此外,还有锦袍十套,玉带五条,宝刀一口,铜镜四面,蜀锦六匹,丝绸二十匹,妆面四套以及一些珍贵药材等礼物。   刘封过去看了看,随手就分拨明白。   “将两件锦袍送去我关、张二叔那里,玉带则分送赵、田两位叔叔。铜镜送三面去后院,呈给我祖母、母亲和小娘。”   刘封最后拿起宝刀,拔出看了看,果然是一柄精铁利刃。   随后刀身入鞘,然后扔给了身旁的潘璋。   “宝刀赠壮士,文珪,这刀归你了。”   “公子?”   潘璋愣在当场。   刚刚他还在咋舌糜家的豪奢,这些礼物的价值至少几十万钱,放哪里都是一份极重的厚礼了。   其中大半东西,他潘文珪这辈子还是头回见到。   没想到下一刻,其中最让他心神摇曳,目不转睛的那口宝刀,居然就这么成了他的宝贝了。   “公子,使不得!”   回过神来之后,潘璋匆忙下拜:“公子,此物过于贵重,宝兵难得,还是公子留着自己用吧。”   潘璋可是知道眼前这个少年虽然不过十岁,但力气已经不逊普通成年壮汉了。   这样的宝刀,他虽然不一定会使用,但一定是有使用的资格了。   既如此,他潘璋又已认少年为主,怎么还能与刘封抢东西?   刘封瞟了潘璋一眼,就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   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文珪,你侍从于我左右,兵危战凶,没有一把好武器,如何能保护的好我?况且我方习武,用此宝兵,恐怕不等伤人,就先伤己,你总不能害我吧?”   潘璋被堵了个严实,心里也确实爱极了这宝刀,更何况潘璋本就是贪财的性格,要不是他对刘封太过服气,现在又年轻,没有历史上的桀骜,哪里会和刘封客气。   既然现在有了充分的理由,刘封赠送的心意又如此坚定。   潘璋当然不会再推辞,讪笑着将宝刀挂上腰带,恭身谢道:“谢公子赐刀!”   “文珪,伱随后将这副妆面,加上两套锦袍、一面铜镜,两匹蜀锦,四匹丝绸送去建威中郎将府上。锦袍呈给曹建威,其他的则是给曹建威千金的礼物。”   片刻之间,刘封已经将价值几十万钱的礼物分个干干净净,自己却丝毫不留什么,看的一众下人咋舌不已。   潘璋恭敬领命,然后指挥仆人将礼物分好,该送去后院和前堂的则立刻送去,剩下的收入府库。   分配完这些事情后,他才朝着刘封告罪一声,亲自带着刘封指定的礼物前往曹豹府上。   恭祝读者老爷们除夕快乐!团团圆圆,幸福安康,阖家欢乐! 第32章 许耽筹谋   当刘封在后院分拨礼物的时候,刘备正在和关张赵田商议军事。   承县和兰陵是郯城西面的屏障,也是曹操前次进攻徐州的主攻路线,现在已经是一片疮痍。   刘备嘱咐赵云和田豫到了当地之后,首要就是安民,他会尽力输送粮食支援他们。   除此以外,刘备还叮嘱赵云和田豫,让他们注意当地的局势,侦查地形、道路,并绘制地图。   虽然现在西边的曹操已经转敌为友,而且还深陷吕布为首的叛乱之中,可刘备对曹操还是十分忌惮,让他们多注意兖州的动向,有情况就立刻向郯城汇报。   田、赵两人自然满口答应,眼中热切,满含期待。   这可是他们二人第一次独立领兵,又掌一县之政,这对于两人都极具诱惑的挑战。   说着说着,仆人突然进来呈上礼物。   在座的各位人人都有,赵、田得玉带,关、张获锦袍。   只有刘备什么都没得到。   看着手下的心腹们各个笑逐颜开,就连二爷都摸着胡须露出了欣喜之色,三爷更是高兴的直接在堂上换起了衣服。   刘备就更不开心了。   这种感觉既像是儿子对自己的爱被手下亲信给分走了,又像是手底下的亲信被儿子给拐跑了的感觉。   这两种感觉,不论哪一种,都让刘备相当不悦。   于是刘备愤愤不平的抱怨起来:“哼,这个逆子,当真是人人都有礼物,却偏偏把我这个老父给忘了。”   在场的其他人听了,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刘备这里其乐融融,可在郯城县内,此时却有一个人坐不住了。   这人就是中郎将许耽。   他此时正将儿子许英、心腹司马章诳召来商议。   可三人对坐之后,却只是大眼瞪小眼,一时之间竟然冷场起来。   过了许久,看见自家儿子和心腹依旧只是眼观鼻,鼻观心,许耽忍不住了,开口抱怨道:“英儿、正言,刘使君同曹建威的传言,你们二人可曾听说?”   许英是许耽的儿子,也是独子,自小被许耽宠爱。   自从许耽跟着曹豹一起投奔陶谦,成了丹阳军三大巨头之一后,许英更是水涨船高,在徐州城内无人敢惹,同陶谦的小公子,曹宏的儿子曹贺,以及笮融的儿子笮营并称徐州四大公子。   可实际上,这四个人却被徐州本地士民称为丹阳四犬,可见恨之入骨。   不过四个人中,最为跋扈的既不是武斗派许耽的儿子许英,也不是正派主公陶谦的小儿子陶应,反而是曹宏的儿子曹贺最为嚣张,伙同笮营一起为非作歹。   大部分的恶事倒是这两个人干下的,倒是连带着许英和陶应也一起被骂成了丹阳狗。   许英这人性格比较沉闷,胆子不大,属于那种随波逐流的主,自己没什么主见。   因此这会儿听见父亲的问话,他虽然也听说了,但确实没啥想法,自然只能继续低着脑袋当没听见。   许耽瞪了自己儿子一眼,把目光转移到心腹章诳身上。   和许英不一样,他保持沉默不是因为不想说话,而是知道许耽找他来的目的,可他想到的办法,却很可能不如许耽的意。   只是被许耽盯着了,也不好继续装傻,只能开口道:“确有所闻,只是不知真假。”   “此事定然为真。”   许耽恨恨出声:“刘公子前几日都上曹家宴饮了,可恨曹文蔚还想把我瞒在鼓里。这两日,丹阳老乡常来通风,他曹文蔚已经开始整顿部曲,很可能要抽出数千人交给刘使君直领,这是要将我等架在火上烧烤啊。   曹文蔚当真可恨!昔日说好了共同进退,可这会儿他却单独攀上了高枝,就全然忘了兄弟盟友了。”   章诳摸着下巴的鼠须,此人身材矮小,一脸文气,看起来更像个官吏而非武夫。   一直以来,他虽然担任司马,却是许耽的谋主。   “既然如此,那曹建威同刘使君已然结亲,那中郎将也该另寻方法自保了啊。”   许耽没好气的白了章诳一眼,这不是废话吗?   我要是想的到自保的办法,还在这里和你废话不成?   许英这时候傻乎乎的插话道:“父亲,孩儿正有一事要说。”   “何事?”   许耽不耐烦道:“有事就赶紧说。”   许英不敢怠慢,赶忙将事情托盘而出:“昨日受曹贺邀请,在外宴饮,他让孩儿传句话给父亲,说他父亲曹长史,想择日宴请父亲。”   许耽听了,有些动心。   “切不可去。”   章诳眼尖,赶忙开口劝说:“曹长史已是秋后蚂蚱,蹦跶不了几日。他昔日行事,太过高调,早已经是徐州士族眼里的木刺,必欲除之而后快。”   “现在与曹宏结盟,这何异于抱薪救火。”   许耽有些疑惑:“正言,前些日里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当时伱让我推举曹豹为丹阳众人之首,还特地让我劝说曹豹不要疏远曹宏,可现在怎么又让我不要接近他了?”   “此一时彼一时。”   章诳答道:“之前那么说,是因我丹阳人在徐州举目无亲,只能互相照料。若不团结并力,恐会唯徐州人所乘。”   许英一脸讶然,插话问道:“那现在就不需要抱团了吗?”   许耽这次没有斥责许英,因为这也是他想问的。   章诳耐着性子解释道:“现在曹建威都已经抽身离开了,他一人就手握我丹阳过半实力,缺少了曹建威,丹阳派也就失去了顶梁支柱啊。   曹长史昔日位高权重,那是因为陶公尤在,对他信任有加,长史地位显赫,故而权倾徐州。可现在陶公已然离世,刘使君对曹宏并不看重,反而与陈登、糜竺交好。曹长史此刻别说是权势了,就连长史之位也是岌岌可危。   诳敢断言,倘若不是刘使君在意曹建威与将军的态度,早就夺了他长史之位,下狱待罪了。”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许耽听的连连点头。   章诳精神一振,继续说到:“此时曹长史想要拉拢将军,实是想借将军之势也,却无好处给将军,是故下官劝阻将军,万不可再亲近曹长史了。”   读者老爷们龙年快乐!祝读者大大们龙年行大运,身体健康,阖家幸福,财源广进,心想事成!还请各位老爷们别忘了在龙年里继续支持老大爷,继续支持本书!   感谢! 第33章 先行中策   许耽用力一拍大腿:“幸有正言为我出谋划策,否则我险些就让曹宏小儿给白白利用了。”   感慨一番之后,许耽又问计道:“那依正言之言,为今之计,该当如何?”   章诳犹豫了起来,似乎有些话不好说出口。   许耽立刻表态:“正言尽管直言,我绝不追究。”   章诳对许耽还是有信任度的,听了这话,把牙一咬:“为今之计,有上中下三策!”   许耽、许英一听,居然还有这么多办法,顿时乐了。   “正言快快道来。”   章诳略一思索,整理了下思路:“诳之上策,乃是主公愿意放弃兵权,将部曲尽数交给刘使君。”   “这……如何使得。”   要不是刚刚约定,许耽差点跳起来骂娘了。   章诳面色诚恳:“主公,曹建威已然靠向刘使君,两万余丹阳兵,刘使君已掌握半数以上。更何况下邳、广陵、本郡东部尚有两三万郡兵,主公手里这四五千人马,又济得甚事?”   “倘若来年刘使君整顿兵马,要从主公部曲中抽调精锐,主公给是不给?”   许耽犹豫了,正如章诳所说,眼下武力对比已经彻底失衡,刘备一方已经占了上风,而且可见的随着时间推移,这优势只会越来越大。   眼下是因为粮草不济,下邳、广陵和东海郡沿海地带的郡兵没法调动。   可这不是常态,只是一时缺粮所导致的。   等到今年夏收之后,夏粮入库,刘备就有了动手的底气,恐怕真如章诳所言,到时候以州府之命调他麾下的精锐,他到时候是给还是不给呢?   给,不但心不甘情不愿,还削弱了自己,以后恐成砧板上的鱼肉。   不给,那就是违反州府命令,那就只有造反一条路了。   章诳看见许耽沉默了下来,赶忙继续劝说道:“主公,刘使君素有仁厚之名,曹建威不过才割让部分部曲,主公若是直接将兵权全交了,那就是第一个投诚的将军,刘使君于公于私,都必定要重赏于你。”   许耽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正言,且先说说中策。”   章诳有些失望,在他看来,丹阳派的大哥大曹豹都投了,许耽这点实力,趁着曹豹还没彻底下定决心,赶紧先博个头名才是最聪明的举动啊。   但他也知道现在不能再劝了,要是继续劝说,恐怕要被许耽当成二五仔了。   章诳缓缓说道:“中策就是维持原状,以观时局变化。”   许耽见章诳停下了,赶忙追问道“然后呢?”   “没有了。”   章诳摇头道:“只能见机行事,看日后有什么变化,再做决定。”   许耽一脸失望,但还是不死心,继续追问:“那下策又是什么?”   章诳无奈道:“下策就是据兵自守,与曹长史互为表里,引彼此为援,以抗刘使君。”   “不妥不妥。”   听到章诳的下策,许耽已经连连摇头:“正言先前已经说了,曹宏这待宰羔羊是亲近不得,说不得要被他拉下水的。”   章诳无语,我刚说的多了去了,刚才精心贡献的上策也没见你答应啊。   许耽看了眼章诳,见对方沉默不语,不肯再说话了,只能无奈的叹气道:“且先行中策吧,再让我考虑考虑。”   **************************************************   刘封遣走潘璋等人后,本想回自己院落继续整理东西,却突然听说华佗来了,正在后院给吴氏、田氏调理身体。   刘封顿时一喜,他倒不是不肯去找华佗,而是华佗一般停不下来,平时乐善好施的他经常施针赠药,为穷人免费看病,忙的不可开交。   况且外面人多眼杂,而且刘封自己这阵子也忙的不可开交,于是便耽搁了下来。   现在,华佗主动来了州府为州伯母亲和夫人,也就是刘封的祖母和母亲调养,那刘封肯定要过去感谢一番,顺便也好趁此机会,与华佗聊聊正事了。   很快,刘封便来到了后院内,站在吴氏和田氏的门外,恭恭敬敬的等待着。   直到半个时辰后,从里面走出来了一位老年医者。   看到此人,刘封眼睛顿时一亮,上前两步迎接道:“元化先生辛苦了,可否借一步说话?”   这老年医者不是旁人,正是三国三大名医之一的华佗。   华佗抬眼一看,见是刘封,顿时露出了微笑:“好,公子请。”   刘封引着华佗来到一旁的书房,然后上了茶汤。   等到华佗品尝过茶汤之后,他才开口。   先询问了一下祖母和母亲的身体,华佗表示两位夫人将养的很好,只要继续调理,想来今年身体定能有大的好转。   听后,刘封高兴感谢了一番,然后才将话题转向正题。   “先生,小子听闻你曾有意出仕?”   没错,华佗从来都不是一个单纯的医师。   华佗的出身,就是谯郡士族,跟曹操还是个老乡。   而且华佗除了医术以外,还曾经读过经史,并且游历四方,拜访名士。   陈登的父亲陈珪就很欣赏华佗,曾经在沛国任沛国相的时候,甚至想要举荐华佗为孝廉,却被华佗婉拒。   只不过可惜的是,华佗并非是因为不想要当孝廉,才拒绝陈珪的举荐。   恰恰是华佗很想要入仕,才会拒绝。   因为举孝廉这种事,是很少会举荐到真正的寒门身上的。   华佗很可能就是寒门。   陈珪举荐华佗孝廉,然后华佗拒绝,整个流程就是一套典型的东汉式扬名。   陈珪的举荐是善意的,华佗的拒绝也是善意的。   陈珪明知道这个孝廉是不可能真正给到华佗的,而华佗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拒绝。   更重要的是,华佗受到举孝廉提名,随后又婉拒,这一套动作,就为他赢得了不菲的名声。   日后即便不能举孝廉,也可以凭借这美名踏入仕途。   事实上,华佗的想法并没有错。   但遗憾的是,华佗输给了命运。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老乡曹操会异军突起,成功统一北方。   他更想不到,曹操还会因为二伐徐州,和徐州士族结下了血海深仇,以至于他到晚年还要压制徐州士人。   而华佗他,就因为欣赏他的陈珪,被曹操打入了另类。   最后,华佗也只能以一介方士的身份,被曹操养在身边,最后还落得个拷问而死的下场。 第34章 真实华佗   其实历史上,华佗根本没有跟曹操说要开颅。   开颅一说,是罗贯中在三国演义中杜撰的一个桥段,并不真实。   真实历史上,华佗因医术被曹操征召,随后成为了曹操恩养的十六异士,与左慈等人一起呆在了许昌,常伴曹操左右。   陈登第一次重病时,是华佗救了他,同时也留下了叮嘱,告诉陈登他的病三年之后会复发。   可三年之后,陈登已经被曹操从广陵调走,改任东城太守。   在任上,陈登重病复发,使人前往许昌请华佗,可曹操却不放人。   此时,曹操已经非常忌惮陈登。   因为陈登在徐州的表现太好了,不但深受广陵士民爱戴,更连续两次以少胜多,击败孙家北上的大军。   尤其是第二次,还是孙策亲自领军,却依旧铩羽而归。   更让曹操感到担心的是,陈登还同刘备相交莫逆,形同挚友。   这要是换了刘备的话,大概率还能容忍,可曹操在这方面异常敏感猜忌。   曹操本来就是浪漫细腻的性格,起兵之后,又连遭背叛,因此脾气性格就越来越变得多疑诡谲。   将陈登调离广陵,改任东城太守之后还觉得不够,眼见有这机会,索性想将问题彻底解决。   没有曹操的允许,华佗无法离开许昌,前往东城给陈登治病,而陈登也因此病死。   陈登的父亲陈珪曾提携华佗,举华佗孝廉。   虽然事情没成,可华佗事实上已经成了陈家的门生。   这件事情,让华佗对曹操产生了很大的怨气。   再加上曹操其实并不重视华佗,将他捆绑在身边,也只是视为阿谀之臣。   以才自傲的华佗忍受不了这种状态,后来便找了个借口,假意妻子病重,请得假期,得以离开许昌。   可华佗只是请的病假,假期总要结束。   但华佗离开之后,曹操几次三番的命令他尽快回来,可他却几次三番的请求延长假期,就是不回来。   曹操顿时生出疑心,命令当地官员前去探视,并下了密令,如果华佗的妻子真的病重,那么就赏赐华佗四千升小豆,延长假期,让华佗妻子好好养病。   可如果病情是假的,那就以欺主之罪将华佗抓起来押送回许昌。   结果当地官员过去一看,果然华佗妻子安然无恙,便将华佗押送许昌监狱。   在监狱里,华佗遭受了拷打,承认了罪过。   荀彧想为他求情,请曹操看在他过人的医术上,为将来做打算而赦免华佗。   可曹操却讥讽道不必担忧,像华佗这样的无胆鼠辈多的是。   最后华佗是死在了拷问中,而当曹操病重的时候,会不会后悔当初没有留华佗一命呢?   华佗此时自然是不知道他日后的坎坷,不过出仕的心思,倒是困扰他很久了。   华佗传有记载:华佗本作士人,以医见业,意常自悔。   充分说明了华佗不但想要出仕,而且还因为医术耽误了出仕而感到后悔。   面对刘封的问话,华佗变得忐忑起来。   犹豫了好一会儿,他才回答道:“佗确有出仕之心,只是年岁日长,身无长物,唯有一点医术,实在是让人汗颜。”   刘封点点头,继续问道:“元化先生,倘若有一出仕的机遇,却要先生用医术来换,先生可愿?”   华佗吃了一惊,虽不明白刘封这么问的原因,但思索了下,却是摇了摇头:“佗飘零半生,除了这点医术,已身无旁物。”   “昔日年少之时,也是因为喜好方才入了医道,一晃已四十余年。若是现在再去弃了医术,佗可就一无所有了。”   刘封赶忙解释道:“先生误会了,我并非是不让先生从医,而是想请先生广传医道,将先生的医术公之于众。”   华佗脸色一变,心生不悦。   这时候,各行各业的传承都非常谨慎,挑选弟子就像是挑选儿子一样,更有着法不传六耳的规矩。   华佗一身医术,倒是有大半是他自己研究而来,但也受到这种想法的影响。   现在刘封跑来请他将医术公之于众,这和砸他饭碗有什么区别?   这让华佗怎么可能高兴的起来。   “先生,请听我一言。”   看见华佗面露不快,刘封赶忙继续说道:“先生,您也是读过经典,看过先贤著作的。您试想一下,如果当年留下诸多著作的先贤们也敝帚自珍,严禁他人观看,你觉得会是一个什么后果?”   华佗愣了一下,随即不快道:“先贤经典,何等珍贵,医术小道怎可比拟。”   刘封却是不慌不忙道:“元化先生,那先贤性命可重要?”   “那是自然。”   华佗毫不犹豫的接道,内心对刘封已经有些看轻。   先前接触,还觉得这孩子少年早慧,颇知礼数,可今天怎可说话颠三倒四起来了。   刘封继续道:“那若是先贤重病,能救治先贤的医术可重要?”   “这……”   华佗被问蒙了,开口这了一声,接下去的话却是说不出来了。   确实,他要是说重要,那先前说的就是假话了。   要说不重要,那也连带暗示先贤的性命也并不重要了。   “元化先生,在我看来,医术一道,并不逊色于先贤经典。不论是先贤的经典,还是医术,都是导人向善的东西。只是一个是在精神上引导人们变好,而另一个,则是在肉体上引导人们变好。”   刘封的话,宛如一柄大锤,狠狠的砸在华佗的心坎上。   其实华佗这人,是有一些自我矛盾的。   从本心来说,他是真的热爱医术,喜欢医术,钻研医术给他带来快乐,用医术治疗病人,又能让他得到满足。   可内心的士人之心,又让他对医术产生了羞愧之情,觉得自己将时间浪费在医术上,是辜负了父母和自己的志向。   看到华佗沉默了下来,刘封知道是时候放大招了。   “先生,我曾向父亲建言,欲设一医学从事。”   刘封图穷匕见:“此从事之任,便是专司收集各项医术,去腐存精,去伪留真,然后再行推广,育教育人,培养医者。”   “元化先生,我大汉五千五百万子民,饱受各种疫病之苦。”   刘封大礼参拜道:“先生难道就无恻隐之心,眼看着百姓被黄巾符水欺骗,死于染疾吗?” 第35章 医道三不朽   刘封这的确没有欺骗华佗,他确实从大耳哥那弄到了医学从事的委任状。   从事即从吏史,亦称从事掾,是汉代刺史的佐吏。   绝大部分的从事都只是直属于刺史的官员,地位较为清高,配铜印黄绶,俸百石,已经算是正正经经的官僚了,而且就近侍从州牧、刺史,较为容易升官。   尤其是别驾从事,长史从事,治中从事和功曹从事,这四大从事,那是从事中的顶级存在,任何一个,都是炙手可热。   医学从事虽然不在其列,但毕竟也是从事,配铜印黄绶。   华佗有些动心了。   这还真不是华佗见官眼开。   实际上华佗早几年的时候,甚至还得到过豫州牧黄琬的征辟,那很可能也是从事起步。   只是这一次不同,这一次不但能满足华佗出仕的愿望,让他负责的更是医道之术,这对他而言,简直是再完美不过了。   华佗确实曾经说过,后悔以士人的身份,从事医师的事业,这让他没有办法再出仕为官。   但从人物的情感和事迹考量,这话其实是一种感情的抒发,有一种类似于我当年如果好好读书,不玩游戏,我也能考上好大学,找到好工作了。   可实际上,大部分这么抒发的人,其实心里未必真有那么后悔,毕竟游戏给大家带来美好是真实的,或许很多人到长大后,依旧对游戏恋恋不舍。   从华佗的事迹来看,医术对他来说,就像是游戏对喜欢游戏的人是一样的。   真让他放弃医术出仕为官,他也未必真的就能放下。   “元化先生,我意在徐州建立一座医院。”   “医院?”   华佗念着名字,若有所思。   “不错,正是医院。”   刘封进一步解释道:“这是为医者传医授道的地方,为大汉培养真正医者的庭院。”   “传医授道?”   华佗被震惊到了,因为刘封的话语太高太大了。   “不错!”   刘封掷地有声道:“世人常以为医术乃是小道,此大谬也!神农尝百草,立功于天地,始能封圣。今医者乃是承继神农之伟业,继往开来,砥砺前行,何以为小道乎?”   “在封之规划中,医学从事当兼领医院院长之职,为医院编写教材,立医学之道。”   “昔日,春秋时鲁国大夫叔孙豹与晋国大夫范宣子辩论,何为死而不朽。   范宣子认为,他的祖先从虞、夏、商、周以来世代为贵族,家世显赫,香火不绝,这就是“不朽”。   叔孙豹则以为不然,答曰这只能叫做“世禄”而非“不朽”。   真正的不朽,乃是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   “元化先生,叔孙豹大夫仅凭此言,可封圣也!”   刘封面前的华佗已经目瞪口呆,听的耳鸣目眩。   于是直接掀开了汤锅,将里面的鸡汤对着华佗的嘴就倒了进去。   “先生此任,便是三不朽!立医德,建医功,著医书!”   华佗彻底懵了,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医术都能是大道,如此崇高,甚至是继承了神农的事业。可听刘封这么一说,又觉得确实非常合理,谁能否认得了神农是医者始祖?   谁又能否认神农圣者的身份?   继承了神农事业的医者,如何就是小道了?   华佗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一种崇高的使命感,与满足的事业心混合在了一起,酿成了一杯让他愿意从此醉死不复醒的美酒。   而在这时,刘封对着华佗郑重邀请道:“元化先生,您愿意助我振兴医道,使它复兴成大道吗?”   华佗只觉得一股滚烫的热气从肺腑升腾而起,直冲凌霄,让他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大声喊出:“佗之愿尔,敢不为公子效死命乎!”   “善!”   刘封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这一切都是他的心里话,可不是在忽悠华佗。   毕竟刘封做事讲究光明正大,你情我愿,他只是给了对方一个无法拒绝的价格而已。   接下来,刘封花了足足半个时辰,给华佗描绘了他所设想的一系列的医学体系,包括如何建立医院,如何招收学生,如何划分科目,以材施教。   不过这里的划分科目,只是简单的划分为内、外科。   而这,华佗倒是非常好接受,毕竟他是这个时代唯一的外科圣手,也是开辟外科道路的圣者。   只可惜,华佗的道并没有能流传下来,这是整个中华民族的损失。   这一点,寡妇曹难辞其咎!   华佗先是安静地听着刘封描述,到了后面,他的问题则是一个接着一个,让刘封都有些应接不暇了。   刘封只觉得现在的华佗,与对话之前的华佗已经截然不同了。   先前的华佗虽然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风格高雅,言行端庄,可内里的本质,却更像是一潭死水,波澜不惊。   现在的华佗,却像是冲破了山壁,奔腾而下,有着数不尽的能量,想要发泄出来。   华佗,活了。   ****************************************   这一日,刘备刚刚睡醒,就听到近侍来报,说公子已经在外等候召见了。   “嗯?”   刘备愣了下,随后不悦道:“既然是封儿来了,为何不早报?”   近侍委屈的辩解道:“我等是想要禀报主上,是公子拦下了我等,说主公公务操劳,更需要好好休息,他等一会就好。”   听到近侍们的解释,刘备的火气已经消了一半了,但还是心疼儿子,不满道:“眼下天寒地冻,外屋远不及里屋暖和,若是冻出个好歹,你们……”   刘备毕竟为人宽厚,不会跟曹操一样胡乱杀人。   他挥了挥手:“哎,算了,你们快去将公子请进来。”   近侍如蒙大赦,赶忙转身出去请人。   很快,刘封就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堆帛书。   一看见刘封,刘备的眼睛就亮了起来,朝着他招手道:“封儿快来,且坐到火炉前,先烤烤火暖和暖和身子。”   刘封走上前,将帛书放到身边,然后朝着刘备大礼参拜。   “父亲,儿恳请问对。” 第36章 问对徐州   “问对?”   刚想要去搀扶对方的刘备愣住了,这好好的,又要搞什么问对?   愣了一下之后,刘备还是起身拉住了刘封,将对方扶了起来。   “痴儿,有什么话,同为父讲就是,做这些有甚意思。”   感受着刘备的温暖,刘封心中心意更坚。   起身入座之后,刘封恳请道:“父亲,请您暂时屏退左右,孩儿有要事禀报。”   刘备毫不犹豫的挥了挥手,将几个近侍全都赶了下去。   “都出去!将房门关好,退出五步。没有我的召唤,任何人不得靠近卧房。”   近侍们恭敬应命,鱼贯而出。   “好了,封儿你想说什么?”   刘备神态很是轻松,用着被褥,斜靠在凭几上。   凭几是个好东西,是能让东汉人在床榻上摆出葛优躺的神器。   刘备舒服的靠姿,看的刘封有些心痒痒,也想靠上一靠。   想到还是正事要紧,刘封也只能端着身体,正色道:“父亲,孩儿已与别驾家达成协议,这份帛书,便是草签的协议。”   刘封从身边的托盘中,取出第一份帛书,挺起身体递给刘备。   刘备接过帛书,略一翻阅,便露出惊喜的神情:“麋子仲果是慷慨大方之士,竟愿出借如此之多的粮食物资。”   说到这里,刘备心算了一下,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这恐有上千万钱之多啊。”   刘备说的一点不错,糜竺答应给出的物资就价值三四百万钱,而那十万石粮食,以目前最低的价格来算,也当两千余万钱。   糜竺却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答应了,可见海东糜家之豪富,确实动人心魄,也难怪刘备如此感慨了。   “父亲,别驾深明大义,对我家鼎力相助,这份情谊,不能不铭记于心。”   刘封的话让刘备连连点头,他也被糜竺的大手笔给震惊到了,性情仁厚的他虽然也有腹黑的时候,可绝大部分的时候,也还是知恩图报的。   “封儿此言,实乃正论。”   刘备继续看着帛书,同时连连点头:“麋子仲如此雪中送炭,我父子切不可忘了他与糜家的恩德,日后必当重报。”   看完之后,刘备抬起头,脸上满是笑容:“封儿,你先前所言屯田一事,得麋子仲鼎力相助,想必终于可以付诸实施了。”   刘封也露出赞同之色,点了点头,可随即话锋却是一转:“父亲,常闻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今有糜家支持,物资充沛,然而犹有大事未定。”   “是何大事?”   刘备惊了,以为自己没睡醒,怎么就突然来了大事了。   刘封正色道:“父亲且安坐,孩儿试为您一叙当下大局。”   刘备可不敢轻视自家宝贝儿子,立时端正了坐姿,如临大敌。   刘封开始叙说:“徐州自古乃是兵家必争之地,可地处平原,四通八达,无险可守。历来都是易攻难守。   眼下,徐州下辖五郡,之前也为父亲浅析过当下格局。父亲能够控制的,也仅有下邳国一郡,以及小半个东海郡。   更让人细思极恐的是,即便是下邳国,父亲也是靠着陈功曹家才得以笼络。一旦陈功曹与父亲离心,下邳国还听不听父亲的号令,孩儿十分悲观。”   如果曹豹在这里,一定会大喊又来了。   刘封这一手又是先做大言,仗势欺人,将对方引入自己的节奏,然后掌控对方。   曹豹就是这一套打法的第一个牺牲者。   可刘备却不知道,他仔细一想,还真就跟自己儿子说的一模一样。   下邳现在服从自己的命令,输送钱粮到州府,真就是陈元龙的功劳。   可同样,一旦陈元龙反叛,那以他和陈家在下邳的影响力,那不就分分钟是兖州叛曹的局面?   想到这里,刘备明明是躺在温暖舒适的卧房里,却是遍体生寒。   因为按照刘封的说法,哪怕是刘备所在的东海郡,也是陈元龙联手糜竺为他安定的。   况且曹豹的两万丹阳兵也不是自己的嫡系,目前也不过是做臣服状而已,自己一时之间根本消化不掉对方。   刘备越想越懵逼,自己好好的一个徐州牧,怎么听了儿子一番话,就变成毫无立锥之地了?   刘封继续说道:“陈功曹、糜别驾对父亲忠心耿耿,乃是忠臣,故此东海、下邳两郡并非当务之急。”   刘备缓缓点头,松了口气,我就说嘛,元龙和子仲都是厚道人,我只要待之以诚,料想他们也不会弃我而去,不至于众叛亲离,重演兖州旧事。   “父亲觉得,目下徐州的当务之急在何处?”   刘封突然的提问,让刘备陷入沉思。   好一会儿后,刘备方才答道:“莫不是在广陵郡?广陵地广人众,又未有经历战火,可谓是兵多粮广。眼下袁绥代张孟高署理郡务,此人亲近袁家,恐其与袁术勾连,引狼入室,犯我徐州,可谓是当务之急?”   大耳哥的能力虽然不是顶尖级别,但也是各路军阀中的中上表现。   因此,他能看出袁绥的广陵郡是个大麻烦。   这不但是一个毒瘤,而且还是一个轻易不能刺破的毒瘤。   因为张超张孟高这时候还在兖州帮着张邈、吕布对抗曹操,曹操也正是因为兖州之叛才会从徐州退兵。   如果这时候去动广陵郡,且不说张孟高在广陵素有遗泽,这行为更是等同于恩将仇报,必会为人所不耻,也会被陈登、糜竺等徐州本地士人所劝阻。   更可怕的是,曹操在兖州鏖战的过程中,曾经为战事所苦,竟然生出心思想要回头来打徐州。   这实在是因为吕布、张邈等人战力不俗,双方互有胜负,哪里如徐州那般好打。   曹操肯定是觉得与其在兖州和吕布、张邈死斗,不如捡软柿子捏,先去把徐州占了,然后回过头来再收拾吕、张。   可这种想法简直蠢透了,完全没考虑到徐州本地士人和他的血海深仇。   别说当初曹操举兖州全州之力,两伐徐州都没能将它打下来。而现在他手里只剩下寥寥几个郡县,还有吕布、张邈强敌在侧,就能打得下来了?   更何况就算侥幸打下来,徐州士族只需要软抵抗,拖着钱粮不给,就很可能让曹操在吕布的攻势下彻底崩溃。   所幸荀彧、程昱等人苦劝,才打消了曹操两面树敌的蠢行。 第37章 心腹大患   为什么说曹操是个另类,关键就在这里。   以曹操的性格和学识,其实他更适合做一个高官、学者,诗人,而不是军事家。   曹操之所以能成为军事家,他的军事天赋如果只有60分,远不如李二凤、大唐二李,卫霍、徐常等先天满分的牛人,但他的学习能力,却高达90分。   曹操属于靠着学习能力后天逆袭的军事家。   曹操的心思,刘备当然不知道,他还以为眼下已经和曹操化敌为友的。   毕竟他都和曹操的老板袁绍结盟了,那曹操不顺理成章的也成盟友了,要不是荀彧和程昱劝住了曹操,以大耳哥现在的麻痹劲儿,还真有可能让寡妇曹给偷袭成功了。   可即便这样,广陵依旧碰不得。   这么一个又痛又痒的广陵确实是一个大问题,刘备能看出这点,已经拥有不错的战略眼光了。   可惜的是,刘备的眼光还不够长远,他看不到更深层次的问题。   接下来,刘封就可以给大耳哥上课了。   “父亲所言谬也,广陵虽是大患,却是疥癞之患。且不说我们目下实在不能去碰广陵,不但道义上说不过去,更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况且即便袁术入了广陵,依旧动摇不了我们东海、下邳两郡。”   刘备点点头,丝毫没有被儿子驳斥的不悦,反而还觉得刘封说的很对。   下邳、东海人心在我,袁术就算进了广陵郡,也动摇不了大局。   既然自己说的不对,那刘备就想知道刘封的看法:“那依封儿所见,心腹大患在何处?”   刘封从身边的帛书里选出一份,打开摊放在刘备跟前。   这是一份简单的徐州地图,刘封的手指落在徐州的最顶部。   “父亲,徐州的心腹大患,正是此处!”   刘备定睛一看,刘封所指的地方,正是琅琊郡。   “琅琊?”   刘备有些迷茫,琅琊一郡,地处徐州最北方,被臧霸等人所割据,怎么看都不像是心腹大患啊。   刘备琢磨了片刻,还是觉得广陵郡的问题要比臧霸严重的多。   别的不说,袁术拿下了广陵,肯定是想继续向北,全取徐州的。   刘备与袁术之间,势必要大战一场。   可臧霸虽然有些不服自己,可现在还老老实实的呆在琅琊郡内,别说兵戎相见了,就是脸皮都没撕破。   况且臧霸目前来看,并无太大的野心,先前也愿意臣服陶谦,没理由他刘备连陶谦都不如吧?   刘备把自己的看法跟刘封说了一遍,然后等着刘封解释。   刘封先点了点头,肯定了刘备的看法并不是错的,只是他看的少了。   就像是盲人摸象,只是摸到了大象的大腿就因为这是大象的全貌。   那他说的越详细,越准确,就只会离真正的答案越远。   “父亲,如果单以徐州州内论,您说的不为错。可既然广陵已经引入了袁术这个外敌,您为何会忽视琅琊的外敌呢?”   刘封的话惊醒了刘备,他猛然反应过来。   琅琊郡的位置确实重要,而且还深入青、兖中间,甚至距离豫州也仅仅只是几十公里,可谓是被三州土地包围在中间。   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等于是琅琊郡能同时受到青、兖、豫三州的影响。   刘备试探的询问道:“封儿你的意思是,臧霸会有外援?”   刘封点头道:“父亲所言说对了一半。”   “哦?此言何意?”   刘封指着地图,给刘备讲解起来。   “父亲请看,琅琊郡北,便是青州。   眼下的青州州中,是袁、田、孔三人争霸,可实际上,田楷和孔融即便联合在一起,也不会是袁家的对手。据我所知,袁绍已拜臧洪为青州刺史,拜袁谭为青州都督,此二人皆有安抚百姓,征讨不臣之能。   田青州与孔北海,快则年内,慢则明年,若不主动逃走,势必将束手就擒矣。”   刘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袁谭、孔融、田楷这三个人他都熟,对方能力如何,与他们打了几年交道的刘备又怎么会不清楚。   尤其是袁谭,刘备可是在他手底下吃了老大的苦头了。   他在平原国内,跟着田楷与袁谭多次交战,可谓是连战连败,最后连整个平原国都丢了。   可见袁谭军事能力之强。   曾经刘备还有些羡慕袁绍,居然有子如此。   不过现在嘛?   至少大耳哥他自己肯定是觉得自己家宝贝儿子可比袁谭那个只会打仗的武夫厉害多了。   “父亲,青州最多只能坚持两年,两年之后,必定落入袁家之手。如果袁家想要继续南下,琅琊郡首当其冲。   倘若我们不能在两年内解决臧霸的问题,将琅琊郡纳入手中,一旦臧霸投靠袁家,那东海、下邳可就直面袁军锋锐,其势必危矣。”   刘备看看地图,只觉得刘封所言极有道理,顿时脸色大变。   没等他有所反应,刘封又接着说道:“先前已与父亲说过,吕温侯虽能征惯战,然其有勇无谋,行事轻佻,终究难是曹兖州对手。   当时孩儿也曾判断,两年之内,曹兖州必将大获全胜,将吕奉先赶出兖州。   到了那时候,重获兖州的曹操,如果想要觊觎我州,以其帐中荀彧、戏志才、程昱皆是多谋善断之士,不难发现琅琊郡的漏洞。   如果曹兖州拉拢臧霸,使其投效自己,东海、下邳将会三面受敌,父亲还能在我州安坐吗?”   随着刘封的叙说,大耳哥不但脸色难看,额头更是冷汗直冒。   明明外面寒风刺骨,可屋内的大耳哥却已经是汗流浃背。   刘备不明白,昨天陈登还向他保证,年内至少将输送三十万石粮食供州内使用。   刘封又得到了糜家的鼎力支持,筹集到了足够屯田的粮食物资,还拿出了曲辕犁这样的农具神器。   再加上赵云、田豫被成功挽留,曹豹主动割让部曲,向他靠拢。   明明形势一片向好,不是小好,而是大好。   怎么只是一个晚上的功夫,到了自家宝贝儿子的嘴里,他刘备在徐州怎么已经危如累卵,岌岌可危了呢?   各位读者大大,老大爷刚刚接到编辑同志,明天即将PK第三轮,起点的榜单推荐对老大爷来说,非常重要。恳请各位读者老爷们明天能够多支持一下追读,月票、打赏等有效数据。   老大爷感激不尽,明天过年也不走亲戚了,就呆在家里码字,保底最少三更,争取四更!   恳请读者老爷们别养着了,哪怕一个追读,都对老大爷至关重要,万分感谢。   祝各位读者老爷们新年财源广进,心想事成! 第38章 刘公妙计丢徐州   刘备情难自禁地升出了一个荒谬至极的念头,难道是我还没睡醒?   刘备毕竟是一代豪雄,虽然眼下还很稚嫩,可他却没有轻言放弃。   虽然觉得刘封的话极有道理,一环扣着一环,推演的合情合理,可他还是皱着眉头紧盯着地图,想要找出刘封话里的破绽。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不论怎么思考,都找不到破绽。   刘封在这时,还故意添油加醋道:“父亲,还有两件糟糕的事情还在后面,孩儿还没说。”   刘备吓了一大跳,这实在不是刘备没有定力,徐州是他获得的第一处基业,已经寄托了他全部的希望。   说句不好听的,刘备这会儿都不知道失去了徐州之后还怎么活下去了。   历史上,刘备在丢失了徐州之后,依旧不屈不挠,那是他的接受能力强,并不意味着他现在就有这样的认知。   况且,在丢失徐州之后,刘备一直都驻扎在小沛。   熟悉地理的都清楚,小沛就在豫州进入徐州的门户上,距离徐州只有二十公里。   其后,大耳哥几次三番的被吕布击破,可每一次被击破之后,又重新整顿兵马,重回小沛,这里面都是大耳哥对徐州满满的渴望之心。   最后,他更是不惜骗了一直投资他的曹操,终于得以返回徐州,重新自立。   现在刘备虽然尚未丢失徐州,但他对徐州的重视和爱惜,已经丝毫不逊色于日后了。   “这、这……还有什么祸事?”   刘备纵然心中惶恐不安,却还是没有讳疾避医,有着直面困难的勇气。   既然如此,刘封也不会客气,径自说道:“其实这两件祸事,之前也都和父亲您说过了。   第一件祸事,便是淮南袁术。   早先和父亲提过,袁术此时正身陷泥潭,被刘表、刘繇和江南士族困在扬州苦战,暂时无瑕北顾。   可刘繇虽得江东士族的支持,才能也堪中上,能得人效力,可惜他终究势单力孤。”   讲到这里,刘封顿了一下,差点嘴巴一秃噜,把孙策给说出来了。   眼下孙策还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辈,也没什么亮眼的战绩,就连去丹阳征个兵,回来的路上都差点被山越酋帅祖郎给打得丢盔弃甲,险些命都没了。   要说他能把刘繇给击破,就算抬出仙人、祖宗来,刘备恐怕也很难相信。   “孩儿预计,刘繇恐怕最多只能坚持到明年。   一旦刘繇落入下风,袁术腾出手来,他第一个目标,就会是我徐州,是我广陵郡。”   刘封的态度非常肯定,而且也拿出了证据:“毕竟袁术才刚自封了徐州伯,其对徐州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袁公路尤为可恶!”   刘备恨恨出声,自己好容易有了块落脚之地,这袁术居然如此无耻,觊觎徐州,自己定与他势不两立。   可随后一想,两年之后,袁绍抵定青州,曹操全据兖州,袁术又来侵犯广陵,莫非自己在徐州只能待两年?   不知道老爹心中悲苦的刘封继续开口,其实就算他知道也要继续说的,毕竟他可是大孝子,侍父以诚,侍君以忠,刘封既诚又忠,实是天下大孝。   “父亲,您可别忘了还有吕布呢。”   刘封悠悠的话语,让刘备如坠冰窖。   “先前也曾和父亲说过,吕奉先一旦战败,他只有往徐州来一条路可走。   到那时候,父亲是接纳还是不接纳?   若是不接纳,吕布虎狼之性,很可能因此深恨父亲,反倒是要和我徐州来个鱼死网破了。   若是接纳,那父亲又将吕布安置在何处?   莫非是彭城?   那可就危险了。”   刘备已经呆若木鸡,自己这儿子还真是能掐会算了。   早在先前刘封告诉他吕布必定来投之后,他就思考良久,最后想出了一个妙计。   那就是把吕布安置到彭城,反正彭城国已经一片白地了,也不怕吕布能在彭城扎下根来反客为主,同时又能以吕布为藩属,抵挡曹操可能的进攻,简直一石二鸟,堪称神来之笔。   可听着自己儿子这意思,自己这妙计难道不对劲?   刘备颤颤巍巍的问道:“将吕布安置到彭城,莫非有什么不对之处?”   刘封叹息一声,反问道:“父亲,吕布虎狼之性,素无信义,叛主如家常便饭。您今日将其安置在彭城,想要借他之力抵御曹兖州。   可您怎么知道吕布在彭城,不会觊觎我下邳城呢?   须知彭城至下邳,一路畅通无阻,地势平坦,又有河流可为助力,输送补给物资。   吕布军乃是并州军团,多骑善跑。   一旦袁术来犯,父亲南下抵御,吕布却突然反水,直插下邳,父亲该如何是好?”   刘备心里拔凉拔凉的,他好歹也征战半生,打了那么多场仗,能不知道刘封所说的是真是假吗?   大耳哥这会儿信心直坠谷底,想起陈群昔日在豫州劝说他的话,难道真让陈群给说对了?   陈群苦劝刘备不要离开豫州,前往徐州,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豫州是支持你刘备的,留在豫州发展是最好的选择。   徐州看起来很美好,可那旮沓水太深,你老刘把持不住的,万一翻了船,你连豫州这块地盘都没了。   眼看着老爹从山顶已经一路滚落到谷底了,刘封知道一个好儿子,这时候一定要好好的鼓励一下老爹,让他知道儿子永远会和他站在一起,面对各种艰难险阻。   “虽然局势不容乐观,但有孩儿在,父亲无须担忧!”   刘封直起身体,正视刘备,郑重的话语带着强烈的自信,感染到了正惶恐不安的刘备。   “封儿有何良策可教为父?”   刘备是真被刘封所描述的可怕景象给吓到了,这要是变成真的,那他刘备可就生不如死了。   偏偏刘封的推演极其合理,毫无破绽,让刘备想要驳斥都做不到。   除非刘备当个鸵鸟,可他性格坚韧不拔,又怎么可能干出那种蠢事。   刘备此刻是真的想从刘封这里听到一些好消息,好舒缓一下他的情绪。   刘封也知道眼下到了谷底,是时候再重新建立一下刘备的信心了。   第一更!   求追读,求月票,求打赏,恳请各位读者大大不要再养着了,今天保底三更,争取四更!   各位大大就追读起来吧,老大爷感激不尽。   预告一下,今天第二更在中午十二点,第三更在晚上六点,如果有第四更,就在零点前!   感谢! 第39章 双管齐下克臧霸   于是他将自己酝酿已久的计划托盘而出。   “父亲,徐州之危难,在广陵,在彭城,然此二地,为疥癞之患而已。唯有琅琊郡,乃是我徐州心腹大患,如不早平,必将使我父子无容身之处也。”   刘封摊开第三个帛书:“父亲,琅琊之事,非一日之寒,所幸眼下尚有时间,可以为父除患。”   “父亲请看。”   刘封指着琅琊军简易地图道:“琅琊郡地势西北高东南低,自北而南,有沂山、蒙山、尼山3条主要山脉呈西北东南向延伸,控制着沂沭河上游及其主要支流的流向。   以沂、沭河为中心,西、北、东三面群山环抱,向南构成扇状平原。   境内一水二山,三平原,四丘陵,乃是徐州境内最为要紧的北方要隘。”   刘备听着刘封的介绍,眉头紧皱,这样的地形,想要动兵就非常麻烦。   果然,正如他所想的那样,刘封紧接着就继续说到:“臧霸出身兖州泰山郡华县人,其父臧戒为县狱掾,因据守法律,不听从太守杀囚的命令而激怒太守,被下入狱。   其后,臧霸纠集十多个食客,竟将其父从百余名役卒中救出。   臧霸健勇是原因之一,其父的恩泽也不可忽视。   随后,父子俩在泰山郡呆不下去了,便逃奔东海。   可一时之间,臧霸孝烈之名却远播周遭数郡。”   刘封先介绍了一下臧霸的背景,这在后世只需要百度一下的资料,此时却是刘备很难掌握的秘闻。   听完刘封的话,刘备忍不住赞叹道:“此子敢于救父,不惜以弱击强,确是一名孝子。”   汉代极其推崇孝道,刘备自己也是大孝子,对臧霸的孝顺自然很是欣赏。   刘封接着说道:“黄巾乱起,臧霸趁势而动,纠集悍匪、豪强,从征陶公,击破贼众,被陶公拜为骑都尉,更笼络孙观、吴敦、尹礼等人,聚合军众,自为统帅,屯于开阳一带,形如藩属,不为陶公所制矣。”   “然则,臧霸虽强,却并非琅琊国相,他的官职只是骑都尉。   国相萧建乃是朝廷所拜,治莒县,收付琅琊的契机,就在此人身上。”   刘备顿时兴奋起来,你要说这个,我可就高兴了。   “臧霸与萧建历来不合,后者根本看不起前者,而前者颇有野心,一直想要取后者而代之。   因此,他们两人的矛盾,只会慢慢激化,而不会得到化解。”   刘封说到这里,转而向刘备问道:“父亲,琅琊郡中,不论臧霸还是萧建,都不会轻易服从我们。更麻烦的是,我们手里也没有能让他们转而支持我们的筹码。   因此,对于琅琊郡,只有动武一条路可走。”   刘备闻言,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苦笑摇头:“封儿,你说的不错,可琅琊郡地势如此险要,又多山岭,臧霸这样的地头蛇若是坚壁清野,固守城池,那麻烦可就大了。   为父手中不过六千元从,即便加上曹建威的四千,也不过万人,还要分兵留守郯城,可用之兵,恐怕不足六七千人。   我虽不知臧霸等人纠合了多少兵马,但料想也不会少于数千。   若是野战,尚有机会击破对方,可要攻城,那是半点机会也无了,更别说还要在两年内之内消灭对方了。”   “父亲所言甚是,以我所观,泰山兵共分五部,每部有少则一二千人,多则两三千人。合兵一处,恐最少也有万人之数。”   刘封点头赞同:“若是对方守城,一时之间,委实难下。”   在这个时代,守城是相当有效的防御手段,如果攻击方遇到的还是有名的坚城,那往往只能靠偷袭得手,或是围城来获胜了。   历史上下邳就是有名的坚固城池,曹操带领几万大军围攻,吕布只有数千守军,却依旧不落下风。   曹军兵疲将倦,一度想要撤军。   还是程昱、郭嘉等人联手制止,并且献上了水攻之策,掘开泗水,水淹下邳。   可即便城市都被淹了,下邳依旧屹立不倒,又坚持了一个多月,最后还是在内讧的情况下,被叛变方打开城门,宣告破城。   开阳是臧霸的根据地,即便不如下邳坚固,也应当拥有不俗的防御力,刘备自然全无攻城得手的信心了。   不过刘封却是依旧信心十足:“父亲所言甚是,只是孩儿想了两条计策,若是双管齐下,必有奇效。”   不待刘备提问,刘封就将托盘中最后两个帛书取来打开。   “父亲,孩儿这第一计,便是假道灭虢之策,我们可假意征讨萧建,可实际却是先灭臧霸!”   “父亲请看!”   刘封指着地图:“臧霸所盘踞的开阳,就在东海与琅琊的边界附近,而他居中,下控昌豨,上连孙观,若是不将他打掉,根本到不了萧建所在的莒县。”   刘备纳闷道:“若是真能除灭臧霸,自然是好,可封儿你也说了,臧霸拥兵自守,开阳附近又易守难攻,况且还要经过昌豨的地盘。恐怕我们刚一发动,臧霸就会收到消息了吧。”   情况确实如刘备所说的那样,臧霸集团对刘备所在的郯城县不可能麻痹大意。   虽然刘备忌惮他臧霸,可他臧霸现在日子也不好过。   他的开阳县,可是被夹在刘备的郯城县和萧建的莒县中间的。   也因此,臧霸一定会对刘备的郯城县密切关注,任何风吹草动,都很难瞒过对方。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偷袭臧霸,无异于痴人说梦。   “父亲莫急,确实如您所想,我们是无法奇袭臧霸的。可我却给臧霸留了另外一条计策,名为釜底抽薪!”   “父亲请看。”   刘封把最后一封帛书递给刘备,上面记载着一系列的数字。   “这是何意?”   “此乃孩儿所收集,开阳附近的粮食产量,孩儿这一套计略,便是联合别驾家,以雪盐、白糖为诱饵,在秋收之前,去开阳附近收购粮食。   如采用此计策,那收粮行动越早开始越好,既可以辅助我屯田增产,也能收购更多的琅琊存量,最后甚至还能起到麻痹臧霸众匪的作用。”   刘封把整个计划托盘而出,没有对刘备卖任何关子。   毕竟这是现实,不是小说。   军国大事,一个配合失误,都会有不可预料的严重后果,怎么可能在这里故弄玄虚的卖关子。   第二更,晚上最少还有一更,争取两更!   恳请各位大大不要再养着了,多给老大爷一些追读,投资,月票和打赏,万分感激。 第40章 一统州境的遐想   刘备乃是一州之主,又是军队的第一统帅,刘封想要绕过他策划这么大的一场行动,简直是痴人说梦。   任何行动,都要有刘备的配合,才能将己方的力量发挥到最大。   听完刘封的计策,刘备惊的嘴都合不拢了,喃喃自语道:“此计竟如此歹……,竟如此精妙。”   刘封的计划总的来说,就是用雪盐和白糖以及财帛在秋收之前去臧霸地盘上收购粮食。   因为秋收在即,相信开阳等地的豪强民户,但凡家中有多余的粮食,都会很乐意出售换钱,顺便给即将成熟的新粮腾出仓储空间。   而等到粮食收的差不多了,刘备军就赶在开阳等地秋收粮食入库之前出兵,直接把臧霸给堵在城里,同时还能以周围刚刚收割集中的开阳秋粮为军粮,就食于敌。   堪称一箭双雕。   到时候,没了粮食的臧霸根本守不了城池。   除了投降,就是饿死了。   就算臧霸负隅顽抗,也拖延不了多少时间,料想年内就能彻底解决。   更何况历史上的臧霸相当圆滑,而且并没有太大的野心,刘封有足够的自信能够顺利劝降对方。   听完刘封一整套完整的计划,刘备惊为天人。   毕竟一直以来,大耳哥虽然能打,但那都是仗着阵战搏杀著称的,靠的是兄弟们不怕死,武艺好,力气大。   要论起玩脑子的谋略,他目前还只是七窍通了六窍,是怎么也想不到这么阴人的计划的。   不过刘备还是找到了个破绽:“封儿,如果臧霸不肯卖出粮食,那该如何是好?”   刘封哈哈大笑起来,随后给刘备解释道:“臧霸不过区区一介地方豪强,如何能看穿我的计谋?况且此计乃是阳谋,即便臧霸看穿了,也无力破解。   父亲须知,臧霸与孙观、昌豨等人,名为君臣,实为盟友,他很难真正干预手下人的私事。   因此,即便到时候臧霸不卖粮,可昌豨、孙观等人如何忍得住?   到那时候,臧霸不干涉还好,若要干涉昌豨孙观卖粮,恐怕只会引起他们的猜忌。   须知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臧霸但凡聪明一些,是不敢那么做的。”   刘备恍然大悟,越看越觉得这计划可行,可谓万无一失。   刘封最后总结性陈词道:“父亲,琅琊一战,乃是您入主徐州之后的首战,务求一击而中,立威于东海。”   “封儿所言,甚为有理。”   刘备目含渴望,盯着刘封:“收服琅琊郡之后呢?”   “到那时候,父亲自可挟大胜之声威,南下广陵,胁迫袁绥低头,一统州境。”   刘备想起先前所说,不禁追问道:“封儿你先前可曾说过,广陵不能碰,为何此时又能南下广陵了?”   刘封笑着回答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到那时,即便袁绥依旧不肯向父亲低头,张孟高恐怕也已经死在兖州了。   既然张孟高已死,父亲以州牧之尊,收服辖内郡县,又会有什么过错呢?即便张孟高侥幸不死,父亲只是南下广陵,以备袁术北侵,袁绥性格不甚刚强,定不敢与父亲兵戎相见。   到那时候,大军入城,父亲以州牧事调整人事,任用贤达,广陵可入父亲股掌之中矣。”   刘备恍然大悟,顿时乐得合不拢嘴,心里忍不住遐想起真正一统徐州的美好景象了。   郯城以东百余里,东海糜家所在的朐县中,糜家家主之弟,糜芳糜子方,正阅读着兄长糜竺派甲士护卫,急送回来的帛书。   糜芳此人同兄长糜竺相似,都是温文尔雅,却又精擅射术的儒生。   只是比起糜竺的内敛,糜芳要显得奔放一些,性格更为外放,沉不住气。   看信的时候,糜芳的眉头一直紧锁。   这也难怪他会有此表情,实在是糜竺答应刘封的物资数量太过庞大。   各种物资还好说,家里凑一凑,总能筹措的出来,哪怕差了一些也不要紧,只要同朐县的豪强士族们通个气,他们都会给糜家一个面子,帮忙补上不足之数。   只是那十万石的粮食太过吓人,糜家的府邸里的确还有近三十万石的新粮,可这却是糜家几万人的一年所用。   一口气抽走三分之一,万一出点情况,那麻烦可不小。   直到雪盐、冰糖的内容出现时,糜芳的脸色才从犹疑转为怀疑。   可当他打开随着信件一起送达的,装着雪盐和冰糖的木匣后,才彻底变成了震惊。   兄长说的竟然都是真的?   本有些犹豫要不要按照兄长嘱咐去做的糜芳,直接捧起木匣和信件,朝着后院而去。   糜竺与糜芳的父亲糜甑还健在,年过六十之后,他就彻底退隐,将家中事务全部托付给了自己的长子糜竺,并让次子糜芳,辅助长子经营。   而他自己,则彻底隐居起来,呆在家中后院福楼中,安享晚年。   这座福楼高四层,周长百十步,是朐县城内数一数二的高楼,站在楼顶,视线能越过县城城墙,眺望城外的风景。   当初糜家建造此楼,据说足足耗费了两千万钱,被糜甑命名为福楼。楼内装修美轮美奂,每层楼都有六至八个房间,四楼顶部,还有一座阁楼,可供登高望远。   糜芳一路小跑,看的来往的下人有些惊吓,不知什么事情能让糜芳这个二家主急成这样。   等来到糜甑隐居福楼,糜芳敲开大门,登楼而上。   自己老爹糜甑这时候,正在一个眉目如画,明眸善睐的少女陪伴下,悠然自得的喝着小酒,看着远处的景色。   整个顶楼的窗户全部打开,内里又被丝绸所制的帐幕包裹,只露出对着山景的一面。   这样既能遮挡冬日寒风,又能让糜甑烤着火炉,欣赏冬日远山雪景,而又不感到寒冷。   听见楼下传来的动静,本来在少女陪伴下,喜笑颜开的糜甑脸色一收,转目看去。   等看清上来的是糜芳后,糜甑又重新露出笑容,笑着责怪道:“子方,为父说了你多少次了,为人处世要稳重,不可轻佻。尤其是我们经商之人,虽然需要下定决心时的果决,但在下决心前,却一定要慎重考虑,不能草率行事。”   求追读,求投资,求月票,求打赏。   特别谢谢各位打赏和投月票的大大,等赶完稿子,会逐一感谢。   先统一谢谢所有支持的读者大大了。 第41章 糜家父女(四更求支持!)   听见父亲的批评,糜芳低头认错:“是,父亲,孩儿记住了。”   只是知子莫如父,糜甑怎么看不出糜芳的认错只是尊重自己这个父亲,并不是真的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可他也没办法,同样的话他已经无数次教诲过糜芳了,可他总改不了。   糜甑确实担心这一点会在日后会让糜芳摔个大跟头。   糜甑转而问道:“那是出什么事了?”   糜芳抬起头,脸上露出了混合着兴奋和忧虑的复杂表情,但动作却很是亢奋。   他上前几步,将手里的木匣子放到糜甑面前的桌子上,引来了糜甑和他身边妙龄少女的目光。   “二兄,这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原来这妙龄少女,正是糜甑老木逢春,晚年时候才生下的宝贝闺女,糜竺和糜芳的妹妹,历史上的糜夫人糜悦。   自出生起,糜悦就一直受到父亲糜甑,兄长糜竺、糜芳的各种疼爱,那真是宛如珍宝,备受呵护。   也因此,眼下已经十三岁的糜悦依旧没有定亲,而是留在糜甑的身边,陪伴着老父亲。   糜竺曾经传回来消息,前任徐州刺史陶谦陶公,曾为自家二儿子求亲,想要为他求娶糜悦。   结果糜甑听了之后勃然大怒,直接写信把糜竺给骂了个狗血喷头,痛斥对方不爱惜自家妹妹,居然连陶应这种货色都敢往自己这里推荐。   更指责糜竺是不是为了个别驾的官位,连父子兄妹之情都不要了,想要拿自己的妹妹去巩固自己的官位?   糜竺接到信件后,被老爹给骂懵逼了。   他倒不是真心想要把糜悦许配给陶应。   同在郯城县,陶应是个什么货色,糜竺还能不清楚吗?   只是他毕竟是陶谦所拜的别驾,陶谦不论是名义,还是实际上,都是他的长官和举主。   这种身份在汉代是具有很高义理顺位的,所幸陶谦也知道自己家儿子是什么德行,也顾忌糜家的实力,只能暗示糜竺,而不敢直接求亲。   要真直接求亲被拒,那可就是撕破脸了。   陶谦还是觉得自己离不开糜家,他暗示糜竺的目的也是想和糜家结亲,拉拢糜家成为自己的助力,而不是逼迫对方反目成仇。   既然糜甑直接跳出来反对,陶谦也就只能放弃。   “父亲、小妹,你们且看。”   糜芳卖了个关子,然后将木匣子打开,露出里面的雪盐和冰糖。   “咦?”   原本一脸淡然的糜甑突然来了兴趣,撑起肥胖的身躯,想要仔细观看。   糜芳和糜悦赶紧上前搀扶,生怕自己老爹一不小心给摔倒了。   糜甑观察了下,随后粘起一点尝了下。   “这是雪盐和霜糖?”   糜芳赶忙回答道:“是雪盐,不过这糖貌似叫冰糖。”   “冰糖是吗?”   糜甑点点头,这霜糖、冰糖,其实又有什么区别。   随后,糜甑重新放松了下来,靠回凭几上。   “这批雪盐和霜……,冰糖的成色,要比以往采购到的好太多了。”   糜甑感叹了下:“我刚刚入口,丝毫没有异味。”   “雪盐味道醇一,咸鲜到略带咸苦味,而不是以往的酸涩味道。至于那冰糖,更是甘甜怡人,和它名字一样纯甜。”   感慨完后,糜甑看着儿子问道:“你这是从哪里收来的?不要在乎钱,这种好东西可遇不可求,有多少,就收多少,价格随对方去开。”   说到这里,糜甑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了,你兄长正在郯城,伱派人将这些给他送去,让他分送给刘使君、治中、功曹诸人,你兄长并非士人,担任别驾容易招人嫉妒,得多交朋友,朋友多,才压的住流言蜚语。”   糜芳心里苦笑,想着老爹虽然说是退隐了,可心里还是记挂着他们兄弟俩。   他倒是丝毫没有嫉妒的心思,只是赶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什么?”   以糜甑的阅历和年龄,这一刻也震惊的有些失态了。   他再度从凭几上直起身,拉着糜芳确定了一遍。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糜甑第二次放松了下来,缓缓靠在凭几上。   片刻后,糜甑朝着糜芳一伸手:“汝兄长书信何在?”   糜芳不敢怠慢,赶忙从怀中拿出帛书递给糜甑。   糜甑打开,阅读起来。   此时,糜甑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整篇帛书并没有让他的神情再次出现波动。   直到看完,糜甑眯起眼睛陷入沉思。   糜芳和糜悦在一旁静静的等待着,即便受宠如糜悦,也没有出声打搅糜甑。   过了好一会儿,糜甑才将帛书缓缓放到面前的案几上,糜悦一看,伸出小手将帛书取走阅读起来。   糜甑就当没看到,而是朝着糜芳开了:“你兄长的书信可看过了?”   糜芳恭恭敬敬的答道:“已经看过。”   糜甑重新品尝起美酒来,一边随意的问道:“嗯,那你是怎么看的?”   糜芳有些犹豫,但片刻之后,还是如实回答道:“刚看到书信时,芳觉得兄长或许是受了刘使君胁迫……”   “嗤,胁迫?哈哈。”   糜甑嗤笑出声,抬起左手指点着糜芳:“子方,在为父面前你还想遮掩什么?你怕是觉得你兄长是昏了头了吧?”   “芳怎敢如此诋毁兄长。”   糜芳尴尬的低下头:“只是……只是兄长所需物资钱财,尤其是粮食的数额实在太过巨大,芳只是担心兄长被人蒙骗……”   “哼!”   糜甑冷哼一声,吓的糜芳身体一颤,赶忙住嘴低下了脑袋。   可糜甑冷哼之后,却也没有斥责,而是叹息一声:“子方,你不如你兄长多矣。”   糜芳脸上火辣辣的,嗫嚅道:“孩儿不敢和兄长做比。”   糜甑继续和声说到:“你性格冲动,目光却并不长远,有些小聪明,却又粗枝大叶。你刚才说担心你兄长被人蒙骗,为父倒是真的担心你将来被人蒙蔽,做了替死鬼啊。”   糜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孩儿无能,让父亲失望了。”   看着跪在地上的糜芳,糜悦心中有些心疼,一双明媚的大眼睛看着糜甑,想要为糜芳求情。   感谢YAM仔、书友20220325144424722,LEON小哥,穷诸,天际白、我最白\,夜南听风各位读者老爷的打赏,感谢你们帮忙打榜,谢谢。   感谢大剑迷,YAM仔,陌岚云,书友20181117165029218,书友20220325144424722,书友20180301235241655,我最白、,人我性,五炁真君,阿萨鑫,zgljx,月岁耀日,花山花海,书友20170323190118541,路过的带学生,简单快乐OOO,殇无痕忆,天际白,书友20170517214742308,我最白、,三清门下臣,青幕山的月票,谢谢各位读者大大们的鼎力支持,感谢! 第42章 韩循献策   糜甑自然感受到了女儿求情的目光,心中不由一软,对糜芳说道:“起来吧。”   糜芳还跪在地上不敢起来,糜悦便走上前亲自将二哥搀扶了起来。   “子方啊。”   糜甑语重心长道:“我家在东海确是世代巨富,周围的士族豪强也与我家相善,同气连枝,互为表里。”   “可你不能忘记,我家毕竟只是商贾豪强,并非士族名门。”   “陈元龙同你兄长交好,那是陈元龙为人豁达,不以家世看人。可徐州有几个陈元龙?就算是朐县里的那几家与我家交好的士族,又有哪一个不是我家用钱喂了几辈子才养出来的交情?”   “甘家、王家的子弟,说起来与你交好,情同兄弟。可伱在他们身上花掉的钱,难道还少吗?要是不花这些钱,他们还会同你这么要好吗?”   糜芳尴尬的点点头:“父亲教诲的甚是。”   “你啊。”   糜甑摇摇头:“须知做大事者,断不能舍不得钱财。别说这次刘公子拿出雪盐、冰糖的制法。即便没有,我糜家也要鼎力相助刘使君。”   “陶公志大才疏,你却愿意年年供奉,刘使君精明强干,你反倒是吝啬起来了,何其蠢乎!”   糜芳差点又要跪下,忏悔道:“是,父亲教训的是,孩儿一定谨记这次教训,还请父亲息怒。”   糜甑这才收敛了怒容,左手拍着大腿沉思了片刻:“这次你兄长要的东西,我们不但要给,还要超额给。   所有钱财物资,加两成,粮食再加一成。”   糜芳听到这话,脸上浮出犹豫,却又不敢说话。   这自然逃不过糜甑的眼睛:“你想说什么就只管说,难道我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吗?”   糜芳赶忙摇头:“父亲自然不是,孩儿只是想提醒父亲,其他东西还好,只是粮食本就紧张,再加一成,家中可就要缺粮了。”   “无妨!”   糜甑似乎早有所料:“你明日给甘家、王家,以及朐县内的豪强商家都发份帖子,老夫要请他们来福楼吃饭,到时候,粮食的缺口自然能够补上。”   糜芳听了,松了口气,赶忙应承了下来。   有了自己家老爹出马,别说只是一两万石的粮食了,就是一二十万的粮食,也不是问题。   “另外,从家里抽调身世清白的家生子,按照刘公子所传授的方法试做一下,看看这法子有没有用。   如果有用,做出来的雪盐和冰糖,同刘公子给的这些是否一样,如果不一样,就找出差在哪里。   另外,将那个曲辕犁也要复制一下,如果有问题,赶紧跟你兄长联系。”   糜芳赶忙又应了下来。   最后,糜甑摆了摆手:“好了,下去办事吧,记得这一切都要保密,绝不能对外泄露半点。”   “是!父亲。”   糜芳看了一眼冲他做鬼脸的糜悦,脸上露出一个苦笑,然后下楼离开。   直到糜芳走了之后,糜悦才靠到糜甑身边,拉着父亲的手挽道:“爹爹,你对二哥太严厉了,你刚才训的二哥都快哭了。”   “你这是心疼你二哥了?”   糜甑瞥了一眼自家闺女:“我这也是为了他好,要是眼光一直这么短浅,他连给子仲看好家底的能力都要没了,更别提帮子仲分担压力了。”   糜悦拉着糜甑的手撒娇道:“好了,爹爹,二哥已经知错了,日后您再慢慢教他,相信二哥一定能改过的。”   “好好好。”   糜甑拍拍自己宝贝闺女的手背,目中若有所思。   看子仲的来信里说,刘公子的年岁倒是和自家闺女差不多大,而且自己家儿子对那位刘公子是极力夸赞,各种褒美。   如果不是自己熟悉自己儿子的性情,知道子仲的性子是何等稳重,他肯定就不会相信那些夸奖推崇的话语。   只是现在,糜甑倒是对刘封产生了很大的好奇。   如果刘封真的如子仲所推崇的那般好,那糜甑可就有事想做了。   想到这里,糜甑看了自家女儿一眼。   **********************************************************   “明公,循日思夜想,为明公思得一计,特来献之。”   刘备处理了半日公务,正打算午休吃饭时。   下面一个名为韩循的从事突然求见,说有要事禀报。   刘备思索了一下,想起来这韩循是陶谦所任的儒林从事,并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   不过对士人,刘备一向容忍度很高,也乐于表现自己尊崇士族。   他推迟了午饭的时间,将对方请了进来,然后听到了对方的这句话。   这让刘备来了兴趣。   别的不说,光是日思夜想为自己筹谋良策,这态度就很值得肯定嘛。   不论这计策行不行,好不好,只冲着这态度,就必须得好好嘉奖一番。   “哦,从事请坐。”   刘备直起邀请对方入座,温声询问道:“不知从事有何良策,要献于备啊?”   韩循是个四十岁的文士,长相倒是斯文清秀。   听到刘备的问话,韩循恭敬回答:“先前陶公在任徐州的时候,州中名士王治中、赵别驾一起进谏陶公,对曰:春秋之义,求助诸侯不如勤王。   现在天子远在西京,应该派遣使者奉承王命。   陶公听后,甚为赞同,于是便派赵别驾前往西京,参拜天子。   天子阅读陶公奏章后很是欢喜,不但大加赞赏,更升陶公为徐州牧,安东将军,封溧阳侯。同时,别驾赵昱也被朝廷任命为广陵太守,治中从事王朗则被任命为会稽太守。”   “今明公受陶公重托,署理徐州州事。可您毕竟只是自表,并没有朝廷的背书。”   “既如此,何不效仿陶公之策,遣使者赴西京,朝见天子,为明公求取州牧之职。”   刘备听了,顿时觉得这建议不错。   确实,他现在虽然当上了徐州牧,可这个徐州牧,是他和陶谦私相授受的,并没有朝廷的背书和认可。   说白了,这场交接并不合法,是钻了天下大乱的空子。   虽然目前勉强也能凑合使用,毕竟眼下是什么世道,大家伙也都清楚,不会那么挑剔程序合法了。   可如果真的能得到朝廷的背书和赐官,刘备这个徐州牧的地位将会更为稳固,而他能行事的权利也会增大许多。   这不由的不让刘备动心。   感谢各位大大的支持,这让本书能够得以重返总榜,稳固了分类榜单,这都是各位大大的力量。   只是总榜排名还是只有九十多,随时都会掉下去。   积蓄恳求各位追读,投资,月票和打赏,今天稍微缓缓,明天继续加更! 第43章 非蠢即坏   虽然西京长安的那个朝廷都快被李傕、郭汜等凉州武夫给玩坏了,可地方上朝廷的威信还是不低的。   别的不说,最少广陵郡的袁绥就不会像现在这么抵触刘备,很大可能会听从刘备的命令,向郯城开始输送税赋粮食等物资了。   光这一点,就对刘备产生了极大的诱惑力。   刘备有些意动,神情郑重了许多:“那依从事之见,备该如何派人前往西京?又该派何人前往呢?”   韩循当即推荐道:“此事可依陶公所在时之旧例,请别驾出马。”   “别驾?”   刘备想起别驾正是糜竺,眼下州中诸多事务,全靠糜竺居中调协,元龙帮忙指点。   按照道理来说,派遣别驾前往西京,是最具诚意的行为,可刘备觉得自己委实离不开他们二人,况且此时西京兵荒马乱,让麋子仲冒险前往,恐会引得对方离心,更有恩将仇报的嫌疑。   “不妥不妥。”   刘备连连摇头:“子仲乃是我左膀右臂,须臾不得离开。”   韩循倒是没有继续劝说,而是转而又推荐起其他人来:“别驾既然走不开,州中治中又空缺,那可从长史和功曹中择一前往。”   汉代州级官吏中,除了州牧刺史是空降主管,其他四大史吏都是本地人。   这四大史吏乃是别驾、治中、长史、功曹。   其中以别驾为最,治中从事次之。   长史和功曹又次之。   眼下徐州别驾糜竺、功曹陈登肯定是不能派去西京的,而治中从事这个位置又暂时空缺。   既然别驾和功曹不能出马,治中又空缺,那就只剩下长史曹宏了。   但曹宏称病已久,自从刘备接掌徐州后,曹宏便抱病请假,至今已有月余。   刘备即便再怎么讨厌曹宏,也不可能逼他带病出使西京。   这不但会让刘备失去仁厚的人望,同时也是对朝廷的不敬,更会让丹阳派臣子们产生兔死狐悲之情。   刘备忍不住叹息一声:“别驾、功曹都有重任在身,无法离开,治中之位空缺,而长史又身患重病,一时之间,州中竟无人可担此重任啊。”   韩循感觉火候到了,主动毛遂自荐,起身朝着刘备大礼参拜,请缨道:“明公勿忧,循不才,愿为明公前往西京,参拜朝廷,向朝廷叙述明公忠谨恭顺之心。”   刘备大受感动,上前将韩循搀扶了起来:“卿之心,我已尽知。”   不过刘备并没有一口答应了下来,如此大事,他是一定要和陈登、陈群、糜竺以及自己宝贝儿子商量的。   “此事我已知晓,卿且先行退下,容我三思。”   韩循知道这时候多说无益,便就此告退。   等韩循离开之后,刘备在殿堂内转了几圈,决定先听听自己儿子的意见。   “来人,去将大公子请来。”   这时候刘封在自己的屋内,同潘璋一起吃饭。   吃了一半,听见刘备派人来传召,心里有些奇怪。   不过他却是没有耽搁,直接丢下饭碗就走,能在吃饭的时候让大耳哥派人来找,应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商量了。   很快,刘封就见到了刘备。   看到刘封,刘备脸上浮起笑容:“封儿近前来坐,为父有事想听听你的意见。”   刘封近前行礼,然后跪坐下来:“父亲,不知是何要事?”   刘备斟酌了下后,开口解释道:“就在刚才下值之后,儒林从事韩循单独求见为父,并向为父提议派人前往西京拜见天子,并述忠义之心。   他说当今天子虽年少却神明,为父又是汉室宗亲,必能得天子赞赏。其后封官拜爵,更可受朝廷封拜徐州牧之职。”   “为父觉得这韩循所言甚有道理,只是子仲、元龙都脱不开身,长史曹宏又告病在家。恰好治中之位还空着,为父考虑了下,有意准备以长文为使,拜为治中,再以韩循为副使,前往长安拜见天子,为为父谋求徐州牧,封儿你意下如何?”   刘封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后陷入思考。   片刻之后,刘封失笑起来:“父亲,你可清楚这个韩循是哪边的人?”   刘备有些惊讶,仔细想了想后答道:“此人乃是丹阳人,也是陶公带来徐州的老部下。其儒林从事之位也是陶公在时所辟。只是其人一向低调,与丹阳老乡走动也不多,为父以前倒是从未有注意过他。”   刘封听完,顿时冷笑起来:“韩循此人非蠢即坏,他这计策看似很好,实则漏洞百出,更有可能藏着阴私鬼祟的阴谋,想要坑害于您。”   闻言,刘备顿时脸色一变。   他知道自己儿子说话向来有的放矢,难道自己真的被这韩循给骗了?   “封儿,伱这是何意?”   刘备压住内心的焦急,看着刘封,等着后者给他解释。   “父亲,也亏的是你先找了我商量,若是陈功曹先知道此事,必请您立斩韩循。到那时候,事情可就要闹大了。”   刘封的话让刘备更为紧张起来,能让陈元龙开口喊杀的,那一定是出大问题了。   刘封上前给刘备剖析起来:“今天子远在西京,虽名为皇帝,可朝廷大权尽数落在了李傕、郭汜等凉州武人手中。”   “关东诸雄,尤其是河北袁冀州与凉州武人势不两立,至今仍被朝廷打为逆贼。”   “其官职也多为互表自立,毫无朝廷背书。”   “父亲你接任徐州牧,立时就与袁冀州和解,结为盟友。”   “在如此情况之下,您派人前往西京叙述忠心会是一个什么结果?”   “别说李傕、郭汜等人了,甚至就连天子都不会相信你,而袁冀州则要开始怀疑你有背盟之举。”   “您此举既讨好不了天子和凉州武人,却又得罪了袁冀州和曹兖州,凭空树敌,莫过于此。”   “更糟糕的是,您的徐州牧乃是自表,完全是徐州各派势力相互妥协之下,共同让步的产物。不论是法理还是程序,都无朝廷背书,在这种情况下,托词道路险阻尚可维持颜面和权威。   可如果您派了使者前往西京,却最终没能带回徐州牧的任命,甚至朝廷另外委任了一名徐州牧,到那时候,父亲你又如何自处?” 第44章 韩循该死   “您如果不认,那您就是彻头彻尾的逆贼了,届时徐州境内各派都有正当的理由反对您。   周围的诸侯更可以以此为借口讨伐您,在这内忧外困之下,您能在徐州坚持多久?   又如何能以徐州为根基发展壮大?   可您如果认了,那徐州这片基业就要立刻拱手让人。   您到时候,不但徐州丢了,豫州也回不去了,那您还有什么立足之地呢?   这种情况下,到时您是认朝廷的任命,还是不认朝廷的任命呢?”   刘封的话如一击洪钟,炸响在刘备的脑海里。   这不是刘备真的愚蠢,而是视野、经验和情报所限。   刘备没有意识到,他和袁绍结盟之后,在汉献帝那可就是叛逆了。   袁绍由始至终没有承认过汉献帝,在最开始,袁绍就是坚决的少帝派,为了阻止董卓废少帝,他甚至不惜与董卓兵戎相见。   逃出洛阳之后,哪怕董卓已经换帝成功,可袁绍依旧不认汉献帝。   为此,他在河北甚至还想拥立刘虞当皇帝。   在某种程度上,汉献帝甚至要比李傕、郭汜等凉州武人还要痛恨袁绍。   在这种情况下,刘备作为铁杆反贼袁绍的盟友跑去上京,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确实,之前陶谦玩了一回,在赵昱和王朗的建议下,派了赵昱出使长安,大获成功。   不但带回了升陶谦为徐州牧,安东将军,还赐封陶谦溧阳侯,同时又任命赵昱为广陵太守,王朗为会稽太守的诏命。   可陶谦是谁?陶谦是袁术的盟友,是表面上支持中央朝廷的军阀,最重要的是,陶谦和袁绍尿不到一个壶里,两人之间还有仇怨。   陶谦在汉献帝眼里也好,在凉州武人眼里也好,都是值得拉拢,可以拉拢的好对象。   这才是陶谦轻而易举就赢得了朝廷赏赐的根本原因。   可即便这样,朝廷依旧给陶谦势力里埋了沙子,任命了赵昱为广陵太守,以分陶谦之势,又任命了王朗为会稽太守,分离陶谦麾下的人才。   而现在,关中地区已经打的一团狗脑子,李傕、郭汜先和马腾、韩遂、刘焉火并,打赢了之后,又开始内讧,先是鸿门宴宰了樊绸,然后又吓跑了张济,最后李、郭火拼。   这种情况下,使者能不能活到长安,还得打个问号。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刘封他很清楚,明年曹操就去迎接天子了,等到天子到了许昌,曹操立刻就会主动的给刘备封官赐爵,毫无半点风险。   多等一年,就能毫无风险的获得更多。   而现在却要冒丢失徐州的风险,千里迢迢的送礼物去长安,这如果不是蠢到极点的话,那么就只能是有人想要挖坑坑害大耳哥了。   也不一定,也有可能这并不是想故意坑害刘备,只是他们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无所谓刘备的下场而已。   不过不论是哪一种可能,韩循这个人都不能用了,而且还得好好查一查,他背后到底有没有人指使。   如果单单只是蠢还可以原谅,如果是坏的话,那真是欺负刘家不会动刀子了吗?   “韩循该死!”   刘备怒发冲冠,宛如猛虎怒目,百兽臣服。   一旁的刘封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肃杀气势给吓了一大跳。   毕竟大耳哥也是征战沙场半辈子的豪雄,光他亲手格杀的敌人就何止百人?   只是刘备平时将这种杀伐隐藏在了求贤若渴之下,其实他骨子里也是个暴脾气,一言不合就翻脸的类型,可不是演义里那个唯唯诺诺,只会掉眼泪的受气包。   历史上真正鞭挞督邮的可不是张飞,而是他刘封的这位霸气老爹。   当时刘备甚至想直接抽死那督邮,反而是张飞在一边苦劝,最终才保住了督邮一命。   刘封都有些心疼自己张三叔了,明明不是自己打的,自己还是和事老,结果还背锅上千年,难怪脸黑的跟锅底似的,肯定是背锅背多了的结果。   不过罗贯中也不全是胡编乱造,他只是巧妙的采用了嫁接的手法,将刘备对待贤才时的态度极端化,掩盖住了刘备的暴脾气,使得仁厚变成了刘备的脸谱罢了。   眼下,刘备是动了真怒了。   他确实不擅长政治斗争,哪怕再有天赋,这方面也需要长时间积累的经验、看问题的高度,以及丰富的阅历和情报信息。   而这三点,刘备一个都不具备,自然就轻而易举的被人引进坑里了。   刘备后怕的看了看刘封,幸好自己有儿子在,一想到丢失徐州的结果,他就不寒而栗。   别看接任徐州之前,刘备几次谦让,那是实在没信心,而不是真不想要。   要知道在这之前,刘备亲自治理的只有一个县,还是临时超阶提拔加代理。   后来挂的平原相那只是遥郡,相当于挂个级别,实际上连平原县都丢了。   这让他一下子突然接掌诺大的一个徐州,几百万人口,刘备心虚是必然的。   可刘备想要的心,也是真切的。   看看他推辞之后,假惺惺的提议袁术,就知道刘备有多少小心思了。   可别小看这推荐,很多人看不出大耳哥推荐袁术有多阴险,甚至有少数天性善良的人还以为刘备是真心推荐袁术。   可实际上,刘备这波推荐袁术是有着很深的目的性的,他真是的目的是在逼人站队,而且逼迫的还是大佬下邳陈家。   很多人不知道,下邳陈家和袁术是有仇的,而且还是大仇。   下邳陈家最有名的,自然是陈珪、陈登父子俩。   可那是后人的眼光,在东汉末年群雄讨董那会儿,真正有名的是陈珪的堂弟,陈登的叔叔,陈球的亲儿子陈瑀、陈琮。   这两位可不像陈珪,早就当上了两千石的大官,而且还是兄弟俩一起出任。   一个是汝阴太守,一个是扬州牧,结果都是被袁术给灭了。   偏偏这两人还都逃回到了下邳,陈家能和袁术善罢甘休?   更别说引袁术入徐州任徐州牧了。   不过刘备当时也是想的太美了,最初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接任的是一个完整的徐州。   等到上台之后才发现是这么个烂摊子。   今天三更!   各位读者老爷们多多支持!   求追读,求投资,求月票,求打赏。   老大爷感激不尽! 第45章 举荐太史   “封儿,那以你之见,这个韩循可能够杀掉?”   刘备原先想直接一刀砍了韩循,可发现刘封并没有赞同的意思,话到嘴边,就改成了疑问句。   “可以杀,但不能现在就杀。”   刘封心里也来气了,他想看看究竟是这个韩循自己谋划的,还是有高人指点。   “父亲可答应他,只是拖着不办,以观其变,另外暗中派人监视韩循,看他同谁往来密切。”   刘备明白过来,知道刘封的计划是引蛇出洞,顿时大为心动。   “好!就依封儿之言。”   商定完这事,刘备得知刘封午饭都只吃了一半,便让他留下陪自己一起用膳。   “正好孩儿也有事想要来找父亲。”   “哦?”   刘备一边吩咐近侍把饭食端上来,一边问道:“是有何事?”   刘封答道:“孩儿知道父亲身边缺少人才,求贤若渴。于是这几日一直在苦思冥想,想要替父亲解忧。   所幸还真让孩儿想起了几人,才能卓著,刚正不阿。   父亲此时正缺才俊,当可征辟他们以补不足。”   “哦?”   一提到人才,大耳哥总是特别兴奋,面露喜色:“封儿快快道来,为父无有不准。”   刘封从怀中取出几封信件:“这为首一人,父亲也曾经见过。”   “哦?”   刘备思索了了起来:“不知是哪位高士?”   “东莱太史慈!”   刘封第一个说的就是太史慈,眼下是他的最后窗口期,今年下半年,孙策破刘繇部将樊能、于麋于横江津,突破江防,进逼东阿的时候,太史慈就正好到了。   算算时间,太史慈应该就在年中的时候自东莱出发,倘若现在还不征辟他的话,等他去了江东,就再不会有机会了。   太史慈虽然只是过去访友刘繇,可连他自己也想不到,这一去,就再也没有返回过北地,从此以后,终老江东了。   “太史子义身长七尺七寸,美须髯,猿臂善射,弦不虚发,宛如由基再世。更喜此人性格豪雄,忠肝义胆,谦恭孝顺,文武双全,将来必能为父亲独当一面。”   太史慈的名声,在后世曾经经过一个巨大的起伏。   最早的时候,太史慈可是与赵云一样的赤胆忠臣,喜欢他的人也很多,也都认可他的忠心。   尤其是和孙策的那一段化敌为友,以及如期而返的信誉,更是被抬高到了一个极高的程度。   只是后来,很多人翻阅到了吴书里记载的一句话。   “丈夫生世,当带七尺之剑,以升天子之阶。今所志未从,奈何而死乎!”   这句话的问题看起来很大,尤其是七尺之剑,更被人当做了铁证,用以证明太史慈何等狂悖,居然想当皇帝。   这些人最根本的逻辑,就是七尺之剑,非人臣所能佩戴的,这是帝王之礼。   咱们姑且不谈,太史慈死之前还会不会坑儿子一大把,他可是有儿子太史亨的。   也不说吴书整段话里,最后还有孙权甚至还有“权甚悼惜之的后缀。”   难道说孙权是在可惜太史慈死的早,不能和自己抢皇位了?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七尺之剑的问题。   这一点如果不能解释,那太史慈确实是洗不干净的。   可史书中有一件事,完美的解释了这一点。   后汉书,冯异传记载:时赤眉、延岑暴乱三辅,郡县大姓各拥兵众,大司徒邓禹不能定,乃遣异代禹讨之。车驾送至河南,赐以乘舆七尺具剑。   这里说的是,在后汉光武讨伐赤眉军的时候,为了增加冯异的威信和宣扬他的功绩,刘秀亲自派车架将七尺具剑送到河南,赐予冯异。   这里能说冯异想当皇帝了吗?   能说光武帝是想让位给冯异了吗?   而且太史慈正是东汉末年人,两汉最重典故,太史慈死前的话,很可能是表达自己的志向,曾经想像大树将军冯异一样,为天子建立不世之功,佩戴着天子赐予的七尺具剑,让天子降阶而迎,达成自己成为王佐的志向。   这里的七尺具剑,正是礼仪用剑,某种程度上可以参考日后的尚方宝剑的性质,而不是表达想当皇帝的意思。   因此,刘封坚信太史慈还是那个忠肝义胆,箭术超群,义气过人,又忠君爱主的神将。   听到太史慈这个名字,刘备猛的想起了当初还在平原国内,那一位自孔融处破围而出,突围来找自己求援的山东大汉。   刘备当时也是印象深刻,当时就曾经动心过,只恨自己那时名微官低,无法招揽对方。   现在让刘封一说,顿时心中大动,昔日不行,可今日我已贵为州牧,太史子义未必会再拒绝于我啊。   “好!好!好!”   刘备连连点头,有些后悔起来:“幸有封儿提醒,若不是你,我竟没能想起子义来。”   刘备也是忙昏头了,虽然之前想要招揽太史慈,但真当他有这能力了,却一时之间没能想起来。   也亏了刘封帮他弥补了疏漏。   刘封推荐的第一人,就让刘备大为动心,这也让刘备对后面的两人更为期待起来。   “父亲,我推荐的第二人,名为是仪。”   刘封举荐道:“此人名为是仪,仪清恪贞素,详数通使命,综文采才用,足以让您对他托付信任,如能征辟其用,这将会是一位如同架屋承瓦的木头一样重要的人才!”   刘备从来没有听说过是仪的名字,但既然刘封如此夸赞他,那么刘备就愿意将信任交托给是仪。   “此事可也!”   刘封最后道出了第三人:“营陵王脩,字叔治,北海郡营陵人,乃是孔北海挚友,几次三番救助孔北海,其刚正不阿,目光远大,现任胶东县令,治理胶东,抑制豪强,鼓励农桑,赏罚分明,深为胶东士民爱戴。王脩之才,州郡不可限量也,当速征辟之!”   王脩的名字不像是仪,因为贤明和孝行,在北海的名气很大,更是差点被孔融举荐为孝廉。   虽然王脩几次三番的推让,想将孝廉让给邴原,但孔融坚持不许,几次写信劝说。   这个邴原可不是一般人,这一位可是与管宁、华歆并列,被称为建安一龙的贤者。   王脩都能压住邴原,可见他的才能和名声有多好了。 第46章 青州三士(三更求支持)   王脩都能压住邴原,可见他的才能和名声有多好了。   不过这件事情最后还是没能成功,倒不是王脩让给了邴原,而是因为战乱导致了推举孝廉的事情被中断,就此耽搁了。   刘备听了很是心动,却表示怀疑道:“王叔治之名,为父也早有所闻,只是他与孔北海如此交好,此时又担任胶东县令,为父如何请得动他?”   “此事虽难,却有一法可以尝试。”   刘封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孔北海曾照顾过太史子义的母亲,对太史慈有恩,太史慈为人重义,又孝顺老母。孔北海若是帮忙美言,定有好处。”   “是仪此人,并不受孔北海重视,且目前应在郡中担任小官,只要父亲开口,相信孔北海必定愿意将他转让给父亲。”   “父亲可修书一封给孔北海,请他帮您游说下太史慈和是仪,可大增事成之可能。”   “唯有王脩,此人不但才干出众,勇于任事,而且政绩斐然,为孔北海排忧解难,是他很难舍弃的左膀右臂。”   “此事易尔,为父稍后就修书一封。”   刘备从谏如流的点头应允,可随后还是不满足的追问起来:“那王脩王叔治,封儿你有办法让孔北海放人吗?”   刘封出主意道:“孩儿曾经听闻,孔北海左右有心腹二人,一人名为王子法,另一人名为刘孔慈,皆是雄辩之士。”   “只是此二人与王脩并不和睦,对于孔北海礼重王脩多有嫉恨。”   刘封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父亲若是备下重礼,托请此二人帮忙游说孔北海,相信此二人会助父亲得偿所愿。”   听闻此言,刘备并没有喜出望外,反而愁眉紧锁。   “封儿,为父有一言要教你。”   刘备直起身体,谆谆教子道:“为父没有什么大的能力,也没有贤明的声誉,但我行事,素来以仁义为重。”   “人生如沧海行舟,期间或许会遇到许多小利,但取小利而忘大义,此为因小失大也。”   “孔北海能安居北海,王叔治功不可没,你我父子仰慕其德行和才干,想要征辟于他并不为过,可如何能与小人勾结,中伤诬陷贤者呢?”   刘封知道刘备是误会了,不过他相信刘备的这一番话,却是发自肺腑的。   很多人在后世诟病刘备其实是个伪君子。   可实际上,刘备如果真是个伪君子,那他就不会被天下英雄所重了。   刘备在平原,孔融求援第一个想到的人是他。   刘备在徐州,陶谦不惜赠与重兵挽留他不要回青州,最后虽然有陈登、糜竺的缘故,但确实并没有史料记载陶谦让徐州乃是虚构,或是伪造陶谦遗命。   刘备在许昌,曹操对他是尊崇有加,不但拜他为豫州牧,更升迁至左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刘备在邺城,袁绍以国宾之礼相待,让自己的亲儿子袁谭以师徒之礼侍奉刘备。   刘备在荆州,刘表将他当成骨肉同胞,到最后也生出托孤出让荆州的心思。   刘备如果是一个伪君子,这么多英雄豪杰,难道眼睛都是瞎的?   刘备临死之前,对刘禅说自己德薄,极其愧疚抢了刘璋的基业,这应该是他的真心话。   刘备这一辈子,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都是尽力遵循仁义二字,以仁厚为人处世,想要装,是不可能装的了的。   这只能是他真心信奉仁义,才能坚持的下来。   刘备现在虽然高兴刘封智计百出,但也担心刘封会过于重视计策,而误入歧途,失了大道。   所以才会谆谆教诲,对刘封一片呵护之心,溢于言表。   “父亲所言甚是,孩儿必定铭记于心。”   刘封知道刘备是误会了,不过他没有先行辩解,而是顺从的应了下来,随后才解释道:“父亲,我之本意,乃是请动王、刘二位劝说孔北海多做准备,交结父亲,引为外援。”   “况且王、刘二人虽然嫉恨王叔治,可也并非小人,做不出阴私鬼祟之事,况孔北海明朝秋毫,若是他们包藏祸心,孔北海如何会被瞒过?”   刘备听了刘封的解释,仔细想想,也觉得合理。   这时候的刘备对孔融,还是带着严重的滤色眼镜的,相当推崇对方。   两人又没深入结交过,只是隔空互吹了一波,刘备又恰好救了对方一次。   孔融也很给面子,并没有因为刘备边疆武人的身份就看不起他,还狠狠的吹捧了刘备一番,让刘备的声望大涨了一波。   因此,在刘备的眼里,孔融这么一个大名士,那能力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啊。   于是他就相信了刘封的解释,只是叮嘱对方这类计策,能少用还是少用的好。   听到刘备说少用,而不是不用,刘封就懂了。   自家老爹这不还是很眼馋王叔治,深怕自己就这么放弃了不是?   无奈,刘封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算了,替自己老爹背锅不算背锅,这锅我扛了。   两人又商量了一下细节,以及写给孔融的书信内容。   议毕之后,刘备当场写信。   写完之后,招来近侍选定礼物,然后安排元从甲士护送使者,前往青州。   刘封接着说到:“还有两人,也需要父亲亲自征辟,最好再请陈群先生写一封书信,帮忙招揽。”   陈群虽然极力反对刘备接任徐州,但在刘备入主徐州之后,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继续待在刘备的麾下。   直到吕布偷袭下邳得手,刘备回来还对陈群诉苦,悔恨昔日没有听长文之言。   此时,陈群已经是吕布的俘虏,之后也被迫投降吕布了。   吕布被曹操所灭之后,陈群与其父陈纪自然也就顺势投降曹操,被带回许昌,与刘备再无君臣的名分。   现在不一样了,陈群还在徐州,还在刘备麾下,只要刘备继续站住脚,甚至还能依靠颍川陈家向豫州发展。   相信陈家会相当乐意的,当初刘备在豫州时,就被陈纪、陈群父子看好,进行投资了。   可见陈家父子对刘备是比较满意的。   “需要长文修书一封吗?”   刘备猜测道:“那伱这次要推荐的,想必应该是颍川明士?”   “正是!”   刘封推荐道:“这二人都是颍川人士,一人名为荀攸,字公达,乃是荀家嫡系子弟。袁绍身边的谋主荀谌,曹操身边的谋主荀彧,这二人皆是荀攸叔父。”   求追读、求投资、求月票、求打赏。   感谢各位大大支持! 第47章 郭嘉荀攸   “荀公达自小机敏过人,内藏英知,少时就能分辨忠奸。”   “数年之前,荀攸在长安担任黄门侍郎,与议郎郑泰、长史何颙、侍中种辑、越骑校尉伍琼等人商议刺杀董卓。”   “可惜他们中有人行事不密,走漏了风声,荀攸随即被下狱问罪。”   “一同下狱的何颙自杀而死,可荀攸却饮食如故,竟等到董卓被诛,天下大赦,免罪而出。”   “眼下他求取了蜀郡的太守位,却因为道路不通而被阻塞在荆州襄阳,正是父亲征辟他的天赐良机。”   刘备听得目瞪口呆,他其实挺想问自己儿子,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可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因为仔细想想,刘备不问也知道答案。   梦中仙人所言。   如果不是刘封就跟自己住在一起,哪怕对方是自己儿子,刘备都很难完全相信。   可现在,他也只能选择相信了。   “好,为父下午便寻长文修书,然后使人前往襄阳征辟荀攸。”   刘备继续问道:“那还有一人呢?”   “另一人姓郭名嘉,字奉孝,乃是颍川郭家旁支远脉,现在袁绍麾下就职小吏,郁郁不得志,”   “说起来,这位郭奉孝在见过袁绍之后,与同族郭图,姻亲辛评评价了两句话,孩儿觉得可谓一针见血,尽数袁本初之弱点。”   刘备一听,顿时心痒难耐,要知道袁绍可是快一统河北的庞然大物,他大耳哥连对方的儿子袁谭都打不过,被揍得连平原国都丢光了。   现在有人居然敢说袁本初的坏话,那听听也是极爽的。   “这郭奉孝说了什么?”   刘封对曰:“他说袁本初好逑士而不知所用,好设谋而不得其理。因而获人众而不能人尽其用,多谋而无断,若是遭遇大难,必危殆矣。”   刘备啧啧嘴,缓缓点头:“这郭奉孝所言不虚,本初确有好谋无断之嫌。昔日在洛阳,曹孟德苦劝本初收拢南北军,联手丁原,驱逐董贼。可本初却死活不应,只是让我们容他三思,当真急死个人。”   刘封看了眼刘备,只见自己老爹脸上满是怒其不争,心里撒笑。   郭嘉的话听听也就罢了,这里面毕竟掺了不少水分,你咋还共情上了。   袁绍在洛阳那会儿,怎么可能跟你们一起驱逐董卓。   要知道那会儿董卓可是他袁家门人,袁绍的嫡亲叔叔袁隗就是董卓的举主,董卓手底下的兵马,在袁家来看,可比伱曹操、刘备要忠诚可靠多了。   不过听大耳哥的口气,当年洛阳之变的时候,他就在东都内,甚至还和曹操、袁绍相交莫逆。   这不禁让他想起后世的一些分析,刘备早在卢植那求学的时候,就已经认识曹操、袁绍、袁术等人了。   难怪日后刘备去哪里都吃香的很,毕竟都是老相识,还是结交于年轻时的好友。   刘备属实是越混越好的励志老男孩。   刘备很是满意,高兴地夸赞了刘封一番,还忍不住遐想道:“封儿举荐的这些贤士,若是能够齐聚一堂,何愁徐州不兴!”   刘封赶紧给他泼起了凉水。   “父亲,这几人都是一时之俊杰,能招揽到一个,都是我徐州的福分,可不敢奢望能将他们聚拢于麾下。”   刘封嘴上没说,可心里其实是有笔账的。   太史慈当初和自己老爹相见,对老爹还是挺佩服的,双方的观感确实都不错。   只是太史慈志向远大,而且人家起点也不低,刚过二十就已经是郡中大吏了,此后又因为为帮太守而亡命天涯,传美名于青州。   此后又为报孔融之恩,来回杀穿围城黄巾,勇冠三军,武名远播。   现在这时间,想要征辟太史慈,一个六百石的别部司马,或是武猛从事是最基础的价码了。   否则太史慈要怀疑你不是去征辟他,而是去羞辱他了。   如果要稳妥一点,那给个校尉,或者县令。   目前刘备就那么点兵马,钱粮也捉襟见肘,给个空头校尉毫无诚意。   因此,刘封给刘备的建议是县令加别部司马,比照赵云、田豫的待遇,另外,还可以给出武猛从事的位置任太史慈选择,可谓是诚意满满。   毕竟太史慈在刘封心里的排名是比较靠前的,是这次的重点拉拢对象之一。   是仪的话,入手的可能性最大。   毕竟他本身此时还没有什么大名气,又不是出身名门大族,再加上不受孔融的喜欢,相信是最好挖角的了。   可刘封记得,是仪也是在今年离开孔融,南下投奔孙策的。   所以,是仪能否得手,完全得看他是否已经动身前往江东了。   王脩的名气最大,目前表现出来的能力最强,再加上他当前的官位最高,即便有孔融帮忙,恐怕也是最难得到的了。   能不能说动王脩,就得看刘封精心准备的信件能不能打动对方了。   至于荀攸和郭嘉,这俩人太聪明了,刘封哪怕自诩多了两千年的见识,也不敢打保票能玩赢这两个人的心眼子。   刘封劝说刘备示之以诚,同时希望荀攸能够继续秉持家族分散投资的原则,与荀谌、荀彧分属一方的考量,留下帮助刘备。   因此,所送去的征辟书信不但态度诚恳,而且还只是邀请对方来徐州做客,顺带访问一下,到时候再谈是否留任徐州。   商量完正事之后,饭菜都已经凉了。   但刘备和刘封却没让近侍端走,而是就着热水吃起冷饭来。   因为兴致颇高,两人很快就将饭菜一扫而空。   刘备固然很是繁忙,刘封也是一大堆事情。   两人饭后便分道扬镳。   刘备去前厅继续处理州务,而刘封则去后院处理琐事。   刘封说忙,可还真没有骗刘备。   他这会儿手头上就有好几件事情要处理。   其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扩大刘儿营。   原先因为钱粮的关系,刘封养着现有的百十个少年就已经相当吃力,自然是没有余力继续扩充。   要知道这些少年们的饭量可真的不小,甚至比起壮汉来都毫不逊色。 第48章 鲁肃应辟(祝我母亲生日快乐!)   他们每个人一个月,光粮食都就能吃掉1.5石,还不算肉类、蔬菜和鸡蛋。   刘封竭尽全力,也才养了一百五十多个少年,每个月基础消耗就需要三百石粮食。   不过现在有了狗大户的赞助,以及刘备的支持,刘封的计划可以开始实施了。   糜竺送来的礼物,最后被刘备全部划拨给了刘封。   其中那三千石粮食,就足够刘封喂饱他的刘儿营,还有余力继续扩充了。   刘封拿出一卷帛书,递给一旁的刘立:“眼下刘儿营扩充在即,可以开始招募人手了。   此事就由你负责,你从刘儿营里挑选二十个副手,带上护身的武器。记住,我们刘儿营收人的规矩不能改,先从徐州本地士卒的遗孤里挑选,选完了之后,再去城外灾民群里挑人,明白了吗?”   刘立恭恭敬敬地接过帛书,上面记载着各种挑选要求,以及分拨事项。   “少主放心,立必尽心竭力,不负少主之命。”   刘封点点头,当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招新。   他原本想要亲自出面,只是考虑到刘立、萨合离这些少年都需要锻炼的机会,再加上也确实还有其他事情要忙,所以就干脆将这件事下放给他们锻炼了。   “萨合离,你也同样带二十个人,去城外以招收佃农为名义,挑选精壮劳力,为屯田做准备。挑人的标准,我也写在这帛书里了。”   刘封又取出一份帛书,递给了萨合离。   萨合离咧开嘴笑了起来,用力地拍了拍胸脯:“少主伱放心,我一定按您说的做!”   刘封挥了挥手,刘立和萨合离转身离开,外出挑人。   刘封继续思考翻看着帛书,听着刘儿营的少年们汇报事情。   他先前与华佗说好了,要挑选八名机敏聪慧的少年送去学医。   刘封打算全部从刘儿营里挑选,毕竟刘儿营里的少年都有基础的文化水平,能够识字书写。   以后,这些都是当医生老师的种子。   同时,刘封这几日也整理出了一套教学的方案,推荐给华佗。   刘封原本做好打算,如果华佗抗拒这套方案的话,就和对方约定只对刘儿营的学徒如此教授,其他则任由华佗喜好。   结果没想到华佗年纪虽然大了,却眼光很好,一眼看出这种教学理念的先进之处,并决定完全按照刘封的建议去做。   这让刘封大喜过望,大手一挥,先给华佗调拨过去了粮食百石,钱十万,作为医院的启动资金。   就在刘封忙得昏天黑地的时候,也是刘儿营出身,名叫田丹的少年进来报告,说主君刘备征辟士人的长吏回来了,刘备便派人通知刘封。   刘封心头一喜,刘备能派人来通知他,显然这次征辟应该是成功了。   他站起身,绕席而出,一边走一边问:“可知道来的是何人?”   田丹点头道:“近侍说是去九江的长吏回来了,征辟来的贤士叫鲁肃。”   鲁肃来了!   刘封大喜过望,嘴角的笑容怎么压都压不住。   “走!这就去!”   等刘封赶到刘备正厅时,厅堂中正有两人谈笑风生。   其中一人,自然是坐在主位上的刘备,而另外一人身形魁奇。   刘封的出现,顿时引来了堂上两人的目光。   刘备看见刘封,自然是满脸带笑,而一旁的鲁肃却是目露惊异,但随即恢复了平常。   刘封心中暗赞,果然雍容不迫。   刘备笑着朝着鲁肃笑吟吟道:“子敬,可知此儿是何人耶?”   听着刘备略带戏谑的话语,鲁肃何等精明,自然能看出自己未来的主君心情极好,而且这份好心情,就是来自于面前的这位少年。   这让鲁肃心中对刘封的好奇和疑惑变得更大了。   一个看起来十二三岁的少年居然可以在州牧府中随意行走,必然是州牧极为亲近的子弟。   再一想到刘备这混合着骄傲和自豪的情感,鲁肃隐约有了个猜测。   “莫非,这位乃是明公府中公子?”   刘备放声大笑起来:“子敬果然机敏,此乃备之犬子刘封,有些才气,总算没有辱没先人。”   鲁肃小吃了一惊,能让刘备这么夸奖,这刘封必然有过人之处。   整个汉族几千年,最重祖先,而这当中,又以汉人为最。   汉代对死人的葬礼是极其重视的,陪葬品往往会超过活人的待遇。   这种厚葬风俗,引得华夏许多的黄金宝物被带进了地下,最后逼得皇室不得不带头推崇薄葬了。   刘备能以不辱祖先来夸奖刘封,这已经是极高的赞许了。   只是鲁肃不清楚,刘备这个祖先指的可不是他的父亲和祖父,真正的对象乃是刘邦。   要是让鲁肃知道这一层,恐怕他可就真要被震惊到失态了。   刘封走到鲁肃跟前,大礼参拜道:“子敬先生,小子刘封有礼了。”   鲁肃赶忙起身避让:“肃乃白身,怎可当公子如此大礼。”   刘备适时插话:“子敬尽管端坐无妨,以子敬之才,备求都求不来。今日邀天之幸,能得子敬辅佐,实乃我刘备的福分,定当以要职相待,子敬又何必自惭耶?”   刘备话音刚落,刘封也紧跟着道:“小子刘封,日后还要蒙您多多教诲,今日礼敬于您,实属应当。”   听完刘备的话,鲁肃就已经心头一片火热,得遇明主之感油然而生。   在听到刘封的话后,感受到刘家父子给与他前所未有的重视感,已经让这位被乡人族老诸多误会的智者破防了。   鲁肃离席之后,冲着刘备大礼参拜:“肃才疏学浅,人微望轻,不意主公与公子如此器重,待肃以诚,期以重望。肃敢不竭尽股肱之力,效犬马之劳。”   两大魅魔同台竞技,即便强如鲁肃看来也是吃不消的。   当然了,这也和鲁肃郁郁不得志,又久被乡人、族老误会非议有关。   鲁肃这么多年下来,除了周瑜、刘晔寥寥数人之外,竟再无知己,更无明主。   可想而知鲁肃这些年有多郁闷。   现在猛然间遇到刘备这么一个情深义重,又能给他机会施展才华的明主,如何能不感激涕零。   哈哈哈,更新了,今天作者母亲生日。   祝她生日快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恳请大家一起祝她生日快乐。   一句生日祝福,就是对我最好的支持,谢谢大家。   今天加更! 第49章 鲁肃举才   别看鲁家很有钱,是东城有名的巨富之家。   可就连鲁肃那些短视的族老都知道,鲁家在逐年衰退。   吴书清楚的记载:父老咸曰:“鲁氏世衰,乃生此狂儿!”   可见当时鲁家逐年衰退至少在当地,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   鲁肃这么一个才高雅量,又深谋远虑,性情豪爽的人,如何能接受得了这个事实。   可不论他如何学习击剑骑射,招聚少年,给其衣食,往来南山中射猎,阴相部勒,讲武习兵。   但他依旧只是一颗沧海遗珠,不但没有吸引来明主,反而引得乡人视他如同纨绔子弟。   他眼光越好,越是曲高和寡,心中的空虚寂寞,忧心忡忡谁人能懂?   鲁肃心中的委屈心酸,能与谁说?   现在猛的一下子碰上火力全开的大耳哥,态度亲和,体贴入微,心意相通,理解鲁肃内心的痛苦和忧心,这让他如何把持得住啊。   “子敬快快请起。”   刘备赶忙离席,上前亲自将鲁肃搀扶起来,目蕴欣赏和激励道:“子敬,何出此言。备素来德薄,蒙徐州父老看重,托以州事,夙夜忧愁,深恐有负百姓。   今得子敬辅佐,备如鱼得水,今后还请子敬不吝赐教,直言正谏,备当从谏如流。”   “恨不能早遇主公!”   鲁肃感动的眼睛都红了,要知道这个鲁肃可和演义里的老好人,受气包截然不同。   真实历史里的鲁肃可是个腹黑男,又恃才自傲,还很能察言观色,投主公之所好。   即使过河拆桥,不念旧恩的孙十万,到晚年也曾怀念鲁肃,虽然中途哔哔过鲁肃言过其实,可身体却是非常老实的遵照鲁肃的战略在做。   这是因为鲁肃实在太会了,什么话,什么事都做到领导的心里,这怎么能让人不喜欢他呢?   但现在看来,比起大耳哥,初出茅庐的鲁子敬还是差了一点,已经快被对方给征服了。   要不然,也不会将明公换成主公了。   可别小看这一字之差,明公是我给你打工,你是我老板,这没错,但我随时可以离职,你也随时可能被罢免。   不论是我离职了,还是伱被罢免了,咱俩就不是主从关系了,最多我欠你个人情,是你的故吏。   但现在这年头,故吏已经没有太多约束力了,纯粹看人的道德水准有多少。   可主公可就不一样了,这是要认主的架势,哪怕以后刘备被罢免了徐州牧,鲁肃一样是刘备的私臣,可要跟着刘备一起跑路的。   三人再度分主客坐下,刘封坐在鲁肃的对面。   “主公,肃不才,愿为主公献上三策,以助明公立足徐州。”   鲁肃挺直身躯,开始谏言。   刘备和刘封也认真起来。   如果说鲁肃的入职是一场面试,那么鲁肃现在是要展现自己的才能了。   刘备正色答道:“请君直言!”   鲁肃竖起三根手指:“肃之第一策,先请主公广纳良才,如今乃是大争之世,中国内乱,南北群雄四起,强者连州跨郡,弱者据城自守。   主公欲安徐州,非广纳贤才,聚拢英杰不可成其事。   肃斗筲之才,却为明公所重,竟以轩车征召,待肃恩重礼隆,肃平生无所长,却有几名英杰好友,愿举荐给主公,助主公安邦定国。”   刘备自无不可,连连点头:“子敬之才,虽只是初识,然备已深知,能为子敬所敬之好友,必定也是同样的高明之士,子敬可从速道来,备当轩车相迎。”   轩车,是一种高级别的车,可驾四马,华盖,车体亦大,六百石以下不得乘之,只有二千石以上的长吏才可乘坐。   原本刘备征召鲁肃根本用不上如此隆重,只需一长吏携征辟文书即可。   毕竟此时的鲁肃只是区区一介豪强,家中别说两千石了,就连六百石郡中大吏都很久没出过了。   不过刘封担心鲁肃低估了刘备,拒征不从。   因此,刘封力劝刘备派出轩车相迎。   事实上,刘封这次劝说还真起了很大的作用   鲁肃对于刘备入主徐州其实并不看好,他的观点和陈群非常相近,认为徐州此时已是旋涡,势力复杂,内忧外患。   如果按照鲁肃本心,不熟悉刘备的他自然不想跟着去跳雷坑。   即便鲁肃很想出仕,但他这样的智者,求的只会是长远的发展,而不是一时的任官。   因此,鲁肃原本大概率是会拒绝刘备的征辟的。   可这时候,刘封劝说派出的轩车就起了很大的作用,让鲁肃感觉到了被重视的感觉,而且还是捧在手心的那种。   要知道轩车可是州府、太守的座驾,能让他们派出自己座驾去迎接的人,自然是极受他们器重的。   这既让鲁肃对刘备生出了很大的好感,士为知己者死,如此隆重的礼下于人,鲁肃怎么能不感动呢?   同时,还让鲁肃对刘备给他预留的位置生出了好奇。   能动用轩车接送的,怎么都不可能是微末小官了。   就好比省政府一号车来接你去当官,怎么都不可能是去当个村长的。   哪怕你是白身,那也是有破格提拔的途径在的。   现在刘备又表态愿为鲁肃的推荐而派出轩车,别的不说,这份信任确实足以让鲁肃为之动容。   “主公,肃索要举荐有三人,第一人姓刘名晔,字子扬,淮南成惪人,与主公一样,也是汉室宗亲之后。   此人少年早慧,果敢机敏,十三岁时便奉母亲遗命,斩杀了父亲宠信的侍者,而后又坦然向其父请罪。   其父刘普原先大怒,但知道刘晔的动机后也对他十分欣赏,不作苛责。   汝南许劭善于观人,当时在扬州避难,称刘晔有佐世之才。”   刘备顿时兴奋起来了,竟忍不住插话道:“许子将面人无数,有识人辨伪之能,世人都以得许子将一言品评为荣。   备久仰大名,只是无福,不能得许子将之评也。”   刘封心里偷笑,知道自己老爹又给自己贴金了。   他哪里是碰不到,根本就是不够资格罢了,刘备区区一个边郡寒门子弟,哪里入得了许子将的眼睛。   谢谢读者大大们的祝福,加更来了! 第50章 举荐撞车   许子将和他兄弟许靖两人,在汝南搞了个月旦评,品评名士,客观的说,虽然这其中有很大的炒作成分,但确实也给了一些出身寒微的人扬名的通道。   就连曹操也在许子将那得了一句“治世之英雄,乱世之奸雄”的评价而沾沾自喜。   可见许氏兄弟的月旦评影响力之大。   普通人想要让许子将看一眼都难,更别说点评了,而这个刘晔,却偏偏让许子将主动品评,给出的还是佐世之才的美誉。   虽然这多多少少有点寄人篱下的原因,可刘晔的才能却是后世证明过的。   许子将眼光之毒辣,可见一斑。   可惜这位许子将已经在年前跑路,前往投奔刘繇了,而且就是死在今年。   要不然,刘备如果能把这位招募入麾下,做个牌坊,那价值可就太大了。   想到这里,刘封心里不禁一动,许子将是死在今年,能不能想想办法,做点文章?   刘封正想着小心思,却不想刘备突然放声大笑,打断了他的思绪。   抬头一看,对面的鲁肃也是一脸疑惑,不明白刘备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失态了。   “子敬,你却是不知,刘晔之名,备实已早知,征辟他的轩车早已出发,只因路远还未归,只是子扬是否愿意辅佐于备还不得而知。”   刘备脸上露出得意之色,却又不惹人厌憎,相反还让人觉得他坦诚直率,这不能不说是大耳哥的特色了。   果然,鲁肃闻言,大为惊叹,在刘备的感染下,也露出了笑容,失笑道:“肃不意主公竟也知道刘子扬,更遣人前往征辟。   主公勿忧,我可修书一封,立时送往扬州,力劝子扬北上徐州,同为主公效力。”   刘备大喜,竟起身离席拜谢。   这份求贤若渴,重视人才的态度,让鲁肃惊喜莫名。   “子敬,还有何人举荐,还请快快道来。”   刘备心痒难耐,催促着鲁肃继续举荐。   鲁肃恭敬应命:“我居东城,与九江近在咫尺,常听闻九江郡中有两位豪侠,皆有万夫不当之勇,主公可遣使征辟,用为爪牙。”   刘备正色请教道:“哦,不知此二人是何人?”   “一人名周泰,字幼平,乃是九江下蔡人。另一人名蒋钦,字公奕,九江寿春人。此二人聚拢当地游侠儿,呼啸一方,横行江上。”   鲁肃介绍完后,心里有些忐忑。   盖因周泰、蒋钦二人乃是江贼,所谓聚拢游侠儿,无异于盗贼团伙,呼啸一方,横行江上,点明了就是江贼团伙。   但此二人确实轻彪骁勇,更兼熟悉水情,是天生的水将。   在鲁肃后续想要进献的战略计划中,是比较重要的一环。   因此,鲁肃便一边察言观色,一边想着如果刘备因为两人江贼身份而不悦的话,该如何从中斡旋。   可鲁肃抬眼一看,只看见了刘备的侧脸。   原来刘备居然扭过头去看刘封了。   鲁肃有些懵逼,弄不懂这里面是什么情况,难道刘备用人,还要听刘封的意见不成?   好在刘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转头朝着鲁肃笑道:“不瞒子敬,此二人备也早有所闻,也已经遣使前往征辟,不日就有消息回来。”   鲁肃神情微变,可心中却是大惊。   这些人可是鲁肃精心挑选过的,想要为刘备献上的第一份大礼。   可谁能想得到,刘备居然全都征辟了。   刘备一个北地人,来徐州不过数月,其中还有半数其实是呆在豫州的,他怎么对我徐、扬如此了解?   鲁肃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把刘备看的很高了,可这个时候却发现,很可能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位幽州军阀。   可别小看这信息差,在东汉这种互通困难,传递信息纯靠人力的时代,信息甚至比金钱还要难得。   要不然,也不会有家书抵万金之说了。   这句话可不仅仅是表现对家书的重视和感情,同时也是真实的衡量传递千里家书所需要消耗的人力、物力。   鲁肃在心里暗暗的把刘备又提高了一个台阶,光是这份情报能力,就值得他加大投资了。   犹豫了片刻,鲁肃还是没忍住,试探道:“不想主公初掌徐州不过月余,竟已遍知淮泗英杰,主公对我淮泗之重视,让我淮泗人如何能不感恩戴德。”   刘备开心的笑了起来,可笑完之后,却对着鲁肃解释道:“子敬谬赞也,备初掌徐州,虽然有心征辟徐州英杰,却是无从下手。”   紧接着,在鲁肃更为疑惑的目光中,刘备用手遥指刘封:“让子敬见笑,刚才子敬所举荐的三人,连同卿本人在内,都是我这犬子举荐的。”   鲁肃这次真维系不住脸上的镇定了,第一次震惊到失态。   这怎么可能?   他既然打算接受刘备的征辟,自然对刘备要有所了解。   据他所知,刘备的这个嫡长子刘封,可是一直在河北的,直到一个月前,才刚刚抵达徐州。   可刘备居然说包括他在内的这些人,都是刘封推荐给刘备征辟的。   鲁肃本能的都以为刘备是在撒谎了。   可鲁肃毕竟不是庸人,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刘备根本没有撒谎的必要。   就算刘备想要帮自己儿子扬名,也没必要用这么近乎愚蠢的手段吧。   那么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刘备说的都是真的。   看着刘备脸上那自豪、骄傲的神情,鲁肃已经可以断定他说的都是真话了。   鲁肃好奇的目光集中到了刘封的身上,他不理解这么一个少年,怎么会对淮泗英杰了如指掌的。   刘封感受到鲁肃的目光,还以一个微笑:“我父历来求贤若渴,是以小子来到徐州之后,便不惜人力物力,访问贤才之名,得以举荐至父亲跟前。”   鲁肃露出恍然之色,一脸原来如此的样子。   可他心里却是一个字都不信!   如果刚才刘备那突兀的言行反倒是像真的话,那么这少年看似合理的解释却是在撒谎!   不过对方却是刘备的亲儿子,对方既然不想说,鲁肃总不能拿剑去逼着少主说吧。   于是,鲁肃一脸恍然的赞叹道:“主公父子求贤若渴,实乃我淮泗士人之福啊!” 第51章 公瑾难求   刘备沾沾自喜起来,他倒是误打误撞,原本只是想炫耀一下自己儿子,却不想让鲁肃对自己的评价瞬间抬高了好几层。   只可惜儿子仙遇的事情,现在还需保密,否则对方的脸色一定很有趣。   可即便如此,鲁肃要被刘备父子俩所透露出来的情况所震慑,如果这是个游戏,那么鲁肃对刘备的忠诚度以及期待值已经蹭蹭上涨了不少了。   刘备有些遗憾,难得鲁肃自告奋勇推荐人才,结果还和自己家儿子撞车了。   他心有不甘的问道:“子敬,可还有贤士推荐?”   鲁肃答曰:“还有一人,此人名声更大,想必已经为主公所征辟了。”   刘备立刻接上:“子敬所言何人?”   “周瑜周公瑾!”   鲁肃掷地有声,大声夸赞起知己好友:“此人乃是庐江郡舒县人,出身世家,祖上两世三公,堂祖父周景、堂叔周忠都官居三公太尉之职,其父周异曾任洛阳令,世出两千石,乃是庐江当地的名门望族。   周公瑾身材高大,气宇轩昂,精通音律,志向远大。有吞吐宇宙之志,混一海内之向。当真青年俊彦,庐江第一。”   刘备大吃一惊,不由转向刘封问道:“封儿,你可识得周公瑾?”   其实刘备原本想问的是为何不向他推荐周瑜,因为刘封连庐江本地的周泰、蒋钦都推荐了,这可是江贼。   既然连将贼都知晓了,又怎么会不知道庐江如此声名显赫的青年名士呢?   鲁肃原本都以为刘备肯定征辟周瑜了,听了这番问话,才惊觉对方居然不认识周瑜。   于是,他也将惊疑不解的目光转向刘封,和刘备一起等着刘封的回答。   刘封苦笑摇头,开口解释起来:“父亲,孩儿自然久闻周公瑾之名,只是此人世出名门,家世显赫,并不缺少出仕的机会。   之前周公瑾曾为袁术所辟,担任居巢长。   此间还发生了前往鲁先生府上借粮,鲁先生指囷相赠的雅事。”   刘备冲着鲁肃赞许的点点头,鲁肃面色沉静,可心里还是有些窃喜,暗暗感谢刘封为他君前扬名。   刘封继续说到:“可很快周公瑾就察觉到袁术任人唯亲,亲近奸邪,无人主之相,便离开袁术,返回家中养望。”   “孩儿也知周公瑾才华洋溢,英气过人。   只是周公瑾少时曾遇孙破虏讨董,举家迁徙至于舒,巧遇孙破虏之子孙策,并与他意气相投,由是定交。   此时孙策子承父业,刚从袁术手中要回父亲旧部部曲,想要渡江前往横江,帮助舅、兄击破刘繇,时周瑜之从父正任丹阳太守,孙伯符必然想到周瑜。   以此二人之交,恐父亲虽有揽玉之心,却不得其时也。”   刘备和鲁肃听完这段话,算是彻底明白了。   刘封话里虽然说的很委婉,但意思却很清楚。   那就是周瑜出身高贵,人家不缺机会,就连袁术都眼巴巴的想当他的举主,可周瑜却看不上他。   咱们老刘家刚刚才执掌徐州,人家真不一定看的上我们,而且机会也不对。   孙坚的儿子孙策和周瑜是发小的感情,现在孙策又独当一面了,肯定要去找周瑜帮忙,周瑜想必也会很乐意去帮孙策,咱们就别去自取其辱了。   刘备和鲁肃都沉默了。   前者是有些叹息,想起了这一路走来的不容易。   刘备可不是没有遇到过名士,可这些名士眼里又何曾有过他刘备?   态度好点的,与他逢迎一场,态度差的,几乎就拿鼻孔看他了。   要不然,孔融被黄巾军打的出不了门,太史慈突围找他求援时,大耳哥能激动成那样?   孔北海也知我平原刘备乎?   这句话里可是满满的心酸。   刘封对于淮泗情况的了如指掌,鲁肃已经彻底信服了。   听到刘封对周瑜家的如数家珍,很多情况甚至连自认为是周瑜知己的鲁肃都不清楚。   可见刘备绝对不像表面显示出来的那么弱小,刘家在暗中一定藏着许多底牌,最少在谍报方面,就是鲁肃平生所见之最。   鲁肃心里渐渐火热起来。   鲁肃此人,性情豪爽,仗义疏财,平生的志向就只有建功立业。   刘备表现的越好,实力越强大,不就意味着鲁肃得偿所愿的机会更大了吗?   于是,鲁肃决定加大投入。   “主公,不意少主对淮泗之事竟如此了解。   只是周公瑾确是王佐之才,文武双全,倘若错过,实在可惜。   肃不才,愿修书一封,诉与公瑾,若能说动公瑾来投,岂非皆大欢喜。”   刘备闻言大喜,连连点头:“那就辛苦子敬了,若是此事可成,当记子敬一大功。”   鲁肃自然谦让连连。   随后,鲁肃又开口道:“主公,徐州刚经战火,百废待举。   凡事当以人为先,可钱粮却也不可忽视。   徐州沃野千里,土地肥沃,人口众多。   虽遭曹兖州之戮,损失惨重,却并非不能恢复。   肃恳请主公开屯田,聚灾民,垦荒田,积粮草,以助养兵之资。”   鲁肃献上的第二策,正与刘封同,都是想要劝说刘备屯田,积蓄粮食,以飨甲士。   “子敬所言甚是!”   刘备立刻出言赞同,只见他双目饱含欣赏,赞许之情,面露欣喜:“子敬,真可谓是英雄所见略同,不瞒你说,州中已经在筹集物资,准备开春之后,便行屯田!”   鲁肃大喜,紧跟着补充道:“肃家小有资财,今徐州初定,又欲进献屯田之策。肃思州府中或缺粮、械,特携部曲百余人,皆是乡中勇悍敢战之士。   随行粮食五千石,耕牛三十头,农具两百把,钱五十万,良弓三十张,箭矢五千支,骏马两匹,一并献给主公。   此等俗物,不足报主公恩,唯稍表肃之感激,愿主公笑纳。”   刘备听的眼睛都直了,没想到鲁肃居然带了这么多东西来,还要送给自己。   这可是他有史以来受到仅次于陶谦所赠四千丹阳兵和糜家千万投资以下最大的一次投资了。 第52章 双向奔赴   刘备的为人还是厚道的,当他听说鲁肃要将这些东西统统送给自己之后,立刻就生出了亏欠的感情。   犹豫了片刻,刘备还是拒绝道:“子敬,不瞒你说,州中用度确实入不敷出,为了筹集屯田物资钱粮,备也是千方百计,想尽办法。   幸好州内糜家慷慨解囊,愿出十万石粮食,百万钱物资以解燃眉之急。   子敬此举,实乃是雪中送炭,只是现在屯田物资已齐,子敬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些财货你可用于在郯城购置田地,建立庄园。”   鲁肃感觉今天节奏不太对劲,不过他似乎已经习惯这一波又一波的震惊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带的这一批财货,尤其是五千石粮食,会大大减缓刘备的粮荒,可谓是雪中送炭。   结果现在刘备居然不收。   更让人咋舌的是,糜家居然一口气赞助了刘备十万石粮食。   先前陶谦屯田,用一个别驾的价码才从糜家换出来了一万石粮食。   按照这价码来看,刘备也只有把州牧位置让给糜竺,才值得了这么多粮食财帛了吧。   鲁肃都忍不住想去问问糜竺你发什么疯了。   心里虽然苦闷,可脸面上却还要义正辞严道:“主公,这些财货不过聊表寸心,为主公事业略尽绵薄之力。”   这时候,刘封开口了:“父亲,屯田物资,尤其是粮食自然是多多益善。   难得子敬先生一片赤诚,您若是硬要否了他的美意,恐伤子敬先生之心啊。”   鲁肃得刘封助力,赶忙开口赞同:“少主所言,正是子敬心声!”   刘备面露赧然:“既如此,那备就受之有愧了。”   看见刘备肯收下自己的礼物,鲁肃也长松了口气。   这要是送不出去,他鲁子敬可就丢大人了。   不过刘备欲拒还应也是应有的流程,鲁肃只是过于紧张了。   说起来这也全是刘封的锅,正是他做的太多,使得鲁子敬所预备的打算一个接着一个破灭,还惊吓得他失了平常心。   随后,刘备正色同鲁肃说到:“子敬,备实欲重用于伱,只是你初来乍到,贸然提拔,引来小人嫉恨。”   刘备语气诚恳,态度恳切。   鲁肃自然不能挑肥拣瘦,反而还要谢谢刘备的表态。   至少刘备表示了,我个人是非常欣赏你的,只是碍于各种原因,不能直接让你身居高位,但只要你一立功,我马上就提拔你。   能有这样的表态,鲁肃本心已经满足。   可没想到,刘备后面的委任却是大大出乎了鲁肃的意料。   “子敬,备欲拜汝为典农校尉,又或是襄贲县县令,不知子敬瞩意何职,可否屈就?”   鲁肃彻底蒙了,这说好了不能显擢,怎么就这么一个大馅饼扔过来了。   屯田校尉虽然只负责屯田,但这毕竟也是真校尉啊。   哪怕是校尉中的最下等,俸禄也只有比两千石。   但鲁肃又不是缺钱的人,他缺的是官职,是门第,是能发挥他才能的机会。   看看上一个当典农校尉的是谁?   那可是徐州门阀第一陈家的嫡系子弟,青年一代领军人物陈登陈元龙啊。   陈登当了一任典农校尉之后,立刻转入刘备的州府中,担任四大长吏之一的功曹,掌管一州官吏的升降大权。   鲁肃只需要照本宣科,跟着陈登的脚步一步一个脚印,那必定会有大功等着他,到那时候,至少他州郡千石的地位就稳固了。   鲁家的门第也就此飞升了。   以后谁还会说鲁氏日衰?   况且襄贲县县令也是千石高官,还是一县之长。   汉代的县长权力极大,堪称百里侯,可以执掌县内的所有事务。   如果是和平年代,以鲁家的门第,这县令之位就是鲁家做梦都摸不到的显宦官位了。   平心而论,这两个职位不论是哪一个,都是极有发挥空间的美职。   鲁肃来之前,也曾经瞎想过,但以他的认知,想的也不过是一大县的县丞、县尉,又或者干脆是州府的从事,佐史。   他甚至盘算过想要谋求典农校尉身边的要职,毕竟屯田可是大功一件,只要能加入进去,必定收获颇丰。   可现在,刘备直接把典农校尉糊他脸上了,还附带一个襄贲县县令让他挑选。   鲁肃眼眶有些红了,激动的有些不能自已。   这可不是嘴上说说的器重了,而是实打实的行动。   这两个职位任何一个都能让外头打破脑袋,要不是徐州被曹操刚屠了一遍,士族惶惶不安。   这两个任命随便哪一条都别想通过。   即使是现在的局势,刘备想要任命鲁肃为典农校尉,阻力必定会十分巨大。   可刘备却毫不在意,表现的信心十足。   鲁肃直到此刻,终于确认刘备是真心器重他,认可他的才能了。   无他,饼太香了。   这份器重,让鲁肃改变了来时韬光养晦,先在刘备身边积累功勋,厚积薄发的打算。   鲁肃离席大礼参拜,发自肺腑道:“肃,必为主公效股肱之力,誓死也要屯田成功,为主公增粮益产。”   刘备大喜过望,上前亲手搀起鲁肃,一时之间,主宾俱欢。   随后,刘备特地备下晚宴,为鲁肃接风洗尘。   还请来了关羽、张飞、糜竺、陈登、简雍、田豫、赵云、曹豹、许耽等人作陪,给足了鲁子敬牌面。   晚宴中,刘备抚摸着刘封的后背,感慨的对刘封说:“幸有我儿,使我得子敬。”   刘封嘴上谦虚,心里却是哂笑,这才哪到哪。   鲁肃最大的本事可不是种地,他这是初来乍到,故意藏拙呢。   不需要等太久,快则十多天,慢则月余,鲁肃肯定要拿着大战略来找你秀一波了。   在前三国时期,天下能称王佐之才的,在刘封来看,一共有三个半。   其中周瑜算半个,鲁肃却是一个。   来看看剩下那两个是谁?   那分别就得是曹操阵营的二号人物荀彧,以及袁绍阵营的二号人物沮授了。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他们都为自己的主君提出了一个大战略,并制定完成这个大战略切实可行的细节计划,而且还能成功的实施,至少实施了一部分。   这才叫真正的王佐之才。   大耳哥,你就等着鲁肃给你带来新的惊喜吧。   跟大大们说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今天第二更会很晚,想要冲一下下周的周榜。   第二件事是,今天晚上的冲榜很可能是两连更。   第三件事是,如果今天晚上的冲榜没有两连更,那么明天一定加更!   希望各位读者老爷们多多支持,求追读,求投资,求月票,求打赏,谢谢大家! 第53章 挑选遗孤   对于这一点,刘封本人也很期待。   他虽然在心里有着一套完整的大战略,但他稍稍有些信心不足,因此,他也很期待鲁肃提出的大战略,看看是否与自己契合,自己又是否能够从对方的战略中汲取营养,改进自己的计划。   是夜,鲁子敬大醉。   刘备留鲁肃宿于州府,并挑选郯城县内的宅院,赐予后者。   另外一边,刘封身边的遗孤刘立,则带着刘封的命令,将手底下的副手们散播开去,开始聚拢丹阳兵士卒的遗孤。   丹阳兵清一色都是丹阳人,从中平五年(188年)开始,就跟着陶谦来到徐州,已经整整七、八年了。   不少丹阳军的中、下级军官,要么把老婆孩子一起接了过来,要么干脆在徐州本地结婚生子了。   随后在接下来几年的战争中,这些中下级军官死伤十分惨重,剩下的老婆孩子们,就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寡母。   有关系的,则被丹阳军的亲朋好友接走抚养。   没有关系,举目无亲的,要么靠着积蓄离开徐州回老家,要么就只能继续留在徐州艰难过活。   在刘封来徐州之后,对丹阳兵中的孤儿寡母做过一番调查,已经将可以招收吸纳入刘儿营的对象登记造册,并且送去了一些钱粮,让他们不至于饿死。   眼下只需要按图索骥便可。   潘军跟着父亲来到徐州已经整整七年,是丹阳兵里最早来徐州的那一批。   他的父亲积功任队长,已经管着五十人了,这可是妥妥的踏入中级军官的领域了。   只是潘军的父亲并不是什么大族出身,只是靠着个人勇武敢战以及上官的欣赏才得以升任队长。   因此,在去年曹操第二次征伐兖州时,其父战死。   之后,潘家刚有的上升趋势立刻被彻底打断,潘军的日子一下子从有余钱认字习武,变成了靠积蓄艰难度日。   所幸之前的长官还有些情分,给了一笔微薄的抚恤。   靠着家里的积蓄和抚恤,潘军艰难度日,日子一天比一天差,到最后几乎快要断炊了。   恰好在这时候,刘封到了徐州。   在他的走访调查安排之下,这些丹阳兵的孤儿寡母们,都得到了一石米粮的补贴。   这一招让刘备在丹阳兵们的声望上升不少,许多丹阳兵开始觉得刘备确实仁厚,居然连那些孤儿寡母的都能救济,那自己这些军士自然不会比他们更差了。   刘封只用了几百石粮食,就帮自己家老爹涨了一波声望,在丹阳兵里刷了一波好感度,还成功调查了丹阳兵里孤儿寡母的成分,可谓是赚大了。   现在,刘立就是照单找人,按照之前调查的结果聚拢可用少年。   刘立驾驭着牛车,一路来到郯城县南城区的贫民窟。   这里都是郯城县里穷人的住宅,大部分的房子都是木板、稻草,泥巴胚堆砌而成。   原本这里脏乱到极点,各种垃圾堆迭,污水横流,简直像是垃圾场。   刘封来了之后,整顿了这一片区,至少将垃圾统统送城外埋掉,然后引了几条污水渠。   这并非是刘封有洁癖,也不是想要收买人心,纯粹只是担心这么肮脏污秽的环境,一旦引发了疫病,那可是要人命的事情。   被刘封整顿了一番之后,贫民区的条件虽然还是很差,但至少环境好了许多。   没有了垃圾挡路,就连道路都拓宽了不少。   刘立这一行人,整整三大架牛车,上面堆满了粮食。   刚一进入贫民区,就引来了诸多觊觎,甚至有些发红的目光变得蠢蠢欲动起来。   只是下一刻,这些目光落到这些少年手中所持的大刀,长枪等武器,以及腰间挂着的腰牌,立刻冷却了下去。   牛车停到潘军的家门口,刘立然后跳下车,和其他几个少年一起搬下一袋粮食,扔到潘军的门口,冲着对方喊道:“潘军,先前跟你约定的事到时候了,跟我走吧。”   潘军看了看门口的粮食,这一袋子足足有一石粮食,够他和弟妹们吃上十天半个月了。   “好,等我一会!”   潘军一口答应了下来,然后招呼屋子里的弟妹们出来,一起把粮食搬进了屋子里。   刘立他们就安静地看着潘军动作,也没帮忙的意思。   这年月,粮食可是命。   刘立他们很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也就没动。   很快,潘军把粮食搬回家藏好,然后嘱咐了弟妹们看好家,就跟上了刘立的队伍。   丹阳兵的孤寡在贫民区里也是抱团的,彼此间居住的地方也很近。   刘立他们停在潘军家门口发粮的片刻,已经有十几个破屋里钻出人来了,各个手里都拿着木棍等武器。   一个个凶神恶煞的神情,活像一头头饥饿的小野兽,直到看清楚是刘立等人后,才放松了下来。   刘立朝他们挥挥手,让他们准备好领粮食。   这些少年才重新钻回破屋,唤了家里人出来等着。   很快,刘立只是在附近转了一圈,就聚齐了一百多个十二岁以上的少年。   这时候牛车已经全空了,刘立便带着丹阳遗孤们返身离开。   萨合离这一路也是照章办事,早在之前,刘备就已经在郯城外建立起了灾民营地,聚拢因兵灾,水灾、疫病等灾祸而产生难民。   根据刘封送来的防疫手册,整个营地都是按照规定的规章所建,里面的灾民也都做过了初步统计整理。   萨合离接受的命令,就是在里面挑选2到6口之家,首重青壮劳动力,次选少年孤儿,老人多的家庭只能狠心放弃。   毕竟这是屯田,不是救济营,况且留在这里还能有一碗粥喝。   屯田物资筹集不易,必须要最大效力地发挥它们的作用,以便来年有更多的产出,这样才能帮到更多的人。   不过这两种挑选的标准不一样,处理方案也不一样。   青壮年劳力的家庭只是被挑选出来,然后安排到另外一个早就预备下来的营地,这是为了隔离开挑选者和落选者,以免引起民众的恐慌和不满。   而符合条件的孤儿少年,则被挑选出来后带走,跟着萨合离他们一起回了城内。   支持老大爷的读者老爷们太多了,感谢的话备注写不完,只能发到正文里了,请各位大大多多包涵。   新的一周来了,又要开始冲榜了,恳请各位大大继续支持一下追读、投资、月票和打赏,非常感激。   感谢YAM仔、任芳华、夜南听风、笑蝴蝶与小坏蛋、寻找刀的林冲几位大大的打赏支持,老大爷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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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站了半个时辰,队伍里不少人都有些吃不消了的时候,刘立和萨合离对视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   差不多了,这些少年底子虚,要是站出什么事情可就不好了。   “都听命令!”   刘立朝着队列大声喊道:“都不许乱动,在自己站立的位置上坐下!”   听到这个命令,新入营的少年们如蒙大赦,就连身体素质不错的潘军也有些吃不消了,赶忙坐了下来。   坐下来之后,身体的疲劳不会那么快散去,相反,饥饿感倒是涌了上来,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这时,刘儿营的少年们开始给队列的新入营少年们发碗。   “一人一碗粥,上好的大米粥!”   萨合离在给第一排的少年们发碗的同时,一边大声喊道:“记住!你们吃的这粮食,是少主给的,你们家里发的粮食,还是少主给的。你们的命,以后就是少主的!愿意的,留下,大家就是兄弟,都有饱饭吃,不愿意的,喝了白粥离开,给伱们的粮食也不用还,就当少主发善心了。”   “何去何从,你们喝粥的时候就可以开始考虑了。”   “少主说了,从今日起,七天之内,你们都可以随意退出,给了你们的粮食,也不会再要回来。”   “可时间只有七天!”   “七天内,你可以退出。”   “可如果七天之后,再要退出,那就按逃兵之罪处置!”   “到那时候,立斩不赦!”   “你们可以开始好好考虑了,记得一定要考虑清楚,一旦做了决定,可就再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刘儿营的少年们在萨合离的喊声中,一勺勺地将热粥倒入少年们的碗里。   每个人的分量都差不多,半汤半干,米粒已经煮得酥烂,米汤则是带着一股米香和极淡的清甜味。   少年们等不及粥冷,呼哧呼哧的就喝了起来,频频被热粥烫得喊疼,却怎么也舍不得放下粥碗。   很快,热粥都被吃了个干干净净,就连碗底都被舔了好几遍。   刘立和萨合离也不催促,只是等着少年们的决定。   潘军端着碗没动弹,他早就想好了,家里就那几个弟弟妹妹,如果不是刘封发了善心,早先给了他们家一石粮食,现在最少也得饿死一两个了。   人家是州牧家的公子,自己是个穷军汉家的崽子,有什么值得别人图的?   吃了刘公子的,喝了刘公子的,还拿了刘公子家的粮,不为他卖命,就是地底下的老爹也饶不过自己。   更别说现在走了,十几天后又断炊了怎么办?   再去求人家发善心?   潘军可没这脸。   坐在潘军两边的也都是熟人,一个叫猴子,尖嘴猴腮的,一双眼睛很是有神,而另外一个叫狗剩,看起来就有些呆愣愣的,一副憨厚模样。   这两个人跟潘军关系很好,算是发小,三人中隐隐以潘军为头。   “军子哥,你看咱留不留?”   猴子话多,代替狗剩一起问了。   潘军看了两人一眼:“我是打算留下的,咱们爹当初就是吃人钱粮,为人卖命,总不过再来一遍罢了。”   猴子点点头,附和道:“这倒也是,我看新使君家的公子都比老使君大方。”   狗剩突然也冒出一句:“还比老使君心善。”   猴子笑了,戏谑道:“嘿嘿,狗剩你倒是晓得拍公子马屁,可惜人家听不到。”   狗剩有些着急,他那说的可是真心话,哪里就是拍马屁了。   潘军撇了一眼外面的刘儿营少年,开口劝说两个同伴:“好了,既然都决定留下了,那就好好待着,别闹腾,当心吃板子。”   猴子和狗剩一听,扭头往外看去,发现果然已经有几个刘儿营少年盯上了他们。   两人赶紧老实起来,不敢再闹。   刘立和萨合离也不急,这也是刘封事就交代的,不要硬逼,真正愿意留下来的,才是值得培养的。   要走的人,就让他们走。   机会是需要代价的,不是谁都配得到机会的。   新入营的少年们已经把热粥喝完,身上的热乎劲也过去了。   有个尖嘴猴腮,跟猴子有点像的少年举起了手:“现在退出,真的不用还粮食?”   萨合离看了对方一眼,点了下头:“是,不用还。”   一听真不用交还粮食,就有好几个人动心了。   入营之后,又是罚站不许动、又是按倒挨棍子,不少人心里都嘀咕起来了。   萨合离话音一落,就有一个少年站了起来,试探性地朝营地外走去。   求追读,求投资,求月票,求打赏,求支持。   另外,今天加更! 第55章 繁忙的刘封   所有少年都紧盯着他,看着刘儿营少年的反应。   没想到刘儿营少年竟然真的对此不闻不问,反而在一旁冷冷的看着那少年离开。   直到那少年走出了营地的大门,都没人阻拦他半点。   那少年心头大松,竟然回过头朝营地内走了几步,还想要招呼关系好的人一同离开。   可就这么几步,还没来得及开口叫人,就被刘儿营少年给挡了下来。   “止步!”   “军事重地,不许乱闯!”   “再有下一次,就地正法!”   两个营地门口的刘儿营少年直接拔出长刀,恶狠狠的盯着那少年,凶狠的模样像是要择人而噬。   那离营少年吓的瘫倒在地,裤子都湿了,连滚带爬的往后退去。   看到那少年退开,刘儿营的少年重新站回原来的位置,让开了营地大门。   眼看着刘儿营少年竟然真的不阻拦人退出,校场上的少年们心里更加活泛起来。   除了一部分早就决定留下报恩的少年外,其他少年也互相讨论了起来。   一时之间,校场上嗡嗡作响,像是菜市场一般热闹。   可这一次,不论是刘立还是萨合离都没去管,而是任由少年们讨论。   接下来,好几个少年偷偷站了起来,低着脑袋往营门走去。   其中有一个还被其他少年喊住,可他装作没听到,依旧逃了出去。   一盏茶过后,刘立终于开口:“现在没走的,就继续训练,想要走的话,等训练完了再走。”   “你们放心,答应过你们七天内任由来去,少主就绝不会反悔。”   萨合离也补了一句:“等休息的时候,你们随时可以离开,现在先训练起来。”   少年们在刘儿营少年的驱使下,纷纷站了起来,继续站队。   这站队列的方法,是刘封当初用在刘立、萨合离等刘儿营少年们身上的。   这一套东西,再搭配上体能训练和识字,算术,当时可是折磨的刘儿营少年们痛不欲生。   现在可不同了,他们翻身当老师了,自然是要好好的操练操练新人,让他们也感受到自己曾经经历过的美好岁月了。   刘立和萨合离回来报告,这一批少年总共有四百二十七人,现在走了六人,还剩下四百二十一人。   刘封闻言转过头,看向萨合离。   萨合离也接着汇报道:“少主,按照您的要求,在城外的灾民营中,挑选出了六百五十六户屯田民户,已经安排在了东城营地里。”   刘封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件事情就交给伱们了,你们两人联手去做,我身边的事情就先交给刘法,娄室俩人。”   “是,少主。”   刘立和萨合离心中欣喜,又有些不舍。   他们已经跟在刘封身边三四年了,早有了深厚的感情。   现在离开刘封,既有不舍的感情,也有独当一面的喜悦,混合起来,让他们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   “好了,有事可以随时回来汇报,就是没事,休沐的时候也可以回来见我。”   刘封看出俩人的心思,挥了挥手赶人道:“下去做事吧,把事情做好,比赖在我身边要强的多。”   “是,少主!”   “少主,咱不在的时候,您可要照顾好自己。”   刘立和萨合离朝着刘封大礼参拜,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刘封现在手上的事情,总共分为四摊子。   第一摊,就是刘儿营,现在还吸收了丹阳兵遗孤和徐州孤儿,规模壮大了三四倍。   这一项,不论是现在还是将来,都会是刘封立身的根本,是刘封不计金钱,力量也要坚持投入的根本项目。   第二摊,便是华佗和医院。   刘封最终从刘儿营里抽调出八个人跟随华佗所整理出来的医学理论,这些理论也会送到刘封处让他翻阅一遍,有些根本和方向就错了的理论,还是不学最好。   同时,刘封也将这些年写下来,关于医学方面的知识交给了华佗。   这些知识有部分会颠覆华佗的认知,也有部分会印证华佗的猜想,激发他的灵感。   总之这一些,也让以刘干为首的学徒去负责了。   这也是一项需要长期投入,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财力,甚至是人命的项目,刘封目前只是开个头,因为他实在资金紧张,填不满这个无底洞。   第三摊,则是屯田,这方面他已经打算全部交给鲁肃来执行了。   同样的,刘封也已经抽调了刘立和萨合离两个人去负责,其中刘立主要负责刘儿营新少年的培训和教育工作,而萨合离则主抓屯田。   刘封指示他们两个人,从刘儿营里抽调出六十个少年,去给鲁肃打下手,充作吏员,负责运营整个屯田机构。   这是培养,也是实践。   刘儿营的少年们最少也都经历过了三年的文字和算术的学习,只要学以致用,屯田这点事情,根本难不倒他们。   等到他们实践完后,就可以作为新的种子,结出更多的果实。   第四摊,则是技术研发,为首的是刘法带领的几个人负责。   目前他们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把刘封安排下来的项目落地。   就像之前刘封给出了曲辕犁的草图,以及记得的部件效果和使用效果。   刘法等人则负责联系工匠,与工匠一起讨论制作,将曲辕犁给复刻出来。   最后一摊,就是刘封的秘库,里面除了各种用简体字混合着英文字母所书写的机密文件外,就是一些珍贵的物件,还有就是目前刘封所掌握的财务明细和清单。   目前来说,除了少量的刘备赏赐,以及刘封从老家带来的一些积蓄外,最大的一笔收入,就是糜竺送来的那一份重礼了。   刘封整理了下这两天忙出来的帛书,仔细确认了上面所书写的东西。   确认无误后,刘封前往刘备那。   眼下诸多事情都进入正轨,已经可以开始着手解决臧霸的问题了。   琅琊居徐州之北,是郯城的北方屏障。   一日不握在手里,郯城一日不得安宁。   从琅琊郡和东海郡的边境上到郯城,仅仅只需要半天时间。   臧霸竟然到现在都不表态,刘备可就如芒在背了。   第三更会比较晚,早睡的读者大大们可以明天起来看。   感谢各位大大的支持,继续求一波支持,谢谢! 第56章 釜底抽粮   况且就刘封的角度来看,臧霸不表态更好,要是他主动投诚了,反而更加麻烦。   琅琊郡地理如此重要,想要占稳徐州,就一定要把琅琊郡拿在手里。   若是臧霸主动投诚,以大耳哥现在的心虚和仁厚之名,大概率会学曹操一样,许给臧霸琅琊的藩属地位,这等于是给自己埋了一颗巨大无比的地雷。   现在臧霸在琅琊郡内,还只是最大、最强的一股势力,却不是唯一的。   在臧霸的背后,还有琅琊郡太守萧建的势力在,地方上又有王氏家族和诸葛氏家族的存在,北边还有青州黄巾军余孽。   可以说琅琊郡简直就是当前徐州的缩小版,郡内势力错综复杂,乱的一塌糊涂。   因此,与其花大精力去调节,还不如快刀斩乱麻,趁着臧霸不服,直接武力镇压。   再借着灭臧霸之威,横扫琅琊郡内,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势力全部镇压,将琅琊郡权收归州府。   刘封此时去找刘备,州府官吏已经见怪不怪。   州府内人人都知道新任州伯不但仁厚,善战,还有一个少年早慧,能够左右州伯决策的儿子。   听说刘封求见,刘备马上就下令召见。   刘封进来之后,发现陈登也在。   原来陈登正在同刘备商量来年的屯田事宜。   虽然屯田的事情已经决定交给鲁肃来办,还提拔鲁肃为典农校尉。   这个位置的上一任,就是陈登,而且他还在这岗位上干的非常漂亮,屯田大获成功,收获了许多粮食。   也正是这个基础,才让陶谦生出了自大之心,在往后几年连续动兵,想要扩张势力。   陈登不愧是刘备的好基友,早在听说刘备要屯田之后,陈登就已经将屯田经验全部写了下来,还特地整理了一番。   今天来找刘备,就是想要将这份屯田经验呈给对方。   此外,陈登还收到了父亲陈珪的信件。   在信里,陈珪对于刘备父子和曲辕犁是一通猛夸,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表达整个下邳国士民对刘备父子的感激,以及忠心。   当然,陈珪也不是光耍嘴皮子的。   在信件的最后,陈珪听说刘备要搞屯田,于是动员了下邳士绅,凑出来了二十头耕牛,五千石粮食,钱三万,铁三千斤,麻布五十匹,丝帛二十匹,素(白绢)五匹,还有些衣物、被褥、农具等若干。   这些物资加一块,大约也有一百多万钱。   虽然看起来这一个郡送的礼才和鲁肃一个人送的差不多。   但刘备却是非常感动,因为这可是本地士民的一片心意。   这些人不论哪一家都不可能有鲁肃有钱的,就算是陈登家,也只是在家世上远超鲁肃,可真谈到钱,那可就远远不如了。   下邳国这两年也不好过,虽然主战场大部分都在东海和彭城,可下邳也一样受到了战火的洗礼。   只是一来这边不是曹操进攻的主攻方向,二来下邳国士民坚守意志比较坚强,在陈家的带领下,坚决抵抗,曹操才无功而返。   这种情况下,还能支援州府一百多万钱的钱粮物资,当真是忠诚度拉满了。   刘封进来第一眼,就看见大耳哥正拉着陈元龙的手,一个劲的道谢。   看见刘封来了,陈登抽回手,然后起身恭敬的向他行礼。   刘封自然不可能等着对方行礼,早就一个礼拜下去了。   两人对过礼后,陈登就掉头对刘备道:“公子既然有事,那登就先告辞了。”   陈登刚想要走,却被刘封拦了下来。   “陈功曹且慢。”   在陈登疑惑的目光中,刘封诚恳道:“小子此次前来,乃是献计于父。陈功曹深沉有大略,机敏多智,还请功曹留下一同参详。”   陈登去看刘备,后者自然大笑着将陈登重新拉回了席位:“元龙乃我心腹爱将,州府重臣,有何事是你不可知的?元龙不必避嫌,且坐下来听。”   刘备都这样说了,陈登自然不会再告辞了。   实际上,他对于刘封这位刘备的嫡长子,还是兴趣很大的。   先前刘备说要请他收刘封做弟子,他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只是不知道后来有了什么波折,刘备这边似乎没了下文。   不过这一次,倒是一个很好的接触机会。   刘封刚才说要献策,这正好可以让陈登观察一下刘封的个性和才能。   “还请陈功曹多多指点,不吝赐教。”   陈登笑着点点头,他一向都是凡事敢于争先的性格,韬光低调可从来不适合他陈元龙。   “父亲,功曹,请看此图。”   刘封毕竟是后世的人,喜欢数字和PPT。   摊开在刘备和陈登面前的,便是一副PPT。   上面画着大致的琅琊郡地图,一旁的空白上则罗列着数据。   “父亲,功曹,据我所知,琅琊郡在先帝时,下辖13县,有户十二万,民五十七万余,每岁可产粮近四千万石,我朝田税三十收一,可得田税一百三十万石。   后来黄巾作乱,战火连绵,徐州虽不是主要战场,但深受青州黄巾的骚扰,琅琊首当其冲,人口锐减。   至陶公执掌徐州时,琅琊的户口已不及巅峰时期半数,土地抛荒更是超过三分之二。   臧霸控制的土地其实并不多,主要是靠着东海郡一带,只有郡治开阳和阳都两县。   这两县虽然没有经历太多战火,况且开阳地处河湾地带,土地肥沃,上田众多。可即便如此,两县产粮至多也在七百五十万石。三十税一,臧霸也只能收到二十五万石的田税。   臧霸手里有数千人,算上孙观、孙康、吴敦、尹礼、昌豨,拢共大概也就七、八千人,养兵总要消耗十六万石,手头活泛的也就不到十万石。   哪怕算上前些年的存粮,以及民间的一些商业流通的粮食,绝对不会超过十五万石。   现在的粮价是二百五十钱一石,十五万石差不多就是三百八十万钱。”   说到这里,刘封停顿了下来,看向刘备。   陈登有些好奇,不知道刘封报出这些数字是什么意思。   刘备主动和陈登解释了起来,把刘封所献上的假途灭虢,釜底抽薪的计策告诉了对方。   陈登听着听着,频频转头,目视刘封。   加更来了! 第57章 元龙荐长文   这两条计策不论哪一条都相当不错,组合在一起,更是威力无穷。   陈登是越听越心惊,即便是他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最多就是严令不许出售粮食,并且武力驱赶收粮队伍。   可即便是这一招,也是饮鸩止渴,等于牺牲将来的发展代价来苟且一时。   把商队赶走容易,想要把他们请回来却是难上加难了。   没了商队输送物资,先不说地方发展和商税了,就是本地士民所需要的各种物资也会渐渐短缺,时间一长,必定怨声载道。   对此,臧霸是完全没有应对办法的。   况且,即便是饮鸩止渴,也得臧霸先看破局势。   陈登料想,臧霸虽有智谋,可刘封这一套计策下来,他十有八九是看不穿的。   臧霸的智谋虽然看不穿,但多半会感觉不妥,这样一来,他估计还要苦恼上好一阵。   直到大祸临头,才能反应过来,也属实是够惨的。   陈登在观察刘封,刘封其实也在观察陈登。   因为他想要趁着这个机会,试探一波陈登的态度。   终于,在刘封将全部计划说完之后,刘备询问起了陈登意见:“元龙,你看此策可行否?”   陈登斩钉截铁道:“此策大善!恳请州伯速行此计,快则三月,慢则半年,定能将臧霸降服,将琅琊收归州府所有。”   刘备顿时大喜,他对陈登是深信不疑的,既然连陈登都觉得这计策可行,那刘备就再无后顾之忧了。   就在刘备、陈登君臣相得的时候,刘封不识趣地开口打扰道:“父亲,功曹,臧霸不识天数,不从州府,一介豪强竟有割据地方的心思,合当败亡。只是在铲除臧霸之后,孩儿有一些不成熟的想法,想要呈给父亲和功曹参考一二。”   刘备、陈登都被刘封的话所吸引,静心倾听。   刘封将自己的计划小心翼翼地托出:“先前跟父亲提过,在铲除臧霸之后,可顺势前往莒县,逼降萧建,收回琅琊全境。   只是琅琊郡地势险要,又多匪患,北部更常年受到黄巾余孽袭扰。   故此,孩儿想是否将琅琊郡一分为三?   南部以郡治开阳为郡治,依旧为琅琊郡,辖制开阳、临沂、即丘、缯国、四县。   西北边则以东莞为郡治,分东莞、东安、阳都、姑幕四县为东莞郡。   东北边则以莒县为郡治,分莒县、诸县、东武、海曲、琅琊五县为莒城郡。”   其实刘封这一套分而化之的办法,是源自于曹操。   而曹操这么干的时候,是建安三年,公元198年。   是年,曹操官职是司空,并非大将军,也不是将来的魏王。   按理来说,他此事能改动郡国,刘备没理由不能。   无非是一个真上表朝廷,一个自表罢了。   这并不是什么涉及到朝廷底线的事情,也不是会激起本地士族豪强强烈反对的事情,因此只要陈登带头表示支持,而刘备也确实拿下臧霸、萧建的话,那么这件事情就不难办到。   陈登思索了片刻,他的想法也正如刘封所推测的那样,觉得这并非是底线问题,而且还凭空多给徐州造出了两个郡守职务,他倒是有些倾向于赞同。   “使君,公子的建议虽然有些突兀,却并非不能考虑。琅琊郡内确实问题很多,久不服州府号令,若是将其分而治之,未必不是一条好计策。”   听见陈登赞同,刘备心思活络了起来。   他也没先说答应不答应,反而问陈登道:“如此划分,那这多出来的两郡太守,元龙你可有推荐?”   刘封心中咯噔一下,这老爹咋回事,你好歹让我先把话说完吧。   要是在这里让陈元龙把果子全吃了,那我吃啥?   更别说刚才想好的试探了。   刘封先前就已经想好了,想要推荐陈群担任东莞或莒城太守,论资历的话,担任过豫州别驾的陈长文是够格的了。   况且这两个郡国都是从琅琊郡内分出来的,也就辖制四到五县,可谓是恰到好处。   同时,也可以试探一下陈登为首的徐州本地士族,对于豫州士族进入徐州担任官职的态度如何。   刘封可是很清楚,陈登对陈群,以及陈群背后的陈家是非常欣赏的。   如果连如此欣赏的态度都免不了激烈抵制的话,那么引入豫州士人的计划就会很麻烦。   这将会大大影响和改变刘封后续的一系列规划。   陈登何等人精,看见刘封脸上一闪而过的焦急,就察觉到了刘封的部分意图。   他笑吟吟地开口道:“此州府重事,下曹本不应多嘴。只是蒙使君垂顾,登敢不肺腑直言?”   刘封心中暗叫糟糕,却也无法可想。   要是这时候贸然插话,既失了礼数,也把小心思暴露的太过彻底了,倘若引起了刘备和陈登的反感,那可就真是得不偿失了。   不如索性耐下性子,先听听陈元龙怎么说,看看有无挽回的余地。   即便最后满盘皆输,也算吃个教训,总好过赔的更多。   刘封心里暗自盘算着,却看见陈登冲着自己微微一笑,开口道:“莒城郡唯有北面有些黄巾,东面靠海,西南皆是我州地,因此,只需要派一治理干臣,左右不过两三年,必能还主公一个富庶之地。   遍数州中俊彦,依登之见,陈群陈长文可担此重任。”   刘封吃了一惊,没想到陈登竟然会主动推荐陈群,这真是出人意料。   刘封固然没想到,刘备也没想到陈登这一出。   其实刘备刚才听到刘封的话后,第一个反应也是想为陈群争取一个郡守的空缺。   昔日在豫州时,陈群曾经力劝自己不要来徐州接任,可自己却没有听他的建议,心里本就愧疚。   再加上陈群在所谏不从之后,也没有撂挑子跑路,而是勤勤恳恳的跟着刘备从家乡来了徐州,地位还从别驾变成了一个普通从事。   倒不是刘备亏待陈群,以刘备的为人,来了徐州之后就想把空缺的治中交给陈群,可没想到后者却言辞推拒,并建议刘备从徐州本地的士人中挑选。 第58章 毛遂自荐   此外,陈群还亲自推举了张昭、诸葛玄、王融等人。   在刘封的力荐之下,刘备派人前往征辟张昭,欲任其为治中从事,只是第一次征辟刚被张昭婉拒,刘备业已派出第二批使者,前往广陵征辟张昭为治中从事。   从这些举动上来看,陈群还是很为刘备考虑的。   虽然在豫州时候,刘备没能听从他的建言,可他依旧跟随刘备来到徐州,之后也依然尽心竭力的想要帮助刘备站稳脚跟,而不是发牢骚说些汝不从我言,必悔之晚矣的话。   这里就必须艾特一下某位特别喜欢耍脾气,秀优越的袁绍谋主。   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某丰、某授先生了。   能做到这一点,一方面是因为陈群以及陈家对刘备的看好和欣赏,另一方面也是陈群本性宽厚,忠心。   陈群本来在历史上的名声是很好的,尤其是他的儿子陈泰位列曹魏尚书,一门多侯,却先为洛水之盟感到羞耻愤怒,自请出外。   在曹髦遇刺后,又不惧生死,坚持要司马昭斩杀贾充为曹髦偿命。   那可是司马氏气焰最嚣张,下手最狠辣的时间段。   陈泰敢这么仗义执言,完全是提着脑袋在说话,夸奖一句忠臣是不为过的。   刘备眼神里满是欣喜,虽然不知道陈登为什么要推荐陈群,可这推荐却是推进了刘备的心坎里。   有些欢喜,又有些担心的刘备以退为进道:“长文乃是出身豫州……。”   “这岂不是更好?”   陈登笑着打断了刘备的话:“我朝可是有着三互法,长文无论是才干还是出身,再适合不过。”   三互法简单的说,就是为了避免地方士族豪强互相勾结,做大,甚至最终割据一方,因此当地的主官必须要其他地方调来,而不能是本地的籍贯。   官员越大,三互法越严厉。   比如县令的话,只要不是本县籍贯,哪怕是邻县,勉强也能糊弄过去。   可郡守的话,必须要出身其他郡才行。   到了州府一级,最严格的时候,必须严苛执行非本州人士担任刺史。   陈群出身豫州,在徐州连刘备的州牧都能当,自然是非常合适。   刘备看了眼刘封,后者小幅度的点了下脑袋,便决定道:“好,就以长文任莒城郡郡守。”   随后,刘备得陇望蜀的继续问道:“元龙,那东莞郡郡守,你可有贤才举荐?”   陈登慷慨激昂道:“东莞郡北面青州,西依兖州,两面皆有强大诸侯,非良将名士不能经营。   此一任,须为州伯北拒袁绍,西抗曹操,还要经营郡内,安抚百姓,鼓励桑农。   此郡郡守,实坐于火炉之上,登不才,愿毛遂自荐,为使君熄此熔炉!”   陈登的请命可谓是荡气回肠,意气风发,这一番豪言壮语,让刘备和刘封两人同时血气上涌,只觉热血沸腾。   “好!”   刘备大声赞赏,起身走到陈登跟前跪坐下来,握住对方的手道:“元龙英姿焕发,敢为人先,为我分忧解难,备何其有幸,竟能得元龙辅佐。”   这可不是玩虚的了,刘封知道自己老爹这番话一定出自肺腑,恨不能把心掏出来给陈登看。   就是刘封自己在一旁也被感动了,这人与人之间,确实是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无缘无故的恨。   这可能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相性吧。   刘备和陈登就属于相性优秀的等级,而同样,曹操对陈登的相性恐怕连及格都不到。   历史上,曹操能够容忍臧霸割据青、徐二州,却容不下陈登在广陵郡两败孙策。   如果曹操心胸能够再大一些,给陈登更多的信任,何至于后来悲呼悔恨不早用陈登的计策,以使孙氏在江东坐大。   甚至连整个淮泗一带的百姓,都深受曹操之苦。   因为没有了陈登,曹操惧怕孙氏再度北上,沿着广陵郡一路打穿整个青、徐、兖、豫,于是使出了他的看家本领——拆迁大队。   曹操将整个广陵郡的人口都给搬空了,留下了整整横竖几百里的无人区,否则孙大帝何至于要和合肥死磕,早就掉头去广陵了。   “使君!登不过百里之才,只有一腔为使君效力之心,如何当得使君如此谬赞。”   陈登也回握住刘备的手掌,一脸感激涕零的表情,君臣得遇,莫过于此。   两人感动了好一会,渐渐的冷静了下来。   末了,刘备还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元龙毛遂自荐,备安敢不从?只是不舍元龙远去尔。”   陈登一挺腰杆:“使君勿忧,东莞距郯城不过百余里,使君但有所命,登可星夜而回。”   刘备点了点头,其实他内心也是非常支持陈登的建议的。   功曹虽然位高权重,但毕竟只是从吏,并非主官。   而郡守可是两千石的大官,又是一郡的主官,执掌一郡军国大事。   在这以郡为家的东汉,郡守就是某种意义上的郡国国王。   陈登从功曹改为郡守,这可是妥妥的升迁,而且还是越级升迁。   放了和平年代,这种事情不说绝无仅有,那也是相当轰动一方的大事了。   刘备自然也希望陈登能够步步高升,能为自己独挡一面,于是这件事就这么敲定了下来。   刘备还不放心,关心道:“元龙,东莞郡位置重要,四面危机,你欲带多少兵马上任?”   东莞郡处于兖州和青州的包夹中,还有地方匪患和黄巾骚扰。   刘备一旦拿下琅琊郡,臧霸等人手底下的大部分兵马是肯定要整训调离的,这些人都属于俘虏降兵,留在当地很可能会掀起反叛,必须带回郯城打散混合整编。   因此,想要依靠所剩无几,也不知是否可靠的琅琊郡兵,那难度是相当大的。   刘备如此欣赏爱护陈登,是不舍得陈登如此冒险的。   因此,刘备特地想要让陈登带兵上任,这样便可以轻松压服豪强,驱逐匪患和黄巾余孽的骚扰。   看见刘备为自己想的如此周到,陈登再自信也很感动,略一犹豫,便欣然接受刘备的善意。   “还请使君给登五百士卒,登可保东莞安然无恙。”   “五百太少。” 第59章 否决张飞   刘封这时候插话了:“功曹之能,封早已知晓。只是猛虎搏兔,也尽全力,窃以为功曹当做万全之准备。”   劝了陈登一句后,刘封又转向刘备道:“以孩儿之见,可从下邳抽五百郡卒,再从东海抽五百郡卒,丹阳兵中也可抽出五百人,最后还可以在琅琊降兵中挑选五百,凑足两千之数,料想暂时应该足以镇压东莞全郡了。”   刘封这番谋划,可谓是替陈登操碎了心。   从下邳抽调的五百郡卒,可以是陈登的子弟兵,他陈家就是下邳国最大的地头蛇,在郡兵中素有威望,可以依托为心腹。   从东海中抽调的五百郡卒,也是徐州本地人,对陈登有着天然的亲近感,在有下邳郡卒托底的情况下,以陈元龙的手段,收服东海郡卒简直易如反掌。   最后的丹阳兵里抽出五百人,既是对陈登的考验,也是打开了陈登未来的上升渠道。   整个徐州还是以丹阳兵为主力,仅人数上,丹阳兵就有近三万人之多,占了徐州兵总人数的五分之三。   相信在随后的几年里,丹阳兵的比重依然会很高。   想要在刘备手底下掌兵独当一面,那就必须处理好和丹阳兵之间的关系。   否则祸起萧墙,历史上的刘备就已经给出了这会付出何等惨重的代价。   陈登是徐州本地人,和丹阳兵的关系一直不怎么好。   这一次调拨五百人归他辖制,其实也是一个让他可以把手伸入丹阳兵内部的机会。   不过这样一来,也等于是公开允许陈登扩大在军方的影响力,这如果不是主君信任臣子到极致,是不可能点头的。   这就充分证明了刘家父子对他的信任程度。   “封儿此言大善。”   刘备闻言,仅仅只是思索了片刻,就重重点头,推心入腹般语重心长道:“元龙,五百人实在太少。备知你胆大心雄,才高气清,有出将入相之能。   只是,也请元龙爱护自身,切勿以身犯险。   元龙对备,胜过徐州。   备可弃徐州,却不能离元龙啊。”   陈登何等机敏,在刘封提议之后,他就很快明白了刘封建议里隐藏着的善意和信任。   此时又听见刘备这一番声情并茂的抒情,登时眼睛就红了,对着刘备表忠心道:“登才疏学浅,蒙使君不弃,委以重任,登必将竭尽全力,报效使君。”   刘备自然是一番劝慰,君臣之间又加深了感情。   等到陈登离开之后,刘备才回过头来询问刘封:“封儿你今日此举,仿佛想要让元龙涉足军事?”   刘封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他的目的有些明显,如果刘备不问,他反而要担心出什么问题了。   现在刘备正大光明的问了出来,说明自己老爹还是非常信任自己的,那只要好好回答,就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父亲,孩儿是如此想的。”   刘封坐直身体,正色答道:“徐州自古乃是兵家要地,即便父亲韬光养晦,谨守本分,守州界而无侵人之举。   可父亲须知,人无伤虎心,虎有吃人意啊。   其他人暂且不提,只淮扬袁术就绝不会放过我州,只是他眼下四面楚歌,抽不出精力和兵力。一旦刘表和刘繇给他的压力稍减,他必定兴师来犯。”   对于刘封的分析,刘备自然是同意的,这也是他一直以来忧心忡忡的主要原因。   现在结合刚才刘封力荐陈登的事情,刘备猜得出了一个很明显的结论:“莫非,你是想要让元龙独当一面?”   “正是如此!”   刘封建议道:“徐州四通八达,百战之地,将来很可能会发生多线战争的情况。如果到了那时,只有父亲一人可为帅,父亲如何能救的过来?”   刘备悚然,确如刘封所说,徐州三面受敌,地形平坦,易攻难守,他一个人着实不可能独挡三面,最少也得有两个帮手才行。   沉思了片刻,刘备开口询问起刘封的意见:“封儿,伱觉得你三叔如何?能否独当一面?”   刘封心叫果然,这个时候,张飞才是刘备集团内真正的二号人物,而且还是刘备自己都力捧的。   不论是感情,还是利益,张飞对刘备而言,都要比关羽重的多。   这不仅仅是因为张飞和刘备是同乡,还因为刘备刚起兵的时候,张飞就破家资助,带着大量的原始股份,而且还从来不翘尾巴,踏踏实实地给刘备当小弟,还特别能打,有军事天赋。   这样的原始股东哪个老板不宝贝?   毫不夸张的说一句,这时候刘备心里的T0只有张飞一个人,关羽和简雍是T0.5,其他人才是T1.   也正是如此,张飞才会越过关羽,成为刘备集团第一个独当一面的方面大员,成为徐州留守,代理州权,这简直是讬孤寄命般的信任。   可惜张飞输了。   历史上都觉得是张飞辜负了刘备的信任,张飞大意失徐州。   再联通后面关羽大意丢荆州,兄弟俩合起伙来坑刘备了,最后还导致刘备夷陵惨败,嫡系精锐尽皆战死,差点基业断送。   可后世客观的看待这个问题,张飞的失败其实是一种必然,甚至倒因为果,张飞和刘备本质上是被刘备给坑了。   陈群之前就力劝过刘备,徐州是一滩浑水,不要去搅合。   刘备不听也就罢了,但至少得重视起来吧?   徐州的势力错综复杂,刘备一直没能把丹阳兵消化掉,虽然彼此之间的关系有所改善,可毕竟炸弹还在那里,并没有彻底拆掉。   既然炸弹没拆掉,那就要妥善安排留守的人,要保证留守的人不会引爆炸弹,又或是引爆了也能镇得住。   可刘备却选择了张飞坐镇,而张飞也果然引爆了炸弹;   因此,这口锅刘备是至少要和张飞平分责任的。   至于关羽,那就更倒霉了,他比张飞还冤枉,也被刘备坑的更惨烈。   “父亲,三叔并不适合。”   刘封自然知道顺着刘备的话说,肯定能让他高兴,可这高兴的代价可太大了。   因此,他只能犯颜直谏起来:“三叔性情粗疏,虽重士人,却轻视小卒,更看不起丹阳诸将。   孟子曰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三叔先天就丢了人和,众将战于外而不和于内,此非兵法之大忌乎?”   刘备脸色有些难看,却没发作。 第60章 知会曹豹   刘封只能视而不见,继续劝说:“父亲麾下,二叔、陈功曹、田叔都有方面之才。三叔与这几位相比,还逊色了一筹,父亲平时可将三叔带在身边言传身教,日后定能成才,届时还担心没有方面之位吗?”   “若是父亲此时硬扶三叔上位,既难以服众,伤了其他叔伯们的进取之心,万一三叔有个闪失,也非父亲之福啊。”   刘备长叹一声,有些被刘封说动了。   片刻后,他又摸着下巴的胡须,不解问道:“你说翼德性情粗疏,不和于军中,可云长之傲,更胜翼德,难道你就不怕云长不和于军中吗?”   “父亲,二叔是傲于上,而不凌于下,他主政一方,必会得罪士人,可统帅一军,却能安抚士卒,为之效力。”   刘封接着说道:“况且二叔的问题是傲上,并非只针对士人。对于像陈功曹、鲁子敬这样有真才实学的名士,二叔一样是非常尊崇的。   日后父亲若以二叔为帅,可以安排如陈功曹、鲁子敬这样的智谋之士给他当参军,如此一来,可保万全。”   刘封嘴上说的是陈登,鲁肃,可这两位其实都是要大用的,给关羽配做军师可就太屈才了。   刘封想的更多的是,荀攸、刘晔、郭嘉等人。   这三人都是顶级的谋士,战术家,奇谋妙想的行家,而且这三人的性格,也是顶级的参谋性格。   荀攸性情低调,谨身守份,郭嘉豪放不羁,平易近人,刘晔则是心思机敏,玲珑八面。   可惜这三个人历史上都没啥好结果,荀攸被叔叔连累,硬生生让曹操拖死在战场上。   郭嘉身体不好,虽得曹操喜爱,却天不假年,早早病逝。   至于刘晔,刘封觉得这三个人里,说不定最惨的就是他了,所谓谋不用,计不从,说的就是刘晔了。   这位顶级参谋人才,居然硬生生被曹家三代给逼疯了,最后落了个表里小人的下场,郁郁而终。   在刘封看来,别的不说,只是荀攸和郭嘉一定能得关羽喜爱尊重,刘晔的圆滑机敏,也大概率能哄好二爷。   只是现在这三位一个都没来,刘封也没法说这些事。   “二叔比三叔沉稳,徐州易攻难守,除了主攻方面,其他方面必更适合求稳。”   刘备眼睛顿时一亮,细思之下,竟觉得刘封所提建议相当不俗,让他十分动心。   看到刘备默默点了点头,刘封趁热打铁:“父亲统帅大军,也需有敢战将军,让三叔跟在父亲身边,也好建功立业。待三叔成熟之后,再配以让他信服的智谋之士,当可大用。”   刘备不由自主的点头起来,可见刘封这番谋划确实不俗。   当然了,刘封这也是事后诸葛亮,毕竟了解过襄樊战役和丢失荆州的过程,他是很清楚关羽的问题是出在哪里,又该如何补救的。   况且年轻时的二叔,远远没有驻守荆州那么骄狂,要容易建言的多。   回过神来的刘备,干咳两声,缓则道:“此事且容为父三思。   封儿可还有何事?若是没有了的话,那就先下去吧,为父还要处理政务。”   刘封没想到大耳哥居然翻脸不认人,这就想赶人了,他可还有私货没得手呢。   他赶忙道:“父亲,孩儿还有两件事想要请父亲定夺。”   刘备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那就快说。”   “父亲,您觉得,我们这次行动,是否需要告知曹建威一声?”   刘备闻言,眉头一紧。   他没想到刘封最后扔出这么个烫手山芋。   刘备倒是没怪刘封多事,这确实是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   如果告知曹豹,并让他参与进来的话,那么这次行动一旦成功,就能够大大促进曹豹对自己的忠心和认可。   可风险也是挺大的,这可是刘备入徐州以来的第一仗,许多人都在冷眼旁观。   刘备如果赢的漂亮,那自然是众望所归,大家都是州牧的忠臣。   可万一有个闪失,相信趁机落井下石,兴风作浪的人也绝不会少。。   如此重要的事情,叫上曹豹增加风险,值得吗?   可如果撇开曹豹,会不会让现在的拉拢收服变得前功尽弃,甚至影响到双方联姻。   刘备也拿不定主意了。   结果,刘封等了半天,没等到刘备的决断,反而被对方把球给踢了回来。   “曹建威的事情,不是一直是封儿你在负责吗?此事伱是什么建议?”   刘封目瞪口呆,半响没能说出话来。   刘备也有些不好意思,干咳两声:“此事重大,为父不能独断,也想听听你的建议。”   好在刘封之前也想过这个问题,眼下只能硬着头皮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我觉得还是可以告诉曹建威的。”   “哦?”   刘备追问起来:“封儿可详细说来。”   刘封索性竹筒倒豆子:“曹建威既然已经答应与我家联姻,相信他是有足够的诚意的。况且那四千部曲也已经在整顿拨出,等着父亲去接收了,可见对方是很有诚意的。   如果这种时候,我们却不能示之以诚的话,必将动摇曹建威对我们的信任。”   刘备赞同的点了点头。   “另外,与曹建威通气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拉他一起出兵。   臧霸等人的兵马,约莫在六七千人,最多不超过八千,还分散在至少五六处据点中。   听陈功曹所提,他们的军械装备补给困难,前任使君陶公对臧霸也是边用边防,想来对方野战应该不是我军对手。   可即便如此,我方最好也能动员一万五千人,倍而克之,才更有胜算。   眼下父亲嫡系部曲有六千,丹阳兵两万,下邳国郡国兵八千,广陵郡郡兵一万,东海郡残存郡兵四千。   这些军力里,可从下邳国郡兵中抽调四千人,东海郡兵全部征调,这样便有八千郡兵。   父亲嫡系部曲中,最多抽调四千人,这样就是一万二。   如果曹建威能再出动数千人,那可用之兵接近两万,已是臧霸等人两倍以上,胜算可就更大了。”   听了刘封这一通计算,刘备怦然心动了。   下周周一PK三江,对本书至关重要。   老大爷在这里承诺,下周一爆更,最少五更万字!   恳请所有大大在下周一,也就是本月26号那天,追读一下本书的最新章节。   有月票的读者老爷,也请在那天支持一下老大爷。   本事只要P赢三江,老大爷承诺上架之后,每天保底八千字,争取日万!   老大爷感激不尽! 第61章 陈群家书   两万兵马出动,还能顺便整合一二,郯城县内又有自己两千精锐部曲镇守,可谓是万无一失。   可想要决断的话到了嘴边,又变成了一句疑问。   “封儿,可如果曹建威那边走漏了风声,让臧霸提前得到了消息,那麻烦可就大了。”   刘封赞同的点点头,随后话锋一变:“父亲,但这个险值得冒,一可得曹建威之心,二可得曹建威助力,三可立父亲之信义于州郡。   况且孩儿还是信得过曹建威的,要说风险,更多的是担心曹建威手下里有人出卖建威,走漏风声。   那孩儿有个不成熟的想法,父亲看看是否可行。”   “封儿可速速道来。”   “父亲,我们可先请曹建威过府一叙,将计划全盘托出,以取信曹建威。然后再嘱咐曹建威不外泄,只是借着交割部曲的由头整理部队。   可先安排可靠部队先发,而曹建威的部队可挟其他丹阳兵一同出发,这样既能增加前线战力,又可保郯县无虞。   只是这其中还是会有走漏风声的风险,并非万无一失。”   刘备听了之后,陷入沉默。   足足思考了一盏茶的时间,终于做出了决定。   “封儿所言甚是,此事说则利大,不说则弊大,既如此,那又何惧风险。”   刘备断然道:“此事还是你来处理,为父准你将计划告知曹建威。”   “是,父亲。”   刘备决断已下,又符合刘封的心意,他自然是恭敬从命。   “为父记得你还有一事,一并说了吧。”   “额……”   刘封心虚起来,末了还是压不住内心的渴望:“父亲,此次计划中,采购粮食一事,孩儿想亲自负责。”   “伱想负责这事?”   刘备满不在乎道:“这也容易,不过些许案牍文书罢了,为父准了。”   刘封额头冷汗直冒,他没想到刘备竟然误会了。   “不、不是,孩儿是想……”   刘封把牙一咬:“孩儿是想亲自去开阳收粮。”   “什么!?”   刘备瞬间跳了起来:“这如何使得,万万不可!”   “父亲,且容孩儿细说。”   “细说也不行,为父不准!”   “父亲,此事并没有什么危险。开阳臧霸其人虽有割据之心,却无反叛之念。他不过是想盘踞在琅琊,和父亲讨价还价,孩儿即便亲自前往也不会有……”   “没有也不行!”   刘备的态度极其坚决,半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你给为父老老实实的呆在郯县,哪里都不许去!”   刘封看到刘备如此激动,知道这事暂时是没戏了,只能低头:“是,父亲。”   看见老爹发怒,刘封知道这时候说啥都是错,于是便脚底抹油,赶紧开溜了。   陈群此时在家中写信,这信是写给他父亲的。   当时刘备进入沛国,被陶谦表为豫州刺史时,陈群就投入了刘备的麾下,担任豫州别驾。   此后,虽然劝说刘备不要入徐未果,可陈群本人还是跟着刘备来了徐州,而他的父亲陈纪则留在了颍川许县老家。   陈群来了徐州之后,刚开始的时候正如他所料那般,局势非常险峻。   曹豹、许耽的丹阳兵联合长史曹宏联手自保,疏远刘备,臧霸则根本不服州命,形同割据,南边的广陵郡情况最为糟糕,失去了郡守的同时,开始倾向于袁术。   如果不是鼎力支持刘备的陈登、糜竺对他很是示好,刘备也一如既往的重视,他恐怕早就生出返乡的心思了。   只是有些奇怪的是,自从刘备的长子刘封来到徐州之后,事情渐渐开始起了变化。   最早的变化,是这位很少出门的大公子突然拜访曹豹,只是一次会面,竟说动曹豹割让四千部曲,转交州府辖制。   其后,刘备又紧跟着宣布屯田,提拔赵云、田豫等将领兼任地方县令,负责屯田的具体事务,陈登等徐州本地士族居然没有阻拦,让这条任命轻易通过。   再然后,糜家开始源源不断的向郯城输送物资,名义上是借给州伯屯田所用。   外面风传糜家这是要同州伯联姻了,这一笔财货物资恐有千万之巨。   在这个关键时间上,刘备突然召陈群独对,竟然是想请他给身在襄阳的荀攸和身在邺城的郭嘉写信,想要征辟他们来徐州任职。   陈群刚开始是不信的,他一个老乡都不知道荀攸在襄阳,刘备一个河北人怎么可能了解这个。   可刘备信誓旦旦的跟他说,荀公达向朝廷求取了蜀郡太守的官职后,就想入蜀为官,却为战火所阻,只能停留在了襄阳。   听了这话,陈群开始有些相信了,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不过在写信之前,陈群还是跟刘备交底,自己和荀公达虽然见过面,但并非好友。   至于郭嘉,那更是毫无任何交际,连见都不曾见过,只是在荀彧、郭图和辛评口中听到过这个人。   刘备很是通情达理,只是表示希望陈群能够尽量表达他的诚心,最后更希望陈群在信里写明,刘备邀请他们来徐州看看,如果最终还是不想留下,他甚至可以派人护送他们回许县。   陈群有些惊讶,即便刘备一直都非常重视人才,求贤若渴,但姿态放到这么低,他还是第一次看见。   荀公达确实有才,少年机敏,辨识人心,十三岁时就能察觉来为自己祖父守孝的故吏有问题。   可郭嘉这人并无美名,可刘备却将他与荀攸并列,莫非此人的才干,竟不逊色于荀公达?   陈群压下心里的疑惑,当场就为刘备书信两封。   刘备阅览过后,非常满意,挽留陈群叙话,并高兴的告诉陈群,徐州的危局已经有所转变。   经过自己的不懈努力,已经与曹豹达成和解。   只要能够成功合流曹豹,丹阳派其他的人就失去了领头羊,再也不成气候。   再加上陈登和糜竺肉眼可见的支持,陈群神奇的发现刘备竟然在徐州有了站住脚的迹象了。   虽然此时依旧危机四伏,刘备实际掌控的其实也就郯城一个县。   可不论怎么说,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转变,这是超出陈群原本计划的。 第62章 鼓动曹豹   陈群会跟着刘备到徐州,可不仅仅是因为刘备对他礼重,更大的原因是想要在刘备发现站不住脚,心生气馁的时候,再从容劝说对方退回豫州。   这才是陈群没有离开刘备的根本原因。   就陈群以及他背后的陈家,还有部分的豫州士族来看,刘备是一个非常好的合作对象。   作为一个军阀,刘备从没有屠杀过平民,更没有屠城的案例,对士族包容重视,施政尊重士人意见,有着仁厚的美名,同时还相当能打,实在是一个非常完美的合作对象。   陈群希望能够把刘备拉回豫州,为豫州的士族们看家护院,以待天时。   进,可助刘备争夺中原,退,可挟刘备投奔真龙。   双赢。   刘备在叙话中频频暗示,如果他能够在徐州站稳的话,很欢迎陈群邀请更多的豫州士人来徐州参政。   往后徐州的发展方向,豫州也是很值得考虑的。   这些话听的陈群相当动心,回来之后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最后决定写封书信回给父亲,询问父亲的建议,以及乡党的态度。   ************************************   曹豹本在军营中整顿部曲,考虑着该分割哪些出去。   这些天他天天留宿在城外军营中,主要做的就是这项工作。   话虽然好说,可事确实难做。   他虽然大气的跟刘封表示,愿意多出一倍的部曲。   可真到了挑拣兵马的时候,却是各种肉疼,这也不想给,那也不想给。   硬着头皮拣选了快一周了,才挑选出了一千八百多人。   距离四千,还差了一大半。   正挑选的头疼时,贴身随从突然来报,说刘封又下拜帖了,想来拜访他。   曹豹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上一次招待刘封,就亏了四千部曲,这一次又要来,难道又要亏四千部曲不成?   不过头疼之中,也有一些窃喜。   他原本还担心刘封过河拆桥,现在看来,对方还是挺看重自己这个岳丈的。   这不,屁颠颠的又想来打扰自己了,这离上次见面也不过才过了几天而已。   于是,曹豹直接就答应了下来,让人先去回话。   随后又看看天色还没黑透,索性直接回了郯城,亲自安排第二天的宴请。   第二天下午,曹豹静候在家中,等着刘封再次上门。   刘封也没让曹豹久等,照例是潘璋带着二十名甲士随行护卫。   当刘封下车的时候,看见曹豹竟然已经等在大门口了。   刘封自然不敢托大,赶忙上前行礼,却被曹豹上前托住。   “公子何必多礼,于公,您是公子,我乃使君之臣。于私,你我已是姻亲,何必如此拘礼。”   曹豹倒是浑不客气,竟然直接拉上了姻亲。   刘封倒也不介意,或者说曹豹这态度倒是让他更好说话了。   很快,在曹豹的亲自陪同下,两人来到正堂坐下。   刘封只是暗示了一下,曹豹就熟悉的让侍女近侍们统统退下。   “叔父,小子这次前来拜访,是要送一件大功给您。”   熟悉的开场,熟悉的味道,让曹豹忍不住想捂住虎符。   “贤……贤侄,叔父已经在拣选部曲,最多再有一旬……不,两旬时间,一定将部曲拣选出来,交给使君。”   刘封无奈叹气,明明自己是来送功劳的,这曹豹怎么戒心这么重。   他不得不安抚道:“叔父过虑了,部曲的事我自然信得过叔父,这次前来,确实是有大功想要与叔父共享。”   看见刘封很是认真的神情,曹豹心里忍不住升起了些许窃喜,难道对方是真来送功劳的?   反正听听也不妨事,就先看看刘封怎么说的。   “叔父可知,前日里小侄为父亲献上一计,蒙父亲不弃,决心采纳。”   刘封故作神秘道:“此计一出,州内定有人灰飞烟灭。”   曹豹心里咯噔一下,本能的先想到自己,随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和刘备都快是姻亲了,刘封更是主动提的亲,而且真要是对付自己,怎么还会跑来如实相告?   曹豹心里苦笑,都已经放松下来一旬时间了,自己心底里竟然还这么紧张,可见之前刘备给他带来的压力属实也不小。   谁让刘备战绩亮眼,几个心腹兄弟都那么能打呢?   看看自己身边,竟无一人是对方数合之敌。   这怎么能不战战兢兢,生怕刘备火并了自己?   “哦,不知道贤侄想要拿下的是何人?”   曹豹捧场的打听起来。   刘封脸色一正:“正是琅琊臧霸!”   “嘶,竟是此人!?”   曹豹大吃一惊:“臧霸昔日引数百壮士前来投奔陶公,此后每战必先,悍勇无比。东武一战,正是臧霸为先锋,率孙观、吴敦、尹礼等人,拣选精锐一千五百人,奋勇当先,冲乱黄巾大阵,这才让陶公大获全胜。   他也因此积功,被陶公表为骑都尉,驻扎琅琊开阳,形同藩属。”   “昔日他就有兵马三四千人,经过这几年的经营,恐怕不下万人。”   曹豹忧心忡忡,主动劝说起刘封来:“我与臧霸共事过一段时间,其人重信义,讲礼数,并非蛮横无知之人。眼下也只是骑墙观望,只要使君能够稳如泰山,其人早晚必定卷旗来降。”   曹豹这番话很曹豹。   这人最大的目标,不过是保全现有的权势和财富,并没有太大的野心。   因此,他最想要的是徐州稳定,他的权位稳定。   为此,让他向刘备输诚都行。   故此,他也不想刘备大动干戈,直接起兵去火并臧霸,甚至刘封可以断定,曹豹这番话真是肺腑之言,而且还是在为刘备着想。   不过刘封可不想就这么发展下去:“叔父,臧宣高盘踞琅琊,地处要害,又不肯为我父所用,委实不能留他。   这一次动兵,最少也要让他效忠我父。   至于其他的,还请叔父先听我计如何,若是计策实不可行,小侄自然也不会强求。”   曹豹听了这话,重新坐定,静待刘封开口。   接下来,刘封将他对臧霸势力的分析托盘而出,随后又拿出了臧宣高控制的开阳地盘的产量数据,最后再将釜底抽薪之计托盘而出。   曹豹听的一愣一愣,脸色不断变化。 第63章 下邳国相   等他听到釜底抽薪的断粮之计时,曹豹都觉得自己腿肚子有点抽筋了。   眼前这小子不过才堪堪十岁,竟然能想出这么阴狠歹毒,却又如此巧夺天工的计谋。   曹豹脸色一会红一会青,既后怕着对方的诡计,又窃喜自己是这小家伙的准岳丈了,回头又担心起刘封上门别是又有什么企图了。   一时之间,曹豹只觉得屁股下面多了个火炉,那滚烫的滋味,让他有些坐不住了。   “那……那贤侄,此事既然已得使君首肯,叔父又有什么能帮你的呢?”   刘封闻言,大为不解:“叔父何出此言?”   “小侄此策得父亲首肯之后,便是第一个想到了叔父,欲使叔父一同参与此事,好为我父和州中立下一份大功,难道叔父不愿意吗?”   刘封满脸诧异,用一种怀疑的目光看着曹豹:“莫非叔父不愿意为我父效力……”   “绝无可能!”   曹豹厉声喝止,义正辞严道:“豹非不识好歹之人,蒙使君和公子愿与我家联姻,此恩豹感激涕零,愿为使君和公子效犬马之劳。”   “那就好。”   刘封露出一个感动的笑容:“小侄还以为贸然为叔父谋取建功立业的机会,会让叔父怪罪小侄太过多事了。”   你确实有些多事。   曹豹好容易才将这话憋住,没有脱口而出。   “叔父,请您万勿轻视此事。”   刘封神情又转为严肃:“此事若成,叔父在其中立下战功,我父即可为叔父谋求转任,不论是广陵郡太守,还是下邳国国相,都大有可能啊。”   嘶……   曹豹动心了。   虽然中郎将和国相、郡守都是两千石。   严格的说,中郎将名义上的地位还稍稍高了点,因为在和平年代,只有中央才有中郎将这种高级将官。   州府根本不配有中郎将,也无权任命中郎将。   所以中郎将的含金量,可不是普通的国相、郡国太守能碰瓷的。   可曹豹这个中郎将是个什么货色,他自己还能不知道吗?   这可是陶谦给他自表的,说白了就是自娱自乐,连徐州本地人内心里都是不认的。   这中郎将完全是靠那两万丹阳兵的支持,才能戴在曹豹的头上。   因此,曹豹本心还是非常虚的,既想换个实权官位,又生怕丢了兵权。   进退维谷这四个字,形容曹豹的处境再恰当不过,也是他愿意对刘备低头的根本原因之一。   刘备是现任州牧,只要刘备愿意承认曹豹的中郎将身份,哪怕曹豹手底下的丹阳兵全跑了,那他也依旧能保有中郎将的待遇。   其他人不行,因为他们的承诺没有这样的效力。   现在刘封居然说要让他转任下邳国国相或是广陵郡太守,这可就更有诱惑力了。   “贤侄,刘使君当真这么说的?”   “千真万确!”   刘封毫不犹豫的重重点头:“叔父,您对我父子投之以木桃,我父子又何吝啬报以琼瑶?”   “事成之后,国相、郡守可任由叔父择一!”   刘封还煞有其事的补充道:“以小侄浅见,叔父当选下邳国相更为稳妥。”   曹豹来了好奇心,他原本以为刘备更希望他去广陵,好为他抵挡袁术。   没想到刘封居然说刘备更希望他去下邳,这让他不由好奇的问道:“哦,这是为何?”   刘封一脸正气的反问了一句:“叔父缘何明知故问?”   曹豹一脸懵逼,我怎么就明知故问了。   刘封继续说到:“下邳乃是陈功曹家乡,陈功曹乃是我父心腹智囊。”   曹豹点点头,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刘封接着话锋一转:“叔父乃我徐州重将,你我俩家,联姻在即,叔父必然也是我父亲信心腹,又是军方大将。我父与我言道,希望叔父能与陈功曹早日化解旧怨,同心协力,襄助我父,守护徐州父老。”   曹豹眼睛瞪的大大的,甚至连嘴巴都无意识的张开。   刘封赶忙继续使劲:“小侄冥思苦想,终得一计,那就是拜叔父为下邳国相,镇守下邳。到时候叔父只需要垂拱而治,萧规曹随,必能得陈功曹家乡父老的称赞,到那时候,陈功曹必为叔父胸襟所感,双方化敌为友,成就一段佳话啊!”   曹豹大张着嘴巴合不起来,只觉得原来我当国相还能有这好处?   “况且广陵郡地处淮泗第一线,两面受敌,西有袁术,东有吴景,被袁公路的势力包裹在中间。郡中多有不服郡府、州府,亲近袁术的逆贼,局面错综复杂,相当危险。”   刘封为曹豹分析着两个郡国的优劣,下邳国被夸上了天,而广陵郡则是危机四伏,凶险异常。   曹豹其实已经被刘封给彻底说服了。   他开始真正相信刘封父子对他是善意的,是能为他着想的可靠主公。   这股信任是带着冲动的,回头会慢慢消退,但之前播种下的信任种子却是开始发芽了,只要刘封和刘备能够言行一致,相信这信任必然会越发壮大。   “不过叔父,这一切还是得立功。”   刘封面露难色:“叔父您也知道,我父虽从陶公手中接任州牧,可实际上也是多赖别驾、叔父和功曹之功,权势如何能与陶公相提并论。”   “因此,只有立下功劳,我父亲才能顺理成章的推举叔父为国相啊。”   刘封谦让了一手,还捎带上了曹豹。   曹豹哪有什么拥立之功,他当时算阻力还差不多。   可既然刘封都这么夸他了,曹豹自然乐得默认。   这一次,曹豹没有犹豫,而是爽快的问道:“这一次需要叔父如何配合,贤侄请尽管直言。”   刘封大喜,赶忙将自己的计划托盘而出:“叔父,这一次行动首重保密,切不万不能泄露分毫,否则事必不成。”   “需要叔父做的其实也并不多,叔父可按部就班的继续拣选部曲,借着拣选的由头,让部曲做好开拔的准备。”   “一旦开始行动,叔父可直接带部曲出发,不用告知属下行动细节,只需要沿着官道而行,直扑开阳城下即可!”   曹豹听的连连点头,只觉得刘封计划相当稳妥,也确实不用跟手底下人说些什么。 第64章 上门送礼   有州府和刘使君的开拔命令,又是曹豹自己的嫡系部曲,随时开拔真是毫无难度。   等到了开阳城下的时候,那也已经图穷匕见,根本就无须再保密什么了。   不过刘封又提出了一个稍稍有些难度的问题。   “叔父,我父这州牧之位,乃是陶公所赐,这份恩情一直在我父心中,不曾或忘。也因此,我父对叔父一直是抱有期待的,对于许中郎将也有很大的期许。”   刘封故做犹豫的顿了顿,在曹豹眼神的催促下,继续说到:“您看到开拔的时候,是否可以请叔父出面,临时从许中郎将那里抽调部分部曲,一同行动?”   “就算许中郎将不想立功,相信应该也会有其他想立功的将士吧?也得给他们一个报效州府的机会吧?难道叔父忍心让丹阳士卒没了升迁的机会吗?”   曹豹恍然大悟,刘封的意思已经暗示的很明确了,就是希望他在自己部曲出发后,能够拉动许耽一起出动。   退一步说,就算拉不动许耽,也要把丹阳派那些小头目给拉上,那也是大功一件。   曹豹心动不已,这功劳来的也太容易了。   想到自己也能出将入相,拒绝的心思就怎么都升不起来了。   最后,曹豹牙齿一咬,拍着胸脯保证道:“贤侄放心,叔父在丹阳军中也不是白待了这七八年的。许耽姑且不说,其他人必定会给叔父这个面子,只要钱粮不缺,开拔不成问题。”   “好!叔父快人快语!”   刘封大声称赞,最后竟恭贺道:“既如此,那小婿就预祝岳父大人出将入相,转拜下邳国相了!”   曹豹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后心花怒放,忍不住长声大笑起来。   正事办完,但刘封并没有立刻就走,而是耐着性子留下来,陪着曹豹好好宴饮了一番。   曹豹倒是没看出什么,高高兴兴的喝了一通,才放过了刘封。   刘封离开之后,曹豹稍微醒了醒酒,就去后院找自家宝贝闺女。   等曹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就以一种渴望的眼神看着曹清。   曹清知道,自己老爹是对下邳国相的位置动心了,但还是有些担心刘封在骗他。   曹清让老爹说了一遍事情的经过,包括那个釜底抽薪,殄灭臧霸的计划。   她还几次打断了曹豹的叙述,重点问了几个问题。   最后,曹清肯定道:“父亲,公子此计确实堪称神机妙算,臧霸极难察觉,更可怕的是,即便臧霸察觉了,他也无力回天。”   “若是父亲在臧霸位置上,清儿只有劝您立刻投降,归顺刘使君,否则就只能带着心腹嫡系赶紧放弃开阳,火速入山了。”   “从这一点上来看,公子所言应该都是真的,他不可能编这么一个绝计佳谋来欺骗您。”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事后他们会不会守信。”   说到这里,曹豹的心提了起来,他最担心的不也是这个吗?   “清儿,那你觉得他们会守信吗?”   曹清其实也没百分百的把握,但她还是分析道:“依清儿之见,应不成问题。”   “毕竟父亲的部曲只是交出去,并不是就此遣散,日后刘使君可是要继续靠他们征伐淮泗的。   况且刘使君,英雄也,如何不知千金马骨的道理。但凡刘使君有虎踞徐州之心,必将效仿先贤,以父亲为千里马,吸引四方人才贤士。”   曹豹听的乐呵呵的,刘使君比陶公还要有眼光,知道自己乃是千里马,却是没听出曹清话里的隐意。   听见女儿也觉得刘使君此事可信,曹豹算是彻底放心了,不由遐想起自己去下邳国,执掌一郡大事的美景起来。   看见一旁沉浸在美好遐想中的曹豹,曹清心里也暗自松了口气。   正如自己所想的那般,如果父亲放弃军权,而被刘使君塑为千金马骨,那父亲和整个曹家都将安如泰山了。   ********************************   计划进行的如此顺利,连曹豹都轻易说服,让刘备父子精神更为振奋。   刘备自然负责军事行动,找来了心腹关张田赵,仔细商讨出兵路线,如何围城,如何断绝开阳外援等诸多军事计划。   刘封自然负责招待糜竺和鲁肃,请这两位大金主慷慨解囊。   傍晚,糜竺和鲁肃都欣然赴约。   刘封在州牧府中自己的院落内布下酒宴,邀请糜竺和鲁肃赴宴。   糜竺和鲁肃面对刘封的邀请,自然不敢怠慢。   两人都已经了解刘封的能力和才干,早就不以孩童视之。   在收到邀请之后,纷纷做了准备,想要送上一份礼物表明自己的心意。   糜竺和刘封早有合作,了解的情况更多,知道如何投其所好,因此对今日的礼物信心十足。   与之相比,鲁肃则显得不自信了,仓促之下,他也没什么好东西准备,只能临时采购,居然让他发现了一件非常不错的珍贵物品,正好用作礼物。   傍晚时分,刘备跟他的兄弟们饮酒作乐的时候,刘封这里也迎来了两位宾客。   双方落座之后,糜竺先取出了一份帛书,让近侍转交刘封:“公子,往日蒙您照顾,一点心意,聊表寸心。”   刘封接过一看,好家伙,上面全是各种物资,从最基础的粮食到衣物、药材、被褥,统统标了一个让人心动的数字。   原来糜甑的决定已经送到了糜竺的手上,同时送来的还有第一批物资,以及曲辕犁、冰糖、雪盐试制成功,效果更是极好的消息。   糜竺已经彻底确定,这位州牧家的公子值得糜家下重注,尤其是父亲来信中的暗示,也让糜竺心里非常心动。   “这份礼物太贵重了。”   刘封开口的前半句,让糜竺有些担心,想着该如何劝说刘封收下的时候,却不想他竟然主动往回拉道:“蒙别驾错爱,小子为郯城县外的灾民,只能厚颜愧领了。”   糜竺喜滋滋的答道:“公子何出此言,这本就是竺分内之事,不敢当公子谢。何况先前公子与我家的合作,已经验证无误,即将全面铺开,这实是公子对我家的恩德,竺不敢或忘。”   鲁肃不知糜竺到底送了多重的厚礼,看见刘封如此欣喜欢悦,心中暗自猜测,这礼物必定相当之重。   不过随后,鲁肃想起自己买到的那几件宝贝,心里的忐忑又恢复了平静。   有这几件宝贝,即便不如糜家,料想也不会相差太多。   新书分类被反超,挤到第四了,兄弟们看看还有没有月票,我们和对方差距很小,能不能帮老大爷夺回第三。   谢谢大家! 第65章 礼送卖家   刘封郑重的谢过糜竺,同时也表示还有更多的事情想要仰赖糜竺,后者则心中大喜,面色沉静的表示愿效犬马之劳。   之后,鲁肃也献上了礼物。   鲁肃准备的礼物不少,其中有两样比较特殊,一对刀剑宝兵。   刘封看后表现的十分高兴,郑重离席谢过鲁肃。   鲁肃受宠若惊,离席回礼。   鲁肃心中只觉得刘封年少风流,足智多谋,刘备父子竟有虎父龙子之像,自己真是没有投错人。   若是刘备父子能够更进一步,那自己岂不是能获从龙之功,攀龙附骥,得以登天!?   是的,鲁肃从来就不是什么汉臣,而且他的胆子还大的很。   鲁肃的忠心从来都是给自己的主公,而并非这大汉朝廷。   原因非常简单,因为鲁肃与其说是士族,不如说是豪强。   东汉末年,鲁肃这样家财丰盈豪富,地产田连仟佰,吃喝不愁,还能读书的豪强,却偏偏没有出来做官的渠道。   这些渠道全部被士族,尤其是经学世家把持在手里,连一点点残渣都漏不下去。   可想而知,这些豪强会生出多大的怨气?   事实上,如鲁肃这样的豪强在东汉末年比比皆是,著名的黄巾之乱,其本质并非单纯的农民起义,而是豪强领导的宗教起义。   黄巾之乱之所以会规模如此庞大,正是因为各地的豪强蜂拥而入,支持张角。   这种支持可不是嘴上说说,而是倾尽全力,不惜毁家资助,出钱出粮出人,为的就是在推翻大汉之后,拥有自己的出仕机会。   历史上,鲁肃对孙权极其忠诚,也极得孙权看重。   但偏偏鲁肃是第一个劝说孙权要有帝王之志的人,又是坚定的断定大汉必亡的人。   归根到底,是因为孙权如果投降,张昭、张紘这些经学大家,自然可以拍拍屁股去曹操控制的汉廷当高官,甚至是三公九卿。   可他鲁肃呢?   连六百石的县令都不可得!   这鲁肃能不咬牙死挺孙权抗曹吗?   所以不要高估鲁肃的地位,不要用后世对鲁肃才能的评价来忽视了他现在地位的低下。   在刘封的力劝下,刘备给鲁肃的起点、恩德和信任,可比孙权还要高的多。   鲁肃此时只会觉得自己的决定简直太对了,只恨没有早早来投,竟还得方伯轩车征辟。   士为知己者死,鲁肃已下定决心,一定要辅佐刘家父子成就大业了。   鲁肃对自己的才能相当自信,现在又遭逢明主,日后未必不能得拜三公九卿,封候传世。   鲁肃接着呈上第二份礼物,是一个黑色的木匣子。   木匣子不大,仅一尺见方,四壁上还雕刻着好看的花纹。   一旁的糜竺有些讶异,只觉得这东西有些眼熟,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想了想后,又合上了嘴。   等到他将黑匣子打开,刘封惊讶的发现,里面竟然是雪盐和冰糖。   这鲁肃竟然购买到了糜家上市的第一批雪盐、冰糖,还以此为礼物赠送给自己。   “哈哈哈哈哈。”   刘封和糜竺看见这一幕,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鲁肃一脸懵逼,不明白两人这是在笑什么。   刘封止住笑容,对鲁肃道:“子敬先生不知,这雪盐和冰糖,正是别驾家中产业,近日刚刚上市,不想却让先生破费了。”   糜竺接着刘封的话笑道:“子敬先生更不知,此二物,乃是出自公子之手,我家不过是粗有些人手工匠,商队店铺,有幸蒙公子偏爱,得以分销此二物。”   这……   鲁肃心中掀起一阵巨浪,他这种地方豪强,最清楚雪盐、冰糖的价值有多么恐怖了。   大汉有无数个鲁肃这样的地方豪强,空有钱财,却不能出仕,只能沉溺于享受,以此来麻痹自己,消磨志向。   震惊过后,又是一阵狂喜涌上心头。   但凡争夺天下,不论钱粮人而已。   徐州乃是富庶州府,巅峰时期年产粮食达两亿石。   即便三十税一,也足可以收入七百万石。   除去留给各地郡县自用的部分,州府可获三百万。   这可足以养兵数万,再加上地方郡国兵马,陈登当初力劝刘备来徐州时所说,聚十万强兵供刘备征伐天下,恢复汉室的话,倒也不全是大话了。   再加上税钱,以及这雪盐、冰糖之利,可供军械奖赏之用。   刘使君礼贤下士,推赤心与人腹,久而久之,必得贤才来奔,为刘使君效死力。   是时,徐州智谋政杰之士居于庙堂,虎贲敢战之将领于军,兵强马壮,装备精锐,足以对外扩张,大事可成也。   鲁肃压下心头火热,苦笑道:“不想公子竟有此能,更没想到此物两位早已识得。肃此举,可算是班门弄斧耶?”   刘封与糜竺一起笑了起来,气氛一片融合。   刘封命近侍将礼物收了起来,然后下令开席。   东汉时代,没有铁锅,因此炒菜一直没有诞生。   因此宴席上最奢侈的两道菜,分别是石板烤肉和生鱼脍了。   虽然有华佗在,可刘封还是担心生鱼片里的寄生虫卵,因此,他调整了一下菜单,将生鱼脍所用的原材料从河鱼换成了海鱼。   幸好徐州本就滨海,郯城距离海边也就一二百里,快马奔送的话,倒是不虞海鱼变味。   不过世人,以河鱼为贵,海鱼为轻,也不知道能不能理解刘封这番苦心。   欢宴过半,眼看着鲁肃和糜竺都已尽兴,不再多喝。   刘封欣然从之,然后命近侍与侍女退下,随后又让潘璋领甲士守护在堂外,防止有人偷听。   鲁肃和糜竺安静的端坐在席,面色波澜不惊,只看着刘封安排。   “别驾,子敬先生,恕小子冒犯,实在是下面要说之事太过重要,不可走漏了风声。”   糜竺微笑点头,鲁肃则称赞道:“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失其身,几事不密则成害。公子所为,正合圣人之道也。”   等到一切安排妥当,刘封请糜竺与鲁肃转入密室,然后取出几件帛书,将州府已经决议图谋臧霸,并双管齐下,釜底抽粮等计策托盘而出。   感谢湛兮似或存老子的500打赏,感谢清风☆的5000点打赏,感谢YAM崽的6700点打赏。   感谢书友161122195307872、东方雨白的两票、阿瓦隆的薄暮2票、书友20220707095522891、书友20170517234014532、陌谨安、兽人永不放弃2票、漏风的骨头、太史川、guoweler、薇琳羽2票、Duncan5678两票、春风再美不及你的笑2票、书友20210803071608051、逆沧王、翩翩公子海、清风☆5票、神一样的CR7、快乐书虫、羿风、洪鹰锵、纸天2票、gfcv111、辉哥真帅、书友20220616201728814、清风☆3票、白椛、观河水饮江水、李下月影泪2票、你需要重新集结部队、圣V盾、书友20230404233025012、晓组织的阿飞、读者1421358622373826560、雨停电雨、kofwing366、戴斯蒙德迈尔斯、992127.qdcn、书友20230129095929130、大剑迷、清萍君、书友20181117165029218、不知天晴2票、三千落雪落伞前2票、惩罚与约定2票、子之所慎2票的月票支持,谢谢! 第66章 千万资金(下周一五更爆发!)   糜竺听罢,只觉得往日虽已十分看重刘备父子,没想到最后,居然还是低估了对方。   这也难怪,又有谁能想得到,刘备才刚刚入主徐州不过月余,辖地不过郯城一县,兵马不过六千,粮食不过勉强支撑到夏收,可他竟已经开始图谋琅琊郡国。   若是这计策荒诞不堪,那自然是大大的失分,成为刘备不安分守己,穷兵黩武的最好佐证。   可现在的情况是,刘备在这短短的一个月时间里,竟然已有收服曹豹,瓦解丹阳派的情势。   此刻刘封提出的琅琊战略,又如此绝妙精奇,出人意料却又极具可行性。   哪怕糜竺、鲁肃二人以自己的视角代入臧霸的位置,都自觉只有束手待擒一条路可走。   尤其是鲁肃,心里已经掀起巨浪。   他这几日冥思苦想,已经思得一策,打算精心雕琢打磨之后,再献给刘使君。   其中第一步,便是解决琅琊臧霸。   只是他想的几个办法都很粗糙,而且成功把握极小,都远远不如刘封现在所说这计策精妙可行。   两者相比,犹如云泥之别。   鲁肃忍不住问道:“公子,此釜底抽薪之计堪称羚羊挂角,精妙之极,不知是哪位高人智者所献?”   刘封突然被鲁肃吹捧为高人智者,有些不好意思,脸上神色怪怪的。   鲁肃看了,还以为这是什么机密不能说,赶忙辩解道:“还请公子切勿见怪,肃只是为这位先生智计所折服,忍不住想要打听一二。若是事关机密,公子自不必告诉在下。”   看见鲁肃急了,刘封也回过神来,解释道:“子敬先生岂可自轻乎?”   “我父常言,能得子敬先生辅佐,如鱼得水,如鸟上青天。此事何须隐瞒先生,刚才犹豫,实乃是子敬先生过誉了。”   “不瞒两位先生,此计正是小子所献,蒙家父和陈功曹允准,才付诸实施。”   鲁肃和糜竺竟然有些习惯了,听到刘封亲口承认这计策是他所出时,居然没太吃惊,甚至心底里还生出了这挺合理的念头。   “原来如此,竺竟不知公子如此多智。”   “不想使君竟有子如此,日后必非一州所能局限。”   刘封不敢怠慢,正色谢过糜竺和鲁肃的夸奖。   随后,话归正题。   “别驾,子敬先生,小子此计能否成功,还得全看两位是否能鼎力相助。”   刘封神情诚恳道:“小子已与父亲商定,两位的援助可视为州府借贷,利息以市价来算,等拿下开阳之后,可以钱粮结算,归还两位。”   以刘封的估计,至少要准备一千万钱的资金。   先前已经计算过,臧霸最多不过能有十五万石粮食,按照市价,约为三千八百万钱。   可后来经陈元龙提醒后,刘封才发现自己疏忽了。   这十五万石中,能以市价收购到的粮食不会超过三万石。   其他的不是收不到,就得抬高价格。   最后很可能有五到十万石的粮食,会被臧霸收入库房,作为仓底,轻易不会出售。   想要弄到这些粮食,光钱是不够的,还得想想其他办法。   做比较宽泛的预算,这一次采粮计划最少要动用上千万钱,刘封父子不得不找徐州的金主们求援了。   当然,这虽然是借钱,可实际上却是送功劳,糜竺和鲁肃都是人精,尤其擅长政治投资,如何会不知道这一点?   两人不但没有债主的嘴脸,相反一脸惊喜的神情,一副请千万给我们一个为州府和方伯贡献机会的模样。   最后,糜竺与鲁肃仅仅只是交谈了几句,就已经定下了额度。   两人愿凑一千二百万钱,糜家出资八百万,鲁家出资四百万,三月可先送来第一批五百万,全部资金最迟四月可凑齐。   刘封大喜,躬身感谢,而且此事两家不但要出钱,还要出商队。   不论是糜家的商队,还是鲁家的商队,在徐州早已经是熟面孔,去臧霸那里收粮,再打上刘备要屯田的旗号,只会显得光明正大,很难引起臧霸等人的警觉。   敲定了计划的细节,刘封又提出了一些后世的先进经验,听的糜竺和鲁肃又惊又疑。   也不知道刘封这么小的年纪,是如何知道这么多阴私……不,是机巧手段的。   两人忍不住不约而同的生出了一个念头。   莫非,世间竟然真有生而知之者乎?   商定要事,三人兴致又起,复外出续宴。   酒酣耳热时,刘封突然提起刘晔,关心鲁肃有没有给他写信劝说。   鲁肃表示已经连写两封信,早就派人送往淮南。   刘封闻言大喜,他心中还是挺欣赏刘晔的。   刘晔这人虽然在选君主上蠢了点,但战术奇谋上真的是有一套,更兼具战略眼光,有大兵团参谋长的天赋。   只看他几次在关键大战役中的进言,那真是言必中,谋必果。   但凡曹操、曹丕父子俩听他一次,也就没后来的三国了。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偏偏选了曹操,最后被逼成了个疯子,因为在曹睿面前表演了两面派,担心曹睿治罪,自己把自己给吓死了。   在刘封的规划中,刘晔或者荀攸搭配上赵云,其实是非常般配的。   赵云沉稳正直,有大将之风,甚至还不缺急智和奇谋,却唯独缺少了大将之才。   这里的大将之才指的是对战场局势的判断,以及战而胜之的办法。   纵观赵云的战绩,他有空营计的高光时刻,可大多数的情况下,他的胜率并不高,最后更是输给初出茅庐的曹真,以至于郁郁而终。   这不能不说刘备、诸葛亮没给他机会,而是赵云没有把握住那些机会。   赵云和张飞就是两个极端。   张飞经常不是大胜,就是大败,反而打平的概率较少。   而赵云极少大败,却也罕有大胜,打平的场次反而多的不行。   从这个角度来看,如果给赵云配上一个眼光犀利,足智多谋又具备战略素养的刘晔或是荀攸,那可就是如虎添翼了。   只是担心赵云和刘晔能否合拍,毕竟性格是否融洽,也是将帅和睦的重要因素。   兴尽之后,刘封送糜竺和鲁肃离开。   两人自然是不肯让刘封相送,连连要他留步。   可刘封如何肯从?   最后,还是糜竺和鲁肃拗不过刘封,让他一手拉着一人,握手而行。   手抽筋了……幸好已经攒了三章存稿了,周一五更计划绝不改变!恳请读者大大们别忘了来看,谢谢!   另感谢书友20170323190118541两票、云砚、鸟进弓藏、兔子苟烹、湖村主页、书友20230529165103090、夜空之泪、狂书爱徐贤、佩琪Daddy、诸葛大力、执阙无余、书友20230805123702372、清风墨客2票、月岁耀日、清风☆、崎十一2票等读者大大的月票,非常感谢! 第67章 府外遇豪杰   刘封此时虽然年不过十岁,可发育却很快,已经超过了一米六,从外表来看,除了容貌稚嫩,身材已经不逊色于普通男子。   东汉年代,人类普遍不高,普通男性的平均身高也不过才一米六一。   像关羽、张飞、赵云这种魁梧雄壮的壮汉,先天就具备了猛将的底子。   刘封不但身材健硕,力气也大,糜竺也就罢了,鲁肃可不是普通人,自幼习武,喜好与游侠为伍,编练乡中少年,以为部曲。   这位在正史上,可不是演义里那包子性格,相反还是有历史记载的弓、剑双修的大家。   其使大弓,能箭透蒙盾,剑术高超,独步淮泗。   或许不如关张赵之类的万人敌,但至少也是个百人敌,只是在历史上没有发挥的机会罢了。   官微时任文职,转军职时,鲁肃已经身居高位,为孙权所器重,接壮志未酬身先死的周郎,任大都督,自然也就没了搏杀阵前的机会了。   两人只觉得刘封拉着他们的手上力气很足,浑然不像个孩童。   俩人不约而同的隔着刘封对望了一眼,眼神里满是惊讶,不意刘封竟似文武双全。   很快,两人恢复了平静,被刘封恭恭敬敬的送出府外,然后亲手搀扶他们上车。   糜竺和鲁肃感动不已,依依不舍的离开。   直到拐角处,他们透过车窗还能看见刘封站在府外,遥望着他们离开。   如此敬重,如何能让人心中不暖。   “什么人!?”   刘封看着马车远去,拐弯消失不见后,便打算回去休息。   结果身后的潘璋猛的动了起来,抢到刘封身前,用身体将他挡在身后,同时抽出腰间宝刀,遥指一处墙角。   潘璋行动之后,其他甲士也纷纷反应过来,抽出刀剑,将潘璋和刘封护住。   “在下乃是应辟而来,特有机密情报要禀报方伯。”   从墙角的阴影里走出一条壮汉,高举起双手,摊开手掌,以示没有兵器。   刘封透过人群看见,轻轻拍了拍潘璋的后背,示意他让开一点缝隙,对着那壮汉问道:“你是何人?”   “在下莒县徐盛,蒙方伯征辟,不胜荣幸,本欲星夜赶来州府,却不想突然自莒县中探得一消息,因此耽搁了一段时日。”   那壮汉站在灯笼光下,报出自己姓名,并继续说道:“前几日探得确切消息后,盛心急如焚,连夜赶路,想要将消息禀报府君,只是因来的匆忙,没有凭证,进不得州府。”   “你是徐盛?莒县徐文向?”   刘封心中已经确认,对方就是江表十二虎将,百里疑城,吓退曹丕的徐盛徐文向。   此人乃是徐州莒县豪强,也是因为曹操东进,两伐徐州,杀的淮泗血流漂橹,士豪胆寒,纷纷南下江东。   徐盛也在此列中,带着亲人部曲舍弃家乡田产,南下吴县客居。   日后投奔了横扫江东的孙家,终建功立业,名列江东名将。   江东、荆州诸多人才,倒是有大半是自此而得,孙家可是欠了曹操一个天大的人情。   “正是徐盛!”   听见对方知道自己,徐盛心中不由一松,偷眼望去,且看见一玉树临风的少年正在打量他。   和他视线对上之后,那少年还笑了一下,徐盛赶忙垂下脑袋,思考着这少年是什么身份。   只看着四名甲士贴身随侍,就可判断出这少年非富即贵,一定是州府贵人。   尤其是那第一个发现自己的大汉,一看就是勇武能战的高手,虽然没有过手,但只看对方的气势,就为自己平生仅见的大敌。   徐盛觉得自己所见之人中,除去自己外,或许只有开阳臧霸能有此武力。   “文珪,且让甲士让开。”   刘封确定了对方身份,自然没有必要再紧张了。   况且他这时候只有神童之名,也没人会想要来行刺于他。   潘璋让甲士让开,目光依旧警惕的钉在徐盛的身上,全身肌肉紧绷,如同一头猎豹,随时能够扑杀对方。   刘封主动站了出来,在潘璋的护卫下来到徐盛的面前。   徐盛感受到潘璋的威胁,却不敢有任何防范的举动,反而要松弛身体,以示没有恶意。   在徐盛疑惑的目光中,刘封自我介绍道:“久仰徐壮士大名,小子姓刘名封,乃是州牧之子。”   听见面前的少年竟然是征辟自己的州牧之子,徐盛脸色大变,匆忙下拜道:“徐盛不知公子在此,惊扰大驾,实属罪过。”   “壮士何罪之有?”   刘封毫不犹豫的上前扶住徐盛,用力想要将他抬起。   刘封现在的力气自然是远不如徐盛的大,可徐盛又如何会抗拒,顺势便被刘封扶起。   “徐壮士是何日出发的?”   刘封突然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徐盛虽不知刘封为什么问这个,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乃是前日自莒县出发,带双马,日夜兼程,两天两夜,赶在今日闭城门前进了郯城。”   “足下辛苦了!”   刘封松开手,倒退一步,向徐盛大礼参拜:“壮士为我父探听消息,是为智,日夜兼程,通风报信,是为义,守候府外,不惊夜人,是为仁。”   “小子刘封,代父拜谢徐壮士此大仁大义大智之举。”   徐盛整个人都蒙了,脑袋里嗡嗡的,心里觉得该做些什么,可大脑里却空荡荡的,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一切。   而刘封就这么弯腰以待,礼重情厚。   好一会儿,徐盛终于醒觉过来,赶忙上前搀扶刘封。   一边搀扶,还一边泣不成声道:“盛,一介匹夫,如何当得起公子如此礼遇。”   “公子,您折煞盛了。”   刘封顺势直起身体,却是一脸正色的握着徐盛的手:“徐壮士何必自谦,封不才,自小为父所教,世间最可贵者,仁、礼、智、孝、义尔!”   “父亲所教,封牢记之,不敢或忘。”   “今日得见壮士行事,兼具智仁义,为我父之事,披星戴月,无暇自顾,小子感佩于心。”   刘封说着,握着徐盛的手,在潘璋等人的护卫下,朝着府内走去。   “壮士且先随我入府,我自即刻去寻我父禀报。”   明日五更!!!大大们别再养书了,书也需要施肥的!   跪求周一追读、月票!至关重要!哪怕是一个追读,也是非常重要的!   另外感谢蜚语0、三岁或八十AdiosDean、不是我的初衷2票、GREATOR_39、咚咚咚fuze来啦2票、我神里绫华的狗等大大的月票支持!   谢谢所有打赏、月票、推荐票、投资、追读的大大们的支持。 第68章 心热如火(明日万字大爆发!)   刘封这一番举动,徐盛固然是感动的不行,只觉得自己得遇明主。   同时更想到,眼前的刘封还只是方伯的公子,平日受方伯教诲,就已经如此礼贤下士。   方伯那岂不是更加求贤若渴,重视人才了?   徐盛觉得自己虽然出身低了些,但也粗通文字,又有勇力,差的只是一个机会。   只要刘备愿意给他这个机会,他就愿为刘备卖命。   有这想法的不只是徐盛一个人,就连旁边的潘璋和那四名甲士也都被刘封礼贤下士的行为所感动。   尤其对象还是徐盛这么个武夫,这更让他们感同身受,恨不能取而代之。   刘封带着徐盛进了府邸,将他安置在客房中,还下令伙房立刻开火,给徐盛准备晚饭,还要求准备足够的好酒好肉。   另一边,他又抽空吩咐下人烧水,准备浴桶,好让徐盛洗一洗一路上沾染的尘土。   这番细心体贴的安排过后,才让徐盛先坐下休息,让潘璋在旁作陪,而刘封自己则告罪一声,离开去找刘备。   刘封虽然离开了,可徐盛还是觉得坐卧难安。   实在是刘封的安排太过体贴,让徐盛受宠若惊。   他区区一介武夫,刘封未免太过看重了吧。   看见一旁大咧咧坐着的潘璋,徐盛忍不住想要打探一二。   徐盛站起来朝着潘璋做礼,然后问道:“不知足下如何称呼,徐盛有礼了。”   潘璋愣了下,随后也起身回以一礼。   他却是知道,自己虽然是公子心腹,但毕竟只是公子身边人。   刘备已经许他屯长之位,待兵员齐备后便要外放。   可眼前的徐盛却是刘备亲自征辟的,地位显然要比自己要高。   看对方的装扮言行,这徐盛出身也该比自己好上许多,光是那两匹代步的马匹可就价值数万钱。   因此,潘璋并没有托大,而是认真还礼:“在下潘璋,字文珪,暂充公子身边侍卫领,徐兄可直呼我字文珪。”   潘璋如此客气,徐盛心中的不安也转为欣喜,赶忙拱手客气回礼道:“文珪若是不弃,也可直呼我字文向。”   两人互相客气,气氛自然不错。   徐盛有心结交,潘璋又素来是个好面子的,两人很快就水乳交融,称兄唤弟起来。   “文向兄尽管放心,公子与方伯皆是求贤若渴,礼贤下士的大贤人,而且对我等武人素来亲近,与士人无二。”   说到这里,潘璋还神秘兮兮的放低声音:“我观方伯身边关、张二人,皆为武夫,可方伯却待二人如兄弟,恩宠异常。方伯与公子,实乃是我等武人之伯乐也!”   徐盛的身上虽然还冷冰冰的,被冻了两天两夜了,又饿着肚子,光是烤火哪里能那么快暖和起来。   但听了潘璋的话后,徐盛感觉全身燥热了起来,尤其是心里,更是已经火热如炎了。   于是他一边跟潘璋说着话,眼睛却更频频的落在门外,满心期待着刘备与刘封的出现。   刘封找到刘备的时候,刘备已经喝的有些高了。   关张赵田诸人也没少喝,看来大家都对这次军功相当期待啊。   和刘备说了一声之后,刘备立刻让人端上醒酒汤,然后洗了个冷水脸,带着刘封来寻徐盛。   跟在刘备身后,刘封也是心生钦佩。   自己这老爹,当真是个努力勤奋的人啊,也难怪能屡败屡战,始终与曹操纠缠到最后了。   刘封忍不住想起曹操那句名言,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尔!   英雄相惜啊。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徐盛所在的院子。   刘封抢先将房门打开,然后跟在刘备身后进了屋子。   大耳哥一进屋,眼睛一转,就落在了唯一一个陌生人徐盛的身上,然后快走几步,伸手握住对方。   “文向,一路辛苦你了,备何德何能,竟让文向如此错爱,备受之有愧。”   果然是熟悉的套路。   刘备一来,不先问情报,反而先是一顿嘘寒问暖,随后又亲自询问饭食酒肉,最后才拉着已经感动的不能自已的徐盛坐下。   “封儿,可为徐壮士备好衣物?”   刘备掉头询问刘封。   刘封自然准备妥当了:“父亲放心,孩儿已将前些日糜别驾送来的锦袍取了过来,只待徐壮士梳洗过后,便可换上。”   “善。”   刘备欣然点头,转头朝着徐盛说到:“文向,不知卿有意文事,还是武功?若是文事,州内有多县缺少管理,明日汝可挑选一县,先以县丞之职代掌县事。待有功绩,备便可擢升汝为县令。”   “若是对文事无心,也可从军。”   刘备一副推心入腹的模样,介绍道:“近日,州郡兵马正在整理,来日或有好几个屯长之位。文向切莫嫌弃,我实欲重用文向,只是文向初来乍到,军中又特别重视资历,只待文向立下战功,备绝不吝于提拔。”   说到这里,刘备还指向潘璋:“文珪也是骁勇之士,已经预定一个屯长之位了,若是文向有意,来日文珪便是汝之战友。”   刘备言谈谆谆,温润如长者,使人信服。   徐盛不知不觉间,就为刘备的魅力所感染,起身大礼参拜:“盛本地方布衣,承蒙使君不弃,以州中长吏征辟在下,恩同再造,盛不通经史,却也知做人的道理。自即日起,盛必为使君爪牙,尽心竭力。”   刘备自然是一通安抚,等饭菜酒肉端上来后,还丝毫不顾身份的与徐盛,潘璋一同吃喝。   这平易近人,毫无架子的模样,引得潘璋和徐盛不由不心折。   直到吃喝完,徐盛都梳洗过,换上了刘封给他准备的锦袍后,刘备都没有主动开口询问。   反而是叮嘱徐盛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把徐盛感动的稀里哗啦。   他何时见过这么温情的高官,还如此器重关心他。   今日虽只是初见,却已恩同再生父母。   到最后,还是徐盛主动拜倒在地:“使君,盛有重要情报在身!”   刘备这才重新扶起对方,询问起来:“文珪乃我心腹爱将,不是外人。文向不必多虑,可尽管直言。”   刘备一句话,一个态度,又让潘璋热血沸腾,恨不能立刻就为刘备斩将夺旗,以报知遇之恩。   兄弟们姐妹们,读者老爷们!明天PK三江,公众版连更五章!万字爆发!   恳请兄弟姐妹们一定要来追读,不要再养着了,老大爷万分感激!   是大家和老大爷一起走到今天的,也请大家再助老大爷一臂之力,赢下三江,老大爷一定会和大家给本书一个圆满终点的! 第69章 子当与父同平乱世(加更来了!惊喜吗   ?)   徐盛也很是激动,但他强行平静了一下,吐露道:“盛有至亲于郡府中为长吏,前几日有开阳使节至,求见太守。后郡守府中有消息传出,竟是骑都尉臧霸前来借钱,还愿求娶郡守之女,两家联姻。”   “哦!?”   刘备转头与刘封对视一眼,两人现在对粮食钱财非常敏感。   这臧霸突然去找萧建借钱借粮,是怎么回事。   而且还不惜联姻,要知道臧霸可是琅琊郡霸主。   虽然琅琊郡中还有不少其他势力,其中最强大的就是驻扎在莒县,被朝廷拜为琅琊郡太守的萧建了。   可萧建一直斗不过臧霸,被欺负的都跑到莒县去了,而且他周围的开阳,阳都,临沂,都在臧霸盟友小弟们的手里,他几乎就是个光杆太守。   可这时候,臧霸居然要跟对方联姻了,这也相当诡异。   刘备忍不住生出一个念头,难道是自己这边走漏了风声,引起了臧霸的警惕和防备?   可很快,刘备就醒觉了过来。   这不可能。   如果是自己这边走漏了风声,臧霸最应该做的不是借粮食,而是立刻动员兵力进行防御。   难道,臧霸是真缺粮了?   可他除了借粮,也借钱了。   这时,徐盛继续说道:“这臧霸、萧建素来不和,又不服使君,坐断地方,抗拒州府。盛当时已得使君征辟,身为州吏,如何能不为使君尽忠?   于是,盛竭尽全力,不惜财货四下打点,终于从萧建侧室处探得具体情况。   原来臧霸是缺钱,他与北地公孙度一亲信部下有旧,是昔日在青州共击黄巾时留下的交情。   臧霸连年送礼,终于请动对方,说动公孙度向他出售一批战马。   这批战马皆为二、三等,其中二等马为六万钱一匹,三等马为三万钱一匹。   总数为一百匹,其中二等马二十匹,共一百二十万钱,三等马八十匹,也是二百四十万钱,共计三百六十万钱。   臧霸手中只有两百余万钱,想找萧郡守借一百四十万钱。”   徐盛接着说道:“臧霸借粮,也是开阳已无余粮,一旦这批马匹到了,恐怕粮食就不够吃了,所以想预先借支五千石粮食,以供养马之用。”   “萧建不肯借粮,臧霸的来使便表示愿意买粮,价格可以跟随市价,只是需要赊欠,等来年与借款一同奉还。”   听到开阳已无余粮,臧霸宁可买粮也要获得粮食,刘备和刘封眼睛都亮了。   这里不是说开阳没有粮食了,接下来就要断炊了。   而是指开阳除了军队和民众的口粮外,臧霸所掌握的府库里已经没有多余的粮食了。   要是多动用一石粮食,就可能要饿死一个士卒。   刘封之前曾经计算过,臧霸手中可能有五万到十五万石粮食,这其中其实也包括了民间流动的余量,以及商贾掌握的商品粮。   只是这个数字是料敌从宽而定的,自然是往宽泛里去算。   可如果徐盛所言不虚,那臧霸手里的粮食要远比刘封计算的要少的多。   如果还有办法能从臧霸的府库里再扣出点粮食来,那臧霸别说继续守着开阳了,恐怕都要有断粮的风险了。   看来臧霸也在走险棋啊,都缺粮成这样了,还想要买战马,这摆明了是要增强自身战力,继续向外扩张啊。   刘备直奔重心:“那萧太守可有决断?”   徐盛摇头道:“目前打探出来,萧太守已经直接回绝了借粮的请求,即便是现钱也不行,更别说是赊账了,倒是借钱的事有个商量。”   “萧太守对战马也很动心,回复臧霸使者,愿出一半的钱,同臧霸合伙购买战马,然后平分。可臧霸使者很不愿意,只肯出让两成战马。”   “萧太守大怒,已将对方驱逐出城,双方并没有达成任何协议。”   “此事备已知晓,文向此番,可谓是立下大功了。”   刘备重重拍了拍文向的手背:“此功,备绝不会忘,日后定有重赏!”   徐盛嘴角止不住地翘起,他费尽心思打听情报,又两天两夜赶到郯城,天黑都不去休息,守在州府门外,图的是什么?   不就是一个出身机遇和功劳吗?   潘璋也在一旁眼红的不行,只是他的出身比徐盛可差多了。   徐盛还能算豪强,他就是个游侠儿啊。   既没出身,脑子也不咋聪明的潘璋最后还是放弃了。   反正只要自己能抱紧了少主的大腿,还怕没有功劳吗?   安顿好了徐盛,刘备和刘封这才离开。   走到院外,刘封忍不住朝刘备请缨道:“父亲,孩儿还是恳请,请您同意我前往开阳。”   刘备脸色一变,不耐烦道:“此事不可,无需再议,为父是不会同意的。”   刘封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父亲,孩儿曾闻,极西有神鸟名海东青,其好将幼鸟推下高空巢穴,以逼其展翅。   展翅者,翱翔九天。   不展者,殒命化泥。   是以,雏鸟终将离巢,乳虎必定出洞。   封不才,继父祖之血,乃我大汉宗亲。   此乱世烽烟,子当与父同平!   此汉室倾颓,子必与父共挽!”   刘备愣愣地望着刘封,眼眶有些湿润。   是啊,自己为何征战半生而不悔,为何飘零二十年而无怨?   不就是为了这汉家天下吗?   一旁的潘璋也沉默了,虽然这些话他只听懂了个大概意思,可内心却堵得慌。   他想要发泄,却不知道如何做到。   最后,只能恨恨地小声嗫嚅了一句。   “这狗日的世道。”   “起来吧。”   刘备仰头叹息了一声,随后伸手将刘封拉了起来:“为父准了。”   “谢父亲!”   *****************************   第二日,刘备召集陈登、糜竺、鲁肃、曹豹四人,以及关张赵田等心腹爱将商议,让徐盛将具体的情况又说了一遍。   在刘封、陈登和鲁肃的力主之下,决定加快行动的步伐。   首先,州府立刻打出屯田的旗号,开始召集流民,分配田地,准备开始春耕事项。   同时,鲁家和糜家立刻调动商队,前往开阳打着州府屯田缺粮的旗号,高价收购粮食。收到多少,就立刻启运,尽量不在开阳囤积粮食,以防臧霸临时扣人扣粮。   另外,曹豹也答应十天之内,将四千部曲调拨给刘备,同时继续整备剩余部曲,做好开拔准备,随时出动。   赵云和田豫心中火热,一想到这四千部曲中的大部分即将划归他们俩指挥,州府内又要对开阳有大行动,只觉得振奋至极。   关、张二人倒是有些羡慕赵、田这两个小老弟了。   没想到俩人后发先至,已经快赶上他们两个老大哥了。   预告,明天本书PK三江,至关重要,老大爷五更大爆发!求追读,求打赏,求月票,求一切支持,谢谢!   五更时间:12点1更,18点1更,21点1更,23点57、58分2连更,一共五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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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整个琅琊臧霸的布防里,只有吴敦孤悬于外,又是臧霸的心腹重将,拿下他应当是一个不错的筹码。   更有利的一点是,即丘城中没有存粮,吴敦就是想守也守不了,到时候要么投降,要么突围,只能速战速决,也不耽误后续行动的时间。   离开即丘县之后,又走了三天,看见了位于沂水之畔的开阳县城。   开阳县城墙高大,引沂水为护城河,堪称城高壕深,易守难攻,历来是琅琊国国都所在。   琅琊由国改郡后,也一直都是郡治所在。   只是这里被臧霸窃据,新任太守萧建才不得不跑去莒县就任。   可见萧建和臧霸之间的仇恨可不小,臧霸也是欺人过甚,就这关系,还敢派人去找萧建借钱借粮,真正是狂妄之极。   臧霸虽然是贼寇出身,也没有太大的野心,但他却很有能力,不但治军严整,将一伙原本贼寇一般的义军整治的像模像样,竟然能保持着不错的军纪,而且还有治理地方的能力。   开阳县地处交通要道,也没经历过战火,因此比起州府郯城来,竟然不遑多让,在人气上还要高出一头。   这里往来的商贾很多,南来北往的商贾,只要走的是徐州沿海这条官道,就必然会路过开阳。   在郯城县,到处还有难民。   可这里却热闹鲜活了许多,尤其是商业,更是繁盛。   也正是商税不俗,让臧霸仅仅一两年的时间,就积攒下了不俗的钱财,竟然想要购置战马,组建骑兵了。   不过这样也好,刘封他们的收粮队伍混在里面,就变得毫不起眼了。   在熟悉的客栈落脚,糜家的伙计们开始外出收集情报。   刘封特地叮嘱,让他们记得收取一下泰山贼二代们的情报,比如臧霸之子臧艾,孙观之子孙毓等人的情况。   很快,情报源源不断的被汇总到客栈。   正如刘封猜想的那般,年龄大的臧霸之子臧艾已经开始出来做事,臧艾现任开阳县主簿。   另外,臧霸想要筹钱买马的事情,在开阳竟然已经不是秘密。   这因为臧霸不但去找萧建借钱借粮了,就是在这开阳城中的豪强人家,也都被臧霸上门借钱。   看着这些汇总之后的情报,刘封慢慢的勾勒出了一个补充计划。   如果这补充计划大获成功,那将会大大加快吞并臧霸的时间,并减少己方的伤亡。   即便这计划不成功,那也最多就是白跑了一次开阳,如果算上现在收集到的这些情报,那连白跑都算不上了。   “糜老,麻烦您下个帖子给臧主簿,就说我们糜家今晚请他吃饭,顺便谈谈生意。”   敲定计划之后,刘封开始了行动。   他的第一步,就是接触臧艾。   糜路是整个商队里唯一知道刘封真实身份的人,他笑呵呵地答应了一声,随后推辞了一句:“您可太客气了,叫我老糜,老路都可以,唯独糜老,老头子可受不起啊。”   “糜老,是您老太客气了。”   刘封笑着解释道:“现在我可是糜家后辈子弟,出来历练的,主事的可是您。平时就要习惯,免得临时失口,那可是要出大事的。”   糜路听了这解释,这才勉强答应了下来。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去下帖的小厮回来了,说臧艾已经答应下来,一个时辰后就来赴宴。   糜老告退一声,下去准备晚宴。   刘封则在房间中继续推敲着计划的细节,看看还有没有需要补充修改的地方。   很快,一个时辰就过去了。   臧艾已经到了楼下。   透过窗户,刘封能清晰地看到楼下的情景。   臧艾是个身材中等,一脸书生气的青年,年龄大概在二十出头。   他所乘坐的牛车一路缓行过来,也没有跋扈高调的行为,从外观上来看,几乎认不出这位是开阳土皇帝家的公子。   这也难怪,这位臧艾在历史上可是臧霸的嫡长子,在臧霸死后,继承了前者的爵位,受封良成侯。   魏书记载这位少以才理著称,初为黄门郎,历任郡守,官至青州刺史、少府。   可想而知,这位不论是名声,才学,还是能力品德,都算是不错的,没有辱没臧霸的威名。   只是,根据整个三国,尤其是曹魏的历史规律,这个时代发家的绝大部分家族,第一代都是能力、品德、才学兼具的。   等第二代的时候,就很可能只有一、两项了。   到了第三代的时候,很可能就什么都不剩下了,甚至还倒欠品德分。   求各位大大追读,月票,打赏支持,感激不尽,谢谢! 第71章 互惠互利 【求追读!】   第71章 互惠互利 【25求追读!】   臧艾的儿子臧权嗣就是其中典型之一,这人后来因为想要当上九卿,不惜巴结朝臣权贵,将自己老爹,也就是臧艾最喜欢的侍妾送与邓飏。   这个邓飏是当时执掌曹魏大权的大将军曹爽的亲信,东汉名将邓禹的后人,与何晏、丁谧两人一起号为台中三狗。   可见这名声有多烂了。   因此,臧权嗣为求官而赠父爱姬的事情,当时可是震惊了整个洛阳城,一时传为“美谈”。   现在的臧艾自然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个大孝子,居然在自己死后还要再送自己一顶帽子,生怕自己在地底下脑袋凉。   臧艾此时正与糜路有说有笑,俩人竟然还是旧识。   很快,屋外传来了声音。   今天,整个客栈都让糜家给包了下来,设宴的地点也在二楼。   刘封就在宴会的包间内等候着,屋门打开时,他起身相迎。   臧艾一进屋,就看见刘封,他惊讶的望向糜路,没想到屋里居然还有其他人。   糜路笑着解释道:“臧主簿,这位是我家小少爷糜封,今次乃是家中安排,随老夫出来历练的。”   臧艾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先前便听说糜老你已归家荣养,还奇怪这次商队主事为何是你,原来是被糜老家主委以重任了啊。”   陪着家中嫡系少爷出来经商,这确确实实是一个极其重要的任务,不是极受信任,能力又强的老人,是不可能得到这样的重用的。   刘封有些低调地问候了臧艾,然后两边入座。   臧艾看起来文气十足,有些儒生的派头,听其谈吐,也是挺有能力,想做实事的好官吏。   要是可能的话,刘封其实也挺想招揽臧艾的,毕竟以他的能力,当个县令也是绰绰有余了。   只可惜,这一次刘封是要对付臧艾的父亲臧霸,而且臧艾还得成为这把插入臧霸心脏的利刃。   双方客套了一番,然后菜过五味,酒过三巡,开始进入了正题。   糜路首先开口,引出话题:“臧主簿,老夫听说骑都尉在筹集资金?”   臧艾点了点头,这是全开阳都知道的事情,也不用保密。   “不错,确实如此。”   臧艾神情淡然,居然坦然直白道:“即便现在,我家的筹款依旧不足,糜老既然也已经知道此事了,不知糜家是否愿意卖个人情?”   糜老闻言,笑而不语,望向了一边的刘封。   臧艾这时也顺着糜老的目光,转向刘封。   感受到两人目光的刘封,脸上露出一丝紧张,却强自镇定的模样,朝着臧艾开口道:“主簿既然有事,我糜家自然愿意帮忙,只是我糜家也有件事,想请主簿帮忙,不知主簿意下如何?”   臧艾愣了愣,心里一番思索。   听刘封话里的意思,似乎是想要和自己达成什么交易。   想到家中烦躁的父亲,臧艾决定先听听刘封的意见。   得到臧艾的允许,刘封顿时露出激动的神情:“主簿,既然骑都尉缺钱,而糜家恰好缺粮,主簿为何不说动骑都尉将多余的粮食出售给我糜家呢?”   “贵府要买粮?”   臧艾诧异道:“东海糜家如何突然缺粮了?”   “并非是我糜家缺粮,乃是方伯缺粮了。”   刘封解释道:“刘使君就任方伯之后,就想要教民屯田,只是缺少粮食和种子。故此,州府此刻正在筹粮。”   “您也知道,我家家主正在州府中担任别驾,之前陶公屯田,我家家主也是大力支持。眼下自然被刘使君委以重任,实在是不得不为之。”   臧艾明白过来,原来糜家又干老本行了,出钱出粮出力气,换州中美职。   这事几年前糜家就干过,自己父亲被拜为骑都尉时,糜家也送了一份重礼过来。   现在替州府筹粮,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随即,臧艾又想起前几天收到的情报。   在情报里,刘备确实想要大规模进行屯田,并且已经开始了行动。   糜家、下邳国都开始筹措资源,送往郯城。   按照这情况来看,这老糜的话还算可靠。   “主簿,我家愿为粮食出高价,你看这个数字怎么样。”   刘封给出的价格相当具有诱惑力,2倍的价格别说是现在,就是夏收前那最青黄不接的时间点上,都卖不到这个价格。   只是臧艾身为臧霸的嫡长子,又已经出仕,还是担任开阳的主簿,对于臧霸的家底可是非常清楚。   臧霸现在不仅仅是缺钱,也同样缺粮。   粮食虽然缺的不是很多,勉强够吃到六月夏收,但真没有半点多余的了。   这下可就头疼了啊。   糜家想要粮食,愿意出高价购买,自己虽然也愿意卖,但是粮食不够这可就没办法了啊。   臧艾苦笑的朝着刘封和糜路说道:“两位也都不是外人,那我也就实话实说了。不瞒两位,开阳的粮食早就已经见底,家父从周围调集了剩余粮草,也仅仅只够全城百姓和士卒吃到夏收,真就是一点都挤不出来了。”   刘封和糜路脸上都露出了非常明显的失望之情。   臧艾也很无奈,但粮食还是决不能出售的。   忽然,刘封提出了一个新的想法。   “臧主簿,我们可否先以高价购买粮食,然后再从远处购买粮食回售给贵方?”   臧艾刚开始一脸懵逼,直到刘封解释了之后,才理解了过来。   原来刘封解释说刘备需要粮食要的很急,因此糜家根本没有时间去远方筹集粮食。   也就是糜家缺少的不是粮食,而是时间。   如果有充足的时间,糜家是完全可以筹集到足够的粮食的。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能在开阳赊借一笔粮食,先送到郯城交差,然后再从其他地方收购粮食还给开阳。   臧艾被刘封的大胆和精明给震惊到了,他没想到对方居然能想出这么粗看离奇,可细想之下却有相当靠谱的主意。   刘封甚至拿出了详细的细节,只要臧艾愿意,他们可以以1.5倍于市价的价格采购粮食,而回头则以市场价回售同样数量的粮食给开阳。   中间的差价,他们甚至还可以多留一倍作为押金。   借贷的时间仅仅只需要两个月,现在是一月,那么三月下旬即可还上粮食,对于开阳根本毫无损害。   求追读,求月票,求支持,谢谢! 第72章 臧霸的忧愁【求追读!】   第72章 臧霸的忧愁【35求追读!】   之前有说过,臧艾并不是一个纨绔子弟,相反还是一个有才能,学识和能力的二代。   因此,他能看得出这个办法确实能够解决臧家的燃眉之急,而且也让糜家获得好处   这样一来,两方都能得利,就像是眼前糜封所说的双赢。   虽然臧艾明显已经动心了,可到了最后,臧艾也没能做出决断。   “事关重大,此事必须禀报家父,请他定夺。”   对于臧艾的态度,刘封两人自然全无不可。   双方约定了再见之后,臧艾也顾不得酒宴了,直接起身告辞。   离开客栈之后,臧艾已经无心继续办公,索性直接回家。   到家之后,问明父亲在家,臧艾直接前往拜见。   对于臧艾这个儿子,臧霸可是非常喜欢的,经常自诩自己这个武夫,却生出了个儒生士人。   只是可惜,现在这个世道已经没有豪强寒门上升的渠道了,而且臧艾士人的身份,也未必被士族们承认。   纵使臧艾读书再多,没有名师、同学、经学士族帮忙扬名,他依旧只是个豪强子弟。   臧霸此时正在书房中犯愁。   公孙度那条买马的渠道可不好搞,要是这次没能成功交易,以后断了联系,那可就再也没有买马的渠道了。   可臧霸这段时间以来,能搜刮的地方已经都搜刮了,还找人借贷了不少,可依旧没能凑够。   汉代税制,田赋三十税一,可这仅仅只是田赋,也就是你种地种出来的粮食,要先交一次粮食税。   后世人大多觉得汉代税收很轻啊,竟然才3.3%,可这是个极其严重的误判。   因为在田赋以外,还有大量的其他税种。   包括但不限于亩税,每亩10钱,每年交一到四次,全看当地官员的良心。   算赋,这个是家庭成年人口交的人头税,但至于你是不是成年,对不起,还是得看当地官员的良心。   要是没有良心的,你家五岁的娃看着都像是十五岁,伱家死了几年的人照样还在官府的税账上,所以都得继续交钱。   口赋这个就很有特色了,理论上是未成年人交的人头税,汉代帝王为了怜惜民众,历来会减免这方面的赋税。   可实际上,许多未成年人却根本享受不到这份恩泽,是不是很惊喜?   这份惊喜来源于大汉底层官吏和豪强们觉得,陛下无权剥夺孩子们的纳税荣耀。   至于其他的践更啊、徭戍、劳役啊、桑农税啊,宅邸税啊。   只能说东汉和后面的各个王朝没有本质区别,也是一个万岁的国度。   所谓曹魏能把税收到农民八九成的收入,那是算上了这些杂税的,如果仅仅田税就交八九成,那曹魏的官员都是亡灵法师,只能靠死人种地了。   毕竟算上杂税,全部产出都交了还得倒欠官府,可不得白干活来还债了。   曹魏真正对百姓压迫过狠的,是田赋太高了,他们的田赋往往征收到五成以上,可即便这样,百姓活的依然比军户好。   所以曹魏后期只能靠中军打仗了,郡国军户兵越来越烂,这一点也被晋朝完美继承复刻。   作为东汉末年,一个合格的豪强和军阀,臧霸觉得自己还是很有良心的。   因为这些杂税,他仅仅只收到了后年。   因为臧霸觉得这些钱已经足够养兵了,短时间里也没必要扩充,也就不需要继续盘剥百姓了。   这年头百姓太苦了,让他们缓一缓也好,毕竟割韭菜也得养一养啊。   可现在,缺钱的臧霸开始琢磨,要不临时把大后年和大大后年的杂税提前收一下?   开阳这块地方还是很富庶的,也没有经历过战火,这两年风调雨顺,田地又有沂水灌溉,大部分百姓家里都有些底子。   就算多交个一两年税,也都负担的起。   毕竟如果不是自己冒死击败了黄巾军,开阳这早就成白地了。   臧霸忍不住又叹息了一声,他也想治下百姓的日子好过点。   可实在是这年头马匹的价格太昂贵了,尤其是战马的价格,已经飙升到天上去了。   想要少买点,公孙度那边肯定没兴趣。   人家一个掌控了半个辽东的大军阀,就跟你谈几十匹战马的小生意?   要知道就是这一百匹都是他好容易才谈下来的。   原本对方可是少于两百匹不谈价的。   现在已经一月下旬了,算上路上的时间,最迟二月中得把钱送过去。   这样马匹出发的时间会在春季,要是拖到了夏季,天气湿热,马匹就容易生病,损失可就巨大了。   就在臧霸心情焦躁,犹豫不决的时候,长子臧艾回来了,还特地来求见他。   臧霸收拾了下心情,把儿子叫进书房。   臧艾一进来,身上就带着很重的酒气,显然是去赴宴了。   而且回来之后也没有梳洗过,这对于臧艾这种守礼君子来说,是极为少见的情况。   臧艾进来之后,顾不得失礼,先将刚才在糜家酒宴上,对方的提议说了一遍。   臧霸一边听着,眼睛一边眯了起来。   他心中默默计算起来。   如果糜家可信的话,那这倒真的是一场双赢的交易。   糜家拿了他的粮食去刘备那邀功请赏,然后他拿着糜家给的钱去买马。   然后糜家会去周边的地方收购粮食,再运到开阳来平价回售给他。   臧霸和臧艾的反应一样,先是眼睛一亮,觉得是个好法子,可冷静下来之后,也发现了不少风险。   其中最大的风险就是糜家能否如期还上粮食。   刘备想要屯田,那粮食可少不了,最起码都是大几万石,甚至十万石以上。   现在可不比陶公在的时候了,那时候徐州州府仓库里还有往年积蓄的粮食,府库里也有足够多的钱财。   刘备是一穷二白,接手一个烂摊子,府库粮库空荡荡的,想要屯田,几乎全得靠糜家和士族豪强们掏腰包买单。   因此,臧霸对糜家要求买粮食倒是没有什么怀疑。   因为这合情合理,而且也很常见。   臧霸和臧艾最大的疑虑,就是糜家能否及时还上粮食。   感谢公元1大大的盟主打赏!   真的非常感激!谢谢大大的支持,这是本书第一个盟主,老大爷激动的有点语无伦次了。   总之真的非常感谢,上架之后会有专门的加更回馈,谢谢公元1大大。   另感谢罗世英、何文、不得不品尝、乱弹琴乱弹情、树枕尾熊2票、怀古颂2票、书友20220507214053338、若初见心唯你2票、   獬豸狴犴、书友20210803071608051、陌谨安2票。 第73章 面见臧霸【求追读!】   第73章 面见臧霸【45求追读!】   糜家家大业大,是天下有名的豪商,徐州本地的龙头商贾世家,诚信是没得说的。   如果不是事关臧霸生死存亡,他肯定直接就信了。   臧霸想了半天,拿不定主意,又回过头问臧艾的意见。   可臧艾也给不出答案啊。   而且这锅太重了,他也背不动。   臧霸眉头紧皱地问道:“那他们想买多少粮食?”   “十万石以内,有多少要多少,给的价格是市价的两倍。不过如果需要他们回售的话,就只肯给一倍半了。”   嘶……   臧霸心算了一下,目前粮价的行情,粟米是220钱一石,十万石可是两千两百万钱。   这糜家还真舍得投资啊。   臧霸没来由的升起了一股嫉妒,怎么就没有这等豪强商贾看上自己呢?   明明自己也挺能打啊,而且也能安定地方。   开阳不就让自己治理的挺好吗?   可自己腆着老脸,还以兵势相压,才从开阳以及周边豪强商贾那敲出来了不过二三十万钱,真的是给糜家提鞋都不配。   可就这点钱,还弄得豪强商贾们怨声载道,自己的名声也将随着他们的怨怼而一落千丈。   要是再提前征收三年后的口算杂税,那他臧霸的名声恐怕还要更惨淡几分。   臧霸收拾了下心神,回归正题。   他现在府库里只有十一万石粮食了。   这是他手底下四千嫡系士卒,以及五千盟友军队,还有他控制下几个县内所有大小官吏,总计九千余人,半年的口粮。   按照糜家说的办法,他们最迟五月初就能把粮食给补上。   那么他们只需要留足四个月的口粮,几乎可以拿出三万石粮食出售,可换得钱财千万。   到时候糜家会按照市价回售给他们粮食,三万石只需要留下七百万钱就已足够,多出来的钱几乎可以多买一百匹战马。   这交易不但交好了糜家,又表面上支持了刘备,可向州府邀功,还可以白白赚进一百匹战马。   这简直是一箭多雕啊。   一想到好处这么多,臧霸和臧艾就更为心动了。   如果不是臧霸一直以谨慎仔细著称,恐怕早就一口答应这笔交易了。   父子俩大眼瞪小眼,犹豫很久之后,最终决定再找糜家谈谈。   这一次,臧霸准备亲自出马。   得到臧霸府上传来过府一叙的邀请,刘封知道计划成功了一半了。   只要接下来自己能够打消臧霸的担心,又或者提高加码到臧霸下决定,就能够彻底网住泰山贼这条大鱼了。   刘封继续让糜家商队收集情报,以便能发现更多的情报,就算现在用不上,也说不定很快就能派上用场。   第二天,刘封和糜路两个人来到了臧霸的骑都尉府,此时臧艾已经在大门外等候着了。   刘封和糜路表演了一番受宠若惊之后,才跟着臧艾入府,见到了这一行的正主,泰山贼的领袖,陶谦的骑都尉,琅琊的地头蛇,两年后的琅琊太守,吕布的亲密藩属,曹操的青徐王臧霸。   不错,这个男人拥有如此之多的头衔。   他的能力足以让他获得更多,但他的野心却不够大,限制了他攀向更高的山峰。   臧霸最著名的几个事情,都体现了他这个人的特点。   曹操围攻吕布的时候,吕布向好几个盟友求援。   远的有生死之交河内太守张扬,近的有淮泗的霸主袁术。   可最后唯一真正出兵来援,和曹军正式交战了的,只有琅琊臧霸。   后来被曹操招安,负责镇守徐州,负责青、徐战场。   在官渡之战中,臧霸挑选精锐,直接杀入青州,一度控制了大半个青州。   可在这个时候,他停下了,不打了。   臧霸这个心态和一般人不一样。   别人是想坐山观虎斗,可臧霸更像是来完成任务的,做完之后就打卡下班了。   他答应了曹操,要帮曹操守住侧翼,不让援军从青州渡过黄河,侧击兖州泰山郡。   所以他刚开始时发了狠,集结了所有精锐,一鼓作气连推了三四个郡国,把袁绍军直接给撵回了黄河北岸。   然后……然后就下班了。   接下来的一年里,臧霸与青州的袁军隔着黄河大眼瞪小眼,双方连一次渡河都没尝试过,一直僵持到官渡主战场分出了胜负。   然后臧霸也没有痛打落水狗的想法,而是直接撤军回家了。   从头至尾,臧霸的兵力一直堆积在和袁绍军对峙的第一线,并没有任何威胁,或者想要威胁曹操侧翼的举动。   就是这么一个人,一个有着出众才能,能笼络人心,招揽豪杰,却又没什么太大野心的臧霸,让偌大的青州、徐州,从官渡之战开始,彻底消失在了大众的视线里。   日后的三国时期,几乎没有青州、徐州什么事了,就像是消失了似的。   而这神奇一幕的始作俑者,就是臧霸。   刘封偷偷地打量着臧霸,这是一个身材健壮雄武的中年汉子,皮肤有些粗糙,五官并不帅气,却带有一股天然的豪杰气息。   刘封和糜路上前问候,同时将带来的礼物奉上。   其中有一个熟悉的黑色小木匣,格外显眼。   没错,又是神奇雪盐、冰糖。   刘封已经打听清楚了,臧霸想要买马的事情并没有特别保密,因为筹集资金,更是弄得开阳城内的士族豪强人尽皆知。   因此,刘封说服臧霸的信心更加充足了。   原本刘封会以为臧霸比较高冷,和自己儿子配合一出红白脸。   可出乎刘封意料的是,臧霸表现的比想象中要热情得多,竟然没有丝毫架子。   刘封心里本能地有了提防,俗话说的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以臧霸历史上的名气地位,就算现在还不是日后的他啊,但也不至于这么好说话吧。   “听说两位想要收购粮食?”   分主宾落座之后,臧霸上了茶水,然后直奔主题:“两位别怪我心急,实在是如今我已焦头烂额,若是糜家能够助我一臂之力,日后霸必有厚报!”   刘封和糜路对视一眼,然后俩人眼皮一耷,都不回话,一副我在深思。   看见此景,臧霸心里也明白,光靠嘴皮子是忽悠不了两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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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条正是刘封坚持加上的,落在臧霸的眼里却反而显得糜家的情况更加真实可信了。   要是糜家真打开阳的粮食的主意,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那又为何会要求他回购呢?   这两年的确粮食价格涨了不少,可再怎么涨了,也远远没到翻倍的时候。   糜家这差价与其说是买粮食,不如说是借贷粮食的利息。   臧霸若是不肯回收粮食,那糜家不就把本金给砸手里了吗。、   正是想通了这一点,臧霸才能下定决心,打算冒上一点风险,干成这一次交易。   看见臧霸松口,糜路赶忙开口答道:“只要都尉答应我等的条件,一个月之内,全部货款都可运来开阳。”   臧霸摇了摇头:“一个月太久了,最多半个月。”   天气越来越热,买马的人手和护卫早就已经准备好了,都是他的心腹勇士,只要财货一到位,立刻就能出发。   可到现在为止,臧霸也拢共才凑了两百万的财货,其中还有三分之一是帛币,也就是丝绸,麻布等绢帛代币,说不得这些东西到了幽州,不但没有增值,还要被对方砍上一刀。   “半个月太紧,您也知道,路上现在不安全,到处都是匪患。”   糜路恳请道:“都尉可否宽容一二,再宽限一些时间。”   臧霸倒是没生气,也好言好语的解释道:“路老,非是我无情,实在是我这里时间也很紧。如果误了出发时间,我这粮食不如不卖了。”   臧霸这话听起来像是拿乔,一倍半的价格还不如不卖?   可刘封知道对方是真心话,臧霸轻易不喜犯险,也不是被区区几百万钱就冲昏了头的人。   刘封止住了还想争取时间的糜路,起身将身边的黑色匣子摆到臧霸面前打开。   “都尉,此二物乃是雪盐和冰糖,是我糜家独门秘技所制。”   刘封指着木盒道:“小子糜封,敢请为都尉试尝之。”   说完,刘封先后粘起雪盐、冰糖,依次送入口中。   臧霸、臧艾父子不由动容。   这木匣中的晶体晶莹剔透,通体雪白,说不出的纯净雪亮。   光是这卖相,就相当诱人,如果真如刘封所说,那这东西可就是价值连城了。   待刘封尝过之后,臧霸便有意尝试。   结果臧艾却先一步抢将出来,代父试尝。   臧霸这时倒是无心再感动臧艾的孝顺举动,只是紧盯着臧艾,等他的回答。   臧艾的回答并没有让他失望。   “父亲,确如糜封先生所言,这两样东西,确实是雪盐和冰糖。”   臧霸顿时大喜,这一次他亲自尝试了一下,果然嘴里先后泛开了咸鲜味和甘甜味。   “此二物有多少?”   臧霸心思电转,立刻决断道:“糜家可否用此物结算?”   先前提到过,当今市价,一两白糖一两黄金,雪盐的价格稍微便宜一些,但也有白糖的一二成。   臧霸买马,可是要将钱财千里迢迢送去辽东的。   这一路上要经过上千里的距离,钱财实在是太显眼了,也太诱人了。   哪怕准备了充足的护卫,臧霸也没十足的信心。   可要是换了冰糖、雪盐,那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两样东西在哪里都是不输黄金的高端硬通货,而且还容易变现,有固定的市场。   路上运送不显眼,到了辽东之后,价格还能暴涨,简直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冰糖两石,雪盐二十五石。”   汉制,一石一百二十斤,冰糖可与黄金同价,甚至还犹有过之。   一石冰糖,就是一石黄金,那就是一百二十斤黄金。   一斤黄金价值万钱,那一石冰糖的价格,可抵一百二十万钱。   雪盐的利润要比黄金少许多,但一石雪盐的利润,也当在十万钱以上,况且雪盐的生产要比冰糖容易,产量更大,市场也更庞大。   毕竟人可以不吃糖,却不能不吃盐。   因此,雪盐的总利润应该还要比冰糖更高。   两石冰糖,就是两百四十万钱,雪盐二十五石,是二百五十万钱。   这俩俩相加,接近五百万钱,相当于一半的购粮资金量了。   这哪里是冰糖、雪盐,分明是白色的金子才对。   臧霸问了下冰糖,雪盐的价格。   这一点上,刘封也好,糜路也罢,都报的是市价。   臧霸沉默下来,默默计算。   发现如果改用冰糖和雪盐,车队至少能减少四分之三以上,而且还能选择灵活的小型车辆,使得车队也会变得更为低调隐蔽。   “好,我答应了。”   臧霸做出决断:“现在这批货就当定金,你们再运三石冰糖,三十石雪盐过来,就可以把粮食运走了。”   “哈哈。”   刘封突然莫名长笑了起来,让一旁臧霸的脸上顿时一沉。   求追读,求月票,求打赏,最支持。   三江就在眼前了,感激所有支持老大爷的读者老爷们。   谢谢! 第75章 达成契约   臧艾一脸懵逼,刚刚谈的还好好的,难得自己父亲都已经答应了,怎么糜封却挑衅起来了。   是的,刘封的大笑声完全不像是成交的喜悦,而像是嘲笑臧霸似的。   臧艾看见父亲脸上的怒色,赶忙出来打圆场道:“足下为何发笑?”   刘封站起身直视着臧艾道:“先前商量的不过是买粮之事,骑都尉若是答应,我们自然尽快凑齐财货送来开阳。若是一个月太长,那半个月也可以。”   “这雪盐和冰糖,乃是我们新的生意,是要铺设到河北冀州的。”   刘封大声怒喝道:“现在骑都尉一句话,居然要我们把钱全部换成这等畅销货,还要我们再送来远高于买粮钱的货物,莫非做买卖是假,明抢是真?”   臧霸、臧艾父子俩,脸上是又惊又怒又有一些心虚。   他们之前一直觉得糜家求粮,把自己摆在了主动的位置上。   可现在才发现,糜家也不是任由臧霸揉捏的对象,相反双方对比起来,臧霸其实是处于弱势方。   刘封怒斥完后,转身就打算离开。   臧艾傻傻的愣在原地,可他的父亲臧霸却早就回过神了。   臧霸偷偷踢了臧艾一脚,后者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对上了父亲的眼神后,醒悟过来,赶忙站起来朝外面追去。   “糜兄,糜兄请留步!”   臧艾一路追出来,总算在二门处劝阻了刘封。   一番赔礼解释,总算把刘封给哄了回来。   臧霸此时也换了一副神情,先前脸上的愤怒一扫而空,变得和煦了起来,甚至还主动道歉道:“都怪本都尉没有把话说清楚,让贤侄生出了误会。”   接着,臧霸竟然坦诚地说出了要派人去辽东买马的消息,其实臧霸自己也知道,这消息早就在开阳传的人尽皆知了,也不是什么机密。   说到路途遥远,财货不易输送时,狠狠猛夸了冰糖和雪盐一通,最后还是表示,希望能用冰糖和雪盐结算。   只要糜家答应用冰糖和雪盐交易,粮食甚至还能再挤一些出来。   刘封一听,心中大喜,可脸上还是做出不情不愿的样子,一再强调这两样东西极为珍贵,产量很低,要不是为了去河北铺货,家中根本不会让他随身携带这么多货。   这合理的解释,更进一步削弱了臧霸心里的怀疑。   至于臧艾,已经完全相信刘封的说辞了。   经过激烈的交锋,主要是刘封和臧霸的对决,最后双方达成了初步的交易意向。   臧霸向刘封出售四万石粮食,立刻可以启运。   糜家则以二石冰糖、二十五石雪盐为定金,作价五百万钱,押在臧霸处,并且允许他可以随意动用这部分物资,最后以粮价冲抵。   同时,在一个月内,糜家答应再运送二石冰糖,二十五石雪盐至开阳,交付给臧家,作为四万石粮食的全额抵押。   第二批冰糖和雪盐,臧家只有看管的权力,不能动用。   到三月时,糜家会开始对开阳输送粮食,最迟至四月初,输送多少粮食,则结算多少粮食,退回这批冰糖、雪盐中的剩余部分。   糜家购买粮食的价格,定为三百钱一石粟米。   而四月的回购价格则是两百钱一石粟米,比市价还要低了不少,算是臧家出四万石粮食的额外报偿之一。   也就是哪怕糜家还上粮食,臧家也可以凭空白赚一百钱每石的借贷费。   而如果糜家的粮食没能在四月初之前按时送到,那臧家有权力随意处置这批冰糖、雪盐。   如果交易双方在约定的交易过程中出现差价,则约定以市价,用钱货平账。   这个协议对双方来说,都是双赢。   糜家得到了急需的大批粮食,付出的是以冰糖、雪盐为主的货物,而不是现钱。   臧家虽然出售了大量的粮食,但价格却极其高昂,而且还能拿到冰糖和雪盐这样高价值,易隐藏,紧俏好卖,容易脱手,还方便输送的高级硬通货,可以立刻出发,前往辽东购买战马。   双方都觉得赢麻了,气氛也开始变得和睦起来。   最后臧霸还强行挽留刘封和糜路,大摆宴席,款待两人。   是夜,臧府夜宴到很晚。   臧霸父子邀请刘封、糜路留宿,   刘封和糜路也很给面子的睡了一晚,第二天中午谢过了臧氏父子的宴请后,才得以离开臧府。   回到客栈后,糜路朝着刘封问道:“之前公子怒斥臧霸时,老朽可是捏了一把冷汗,公子不怕激怒了臧霸吗?”   刘封摇摇头,糜路这明显是当局者迷了:“路老,我们是来做买卖的,即便是买粮,也是为了别驾,不是无底线吃亏的。   您老心里有事,就心虚了,如此反常的举动,臧霸为人精明,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糜路恍然大悟,没想到自己半生经验,居然被刘封给压制了。   确实,他昨天太过急于求成,过于低姿态了,差点坏了大事。   臧霸那种条件他要是都能答应,以臧霸的精明,显然会觉得要么刘备给了糜家天大的好处,要么就是糜家收粮食的目的不纯,背后有阴谋。   刘备能给糜家天大的好处吗?   当然不可能,因为刘备自己都没有啊。   那就只剩下第二个可能了,以臧霸的小心谨慎,哪怕他想不通背后的谋划,但他至少可以拒绝卖粮。   只要不卖粮,主动权就依旧在臧霸手里了。   接下来的事情,进行的非常顺利。   臧家真如臧霸答应的那般开始进行交割。   恢复了心态的糜路也展现出他老辣的经验和商业天赋,一改先前老好人的模样,变得有些锱铢必较起来。   随着糜家商队带来的冰糖,雪盐等东西送入臧霸的府库中后,开阳县城的粮库也对糜家打开,开始源源不断地送出粮食。   只是商队的人手不足,只能先运送极少一部分上路,同时派人赶紧回去通知交易成功的消息,并让糜家派遣更多的人手过来。   臧艾这几天没事就过来看看,与刘封把酒言欢,显然是把刘封当成朋友了。 第76章 夜半访客   刘封心里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他注定是要辜负这份情谊了。   到了第八天的时候,送走了第二批赶来的运粮队伍。   刘封回到客栈准备休息的时候,一个人已经等候在他的房间里。   潘璋和徐盛两个人挡在刘封的身前,房间里那人赶忙高举双手表示并无恶意,同时扬声道:“糜贤弟,都说你乐善好施,礼贤下士,在下闻名而来,想与你结交,贵属下过于紧张了。”   刘封看了看四周,这家客栈已经让他们全都包了下来,可因为人手的关系,还是留用了原本的掌柜和伙计,只是把厨子换成了自己人。   现在看来,这人应该是开阳城里的权贵,要不然没办法买通掌柜和伙计,悄悄地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   而且对方大概率会有求于自己,所求之事,又多半是见不得光的。否则大可以直接登门拜访,又何必搞这么一出,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呢?   想通了这一点后,刘封却是冷冷开口:“在下倒是不知道自己有这等名声了,况且即便有,那也是对光明磊落之士。阁下这等锦衣夜行的贵客,还请恕我招待不起。”   锦衣夜行本是形容夜里穿着华丽的衣服走路,同时比喻享有荣华富贵而没有在人前显示。   可在这里,却被刘封用来暗示对方尊贵的身份,以及不可告人的目的。   本来刘封是做好了对方勃然大怒的准备,他也不怕对方撕破脸。   毕竟这里最大的地头蛇还是臧霸,自己的头等目的还是收购粮食。   刘封不想因为节外生枝,而影响了主要任务。   却不想来人却是自顾自地坐了下来,挑亮了烛火:“足下不悦理所应当,只是在下有难言之隐,还望足下谅解一二。”   “恳请糜先生进屋一叙,若是话不投机,在下必定告辞离开,绝不纠缠。”   对方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刘封自然不能拒绝。   不论怎么说,对方也是有手段进入自己房间的开阳权贵,想必在臧霸集团中地位也不低,没有必要把对方得罪死。   如果对方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那时候翻脸,也就怪不到刘封这边了,臧霸面前,也好提起这一茬。   “你们且先下去吧。”   刘封吩咐了一声,潘璋和徐盛恶狠狠地瞪了房中儒生一眼,那凶神恶煞的眼神,倒是吓了对方一跳。   来人心中暗暗吃惊,想自己也算是军中出身,能征惯战的勇士也见了不少。   可如同眼前这两个护卫如此凶恶的,还从来未曾有过。   这糜家,果然不愧是东海巨富,豪奢之家,两个护卫竟都如此骇人,真乃熊罴之士。   潘璋、徐盛退出房间之后,刘封关上房门,走到对方对面坐下,然后开门见山道:“先生有何事,竟然需要夜访在下?”   “现在总该告诉我您的来意了吧?”   那儒生先是告罪一声,然后自我介绍道:“在下孙毓,字休朗,乃是别部司马孙观之子,现充任开阳县粮仓仓管。”   孙毓自我介绍完之后,便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说话。   刘封心里却是咯噔一下,这人居然是孙观的儿子,只是不知道这家伙半夜三更的跑来见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   看出对方想要观察自己的神情,于是刘封脸垮了下来,只是冷冷的看着对方,不做反应。   孙毓似乎也看上了瘾头,只是打量着刘封,却不继续说话了。   刘封耐心的等待着,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他终于开了口。   刘封开口的时候,孙毓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可没想到,对方说出来的话,却让他十分难堪。   “孙先生半夜来访,如果只是为了报上名讳的话,那下次记得请白天登门。”   刘封起身摆出送客的架势:“今日已晚,恕在下不招待了,请回吧。”   孙毓脸上闪过难看,却又不能不转为强笑:“糜先生真是心急,在下此次前来,确有要事,而且也对糜先生有利,不如请听我一言?”   刘封冷着脸重新坐了下来:“孙先生,在下已经困了,您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孙毓脸上闪过尴尬,干咳一声,开口解释起来:“糜先生,在下这次前来,确实并无恶意,只是想同糜先生做一笔生意。”   说到这里,孙毓停了停,看见刘封只是耷拉着脸毫无接茬的迹象后,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自顾自说下去:“听说糜先生高价收粮,在下手中恰好有一批粮食,不知您有没有兴趣?”   卖粮食?   刘封愣了一下,着实没想到对方半夜三更偷偷跑来,居然是想要卖粮食。   “孙先生伱要卖粮食?那为何要深夜前来?”   孙毓闻言,露出尴尬的神情,干咳一声:“糜先生家族世代经商,久在商海,自然应该知道有些货物不能见光的道理啊。”   刘封已经明白对方的意思,这是想出黑货。   这些粮食估计也是孙毓担任仓管的时候黑下来的,想借机卖个高价。   刘封沉吟了一下,最后点点头:“不知孙先生有多少货,想要什么价格?”   刘封想的是,如果对方只有个几百石的话,也犯不着得罪死对方,一起收了就得了。   毕竟有些小人虽然难以成事,却很容易坏事。   没想到孙毓的回答要比刘封想象中的还要多。   “两千石!价格可以与都尉府一样,但你们得帮忙将这些粮食转运出去。”   刘封看着跟前的孙毓,心里电光石火之间闪过许多细节,猛然有了一个猜想。   下一刻刘封突然勃然色变,冲着门外喊道:“来人!”   一直守在门外的潘璋、徐盛立刻打开门冲了进来,恶狠狠的盯着孙毓。   “糜、糜先生,你这是何意?”   刘封冷哼一声:“送孙先生出去,以后看紧门户,我们糜家商队不欢迎他。”   不等孙毓反应,潘璋和徐盛就如猛虎一样冲了上去,将其制住,然后拖了下去。   可怜孙毓也生得孔武有力,可在潘璋和徐盛的手里,却是不堪一击,连像样的挣扎都做不到,宛如待宰羔羊似的就被拖走。   潘璋临出门时候,还记得将房门关上。   这是我200斤胖儿子的新书,各位读者老爷可以拨冗一阅,恳请大家看看他,鼓励下我这傻儿子,让他可以忘记真实世界对他的残忍,遨游在文字的海洋中。 第77章 臧霸的试探   孙毓在被赶出客栈之后,灰溜溜的离开了。   而刘封则独自呆在房间里,坐了好半晌,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这孙毓,来的实在太过古怪了。   况且刘封可是认识这个孙毓的。   此人乃是孙观的嫡长子,日后继承孙观爵位,官至汝南太守,应该不是一个蠢人。   而他的父亲孙观,更是臧霸的第一心腹,虽然也是独立军头,可所有事情都和臧霸站在同一立场,堪称臧霸的左膀右臂。   这样一个人的儿子,居然半夜三更来偷卖军粮,怎么看都阴谋重重。   可刘封依旧耐着性子和对方废话,直到对方说出要卖的粮食高达两千石的时候,刘封感觉对方简直是疯了。   臧霸可不是傻子,刘封不信眼前这个二十出头的孙毓能在臧霸的眼皮子底下贪出两千石的粮食。   可见,要么孙毓是利欲熏心,连命都不要了。   要么就是孙毓的背后有指使人,而这个人,很可能就是臧霸本人。   刘封相信后一个可能性更大,臧霸可能起了什么疑心,又或者只是觉得事情不妥,又派了这个孙毓前来试探,好让自己安心。   如果让刘封布局的话,这孙毓口中的两千石粮食肯定只是一个诱饵。   只要自己表现出有兴趣,孙毓就会顺水推舟,然后他这个口子就会越来越大,到时候三千石,五千石,甚至一万两万石都会出现,任由刘封予取予求。   可只有到最后交割粮食的时候,刘封才会发现,这个口子的尽头是臧霸的伏兵,而不是真正的粮食。   因此,醒悟过来之后,刘封立刻选择了翻脸,直接把孙毓赶了出去。   第二天早上,刘封起来之后,就去拜见臧艾。   臧艾此时刚到开阳县衙办公,听说刘封来了,他还有些惊讶,不明白刘封这么早找他有何事。   刘封与臧艾这段时间已经交往数次,对彼此观感都很好。   刘封欣赏臧艾的才学守礼,矜矜业业。   臧艾则对刘封的学识渊博,眼光长远而感到惊叹,生出自愧不如的想法,并想与刘封深交。   两人也算是成了朋友。   却不想刘封这一次来,竟直接要求密室详谈。   臧艾大吃一惊,赶忙将刘封带到了一处僻静之所。   刘封的脸上满是焦急,有些失礼的上前拉住臧艾的手:“士政兄,不意汝家竟出一硕鼠也!”   “硕鼠!?”   臧艾脸色大变,猝不及防:“这是何意?”   刘封把昨天晚上回到客栈,遭遇孙毓等在自己房间内的事情托盘而出,没有半点添油加醋,却也没有一点删减,全部原原本本的告诉了臧艾。   “这孙毓自称是开阳县仓库仓管,竟有粮食两千石要售卖于我。”   刘封脸上怒气盎然,一脸正气凛然:“此贼竟如此小觑于我,莫非以为我糜封乃是见利忘义的小人耶?”   “贤弟,此事其中恐有内情。”   臧艾握住刘封的手,辩解道:“孙毓乃是我兄,其父乃我父左膀右臂的别部司马孙观,孙毓比我年长两岁,自来琅琊之后,便生活在一处,与亲兄弟无异。”   “平日里孙兄虽不好经书,却也颇有侠气,能容人,实不是鸡鸣狗盗之辈。”   臧艾说到这里,深怕刘封翻脸,赶忙又劝慰道:“贤弟放心,此事为兄这就去查,一定给贤弟一个交代。”   臧艾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刘封自然也不可能不给面子。   于是,刘封先告辞离开,留下臧艾站在原地发呆。   过了良久之后,臧艾才狠狠一跺脚,然后转身而走,离开县衙,回家中去了。   等到了家里,臧艾问明了父亲在何处后,就朝着书房赶去。   到了书房之后,却没想到恰好看见了一个熟人。   此人正是孙毓。   孙毓这会儿正站在臧霸的跟前,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叙说了一遍。   孙毓也没有添油加醋,老老实实的叙说。   臧霸听完,看了一眼出现在门外的臧艾,有些讶异道:“士政,你怎么回来了?”   臧艾走了进来,看了孙毓一眼,又重新沉默了下去。   臧霸挑了挑眉,朝着孙毓道:“何事?为何不直说?休朗乃是你兄长,难道汝还信不过他耶?”   臧艾原本心里也有气,只是想顾忌孙毓的面子。   既然现在臧霸让他直说,那他就一五一十的把刘封大清早跑去县衙找他,然后把孙毓盗窃仓储军粮,想要倒卖给刘封的事情说了个清楚。   一口气说完,臧艾掉头去看孙毓,本以为对方会感到羞惭,甚至当场谢罪。   却没想到孙毓一脸惊讶的看着他,脸上全无半点羞愧,更没有坏事被揭穿的羞愧。   臧艾心中怒火上涌,他没想到相处多年的兄弟,什么时候竟变得如此无耻了。   贪污倒卖军粮是何等重罪?   这可是死罪啊。   臧霸治军历来公私分明,该松的地方松,该紧的地方紧,故此能得麾下士卒效力。   眼下都已经事发了,孙毓难道就不怕被父亲斩了吗?   就在臧艾想要开口斥责孙毓的时候,臧霸却是先一步开了口。   “士政,你误会休朗了。”   臧霸威严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休朗昨日夜访糜封,乃是我安排的。他所谓的盗卖军粮,也只是一个测试而已。”   臧艾听蒙了:“这是为何?”   臧霸给他解释道:“军粮,乃一军之命脉。虽然糜家给出的交易好处诸多,可为父心中总是不得安宁。”   “这次让休朗去测试糜家,也算是最后一次考验。”   “为父所料,如糜家有所图谋,必定落在这军粮之上。因此便让休朗去盗卖军粮。若是糜家包藏祸心,遇到休朗上门,必然会重金贿赂其,以获取更多军粮。”   臧艾恍然大悟,难怪孙毓看见他告状,竟然没有半点羞惭,更没有丝毫畏惧,原来这一切都是演的,是一出试探。   臧艾明白过来之后,心里反倒是生出了一些亏欠刘封的情绪。   “父亲,那您现在觉得糜家可信否?”   听到臧艾的疑问,臧霸却是放松了下来:“现在来看,这糜家能断然斥退休朗,天亮之后又去找伱告状,想来应该是别无他心,可以信任。”   感谢各位读者老爷们的支持,感谢读者老爷们的打赏和月票,推荐票。   能不能上三江还不知道,但大家伙的支持,老大爷是记在心里的。   这两天让老大爷缓缓,等上架后,一定加更感谢各位大大,盟主公元1大大的加更也会记得。   最后,再次感谢各位读者大大,谢谢你们!   另外,从今天起,老大爷将会尽力保持中午更新,每天中午十二点,将会两章连更。 第78章 战役计划   “如此一来,买马之人也可以抓紧上路了,为父的心也就能放下了。”   臧霸一直拧着的眉毛不知不觉间松了开来,显然心情有些轻松。   “士政你既与那糜封交好,可继续深交之。”   放松下来之后,臧霸甚至还有心思关心起儿子交友:“糜家久居徐州,交往遍及天下,是天下间有数的豪商,兼家传诗书,低调行事,是可以深交的良友,他日若是开阳有事,也可向糜家求助。”   “父亲放心,孩儿必依命而行。”   臧艾原本就有心与刘封交好,现在又得到了父亲的应允,心里很是高兴。   “休朗,这次倒是委屈你了。”   臧霸随后掉过头安抚起孙毓来。   孙毓倒是满不在乎的笑道:“叔父何出此言,不过是为您跑了趟腿而已,算不上什么大事。”   “不过那糜家小子确实有些不俗,听到我要盗卖军粮时,竟然怒发冲冠,痛斥于我,却是正气十足。”   孙毓的父亲孙观虽然认臧霸为主,可他的年纪却要比臧霸大上好几岁。   因此,孙毓称呼臧霸为叔父,而臧艾却要称孙观为伯父。   臧霸心中的疑惑总算是落了地,人也轻松了许多,饶有兴趣的和儿子、侄子闲聊起来。   一时之间,臧府其乐融融。   刘封那边回了客栈之后,又安排了一批人回去报信,让他们加快速度运粮,省得夜长梦多。   从昨晚的事情来看,臧霸心中应该还是有着提防的。   虽然自己感觉应对的非常适宜,没露出什么破绽。   但终归是个警钟,值得刘封更加小心。   这臧霸难怪历史上能做下那么大事,还能割据青、徐二十年,在曹操手底下当了整整二十年的青徐王,确实不凡。   刘封决定明天出发,离开开阳。   尽管这次行动并没有什么风险,以臧霸稳重妥协的性格,哪怕对方发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也大概率会装作不知道,放他离开。   就是扣下了他,说不定还反而会成为双方破冰的契机。   不过这些毕竟只是刘封按照臧霸的性格进行的推演,现实里可能会有更多的意外。   刘封自然没必要继续呆在开阳城,冒不必要的风险,见好就收,乃是上策。   至于臧艾的遗憾,那只能对不住了,希望下次再见他还能当他是朋友了。   离开了开阳城后,刘封跟着几个收粮队来回跑了几次,光明正大的侦查起沿途地形来。   收集到足够的情报后,刘封这才施施然的返回了郯城。   刚一回府,刘封先去给祖母、母亲问安。   这次出去还是瞒着她们,只是说被刘备委派,外出办事。   饶是如此,刘备还替刘封背了锅,被刘母好一顿埋怨。   刘备斜靠在凭几上,看似在听着儿子的报告,可眼睛却是一直在打量着刘封的身体。   发现对方既没有哪里受伤,也没有变瘦,这才悄悄的松了口气。   “臧霸此人,野心不大,最大的愿景不过是割据地方,作威作福罢了。”   刘封介绍着经过自己刚刚验证的后世情报。   “昌豨驻扎在缯国县,吴敦在即丘县,孙观、孙康驻扎在临沂,尹礼在阳都,臧霸自己则带着四千嫡系精锐驻扎在开阳。其他各贼,多则如孙观兄弟俩约两千人,少则如吴敦仅千人。”   刘封还尝试性的制作了一份行动方案,呈现给父亲点评:“父亲,这是孩儿草拟的作战方案,还请您指点。”   在打仗方面,刘备这时候已经算是T0.5档次的大手子了。   别的不说,一万人以下的战斗,刘备是丝毫不惧天下英雄的,而且还是有必胜信心的那种自信。   三万人以下,那刘备所惧者,也不过本初、孟德、奉先,伯圭等当世一流高手而已。   待到日后自己老爹神功大成,脱离曹操的掌控,逆袭徐州,王者归来时,甚至在小沛吊打了刘岱、王忠,还膨胀的对两人说:“使汝百人来,其无如我何;曹公自来,未可知耳!”   这啥意思,就是你们这种货色,加一百倍都是被我完虐的份。   曹操亲自来,那也未必能赢得了现在的我了。   看看,这都嚣张成啥样了。   可刘备有这嚣张的资格吗?   确实有。   因为曹操接到情报后本来还想派曹仁、夏侯渊来,但为荀彧劝谏,最后亲自出马。   看看,连东汉萧何都承认刘备的能打了,荀彧总比后世的大家了解刘备的军略能力吧。   曹操同意了,听从了荀彧的劝谏,亲自出征。   结果也很喜感,大耳哥,卒。   而且还是未经一战,直接雪崩。   刚刚那个膨胀到天上去了,自诩连曹公都未必奈得了他的大耳哥,在听到曹操亲自来征时,做出了荒谬绝伦的反应。   他先是坚决不信,表示这是假的,然后带着十几骑亲信出去探查。   结果发现曹操真来了的时候,已经被寡妇曹以快打慢,直接围了小沛。   他不但连小沛回不去,就是逃亡下邳的通道也已经被曹操给截断。   无奈之下,刘备只能仓皇往北逃窜,去投奔袁绍。   这是刘备第三次连老婆带孩子都给丢了,而且这次还额外捎带上了一个二弟关羽。   所以,真不是刘备弱,不会打仗,而是曹操确实强,尤其大兵团作战的经验,比一直小打小闹的刘备强太多了。   不过这一次刘备肯定靠的住,因为这一次就是刘备最擅长的万人以下之战。   这次动手臧霸,刘封为刘备精心筹集了近两万人的军队,其中刘备可动员部曲八千人,其中一半是曹豹割让给刘备的部曲。   在刘封前往开阳的这段时间里,曹豹已经完成了交割。   赵云和田豫已经带着心腹部曲入主新营,开始了紧急整训。   其次,曹豹自己的六千部曲届时也会一起行动,还会尽力拉上剩余的丹阳兵,尤其是许耽的部曲。   刘封的意思是,以曹豹带着丹阳兵主力直扑开阳城下,进行围城。   不需要曹豹他们攻城,只要截断开阳县与外界的联系,封堵开阳几个城门的外出通道,便是大功一件。   之所以要让曹豹他们上,也是因为丹阳兵是目前最不可靠的。   让他们堆在开阳城下,有益于集中掌控住他们,保持忠诚和稳定就足够发挥最大作用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第79章 玄德教子   其次以张飞本部配合陈登以及下邳郡兵去截断阳都之敌尹礼,而关羽搭配鲁肃,带本部加上东海郡兵前去阻断临沂之敌孙观、孙康。   赵云和田豫则负责带领本部突袭即丘,将吴敦围在城里,不能逃脱。   整个计划就是围点为主,打援为辅。   每一路,刘备军都是优势兵力,至少两三倍于敌人。   在这种情况下,泰山贼的援军自然是能吃就吃,一旦成功吃掉,立刻顺势围城。   如果没吃掉也没关系,只要能继续堵住对方,不让他们有给开阳解围的机会就是胜利。   开阳城中无粮,就算搜刮民间剩余的粮食,恐怕也最多只能支撑一个月,到那时候,也就只剩下投降一条路可走。   而作为主心骨,领头羊的开阳一下,其他几个据点也只有被各个击破一个结果。   先前预估过臧霸的库存粮食,加上这次去开阳的情报所得。   刘封判断臧霸的粮食可能只够吃到夏收。   现在一下子拿出四万石粮食交易,最多只能支撑他们到四月。   也正是因此,臧霸才要求糜家要在三月开始向开阳输入粮食。   那么动手的最好时机,就是三月中下旬到四月上旬。   现在到三月这段时间,正好可以用来训练士卒。   丹阳兵现在战力拉胯,不是他们真的不能打,而是他们的信心被曹操给打崩了,再加上军纪败坏,组织度极差等诸多原因造成的。   只要换上合格的将领,再经过两三个月的恢复训练,培养士气,最少也能达到能够应对中等烈度战争的程度。   等到三个月后,士卒训练妥当,这时候哪怕臧霸起疑心了,也来不及求购粮食了。   刘封甚至觉得只要自己一方行动够快,把吴敦给堵住,就已经赢了一半了。   刘备虽然态度有些冷淡,显然还在不满刘封外出,他来背锅的事情。   要知道这可是让刘母和田氏好好埋怨了他一顿不算,还天天念叨刘封。   只要一念叨刘封,就又会顺嘴数落刘备。   这也难怪刘备会一脸冷淡了。   不过他虽然满脸不爽,但身体却很诚实的接过刘封的计划,随后仔细翻看起来。   这份计划的完整和新颖,带给了刘备很大的震惊和惊喜。   先前他对刘封所谓的作战计划没什么印象,以为就是寻常的计划。   可现在看见这份帛书后,才明白刘封的作战计划居然与他想象中的截然不同。   这个时代所谓的作战计划,一般都是主将一人决断。   就算主将想要集思广益,也会把人召集起来,听取大家的意见。   可最后的决定权却始终在主将的手里,而且计划也会最终由他拟定,其他人,哪怕是副手,不到战斗开始时,也是不清楚整个计划的。   也正是这个原因,所以古代战争,经常会出现一路主将意外阵亡后,军队瞬间崩溃,不会打仗了的诡异情况。   因为他们当时确实不会打仗了,所有的计划都捏在主将手里,主将一死,就没人知道了。   这种情况下,大家怎么可能不慌乱。   可刘封拟定的这计划却是极其详细,甚至到了不厌其烦的地步。   仔细的讲述了粮食的运输转运囤积,兵力的集结的地方,时间和行军路线,甚至连歇息的营地都标记好了。   同时,对行军、驻营、战斗等具体细节上,还特地考虑到了一些经常发生的意外情况而做了详细的应对策略。   可以说如果发生了这些情况,都无须主将做出决定,下面的司马,屯长都可以依靠这份应对策略去解决问题。   这一点大大的震撼了刘备,把他的战术眼光带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虽然各种战略战术依旧有不少毛病,甚至刘备还发现了至少一处致命漏洞在里面,可这样的作战计划,已经让刘备耳目一新,   “封儿你把丹阳兵全部堆在开阳城下,是太看得起曹豹,还是太小瞧臧霸了?”   “你当真觉得以曹豹之能,能把臧霸给困在开阳城内?”   刘备突如其来的几句话,把刘封给吓出了一身冷汗,猛的反应了过来。   是啊,自己怎么会这么蠢,只想着用目前战力最拉胯的曹豹、许耽部的丹阳兵去堵门,仗着兵力优势去吓阻臧霸。   却没想到以臧霸之能,恐怕很快就能看破自己的打算。   一旦他出城野战,虽然丹阳兵人多势众。   可臧霸拥有战略主动,甚至可以制造以多打少的战机。   以臧霸之能,曹豹能挡住一晚上就是他超常发挥了。   一旦丹阳兵被击溃,那自己一方立时就是满盘皆输的局面。   丹阳兵的战力本来就逐年下降,徐州之战更是被曹操彻底打爆,士气和自信心早就已经跌入了谷底。   更别说这次行动曹豹还要带上许耽这三心二意,敌我不明的友军。   以刘封自己的判断,如果真按照自己的计划展开,臧霸击溃丹阳兵,破围而出的概率至少在八成以上。   只要击溃了丹阳兵,那臧霸手里的四千精锐就成了活棋,没有任何掣肘。   而自己一方的任何一路打援军队,都会变成腹背受敌,进退两难。   一旦臧霸出现在背后,立刻就是土崩瓦解之势。   臧霸如果行动够快,三天之内甚至可以将徐州军一扫而空。   “想明白了?”   看见刘封汗流浃背的样子,刘备得意的笑了,小家伙你还嫩了点。   论打仗,伱爹还是你爹。   不对,就算不打仗那也一样是你爹。   “封儿,兵者,国之大事,不可不慎。”   刘备开始教育起自己儿子来,眼下时逢乱世,如何能不通军事?   于是,刘备细心的给刘封分析道:“封儿,可以看的出来,你这份计划是用了心的,主次分明,重点清晰,总体而言是不错的。为父二十……在你这个年龄,或许都还不如你,所以不必气馁。”   大耳哥怕刚才打击刘封的太狠,让刘封失了锐气和自信,开口就先鼓励夸奖了一通,然后再说到重点:“但战事乃至关重要,容不得半点马虎,更不能心存侥幸。”   “为父知你是想废物利用,以丹阳兵人多势众,能够吓住臧霸不敢出城。”   “可臧霸昔日在青徐边境,迎击黄巾军时,敢以千人冲击黄巾军大阵,那可是数十万黄巾,难道还比不上曹豹那万把人吗?”   “军事切忌唯我,更不可轻敌。”   “为父统兵这么多年,输的最惨的,就是轻敌,以为敌人的行动会如我所想,可结果却往往出人意料。”   说到这里,刘备长声叹息起来,满眼的疲倦。   “前些年在平原,后来在青州,为父是被田楷折腾的不轻啊。” 第80章 父慈子孝   刘备愤愤道:“这厮就不是个会打仗的,就只知道愚忠伯圭兄,但凡伯圭兄有个指令过来,他也不问事情能不能做,该不该做,就逼着为父一起去干。”   “几次大败亏输,都是输在这关头上。”   刘备越说越气,拍起大腿来:“这厮当真是石头脑袋,该战时不战,平原城那次,我跟他说了袁谭粮食充足,而我军只有半月之粮,利在速战。兵力虽然不如袁谭多,但我们的骑卒更多,可以放手一搏。”   “可这厮就记得伯圭让他死守平原,就是不肯出城野战。”   “等到粮食吃光,军心动摇,袁谭兵不血刃就拿下了平原县,这厮被袁军追着屁股给撵过了黄河。”   刘备说的兴起,没注意到一旁刘封怪怪的眼神,当时跟着田楷一起被袁谭赶过黄河的,可还有老爹你吧。   “到了青州的时候,有了孔北海的接济,我们粮食够吃了,结果这蠢货居然又要渡河反攻,他也不看看,我们那时候兵马连袁谭三成都不到啊。”   说完,刘备又疯狂地拍大腿,可想而知,是把自己大腿当成田楷了。   刘封默默心疼老爹三秒钟,遇上这种猪队友,确实是真不幸。   公孙瓒其实对刘备也是既用又防,始终要放个人在他头上。   要是那人能打,那刘备就发挥的好,那人打不了,那刘备可就遭老罪了。   “故此,为父现在每每都以最坏的情况做打算,未求胜先求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封儿你日后也当如此。”   刘封将刘备的话给牢牢记住,用力点了点头:“谢父亲教诲。”   刘备看见刘封是真的把他的话听进去了,满意地笑了起来:“行,那你想想,该如何改动吧。”   刘封重重点了点头,仔细思考起来。   过了许久,刘封做出了调整,首先,以陈登领军,率曹豹、关羽、张飞,直扑开阳围城。   以赵云、田豫、配合鲁肃和东海郡国兵,围困即丘。   许耽军则被分成两部,一部由军司马章诳带领,参与围困即丘。   另一部分由许耽亲自率领,则跟着关、张、陈直接扑开阳。   再加上许耽留在郯城里的家眷,应该能够最大程度的保证许耽的可靠程度。   对于刘封调整过后的安排,刘备依旧不置可否。   只是敲了敲即丘问道:“伱能保证一定能及时围住吴敦吗?如果让他跑了该怎么办?”   刘封眉头紧皱,努力思考着。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保证一定能够把吴敦堵在城里的办法。   只能试探着说道:“父亲,我可否借着沂水水道,先送一支兵马至这个位置埋伏,阻击吴敦撤退?”   刘备哈哈大笑起来:“吾儿何其愚也,既如此,又何必阻其撤退?半道而击,岂非更好?”   刘封瞬间尴尬了,意识到自己又掉进坑里去了。   正如刘备所说的那般,为什么一定要纠结把吴敦围住呢?   如果能够击败他,或者逼迫他撤走,退回开阳,不但能打击开阳所部敌人的士气,轻轻松松的拿下即丘作为前进据点,甚至还有可能在半路彻底吃掉吴敦。   这么多的好处,自己竟然看不见,只知道墨守成规,却不懂得因势利导的变通。   被大耳哥骂一句愚蠢真不冤枉。   最后,在刘备的安排下,计划才渐渐地真正具有了可执行性,有了比较高的胜算。   大耳哥虽然对刘封计划一顿痛批,还改得面目全非,可对刘封整个计划的架构却是相当欣赏,尤其是应对不同的情况,提前做好应对方法,这将会大大降低军队猝然遇袭而崩溃的概率。   就在计划终于通过,刘封松了口气的时候。   冷不丁,刘备扔过来一句话:“昌豨那一路,你怎么没有安排?”   “父亲,昌豨一路,距离最为遥远,而且道路复杂,孩儿觉得可随机应变。”   昌豨所在的缯国县,虽然归属于琅琊,可实际上距离东海郡的联系更多,距离也近。   缯国县离开阳很远,而且直线距离上还有两座大山,远不如绕道东海郡郡内走官道来的方便。   因此,昌豨这一路,你如果没法确定他到时候选择的是走山路,还是围魏救赵,那自然是随机应变更好一些。   况且刘封在昌豨这里,还有一点小心思,他想将昌豨留给自己来对付。   刘备也看出了这一点,毫不客气的戳穿了刘封的心思:“哼,我看你是想把昌豨留给自己吧?”   “父亲,昌豨此人冲动易怒,为人张狂,并不是一个难对付的敌手。”   刘封还是有些跃跃欲试,起身走到刘备身边,轻捶对方肩膀:“父亲不觉得,这是很适合孩儿练手的对手吗?”   刘备却是不吃这一套,脸色一正:“封儿,你不过才十岁,从未曾上过战场,不知战事凶险,局势变化无常。不论昌豨性格如何,他也是积年的老贼,战事经验远胜你十倍,你哪里来的自信能够胜得了他?”   刘封被刘备质问得哑口无言。   总不能说自己拥有后世的经验,看多了战争资料,对战争有自己的理解吧?   就在刚刚,他的作战计划还被刘备找出了许多的问题,甚至好几个都是致命漏洞。   谁又能保证,昌豨的军事经验和能力就不会像刘备那样看穿刘封的疏漏?   况且刘备说的一点儿都不错,即便刘封确实有这些优势,可这些东西也只是纸上谈兵,并没有真正在现实战斗中验证过,刘封又怎么知道它们在这个时代里也一定就好用呢?   沉默了好一会,刘封重新抬起头来:“父亲,我还是要参加这次战事。”   看到刘封如此倔强,不肯听劝,刘备的眼睛里第一次闪过了失望。   没等刘备发飙,刘封继续说道:“不过我这一路,可由父亲指定一亲将统领,孩儿只做参军,从旁辅佐,您看如何?”   刘备眼中的失望和愤怒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思索。   最后,刘备竟然真的答应了。   他缓缓点头:“你能意识到自己的不足,为父很高兴。既如此,为父也答应你,让你参与此次战事。不过你别忘了你刚才说过的,为父会指定一名亲将统领,封儿你只是从旁辅助,不得擅作主张!”   推荐好友烈日吹冰作品《三国:在下张绣,有何贵干?》,穿越北地枪王,自带顶级谋士贾诩,开局遇到曹贼抢婶婶,已经两百万字,量大管饱, 第81章 征辟刘晔   刘封一口就答应了下来:“是!父亲。”   随后,刘封又继续敲击着肩膀,追问道:“父亲,孩儿觉得昌豨地处偏远,周遭又都是白地,应该不会太快收到开阳被攻的消息。我们是否可以借此做点文章?”   “你这想法确实不错。”   刘备闭着眼睛享受着儿子的孝顺,一边点了点头。   刘封其实是想搞参谋制,按照预定计划进行方案设计,然后提供给下面具体执行的将领参考使用。   比如如果突然遭遇桥梁被河水冲垮,比如行军途中突然遭遇山火,又或者部队遭到夜袭等紧急状态下有什么比较成熟的应对方法可以立刻使用。   过去遇到这种特殊情况,都只能依靠领队将领的个人能力,但有了参谋方案之后,应对的办法不论是数量和质量,都要比以前可靠的多了。   但是他也吃不准,在古典军事的时期,参谋制到底好不好用,会不会出现水土不服。   所以他现在只敢悄咪咪的塞点私活,看看刘备的反应。   其实刘备这会儿,对刘封的军事才能还是相当满意的。   大耳哥打了半辈子的仗了,每次战事前,也确实有过各种情报侦查,计划战斗的过程等等。   但像刘封如此详细,全面,框架式的拟定整个战役方案,还是刘备第一次看到。   刘备刚开始看时,甚至被这份计划吸引到着迷了。   整个战役过程像是被庖丁解牛一般,拆解成了一个个局部的战斗,然后又在局部的战斗下,拆分出了各种情况的应对方案。   这虽然仅仅只是一次征讨泰山贼的战斗,却让刘封差点写出了一本兵法。   虽然这个计划初稿里出现了不少错误,甚至有着致命的漏洞。   可瑕不掩瑜,那些错误和漏洞,将来都会因为经验而弥补,可这种天才的思路,却是打了再多仗也得不到的宝贵东西。   刘备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丝灵光,莫非这就是淮阴侯与其他将领的区别?   刘备越想越兴奋,越想越觉得有理。   淮阴侯不也是初出茅庐,就建功立业,   心中默默嘚瑟自己儿子才能的刘备脸上却是风轻云淡。   心里话自然是不能说出来的,要不然这小子还不蹦跶到天上去?   就算自己猜的没错,那这小子也不过是个少年时期的淮阴侯,能不能打可还差的老远呢。   况且光有才能也不行,殊不知赵括纸上谈兵,一战葬送了赵国四十万精锐?   当然,刘备并不知道人赵括并不是不能打,只是不如白起能打,而且输了的原因也是多方面的,但这并不妨碍赵括已经被太史公他老人家钉死在耻辱柱上了。   想到这里,刘备开始关心起一些刚才没弄懂的细节起来,至于既然不懂,刚才为啥不问这些细节,刚才忙着教育儿子的刘备觉得这些并不重要。   “你这警戒前行是何原因?”   “孩儿吃不准二叔、三叔他们的行军速度,只是预估了一个大概,在这个地方可能会迎面撞上开阳的泰山贼援军,所以标注了这个时间点后,随时都可能遇到敌人,必须一边警戒一边继续前进。”   “那这里为何要布置一个商队在这个时候路过?”   “布置商队只是假象,其实以精锐伪装,到这里收集渡船,保证曹建威到达沂水岸边时,能快速的渡过沂水,彻底包围开阳,切断它和其他地方的联系。”   “那这里囤积一部分粮食又是为何?”   “这是最后一批从开阳出来的粮食,与其费事运回来,不如干脆留在这个位置,我大军三天就能赶到,到时候直接充作军粮,省时省力。”   “这里为何……”   整个下午,刘备都没有出去理事,只是留在后堂和刘封讨论战事计划,完善战役方案。   整个行动,还被刘封起名为除草行动,解释是铲除匪患,同时也具有迷惑和隐蔽性。   刘备不怎么喜欢这名字,但也提出的几个名字连这个都不如,最后就妥协了。   刘封继续给刘备捶背敲腿,大献殷勤,一派父慈子孝,其乐融融的时候,淮泗地区也有一个人做着类似讨好的事情。   只是他的对象并非是自己的父亲,而是徐州州府长吏黄立。   黄立是徐州州府中的老掾史了,这一次被刘备派出来,来到这淮泗地区的淮南成惪征辟一个名叫刘晔的士人子弟。   黄立原本以为这是一个轻松的活计,毕竟这一块还算比较安定,未有大的战火,道路也算通畅。   到时候只要将征辟文书给到对方,不论对方是否应辟,他都可以返回徐州复命了。   路上的风平浪静,仿佛像是在佐证黄立的判断一样。   黄立就这么顺风顺水地来到了淮南成惪,也非常顺利地见到了刘晔,以及他的父兄。   可黄立万万想不到的是,当他将征辟文书念诵了一遍,然后交到刘晔手里之后,对方竟然瞬间变脸,大声斥责他是冒充使节,然后命令庄仆一拥而上,将他和随从给绑了。   黄立当时人都懵了,只记得自己和随从拼命解释。   可刘晔根本不听,直接让人将他们捆绑之后押送到一处僻静院落,然后拘禁了起来。   黄立哪里见过如此胆大包天的士人,他也不是第一次干征辟的活,放在以前世道好的时候,这可是妥妥的美差,那可是他们这些长吏抢破脑袋都要争一争的好活计。   可现在世道不一样了,到处都是兵灾,蝗灾,乱兵,灾民,盗匪成群结队,比野兽还要凶险。   但只要到了地方,不论对方是否应辟,总能好吃好喝地招待使节,临了走时还有馈赠。   这些可都是能落进自己腰包的好处,州府也不会计较。   可什么时候能想到,还能遇见刘晔这种人的?   刘晔的行为震惊的不只是使节黄立,就连他的父兄刘普和刘涣都被震惊到了。   只是两人没来得及反应,等到黄立被捆走之后,他们才清醒过来,拉住刘晔询问对方为什么这么做。   却没想到刘晔丝毫没有弄错的样子,反而对着父兄说道:“父亲、兄长,刘备乃是北地军阀,不思为国守边,却先助公孙瓒攻袁绍,后又从田楷救援陶谦,接着入豫州盘踞沛国,可见他毫无忠义之心。” 第82章 刘晔的盘算   “他若是继续呆在沛国却也罢了,可笑此人竟然贪心不足,觊觎徐州地利人多,田地富庶,居然应了陈元龙和麋子仲的邀请,在陶谦老儿死后接任徐州牧。”   “孩儿断定,此人即便不是陈元龙、麋子仲的傀儡,也决计在徐州待不了数年。此事应他征辟,何异于持薪入火场呼?”   刘普、刘涣面面相觑,他们也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弟弟年少多智,而且刚强决意。不但心思缜密机敏,而且敢想敢做,十三岁时就已经敢杀父亲亲信仆人,这份胆略确实过人。   这几年发生的事情,刘晔屡判屡中,无一不准,帮着成惪刘家避免了好几次祸事。   这让刘晔的父兄对他的信任愈发加深,已经有了言听计从的味道。   但这一次实在不同。   刘备可是徐州牧,这可是占据一州之地的大军阀。   这要是怪罪起来,那成惪刘家就宛如风中絮草,不堪一击。   刘备一个手指头都能捏死他们。   听到父兄的担心,刘晔却是满不在乎:“父亲,兄长,刘备初入徐州,其麾下陈登、糜竺自持元老功勋,必张扬跋扈,曹豹、许耽,曹宏,乃是陶谦旧日心腹,必定抱团取暖,对抗新君。至于琅琊臧霸,广陵袁绥,皆各怀心思,对抗州府。   刘玄德不过区区数千嫡系兵马,如何处置得了这局面?   他若是老老实实地呆在郯城也就罢了,还能苟且上几年。   若是敢出兵在外,我料定他年内必定丢失徐州,形同丧家之犬,惶惶而无栖身之地!”   听到刘晔如此分析,刘普和刘涣心中有些安定了下来,毕竟刘晔之前分析的都对了,这一次应该也不例外吧?   只是刘涣还是有些不解:“诚如二弟所言,刘徐州未必能在郯城坐稳。可他来人征辟二弟,也是看中了二弟的才能,总算是一番好心善意。二弟即便看不上他,不想应辟,那好言拒绝便是,为何要如此苛待使节呢?”   刘晔并没有直接回答刘涣的问题,而是目视家仆,示意他们退下,然后再将父、兄请进内室,这才开口回答道:“父亲、兄长,此事我也是无可奈何。怪只怪刘备来的太晚了,他若是早上一两年,弟辛苦一些,也愿意跑上一次徐州,看看他的成色。只可惜,现在……”   说着,刘晔摇头叹息。   刘普不解道:“现在如何了?”   刘晔苦笑道:“父亲难道不知?后将军席卷淮泗,他本人坐镇寿春,四面出击,已拿下庐江郡和九江郡,我等已俱在他之领内。”   “后将军勇而无断、天性骄肆,性狷量小,不可得罪也。   其人自被刘表、曹操击破,被迫离开荆、豫两州,被迫南下淮泗时,就已经觊觎徐州。只是那时候陶谦尚是袁术盟友,且被曹操征伐。   后将军刚刚为曹兖州连败,狼狈而逃,如何还敢去徐州掺和曹、陶之争?   可自吕布兖州之变,曹操退兵回援,双方在兖州内激烈交战后,袁术对徐州的野心就昭然若揭了。   他先是自表徐州伯,后在陶谦死时曾想入主徐州。   却没料到陈元龙和麋子仲先一步迎立了刘备。   大怒之下,后将军甚至破口大骂刘备何许人也,竟登堂入室为州牧。   可见后将军对刘备之怨恨。   我们既在后将军领内,如何敢与刘备交好?   晔不才,敢断言,今日若是接了这征辟,明日灭家之祸不远也。   扣留使节,也是为此所迫。   若是我等送走使节,后将军以此问罪,如何是好?   只能委屈这位使节在此多待一段时日了。   若是后将军不问罪,那自然赔罪一番,聊以馈赠,揭过此事,料想这使节回去之后,也不敢将如此丢脸的事情如实汇报给刘备。   若是后将军真的问罪了,那少不得借这位使节之头,来解我刘家之祸了。   此事因刘备征辟而起,此祸自然是其所致。   既然如此,那我家用他的长吏来化解此祸,也是理所当然之事了。”   刘晔一番长篇大论,听得其父刘普、其兄刘涣惝恍迷离,不知所措。   等到他们好容易理清楚刘晔话里的意思时,既震惊于刘晔的智谋,同时也无奈的承认确实只有这一个办法能保全刘家了。   随后的发展倒是向着好的一方发展。   袁术只是初步占据九江,而且他的统治一直很粗放,管理机构甚至连县级的实权都掌握不全,只懂逼迫各地士族豪强出钱出粮出人,并不干涉地方的自治管理。   因此,刘备征辟刘晔的消息并没有传出去,这让刘晔全家都放松了下来。   就在刘晔打算放了黄立,然后馈赠一番,让他回去复命的时候,一封书信的到来,却是改变了他的想法。   倒不是刘晔又不打算放黄立了,而是对刘备的征辟产生了新的想法。   这封信的作者是他的至交好友,淮泗的乡党,东城豪强鲁家掌舵人鲁肃鲁子敬。   他们自小定交,相识已有五六年了。   鲁肃的年龄要比刘晔大许多,两人之间差了整整七岁。   但鲁肃却从来不以年岁轻视刘晔,相反对这个早熟的汉室宗亲相当重视,拜为至交。   鲁肃性格好阔,仗义疏财,而刘晔机敏过人,才华洋溢。   两人自结交之后,感情日深,经常互通书信,都知道对方的志向。   更让两人深觉合拍的是,哪怕刘晔这个汉室宗亲,都一致认为天下即将大乱,而汉室不可再兴!   是的,刘晔都觉得这汉家天下都到了该倾覆的时候了。   因为这天下实在太烂,臭不可闻!   别看刘晔是汉室宗亲,家中有田产铺面,仆从众多,比起刘备来,可谓是生活乐无边。   可对于刘晔这样的才学之士,最重要的却是出仕。   可偏偏刘晔家更接近于豪强,而不是士族。   他和鲁肃一样,困于没有名师可拜,也没有经学世家帮他们扬名。   日后他确实为许子将所欣赏,夸赞,被其誉为王佐之才。   可那是什么时候?   是许子将落魄因为中原混战,民不聊生,从汝南跑路,路过扬州,被刘家盛情款待,赠给钱财,护送去扬州的路上说的。   如果不是战乱,刘晔区区一个九江豪强家的次子,恐怕这辈子都没资格站到许子将的跟前,更别说让对方点评自己为王佐之才了。 第83章 刘晔的决定   鲁肃的情况比刘晔更惨,在军阀的眼中,豪富的鲁家更如一头待宰的肥猪。   在这种情况下,鲁肃和刘晔怎么能不愤怒交加,希望这个枷锁着他们,让他们无法出人头地,施展才华的汉室崩坏呢?   这也是为何后来鲁肃南下投奔江东,刘晔北上投奔曹操,却没有一个人选择刘备的重要原因。   可历史的长河在此刻不经意的影响了一条细微的支流。   刘备居然派人去征辟鲁肃了,而鲁肃也应对方的征辟了。   鲁肃去了郯城之后,一连给刘晔写了三四封信。   信中,鲁肃将刘备的礼贤下士,重视士人,知人善用,唯才是举,用人不疑等诸多宝贵品质狠狠夸奖了一通,简直是想把刘备吹嘘成太祖高和光武秀似的。   同时,他还强烈建议刘晔接受刘备的征辟,如果不放心,可以举家搬迁。   鲁肃自己就已经有这样的打算了,至少准备将祖母和母亲接到郯城。   另外,鲁肃在信里还提到了一个人,那就是刘备的嫡长子刘封。   这位公子封在鲁肃的口中,俨然一副生而知之者的形象。   倘若不是刘晔对鲁肃太过了解,两人相交五六年,真要怀疑对方是不是被刘备给收买了,竟然吹捧的如此没有底线。   “子敬兄真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啊。”   刘晔看罢第三封信,不由头疼起来。   鲁肃在心中已经拿自己的性命给刘备做担保了,认为天下大乱,已是大争之世,刘玄德坐稳徐州之后,必有真龙之相。   他还给刘晔剖析,解析自己先前也不看好刘备入主徐州,应辟之后,也是打着劝说刘备抢先转至广陵的主意。   广陵虽然处在袁术的一线上,却没有经历过太大的战火,民间富庶,而且鲁肃觉得,刘备眼下最重要的敌人,当属袁术,而并非袁、曹。   既然如此,州牧坐镇广陵,不但能镇压广陵郡,将袁术的触角阻挡在徐州州界外,还能获得东海,下邳国的支援,岂不是比坐困东海要强上许多?   可当他到了郯城之后,惊讶的发现刘备并非是陈登和糜竺的傀儡。   相反,陈登极为支持刘备,而糜竺更是出钱出力,两人态度不像是有拥立之功的重臣,反倒是有些争劳似谄了。   甚至于曹豹都和鲁肃想的截然不同,竟然直接站到了刘备一边,还在近日直接割让了四千部曲给刘备,充为州兵。   一时之间,刘备在徐州原本岌岌可危的局面大为逆转,朝着稳如泰山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   而这里面,鲁肃就再三赞叹公子封的功劳。   这让刘晔忍不住对刘封生出了好奇之心,想要一探究竟。   鲁肃这些信写的非常巧妙,先介绍情况,将客观事实告诉刘晔,然后再诱以好奇,重点描述刘备身边不可思议的各种反常。   聪明人都很自信,这是人之常情。   而越自信的人,就好奇心越强,因为他们自信自己能够看破真相。   这样一来,刘晔就被鲁肃一步步的诱惑到了好奇刘备父子的节奏里去了。   在最后,鲁肃再动之以情,以至交好友的身份邀请刘晔应辟,共同辅助明主,施展才华,平定乱世。   等看完书信之后,刘晔知道自己心动了。   无他,实在是鲁子敬描绘的太过诱人了。   刘晔并非是真的想要汉家灭亡,他可是汉家宗室,他要真这么想灭亡汉室,他自己不先掐死自己吗?   他恨的是这锁死他才能,让他无法出人头地,施展才华的汉室朝廷。   历史上,他以为曹操会是他的明主。   结果曹操不是,虽然夸他是天下奇才,却是很少真的接纳他的计谋。   刘封就觉得这其实是曹操在忌惮刘晔的谋必中,言必果。   因为从刘晔的履历就能看出来,他进入曹操阵营中的第一次亮眼发挥,曹操是直接就接纳了,听从了他的安排,果然大获全胜。   可随后刘晔虽屡次升迁,可他的建议,曹操却开始不从不纳了。   刘晔第二次大放异彩,是汉中之战里,曹操要退兵了,结果是刘晔拦住了夏侯惇,然后才转败为胜的。   而至此开始,曹操再没有听刘晔任何一计。   因为刘晔犯忌讳了,他居然敢去干涉夏侯惇的行动。   但从这点,也可以看出来,刘晔这个人其实是外冷内热,看起来冷酷无情,可实际上一旦认主,却又会鞠躬尽瘁,不顾自身。   汉中之战里,刘晔担任曹操的主簿。   曹操亲自要退兵,刘晔不会有半点责任,回去说不定还会因此加官进爵。   可刘晔为了曹操的基业和一统天下的希望,居然冒险干了这么出格的事情,直接越级指挥夏侯惇,也就是夏侯惇脾气好,有政治头脑,换了于禁你看看,说不定直接把刘晔砍了去讨好曹操。   也正是刘封的这个印象,所以他才会主动在鲁肃面前询问刘晔,并大加赞叹。   鲁肃也才如此卖力的邀请小老弟一起来辅佐明主,平定乱世。   刘晔有些心动了,他的问题其实和鲁肃非常相似,他能和鲁肃成为至交好友,有很大原因也是同病相怜。   既然两人处境一样,才能相近,那他刘晔如果投奔了刘备,是否一样可以和鲁肃现在这般如鱼得水?   刘晔越想越动心,心里像是有一条虫子……不,是无数条虫子在钻营,搅的他难以成眠。   再一联想到袁术这边毫无动作,似乎当真不知道刘备派人征辟他的事。   天亮时分,一夜没睡的刘晔做出了决定,准备跟着黄立去刘备那看看。   如果鲁肃所言非虚,那就写信回来让父兄迁走避难,如果鲁肃言过其实,那就辞官回来继续自保。   决心一下之后,刘晔起了个大早找到刘普、刘涣,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一遍。   刘普和刘涣不像刘晔那么决绝,对大汉宗室还是有感情的,只是平日里刘晔主意正,道理大,他们争不过而已。   现在看见刘晔“浪子回头”,自然大喜过望,一起表示赞同。 第84章 鲁肃来信   也正是因为这样,刘晔此时才会出现在黄立的跟前,热情款待,嘘寒问暖,完全看不见前些天喊打喊杀,捆绑冷遇的模样了。   黄立心里又是恼怒,又是气苦,可他脸上却不敢表露出来。   这刘晔的狠辣,着实是把他给吓到了。   他之前也好歹出来征辟过十几回了,可像刘晔这样喊打喊杀,而且付诸行动的,这真就是蝎子粑粑独一份了。   这让他本能的畏惧刘晔,只能把怨恨藏在内心深处,想着回去之后该如何在方伯面前告状,将这胆大包天的匪类,彻底曝光在徐州士人的面前。   就凭借刘晔敢这么对待他,他就能让刘晔在整个淮泗士族圈子再无立足之地!   不过很快,事情就迎来了转机。   当刘晔拿出整整一小盒金饼时,黄立的怒火居然神奇的消失了。   他突然觉得以自己的气量,居然会为了这么点小事生气,简直不可思议。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他黄立素来宽宏雅量,最爱提携晚辈,又什么时候像现在这般气量狭小了?   随后,刘晔表现出了他善于交际的一面,安排了上好的酒肉饭菜,亲自将黄立热情招待了一番。   等到第二天时,黄立已经同刘晔宛如至交,谈笑风生,其乐融融。   叮嘱了父亲和兄长在家一定要小心低调,遇到袁术征粮,能应付就应付,千万不要和袁家官吏发生冲突。   然后才依依不舍的坐上轩车,跟着黄立北上而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正在丹阳城中的周瑜也收到了鲁肃的信件。   这让周瑜很是吃惊,因为这信是直接从徐州郯城送过来的,而他就在一个月前,都还在老家闲居读书。   直到月前听到竹马好友孙伯符困顿于大江的消息,才匆匆赶来丹阳,找叔父借力,想要帮孙策一把。   孙策此时正在厉阳与刘繇的部将樊能、于麋、张英对峙。   倒不是孙策不想过江,而是被对方怼的过不了江。   孙策的到来,确实团结起了吴景、孙贲等江东核心成员们,也在兵力的数量、质量上全面超越了江对岸的刘繇军。   可尴尬的是,刘繇军背后也有高人。   在高人的指点下,刘繇军虽然只是豪族小军阀联盟军,却依然守的非常稳固,让孙策毫无办法可想。   上一次孙策集中了全军精锐渡江强攻,竟惨遭大败,孙策自己也受伤撤退,军心士气大跌。   孙策困于厉阳而无所进展,窘困之下,只能写信给周瑜求援。   几万人的大战,周瑜能帮上什么忙?   当然只有影响力了。   说白了,即使把孙策换成周瑜,让他指挥,一样也过不了江,更破不了刘繇。   可周瑜有一个孙策没有的优势,那就是丹阳郡太守周尚是他的亲叔叔。   刘繇是朝廷委任的扬州州牧,到扬州时,丹阳郡的太守是袁术擅自任命的吴景,这人也是孙策的舅舅。   可刘繇后来和袁术撕破脸,突袭吴景,一口气将他和孙贲赶过长江。   这时候,丹阳郡太守的职位可就空出来了。   刘繇直接罢免了吴景的太守官职,然后改拜周尚为丹阳郡太守。   周尚是周瑜的从父,而周家是庐江士族之首,也是两世三公的大家族,比起下邳陈家还要强上几分。   可惜的是,周家遇上的是大汉仲姓,四世三公的袁家嫡子袁术。   此时袁术坐镇寿春,占据了庐江郡国,周家几乎是仰仗他鼻息而存。   一旦袁术翻脸,随时可以派兵族灭周家。   既然如此,刘繇又为何敢拜周尚做丹阳太守呢?   他就不怕周尚反水吗?   答案是还真不怕,或者说暂时不能怕。   刘繇突袭吴景、孙贲,是突然袭击,直捣黄龙的做法。   这就有一个巨大的弊端,那就是刘繇虽然成功得手,把吴景和孙贲从丹阳城里赶走了,甚至赶过长江了。   可丹阳郡下面有整整十六个县,这些可都是需要人手去掌控的。   刘繇又没那么多人,哪怕他的盟友分润,也消化不了,况且这些地方里还有忠于袁术的力量,就需要有人去讨伐这些人。   周家在庐江是地头蛇,拥有庞大的力量和部曲。   再加上大家族不可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所以周尚很顺理成章的就站到了刘繇的队伍里,帮助刘繇讨平丹阳,动员各种物资,源源不断的支援前线。   否则,一个动荡的丹阳郡,一万来人的豪族联军如何能在孙家两万人马两年的猛攻下,守的滴水不漏?   既然如此,那么孙策也很容易得出一个结论。   只要周尚反水,那么刘繇的长江防线立刻就要破产。   那如何让周尚反水呢?   除了请出周瑜还能找谁?   周瑜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接到了来自于东北、西北的两封书信。   西北的书信,自然是孙策寄来的,恳请他出山帮忙,劝说周尚反水,背后偷袭牛渚,一举拿下刘繇联军的补给重地。   历史上,就是周尚这背后一刀,彻底捅死了刘繇,让孙家困龙出海,席卷江东六郡九十二县。   这也是三国演义中的江东六郡八十一州。   周瑜此时正在翻看第二封信,这封书信中,鲁肃邀请他前往徐州,叙说刘家父子之能,以及知人善用,求贤若渴的态度。   最重要的是,他还在信中坦言,他将要向刘备进献立足广陵,席卷江东的,尽取淮泗为根基,立足东南的战略计划。   其实鲁肃并不是在威胁周瑜,也不是在泄露军事机密。   这其实是士族的一种暗语,意思是我们这个团体,接下来的发展方向就是淮泗了,就是你周家的老巢了。   你要是看好我们,现在就可以直接跳船喜迎王师了,这可是天大的功劳。   要是犹豫,你本人也可以先过来聊聊,反正我们也不介意伱脚踏两条船,以后攻取庐江要你们家帮忙,占领了庐江也是需要你们家帮忙治理的。   这是因为周家家大业大,在庐江有着大量的田产,商铺,桑树,矿山,伐木场等诸多不动产。   绝大部分情况是不可能背井离乡选主公的。   历史上周家最后重仓孙家,那也是看好孙策的武力,北伐的战略,以及对庐江郡的控制。 第85章 周瑜的犹豫   没错,孙策时代,庐江一大部分都是孙家的,孙策就是打算从这里出发,偷袭许昌的。   可谁知道孙策死那么轻松,上位之后的孙权整合势力,坐稳位置,拒绝被病死就很艰难了。   到那时候,周家都已经全部压上了,也只能继续支持孙家了。   可现在,周瑜别说孙权了,连孙策的船都没上,完全可以两边一起下注。   鲁肃的能力,周瑜是非常了解的。   刘家父子能够折服鲁肃,那就绝非普通军阀所能办到。   看鲁肃信里的介绍,仿佛鱼如大海,鸟上青天,往日胸中的愤懑已经不翼而飞,只有大展宏图的期待和对功业将立的憧憬。   周瑜真的非常聪明,聪明到能从一封信中看出如此之多的东西。   可也因为这份聪明,让周瑜真的犹豫了。   此时,周瑜已经说动了家族的族老,才有资格来到丹阳劝说从父周尚。   虽然周尚现在还在犹豫,并没有做出决断。   毕竟家族是家族,周尚个人也有个人的想法和追求。   刘繇目前对他很是倚重,由始至终没有调动他离开过宛陵,可谓是相当有诚意了。   一旦刘繇真的坐稳了扬州牧,那他周尚的地位必然会水涨船高。   而要是听了周瑜的建议,先不说反水的难度和风险,就是真的得手成功了,那又如何保证他个人的地位?   袁术之前时还气量大一些,可经历了几次背叛后,已经变得只肯重用自己家的门生故吏和孙家门徒了。   他周尚和周家既不是袁家的门生故吏,又不姓孙,投降过去之后可真的是没底。   因此,不论周瑜如何劝说,如何以家族利益游说,周尚到现在为止,也就不肯点头。   周瑜早就已经做好了计划,只待周尚被其说动后,便与孙策约定日期,然后自宛陵出兵,直插牛渚,里应外合。   可现在周尚的态度迟迟不肯转变,而鲁肃的这封信又带来了巨大的震撼。   而且,在鲁肃的书信中,还捎带了一封刘封的书信。   如果鲁肃的书信只是让周瑜生出少许动摇,那刘封的书信可就是地震了,让他本已经下定的决心彻底崩坏了。   刘封在书信里写的非常清楚。   袁术不可信,孙策不可投,刘繇不可叛,牛渚不可袭。   并且断言,周家如果投孙策,那孙策必定横扫江东,可一旦孙策得势,周尚的丹阳郡守之位必被袁术所夺,换以袁家门生故吏,又或者是孙家将领。   袁术这个人非常吊诡,他和孙坚真的是真爱。   袁术唯一庇护过的军阀,就是孙坚,其他人不被他给吞并了就已经是邀天之幸了。   当然孙坚对袁术也是真爱,为了袁术,一路上杀了多少名士重臣,光两千石的太守、刺史就有三位之多,更别说为袁术南征北战,打下大片的疆土了。   也正是因此,袁术任用官员只看两种,第一,是不是自己的门生故吏,第二,是不是孙家出身。   196年袁术最强大的时候,被誉为天下第一军阀,压过了北方的袁绍。   此时的袁术坐拥地跨豫、徐、扬三州,共计八个郡国,还有吕布、张济、张燕等位同藩属的盟友。   这八个郡国里,有四个郡国的太守是袁术的门生故吏,另外四个,分别是孙策的舅舅吴景,孙策的哥哥孙贲,孙坚的故吏加门生朱治,以及孙策本人。   哪怕就是现在,孙家在袁术地盘上的郡守比例也很高,足以证明刘封所言不虚。   周瑜是个聪明人,被刘封一点就破,也对自己的选择产生了动摇和自我怀疑。   至于后面两句刘繇不可叛,牛渚不可袭,那就更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直接就告诉周瑜,我已经让我爹写信给刘繇,让他提防你游说你叔叔了,别的不说,就冲刘繇和陈家的关系,对方就算信不过刘备,也总得给下邳陈家一个面子。   牛渚这边肯定会加强戒备,你们别想轻易袭击得手了。   只要牛渚不失,哪怕周尚跳反也没用,孙伯符依旧只能望江兴叹。   就着烛火,周瑜把鲁肃和刘封的两封信反复看了几遍,彻夜难眠。   刘封如果知道自己出的主意竟然真让周瑜犹豫起来了,估计能笑出声来。   他其实根本没什么信心能够征辟得了周瑜,先不提双方之间的门第差距,就是周家在庐江的财产基业,就注定了周家目前是不可能投向刘备的。   刘封的目的不过是先跟周家搭点交情,熟悉熟悉,如果能更好的话,就是动摇一下周瑜投资孙策的想法,哪怕只是拖慢一点进度也是好的。   否则以刘繇历史上江防崩溃的时间来看,刘备就算仓促进驻广陵,时间也是未必足够的,甚至可能会被袁术打一个以逸待劳。   现在来看,刘封的如意算盘竟然全部达成了。   周瑜这边难以成眠,刘繇那边也不好过。   刘封做人诚实可靠,童叟无欺。   说了写信给刘繇了,就真的写信给刘繇了。   甚至信里的内容,都是刘封亲自操刀,然后让老爹用印的。   然后夹在陈珪堂弟,陈登的叔叔,原扬州牧陈瑀的信中送到的。   陈瑀的信里还好,就是狠狠夸赞了刘家父子一通,然后力劝刘繇和刘备结盟,这样一来,徐扬联盟,互为犄角,再不惧外敌入侵了。   而刘备的信里则主要提了三件事情。   第一件事,是重点陈述了周瑜和孙策的发小关系,两人从小定交,情同手足。   孙伯符现在隔江使不上力气,难以突破刘繇江防,此时说不定会改武攻为阴招,通过周瑜来说反周尚,请刘繇不能不防。   第二件事,就是慰问许子将和刘繇两人的身体。   信中备述江南气候酷热,毒虫肆虐,疫情横生,担心刘繇和许子将轻视小疾,讳疾忌医,自称徐州有神医华佗办学,若是刘繇和许子将有所不适,可立刻前往徐州诊治调养。   第三件事,则是陈瑀的信中已经提前打过埋伏的事了,那就是双刘联盟。 第86章 刘繇的忧愁   徐州在巩固自身安全之后,愿意支援刘繇,抗击袁术。   刘繇看到信后,眉头紧皱。   因为这信里确实提到了让他寝食难安的事情,而且还是每言必中。   不论是许子将的身体,还是对周尚的担忧,刘繇此时都束手无策。   许劭许子将在刘繇身边的地位那是极其之高,这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天下名士,更重要的是,许子将还是刘繇的谋主。   许多人只以为许子将有相人之术,却不知道许子将治政和军略也都不差。   刘繇能够在曲阿县异军突起,短短数十天内,拉拢了十多家豪强,聚兵万人,突袭宛陵,靠的就是许子将。   许子将在这次行动中,不仅提前为刘繇发掘出了樊能、于麋、张英三将,更左右合纵,说动屯兵秣陵的原彭城相薛礼、陶谦的左膀右臂大和尚笮融,同侍刘繇,出兵出粮。   此后,许子将还亲自布置了三道防线,逐次抵抗,相互支援,以至于吴景等人怎么都打不过长江,而孙策来了之后,也只能望江兴叹。   可以说,刘繇能够逆袭袁术,占领丹阳郡和吴郡,完全是靠了许子将一人之力。   可自月前开始,许子将就患上了小病,此病虽不要紧,却一直迟迟没能痊愈。   或许这也和许子将事务繁杂有关,他现在是刘繇的左膀右臂,既要处理各县的政事,运转州府。同时又要征集粮秣军械,输送往前方一线。   最可怕的是,他还要经常关心军事,调整布置,补员前线。   许劭一人,几乎把刘繇的州府一肩挑了。   也幸亏是刘繇和许子将相交莫逆,丝毫不担心对方造反,否则早就要将相失和,争权夺利了。   前日里,许子将还抽空提醒刘繇,让他当心周尚。   可现在刘繇知道现在自己最担心的该是什么,那就是他许子将的身体。   如果许子将在,哪怕周尚反水,刘繇一样有信心应对。   可许子将若是不在了,刘繇一想到这局面,就不寒而栗。   慢慢的,刘繇的视线落在刘备的书信上。   要不,就听刘玄德的,先让子将去郯城治病疗养一下?   ****************************   次日,刘备将所有核心人员召集起来,包括关张赵田、陈登、糜竺、鲁肃、曹豹等,将刘封所拟定的作战计划正式介绍给他们。   看着介绍清晰,任务明确的作战计划,在场所有人都大受鼓舞,就好像任务变得简单了似的。   尤其是任务后面,还详细的预备了几种可能性比较大的突发情况,以及该种情况的应对预案,更是获得了一线将领的赞叹。   曹豹看着手里的帛书,心里是又惊喜又自得。   惊喜自然是他越发觉得这次行动成功可能越来越大,自得当然是他押注在少主刘封身上的那一注,现在看来实在是太赚了。   甚至在曹豹的内心深处,不免都生出了一丝后悔,悔恨当初自己为什么不全部押上,用手头的所有部曲,给自家闺女换一个正妻的名分。   曹豹也知道,刘封根本不可能答应,或者说刘封是没有权力答应的,只有刘备才有资格。   但他还是忍不住幻想一下,刘封如果当时经受不住一万部曲的诱惑,松了口,那刘备会不会没法下台,只能咬牙接受现实。   那现在自己可就是刘封的正牌岳丈了啊。   末了,曹豹心中叹息:哎,还是胆小了,太谨慎了。   刘封的作战计划不论是计划内容,还是整体框架形势,都受到了众人的极度好评,大方向上根本没有任何反对意见。   倒是在一些行动的细微细节上,众人都提出了一些更好的改进,完善了整个计划。   最后,刘备严令所有人不许泄露该次作战,包括家人也不许提及。   计划书也被重新收了上去,等到行动开始前会分派各部任务到负责人手里。   接下来,刘备正式任命赵云、田豫为承县、兰陵的县令,让他们带领各自刚刚接收的士卒,护送着招募好了的民户以及准备好了的物资,前往各自县城进行屯田。   赵云和田豫欣喜过望,拜谢而出,前往校场准备领兵出发。   另外,糜家和鲁家这边原本要筹措的资金,原本是用不上了。   因为臧霸那边要求糜家提供更便于运输隐藏的冰糖和雪盐。   可不论是糜家还是鲁家,都对刘备的命令非常重视,抓紧时间筹集资金。   虽然时间不久,可资金已经筹集到了四百万钱。   于是,刘封劝说刘备干脆以州府的名义借贷下来,年利息为一成,也就是百分之十。   这利息在后世简直可以算是高利贷了,但在东汉时期,却是非常低廉的利息了。   不过考虑到借贷方是州府,拥有极其可靠的还款能力,以及各种税收粮赋的抵押,这个利息又不算低了。   糜家和鲁家也乐意,现在兵荒马乱的,商路被损毁的厉害,路上漂没的成本要远比和平年代厉害的多。   以一成利息的年利息借贷给州府,倒算得上是极其稳健的好生意了。   刘备拿到钱后,刘封力劝他把一半资金投入到扩大工匠规模上去。   因为刘封后续不论是扩大炼铁锻造业,还是扩大炼铁业,甚至是试验炼钢,打造铁制农具、烧瓷等等,都离不开工匠,所以扩大工匠规模,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   这件事,刘封打算交托给糜竺。   一来,糜竺由始至终都一直很支持刘备父子,是相当可靠而又精通商事的人才,正好让他对工业类项目试试手,说不定将来会是一个很好的工业管理干部。   二来,糜竺的别驾在州内其实并没有什么权柄。   倒不是有人想架空他,而是别驾这个岗位虽然尊贵,但拥有的权柄,却和别驾本人的性格有着很大的关系。   如果别驾是个性格强硬,喜欢揽权的脾气,那他就有资格和权力插手所有事物,理论上他甚至可以架空州牧、刺史。   实际上在东汉,也的确有许多名士在被刺史、太守征辟为别驾后,直接架空了自己的主君,代为施政。 第87章 徐盛的选择   这种事情因为太过常见,甚至还被士人们传为美谈。   主君垂拱而治,士人当政理事,这不就是士族们梦寐以求的天下吗?   而糜竺的脾气性格,自然是不喜欢揽权的,而且相当低调,因此他在州中并无什么具体事务负责,反倒是有些悠闲,每日只是来州府报到而已。   是时候给糜竺加加担子了,徐州不养闲人。   另外一半资金中,刘封先拿出其中的一半,追加投给华佗的医院和刘儿营。   刘儿营现在除了训练孩童体能,练操,服从,以及扫盲教育外,还担负起了一些试验型实验。这些实验的开销也都混在刘儿营的开支里。   因此,刘儿营的开销是非常大的,即便现在有州府供应粮食,可财货上却很难得到补充。   这一次,正好拨一百万钱过去,省的回头缺钱。   最后一百万,则被刘封给漂没了。   他已经成功的征得了刘备的同意,前往负责襄贲县的屯田,同时还要整合分到他手底下的一千部曲。   虽然粮食都已经备足了,可各种意料之外的开销却是现在所难以预料的。   所以,只有充足的资金储备,才能解决这个问题。   一百万钱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刚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刘备是不肯答应的。   现在府库这么紧张,臭小子居然张口就要一百万钱,明年自己还得掏一百一十万去还债,刘备自然是不爽的。   可转念一想到自己的好大儿为自己付出了这么多,用一句呕心沥血来形容都不为过。   就连冰糖和雪盐也毫不犹豫的拿了出来。   最终,大耳哥还是心软了,批了那一百万钱的经费。   会议中,所有人都领到了自己的任务。   而在会议的最后结束阶段,刘备在刘封的建议下,提出了一个金融改革。   这个改革非常小,小到仅有一个变动,而且还是一个并行制度。   那就是从今以后,多出了一个一千文的基础单位,名为贯制。   以后每一千文,可为一贯。   一块金饼,值钱一万,或为十贯。   这样数字记忆也好,书写也好要方便许多了。   这个刘封小小的试探,获得了全票通过。   大部分人都觉得这个小改动还挺不错,于是也就没人反对了。   散会之后,各人领命而走,忙碌起来。   刘封照例去了后院,给祖母和吴氏问安。   被两个妇人留在院中吃了午饭后才放走。   随后,刘封叫上潘璋和徐盛,一起前往校场领兵。   此时,徐盛已经主动请求刘备,将自己分给少主直辖。   这让刘备有些诧异,要知道先前安排徐盛陪同刘封前往琅琊开阳的时候,徐盛虽然答应了下来,却希望回来之后,还是能够回归刘备麾下。   毕竟当初征辟他的人是刘备。   虽然刘封当晚一系列的表现极其亮眼,也让徐盛很是钦佩。   可少主毕竟是少主,如今徐州的当家人,可还是征辟他徐盛的州牧刘备啊。   既然能跟老大,谁又会非要跟老二呢?   更别说刘封连老二都算不上了,最多算是个潜力股。   结果,徐盛成功的中了自己的回旋镖。   从开阳回来之后,他发现自己就想跟着潜力股混了。   在开阳一行中,潘璋倒是还好,一来他性格粗狂,不喜动脑,二来也对刘封的各种神奇表现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可徐盛不同啊,他可是新来的。   这一路上几乎被刘封的表现给惊掉了下巴。   这哪里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这活脱脱一个名士风范啊。   徐盛并不知道刘封的真实年龄,只是按照刘封的外观感觉,以为对方十三四岁了。   尤其是臧霸设套,孙毓半夜而来,刘封竟然当场看穿了对方的诡计,直接反手一个拖刀计,反而彻底打消了臧霸的疑虑,直接让徐盛惊为天人。   于是,离开开阳,回到郯城之后,徐盛只字不提回归刘备的事情,带着跟着州府征辟长吏一起赶到郯城的亲族们,继续随侍在刘封身边。   刚开始时,还有亲族之子纳闷,不理解徐盛为啥要跟着个少年。   明明征辟自己家主的是方伯,怎么能这么欺负人呢?   结果那人被徐盛揍了一顿,然后让他滚回家里去。   被揍的原因是因为这人嘴巴实在太快,当着刘封的面就发飙了,害的徐盛没能拦住他说话。   事后,刘封倒是大度的表示没有关系,而且还握着徐盛的手推心置腹道:“文向,我久闻汝忠义勇健之名,故而向我父力荐于你。所幸你应辟而来,此乃我父子喜得臂助也。”   “前日一见,只觉传言不虚,文向日后必当得大用。无论文向是欲跟从我父建功立业,还是不吝赐教于小子身边,都不会改变这一点。故此,文向何去何从,我都会支持汝去做的,不必担心会有闲言碎语。”   刘封的话,让徐盛既感动非常,又为族中子弟的胡言乱语而无地自容,只能跪地谢罪。   刘封如何肯受他大礼,赶忙招呼一旁的潘璋一同将徐盛拉起。   刘封的力气日渐有力,已经不逊色于普通壮汉。   可徐盛是何许人?   如何是普通壮汉所能比拟的?   当徐盛真心要拜的时候,刘封还真是拉不住对方,无奈只能找潘璋帮忙了。   潘璋嘿嘿一笑,上前搂住徐盛:“文向,我看汝也是条汉子,大好男儿,何必卑躬屈膝。我家少主可从不喜欢这些。依我看,少主喜欢的就是你的烈性,何必一副女儿家模样。”   刘封也是连连点头,硬是在潘璋的帮助下,将徐盛拉了起来。   “文向既然愿意留在小子身边,小子自然十分高兴。所幸父亲刚刚允诺,交于我一千部曲,正可请文向同文珪分领。”   徐盛感激涕零,心中暗下决定,必当对刘备父子尽心竭力,忠心耿耿。   刘家父子皆是人中之龙,自己何德何能,竟有幸为刘备所辟,真是苍天有眼啊。   刘封带着徐盛、潘璋,一同来到校场,此刻赵云和田豫早就挑选好了自己的一千五百部曲,剩下的一千人,则都是刘封的,也没了挑选的余地。   穿越到一个秩序混乱,充满各种诡异物品的灾变世界,邱途发现自己竟然睡了大人物的情妇.   既然已经被发现,那就顺其自然?   增强实力,培植势力,挖掘美.美丽强大的下属,一步步走上这个世界的巅峰!   灾变能力、诡异物品有:可以擦除自己在别人心中印象的雌黄石;亲吻就可以召唤风暴的异兽头颅;可以储存情绪的银元;打人却可以增加好感度的翻转药水等等. 第88章 精锐丹阳兵   不过粗粗看了下,这一千人的水准最少也算中上,其中竟然看不到老弱。   问了之后才知道,原来老弱早就让赵云、田豫两人挑走了。   这也难怪了,毕竟刘封可是少主,这四千部曲还都是靠他从曹豹手里挖出来的。   赵云和田豫都是刚正不阿的性子,心中感激刘封都来不及,如何还会把精锐挑光,只留下老弱病残给他?   所以反倒是赵云、田豫特地把老弱一扫而空,剩下了这些中上水平的士卒。   刘封心里暗暗感激赵云和田豫,一旁的潘璋和徐盛已经看的眼睛发亮了。   尤其是潘璋,恨不能立刻就开始动手挑人,只是碍于刘封还没下令。   其实从战力的角度出发,潘璋先前所带的二十甲士,要远比这些士兵强的多。   别的不说,如果以潘璋穿重甲带队,只需要一个冲锋,就是打垮了眼前这一千部曲都有可能。   因为这些甲士不仅仅身材魁梧,孔武有力,更重要的是他们人人披甲。   虽然披的是镶嵌铁片的皮甲,可这依然是甲胄,而且还是全身甲。   须知有甲胄没甲胄可是天差地别,就眼前这一千人的部曲,也没有人披甲,就连最普通的皮甲都没有,士卒们都是穿着布衣,带着武器而已。   就这,还是丹阳精兵,可见这时代的装备的匮乏,以及甲胄的珍贵。   刘封后来问了一下,原来这些丹阳兵也不是全无甲胄,这个一千人的营里总共有小两百套皮甲,只是训练的时候一般不穿,怕有损耗,都集中放置在营房内保存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东汉和西汉虽然名义上是一个王朝的延续,可实际上真的是两个割裂的,截然不同的王朝。   西汉不论是动员能力,还是税赋能力,都要大大的强过东汉。   而东汉只能采取虚边重内的政策,高度精锐化中央军,同时打压削弱地方郡国兵。   这样一来,久而久之,地方上的郡国兵不但人数极少,装备很差,而且完全没有造血能力。   整个东汉的装备造血机制,基本集中在了中央,以及南阳、徐州等少数几个地方。   这就导致汉末群雄的时候,其实关东群雄大部分都是菜鸡互啄,缺乏甲胄的有效保护,使得伤亡率居高不下,老兵的存活率也非常低。   刘封很想要改变这一切,但目前的情况来看,还是相当困难的。   徐州本来是有造血机能的,可惜陶谦主动去招惹曹操,导致彭城国被曹操屠成了白地。   建设在彭城国的铁官营,自然也就灰飞烟灭了。   徐州另外的指望,就是位于广陵的铁官营,可现在广陵也不服从州府,只能看得到,吃不到。   “文珪,文向,你们去挑选吧,这些人暂时编成三曲,文向任军司马,兼管第一曲所部四百人,文珪任曲军候,统辖第二曲所部,剩下的两百人编为第三曲。”   说到这里,刘封想起了个事情,补充道:“对了,你们二人带来的亲兵也可编入其中,回头将名字送去兵曹处即可。”   潘璋和徐盛大为欣喜,带着手底下的人上前挑选。   潘璋带的人自然是那二十甲士,这些甲士已经被刘备调拨给刘封麾下,依旧由潘璋统带。   而徐盛则带来了亲族数百人,其中青壮就有百余人。   他亲自挑选了其中三十人,带上家族库存的武器和皮甲,   汉代持有甲胄可是重罪,乃是要族诛的。   这可不仅仅是针对铁制的铠甲、皮甲也在其中的。   不过东汉毕竟不如西汉,各地的豪族早就敢积蓄甲胄了,只是不敢太过招摇的拿出来穿戴。   徐家虽然不是名门望族,但也是莒县的豪强,拿出几套,甚至十几套皮甲根本不算什么大事。   交割部曲的时候,曹豹特地将自己的嫡系军官抽走。   否则等交到刘备父子的手里,这军官是留还是不留?   继续留着,那这部队以后到底是听谁的?   不留赶走,那曹豹岂不是直接就被打了嘴巴,脸都丢光了。   曹豹可不会干这样的傻事,早早的就把心腹给唤走了。   空出来这么多军官的位置,幸亏有二十名甲士,以及徐盛亲族填充,不然刘封就可能要动用刘儿营的人手了。   潘璋和徐盛跟着刘封之后,也有了预先做准备的习惯。   他们早就安排好了低级军官的岗位,现在一上任,很快就安排好了军官。   “曹猛是何人?”   刘封朝着部曲中喊了一声,一个披着皮甲的壮汉赶忙冲了出来,朝着刘封行礼:“回禀少主,我就是曹猛。”   这个曹猛,是曹豹唯一留下的军官。   这人也算是曹豹的心腹,特地留下来帮助刘封整训部曲的。   在曹豹口中,曹猛还算能打敢战,而且也算忠心,想留给刘封做个亲信。   刘封自然不能拒绝,这怎么都不能回了曹豹的面子啊。   因此,在征得刘备的同意之后,徐盛的这个部就有了一个调整,下辖三个不满编的曲,而不是满编的两个曲。   刘封点点头,吩咐道:“去整队吧,第三曲两百人交给你来任守军侯,如果干的好,就给伱扶正。”   曹猛一听有机会当上军司马,顿时大喜,当场跪拜谢恩:“谢少主!”   于是,重新拥有了指挥系统之后,一千部曲重新整队起来。   刘封站在一旁,眉头有些紧张。   丹阳兵的素质让他感到很是失望。   即便有了军官指挥,可列队的速度依然很慢,而且竟然还有士卒跑了好几次才找到自己的位置。   就这,还是丹阳精兵。   只能说所谓的丹阳精兵,只能是这些战士敢战,并不意味着这些战士真实战力很强,否则也不至于连败于曹操的兖州郡国兵手里了。   可这样军纪松弛,又如此缺乏训练的兵士,竟然还能素称精锐。   只能说,在这个群雄并起的时代里,诸侯们真就是菜鸡互啄,朝廷这边真正懂练兵的,都在洛阳里被杀或者逃跑了。   等到董太师掌权时,就已经只有他麾下混合了凉州、并州和洛阳中央军的野战军团还有专业军人了。   而董太师一死,那更是四分五裂。 第89章 立木悬金   李傕、郭汜之流,打仗的本事远远大过于练兵。   徐州丹阳兵这架势,都能算当时徐州最精锐的军队了,东海和下邳国的郡兵比这还要烂的多。   至少丹阳兵虽然慢了点,但总还能排列成一个比较整齐的队伍。   这一点,东海和下邳的郡兵可未必能做得到这般整齐。   不过装备上真是太拉胯了,这也难怪了,丹阳兵被曹操和他手下各种打崩,丢盔弃甲乃是常规操作。   徐州再是富庶,也经不起丹阳兵这么消耗啊。   更何况甲胄之类的军械本就是生产繁琐,产量不高,自然来不及补充了。   刘封无奈叹息一声,道阻且长,慢慢来吧。   又等了好一会,排列好的队伍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刘封走到众人的跟前,打量着他手下第一批部曲。   随后,他朝着旁边招了招手。   看见刘封招手,几个近侍扛着一截木桩,几袋粟米,几匹绢帛以及一盘铁钱和一块金饼走到他身边,然后将东西放下。   刘封指着木头,朝着队列中的丹阳兵们喊道:“这根木头,大家都看见了吧?现在只要谁能扛着这木头走到校场大营门外,赏绢帛一匹,粟米一袋。”   后世只要稍微熟悉一点历史的人都能知道,刘封这是在效仿商鞅的故智——立木悬金的典故。   只可惜在场所有人,包括徐盛、潘璋、曹猛在内,都不明白。   这也很好理解,这年头的知识可是极其昂贵的,更别说这些典故了。   这种典故只有在长篇史籍中能有幸看到,而这些长篇史籍动轴数车之重,不是巨富家族,哪有收藏的资本。   徐盛家里算是莒县豪强了,平时吃肉练武,识文认字,算是有钱了吧?   可他家里的藏书,恐怕连一套完整的经纶都凑不齐,能够有几篇断章就很不错了。   至于普通人,别说看了,就是见都没见过。   这也让认识字,读过几卷残篇的徐盛也一无所知。   校场内的士卒们大眼瞪小眼,他们甚至一度都听不懂刘封到底是什么意思。   刘封倒是没有不耐烦,而是再一次重复,同时讲的更为细致一些:“谁能把这根木桩子,从我脚底下扛到校场的大门口,我就重重赏他。我脚底下的这匹绢帛和那袋粟米,就是给他的奖励!”   这一回,丹阳士卒们算是听懂了刘封的意思。   只可惜,依旧没人主动站出来,大家伙反而看起热闹来了,在下面窃窃私语。   几乎所有人都不相信会有这等好事。   这木墩子看起来倒是挺沉的,可这里到校场门口不过数百步,哪里值得这么许多财帛。   只当是刘封年少玩心重,想要拿他们这些大头兵戏耍着玩。   刘封倒是丝毫没在乎这些,还用眼神示意徐盛和潘璋不要去阻止,让这些士卒随意议论。   接着,看见没人出来后,刘封继续抬高了价码:“自现在起,谁能把这木桩子扛到校场大门口,除了刚才的赏赐以外,再额外加上一串贴钱!”   因为军官们没有制止,丹阳兵们的胆子本就变得越来越大。   现在刘封又一加码,像是朝着油锅里泼了一勺子凉水,直接炸锅了。   所有的士卒都在议论纷纷,嗡嗡声越来越响,就连一些军官都参与了进去。   可即便如此,也依旧没人肯站出来试试。   站在前面的刘封也能听到一些只言片语。   主要就是信不过,觉得这么简单的事情,就能得到绢帛、粟米和制钱,这简直是在开玩笑。   一定是刘封这个州伯公子在耍人玩,想看他们上当。   校场远处,站着两个披着甲胄的青年,两人背后还站着十几个属下。   这些人个个健壮彪悍,一看就与校场中的丹阳兵不一样。   这些人不但见过血,而且手底下都有不少条人命。   “阿博,你看少主这是在干啥?”   一个长相敦实的青年问起身边好友。   “看不懂。”   被叫阿博的青年也看不懂,只是猜测道:“有可能少主是想找个最听话的人。”   这两人一个叫夏侯博、一个叫傅士仁,都是刘备嫡系部曲里的心腹军官。   这些人年富力强,是刘备细心培养的潜在将领苗子,日后一旦扩军,都是要重用提拔的。   现在,刘备将他们两个人派来帮刘封练兵,显然是担心自己儿子受了委屈,可谓是操碎了心。   只是这两位有些特殊,一个在刘备三回徐州的时候,已经做到了军中大将,却因为曹军围城,与关羽一起投降了,此后消失在了历史上,再也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至于傅士仁,那可就更有名了,投降东吴,成了背刺二爷的利刃,直接葬送了季汉最大的一次希望。   从后世的史料来看,傅士仁刚开始是坚守城池,也拒绝见虞翻。   与其说是真心投降,不如倒说是被虞翻给算计了。   实际上虞翻在说动傅士仁之后,也十分担心傅士仁会反悔,立刻让吕蒙控制了公安城防,然后挟持傅士仁出城。   但不管怎么说,傅士仁的背叛是铁证如山,就像他现在为刘备出生入死一样。   只是这会儿,不论是夏侯博还是傅士仁,都看不懂刘封的操作,只能静观其变。   事情的后续发展完全在刘封的掌控之中。   因此,他继续按部就班的再度抬高了赏钱:“还是没有人吗?那从现在开始,赏钱翻倍!谁能做到,两匹绢帛,两袋粟米,两串制钱!”   这一次,议论声不涨反降,场面居然渐渐地冷下来了。   这些士卒们竟然有些害怕起来了,觉得刘封别有所图,否则如何会开出这么高的悬赏?   说不定谁真去扛了,还没走到大门口,就会被埋伏的刀斧手给剁成肉泥了。   正是这种胡思乱想,让士卒们心里发慌,生怕因为自己太活跃而被刘封主动选中,竟然连讨论都不敢参与了。   刘封耐心很足,无视了潘璋和徐盛担忧的视线,继续等着。   其实刘封早在暗中安排了内应,这内应还是那个曹猛亲自部署的。   脑洞向历史爽文,《我在大明开历史辅导班》,朋友的新书,喜欢这类题材可以看一下 第90章 二愣移木   从刘封来之前,就已经设计好了一切,也安排妥了演员。   只是刘封本心还是希望能有人真正的站出来,而不是让一个演员来表演。   曹猛一直注视着刘封的一举一动,深怕漏过了行动的暗号,可刘封就是迟迟没有反应。   就在刘封又一次加码,直接把赏金提高到了四匹绢帛,四袋粟米,四串铜钱,再加上一块金饼的时候,终于,有一个身高七尺,体格强壮,面相憨厚的老实汉子站了出来。   原本刘封还以为对方会跟自己确认一下,可没想到这老实汉子是真老实,站出来后,就直接去搬那段木桩。   这木桩最少也有五六十斤重,换算成汉代的计量,那是妥妥的超过百斤了,即使是成年人搬起来也是有些吃力的。   这个汉子咬牙将木桩扛起,然后一步步的向外走。   此时,校场内居然还响起了一片嘘声,一些兵油子仿佛像是没看够热闹,于是便对这个老实汉子产生了一些不满,喝起了倒彩。   老实汉子倒是根本没做理会,自顾自的搬着木桩,一步步走到校场大营门口,然后放到了营门外。   这一段路并不长,也就几百步路,就算分量不轻,普通人也都能完成。   当老实汉子把木桩放到位置后,他身后的丹阳兵卒们嘈杂声。   有些是在给老实汉子加油鼓劲,有些则是喝倒彩,混在一起,很是嘈杂。   “都安静!”   “闭嘴!”   “谁再敢说话,鞭罚二十抽。”   刘封一个眼神,潘璋、徐盛、曹猛带着各自的军官开始弹压起来,校场上很快就恢复了先前的安静。   刘封走到壮汉面前,看着对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壮汉抬起头看了刘封一眼,赶忙又低下脑袋:“小人叫牛二愣。”   “二愣,把头抬起来。”   刘封拍拍他的胳膊,然后朝远处招了招手。   田丹等少年将东西全部放到一辆板车上,然后拖了过来。   “这个木墩,是谁搬到大门口的?”   刘封转身朝着军阵高声问道。   军阵里的士卒面面相觑,这不就是牛二愣搬的吗,少主咋还问我们呢?   难道少主脑袋不太好?   “是牛二愣!”   士卒们迷茫的时候,潘璋、徐盛、曹猛等人带着心腹手下赶忙大声回答起来,总算没让刘封冷场。   有了军官们的带领,士卒也纷纷喊了起来,一时之间,校场上满是牛二愣的呼声。   牛二愣呆愣愣的看着面前的战友,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刘封想干嘛。   “好,既然大家伙都看到了,那大家伙也都还记得我刚才说了什么吧?”   刘封将牛二愣拉到板车前,指着板车上的东西道:“牛二愣,这是我给的赏格,奖励服从我命令的人。而在刚刚,整个校场上的士卒里,只有你服从了我的命令,所以我要奖赏你!”   “这些东西,都是伱的了。不但奖励给你了,而且今天下午我还要放你半天假,让你把奖赏送回家里去!现在,你就可以离开了,用这板车把所有的奖赏都给送回家去。”   刘封展颜一笑:“不过这板车可不是赏格,记得明日上午回营时带回来。”   轰的一声,整个校场都炸锅了。   所有士卒,包括曹猛等人在内,都不敢相信刘封竟然真的践行了赏格。   几乎所有人都悔恨的肠子都青了。   尤其是刚才奚落牛二愣最开心的兵油子,这会儿只觉得牛二愣平日里是在藏拙,分明狡猾奸诈之极,要不然他是怎么看出少主是真在放赏格的?   刘封倒是觉得,这个牛二愣就是单纯的木愣。   刘封亲眼所见,如果不是旁边的老乡一直拉扯着他,他恐怕早就出来搬木桩了。   牛二愣的老乡也目瞪口呆,他倒是好心,牛二愣被戏耍是小,如果顶撞了少主,那可就是大事了。   却没想到,少主的赏格都是真的,他的好心倒是差点让牛二愣错失了一大笔横财。   “这些,真的都给我了?”   牛二愣呆呆的看着赏格,满脸的不可思议,显然虽然他站出来搬木桩了,可他自己都没想过刘封会兑现诺言。   可见,丹阳兵的军心已经烂到什么程度了。   堂堂一个徐州牧家的公子,发了几袋大粟米,几匹绢帛的赏格,竟然整个军营里都没人相信。   刘封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修复官兵之间的信任。   没有这个前提,后面他想做的任何事情,都是海市蜃楼,空中楼阁。   刘封笑着点点头:“是,去吧!记得明天早上辰时必须归队。”   “扑通。”   牛二愣直接跪倒在地,给刘封磕起头来:“谢谢公子,公子大恩大德,二愣这条命以后就是您的了。”   刘封倒是没想到牛二愣会有这样的表现,看他的样子,不像是演出来的。   刘封刚开始还有些怀疑对方也是个演技派,可怎么看都觉得这憨货不像,最终还是认可了对方的真情流露,于是更加欣赏牛二愣了。   等到牛二愣离开后,校场内的士卒们也重新安静了下来。   刘封站在军阵前大声喊道:“过去的事情,我不知道,也做不了主。”   “但现在,你们是我的部下了,你们的事情,我做得了主了!”   “所以,从今天起,你们记住这十六个字。”   “有令必行,有禁必止!有功必赏,有过必罚!”   “这十六个字的意思就是,命令来了,必须要坚决执行!不执行者,罚!有禁止的事情,绝对不允许去做,做了的人,罚!你们立了功劳,就一定会有赏赐!有了过失就一定会有惩罚!”   “所以你们必须服从军纪,听从军令,那么我将保证,你们只要能立功,就一定能够受赏!”   “都听明白了吗?”   刘封用简洁明了,却又浅白易懂的大白话,解释了他要士卒们牢记的十六个字。   尤其是有功必赏这四个字,更是引起了士卒们强烈的兴趣。   刚才牛二愣的事情可近在眼前,大家伙可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就扛着那个木桩子走了百十步路,竟然拿到了那么多的奖赏,少主竟然还给了辆板车好让牛二愣把赏赐拉回家,这简直颠覆了他们的常识。   眼下,这些士卒们一个个心头火热,恨不能刘封立刻能给出个新的赏格。   朋友的百万字长篇,诙谐流历史好书,老爷们有感兴趣的可以移步一观 第91章 取信丹阳卒(第一更求首订!)   第91章 取信丹阳卒(第一更求首订!16)   只看眼前士卒们那如狼似虎的眼神,刘封相信这一次绝对不会再像刚才那样无人应命。   要是同样的事情再来一遍,这群士卒们必然会蜂拥而上,争相效力,好拿到赏格了。   刘封看出了这一点,心中很是满意,在士卒们火热渴望的目光下,不负众望的朝着远处田丹等人举起了手。   田丹他们看见招手后,果然又拉着一辆板车冲了过来。   丹阳兵们看见这一幕,激动的都开始想要争抢第一排了,逼的军官们不得不再次站出来维持秩序。   只可惜这一次车上没有绢帛,也没有粟米,更没有铜钱金饼。   板车上只有四扇猪肉,大约三十多斤重,旁边还有一桶猪大骨和下水。   “今天我第一次来营里,总要犒赏一下大家。”   刘封指着板车大声喊道:“可我除了刚才赏给牛二愣的钱粮,就只剩下了这几扇大肥猪。”   “接下来的训练,必然会很辛苦,可晚上,却不是所有人都能吃上肉。”   “因为肉,就这么点!”   “大家还记得我刚才说过的话吗?”   “有功者赏!”   “你们三个曲部,训练最好的,吃肉!训练其次的,啃骨头,吃下水!训练最次的,那就只有粟米了!”   宣布完规则之后,刘封末了大喊道:“有功者赏,训练最好者吃肉!都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在军官的带领下,整个校场上的士卒们大声回答道:“有功者赏,训练最好者吃肉!”   “善!”   刘封满意的点点头。   远处的夏侯博和傅士仁面面相觑,眼看着丹阳兵士气从死气沉沉变成斗志高昂,这一切仅仅只是刘封在半个时辰里改造的成果。   若非亲眼所见,夏侯博和傅士仁是决计不肯相信的,只会觉得是有小人毫无廉耻的吹嘘拍马。   可现在,这“小人”恐怕得是他们俩了。   想到晚上还要回去跟刘备复命,他们俩已经开始头疼该怎么向刘备解释刘封所做的事情了。   接下来,刘封将一千人的队伍以三个曲部为单位分成三个方阵,然后训练站姿。   站姿其实是相当消耗体力和意志的,而且东汉人身体素质远不如后世人强健。   他们虽然能吃苦耐劳,可他们的体质是真的不行,表现出来的强健更像是一种生命力的燃烧。   平时能就着咸菜粟米吃饱就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饿起来三天吃两顿都是常事,这样的营养摄入,上限早就被锁死了。   其实仔细想想,三国时代的武将,出身最差的也是游侠儿,大部分都是寒门豪强。   其根本原因还不是因为这些人从小就有肉吃,或者是能混到肉吃?   因此,刘封把整个训练拆分成以半个小时为基准的模块,具体的训练内容则是站军姿,走军步。   这些士兵都是老兵了,有一定的战斗经验和军阵格斗技术,短板最大的还是军纪和军心士气。   刘封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想要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练兵出成绩,就只能先从短板弥补起来。   恰好,丹阳兵的短板是最容易提升的项目。   接下来的时间里,每半个小时,刘封会让士卒们坐下休息一下,并且补充加了盐的茶水。   甚至还特地准备了一小锅蔗糖水,专门用来以防万一。   果然,训练了大概一个半时辰后,出现了第一个虚脱者。   田丹他们赶紧上前,将虚脱者拉出队列,送到一旁,然后喂给糖水。   旁边还有一名医师查看情况。   虽然刘封觉得这种医师的作用真的不大,但至少对于这个年代的人们来说,还是非常值得信任的。   既然如此,那这些医师也就有了用处,毕竟安慰剂其实也是有真实疗效的。   丹阳兵士卒们刚开始时,士气还算高昂,又有着晚上吃肉的诱惑,还能坚持着。   可随着虚脱的人越来越多,士气不可避免的堕了下去,而且枯燥无趣的站姿和走步,也确实很难被这些士卒所理解。   只是这个时候,刘封却是站在最前面,同这些士卒们同进同退。   一起训练,一起休息。   这也让所有不满者的牢骚说不出口了。   这场训练一直持续到傍晚,太阳已经西斜。   猪肉早就送去伙房料理,也不是什么多好吃的做饭,这么多的人吃饭,用的只能是水煮这种最为简单便捷的做法了,只是这次食盐管够,还放进了许多白菜,绝对当得起犒劳的标准了。   校场内,三部士卒的比试也已经出了结果。   出人意料的是,曹猛所在的部居然赢得了冠军,其次是徐盛所部,潘璋所部则垫底。   三部的差距并不大,本来士卒们会有所不服。   可宣布这个结果的,是陪着他们训练了整整一个下午的刘封。   同时,刘封在宣布结果的同时,还详细说明了如此判罚的原因,让丹阳兵们心服口服。   刘封判定的依据虚脱人所占的比例,队伍的走步队形打分,以及坚持到最后士卒们的状态,再一些个人的加分表现等。   每一项,刘封都用深入浅出的大白话跟士兵们解释清楚。   比如为什么要按照虚脱人数来判定打分,因为所有士兵都应该是一个整体,大家彼此之间是同袍,是兄弟,是战友,如果自己家里兄弟出事了,其他人能置之事外吗?   显然是不能的。   那么在外作战,一旦军阵垮了,战斗输了,那大家能置身事外吗?   显然也不能!   因此,帮助战友,就是帮助自己。   大家要把同袍当成兄弟一样爱护,一样照顾。   只有万众一心,才能百战百胜。   短短的一个白天,刘封已经在这些丹阳兵们心里初步树立起了同甘共苦的权威,也在尽量给这些丹阳兵们灌输团结、友爱,遵纪、从令等理念。   虽然这权威还只是初建,而且极不稳固,但这却是一个良好的开始。   “看来今天少主是用不上我们了。”   傅士仁拍拍屁股,站了起来,望向夏侯博。   眼看着校场内的丹阳兵们也要开饭了,少主应该要回府邸了,他们也正好一起沿途护送。   夏侯博摸着下巴,还在想着刘封的练兵方法:“仁,你说少主这练兵之法是从哪里学的?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可看少主练兵的时候,却又像是极有章法,不像是胡来。”   傅士仁摇了摇头:“我也不知,只是老这么站着,总不能把敌人给站死吧?终归还是要动刀动枪的。”   夏侯博想了想后,缓缓点了下头:“也是,仁你说的对,总有用上我们的时候。”   原本夏侯博和傅士仁,已经准备跟着刘封一起离开校场了。   却没想到,刘封又做出了一件超乎他们想象的事情。   刘封竟然亲自给获胜的曹猛部分起肉来,又将下水和大骨头炖的白菜分给徐盛部。   最后,他竟然走到了输了训练的潘璋部众中,找了个人堆坐了下来,跟身边的士卒一起吃起了粟米饭来。   “都吃啊,诸君不饿吗?”   刘封一边大口的咀嚼着嘴里的粟米,一边招呼周围的士卒们一起吃饭:“诸君,今日虽然无肉,可粟米却是管饱,不用客气,尽管多食。”   看着刘封大口大口的吃着粟米,周围的士卒都有些不好意思。   有个胆大的开口问刘封:“少主,您为什么来我们这边吃饭。我是说,您就算要留下吃饭,怎么不去那边吃,好歹那边还有肉吃。”   刘封抬起头,看着那个士卒问道:“伱叫什么名字?”   “俺叫王贵!”   这个士卒脸上有条疤痕,显然是让长刀劈的。   在东汉,这种伤势都能活下来,显然王贵的命很硬,运气也相当不错。   王贵的问话,瞬间让刘封周围安静了下来。   其实不仅仅是王贵,几乎所有士卒都好奇这个问题,只是没有王贵胆子大,敢直接问刘封罢了。   “王贵,我在中午说了,自今日起,我为诸君主君。诸君胜则我有功,诸君败则我有过。”   刘封很认真的给王贵,以及周围支起耳朵偷听的丹阳兵们解释道:“今日你们虽然输了,但你们也尽力了,而且并非没有胜算,来日再加把劲便可赢下。”   “不过今日毕竟是输了,你们是我的部下,你们输了,那我这个主官必然有过,我当与诸君一同受罚!”   刘封的回答震惊了士卒们,这些人什么时候见过刘封这样愿意与他们同甘共苦的贵人?   更别说刘封不仅没有埋怨他们输了,还在鼓励他们再接再厉,争取获胜,还跟着他们一起受罚吃苦,这让丹阳兵们恍如身在梦中一般。   刘封与王贵的问答渐渐的传了开去,不但旁边啃骨头吃下水的徐盛部听说了,就是正在吃肉的曹猛部也听说了。   这些人和刘封身边的丹阳兵并无二致,想法自然也一样。   一时之间,校场中沉默了下来,就连曹猛部手里的肉仿佛都不香了。   倘若这个时候给这些士卒们一个选择的机会,也不知有多少人会选择继续吃肉,又有多少人会选择过去同刘封一起吃粟米了。   刘封却像是感觉到了这些情绪似的,他站起身,朝着其他两部喊道:“诸君,汝等可是今日的胜者,理应享受胜果和犒赏,怎能如此消沉!”   “汝等今日获胜,当食肉,可明日却未必还能获胜,诸君可要再接再厉,明日,封当与胜者一同食肉!”   “喏!”   众人一听,顿时咧开嘴笑了起来,大声迎和着刘封。   当夜,刘封并未回府,夜宿于军营中。   丹阳兵士气大振,渐为刘封所信。   刘封要留下夜宿军用,夏侯博和傅士仁可就傻了眼,他们没接到这样的命令啊。   幸好刘封下了新的命令,让他们俩回州伯府复命。   夏侯博和傅士仁匆匆回府,然后立刻就被刘备给叫了过去,后者早已经吩咐门卫,等他们回来后,立刻传报接见。   夏侯博和傅士仁感觉嘴巴有些泛苦,都不知道一会儿见了刘备后该怎么汇报。   难道真的只能回报说自己这群人在校场外坐了一下午,看着少主刘封带着丹阳兵们排成军阵站阵吗?   其实和后世不同的是,这个时代也有类似于站军姿的举动,不过这种举动更多的是演练阵法时的附属品,而不是一种成体系的训练方法。   因此,夏侯博和傅士仁把刘封的站军姿,误会成了演练阵法的站阵。   很快,两人就见到了刘备。   此时,大耳哥正和自己的两个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一起用膳。   一看见夏侯博和傅士仁,刘备就丢下筷子,有些迫不及待的询问起来:“浩然、君义,你们俩可算是回来了。且坐下说话,把今日封儿在校场所做之事,为备详细道来!”   夏侯博和傅士仁没办法,只能实话实说。   刘备毕竟是拜过名师,跟过大儒,读过经典的。   夏侯博两人刚讲完了个开头,刘备就笑了。   “大哥,你在笑什么?莫非俺那侄儿又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   张飞一看自己家大哥笑的这么开心,就知道一定是自己大侄子让他得意了。   “贤弟谬赞了,不过是个立木悬金的典故罢了。”   关羽也笑了起来,他一听到立木悬金,就知道自己家好侄儿是何目的了,忍不住和刘备夸赞道:“居然是立木悬金,封儿当真博学多才,少年早慧啊。”   “大哥、二哥,这是何意?”   张飞瞪大了眼睛,清澈的目光中透露着强烈的好奇心。   刘备得意的摸着胡须,一边给自家三弟,以及到现在都不知就里的夏侯博、傅士仁两人一起解释了一番立木悬金的典故。   “封儿此举,应是取信丹阳士卒。”   二爷摸着美髯,频频点头:“好啊,此举甚好。欲得人,先立信,得人信者,无往不利啊。”   “《左传》有云:信,国之宝也,民之所庇也。”   “今日之事,足见封儿已得左传精髓。大哥,可喜可贺啊。”   二爷的夸赞,让刘备如饮甘霖,醺然欲醉。   “二弟过誉了,过誉了。”   刘备眼睛里的得意都快溢出来了,却故意板起脸来摆着手:“如此夸奖,让小儿听见,恐怕还真以为自己有了能耐了,可不能如此助长他的骄气。”   关羽心中苦笑,自己大哥平时喜怒不形于色,可怎么一提到自家好大侄,立刻就变得如此轻浮起来了。   不过对于刘封,关羽也是很满意的。   其实从刘备任平原相开始,关羽和张飞的地位就开始明显与其他人不同了,甚至连简雍也已经跟不上这个梯队了。   关羽、张飞日后彻底从元从中脱颖而出,变成刘备的宗室,正是从此刻开始的。   是的,关羽、张飞日后可不再是元从派了,他们两个人已经变成刘备的亲兄弟,真正的宗室了。   也正是因此,元从派才会彻底没落,仅仅靠简雍、赵云可是撑不起这么大一个派系的。尤其是历史上的赵云只能算半个元从,因为他本身就来的晚,中间还离开了七年。   傅士仁日后对关羽心怀怨恨,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关羽成功的将心态和利益完全调整为了宗室角度,完全抛弃了和元从派的亲故关系。   刘关张三人都是宿将,对于如何领兵自然也都有自己那一套。   哪怕是张飞,分到他手里的丹阳兵,此时也已经消化了大半了,这就是刘备最幸运的地方。   他起于微末,可身边居然聚集起了两个神将级的左膀右臂,还对他忠心耿耿。   只是现在看起来,刘封竟然大有青出于蓝之势。   夏侯博和傅士仁两个人在刘备的催促下继续说着当时的情况。   刘关张三人的眼睛随着夏侯博两人的叙说不断的变大,变亮。   刘备和关羽是看懂了刘封手腕的高明,以及效果的出色,而张飞张三叔,则只是单纯的眼睛大,以及眼睛中纯粹的明净了。   却没有人能看懂刘封极力想要推动的平等,哪怕只是非常粗糙简陋的同赏同罚。   毕竟在这个年代里搞突然大搞平等,实在是太过魔幻了,刘封也只是想初步调和拉近一下官兵之间的距离。   毕竟官兵一体,才能发挥更强的战斗力。   后世的那支军队之所以能一扫百年耻辱,单挑十七国联军,做到了世界第一的官兵一体,也是其中非常重要第一个原因。   哪怕是现在这个时代,为什么将领的亲兵战斗力要远胜于普通士兵,还不是因为亲兵们从人身自由到将来全都和将领绑死了,这也算是另类的官兵一体化的表现吧。   当听到刘封夜宿军营,不回府过夜的时候,刘备笑了,脸上满满的宠溺。   “这小子今晚不回来了?”   “是,少主说他身为主将,自然应该夜宿军营。”   刘备流露出军痞的模样,笑骂道:“黄口小儿,也敢妄称主将,真是好大的军威。”   “行了,辛苦你们俩了,且先下去休息,明日可继续前往校场,如有情况,可随时报于我听。”   夏侯博和傅士仁冲着刘备行了一礼,然后告退离开。   刘备有些得意的望向关羽、张飞二人。   后者心中咯噔一下,似乎有什么熟悉的场景又要重现了。   “两位贤弟,生子当真不幸,你们且听为兄道来……”   感谢读者大大们的支持,今天爆发!先上两更一万字!5点还有加更! 第92章 自以为是的曹宏(第二更求首订!)   第92章 自以为是的曹宏(第二更求首订!26)   刘封这一晚睡的自然是极不踏实,别的不说,光脚臭和汗水的味道,就足够让刘封好受的。   不过总算他还是挺了过来,要知道在白天时,刘封也是跟着一起训练的,辛苦丝毫不逊色于其他士卒。   到了晚上,人实在是太累了,后半夜的时候,又困又乏,哪怕臭气还是一直在往鼻子里钻,他也毫不在意的昏睡了过去。   天亮之后,他又赶紧起床。   这一次,刘封倒是没有玩什么半夜巡营,为士卒披衣盖被之类的事情。   因为形象不符。   刘封自己都还是个少年形象,跑去干这种事只会事倍功半,效果远远不如大耳哥这种年纪来做的好。   况且他要的是士卒行令禁止,团结一心,看重的是组织度,照顾底层士卒的事情,最好能让底层军官主动去做,这样也有利于官兵一体。   原本刘封这一段时间是打算先泡在军营里,和士卒们朝夕相对,先加深印象、好感,增重权威的。   可谁料到才刚待了一天,竟然就有事找到了他这里。   第二日中午,跟着一块儿训练的刘封才刚准备吃午饭,结果发现刘法居然找了过来。   他禀报的事情相当重要,乃是之前韩循后续。   韩循此人在十多天前,曾向刘备进言派遣使节前往长安见驾。   刘封得知之后,觉得此人提议心怀鬼胎,力劝刘备施以缓兵之计,然后派人暗中监视韩循,想要查出他背后之人是谁。   韩循之前表现极其平庸,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才能,突然能想到这样的计策,属实让人奇怪。   因此,刘备也从善如流的答应了刘封的请求,派出专人监视。   只是这半个月来,韩循除了上直,就是归家,连普通的走访亲朋都没有,老实的有些古怪。   自然,刘备这边也一直抓不到对方的尾巴,于是放了个诱饵过去。   终于,在昨天晚上,等了许久,最终却等来刘备拒绝的消息后,韩循再也坐不住了,在天黑之后,悄悄出门,前往幕后黑手处。   得到消息之后的刘备,让刘封回府商议。   刘封得到消息后,自然不敢怠慢,赶紧往州府而去。   当他到达州府时,正看见一个国字脸,满脸短须,颇为威严的壮汉守在门外。   看见刘封后,他立刻迎了上来。   “在下陈到,受使君之令,在此等候公子。”   “哦?”   听到对方是陈到,刘封心中吃了一惊,面上虽然依旧不露声色,但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对方几眼。   陈到在某种地方,真的和赵云很相像,两个人一样的低调,一样的忠诚,只是陈到要更低调一些,也更服从刘备的命令,不会擅作主张。   遇到事情,赵云会犯言直谏,甚至会担心刘备犯错而提前进谏,这一点其实是相当扯淡的。   历史上,赵云曾经劝刘备不要杀俘,这不是说赵云劝的不对,而是时间点非常不对。   因为当时刘备根本就没有想要杀俘虏,而且刘备一辈子都没几次杀俘虏的前科。   在这种情况下,赵云大庭广众的这么劝说,简直是把刘备架到了火炉上去烧烤,弄的刘备一脸懵逼。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杀俘了,你劝我是几个意思?   甚至因为这句话,还差点引起了俘虏们的暴动。   都要杀俘了,还不暴动等死吗?   可最后,刘备也只是好言解释,我没有想要杀俘虏,子龙你说的没错,但下次别说了。   从头到尾,刘备都没有责怪赵云,这份气度,真是有人主之相的。   仅仅从这件事情来看赵云的个性,就决定了赵云应该好好感谢刘备。   很多人觉得刘备限制了赵云才能的成长,只让他做个保安队长。   可赵云这种性格,也幸亏是跟了刘备,否则不论是曹操还是孙权,早死于非命了。   以曹操和孙权的多疑,你这是在莫须有我?   伱想干什么?   你是想踩着我的名声为自己扬名,还是有更深的图谋不轨?   没有对比,没有伤害。   没有对比,没有幸福。   相比起来,陈到就要低调的多,他更像是那种忠顺的人,凡事都听命于刘备,只要刘备不是下达了什么天怒人怨的命令,他都不会有反对的想法。   陈到个人,是没有太多的个人想法的,他就只是单纯的效忠刘备。   刘封跟着陈到往府内走去。   一路上,陈到小声的跟刘封介绍情况,原来长史曹宏竟然来州府了,此刻正在里面拜见刘备。   刘备怕刘封不知道具体情况,所以让他在门口等着,另外,刘备还留了一些话嘱咐他,这些话记在了一张帛书上。   刘封一边走,一边看,将帛书上的内容记在心里。   自己这老爹,也并非什么计谋都不会啊,现在这招敲山震虎,就显得很有水平啊。   刘封一路朝内,最后在正堂上看见曹宏。   曹宏此人长相其实很普通,既没有名士的风流俊雅,也没有奸臣的尖嘴猴腮,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如果说有长处的话,那曹宏笑起来的时候给人一种有些憨厚可信的感觉,而且擅长讨好主君心思,也算是他的才能。   脱去鞋履,上堂之后,刘封走到刘备面前大礼参拜:“孩儿刘封,拜见父亲。”   “哦,是封儿啊。”   刘备脸上露出疑色:“你怎么来了,怎不在后院侍奉汝祖母,母亲?”   刘封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孩儿有事要禀明父亲。”   “且先来见过长史。”   刘备遥指着曹宏道:“此乃我徐州长史曹宏,乃是先使君陶公的心腹重臣,昔日常常随时左右,不得稍离的。”   刘封一听,赶忙见礼。   曹宏装模作样的直起身,一副不敢受礼的样子,眼神里的轻蔑都不屑隐藏。   草草同刘封见礼之后,曹宏也不没继续和他啰嗦,而是转向刘备道:“使君,韩循乃是先使君旧人,追随陶公十余载,来徐州就任从事,也已有数年之久。”   “此间韩循兢兢业业,任劳任怨,虽不说干的有多出彩,也委实是恪尽职守了。”   “只是这些日子以来,他常思有力不从心之感,为使君进言献策,也屡不得用,有了思去之心。”   “我与他乃是同乡,韩君之才,我也素有知,一番劝解之下,暂且让他安心。”   曹宏说到这里,做作的咳嗽了两声:“今日带病前来拜见使君,实在是失礼。只是为了州郡和使君,宏只能行此下策。”   “宏敢问使君,韩循所献之策,以宏观之,可谓上佳良策,不知有何不妥?使君为何迟迟不能决定,宏深恐伤了徐州士、民尊崇朝廷之心啊。”   “只求使君宽恕宏冒昧之举。”   说完,曹宏干咳了起来,显是装病之举。   刘备和刘封都看的出来,但却都不能拆穿他,可谓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刘备父子倒也不生气,这曹宏在他们眼里,已与死人无异。   如果说先前刘备还顾忌丹阳派,只是想将曹宏罢免驱离,那么现在他已经改变了想法,要用这曹宏的脑袋,来证明自己在徐州的权威。   “广义全心全意之举,备如何能责怪你。不过广义或许还不清楚,韩循之策,备已婉拒了。”   曹宏,字广义,刘备为表示亲近,没有称呼对方官职,而是以字代称。   同时,刘备还示意刘封去安抚一下曹宏。   刘封应命,走到曹宏背后为他轻轻抚背,还再次催促美婢上茶。   曹宏竟就如此坐在原地,享受着州牧公子的服侍,毫无惶恐不安之色,真可谓是跋扈之极。   按理来说,曹宏此时应该低调才对。   此时陶谦已死,曹豹已经隐隐倒向刘备,而许耽也和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这怎么看都是大厦将倾的态势。   可曹宏却看不清楚,他始终觉得曹豹只是缓兵之计,绝不可能是真的想要倒向刘备。   因为在曹宏看来,刘备根本拿不出拉拢曹豹的条件,更没办法让曹豹和他达成政治互信。   而许耽同他之间的保持距离,那更是完全看不到了,在曹宏看来,是因为自己装病,才让许耽不方便上门的。   曹宏最大的底牌,还是丹阳派的一系文官,几乎所有的丹阳系文官都以曹宏为首。   丹阳兵里好歹还有许耽分曹豹的权势,可丹阳系文官里却没有第二个曹宏,所有人都以他为马首是瞻。   曹宏虽然只是长史,却觉得只要自己一声令下,就能瘫痪徐州州府,那刘备拉拢他都来不及,又如何敢来对付他?   不怕整个州府动荡,州事瘫痪吗?   有时候,聪明人身在局中都有看不清的时候,更可怕的就是像曹宏这种蠢人,再加上自欺欺人,那真是死到临头了都不自知。   “广义,你有所不知,非是我不想朝见天子,实是路途不靖,往来不通啊。”   刘备苦着脸长叹,唉声道:“自董卓祸乱朝纲,引得天下大乱开始,各地攻伐日益加剧。眼下兖州有曹吕争锋,豫州有袁术、郭贡激战,根本没有道路可以西去。”   “况且路途如此危险,备私下询问陈功曹、糜别驾,以陈元龙之豪迈,糜子仲之巨富,也毫无信心能够西入长安。”   “广义可有贤才举荐?”   刘备一脸求贤若渴的望着曹宏:“若是广义愿意毛遂自荐,或是韩循愿意前往长安,备当立刻同意。”   “不可!”   美婢刚刚把茶水上来,曹宏正准备喝上一口,却差点就让刘备给呛到了。   “使君,觐见朝廷乃是大事,当以别驾为首,治中为辅方可显出本州之忠心。若是以区区一从事觐见,不但于理不合,更有藐视朝廷之嫌,恐怕会引起朝廷的震怒。”   曹宏的理由确实很对,可刘备也有对付的办法。   刘备一脸从善如流:“此事好办,治中之位尚有空缺,吾派人两次征辟张昭张子布,却始终不得其应。既然如此,备可迁韩循为治中,带领使团觐见长安。”   曹宏哑然,嗯嗯哈哈半天之后,才憋出一句:“韩循并无功绩,怎可徒迁治中?”   刘备立刻更改道:“既如此,那迁广义为治中,韩循为长史,以广义为使,韩循为副使,前往长安,可乎?”   曹宏让刘备给堵了个不轻,脸色憋的通红,压着怒气道:“使君言不听计不从,那宏也无计可施,既如此,使君不妨将韩循外放,可则一大县任之,以安其心。”   曹宏自以为退让了,却没想到刘备却步步紧逼起来:“长史所言是何道理?备分明已从长史与韩循之计,任长史与韩循为正负使者,前往长安,如何成了言不听计不从也?”   曹宏竟然恼羞成怒起来,站起身大声道:“使君是在羞辱于我吗?”   “既如此,那宏请告退!”   曹宏大声说完,一拂衣袖转身离去。   刘封看的咋舌不已,这曹宏竟然这么嚣张的吗?   难怪历史上刘备在郯城都待不住,只能把治所从郯城迁往下邳。   仔细想想,刘备也真的是困难。   接手徐州之后,郯城县里的州库、郡库和县库竟然几乎全是空的,没钱没粮不说,还有两万丹阳兵老爷的肚子要养,丹阳人还团结在曹宏、曹豹和许耽的身边敌视刘备。   往西是一片白地,再过去就是曹操的地盘。   往东是糜家的地盘,再过去就是大海。   往南是陈家的地盘,再过去就是袁术。   往北不到三十里,就是臧霸的地盘。   从即丘县出发,精锐奔袭的话,哪怕是步兵,只需要一天一夜,就能出现在郯城县外。   若是骑兵,更是仅仅只需要半日。   刘备在郯城真的是连睡觉都得睁开半只眼,换了刘封,如果没有破局的办法,那也宁可让陈元龙控制州事,也不愿意继续在郯城待着了。   历史上,刘备迁去下邳之后,郯城就扔给了臧霸的盟友昌豨。   日后更是亲自表奏昌豨为东海郡守,等于是把东海郡合理合法的交给了昌豨。   也因此,昌豨日后和刘备还算亲近,刘备几次回徐州搞事骚扰曹操,昌豨也都出了一把子力气,很是仗义。   现在刘封想起来,觉得自己老爹也是因为这个事情,把臧霸给得罪死了。   臧霸现在都只是两千石的骑都尉,连个琅琊郡太守都没混到,你转手就把人家小弟给抬成了两千石的郡国太守了,你让臧霸怎么想你?   哪怕你真没有分化泰山贼的心思,臧霸也得当你有这心思了。   刘封看见曹宏走远,走到了刘备身边,小声道:“父亲,这厮急了。”   刘备笑着点了点头,似乎对曹宏拂袖而去一点儿都不生气。   相反,他今日还有大出了一口恶气的快感,这曹宏以前仗着陶谦宠幸,在徐州身居高位,横行霸道惯了,历来就不怎么尊重刘备。   刘备当时留在徐州,被陶谦表为豫州刺史,安置在豫州沛国小沛县时,这曹宏就对他各种诋毁,气的刘备牙根痒痒。   自从刘备接任州牧之后,曹宏就称病不朝。   刘备为了稳定局势,也不好贸然罢免对方的官位,双方也算是相安无事了。   可没想到,这曹宏还是贼心不死,想要搞事。   那刘备可就正好可以将之彻底铲除,一劳永逸了。   刘备慢悠悠的喝了口茶水:“封儿有何看法?”   刘封也坐回了位置,回答道:“我猜这曹宏背后还有人。”   “那你觉得是何人?”   刘备也有自己的猜测,但还是想听听刘封的意见。   刘封态度很是坚定,斩钉截铁道:“必然是曹兖州!”   “哦?为什么?”   刘备心里猜的也是曹操,于是他更想听听刘封的想法。   刘封冷哼道:“曹广义先是指使韩循进献此计,为父亲所婉拒,今日又特地前来再次提及,究其根本,恐怕意在别家。毕竟若是父亲听从了他们的建议,就势必要派遣别驾西去。”   “西边乃是曹兖州的地盘,要说这事情跟他没关系,孩儿是不信的。”   刘封冷笑起来:“就算不是曹兖州亲自设谋,此事也和他脱不了干系。依孩儿之见,应该是曹兖州的日子不好过,粮食估计快见底了,想从咱们这里找补找补。”   刘备赞同的点了点头:“为父也是这么想的,若是子仲落入了孟德手里,那为父定要被他敲髓吸骨不可。就算州中没有钱物了,糜家家大业大,为父到时候还能阻挠人家救赎家主不成?更别说此事还是为父安排,子仲还是因为为父的过失才落入敌手的了。”   “只可恨,这曹孟德后院着火都没忘记在我州中搅风搅雨,当真是不为人子。”   刘备恨恨的唾骂起来,他和曹孟德也相识多年,昔日在洛阳京中就已成好友,还曾经和袁绍、袁术等人飙车逐马,飞鹰走犬,当时众人皆是青葱岁月,此时一晃已十数年了。   刘备其实和曹操的交情还要更深厚,曹操第一次举兵讨伐董卓的时候,刘备甚至还跟着曹操去了他的家乡一起募兵。   要不是有这些关系,刘备何德何能,也配写信给死了老爹的曹操劝和?   就算刘备厚着脸皮写信,曹操会去看一个不知道哪来的土鳖写的书信吗?   读者老爷们,我又来了,下一次加更在下午五点! 第93章 幕后黑手(第三更求首订!)   第93章 幕后黑手(第三更求首订!36)   正因为感情好,刘备此刻才会如此愤怒,要知道刘备这时候远远没有日后那么反曹,还是相当重视和曹操之间的友情的。   此刻的刘备,其实才刚从公孙瓒的船上跳下来,又在陶谦的船上过了一手,最终成功的跳到了袁绍的阵营里。   不得不说,刘备的跳槽技巧是真的很棒的,他和吕布跳槽的本质似乎是没区别的,都有过背叛主公的经历。   但刘备和吕布的跳槽又似乎有着本质区别,因为除了曹操以外,刘备其他的所有老板,都不曾说过他的坏话,而且还和他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而即便是曹操,心里也是将刘备摆在第一位。   毕竟嘴炮归嘴炮,评价归评价。   嘴上可以谩骂刘备是织席贩履之徒,忘恩负义之辈,可心里却始终视其为人中之龙。   而刘备第一次跳槽去陶谦那的时候,公孙瓒还凑了一百胡骑、两千流民给他当家底,可见别说是撕破脸了,双方的感情还是很好的。   陶谦原本是想收刘备当保安队长的,结果病重之后,思想前后,索性干脆直接把徐州让给了他。   之后到了袁绍那也不遑多让,袁绍可是让儿子袁谭以师之礼侍奉刘备,临别的时候,又给了一大笔启动资金,让他南下骚扰许昌。   等到了刘表那时候,如果不是曹操对刘备太了解了,刚一平定河北,就火烧屁股一样的南下荆州。   但凡曹操在河北享受个半年太平时光,你信不信三让徐州的事情能在荆州重新给你演上一遍。   正史上可不像演义里面,整个荆州都是投降集团。   正史里面的荆州几乎是分裂的,投降的拥立刘琮,反抗的站队刘琦。   正是因为反抗派的势力也很大,刘备南下逃窜,路过襄阳的时候,诸葛亮才会强烈建议刘备拿下襄阳,作为抗曹据点,他有自信在数日之内为刘备摆平襄阳内部。   诸葛亮这可不是吹牛逼,是真的有信心,这信心来源何处?   当然是来源于襄阳内部的反抗派了。   其实就连刘琮本人都不想投降,纯粹是被胁迫的。   他甚至还觉得对不起刘备,暗中派人前往告诉刘备曹操南下了。   要不然可就没啥长坂坡了,刘备说不定直接就让曹操给堵死在新野城里了。   刘备现在这个气啊,在他看来,自己现在是和曹操一个阵营的,都是袁绍好大哥的盟友兼藩属。   这可不是玩笑话,袁绍这时候可是百分百纯金的好大哥。   别看袁绍后来和曹操你死我活的,眼下这个关键点上,袁绍真的就是一个好大哥的形象。   放着心腹祸害公孙瓒不管,硬是凑了五千精兵给曹操送了过来,不但自带干粮,还额外送了五千石粮草给曹操,担心自己的孟德弟弟没饭吃。   这不是好大哥是什么?   对刘备也是一样啊,既表示之前各为其主,既往不咎,丝毫不介意刘备站在公孙瓒阵营里和自己打了三四年的过节,还大力支持刘备接掌徐州,热烈欢迎刘备兄弟加入袁绍大家庭。   这个时候的袁绍,是最有带头大哥风范的袁绍。   刘备安心了,却没想到曹操不安心啊。   要知道糜竺可是他仅有的两根命根子,不论是动了陈登还是糜竺任何一个,另外一个都是独木难支的。   刘备这次是真恨上曹操了。   “封儿,那以伱之见,接下来该怎么办?”   刘备虽然恨上了曹操,却也知道自己这会儿拿对方没办法。   甚至都没法和袁绍告状。   别说你还没抓到证据了,就是真抓到证据了又能怎么样?   袁绍现在还占着兖州的东郡,你看曹操能咋地?   刘封不知道自己老爹的心思,只是以为对方在问如何对付曹宏。   “此事好办。”   刘封早就想好:“父亲只需要先将韩循下狱,接着坐视曹宏犯错即可。”   “以曹宏的智谋,是不可能想的出如此高深,一环扣一环的计谋的。”   刘封一脸的成竹在胸:“可想而知,必定有人在背后给曹宏出主意。以孩儿之见,此人必定是荀文若、戏志才、程立三人之一。”   “从这手法上来看,孩儿觉得,该是程立之手。”   “荀彧乃是王佐之才,其人计略堂堂正正,以势压人。或有奇计,却不会如此下作。”   “戏志才乃是寒门出身,多智计,好诡计,然此人用计虽好险好诡,却很少用毒计。”   说到这里,刘封忍不住想起了后世的一个笑话。   曹操之所以如此重视程昱和贾诩,完全是因为他在这两个人的身上找到了作为人的底线。   曹操觉得自己哪怕到处屠城,哪怕自己坑杀俘虏,抢劫百姓,但和这两个人想出来的计策一比,自己妥妥的是满分仁君啊。   “依孩儿看,躲在曹宏背后的,应该就是程立!”   这味道太熟悉了,程立可不就最擅长绑票吗,尤其是肉票。   “程立?”   刘备眨巴着眼睛,没听说过啊,难道是孟德新收的谋士?   “正是,此人乃是东阿县人,极有谋略,却轻视百姓,视人如畜。”   听到这里,刘备脸上浮现出厌恶之色,愤怒道:“此等人有才无德,纵使有绝世之才,也不该使用,孟德如何变成现在这般牲视百姓。”   刘封也是若有所思,这件事情给他敲响了一个警钟。   这是真实的世界,可不是游戏世界。   不是你在安心发展,就能安心发展的。   周围的势力,无不会对你的势力进行渗透和影响。   曹操,袁绍,孔融,袁术,孙策,刘繇,这些人都不是NPC,他们都会有自己的看法和计划。   就好像这一次,刘封只是想要辅助刘备踏踏实实的在徐州种地,消化丹阳派系,先收复琅琊,再夺回广陵,最后重建彭城,一统徐州州境。   这些事情都是徐州内部的事情,丝毫没有向外扩张的意图。   可刚开了个头,就已经看到曹操在下黑手了。   那没看到的黑手还有多少?   这让刘封不寒而栗。   不过刘封没有继续发散思维,而是收拢了回来,建议道:“父亲,曹广义,不过草包尔,一旦有事,必定只能求助于身后人。”   “父亲可速将韩循羁押,下狱待罪,此为敲山震虎之计。”   “曹广义突遭变故,必定心神不宁,只要他联系身后人,我们便可顺藤摸瓜,将他们一网打尽。”   刘备满意的点了点头,儿子的想法和他如出一辙,他之所以刚才对曹宏如此容忍,无非就是助长他的骄气,最好能让他被彻底冲昏了头脑。   “好了,你既然回来了,就去你祖母和母亲那里请安吧。”   刘备挥了挥手:“她们如今可是知道了你要夜宿军营的事情,你先想好怎么和她们解释吧。”   刘封一听,顿时懵逼了:“父亲,孩儿不过是奉了您的命令……”   “嗯?”   刘备闻言,顿时不满了:“那行,我现在就命令你回府来……”   “父亲,孩儿错了!”   感觉到大事不妙,刘封立刻乖乖认怂。   刘备感到不满,一想到自己又差点替这小儿受过,顿时忍不住呵斥道:“逆子,还不快滚!”   刘封狼狈的逃离了正堂,然后前往后院。   正如他所意料的那样,刘母和田氏对他好一通不满,埋怨他这么小的年龄,居然要去军营夜宿,刘封只能忍耐着,偷偷的分一些锅到刘备头上,最终才侥幸得脱。   出来之后,刘封又回了军营,与丹阳军同训同食同休同宿。   之前说过,丹阳出强兵,精锐,陶谦这些丹阳兵是正宗的丹阳兵,但为什么战斗力却这么拉胯呢?   主要有三个原因,第一个原因自然是将帅不行。   不论是陶谦,还是大军头曹豹、许耽,不论能力还是胆魄都不够格,让他们来领导,自然只会让军队战斗力江河日下。   第二,这些丹阳兵在徐州这个富庶的地方待的久了,人都是有惰性的,穷横的时候可以不要命,但富裕了之后,就会变得惜身畏死了。丹阳兵原本就军纪很差,全靠敢打敢拼,现在连敢打敢拼都做不到了,那自然是强不起来了。   第三,就是组织度的问题,这些丹阳兵已经让曹操在两年的时间里,分别打崩了整整三四次,军心、士气和组织度都几乎清零了。   军队最重要的不是猛将,也不是智者,而是组织度,其次是军心凝聚度。   刘封进入军营之后,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恢复组织度。   不论是立木悬金,还是胜者吃肉,又是同甘共苦,目的都只有一个,就是在丹阳兵将士们心里,建立起对他刘封的信任。   有了信任度,他说的话才能取信众人,组织度才能逐渐恢复。   刘封有信心,只要给他两三个月的时间,这支丹阳兵不说脱胎换骨,至少会大有起色。   如果能够在和昌豨的交战中恢复自信,那改头换面的时间将会大大提前。   接下来的时间里,刘封几乎是两点一线,早晚各回州府一次,给刘母、刘备和田氏晨昏定省,然后就回到军营泡着。   训练的项目也从简单的站军姿,走步,渐渐增多到了队伍演练,部曲对抗。   刘封尝试性的组建了长枪兵,选用的都是长达五米的竹制长枪。   幸好此时的徐州还有大片的竹林,取材十分方便。   而且简易的竹枪制作非常简单,只需要包裹住持握的一头,然后将另外一头削尖即可。   当然训练时不能这么干,容易引起误伤。   不过真正的竹枪要比这种复杂一些,需要制作复合结构的枪柄,以橡木一类的硬木为芯,外面包裹竹片,枪柄涂漆防水,然后和竹枪主体接合起来。   这样的长枪可以防水,坚固,成为制式武器。   在这个缺少盔甲的时代,像这样的长枪兵,威力是非常巨大的。   如果能够披上皮甲,以盾牌防御远程攻击,再搭配上弓箭手反击,可谓是攻防一体。   再配以部分的刀斧手,用以对付敌人重点突破的甲士,那就没有太大的弱点了。   徐盛、潘璋、夏侯博、傅士仁四人,都被刘封这种新式的作战模式所惊讶,一时之间也分不清好坏。   但只从正面那茂密的枪林来看,就觉得这长枪阵有些吓人。   不过长枪阵也不是完美无缺的,它最大的弊端就是笨重。   除了机动性奇差无比外,对团队的组织度要求很高,不说做到万众一心吧,至少也得是高度听命。   里面不能有胆小的,也不能有无视军令的莽夫,在遭到远程射击的时候,更不能扰乱阵型。   目前来看,刘封所部还属于刚刚起步,还有很长的道路要走。   刘封在军营里忙的昏天黑地,外面的事情也在进行着。   一周之后,州府那边又传来消息,让刘封回去一趟。   ***********   “好一个曹宏,好一个养病。”   刘备在堂中背着手转圈,脸色冰冷,不怒自威,完全没有平日里温润和气的模样。   就在刚才,他将曹宏设计坑害他和糜竺,勾连外州,怀有不可告人阴谋的事情告诉了在座诸位州中核心从事。   “备自入徐州以来,自问礼贤下士,尊崇名教。对于陶公所遗留的政事,无一不萧规曹随,尽数照搬。”   此时堂上除了刘备外,还有陈登、糜竺、简雍、孙乾、陈群等名士。   鲁肃地位实在太低,倘若是秘议的话,那自然可以叫来参加。   可现在这种州府政事会议,他可就暂时入不了这堂中了。   这些人各自端坐,看着刘备在堂中转圈,脸上神情各异。   陈登是面带冷笑,双眼冰冷,在他看来,曹宏不过是釜底之鱼,瓮中之鳖罢了。   若是老老实实,尽弃昔日掠来的民脂民膏,将之还给徐州士民,说不得还可留他一命,使他归乡,也好彰显我徐州士人的仁慈之心。   只是没想到此僚竟如此愚蠢,丧心病狂。   设此局欲坑害方伯、别驾入朝,好恢复他们丹阳人在徐州作威作福,简直是包藏祸心,无耻之尤。   今日若是方伯心软,登必力劝斩之!   糜竺则依旧温润如水,不言不语,既不看其他人的脸色,也不与旁人交谈,自顾自的端坐着,目光紧跟着刘备而动,让其他人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哪怕在刘备的话里,他也算是当事人,甚至还是被阴谋针对的对象,他依然表现的波澜不惊,城府极深。   简雍乃是刘备的心腹元从,只是为人放荡快意,性情直率,做一说客尚可,为政则偏弱。   刘备之所以会叫上他来,也是因为他的身份和地位。   此时,其他人都乃是正坐,唯有简雍,松松垮垮,只顾坐着舒服,浑然没有从事之相。   孙乾则是刘备之前新辟的贤能,乃是大师郑玄的弟子,被郑玄所举荐,然后被刘备征辟为从事。   演义里这位是陶谦的得力心腹,分润了陈登和糜竺的部分功劳,成了迎刘备入徐州的功臣之一,还被陶谦临死举荐托付给刘备。   可正史上这位跟陶谦根本没有任何关系,走的门路也是郑玄和孔融,被他们推荐到刘备麾下的。   孙乾为人和善,言之有物,能任事,各项能力都很出色,却又达不到顶级的水准,算是低了一个大档次的陈群。   此时的孙乾有些敏感,他初来乍到,这件事又牵扯到州伯和丹阳派大佬的政斗,对于他这个没什么背景的新人来说,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   他并不想在这件事里立功,明哲保身是最聪明的做法。   最后的陈群,心思倒是最为复杂。   他当初强烈建议刘备不要来徐州,觉得他把持不住徐州这摊浑水。   可现在看来,是自己年轻了。   刘备何止是把握,简直快把这摊浑水手拿把掐了。   陈登和糜竺已经成了刘备最坚定的支持者,而且还是下属的身份,而不是盟友。   丹阳派里兵力最强,地位最高的曹豹突然反水,不但疏远了原来的远亲长史曹宏,还直接以四千部曲为代价,跳槽到了刘备这一边。   现在,丹阳派里第三个巨头,也是唯一一个州府中的大佬长史曹宏,居然自己把把柄送到了刘备手里,让刘备不但能名正言顺的罢免他,甚至还能拿他来杀鸡儆猴。   陈群虽然还看不清楚事情怎么会如此顺利的朝向刘备这一边改变的,但他却已经敏锐的察觉到,刘备在徐州,即将成为真正的徐州主君,手握军政两大实权的徐州牧了。   这对于陈群来说,无疑也是一个好消息。   陈群在那么艰难的情况下,都跟着刘备来了徐州,这份恩情,刘备是不可能忘记的。   现在看来,刘备在徐州的实力越强,日后就越有资格和能力保护豫州。   至于刘备愿不愿意去豫州,陈群相信他一定会愿意的。   就凭徐州这四战之地,如不对外扩张,与坐以待毙何异?   “诸君,长史曹宏如此阴私鬼祟,企图坑害主君,同僚,出卖州郡,该当何罪?”   终于,刘备停止了转圈,望向堂中诸从事:“诸君请畅所欲言。”   读者老爷们,兄弟姐妹们,7点还有加更哈! 第94章 丹阳双壁(第四更求首订!)   第94章 丹阳双壁(第四更求首订!46)   “此贼当立斩不赦!”   第一个跳起来的不用问,肯定就是敢为天下先,深得玄德公宠爱的陈元龙了。   陈元龙也一如既往的嫉恶如仇:“方伯因感念陶公举荐之恩情,对此贼已是各种回护照顾,否则以此贼在徐州所犯下的累累罪行,早该将他正法,以谢徐州士、民。”   “方伯,切勿再犹豫了,此贼今日已算计到您,更有勾结外人,以图徐州之铁证。既然此僚已自绝于徐州士、民,欲使我等死无葬身之地,我等又何必顾念旧情。”   陈登的话虽然过于杀气腾腾了,可话里的意思却是很对的。   曹宏这个人已经没有底线了。   刘备入徐以来,为了稳住丹阳派,没有处分过任何一个丹阳中级以上的官员。   可换来的回报是什么?   曹宏居然指使韩循设局坑害他,想要将他从州牧的位置上赶下台,变成朝廷指认的反贼。   这要是还不弄死他,以后天知道他胆子会大到什么程度。   光冲他勾连外州势力这一点,就可以预见他永远都不会和刘备、徐州一条心。   刘备没有表态,只是冲着陈登点了点头,随后看向糜竺。   原本大家伙都以为糜竺这次依然会是当个老好人,不表态,或者和一下稀泥。哪怕糜竺这一次也是被曹宏针对的人之一,但以他一贯的风格,依然不会对对方喊打喊杀。   总之就是不亲口说杀人,不亲自得罪人,这就是麋子仲的为人之道。   可没想到,糜竺这次却偏偏出人意料了。   “臣下以为,曹宏当斩。”   仅仅只有八个字,但和陈登一样,糜竺竟然也支持斩杀曹宏。   陈登这个功曹和糜竺这个别驾联手,治中缺席,长史又是罪人的情况下,几乎可以垄断州府了。   刘备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莫非糜,所有的都是麋子仲子仲也因为自己被曹宏设计而恼怒了?   可观对方面色,却是依然波澜不惊,并未有明显的怒意隐藏。   接下去,简雍也表态当斩,劝说刘备不可妇人之仁,赏罚分明,才是治政之道。   原本不想掺和这件事的孙乾,在看到前面所有人都喊打喊杀的时候,果断改变了初衷,正色道:“师出有名,有教而诛,方伯对曹宏已是仁至义尽,可斩。”   刘备点点头,看向最后的陈群。   陈群沉思片刻,抬头回道:“曹宏大逆不道,目无主上,自然是该死。只是明公,还需与曹建威,许中郎将两人述说曹宏之罪,以消除此二人的误会。”   陈群这话可谓是拾遗补缺,而且恰到好处。   在场所有人里,也就他和简雍适合说这话,既然简雍想不到,那就只能他陈长文来开口了。   刘备动容,朝着陈群拜道:“幸得长文提点,否则恐误了大事。”   刘备心里真没想到吗?   当然不可能。   问题是他堂堂一方州牧,惩治手下一个犯下大错的长史,都要主动提出要跟手底下的军头做解释的话,这将会大大动摇他的威信。   这不是在自损威望吗?   刘备自己自然是准备了后手,就是没人提起此事,他也有办法顺理成章的拉出来。   可这时候陈群能够站出来说这话,无疑是给刘备递了个好梯子,要比刘备自己准备的梯子充分合理的多。   因此,刘备谢的其实是陈群这份体察上官的心意。   于是,刘备很快下令,去请曹豹、许耽入州府相见。   曹豹接到州令后,立刻换上官服,带着亲随上马直奔州府而去。   此时,他已隐隐有些以少主岳丈,方伯姻亲自居,对刘备的防范和抵触心思是越来越小了。   尤其是最近刘备频频找他入对,商讨大事,就连准备征伐琅琊这等机密的要事都拉着他一块做了,这如何不让曹豹心中窃喜。   另外一头,许耽接到州令的时候,却是心中七上八下,惶惶不安。   不知道刘备为啥突然找他,本能的就有些担心。   可偏偏还不能不去。   原来郯城县里好歹还是两万对六千。   现在曹豹一倒戈,局势瞬间变成了一万对一万六,他直接掌控的才五千人。   许耽心里忍不住有些后悔之前没听章诳的话,否则的话,索性当日就先倒戈,现在也不至于如坐针毡了。   没办法,打也打不过,不去又不行,许耽只能披上甲胄,又派人去叫章诳,最后才带着二十名亲卫朝着州府赶去。   曹豹住的地方本来就离州府更近,本人又没着甲,来的要比许耽快的多。   先行到场的曹豹一看,陈登等诸从事竟然全部到场,这让他有些吃惊。   不过好在不论是刘备,还是陈登诸人,对他还是很是热情。   就连陈登居然也跟他客气了几句,这让曹豹心里又惊又喜。   等到许耽到场时,看见的却是曹豹与刘备等人谈笑风生的场面,这让他更有些架不住了。   这偌大的州府,难道就我一个人是外人?   许耽犹豫了一下,慢慢走上前,朝着刘备行礼。   因为身穿盔甲,行不了全礼,最后还是行的军礼。   按照道理,许耽这样做是极其失礼的,甚至是犯忌的。   此时又不是战时,你穿什么铠甲?   不过刘备却像是没发现似的,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模样,还主动上前拍了拍许耽的肩膀:“孙子云,国之大,忘战必忧。许中郎将此举,深合兵圣之言,当为我徐州军之典范。”   刘备的和言细语,再加上和熙的态度,让许耽从紧张中缓了过来。   许耽感激的看着刘备,任凭对方将自己拉到身边坐下。   恰好此时,刘封也已赶到州府。   正看见了刘备抚慰许耽的一幕,心中不禁赞叹,自己老爹是真能得人啊,这天赋异禀,真是想学都学不来。   历史上如果不是袁术这家伙草率来攻,再多给刘备一年时间,恐怕曹豹、许耽就此被消化成了嫡系也不一定。   至少曹豹后期转任下邳相国的时候,已经放弃了许多兵权。   这是有史料可以作证的。   当时刘备带了一万七八千人的军队,在盱眙、淮阴拒敌。   袁术军三万余,却始终攻不破刘备的防线,双方互有胜负,战线稳定。   这说明了三点,第一点,刘备留给张飞的军队是很少的,主力都带走去前线了。   第二点,曹豹的军队必然已经交出来了,至少交出来了一大半,否则刘备既不可能放心曹豹在后方,张飞也不可能仅仅凭借少数部队就斩杀了曹豹。更为明显的是,如果没有曹豹、许耽的丹阳兵,刘备也凑不出一万七八千的部队来。   第三,下邳一丢,刘备的军队立刻崩溃,应该是其中有大量部队乃是丹阳兵曹豹旧部,故主被杀,引发暴动所导致。   只可惜袁术玩的是天魔解体大法,坑惨了刘备,而他自己也没落得好处,不但同样没能得到徐州,还反过来让孙策在江东做大。   真的是损人害己的蠢货。   刘封辈分最小,自然要上前给自家老爹的重臣们问安。   大部分人都对刘封很是熟悉了,只有孙乾、陈群和许耽不太熟悉。   曹豹看到刘封,已经满脸带笑,等听到刘封尊称他为叔父,而非曹建威,曹将军时,整个人的眼睛都喜成了一条缝,心情显然美得冒泡。   陈登看见这一幕后,却轻轻转过头去,仿佛视若无睹一般。   陈群则一直在暗中关注着,陈家历来讲究待时守分,不会强求出头,凡事以自身安全为重。   因此,他对于周围的环境还是比较敏感的,喜欢默默观察。   刘封走近之后,先向曹豹行礼,口称叔父,旋即被后者笑眯眯的搀扶起来,还一阵嘘寒问暖,生怕旁人看不出他们之间关系非同寻常一般。   之后,刘封又一一和陈登等人行礼问安。   最后,他才走到了许耽的面前,满脸惊叹崇拜之色,询问着许耽身边的刘备:“父亲,这位莫非就是我徐州重将,素来与曹建威相提并论,号为丹阳双壁的许耽将军?”   刘备微微一愣,随即立刻回答道:“不错,正是汝平日常问起的许耽将军。”   “既然见了将军,如何不拜?”   刘封立刻应命,朝着许耽大礼参拜。   许耽慌忙避让,身上盔甲当当作响,明明是一赳赳武夫的模样,却显得有些狼狈。   “耽如何敢当公子如此大礼。”   匆忙之下,许耽站起身回礼道:“耽不过一武夫,蒙前任方伯陶公看重,追随左右,如今又得刘使君不弃,实耽之荣幸,必以方伯马首是瞻,卫我乡梓。”   其实许耽本质上和曹豹是同一种人,没有太大的野心,也没有过人的志向,只想在这乱世中苟全性命,享受荣华。   只是许耽比曹豹更为小心谨慎,不好出头。   当然这也不能怪曹豹,实在是他树大招风,丹阳兵两万人马,他一个人的部曲就占了半数,你让张飞怎么会不先想着把他给砍了?   此时曹豹却是有些不悦,这份不悦并非是冲着刘备和刘封,而是对着许耽而来。   曹豹虽然不知道自己和许耽什么时候有了丹阳双壁这么个雅号,可既然刘封说是,那就一定是了。   既然如此,那自己显然也该是这雅号中的正位,区区许耽,跟着自己混个从位已属邀天之幸了,可对方居然不识相,还纠缠起少主来了,莫非这厮狼子野心,想要讨好少主,在主公面前取代自己?   可笑,可耻,愚蠢!   可笑对方永远也猜不到,自己已经是少主的岳丈了。   你就是再奴颜婢膝,又如何能和身为岳丈的自己相比?   论才能,伱许耽有几斤几两,我曹豹还能不清楚?   就你这点能耐,也想与主公亲许千里马的自己相比?   不自量力!   许耽只是想拍一下刘备和刘封的马屁,却没想到他这么一句话,居然引得曹豹、陈登和糜竺都有些不满了。   陈登和糜竺纯粹是不满许耽把徐州称为乡梓。   乡梓可是故乡的意思,就你一个丹阳匹夫,也配做我徐州人?   更别说丹阳兵军纪很差,在徐州经常骚扰地方,侵掠士、民,早就引得徐州本地人很不满了。   刘封却是夸赞道:“将军之志,可谓脚踏实地。虽无气吞山河之慷慨,却恐是徐州父老最大的愿景了。”   “父亲,您平日经常提点孩儿,要孩儿一步一履,不可好高骛远,须脚踏实地。今日所见,孩儿觉得您所说的那种人,正是许耽将军啊。”   刘封一连串的彩虹屁,拍的许耽如同喝了蜂蜜一般,哪怕心里反复提醒自己要当心刘备,可也忍不住对刘封产生了极大的好感。   尤其是曹豹在一旁嫉妒羡慕的表情,更是让许耽如三伏天里喝了冰水一样舒坦。   至于陈登、陈群这群人精,一个个正坐在原处,眼观鼻,鼻观心,似乎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情似的,此间的吵闹喧哗,竟对他们丝毫没有影响。   片刻之后,许耽重新入座,刘封也在刘备的另外一侧坐了下来。   随后,刘备脸色转阴沉,将曹宏的事情详细说出,询问曹豹和许耽的看法。   曹豹和许耽初听闻时,都是心中大惊,面露慌乱之色,甚至怀疑刘备是不是要对丹阳派下手了。   哪怕是最近与刘备关系融洽,又将女儿许配给了刘封为侧室的曹豹,都忍不住向这方向怀疑。   可听到后来,两个人有些懵逼了。   以他们的水平,确实听不出韩循所献计策里的陷阱。   在他们俩看来,这是好事情啊。   先前陶谦在的时候不也是这么做的,还受到了朝廷的嘉奖。   前往朝廷的赵昱、王朗可都一下子跃迁到了两千石的郡国太守,这可是天大的美事。   这就是刘备最担心的地方,如果不能把这一点解释清楚,那他只要惩处了曹宏,就将会是一根永远扎在曹豹和许耽心口上的刺。   而这,也是刘备派人通知刘封,将他从校场喊回来的主要原因。   既然当初是你说韩循这献策有问题的,那就由你来跟他们俩解释吧。   刘封倒是觉得问题不大,因为抓贼抓赃,都已经抓到贼赃了,相信现在的曹豹和许耽,还是能沟通的。   刘封先是将整件事给曹豹和许耽过了一遍,让他们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   随后,再点出这事情里面的陷阱。   解释的重点就是朝廷与袁绍之间的恩怨纠葛,这导致了刘备不能像陶谦一样得到朝廷的认可,甚至是嘉奖。   这点道理,曹豹和许耽还是能理解的,眼里的戒备也消散了不少。   看见沟通确实有效,刘封振奋了少许,拿出了决定性证据。   “两位叔父,且看这封信件。”   刘封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件,先递给了曹豹。   “此物乃是刚刚捕获,乃是自前些日被逮捕下狱之后,今日上午,自长史府上出来一男子,携带这封书信想要出城,被当场拿下。”   “随后,从这人身上搜出了这份信。”   “信里的内容先是埋怨对方所献之策并没有用,我父不但不中计,反而还因此怀疑起韩循来,并将其下狱问罪。”   “随后,曹宏表现出惊慌失措的态度,询问对方后续该怎么办。”   “最后更暴露了他和对方达成的协议,如果事有不谐,要求对方立刻接应他离开徐州,保证他的安全和财货。”   “两位叔父,可知这封书信是写给谁的吗?”   听到刘封的问题,曹豹和许耽都摇了摇头,这他们哪里会知道,难道还是什么熟人?   可丹阳派的人就这么些,就是要通风报信,也不用出城啊。   刘封随后的答案,却是险些让曹豹和许耽跳起来。   “正是曹操!”   “什么!?”   “这不可能!”   曹豹和许耽险些蹦起来,连声否认。   曹操在徐州的名声已经臭大街了,既可怕,又凶残,还厌恶。   在眼下这个当口上,如果有哪个徐州人要是和曹操搭上了关系,那瞬间就要不容于乡梓了。   而曹豹、许耽都已经来徐州七八年了,在郯城也置办了大量的产业和田地,将来大概率是不会再回丹阳了。   等到下一代,那可就能说自己是徐州人了。   他们自然也不想自绝于徐州,更别说曹操和他们丹阳人,也有着血海深仇啊。   在这一点上,丹阳兵和徐州人是有同仇敌忾的。   “方伯,此事是否出了误会?曹长史当不会如此糊涂吧。”   曹宏,字广义,也是丹阳人,甚至还和曹豹是远房亲戚。   曹豹忍不住帮曹宏解释了一句,反倒是一直首鼠两端的许耽闭口不言,只坐视曹豹帮曹宏辩解。   刘封叹息一声,面露不忍:“叔父,若是如你所言,是个误会,倒也好了。可这封书信,却是出自曹长史之手,相信他的笔迹,您和许将军不会不认识吧?”   曹豹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赶忙打开书信去看。   越看他的脸色就越阴沉,老乡同僚这么多年,他如何会认不出曹宏的笔迹。   看见曹豹的脸色,许耽不用再看信也知道是什么结果了。   可他也还有些不死心,从一脸复杂的曹豹手里接过信件阅读起来。   整个信里其实并没有提到曹操,询问的也只是为何计策不成,以及计策失败之后,又该如何。   但这字迹,却的的确确是出自曹宏之手。   下一章加更,9点! 第95章 曹宏末路(第五更求首订!)   第95章 曹宏末路(第五更求首订!56)   “持有此信者,欲从西门而出,此处城门,正通往兖州。”   刘封侃侃而谈:“眼下兖州虽然曹吕争雄,可靠近我徐州的,却是曹兖州啊。”   “况且曹兖州对我徐州一直贼心不死,就在本月,他还曾询问其谋主荀彧、戏志才、程立等人,可否先攻徐州,再平兖州。”   “倘若不是荀文若力劝曹操不可半途而废,甚至举出了昔年汉高祖保守关中,光武帝占据河内,巩固基地才得以遥控天下为例子,这才让曹操暂熄三征徐州之意。”   当刘封说到三征徐州的时候,饶是陈登这等智谋之士,糜竺这等仁厚长者,也俱闻曹色变。   更别提曹豹和许耽了,这两人已经面如涂蜡,惊惧交加了。   这也怪不了他们俩,整个丹阳兵都被曹操给打崩了好几次,这如何能不害怕?   由此可见,曹操在徐州人心中的地位有多高。   “因此,曹长史是否清楚对方的身份,小子还不能武断确定,可小子却能肯定,给曹宏出主意的人,定是曹操一方之人!”   刘封信心十足,毫不含糊的直言道:“即便不是他本人,那也必然是他身边的谋士所计。以小侄愚见,此计如此歹毒,视人为鱼肉,恐为东阿程立所献。”   刘封的自信,再加上自己面前的证据,让曹豹和许耽也都无话可说。   况且刘封虽然假惺惺的说不能武断的判定曹宏就知道对方是曹操的人,可这知道不知道又有什么区别?   事实上已经通曹了,就算他是被蒙蔽的,那也是死罪一条。   只凭出卖州中利益,谋算别驾,就已经足够治曹宏的罪了。   通曹,只不过是把这棺材板钉的更牢,让曹宏死的更彻底罢了。   曹豹和许耽此刻也是默认了曹宏勾结了曹操,这个罪名在徐州是无人可救的,而且还是死无葬身之地那种。   曹宏可是陶谦亲手扶上长史之位的。   结果你连陶谦的头年都没过,就已经跟陶谦的死敌摇尾巴了,那不杀你杀谁?   曹豹和许耽对视了一眼,一起起身离席,朝着刘备拜道:“臣等恳请明公罢免曹宏,将其收押,以辨忠奸。”   刘备登时大喜,连忙起身将他们二人扶起,一手握住一人:“文蔚,正时,难得两位深明大义,真乃备之贤臣也。”   刘封在一旁插话道:“恭喜父亲,能得曹叔父、许将军两位贤臣辅佐。既如此,不如就将此事交给他们二位,让他们去查处曹长史。   若曹长史确有罪责,那曹叔父与许将军则是深明大义,大公无私。若是曹长史是无辜的,那曹叔父与许将军也必能为他洗清冤屈,还其公道。”   刘备闻言,很是高兴,转头询问曹豹和许耽:“吾子之言,深合我心,不知两位意下如何?可否为备分忧解难?”   话都到这地步了,曹豹和许耽还能说不?   两人只能心情复杂的答应了下来。   领命之后,两人离席告退。   在州府门口,两人对视良久,一起长叹了口气。   “这曹广义怎会如此愚蠢,竟去和曹操搅合到一起,难道他忘了主公是谁逼死了的吗?”   曹豹先行开口,话语中满是怨气,显然对于曹宏勾结曹操相当不满。   这也隐隐代表了他已经相信了刘封的话了。   许耽看了眼曹豹,叹了口气:“我们还是去他府上亲自问他吧。”   曹豹点头同意,然后两人各引亲兵,再加上州府派出的刑吏,一同前往曹宏府邸。   路上遇上了匆匆赶来的章诳,一并汇入队伍中来。   许耽抓紧时间,在路上把大概的情况跟章诳一说,也惊的后者险些瞪掉了眼珠子。   这曹宏竟如此之蠢?   这是章诳脑袋里唯一的念头了。   曹宏的府邸是陶谦时代购置的豪宅,占地颇大,里面也很是奢华,比曹豹和许耽家还要豪奢许多。   曹豹虽然算是丹阳派系的老二,仅次于老大陶谦本人。   可他一来是武将,干涉不到地方,二来为人也算老实,盘剥手下兵卒也不过分。   因此,他在徐州这些年积累的财富,恐怕连曹宏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许耽也一样,甚至比曹豹捞的还要少上许多。   毕竟曹豹是字号中郎将,跟他平辈的可以称呼他一声曹文蔚,要是尊敬一些,那还可以称呼他为曹建威,因为他是现任建威中郎将。   而许耽则不同,他这个中郎将不论实力还是地位,都要低上一阶,纯粹是陶谦用来分曹豹之势的,连个杂号都没有。   也就是现在世道乱了,朝廷失了法度。   否则中郎将这种将官级别的高官,足以比拟两千石的州牧,只有中央才能任免,地方哪会有资格表奏。   曹豹和许耽进了曹宏的家里,看见后院里的各种珍奇摆设,珍珠玛瑙,黄金翡翠,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这该死的曹广义,平时还跟他们哭穷,暗地里居然捞了这么许多。   听到有丘八上门闹事,曹宏闻讯之后,怒气冲冲的迎了出来。   看见曹豹和许耽后,曹宏明显愣了下,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面露不满的冲着他们俩说道:“文蔚,正时,这是何故?为何带人擅闯我府邸,还骚扰我府中家眷?”   说到这里,曹宏看着四处横冲直撞,调戏美婢的丘八们,顿时更为着急起来。   “文蔚,正时,有什么事情,我们去后堂说便是,你们先让这群兵子退出去。”   曹宏原本还想要和曹豹、许耽好好说话。   可对面两人却只是朝着他冷笑,根本不搭茬,这让曹宏变得愤怒了起来,冲着后两者大喊道:“伱们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想造反?”   曹豹冷笑起来,这曹宏死到临头了,居然还摆架子,真是不知死活。   许耽使了个眼色给章诳,后者嘿嘿一笑,带人上前突然按住了曹宏。   “你们疯了?”   曹宏直到被按住才反应过来局势,不可置信的看向曹豹和许耽:“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我可是州府长史,你们这是造反吗?”   “哎,广义,你糊涂啊。”   曹豹走到曹宏跟前,叹息一声,摇摇头:“你和韩循的事发了,我和正时是使君派来的,你总该明白了吧?”   曹宏身体一颤,额头汗水直冒,愤怒的唾骂声一下子变小了。   可片刻之后,他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颤抖着嘴唇想要辩解:“我、我们只是想……想为使君立功,想要立功能有什么错?”   许耽不悦道:“够了,曹广义,你也别再把我和文蔚兄当傻子骗了,你亲笔手书的书信都叫使君派人给截住了,还有什么狡辩的余地呢?”   这下曹宏是彻底瘫了,整个人跟个面条似的瘫软了下来。   曹宏此时相当狼狈,衣袍脏乱,整个人被大头兵们都快彻底按在了地上。   不过他像是被抽调了筋一样,全身无力,要不是那些是士兵按着,整个人也早趴地上了。   原本曹豹和许耽还打算给曹宏一点面子,毕竟大家都是丹阳人,做事也不能做太绝了,总要给个体面。   说不得刘备要处死曹宏的时候,他们俩还说好了一起劝劝,尽量保曹宏一条命,让他回丹阳老家养老。   可当两人看见曹宏藏起来的财富后,这想法开始起了变化。   曹豹和许耽对视了一眼,很有默契的改变了态度。   这时候他们俩觉得之前想的还是过于肤浅了,没能想透彻曹宏罪行的严重性。   这可是勾结外敌啊,而且勾结的还是曹操。   整个徐州,包括丹阳兵在内,和曹操那可是血海深仇,不共戴天那种。   曹广义这次做的实在太过火了,居然里通曹操,吃里扒外,这是在背叛徐州父老,背叛丹阳人,背叛已逝世的前使君陶公。   曹豹和许耽稍微交流了一下,就惊喜的发现对方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   曹宏还是死了的好,毕竟财帛动人心,这些东西他们可不想日后再还给曹宏。   毕竟谁也不想日后有个讨债鬼盯着啊。   曹豹和许耽一边让手下亲兵把财帛装箱封上,然后商量起来。   最后决定,曹宏必须死,曹宏的财产,上交一半给刘备,剩下的一半,曹豹两成半,许耽一成半,公子刘封一成。   刘封的一成好处,是曹豹提议的,原本他是打算据理力争,压服许耽。   却没想到,许耽仅仅只是考虑了片刻,就直接答应了。   这让曹豹有些难受,像是一拳头打在了空气上般无力,甚至都有些怀疑许耽是不是背着他,在暗地里勾搭刘封了,才会这么爽快的答应。   不过无凭无证的,也奈何不了许耽,总算自己的目的也达到了,只要自己能抢先去刘封跟前邀功,也就懒得计较那么多了。   “文蔚兄,正时兄,两位仁兄,在下知道错了,求两位高抬贵手,帮帮我吧!”   曹宏直到这会儿才缓过气来,拼命想要拉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看在你我乡党的份上,保我一条性命吧?”   “保你性命?”   许耽没好气道:“你让我们怎么保你?你可是通曹,说不得我们俩都要被你给连累了。”   许耽越说火气越大:“你通曹的时候有想过我和文蔚兄吗?”   “我哪有通曹?”   曹宏此刻已经哭的满脸是花,他只是想谋求一条退路而已,怎么就成通曹了呢?   曹豹直接摆摆手,让人把曹宏的嘴巴堵上。   现在曹宏说什么都晚了,又何必听他废话呢。   曹宏的下场已经注定,他那一系的丹阳文官,也必然会遭到清洗。   刘封在州府中陪了刘母和母亲半天,傍晚时分,才赶往军营。   这一批丹阳士卒们,已经习惯了刘封与他们同吃同住,诸如王贵之类胆大的士兵,竟然还敢小心翼翼的同他开起玩笑来了。   大家也都知道,训练时,刘封非常严肃,虽然年纪不大,却训练严格,不拘言笑。   可在休息的时候,他又能放下架子,与士卒们打成一片。   平日里还多次给士卒加餐,增加肉食,安排妇孺打扫营房,为士卒浆洗补衣,让士卒们很受感动。   尤其是每天晚上吃过饭,他还会经常和士卒们聊天,给他们讲述出将入相的名人故事,同时也暗示好的士卒,当保卫国家,卫护乡梓,这样才能得到百姓的喜爱和尊敬。   如果平时鱼肉地方,欺压平民,战时又胆小怯懦,一触即溃。   那么这样的士兵,又凭什么能要求平民对他们的尊重和敬佩呢?   这些事也好,话术也罢,都不可能一下子就改变士兵的想法和观念。   但随着潜移默化,哪怕只起一点儿的作用,刘封也是乐意去做的。   过了没两天,曹豹和许耽突然派人送来了一份礼物,价值四十万钱,想必是给他凑了个整数。   刘备那也同时获得了一份同样的礼物,只是价值要比刘封这份多上五倍。   刘封很快就想通了这钱的来源,倒也没客气,直接全部收了,然后归入府库。   曹豹和许耽侵吞曹宏的财产,这肯定是不合法度的。   可现在能处罚他们吗?   显然不能,因为用兵在即。   而且当初刘备主动派遣他们两个去抓曹宏,其实就已经默认他们抄家分赃了。   刘备倒是没想到他们俩会如此识趣,竟然还分出两份来孝敬他们父子。   既然如此,那这些钱他们也只能笑纳了,哪怕收了送进州府补贴财政,也总比退回去给曹豹和许耽瞎挥霍要强吧。   又过了几天,时间来到了二月。   州府的屯田计划要开始展开了,再不开始行动的话,就要耽误春耕了。   原本州府就已经挑选出来了四千多户家庭,都是有着两名以上男女青壮的家庭。   这些人被平均分配到了承县、兰陵县和襄贲县三处地方,鲁肃最后被拜为屯田校尉,比两千石待遇,负责一切屯田事务,同时还兼任襄贲县县令。   鲁肃感激涕零,拜谢之后上任,开始调度起人员物资。   刘封所部,将护送其中两千户平民前往郯城县西边的襄贲县,这里是郯城通往兖州的交通要道,以前十分繁荣,往来商队众多,是个非常富庶的县城。   不过现在,那就只剩下个空空如也的空城了。   不过比起承县和兰陵县,襄贲县要好很多,至少他的城池和城池内的房屋都还在。   这里原先的平民,大多死于逃出城市之后,曹军和溃兵的掠夺杀戮和抓捕。   最大一次的伤亡,就是在郯城县城下。   当时曹军追至郯城外下营,郯城城门紧闭,不敢开门,把城外数万逃难的平民全部扔给了曹军。   刘备赶到之后,联手曹豹发动了一次反击,但遗憾的是,这次反击不但失败了,还险些被曹军击溃。   因此,襄贲县虽然保持完好,可里面的主人却已经物是人非了。   第一批护送五百户,共计两千六百六十四人先行出发,其中配有官吏六十人,都是从东海郡内其余各县里抽调而来的。   刘封下令,这次行动抽调徐盛部参与,潘璋和曹猛两部则先一步出发,已经押送粮食、耕牛、食盐等物资出发了。   徐盛所部五百人,再加上他自己的亲兵三十人,共计五百三十人。   这并非是徐盛的亲兵要多过中郎将的许耽,而是许耽当日觐见刘备,不可能像徐盛出征这样带上所有的亲兵。   徐盛这些亲兵都是他家中的亲友和宾客,都拥有不错的武技,而且比较团结,战斗力很强。   徐盛也有意将他们带在身边培养,日后要放出去做低级军官。   在郯城县西门外,刘封看见了等待他们护送的民户。   这些人虽然以青壮为主,可身材却是极瘦,显然很久没吃过饱饭了。   这些人已经分发了一些口粮,大概每人能分到个几斗,足够他们吃上好几天的。   到了地方,还会有新的补给,足以让他们坚持到夏收。   郯城到襄贲,直线距离才二十多里地,只是两城中间隔了一条沂水,因此必须绕行一处建立在狭窄处的桥梁通行,所以反而不如去琅琊郡的即丘县更方便。   “文向兄,抽一屯走在前面开路,再抽一屯殿后,其余在中间护卫。”   虽然这支队伍名义上的指挥官是军司马徐盛,但他凡事都要来问刘封的意见,这让刘封也很是无奈。   不过刘封也正好想借机增加实践经验,便渐渐的越权起来。   徐盛倒是全无怨言,相反很是服从。   队伍开拔,大家都希望能趁早出发,否则很可能会来不及到达襄贲,那样的话,就要在野外过上一夜,天寒地冻的,估计会有不少减员。   所幸一路上没有什么意外发生,偶有盗匪,但看到正规军后,早吓的魂飞魄散,仓皇而逃了。   这时候刘封也没有要求骑兵去追击,而是保持一个安全的侦查距离,掩护大部队继续前行。   终于,在太阳西斜的时候,大队终于安全的赶到了襄贲县。   此时,襄贲县的大门还敞开着,门外站着一队士卒。   城墙上已经开始点起火把,城内的空地上也烧起了大锅,锅里翻滚着滚烫的米粥。   屯田民户们早已经又累又饿,不过一个月来的排队经历让他们自觉的排成了队列,而不是一拥而上。   看见民户们喝完热粥,被分别疏导送入四周的民房里,刘封算是彻底松了口气,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当天,刘封坚持到最后,等到所有人都休息后,他才和徐盛回去休息。 第96章 杀鸡儆猴(六更爆发求首订!)   古姜是戚县人,在曹操第一次征伐徐州的时候,就从家乡逃亡,幸运的避开了曹军的屠刀,活到了现在。   古姜从小就运气不错,长大了之后在父母的安排下,娶了婆娘生了娃,原本以为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可曹军的血腥改变了他的世界。   但从结果来看,他还是幸运的,毕竟能从戚县逃出来的百姓并不多,更别说古姜还拖家带口,更成功的在郯城县里找了个工,勉强能养活了年迈的父亲和妻儿。   在得知徐州新任州牧刘使君想要屯田,召集民户的时候,古姜犹豫再三,最终辞掉了雇工的活计,选择了报名。   毕竟土地,是刻在汉人骨子里的,对于古姜来说,一个能让自己拥有土地的机会,值得用一切去换取。   古姜一家四口人,三个大人,一个孩子。   符合条件的古家,很快就被通知通过要求,被分配到襄贲县屯田。   古姜一听,有些高兴,毕竟襄贲可就在郯城旁边,靠着州牧老爷近些,总会更有安全感。   尤其当古姜听说还是州牧老爷家的公子亲自护送他们的时候,那更是喜出望外。   州牧公子要是常驻襄贲,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二月初三,经历过一天的跋涉,古姜带着家人在州牧家公子的护送下,来到了襄贲县。   这里有上好的屋舍可供他们居住,晚上还提供了一顿米粥,房屋内竟然准备了柴火和稻草供他们取暖。   古姜只觉得一切都是如此美好,让他忍不住遐想起料理自家田地的美景了。   第二天,鲁肃手底下的长吏们开始走街串巷,告诉他们安排的村落。   刘封特地交代了,所有人统统打乱,错开分配,以免出现大姓霸村的事情。   这一点,鲁肃落实的很不错,古姜很快就被编入了溪山村。   这个村子距离县城不远,其实现在所有的村子都不远,毕竟就这么点人。   五百多户被暂时分成了十个村子,并设置了两个亭长,十个里长。   古姜非常顺利的来到了溪山村,非常顺利的被分到了田地,其中竟然有十亩地是水田,还有二十亩水浇地,剩下的旱地大部分也都是中田,仅仅只有十亩下田。   这让古姜喜出望外,这可是足以传家的根啊。   之前州府中宣传说能每户分田80亩地,他其实并不怎么相信,觉得能分个一半,甚至30亩就已经是老天眷顾了。   可没想到,州府说的话居然这么准,一点都不缺额少份。   难怪州府的人都说新来的刘使君是个好官,不但打跑了屠杀咱徐州人的曹兖州,还大公无私,体恤平民。   听说州府都没有粮食了,刘使君还硬是找大户老爷们借了粮食来施粥。   好多灾民都说,如果没有刘使君,他们早饿死在城外,喂了野兽了。   古姜虽然没喝上那救命粥,但对刘使君一样很有好感。   他一个平民,也无权无势,只能遥祝刘使君长命百岁,多子多福了。   很快,答应好了的种子、粮食、农具都发放了下来,甚至还发了一条薄薄的被褥,只要在里面塞上干稻草,可是贼保暖的。   眼看着日子一天过的比一天好,古姜心里自然是说不出的美。   可唯有一件事,让他有些头疼。   这麻烦事,就是他的老婆。   古姜的老婆原来姓陈,嫁给古姜之后,就成了古陈氏。   这女人哪里都好,孝顺公婆,体恤丈夫,疼爱孩子。   可就是心气太小,不能吃亏。   但凡被人占了一点便宜,那真是点了雷公似的,非要大闹一番才行。   这一次,官府放粮食,原本说好了,像他们这样的人家,每个月放粮四石半,两个壮年劳力,每人一石半,古姜的父亲给一石,孩子给半石。   这样的粮食,足够他们吃饱有力气务农了,   可真发放的时候,古姜他们家只领到了三石三斗粮食,有一石粮食不翼而飞,另外两斗是要孝敬给来分粮的长吏们的。   要没这点东西,这粮可不好拿。   古姜有些郁闷,自家媳妇咋就不明白这道理呢?   看看这溪山村四五十户人家,有哪一家敢闹腾的?   不都乖乖交了斗税,领了不足称的粮食就算了?   虽说少了那一石两斗的粮食,确实就不够吃了。   现在外面天寒地冻的,也没个野菜。   但大不了自己就少吃一口。   反正还没到开春,农活不重,自己慢慢翻下地,总还是能对付过去的。   等开了春,野菜也多了,到时候多吃点野菜,粮食也就能撑到夏收了。   可要是你瞎咋呼,惹怒了老爷们,那可绝没有好果子吃的。   无声无息的弄死全家都是老爷们发善心了。   就在古姜蹲在门口慢条斯理喝着水,一边胡思乱想的时候,远处来了十几个人。   为首的是个年轻公子,皮娇柔嫩的,看起来年岁不大,像是大户人家的子弟,可穿着打扮却是挺普通的。   隔了老远,那公子的随从就冲着这边喊了起来。   “大兄弟,能讨碗水喝吗?”   这有啥不能咧。   老古站起身,冲着对方招了招手,然后回屋重新打了水出来。   这天气喝凉水肯定冷的慌,老古家也不可能为了喝热水而浪费柴火,也正是这个原因,老古刚才喝水才喝的慢条斯理,其实也是冷的喝不下去。   很快,那群人走了过来,古陈氏这会儿也不多话了,躲进了屋子里。   其中一个男子先过来,递上几个铜钱:“大兄弟,冷水着实喝不惯,麻烦您给烧瓮热茶。”   古姜没收钱,笑着回答道:“不过几碗热茶,要不了这些,你们等会,我叫婆娘这就生火。”   里面的古陈氏明显也听到了话,也不用古姜去催,径自就去了厨房生火。   等着热水的时候,闲着也是闲着,来人开始找古姜攀谈起来。   当聊到分地事情的时候,古姜嘴角就翘了起来,怎么压都压不住。   只是对方突然话锋一转,询问起粮食够不够吃,还说州府那边可是出了好大的力气,才给他们提供了足额的粮食。   古姜微微一愣,低着脑袋装没听见。   古姜没说话,可他婆娘却是忍不住了,直接把门帘一掀走了出来。   “说好的四石五斗粮食,到手才三石三斗,这冬天里也没地野菜可挖,就是现在少吃点,可等了开春干活,饿着肚子可伺候不好田地啊。”   “三石三斗?”   年轻公子来了兴趣,好奇道:“州府当初可是答应的明明白白,每个成年劳力一石半的口粮,老人和八岁以上的孩子一石口粮,八岁以下孩子半石。你们真就只领了三石三斗?”   古姜瞪了自己婆娘一眼,可她话都说了,现在再遮掩也没用了。   听见年轻公子的的问话后,只能苦着脸点头道:“给了三石五斗粮食,领粮食的时候,每户人家要再抹掉两斗的损耗。”   年轻公子明白了,这不就是东汉版本的漂没吗?   没错,这年轻公子正是刘封。   这次带着潘璋以及几个护卫亲随离开襄贲县城,就是想走访一下各处村子,问问土地、粮食和各类物资的发放情况。   只是情况很不尽人意。   走访下来,竟然是古姜这个村子实给的粮食最高。   最少的甚至壮年劳力才能得一石粮食,非壮年劳力无粮食可领。   即便这样,这些人依然欢天喜地,虽然也忧心开春后能不能扛的住繁重的农活,但至少生活已然像是有了希望的样子。   看来我和父亲的三声五令,以及子敬的谆谆教诲,还是抵不过钱货诱人啊。   刘封之前也想过,这么大的物资发放,必然会有人想要从中渔利,这是避免不了的事情。   只是他总觉得,州府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又几次三番的叮嘱这些长吏,总会有些效果的吧?   可这结果,真就没人把他和刘备当回事啊。   刘封心中杀机沸腾,脸上却是挂着笑容,继续与古姜一家聊天,等到热水煮沸之后,喝了碗茶水,然后留下十文铜钱后才转身离开。   刘封走后,古姜忍不住想要责怪媳妇多话:“伱胡扯个啥,你就不怕多嘴多舌,给家里招来祸害?”   听到祸害两个字,还倔着脑袋的古陈氏一下子气馁了,嗫嚅道:“还不是粮食不够吃,等开春了干起活来,你怎么抗的住。”   古姜原本还打算再数落几句,可听到媳妇关心自己的话后,最后也只能化作一声苦涩的叹息。   而另外一边,离开的刘封已经准备返回县城。   这一次他出来,已经走访了附近两个村落。   加上之前已经走访了的八个村落,到今天为止,刘封已经把第一批十个村落都给走了一遍了。   结果就是,仅仅只有下山村一个村落的口粮补助是全额发放的。   除此以外,情况最好的就是刚刚去的是溪山村,发放了三石三斗,最差的则是水泽村,竟然只放了两石。   这样的结果让他既无奈,又愤怒,也有一丝带着苦涩的欣慰。   刘封之所以无奈,是因为这些情况的发生,早就在他的预计之中,却很难避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   因此在调人之初,他就特地吩咐选人时筛选掉了一些背景比较深厚,出自徐州大家族的官吏。特地挑选了一些没有背景,出身寒门的小官吏。   无奈的是,他虽然知道这时代的官吏是如何的腐败,可他还是三声五令,甚至做主额外补贴这些官吏俸禄。   可结果依然让他失望,哪怕他不想杀人,这次恐怕也得大开杀戒了。   唯一一点欣慰,就是来自于下山村的官吏,总算还有一个有良心的人。   刘封回到襄贲县后,直接去找了鲁肃,跟他把这情况一说。   鲁肃顿时也是怒发冲冠,恨不能立刻把那些蟊贼全部砍了。   随即,鲁肃拜伏在地,向刘封请罪道:“屯田,乃肃之职责所在,竟出如此大案,罪在于肃,请公子禀明明公,可将肃一并处置。”   刘封赶忙上前将鲁肃搀扶起来:“子敬先生这话从何说起?父亲让子敬先生掌握全局,而襄贲县乃是我具体在负责。这些官吏不但都是我挑选的,下放粮食也是我安排的流程,与先生有何干系?”   刘封将责任全部揽在自己身上,让鲁肃很是感动。   可其实刘封并没有说假话,这件事情确实和鲁肃没啥关系。   鲁肃既没有调动权,也没有检察权,这如何能让他担责呢?   其实这也是刘封故意为之,倘若这次挑选出来的官吏都老老实实的,那现在就是刘封来找鲁肃交权的时候。   但他们让刘封失望了,因此刘封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代替鲁肃当一次恶人,替他杀人立威。   相信有了这一批死鸡,应该能够吓住后面那群猴子一段时间了。   “子敬先生,此事还请全部交给小子,几日之后,定会给先生一个交代。”   刘封安抚了鲁肃一番之后,话题突然一转:“对了,这次探访,倒是发现了一个不错的良才。”   “此人姓金名睿,乃是郯城县的长吏,负责下山村的物资发放。据我所知,此人不贪不占,全数发放,而且物资运输过程中,也没有额外的损耗,可称良吏。”   鲁肃点了点头:“好,此人我已知晓,肃会酌情提拔。”   对于刘封一系列的举动,鲁肃要说心中没有不悦,那肯定不现实。   他才是刘备真正授予的襄贲县县令,同时还是屯田校尉。   刘封所做的这些事情,都本该是他该做的,事实上如果不是刘封分走了他的职权,他也早就下去私访探查了。   只是考虑到刘封素来对自己尊敬,刘备又特地将他安排到自己这里,自然是对他的器重和期许。   为了回报主君的信任,受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鲁肃的城府极深,心里所想,在脸上却是丝毫没有暴露。   毕竟这位可是湘水之盟时,偷袭荆南三郡得手之后,还能说服刘备继续维持盟约的狠角色。   历史上的单刀赴会并非二爷,而是鲁肃,其还在会上义正辞严,避免了双方的一场大战。   虽然最后的和盟还是以刘备退让维持联盟,可这同鲁肃又以极具战略的眼光力劝孙权同意和谈,维持盟约是分不开的。   要知道当时孙权已经很想撕毁盟约开战了,而且还有吕蒙在旁大力支持,可最后这两个人都被鲁肃给说服了,可见鲁肃的口才和眼光有多强。   最后孙刘两家以湘水为分界线,再度稳定了孙刘联盟,一起抗曹,其中最大的功劳当属鲁肃。   同样是偷袭,同样是背刺。   为什么历史上没有人去攻击辱骂鲁肃,却有许多人讨厌吕蒙?   原因就在这里。   因为不论先前双方有什么矛盾,哪怕就当是刘备一方错了,那么一切的问题,也该在湘水之盟里解决了。   双方的盟约是经历过刘备和孙权一起见证过的,是具有法律效益的。   当然,这不是说这盟约就不能撕毁了,但以偷袭的方式撕毁这份湘水盟约,那必定是要上耻辱柱的。   更别说吕蒙的短视,使得完全看不清曹魏当时在豫州战区的空虚,他再一次的背刺,彻底砸碎了东吴和季汉最后一丝翻盘曹魏的希望。   由此可见,鲁肃的城府、胸襟、能力和眼光。   可惜的是,站在鲁肃跟前的是刘封。   他清楚的知道鲁肃心里肯定是对自己有看法了。   正因为鲁肃是一个极有能力,又有才华的人,这样的人是不会心甘情愿的让人侵蚀自己的权柄的。   哪怕这个人是主上的儿子。   不过刘封不急,等到他把事情处理完毕,然后再归还权力给鲁肃,只怕到那时候,鲁子敬的脸色会很好看。   不过现在,还是办正事要紧。   “文向,文珪。”   “属下在!”   徐盛、潘璋站了出来。   刘封下令道:“你们二人带麾下锐士,去把除下山村外的长吏全部给我抓回来。”   “是!”   徐盛、潘璋应命,然后开始调拨人手,分头行动。   此时的襄贲县里几乎就是个空城,大部分的屯田民户都已经分散出去,城内除了驻军,就只剩下了各级官吏。   “你们干什么!?”   “来人啊,丹阳兵反了!”   “我可是陈家子弟,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不一会儿,县衙内传来了各种凄厉的谩骂声、求饶声、示警声。   不过很快,这些声音就汇聚到了刘封的跟前。   九个长吏,连同二十七个衙卒一并被捆绑了起来,送到了刘封面前。   “公、公子,我等何罪。”   “公子,饶命啊。”   刘封看着这些蟊虫,朝着身边的鲜于兰、邹凯点了点头。   这段时间,他让萨合离从刘儿营里抽调了四十名少年过来,准备参与屯田工作,积累治理经验。   现在看来,正好可以顶替这些蟊虫的位置。   鲜于兰和邹凯两个人,是这一批少年里最为出色的,担负起队长的职责。   看到刘封的动作后,两人把这段时间收集起来的罪证放到了这些官吏面前。   各位大大,六更三万字大爆发,大家满意了吗?   从明天开始日万,定在早上八点钟更新 第97章 曹操的心思   这些官吏顿时变了一张脸,先前还各种叫嚣的,此刻已经腿软了,先前求饶的,现在更是软的跟个豆腐似的了。   “我与诸位早有说过,屯田,执军法也。”   刘封走到这些蟊虫跟前:“军中贪污军粮,克扣伙食,该当何罪?”   “当腰斩!家产充入府库。”   徐盛、潘璋两人大声答道。   刘封点点头:“尔等可认罪?”   一众贪官污吏面面相觑,他们有心求饶,可铁证如山,而且还有军法从事,谁也不敢就这么认罪。   可想要抵赖,也确实没有办法狡辩。   “既然诸君对自己的罪行也心里有数了,那诸君可以上路了。”   刘封挥挥手道:“拖出去,行刑。”   一众贪官污吏见刘封真的要动手,顿时吓的魂飞魄散。   一些人凄厉惨叫求饶,愿意将贪下的粮食全部偿还,一些则是大声喊着后台背景,希望刘封能有所顾忌。   可都到这时候了,刘封又怎么可能手软,而且他对这些人深恶痛绝,恨不能剐了他们才解气。   这些畜生在这时候克扣民户们的口粮,耽误春耕不说,在夏收之前,也不知道要饿死多少老人和孩童。   这些活生生的人命,在这些畜生的眼里恐怕都不如一文钱重。   既然如此,那么刘封就要让这些畜生知道,他们的命,才是真的不如一文钱重。也好警告其他畜生藏好爪子,不该碰的东西别碰,否则连脑袋都给你一起剁了。   第二天,三十六颗脑袋被挂在了襄贲县的城头。   同时,公文直送郯城,刘备阅览后立刻批复,将这些人全部抄家,所得尽数没入府库。   下面不是没有想要求情的,甚至还有一些横行惯了的居然还想弹劾刘封残忍好杀。不过这些人都被陈登联手糜竺一起压了下去,没能引起半点涟漪。   古姜站在村口,排队领取剩下的一石二斗粮食,看着那放粮的一个个少年,他忍不住想起了前几天的那个少年公子。   古姜心里还是第一次觉得,这天底下的老爷们也不都是坏良心的,这里面竟然也会有好心的小老爷。   在杀完这批贪官污吏后,刘封直接将屯田的所有权力以及那些少年的指挥权,统统还给了鲁肃,自己则缩回了军营里,日夜操练徐盛所部。   直到这时,鲁肃才反应过来,原来刘封根本不是和自己夺权,而是替自己当了挡箭牌,处理了最为棘手难办的事情。   而且有了刘封大开杀戒,一口气腰斩了三十六个贪官污吏,其他两县的工作瞬间也容易上了许多,短缺了的钱粮也又重新冒了出来,都不需要鲁肃耗费心思去查了。   随着襄贲县的事情很快就向着承县和兰陵县传播而去。   没过多久,那里的屯田民户惊喜的发现官府又发放了第二批口粮补助,数额正是先前少发的那部分,同时,上次发粮时,克扣掉的损耗也都给补了回来。   屯田民户们大呼清官,家家户户都深深的记住了刘备这个新任使君,人咸曰:生我者父母,养我者刘使君也。   ***********   兴平二年(公元195年),兖州东郡东阿县。   曹操正在县衙内办公。   自去年十月,曹操就已经从鄄城移兵至东阿县。   倒不是他有多喜欢东阿县,也不是东阿县的位置能比鄄城重要,而是鄄城实在是没粮食了。   这时候程立跳了出来,说东阿县有粮食,还立下了军令状,曹操这才从鄄城移兵至东阿县,而程立也确实拿出来了粮食。   只是那些粮食虽然不少,但毕竟曹操这时候手底下还有数万大军。   就在众人以为粮食不够吃的时候,程立神奇的又拿出了许多肉干,至于这些肉干的来源,当然都是各类兽肉,只是后来魏晋世语也不知是黑程立,还是真得到了什么信息,居然说这批肉干里混有人做的肉干。   不过至少在此时,还没有这种说法,大家也都是当普通肉干使用,程立算是又为曹操立了一大功劳。   恰好此时,荀彧将程昱少年时候,曾经常梦见自己登上泰山以两手捧日的事情告诉了曹操,后者一听,来了兴趣,特地请程立在立字之上加一个日字,改名为程昱。   程立欣然从之,至此开始改名为程昱。   同时,程昱还因功受赏,被曹操拜为东平相,负责曹军细作谍报工作。   这一日,曹操正在苦思开春之后的战事,程立前来求见。   曹操不敢怠慢,将他请了进来。   现在曹操身边最得用的自然是荀彧,这位是被曹操称为操之萧何,整个曹军派系中的二号人物,主要负责的是政府运转和战略大方向。   细节处的奇谋,则主要由戏志才负责,他更像是曹操的行军参谋。   剩下的则是程昱,他的能力比较全面,但曹操却更依赖他在谍报方面的才能,将曹军的一部分谍报细作交给了他。   先前因为曹军缺粮,程昱设计了个谋划,想要绑架糜竺来要挟徐州送粮。   糜家家大业大,糜竺又是糜家的家主,如果能够抓到他的话,敲诈个十几万石粮食应该毫无难度。   那样一来,开春之后的战事就会顺利许多。   当今的兖州,不论是曹操还是吕布,最匮乏的资源就是粮食。   去年十月,兖州的粮价甚至已经达到了恐怖的五十万钱一石粟米的价格。   这是正常时节粟米价格的两千多倍。   曹操为了维持大军,不得不把所有新兵都给遣散了,自己还得像个乞丐似的,在治下的各个县城跑来跑去,这里吃上几天饭,那里再混几天饭。   如果不是老大哥袁绍又给他送来了数千石粮食,他是真快坚持不下去了。   所以最初听见程昱的这个谋划时,曹操兴趣相当浓厚,还亲自提点了几句。想着别说十几万石粮食了,就是多个几千石粮食,自己这日子都能轻松不少。   只是没想到曹宏实在不争气,直接被刘备看破了计策,还连根拔起,连带着安置在郯城县外的一个细作小组都赔了进去。   曹操圆脸短须,身材矮小却很壮实,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在眼帘下若隐若现,时不时的闪过精芒。其威势惊人,仅仅只是盘坐在榻上,却隐有虎踞龙盘之相,让人一见之下,竟忍不住想折服于他。   只是初看容貌的话,曹操竟然和刘备有几分相似,同属于能轻易给人好感的类型。   只是细看的话,两人还是有所不同,曹操是雍容华贵中带了些许侠义之气,而刘备则是侠义之气被隐藏在了敦和之内。   两人的共性是侠气,差别是出身。   或许正是这份侠气的共性,让曹操一辈子都很欣赏刘备,也极力拉拢过刘备,但最终功亏一篑。   许多人觉得刘备是野心太大,其实并不然,刘备如果真的野心太大而不甘居于人下,他怎么可能会跑去帮着袁绍,出生入死的在曹操根据地里打游击?   这段打游击的时间里,他可是几次三番只身而逃的,可想有多危险。   只能说刘备比曹操更早一步清醒,知道曹操终归是容不下自己的,所以才会如此坚决的反曹。   “玄德长进了啊。”   曹操脸上的失望一闪而过,哈哈大笑起来:“竟能看破仲德之谋,当真是让操刮目相看啊。”   程昱精瘦面庞上毫无表情,仿佛失败了的人并不是他似的。   听到曹操的话,他补充道:“刘玄德恐无此能,据细作回报,刘备近日连续征辟了多名士人,其中应有真材实料者。”   曹操闻言,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表态。   其实这个谋划,曹操和程昱都觉得是阳谋。   因为刘备他们根本得不到西边的消息,也就不知道关中大乱。   再加上这条计谋就是针对刘备权威不稳,急于巩固自身而设,可谓是投其所好。   却没想到,刘备竟然不上套。   难道真有什么智谋之士投入他的麾下,看破了己方的计谋?   曹操忍不住有些不悦,这刘玄德出身何等之低,之所以能入主徐州,也是借了自己的东风。   才能之士为何竟然看不清这一点?   投效自己,岂不比刘备强上十倍?   曹操心里突然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怒火,片刻之后,压住火气的他开口吩咐道:“既如此,仲德可再派人前往郯城,收集玄德征辟之士的资料,以备将来。”   “是。”   程昱恭然领命。   随后,程昱又开口道:“明公,刘备似乎准备屯田了。”   “屯田?”   曹操讶然:“这徐州竟有这么多粮食?”   曹操手底下的能臣谋士们,早就跟曹操提议屯田了。   可实际操作起来却发现,问题太多了。   钱粮、耕牛、农具等物资姑且不提,兖州境内人烟稠密,外人来这里都无立锥之地,哪里还有什么荒地让你屯田?   之前曹操收了三十万青州军,加上他们的家人,人数高达百万。   为了安置这些人,他逼迫兖州本地豪强大户出让了一部分的田产,又搜刮干净了州郡县三级的府库,才总算将他们安置好。   否则,青州军早造反了,哪里还能忠诚于他?   也幸好这般,兖州反了之后,青州军并没有跟着叛乱,虽然战力还挺拉胯的,被吕布军一冲即垮,差点坑死了曹操,可忠心这一点却没太大问题。   程昱毫无表情的脸上,第一次皱起了眉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道:“据调查,是糜家给了十二万石粮食,还有数百万钱的物资,有传言说糜家想把自家妹妹许给刘备的嫡长子。”   “玄德的长子?是不是叫刘封?之前养在涿州老家那个?”   曹操似乎记得这小子,之前和本初通信时,还听本初提及过。   据说这个叫刘封的小家伙年少早慧,在北地有着不小的名气,据说还是公孙瓒帮他扬了一波美名。   “就是此子,北地传言,他六岁即知孝敬父母,刘郎怀橘、卧冰求鲤,皆是有口皆碑。”   曹操啧了啧嘴:“这刘备怎么就这么有福气,生了个儿子从小就没管过,竟然自己就折腾出这么大的名气了。”   想到自己家儿子曹昂,原本曹操是非常满意的。   虽然出于侧室,但生母早亡,自小就是正室丁氏抚养大,可算是曹操的嫡长子。   这孩子从小聪明懂事,孝顺恭谦,文武双全,既能读通经纶,又能上马拉弓,更在前年时,为挚友陈留太守张邈举为孝廉。   有了这样的嫡长子,曹操一度是非常自得的,可谓后顾无忧。   虽然自己的儿子还年轻,没有经历过战事,但其他方面同本初家的袁谭、袁尚相比,曹昂可谓是丝毫不逊色于对方,甚至性格谦和,尊敬长辈,友爱兄弟。   比之失和的袁谭、袁尚,曹昂尤有过之。   可今天他觉得有些不对味了。   凭什么自己家的宝贝儿子二十岁了才通过好友张邈举了孝廉,现在张邈还反了自己,双方已经是你死我活的状态。   而刘备的儿子却轻轻松松的扬名北地了,甚至都没费什么政治资源。   这一点曹操可再清楚不过了,刘备那点家底,几个好友之间谁不知道?   要说公孙伯圭肯为了刘大耳的儿子使用自己的政治资源,谁信?   公孙伯圭最多也就是顺势而为,顺手推了一把,帮了点小忙罢了。   更可能是,公孙伯圭看出了这孩童的优异,想要提前栽树,好让自家后人乘凉。   “此刘大耳,怎就运气如此之好?”   曹操越想越气,忍不住想起了去年:“他去年不费半箭之力,竟夺得徐州,也太便宜他了!”   要说曹操此时心里不后悔,那是假的。   他前两年实在是太过膨胀了,北逐田楷刘备单经,东破黄巾陶谦狼狈归徐、南击袁术仓皇落跑,可谓是连战连胜,军心士气达到了巅峰,大有气吞中原之势。   在这种情况下,他竟然学起了以杀止战之策,下令一旦四面合围,便不再纳降,全城俱屠!   这是相当畜生的做法,完全是丧尽天良的。   曹操这里的屠和历史上大部分的屠意思不一样。   其实历史上许多屠城并不是真的把城里人全部杀光,而是军队系统性的洗劫,是没收全城的财务资源物资,并不是只冲着杀人去的。   哪怕是不封刀的屠城,那目的也是洗劫和性侵,虽然有杀人,但大部分士卒的目的还是钱和女人,而不是杀人。   可曹操的屠城却是实打实的屠城,全城百姓,一个不留。   才会杀的泗水断流,彭城百里无人烟,遍地枯骨。   曹操的本意是想用恐怖慑服敌人,本心可能是想要屠一城而救百城,用“小恶”来行“大善”。   但结果就是,他学的稀烂,反而造成了惨绝人寰之事,手底下的军队也变得扭曲起来。   毕竟战场厮杀和屠杀,带给军队的影响是截然不同的。   一旦屠杀这种事情搞多了,军队真的会恶魔化的。   曹军日后对曹家没有太多的忠心,司马家轻而易举的就篡夺了洛阳中军,几乎没有什么将领为曹家流血,根子很可能就是这时候种下的。   同曹魏相比,两汉的中央军对刘氏的信任和忠诚,那可高太多了。   周勃能靠一声左袒为刘,削平诸吕,再造刘汉。   张彪可凭一千余禁卫军,逼杀梁冀,桓帝亲政。   司马懿仅靠一个高平陵之变,就能篡夺了曹家军权,真是天大的笑话。   如果给曹操一个后悔的机会,他一定不会再干去年徐州的蠢事,但现在后悔也无济于事了。   “仲德,刘备不过一北地寒门尔,素无亲信可用,又无宗族之辅。眼下他初入徐州不过数月,有何根基可言?不过是陶谦死后,徐州众多士族豪强联手推出的幌子。”   “其人必定外强中干,不堪一击。”   曹操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理:“我若是先对徐州用兵,必然势如破竹,一旦拿下徐州,有了钱粮,回过头来剿平吕布张邈,当可有事半功倍之效啊。”   程昱眼里闪过无奈,自家明公仿佛对徐州着了魔似的。   可既然如此,去年又为何一意孤行,不听众人劝说,非要把徐州杀个尸山血海呢?   伱现在就是真击破了刘备,也掌握不了徐州。   徐州人跟你有多大仇恨,您心里不清楚吗?   别再自我安慰了啊。   面对着曹操渴望的眼神,程昱心中叹息一声,抬起头回答道:“昱以为明公此计可行。”   曹操闻言大喜,之前荀彧、程昱和戏志才可是激烈反对的,就连夏侯惇也不同意,自己这才放弃。   他刚才也是嫉妒刘备好运才忍不住又觊觎起徐州,却没想到程昱会松口。   他忍不住确认道:“仲德所言当真?”   程昱面无表情道:“自然为真,昱如何敢欺骗主公?只是在行此策之前,恳请主公先做一件事情。”   “何事?”   曹操乐呵呵的跳了起来,大有你尽管说,我一定照做的架势。   程昱不慌不忙道:“昱请明公行此策之前,先将家眷子嗣尽数迁往邺城。”   曹操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硬了起来,他瞬间就明白了程昱话里的潜台词。   这不就是暗示他不趁早送走家眷,等兵败之后再想送就来不及了吗?   曹操无奈叹息一声,原来程昱的态度依旧是坚决反对,只是换了个角度劝谏自己罢了。   曹操这个人,军事天赋其实真的不高,至少绝对算不上顶级一档,连T1档都很勉强。   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听劝的时候是魏武帝,不听劝的时候就是曹阿瞒。   他人生中绝大多数的关键胜仗都是赢在了听劝,而包括一炮害三贤之内的大部分败仗,都是输在了不听劝。   曹操无奈叹息一声,也没责怪程昱的意思。   程昱倒也没有害怕的意思,上前报告起了其他情报,主要是吕布、张邈联军的调动情况。   吕布此时就任兖州牧,拜薛兰为别驾,李封为治中,这两人都是兖州本地的士族领袖,能量很大。   被吕布分别派驻到关键城市,威胁曹操侧翼。   戏志才、程昱的意思是想要先解决这二人所盘踞的巨野县,可曹操不听,他想要先拿下济阴太守的定陶,因为定陶有粮食。   两人再次讨论起来。 第98章 北伐臧霸   另外一边,郯城县内,刘备最终做出了对曹宏的决定——腰斩。   曹宏里通曹操,原本只是刘备的猜想,但随后的证据越来越多,甚至还顺藤摸瓜抓到了一个曹操的细作团伙,直接证实了曹宏背后的人确实是曹操。   这下曹宏再也没了希望,随着曹宏被处刑,丹阳派也彻底分裂。   原本权势滔天,横行霸道的丹阳派再也不复存在,曹豹直接跳槽了不提,就连剩下的许耽也对这个称呼避之不及,完全没有半点继承派系老大的想法。   自从曹宏死后,曹宏一系的丹阳文官也被清洗,腾出来了不少位置,被刘备分给了各个派系,甚至连刘封都分到了几个位置,安排上了刘儿营出身的大龄少年。   为此,刘封还特地赶回郯城县,为他们加冠,取字,自此成年。   眼看着各项事情都按照预计的发展,刘封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只要再等一个月,出兵琅琊,成功解决了臧霸,那这徐州的局面就算是真开了个好头了。   时间飞逝,随着屯田、练兵、制糖、制盐、收粮等项目不断的顺利开展,徐州开始变得生机勃勃起来。   原先被毁的襄贲、兰陵、承县三城,也都重新恢复了人烟。   虽然与战前相比,这点人烟微不足道,但比起一个月前的野兽横行,百里无人的情景,已经是好上太多了。   到了三月初,随着臧霸的库存粮食已经渐渐见底。   同时,兖州也传来了最新消息,曹操大军终于出动,直驱定陶。   吕布军也开始动员,由吕奉先亲自帅军,驰援济阴郡治定陶县。   曹、吕双方即将在定陶城下展开一场新的大战。   而南方,刘表呼应刘繇,在西线对袁术侧背发动攻击,郭贡也趁机进攻豫州的袁术地盘,两边的配合,搅的袁术头大欲裂,只能回身迎战。   孙策依旧和刘繇隔江对望,迟迟找不到突破江防的办法,拿对方没辙。   这样一来,徐州周围的军阀竟然都忙于征战,出现了一个无人能威胁徐州的窗口期。   尤其是曹操,刘封可是知道寡妇曹一直觊觎徐州,贼心不死,甚至鬼迷心窍到几次三番的想要扔下兖州的吕布不管,三伐徐州的。   虽然历史上荀彧、戏志才和程昱是把他给劝住了。   可如果刘备过早的陷入到和臧霸的战争中,天知道曹操会不会觉得这是天赐良机,不听荀彧他们的话了呢?   这可不是胡思乱想的,别看曹操把荀彧夸上天了,可他对荀彧并不是言听计从的。   别的不说,荀彧他们劝阻曹操伐徐州,曹操就没听。   劝曹操别在徐州搞大屠杀,曹操也不听。   劝曹操先打兖州巨野,后打定陶,曹操还是不听。   劝曹操别在宛城瞎玩寡妇,曹操依然不听。   所以与其把希望放在荀彧他们能劝住曹操的可能上,还不如老老实实多等一点时间,等到曹操去定陶浪起来了才会更安全稳妥。   得知曹操、吕布、袁术、郭贡等全都打起来了,刘封、陈登、鲁肃一致认为,此时此刻,正是刘备军北上的最佳时间。   刘备北伐琅琊的除草行动全面展开。   三月初一,众人汇聚在州府,召开最高保密程度的作战会议。   在会议上,刘备开始分派任务。   第一,从东海郡和下邳郡各自调集两千五百郡兵,其中四千人随主力北上作战,其余一千人分作两部,各自入驻兰陵、承县,负责把守城市,同时负责随时支援后面的陈到、徐盛所部。   第二,陈登为主帅,曹豹为副帅,辖张飞一部两千人、赵云一部一千五百人、许耽所部三千五百人、曹豹所部八千人以及下邳郡兵两千人为主力,共计一万七千人。   水路并进,绕过即丘,直趋开阳,先发制人,最低限度也得将臧霸堵在城内,不能逃脱。   此外,还需要负责切断开阳和临沂、阳都之间的联系,使其成为一座孤城。   第三,以关羽为偏师主帅,鲁肃为参军,领本部两千人,章诳所部一千五百人,东海郡国兵所部两千人,田豫所部一千五百人,共计七千余人,围攻即丘城。   第四,以夏侯博为主将,陈到为副将,刘封为参军,都本部五百人,徐盛部一千人,共计一千五百人,进抵缯县,看住昌豨。   同时下令下邳国提高戒备,多发细作,谨防袁术、曹操、郭贡有不轨之举。   刘备率领本部一千五百人,剩余的东海郡国兵两千人,丹阳兵三千人,共计六千五百人,坐镇郯城,担任总预备队,掌控全局。   这一个多月以来,此套计划已经经过刘封、陈登、鲁肃、关张、曹豹等人多次探讨修改,最终才得以定下。   许耽虽然依旧不知情,但双方的关系又缓和了许多,又有曹豹亲自出面,是断然不会抵触刘备出兵决定的。   况且此时此刻,他就是想抵触,也没有那份实力了。   眼下情况,可谓是众志成城,文武皆有立功之心,想要一战打出刘备军的威名。   就是刘备自己,在发布命令的时候,那也是意气奋发,情绪昂扬。   他刘玄德何时如此阔绰过?   竟能指挥数万大军,调拨分配,多路并发,水路并进。   别说之前的刘备了,就是入驻徐州之后也没敢想过这么美好的场景啊。   刘备的目光忍不住投到了列席在侧,老老实实的刘封身上。   吾家麒麟子,当有一半功劳。   命令即下,各部即刻动员,准备作战。   暂定三月十五,即刻出兵,各部不得拖延迟缓,违令者斩。   此次计划,极度保密,各部只能主将和必须人员参知,泄密者斩。   时间很快就到了三月十五,各部都已紧锣密鼓的动员完毕。   依照战略计划部署,陈登以张飞所部为先锋,曹豹为后续,陈登本人亲领下邳郡兵为中军,赵云与许耽走陆路,绕过即丘县,直扑开阳而去。   即丘县外的官道上,大队人马扬起了尘土飞扬,远远望去宛如一条长蛇。   而远处的沂水上,也是船帆林立,向着开阳方向而去。   吴敦这会儿正在县衙内吃午饭,突然听到报告,丢下碗筷就往城墙而去。   上了城墙,看到外面的景象,吴敦脸色刷的就变白了。   这时候他的部队还没有动员,想要准备妥当,出城迎战,至少还需要半个时辰起步。   对方的部队竟然大摇大摆的在他面前行军,似乎丝毫不担心受到侧击。   走到河流岔口时,主力中分出一部一千五百人列阵,以防吴敦半渡而击,剩下的主力在船队的接应下,开始过河。   赵云、许耽他们要过的河并非是沂水,而是一条名为即水的小河,这条河绕过即丘,连通了沂水和沭水,只是水深很浅,只能走走小船,大船不能过。   此时,赵云列阵以防吴敦出击,而许耽则督促部队加快渡河。   身在队伍里的许耽到现在人都有些懵,前些时候州府给他下令整顿部曲,准备南下广陵。   可谁知道临出发前,才明白部队是要往北走,去琅琊。   许耽心里有些怨怼,觉得刘备这是信不过自己。   可幸好得到章诳的开解,在后者的眼里,刘备这番保密反而让他觉得刘备可成大事。   如果连打个琅琊都闹的沸沸扬扬的,这还能做什么大事?   至于是否信得过自己,章诳心里忍不住腹诽起许耽矫情了。   之前我让你赶紧投靠的时候,你说要三思。   现在抱怨刘使君信不过你了。   伱也不想想,先前人家来的时候,你和曹豹是怎么对待刘备的,他敢信你吗?   好在章诳的一番开解,让许耽好受了不少,忙起来了之后,也没了胡思乱想。   吴敦脸色惨白,他真是没有想到刘备会大举北上。   臧霸等人不是没有讨论过该如何对待刘备。   结论就是刘备不值得投效。   臧霸等人一致认为刘备的才能平平无奇,也不是什么高门大家出身,之前被袁绍、曹操屡次击败,这样一个既没有名声,又没有战绩,还缺乏底蕴的人,如何能让他们动心下注?   而且臧霸等人都觉得刘备在徐州未必能够站的住脚,现在应该是深陷泥潭之中,被徐州士人和丹阳派折腾的痛不欲生了才对。   更别说曹操在西边虎视眈眈,袁术在南边狼顾鹰视了。   这两个人可是做梦都想吞了徐州。   你要告诉臧霸刘备会来打他,那他警惕心再高也不可能会信。   吴敦深以为然,虽然依旧有注重南面的动静,但真心没做好开打的思想准备。   结果,现在别人直接冲到他眼睛底下,准备过河去开阳了。   “校尉,我们怎么办?”   吴敦手底下虽然只有一千人马,可他却是个正儿八经的校尉,还是陶谦所表的。   吴敦张开嘴巴想说什么,可看着手下人苍白的面色,哀求的眼神,他出城侧击的命令就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对面一看最少就是五六千人,他所部才一千人,而且军械并不齐全。   对面虽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可人数是自己一方五、六倍,这仗怎么打?   “凭城据守!”   最后,出城两个字变成了凭城据守四个字,手下人也都长松了一口气,立刻应声答应了下来。   吴敦心里有些挣扎,有些羞惭,感觉自己对不起大哥臧霸。   想当初跟随大哥连几十万人的黄巾大阵都敢冲,现在这才过去了多久,居然连区区数千人都不敢出城迎击了。   不过很快,吴敦这点愧疚就烟消云散了。   因为远处又扬起了大量的尘土,关羽所部也紧跟而至。   吴敦心里已经完全没有什么羞惭和挣扎了,一头冷汗的他只是庆幸刚才自己的冷静。   要不然这会儿被前后夹击一下,恐怕直接就是全军覆没的节奏了。   关羽来了之后,很快就分出一部兵马遮掩赵云所部,而后者则开始收队,接替已经渡河了的章诳所部,继续渡河。   关羽主力来了之后,也没把三座城门的即丘城围死,而是选择了围三缺一的方法,只封堵了两座城门,放开最后一座朝北的城门,想动摇守军战心。   关羽的这一决定是有效果的,城池内人心惶惶,吴敦手下的军队也很动摇。   只他们陆地上看见的,就有上万之众。   所谓人一满万,漫山遍野。   从城头上看出去,眼前仿佛全是刘备军,人山人海,更别提那大队船只上必定也是在运送刘备军队了。   吴敦心里发麻,自己家大哥哪里来的情报,说刘备在徐州站不住脚的?   刘备这才刚进徐州不过数月,这都已经随随便便就能动员两三万人出征了,这像是要跑路的样子吗?   大哥误我啊!   幸好吴敦手下的军队里,主力骨干和基层军官都是他亲兵乡党,否则就冲着眼前一幕,说不好城里军队就要反水,绑了他去拿赏金了。   关羽所部一边按部就班的包围即丘,一边向城内派来使节。   吴敦有心不见,但又怕刺激了手下兵卒,让他们直接造反,于是还是让人打开城门,把使节领了进来。   投降是不能投降的,他吴敦也是条汉子,和宣高兄长说好了同生共死,人无信不立,怎能食言?   且先听听看这厮说些什么,再做计较。   使节来了之后也没啰嗦,直奔重点。   刘备出兵,乃是为了徐州大义,骑都尉臧霸不从州府,割据地方,形同叛逆。   刘备几次三番遣使教导,可臧霸却熟视无睹,自行其是。   刘备既接任州牧,不能坐视不管,于是发兵征讨。   使节还特地表明,吴敦若不知情,当属无罪,可开城缴械,各任本职。   战后另有封赏。   其实就是给吴敦投降一个下台阶,而且还算反水立功,待遇可谓是相当优厚了。   吴敦脸容惨白,就如刚才所说,投降是肯定不能投降的,不能没了义气。   想守城的话,且不说即丘城城墙矮小,先前还遭过兵灾,城墙上有几个大豁口,两处城门也是临时修补的,根本经不起冲车冲撞,实在是没法守。   要是吴敦强令守城,估计不到半日,城池就要告破。   没办法,还是跑路吧。   反正臧霸之前也和他说过,如果事有不谐,就直接撤退,回开阳去和他汇合。   因此,虽然吴敦明知道北边城门有可能会是个陷阱,可事到如今,不想等死的他也只能冒险一试了。   不过他也没直接跑路,而是先拉着使节问话好拖延时间,一边让亲兵们悄悄的把心腹骨干集中起来,隐匿到北门口。   随后找了个借口玩了个金蝉脱壳,带着三百余心腹骨干们出北门一路狂奔而去。   等到使节反应过来,城里已经只剩下他和被扔下的六百多炮灰了。   使节赶忙一边安抚被扔下的吴敦溃兵,一边赶紧通知城外的关羽,让他派兵进城维持秩序。   关羽得报,顿时大喜。   这是他第一次单独领兵,为方面大员。   虽然只是偏师,但关羽心里的压力还是非常大的。   没想到刚一开战,即丘城就不战而下,他的任务也完成了大半,这让他相当高兴。   鲁肃在旁也很是高兴,不过他没忘了自己的职责,进言道:“将军,可速令一部进城抚民,再谴一部追击吴敦,若能将之生擒,可为一大功也。”   “好、好!”   关羽面庞变得更加红润,冲着鲁肃点了点头,随后点将道:“国让,你亲自带兵进城,维持秩序,有骚扰百姓,抢劫者,立斩不赦!”   “是!”   田豫起身领命,转身而去,自点兵入城。   随后,关羽又冲着章诳说到:“章司马,你可带本部兵马追击吴敦,将之驱逐便是功劳一件,若能生擒,可为大功。”   章诳心中一喜,赶忙起身接令。   “司马谨记方才鲁参军所言,使君要活的,如若擒获,当以礼相待,立刻送往本将处。”   “是,将军!”   他刚才还以为田豫得了肥肉,没想到自己的任务也不差,这关将军是个厚道人。   其实按照汉代制度,中郎将以上才有资格被称为将军。   但自董卓祸乱以来,只要谄媚一些,就连校尉也能被称为将军了,中郎将更是可由州郡表奏。   不过总体而言,现在的校尉还是很有含金量的,远不像建安年后的三国时期那么烂大街。   于是,章诳点起本部一千五百人,追着吴敦屁股而去。   对方虽然走的早,但许耽本部有骑兵五十骑,因为章诳走陆路,所以全部留给了他,此时正好派上用场,并非全无希望。   不说田豫领兵入城,收降了被吴敦扔下的六百多降兵,然后维持城内秩序。   吴敦这人也有一些能力,在即丘附近收容难民,恢复民生,鼓励耕种,让这片遭遇战火的土地重新焕发了一点生机。   城内的百姓不多,但也有数百人,主要还是服务于吴敦的部曲,以及耕种即丘城外的土地。   田豫进城之后,安抚百姓,收容降兵,张贴布告,安抚民心,很快城市就安定了下来。   关羽得报之后,下令主力进城。   即丘城内还有不少房屋,可供大军驻扎,正好省了野外驻营的辛苦和不便。   进城之后,关羽一边安排信使将战况分别通报主帅陈登和郯城的主君刘备,然后点出东海郡兵和自己本部,准备在午饭过后继续北上,汇合陈登合围开阳。   即丘城则将会被托付给田豫,由他负责守备,并以此为大军的前出据点。   等章诳回来后,不论是否抓到吴敦,都将继续北上,追赶关羽。   这些都是事先早已指定好了的预案,只需要照做即可,不用烦恼来回请命。   另外一边,陈登都督大军继续北上,虽是逆流而上,可速度却丝毫不慢。   当天下午,陈登所部已经出现在开阳城外的河面上。   按照预定计划,陈登的船队分为两部,左路为张飞所部、陈登所部,在开阳城右侧登陆。而右路为曹豹所部,在开阳城左侧登陆。   然后按照早已经侦查好的地形安营扎寨,切断开阳对外联系通道,随后便可等待许耽、赵云两部第二天抵达汇合。   陈登船队出现的时候,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了开阳。 第99章 逆击曹豹   唯一区别就是开阳的臧霸已经吃完了午饭。   臧霸的脸色自然不可能比吴敦好看,哪怕他手里的兵力比吴敦多的多,开阳城也完全不是即丘城所能比的。   开阳城是琅琊国的国都,随后又是琅琊郡的郡治,经济繁荣,土地肥沃,文化昌盛,地处沂水分叉之地,水路交通极其方便。   因此,历代琅琊国相、郡守都屡次加固开阳,使得开阳城易守难攻。   开阳城城高两丈三尺,下基五丈,顶宽六尺,墙凡三里十七步(一步相当于今天的计量单位1.4米),不但三面邻水,不惧围攻,还引来沂水环城,深沟壁垒,可谓是让人望而却步。   整座城墙共建八百六十六个雉堞,十四个岗楼,还有四座城门,   臧霸虽然只有四千守军,却都是能征惯战的老卒,战斗力惊人。更何况开阳城里还有数万百姓,可轻易发动数千精壮作为辅兵,必要时上阵杀敌。   开阳是固若金汤的坚城,也向来是臧霸赖以为根基的心腹要地,自然是用心经营,很得民心。   这样一座既有民心相趸,又有重兵防守的坚固城池,敌人不扔下成千上万具尸体,根本别想能破城。   可臧霸自己却知道,这座城市现在有了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府库粮尽了。   “该死的糜家。”   到了这个地步,事情肯定是不可能再瞒得住了,臧霸怎么都反应过来了。   这糜家肯定是彻底倒向了刘备,之前的收购粮食,也是打的消耗开阳存粮的主意来的,自己铁定是上了他们的当了。   臧霸恨的牙痒痒,刚开始还觉得糜家是拿自己的信誉去帮刘备做局,未免也太疯狂了,难道就不怕砸了自己的招牌吗。   可转念仔细一想,竟发现糜家似乎并没有损失什么东西。   在明面上,糜家来收粮,自己是答应卖了的,人家也给了钱,而且还是高价,买卖合情合理,你情我愿。   更重要的是,这事如何传播出去?   总不能自己逢人就说自己上当了,被糜家给骗了,他给了真金白银买我粮食,就是为了让刘备好来偷袭我?   臧霸自己都嫌丢人。   更别说哪怕臧霸彻底不要脸了,那也得先把徐州军给打退了,否则命都没了,还谈什么报复。   臧霸只能努力的控制脾气,在心里暗自计算起来。   眼下仓库里的粮食,最多只够他们吃上两三周,就算搜刮民间的粮食,恐怕最多也只能支撑上一、两个月。   可两个月内能来援军吗?   这个问题只会让臧霸绝望,因为他连向谁求援都找不到。   曹操和徐州是死敌,他要是敢向曹操求援,那开阳城里的百姓就能先反了他,臧霸能在开阳如此之快的收敛民心,就是因为在曹操征伐徐州时,逼退曹洪,保全了开阳及其周围的诸县。   更何况臧霸也没有把握曹操肯不肯救他,能不能救他了。   淮南袁术是个好对象,臧霸与之素有交往。   只可惜对方鞭长莫及,求援的路上还得穿越刘备的地盘。   北边的孔融向来和刘备交好,不可能反过来出兵帮助自己。   琅琊太守萧建既是自己的宿敌,又没什么真实的本事。   哪怕对方愿意不计前嫌的帮助自己,那也只是给刘备的徐州军送来人头战功的结果。   至于昌豨、孙观、孙康、尹礼等人,恐怕现在都如同吴敦一样自身难保了吧。   臧霸一时之间竟觉得天下之大,竟无一人可以帮助自己。   站在开阳城头,看着城外的刘备军按部就班的当道扎营,切断自己对外的大路联系。   开始挖土掘墙,制造防御工事,似乎根本不着急进攻一样。   臧霸的心直直的堕入冰窖,冷的他骨头发麻。   臧霸突然大喊道:“来人!”   “将军!”   一众心腹将领齐聚在他身边。   “张宇、管朱,卢令,召集汝部士卒披甲,随我出战!”   臧霸知道绝对不能让这批刘备军围城成功,否则己方绝难持久。   只有趁着对方初来乍到,立足未稳之时抢先出击,以逸击劳,方有胜算。   “是!将军!”   张宇、管朱和卢令都是臧霸手下的悍将,个个都有熊罴之力,每战必先,是臧霸倚为干城的猛将。   当即两人领命之后,匆匆下城去点兵,臧霸则立在城墙上继续观察敌势,找寻可乘之机。   在他看来,下面的两股敌人分为两部,右边多,左边少,右侧敌人大约有七八千人,但军纪松弛,移动迟缓。   左边所部虽然只有四千人,少了将近一半,却行动迅速,士气高昂。   臧霸知道,要打的话,肯定得先打右边。   敌人人数虽多,但容易击破,一旦突阵成功,引起敌人内部混乱,那么一场大胜就在眼前了。   可问题就是,左边的敌人也不都是傻子啊,只会看不会动。   一旦左翼敌人动了,侧击自己的腹背,那糟糕的就是自己一方了。   想要挡住对方左翼的同时,击溃敌方右翼,那就只有一个结论了。   臧霸越想越清楚,要么全军出击,要么就索性不出击了。   沾点小便宜就退,还不如固守城池稳妥了。   “全军出击!给尔等两刻时间,全军集合到北门,有延误迟缓者,立斩不赦!”   众将纷纷领命一起下城召集兵马。   臧霸虽然做出了决定,可心里的压力却是越来越大。   这刘备是疯了吗?   他就不怕曹操和袁术偷家吗?   我又没有反你,也没有勾结外……,你用得着这么大阵仗来对付我吗?   臧霸心头又是愤怒又是委屈,还有轻微的心虚,一边恶狠狠的盯着刘军阵型,想要寻找好的突破口。   两刻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部队也已经集合完毕。   臧霸知道不能再拖了,再拖对方营垒工事一旦起来,自己可就真要成了瓮中之鳖了。   “出击!”   臧霸匆匆下城,翻身上马,朝着身边的甲士们大声喊道:“贼人不自量力,无故犯我开阳。今日,我同诸君共同进退,不破贼寇,誓不还城!”   “不破贼寇,誓不还城!”   臧霸嫡系部队要比吴敦人的部队训练有素的多,装备也要好上许多。   这里面有上千人曾随他突袭黄巾数十万众,经验丰富,战技娴熟,是久经战阵的老兵了,装备也要比其他士卒强上许多,几乎人手一件全甲。   城门大开,泰山军兵马逐次出城,队列森严,可称精兵。   城外的刘备军也早有准备,看见泰山军出城逆袭,竟丝毫不惊,按部就班的变阵起来。   很快,左侧的下邳军依托半成型的防御工事布置成防守阵型,而一旁的张飞所部,则拖后大约一里地的距离,侧面张开,不论是来敌进击下邳郡兵,还是曹豹所部,张飞所部都能直线出击,攻敌侧背。   若是来敌胆敢直接进攻张飞所部,那就等于是把侧翼直接放给了曹豹和下邳郡兵,下场则会更惨。   臧霸也算是经验丰富,怎么可能会上这种当。   自顾自的按照原定计划,朝着曹豹所部直扑而去。   同时,分出一部遮掩侧翼,张飞所部若是想侧击,则必须先击垮这一部泰山军才行。   陈登布阵的地方,距离泰山城墙大约三四里地,泰山军的先锋很快就接触到了曹豹的丹阳军。   双方开始了激烈的战事。   曹豹虽然水平不高,但毕竟也是宿将,也曾经是陶谦手下第一大将能耐还是有一些的。   他将部队分成四部,每部两千人,单独列阵。   中军列了两阵,左右两翼各一阵,曹豹从两翼各自抽调了一曲五百人,连同他带着百余亲兵居中,作为预备队。   臧霸可谓是拼命了,下令全军出动,仅留下数百人的辅兵把守城池。   所幸开阳城三面环水,想要偷袭城池,很容易遭到臧霸部和城池之间的夹击,倒也不担心后路被断。   臧霸将四千人分出一部千人,由别部司马卢令统带,专责阻挡陈登张飞所部。   卢令乃是武勇仅次于管朱、张宇两人的悍将,这次被臧霸委以重任,想要阻挡陈登所部,为主力击破曹豹争取时间。   之后,臧霸就将剩下三千人,以管朱为锋矢箭头,全部压上,想要一口气扎穿丹阳军阵型。   不求卢令这一部千人能阻挡太久,只要对方能阻挡一个时辰,就足够让自己击破曹豹大阵了。   泰山军士气高涨,虽然以少攻多,却丝毫没有畏惧,缓缓接近。   在八十步的时候,丹阳兵开始抛射弓箭,大量的箭矢从天而降。   泰山军纷纷提盾,大部分的箭矢都被盾牌所遮挡,只有少数的倒霉蛋被缝隙之间穿透的箭矢扎中脚背、小腿,胳膊等地方,惨叫出声。   弓箭带来的减员并不严重,大部分的箭矢都被盾牌所遮挡。   伤势较轻,依旧能够行动的则继续跟着队伍前进,而伤势较为严重,直接躺倒在地的人,则基本不会有幸免的可能了,几乎都会死在战友的脚下。   这就是战争的残酷。   大部分人依旧保持着默不作声,继续坚定不移的朝着丹阳兵军阵靠近,而泰山军的弓箭手也开始反击,抛射对方军阵,主要目的还是打乱对方军阵。   当双方军阵靠近到二十步时,双方同时爆发震天的呐喊,然后一起冲锋起来。   这种冲锋并不是全力冲刺,更接近于快步,尽量保持着队形,主要是为了能借助奔跑的冲击力压制对方,打乱对方的阵型。   此时战斗进入肉搏阶段,双方各以骁勇之士为锋矢,企图摧破敌人的阵型,然后深入其中,挤压对方,最后击溃敌人。   这就叫摧锋陷阵。   管朱果然勇猛非常,手持一柄长刀,大开大合。   一刀劈下,竟将当面之敌一分为二,滚烫的热血泼洒开来,连带着碎肉断肠喷洒到周围人的身上,宛如地狱一般。   随后,管朱大步踏前,长刀在空中画了个半圆,侧斩而出,从右到左,直接将两名反扑的丹阳勇士开肠破肚。   紧跟着又左劈右砍,一通猛攻后,竟手刃了七八人,将对面的阵型打开了一个小缺口。   在管朱的鼓舞下,泰山军士气大震,蜂拥而进,顺着缺口向里突进,同时推着战线碾向丹阳兵。   丹阳兵吃不住劲,往后稍稍退却,竟只是一个照面,就被挫动了阵脚。   曹豹顿时大怒,大声激励,同时派出飞骑,警告前阵军校尉,若是再有后退,立斩不赦。   校尉曹如意是曹豹的族侄,知道自家老叔是动了真火了,不敢怠慢。   眼见对方先锋大将勇猛异常,曹如意自觉不是对方对手,麾下的亲兵中也没有如此好武艺的,只能另想他法。   于是,他偷偷叫来一什强弩手,准备偷袭管朱。   这也算是曹如意的看家宝贝,如此重弩,只要距离在三十步内,就是铁甲也可射穿。   曹如意心中暗自盘算,别看对方如此凶猛,带动泰山军士气高涨。   可只要自己计策得逞,成功将对方射杀,泰山军士气必定由盛转衰,到那时候,他便可亲率一屯甲士反击,打泰山军一个措手不及。   管朱不知曹如意的打算,只觉得面前丹阳兵军阵不断后退,于是他越战越勇,在中间深深切入敌阵,竟然打出了一个凸字形状,周围的泰山兵也是受其鼓舞,嗷嗷直叫,奋勇前驱。   管朱再次斩杀一名带着十数个亲兵想要围杀他的曲军候,突然发现面前一清。   他定睛一看,前方三十步处,竟排开了三人一列的弩手。   这些弩手三人一排,最前排下蹲,后排屈膝,最后排站立,九发重弩正瞄准管朱。   管朱大喝一声,扔掉手中长刀,左右手一同发力,将面前两具着甲尸体给举了起来,挡在身体前面。   只听见嗖嗖弩箭声音,全部扎在了尸体之上,竟然没有一箭伤到管朱。   管朱扔掉尸体,重新捡起长刀,身边的亲兵赶忙冲上,想要把他护在身后,却被他用力推开。   管朱长刀一指前方:“丹阳贼软弱无力,只会暗箭伤人,想要偷袭乃翁都不可得,这等懦夫,诸君有何可怕?且随我破阵!为将军杀贼!”   大吼过后,管朱奋勇当先,周围泰山兵们看见管朱的英勇无畏,无不热血沸腾,紧跟而上,猛冲而上,使得丹阳兵军阵开始松动起来。   曹如意的想法的很好,可他万万想不到对方竟然没死。   不但没死,甚至连伤都没受,还带着人嗷嗷叫着冲自己来了   曹如意汗流浃背,他也知道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带着亲兵和预备队反冲锋,就算不能把管朱杀了,但至少要把对方拖住。   只要能拖住,那军阵就不会被冲破,就还有得打。   可看着凶神恶煞的管朱,曹如意根本迈不开步子啊。   曹如意只能让甲士屯长带队反击。   甲士屯长心里也害怕,可终究不敢违抗军令,带着那一屯甲士迎着管朱冲了上去。   管朱却是丝毫不惧,带着亲兵就迎了上来,双方只一个冲锋,就倒下了七八个。   管朱依旧勇猛非常,双方的激战已近白热化,丹阳兵这一边根本无人能挡管朱,只能靠人命不断的去填。   眼看着管朱直接杀散了面前的士卒,又亲手将那名带队反击的甲士屯长给活活掐死。   这恐怖的一幕不但吓傻了周围的丹阳兵士卒,就连远处观战的曹如意也吓懵了。   管朱很快就发现了曹如意,对他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手中大刀虚抹脖子,可谓是凶性毕露。   这一刻,曹如意心中的恐惧再也抑制不住了,竟转身朝着后面逃去。   管朱早已经盯上了他,看见他转身逃跑,顿时大笑起来,用最大的声音大喊道:“尔等的主将已经逃跑了,伱们还在等什么,快跑吧!”   丹阳兵们将信将疑,有些胆小的忍不住回头去看,正看见曹如意逃跑的背影,顿时哗然。   原本就已经抵抗的很艰难,阵型变形的前军军阵开始快速崩解,大量的士卒跟着曹如意掉头而跑。   曹豹在后面看的直跳脚,而臧霸则是欣喜若狂。   “管朱干的漂亮!”   臧霸气势如虹:“让张宇部上前接替管朱为先导,把乱兵往对方后阵上赶!”   “来人,披甲,我要亲自拿下曹豹的首级!”   臧霸仿佛看见了胜利的曙光,他要趁着西边陈登所部还来不及动,先彻底击破曹豹的丹阳兵。   剩下的陈登所部只怕会彻底丧胆,恐怕会连夜逃走。   臧霸一扫胸中郁气,刘备不过如此!   待我亲自打上郯城,倒是要好好问问刘备,为何敢来偷袭本将军。   曹豹匆忙喝令亲兵和督战队上前督战,让溃兵从两翼脱离战场,不许冲击己方大阵。   丹阳兵毕竟是打老了仗的老兵了,大部分人都还是有这个意识的,知道往两旁跑,只有少数冲昏了头的人还在朝大阵跑,迎面就是遇到了一波箭雨。   随后听见督战队和亲兵们手持寒光闪闪的大刀,冲着他们大喊着往两边跑。   有幸运躲过箭雨,又跑得快的,更是直接被督战队按倒在阵前,直接就地给剁了脑袋。   这样一番操作下,才避免了后阵被溃兵冲撞,引来泰山兵冲阵,落得全盘崩溃。 第100章 张飞破阵   泰山兵此时的士气已然达到巅峰,军阵略微重新整顿了一下后,顶着曹豹军的箭雨就继续走了过来。   此时的泰山军先锋已经换成了张宇,此人身材魁梧,手上也是一把长刀,跟管朱的如出一辙。   这种武器粗暴好用,刀刃卷了直接换上一把,手感几乎没有差别。   不像特种武器,虽然好用,却替换起来很是麻烦。   泰山军装备原本就比丹阳军要好,披甲率达到7成以上,而丹阳军的披甲率才堪堪4成。   这倒不是陶谦偏袒泰山军,事实上肯定是丹阳军才是陶谦的心头肉。   只是丹阳军被曹操多次击败,大量的甲胄军械统统便宜了曹军,自己的装备自然是越来越差。   而泰山军则一直休养生息,甲胄的保有量反而不降反升,是以反超了丹阳兵。   刚才只是一阵对一阵,才一顿饭的功夫,泰山军就打崩了丹阳军的前阵,这让整个丹阳军的士气都跌了下去。   两翼虽然想要侧击臧霸的主阵,为自家统帅解压,可这时候泰山军的侧翼也是士气爆棚,死战不退,反而隐隐有反压过来的迹象。   曹豹军已经落入了全面的下风。   如果战场上仅仅只有曹豹军的话,那只能祈祷曹豹大发神威,阵斩臧霸、张宇和管朱,那才可能逆转形势。   否则的话,只能看着臧霸的泰山军越战越勇,直到彻底压崩丹阳军为止。   曹豹所能做的,也仅仅只是拉长抵抗时间,看看能不能拖到天黑,双方罢战。   就在臧霸气势如虹,想要再接再厉,直接击破曹豹本阵的关键时刻,他身边的亲兵突然颤抖着拉住他的胳膊。   “将、将军……您、您……看……”   这种失礼的行为本不应该发生,可那个亲兵直到这么做了,都没察觉到自己的行为。   顺着那亲兵指着的方向望去,赫然是自己左翼,安排卢令统领,掩护主力侧翼,阻挡下邳郡兵的一千士卒所在的位置。   臧霸定睛一看,整个人也懵了。   原来他的侧翼也崩溃了。   上一刻仿佛还士气高涨的泰山兵,现在竟然也开始崩裂,不少士兵脱离阵地四面逃跑,甚至有几个人慌不择路,竟然对着主力的侧翼奔跑过来,眼看着就要直接撞上大阵侧翼了。   这究竟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臧霸弄不懂,眼看着一场大胜近在眼前,一战就能荡平徐州最强的丹阳军。   接下来他既可以南下直逼郯城,逼迫刘备罢免萧建,改立自己为琅琊太守。又可以趁着刘备实力大损,无力再战的机会,北上直接攻灭萧建,取而代之。   可侧翼怎么就崩溃了呢?   臧霸真的想不通啊。   也不怪他想不通,按照他的预估,掩护部队这会儿应该才刚刚接敌不久,怎么可能会崩溃?   难道是见到鬼了?   只见一队骑兵恰好破阵而出,出现在臧霸的眼前,为首一人,身长八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的虎将,身骑一匹枣红马,声若巨雷,带着五十余骑竟杀透了整个泰山军侧翼军阵。   此将破阵之后,竟然还不急着回去,反而好整以暇的看着臧霸军主力大阵。   最后他竟然还发现了臧霸所在,抬起手中长枪,遥遥一指臧霸。   臧霸心中一紧,询问左右:“此人是谁?”   身边之人面面相觑,竟没有一个人能回答的出。   臧霸突然心中一机灵,脱口而出道:“莫非此人就是张飞张益德?”   只看见远方的张飞收起长矛,勒转马头,竟又复杀回去,将侧翼部队的阵型彻底搅的稀碎。   “将军,这如何是好?”   刚刚退回来的管朱也是大惊失色,不明白怎么局势就突然急转直下了。   臧霸毕竟不是庸将,知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的道理。   面对这种局面,他竟然硬生生忍住了再次分兵去阻挡陈登、张飞部的念头,而是断然下令,以后军为殿军,全军撤退。   同时命令亲兵飞骑火速回城通报,同时让弓弩手最先撤退,回城之后立刻上城墙掩护大军主力。   命令一道又一道的传递了出去,泰山军迅速的行动了起来。   由于战场态势是优势,所以泰山军很轻易的就摆脱了丹阳军的纠缠,成功脱离。   随后,臧霸还分出一曲士兵去接应战败的侧翼,想要尽量收拢他们,同时以后军为殿军,缓缓撤退。   曹豹突然觉得正面压力一减,原本他都打算将预备队压上去了,往侧翼抽调援兵的信使也已经出发。   结果泰山军居然撤退了。   曹豹刚听到前面这么报告的时候,他差点把信使给砍了,觉得他是在谎报军情。   可紧跟着前面军阵竟然传来了欢呼声,这让曹豹惊疑不定起来。   很快,他派出的亲兵回来报告,泰山军确实撤退了,而且撤的很坚决,远程部队干脆直接掉头朝着城池跑步前进了。   其他部曲也在后撤,倒是先前的后军开始列阵,一副殿后的模样。   曹豹这才长松了口气,旋即一股愤怒涌上心头,大声咆哮道:“把曹如意那个犬入的给我绑过来!”   张飞冲崩一千人的大阵之后,又来回肆虐,把那大阵给搅的七零八落。   后面的步兵直接一个冲锋,彻底崩裂,化成了一片片碎片朝着开阳城跑。   张飞不急不躁的在后面追击,像宰割肥猪似的,一块又一块的切下肥肉,然后甩给后面的步兵吞食。   等到这批溃兵终于被臧霸后军挡住收拢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了三四百人。   其中大部分都是做了俘虏,少部分则死于马蹄和长矛之下。   面对臧霸亲自坐镇,又有管朱、张宇两员猛将带领的甲士预备队压阵,甚至还有一队三十多人的骑兵远远的吊在后面,随时可以发动侧击。   张飞也没贸然冲击,而是停在了大阵外。   刘备麾下的骑兵可不多,尤其是战马,那可是比人还珍贵。   张三叔再疯狂,也不可能真去正面冲击龟壳。   至于刚才那一波,则是另有原因。   或许是因为主战场赢的太过容易,感染了侧翼的泰山军。   看见己方士气高昂,于是卢令想要设个圈套坑杀张飞这几十骑。   结果没想到的是,陷阱不成,反而被张飞抓住机会,直接破阵成功,反复蹂躏,最终彻底崩解。   卢令这一部泰山军的倒是算得上有勇有谋,只是硬件条件差了点,想设局逮老虎,却没想到网子不够结实,反而被老虎给吃了。   如果卢令以后能更小心点,应该会成长成不错的将领,只可惜他也没有以后了。   只因为卢令立功心切,亲自带人设置陷阱,却没想到张三爷以力破局,当场斩杀卢令,破围而出,同时还趁势搅乱大阵,最终破阵而出。   现在,卢令的脑袋都被张三爷的马蹄踏成碎肉了。   张飞回头看了看,陈登和曹豹虽然已经督师追赶,可确实不怎么来得及了。   这里距离城墙上弓箭的辐射距离已经不过一里地,对方且战且走,又有骑兵掩护侧翼,自己可没本事再破阵一把了。   更别说就算破阵成功,那也是一头冲进城墙上强弓重弩的杀伤范围内,这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   果然,随后臧霸亲自上阵,带着骑兵以及重甲士卒掩护后军撤退,全军小心翼翼,甚至还有一什劲弩兵严阵以待,就是防着张三爷突阵。   哪怕进入城墙的保护范围后,依旧如临大敌,不肯放松。   张飞见实在没有便宜可占,也就领兵撤走了。   双方交兵的第一战,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臧霸击破了丹阳兵一个大阵,两千人死伤惨重,最少战损在三成以上。   如果再加上左右两翼的伤亡,丹阳兵的伤亡当在千人上下。   这还是亏了张飞这边打赢了,否则让泰山军继续猛攻下去,丹阳兵今天甚至可能要损失上两三千人。   而泰山军的损失其实也差不多,主要是侧面掩护主力的部队崩溃了,又被张飞带领骑兵追击切割,损失了五六百人。   主力这方面则只损失了四百余人,总计也在千人左右。   只是主力这边的局势占优,是泰山军遮蔽了战场,又是泰山军主动脱离接触。   因此,泰山军在主战场损失的四百余人,除了当场战死的,以及重伤的一百多人外,其他两百多名伤员也跟着部队安然撤退了。   双方看起来战了个平手,一胜一负,损失也几乎一模一样。   可实际上却是刘备军这边吃了大亏。   以三倍于对方的兵力,竟然只打成了平手,对方还是出城野战,简直是丢人丢大了。   可从结局来说,臧霸却是比刘备军难受的多。   毕竟他总共也才四千人,打着全军出击,一战彻底解决曹豹的主意才倾巢而出。   如今曹豹没干掉,反而自己还折损了四分之一的人马,臧霸心痛的都快掉眼泪了。   更别说最后控制战场的是刘备军了,这意味着所有的军械甲胄都归对方所有。   以臧霸六成的披甲率来算,带不回来的六百多人里,最少得丢四百套甲胄,其中甚至还有好几领铁甲,这可是臧霸一年都积攒不下来的数字。   最后从战争结果上来看,陈登成功的堵住了臧霸的出击,破坏了臧霸破围而出的计划,从这一点来看,无论如何也是徐州军大获全胜了。   双方激战一场,仅仅只过了一个时辰,却留下了几百具尸体。   天色还很明亮,下邳郡兵继续整备营房和防御工事。   在曹豹的指挥下,除了分出一千人去收拢败兵,剩下的也都被赶去修工事。   这一战丹阳兵是丢人丢大了,还差点引起全军崩溃,更可能成为整场战争的罪魁祸首。   曹豹心里此时心虚的很,谁让主帅是陈登呢?   曹豹之前也不是没在心里埋怨过刘备,为啥不能让自己当主帅,无论是官职还是统军经验,自己可比陈登强多了。   但他也知道,陈登是刘备心腹中的心腹,嫡系里的嫡系,好的都穿一条裤子了。   让自己越过陈登当统帅,也确实强人所难了。   而且好歹也给自己安了个副帅的职务,这份安抚,也让曹豹好受许多。   更重要的是,刘备亲口答应了他,打赢之后,将迁曹豹为下邳国相,让他这次务必好好辅佐陈登,帮他立功,也正好可以借此缓和彼此之间的关系。   刘备这番话,说的曹豹还是很舒心的,把自己放在了前辈的位置上,带一带后辈陈登,扶他成才,这也不是不行的嘛。   可现实却像是一盆冷水,劈头盖脸的倒在曹豹的脑门上。   自己别说帮扶陈登了,反而是被陈登给救了。   一会儿去帅帐见了陈登,曹豹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刚才的战事。   想到这里,曹豹就恨的牙痒痒。   只是他恨之入骨的人不是陈登,而是自己的族侄曹如意。   “找到曹如意那个畜生了吗?”   “还没有,曹校尉当时冲着河边跑,找过去的人只发现了河边的盔甲,但没找到人。”   “好个畜生!”   曹豹真的快气炸了,这畜生竟然如此能跑,看这架势,这是要游过沂水,逃到对岸去了吗?   这边曹豹气炸了,那边臧霸却是气哭了。   好好的一场大胜,临门半脚给踢飞了。   想要找人出气才发现,侧翼掩护主力的别部司马卢令已经阵亡了。   臧霸还得捏着鼻子给卢令吊唁,毕竟这也是他臧霸心腹爱将。   人都为你而战死了,你难道还能再执行军法,把死人拉出来再砍一次头?   况且法理之外不外乎人情,这时候也要考虑到士气和军心的啊。   于是,臧霸派人出城,想要赎回那卢令、伤员以及战死泰山军士卒的尸体。   同时,臧霸给臧艾下令,让他火速征集城内的精壮,编入军队,以备来日再战。   臧艾不明白臧霸竟然如此急迫,后者不得不跟他解释起来。   “刘备军突然来袭,走水路直接切断了我军出城的道路。即丘不用提了,他就在郯城的眼皮子底下,眼下即便没有陷落,也肯定陷入重围了。”   “缯城离的太远,沟通又不方便,不必去想。眼下能够联系的就只有阳都和临沂,大路既然为敌所断,那我们就只能派人出城偷偷潜越敌营。这样一来,最少也要两三天才能让阳都和临沂得知我们这里的情况。”   “这两三天时间,已经足够刘备军在要隘处下营,阻挡阳都和临沂的援军了。到那时候,开阳最终还是得靠我们自己破围。”   臧艾这才明白,原来己方已经是外无援军了。   臧霸的困兽犹斗,主要就是想打一个时间差。   他的盟友们虽然不能来援助他,却也必定能为他牵制部分徐州军。   只要在这部分牵制还有效的时间内,击破城外的刘备军,那局面就立刻反转,让他绝境翻盘。   这想法确实是没错的,也充分证明了臧霸的谋略、能力、胆魄和自信。   可遗憾的是,还是情报上的差距太大了。   臧霸根本不知道陈登还有大批的援军即将赶到,不然他都未必还会有这份心气折腾了。   张飞回营之后,将安营扎寨的事情全部扔给手下两个军司马布置,自己则让亲兵打来清水煮沸,冲洗身躯。   刚才一番大战,张飞带骑卒直接踏破对方陷阱,反复突袭撕扯,堪称今天战事的首功。   等到张飞回营时,他全身上下都快被汗水给浸湿了。   如果刘封在这里,一定劝说张飞不要着急卸甲,这脱的不好受了凉,可就要跟常遇春一样,马上风给挂了。   所幸现在是冬天,张飞虽然战的浑身是汗,卸甲风的概率却是很小。   很快,大口大口喝完茶水的张飞就冲起澡来。   当天晚上,大营中军帐幕中,张三爷洗刷干净,换上便袍,来到中军帐外。   “末将张飞,求见都督。”   没错,张三爷就是这么嫌贫爱富,不对,是嫌黔爱士,对于平民百姓,他是一般态度,对于士卒走吏,过于粗暴残忍,对于名门士人,那么就是有口皆碑了。   比起日后为了在刘巴家里留宿,大半夜了都不肯离开,现在夜入帅帐,禀报战事那可就再合理不过了。   “张将军请进。”   帅帐之中,陈登正在用膳,大军在外,事务繁杂,直到月亮都升起小半空了,陈登这才有了时间吃口冷饭。   饭虽冷,但陈登吃的却是十分香甜,看见张飞来了,还邀请对方一起用些。   张飞本是吃饱了过来的,但陈登一邀请,他立刻表示正巧自己也饿了。   陈登立刻让人再上一份,张飞端起饭碗,一边陪着陈登闲聊,一边小口小口的吃饭。   没办法,这碗实在太小,若是三爷乐意,两三口就能吃光,那会不会给陈元龙留下饭桶的坏印象?   两人之间倒是完全没有孔夫子所说的食不言,寝不语。   边吃边聊,等到吃完,陈登还特地以茶代酒,敬了张飞一碗,感谢他今天犯险冲阵,大破泰山军,挽救了危局。   张飞乐得嘴都合不拢了,连连谦虚,却是一双圆目笑成了一条缝隙,末了才想起来夸赞陈登指挥若定,洞察全局,自己不过是一夫之勇罢了。   恰好在这时候,外面亲兵来报,说曹豹也来了,正在帅帐外求见陈登。 第101章 两处战场   听见曹豹,张飞冷哼一声:“这没用的东西,今日险些叫他坏了都督的大事。我看泰山贼稀松平常,经不得几番冲击就崩溃了,可这曹豹老儿,平日里吹嘘丹阳兵精,天下无敌。可到了战时才知不过一群城狐社鼠罢了。今日我亲眼看见这厮让泰山贼当面破阵,莫非是这曹豹首鼠两端,背地里通贼,不肯卖力?”   张飞越说越认真,说到最后,竟然当真怀疑起曹豹是否忠诚了。   陈登被张飞一番说辞弄的哭笑不得,曹豹堂堂徐州中郎将,就算要里通外敌,也不至于串通臧霸这么个泰山贼吧?   再说臧霸也拿不出好处来收买曹豹啊。   若是明公要铲除曹豹、许耽等人,那他们狗急跳墙,寻求外援也就罢了。   可现在曹豹不但得明公器重,他自己也都快成你大侄子的岳丈了,这般情况下,不是发疯,如何才会去勾连臧霸。   “益德将军不可胡说,曹文蔚也是我徐州重将,今日也带丹阳军血战泰山贼寇。若是没有他为将军拖住泰山贼寇的主力,将军想要铁骑踏破敌阵,恐怕也并非容易之事吧?”   陈登先劝了张飞一句,随后对外喊道:“我亲自去迎曹将军。”   张飞看见陈登起身,赶忙把手里茶碗放下,跟着起身:“都督所言必是对的,飞愚钝,还请都督多多提点,飞感激不尽!”   陈登大手一摆:“益德将军何出此言,登并非是责怪将军,而是请将军体谅一二,并非人人都如将军这般勇武善战。曹将军虽然有所闪失,可毕竟也是为了大局浴血奋战的。诸将都是为了明公的事业,纵然力有不逮,也不可太过苛责。”   “都督谬赞,都督谬赞了。”   得了陈登夸奖,张飞喜不自禁,两只蒲扇大的手掌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对于曹豹的一点儿不悦也都不翼而飞了。   陈登离开帅帐,带着身后的张飞一同前往迎接曹豹。   曹豹远远看见陈登,快步上前,一个大礼:“豹临阵失措,险些丧师辱国,蒙都督和益德将军援手,感激不尽。”   曹豹心里其实是很憋屈的,跟陈登斗了这么久,每每都不是对方对手,只是靠着陶公偏袒才能相持一二。   现在陶公也走了,刘使君又是陈登的知己,自己也只有死死的抱紧少主的大腿这一条路了。   可看少主,对这陈元龙也很客气,若是自己和陈登发生冲突,少主定然不悦。   更何况眼下身在军中,今天又确实是自己临阵失措,险些带坏全局,若是陈登直接砍了自己,少主就算有心救援,那也是鞭长莫及啊。   想通了之后,曹豹决定负荆请罪,就算不能缓和和陈登之间的关系,也最少要让对方没法借题发挥,直接砍了自己的脑袋。   “豹已深知今日之罪,恳请都督给末将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豹必身先士卒,一雪前耻。”   曹豹把头深深的低下,他也是要脸面的人,可今天丹阳兵打的真的太丢人了。   若是今天兵临城下的就他们丹阳兵一家,恐怕现在臧霸都可以在开阳城内庆祝大捷了。   “将军何出此言。”   陈登不但没有曹豹想象中的厉声训斥,反而主动出帐迎接,还亲自把他给搀扶了起来。   “所谓马有失蹄,人有失足,胜负乃是兵家常事,今日丹阳兵确有小挫,可主力却未有丝毫挫折,臧宣高亲临一线,却依旧为我军所阻。本都只看见曹将军驱至一线,力扛宣高,鼓舞士气,硬生生将泰山贼寇的悍不畏死的攻势阻挡下来。”   “益德将军奔袭敌后,侧击立功,其中也有曹将军你的功勋啊。若不是你在正面牵制了泰山贼寇的大量精兵,他也未必有立功的机会。”   陈登说着,看向张飞:“益德将军,登之所言,伱意下如何?”   张飞本就在后面保持微笑做个背景板,突然被陈登提起,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赶忙附和道:“都督所言,正合俺意!”   说着,张飞还特地向曹豹抱拳:“曹将军今日辛苦了。”   曹豹只觉得自己如坠梦中,陈元龙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要知道他在州中的名气可是素来刚强,犯言直谏的。   他居然会替自己周旋?   下一刻,陈登的举动更出乎曹豹意料。   陈登竟然直接握住了曹豹的手:“曹将军,来日还有大战,到时候曹君可为先锋,立功建勋,今日小挫,又何足道哉。”   曹豹有些感受到陈登的诚意了,猜想着对方这是想借机和自己修好?   那可真是太好了。   曹豹心头激动,赶忙又是单膝跪地:“蒙都督亲来抚慰,豹不甚感激。请都督放心,来日再战,豹必斩臧霸首级,献于都督帐下!”   原本还无所事事的张飞一听这话,顿时急了。   一对铜铃大眼瞪了起来,想要对着抢功的曹豹破口大骂,却猛的想起刚才陈登的劝谏,硬生生将骂娘的话给咽了回去,然后蹦出来四个字。   “俺也一样!”   第二天,双方并未再发生战斗。   徐州军全力修建工事营垒,一副要将开阳围死的模样。   泰山军也没有再出城野战的心思,正在城内聚拢精壮,拣选入伍,想要扩充部队,然后再同城外的徐州军决一死战。   可人与人的欢喜是并不相通的。   当第二天傍晚,城外的徐州军响起了震天的欢呼声,城内的臧霸就心叫不好。   从县衙出来,臧霸翻身上马直奔城楼。   站在城头的臧霸看见先后赶到沂水河边,准备渡河的赵云、许耽部五千余人后,就知道事情麻烦大了。   徐州军竟然还有后援!?   臧霸整个人都麻木了,只觉得是在做梦。   因为他怎么算都觉得不对,刘备这才刚刚入住徐州不到半年吧?   他哪里来的这么多兵马,他哪来的粮草?   臧霸猛的想起刘备还在屯田,他还特地派遣了细作前往襄贲、兰陵、承县这几座城,的的确确的看见刘备招募流民,开垦田地,这才让他彻底放下心来。   可眼前的兵马又不会骗人,徐州军几万人已经真真切切的堵到他城门口了。   当天夜里,臧霸疯了一样催促城内组织精壮,编练成伍,准备草草训练几天之后,就再次出城野战。   因为他深知坐以待毙,开阳已经没有援军了,城内也没多少粮食了。   不能击破徐州军,就只有死路一条。   可没等他来得及完成这一切,第四天中午时分,关羽、鲁肃、章诳所部到达沂水河边的时候,徐州军再次掀起的欢呼声,像是埋葬泰山寇的挽歌。   臧霸已经彻底沉默,再没有任何破围的想法了。   对方两万余人的正规军,己方连带青壮也不足七千,这仗是真的没法打了。   一旦出城野战不利,青壮崩溃倒卷大阵,那时就是一个直接城破的结局。   是日下午,陈登在开阳城北的平原上列阵,夸兵耀武,气势震天。   同样是丹阳兵的基础,可关、张、赵三部不论是精气神,还是军纪严整,都已经超过了曹豹、许耽部许多。   自然被陈登摆在了最前方。   臧霸站在城墙上,仔细的观看对方军阵,默然良久,长叹一声,下城而去。   翌日清晨,一骑使节来到城外,请求入城面见臧霸。   话分两头,刘封这边也已准备出发。   在出发之前,对徐盛所部的士卒进行了动员。   在这一个多月的加强训练中,这批丹阳兵最大的提升就是纪律性。   比起原来,现在的丹阳兵不说脱胎换骨,但真的改变了许多。   这是刘封、徐盛、潘璋等人一个多月的心血。   徐盛和潘璋这一点表现的让刘封挺满意的,这两人并不是等到刘封出了结果才来跟风,而是一早就跟着刘封学着做了。   这说明了徐盛和潘璋是真心折服于刘封,已经到了刘封做什么都会无脑跟风的地步了。   这种盲从性,在这个时代就是非常高的忠诚度了。   这次出征,刘封没有长篇大论,只是强调了几点。   第一点,军纪,骚扰百姓者斩,奸淫妇女者斩,抢劫物品者斩,不从命令者斩。   第二点,缴获,所有缴获都得上交,严禁私藏,如有发现者斩。   每战结束之后,可从缴获中拿出部分战利品,奖赏全军将士,有功劳者多得,战死受伤者有额外抚恤。   这一条和刘封原本的打算有了巨大的变化。   本来刘封是打算所有缴获上交州府一半,另外一半分成五份,一份奖励有功者,一份为军官所分,一份为抚恤战死受伤者,一份为营库藏,以备不时之需,最后一份全营均分。   结果他刚把这意思跟徐盛和潘璋说了下,直接就把这两人给吓到了。   原来东汉州郡士卒待遇极低,根本就没有工资,每个月就发些口粮,大概价值100到120文之间。   现在州郡不但给士卒每月200文的俸禄,还额外准备武器、铠甲等军械,还管士卒的吃穿住行,现在刘封还打算给奖励,这已经是破天荒的激励了。   要是真说缴获要给一半,估计那些士兵们反而没法相信了,疑神疑鬼了。   而且即便战后真给了,也会给刘备引来许多麻烦。   你这给了,其他士卒给不给?   你给这么多,如果其他士兵也这么要求,那刘备怎么办?   刘封这才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然后才修改成现在这样。   第三点,军功,所有军功,首重服从命令,敢为取首级而乱阵型者斩,所有首级都将平均分配,由后队的无甲辅兵摘取。   这三点刘封在这一个多月里已经多次强调过了,也把这么规定的原因解释给了众人。   因此,众人对这些已经习以为常,   本来还想说一下军功授田,但最终刘封还是没提。   毕竟这还不够成熟,问题也很多,还得多想想。   徐盛……其实更应该算刘封所部,出发之后,士气远比曹豹、许耽部要高昂的多,甚至比起关张赵田也尤胜几分。   光是这一点,如果让刘备看见了,恐怕又会窃喜不已了。   出发前,刘备亲自来送,特别叮嘱刘封不要忘了,这一路的主将并非是他,而是夏侯博,就连副将也不是他,而是陈到。   刘封只是个参军,可以提建议,但绝对不允许以公子的身份干预军机。   对于夏侯博和陈到,刘备可谓是相当放心。   夏侯博是老人了,跟着他从涿县杀出来的,历经大小数十战,忠心效死,又有将才,是刘备手底下有数的几个得力心腹,仅次于关张。   虽然能力不如赵云,但在感情上犹有过之。   傅士仁等人虽然也一样是老兄弟,但比起夏侯博来,确实要差了整整一个档次。   至于陈到,这是个新人,是刘备在豫州的时候,带着几个游侠儿兄弟前来投奔的。   此人武艺精纯,力大骁勇,为人沉默寡言,来了不久,就以为人处世深得刘备信任。   更兼此人还文武双全,已经被刘备在心中列为重点培养的心腹骨干了。   当然,陈到的这种文武双全,是没法和二爷比的,连子龙也大为不及,顶多是识字罢了。   可即便这样,在人均胎教毕业的刘备军里,已经可以算是高材生了。   这一次,刘备为了亲儿子,把两大文武双全的臂膀都给派了出来,还出动了五百亲卫,里面还有整整五十骑骑兵,可见有多重视疼爱刘封。   更别提刘备在私底下叮嘱了夏侯博和陈到无数次,这次最重要的任务不是击败昌豨,而是保护好刘封。   一旦事有不谐,立刻带着刘封回来就行。   夏侯博和陈到虽然不知道后世有个职业叫保姆,但他们却已经非常清楚自己这次任务的定位了。   刘封一行人在三天后自襄贲出发,直接切角,卡住缯县出兵的干道。   缯县的昌豨是第六天才接到消息,得知刘备已经开战,突袭开阳,已经兵临城下。   昌豨在历史上和刘备的关系很好,但那是在刘备迁徙州治去下邳,然后把半个东海让给昌豨之后,双方的交情是从这里开始累积,一直保持的还不错,后来刘备几次回徐州反曹,都有得到昌豨的呼应。   也不知道是真心支持刘备还是反感曹操,昌豨最后造反了整整三次。   如果不是被于禁找借口给直接砍了,恐怕还会有第四次,第五次。   昌豨相对于其他几个,和臧霸之间的关系更类似于盟友,而不是上下属。但他和臧霸的感情却并不少,两人都是从战争里走出来的过命交情。   听说臧霸被围之后,昌豨立刻开始动员部曲,第二天天一亮就仓促出兵。   除了臧霸以外,昌豨的部曲数量是最多的,足足有两千人。   他这一次把部曲全部带了出来,缯县留给了青壮守卫,也算是为了臧霸拼尽全力了。   昌豨一路上行军速度很快,第一天直接行军了整整四十余里,第二天依旧高速前进,恰好在午时将去,未时将至时分,一头撞上了守株待兔的刘封所部。   刘封部早就吃了午饭,休息到现在,一看见昌豨部后,就开始列阵披甲。   刘备搜刮府库,又从豪门大户采办,凑了六百多套皮甲给刘封,加上原本营中剩下的一百多套,凑出了八百套皮甲,居然把刘封所部硬生生给推到了八成的披甲率。   昌豨部的披甲率则很低,仅有四成出头,除了他核心的几个屯披甲率高达八成外,大部分士兵都是无甲兵。   猝然遇敌,昌豨也是心中慌乱,可很快他发现对方并没有趁机偷袭,而是列阵迎敌。   昌豨这才稍松了一口气,然后赶忙命令部下布阵、披甲。   昌豨的部曲纷纷停下脚步,然后在基层军官的喝令下转换阵型。   无甲兵帮忙从骡马上卸下甲胄,帮助一线的战兵穿上,然后再拿了武器走到自己的位置上。   昌豨士兵武装的过程大概有整整半个小时,可刘备一方却始终没有趁机进攻,而是停留在原地。   提心吊胆的昌豨等到全军武装完毕后,顿时乐了。   “对方的将领是傻瓜吗?居然就这么看着我们披甲?”   昌豨因为急行军的缘故,先锋斥候放的很近。   等看到刘备军的时候,其实双方主力相距已经不到两里地了。   如果刘备军主动迎上来,是有机会打昌豨一个措手不及的。   虽然不至于就此获胜,但应该能占一个不错的先手。   可不知道为什么,刘备军竟然没有动弹,而是呆在远处等着昌豨军披甲完毕。   昌豨经验也很丰富,全军披甲完成之后,他反倒是不着急了,让部队坐下来先休息一下,恢复一下一路上急行军的体力,抽空再吃点干粮。   刘备军依旧没有反应,昌豨都险些怀疑自己家斥候是不是谎报军情了。   吃饱喝足,休息完毕之后,昌豨思考了片刻,决心主动向前。   他怀疑这部刘备军的目的就是拖住自己,不让自己前往开阳。   昌豨猜对了一半,理论上来说,刘封所部得到的命令确实是看住昌豨,不让他进入开阳战场就是胜利。   只是刘封并不满足于此,他想要做的更多。   不过他也明白刘备的好意,因此,他想在刘备允许的范围内,做的更好。   比如,正面击溃昌豨。 第102章 大破昌豨   随着时间的流逝,昌豨军缓缓的走过两军之间的一里多地的距离,出现在了刘备军视线内。   昌豨一边指挥部曲从行军再转变为战斗队形,一边观察着对面的刘备军。   这一股刘备军比己方略少,大概只有一千五百人,其中主力是居中列阵的一千人。   这一千人有些古怪,其中大约八九百人居中列阵,每个人手里拿着一种非常长的长枪,几乎没人持盾。   而在这长枪阵的前方,站着一排弓箭手,弓箭手的后面,是盾牌手,这些士卒都没有皮甲,属于无甲轻兵。   昌豨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军队,虽然有些奇怪,却更加怀疑对方将领不会用兵了。   得出结论后,昌豨心中大喜,决心把握战机,一鼓作气击溃敌人,于是便直接下令进攻。   昌豨先分出两个最为精锐的司马部,由一个亲信都尉带着,前排士兵人手一面盾牌,朝着刘备军缓步走来。   在昌豨的视角,这些长枪都是花里胡哨的东西,只要有了盾牌格挡住第一轮刺击,一旦让他们近了身,这近千人的方阵就只剩下被屠戮的份儿了。   因此,他一口气压上了自己最为精锐的两个司马部,共计一千人。   刘封站在队伍的最前方,手心也是捏了把汗。   原本他是想跟士卒站一块的,以此来鼓舞士气。   结果别说是夏侯博、陈到了,就是徐盛、潘璋也跟疯了一样劝阻他。   甚至大有刘封如果固执己见的话,他们宁可直接撤军而走。   刘封无奈只能退让,其实他也不是瞎浪,要知道他现在穿着的可是一套名副其实的铁甲。   就现在昌豨军用的那种猎弓,根本连他的油皮都擦伤不了。   可夏侯博他们不管啊,他们可是战场之上,什么事情都会发生的。   眼看着夏侯博他们反对激烈,自己内心也确实有些害怕,于是刘封从善如流,做出了让步。   他只是对着全体将士保证,自己会和他们在一起,就在大阵后方看着他们杀敌破阵,建立功勋。   从二月初接手徐盛部开始,到现在整整一个多月的时间。   徐盛所部的士卒已经完全熟练了长枪阵的演练,曲一级的演习也已经举办了多场,除了实战经验外,刘封着实已经做到了尽力。   而这一场的对手昌豨实力并不强,刘封坚信,只要自己一方不出篓子,长枪阵这种划时代的先进战阵一定能够击溃昌豨的。   双方的军阵越来越近,丹阳军这边较为沉默,全军上下没有多余的声响,只有军官的口令在此起彼伏。   昌豨军的弓箭手停下脚步,开始抛射,而刘封军这边也开始进行反击。   双方的箭矢在空中交汇,然后落到对方阵营的头上。   东汉不但已经有强弓劲弩了,而且破甲能力还非常强。   最好的强弓,搭配上神射手,甚至可以洞穿铁甲的防护。   只是这种强弓非常稀有,制作极其精良,而且需要善加保护,与其说是战争利器,倒不如说更偏向艺术品。   能够拥有这种强弓的,往往都是世家大族,豪门贵戚,普通人一辈子都不可能摸上一下。   军队的弓箭要比这种弓箭差上许多,但对于皮甲保护的士兵还是有一定的杀伤力的。   可关键是不论刘备军也好,昌豨军也罢,他们所用的弓矢就更劣等了,双方几乎是用猎弓充当军弓,而且还是只能射猎中小型动物的猎弓。   因此,这些箭矢哪怕数量不少,但真正能够扎破皮甲,给士兵造成伤害的并不多。   其中大部分还是正巧扎中了没有甲胄防护的部位,真正穿透甲胄的不足十一。   主要搏杀,还得靠近战肉搏。   当双方进入冲刺距离的时候,昌豨所部一起发一声吼,开始加快脚步。   可刘封所领的徐盛部这边却依然保持沉默,也根本没有冲锋的意思。   突然,刘封所部大声喊出一句。   “杀!”   咆哮的同时,全军将士向前踏出一步,手中长枪往前一推。   昌豨军第一排手持盾牌的士卒已经冲到跟前,冷不丁对方长枪往前一送。   这些士卒的视线大部分都被盾牌遮挡,根本看不到长枪刺来的方向和角度。   只听见一阵噗嗤噗嗤的声响,一朵朵血花在这些士卒的身上绽放开来。   被刺破胳膊,肩膀的还好,只是痛声嘶吼。   若是被刺中大腿、躯干的,直接就丧失了力量,跪倒在地。   最惨的就是被刺破喉咙了,这种倒霉蛋直接就被扎破了动脉,刚想扔掉盾牌伸手捂脖子,却会被更多的长枪扎中。   第一排的昌豨军士卒死伤殆尽,而第二、第三排的士卒吓的心惊肉跳,想要停下脚步。   可他们身后的士卒并不知道这些,还是推着前面的士卒往前拱,不断的挤压前方士卒,推着他们往长枪枪口上撞。   这一批的长枪是经过赶工的,不少在和人体骨头撞击后就折断了,但折断之后的切口依然很是锋利,除了短了一截外,竟然丝毫不影响杀伤力。   偏偏昌豨军的军官们为了激发士气,大部分都在第一线指挥,结果死伤最为惨重。   这一伤亡,使得昌豨军军阵短时间里竟然丧失了指挥,等到后面军官反应过来,仓皇喝令军队后退的时候,两个司马部整整八百多人的大阵,已经崩坏的不成样子了。   在刘封军面前的地面上,到处都是尸体和伤员,血流满地,哀声四起。   刘封倒是丝毫没有迟疑,直接下令夏侯博和陈到出击,扩大战果。   果然,夏侯博和陈到出击后发现,对方已经彻底丧失了战意,只顾拼命逃跑,哪怕刀刃都砍到后背了也不敢回头一下。   直到昌豨慌忙带领主力上来接应时,夏侯博和陈到才退了回来。   这仅仅只有一盏茶的时间,昌豨军两个司马部就彻底被打崩了,伤亡高达七成以上。   其中最少五成都是被长枪阵给打出来的,剩下的两成是夏侯博和陈到追击而来。   要不是双方主力距离很近,昌豨赶紧接应溃兵,否则这两司马部的兵卒就要全灭了。   只粗粗一看,地面上的尸体加上伤员,最少也在六百人以上,能够跑回昌豨主阵地的不足两百人。   而且这些人已经彻底崩溃了,恐惧感从这些幸存者的身上蔓延开来,很快就蔓延到了所有人的心里。   就连昌豨都已经心生恐惧,因为他连败北的原因都不知道。   要知道这两个司马部虽然只有八百人,里面却足足有四个他的核心屯,都是披甲率高达八成以上的老兵。   领队的校尉也是他的心腹干将,他可是打着一鼓作气打崩对方的心思计划的。   结果到头来,被打崩了的竟然是自己,而且还输的如此之惨。   虽然手里还有三个部,一千两百人,再加上一百多溃兵,也能凑个一千三四百人,并不比对方人数少多少。   可双方的战力着实已经彻底失衡了。   要不,跑吧?   昌豨心里猛然生出了逃跑的念头。   可对方的骑兵虎视眈眈,一直紧盯着这边。   昌豨知道对方之所以没有出动,就是留着战马的体力看着自己。   一旦自己开溜,那么整个军队就彻底崩溃,到时候那五十骑可以轻而易举的追上来,不论是要生擒,还是阵斩,自己可就任人摆布了。   尤其是那虎视眈眈的夏侯博和陈到,虽然昌豨对自己的武力有些自信,但依然不想对上对方,更别说以一敌二了。   可不跑的话,总不能继续接着打吧?   昌豨看了看左右面如土色的心腹,再看看惶恐不安的士卒,他就是想继续打,这也打不下去了啊。   倒不是昌豨部真的这么稀烂,实在是他的前阵输的太快,输的太惨,输的太神秘了。   只觉得自己家前阵刚走上去,就输了,然后被对方砍瓜切菜,一路溃退了下来。   就是那些幸存儿也完全说不出来怎么输的,只知道前排死伤惨重,自己一方就崩溃了。   这让昌豨怎么继续打下去?   手里的这三司马部还不如刚才那两司马部,继续打下去不是只有输的更惨?   就在昌豨犹豫不决的时候,刘封部却是动了,   先是从侧方涌出来一两百轻装步兵,他们在面前的战场上搜索了一番,将一些还有挽救余地的昌豨军士卒给或抬或背,拉出了战场。   随后,带给昌豨军无限恐怖的长枪方阵开始动了。   踩着满地的尸体和鲜血,长枪方阵像是一堵堆满了利刃的城墙,朝着昌豨所部碾压了过来。   昌豨看着面前虽然不算整齐划一,但好歹维持着完整队列前进的枪阵,再看看自己一方已经战战栗栗,毫无战意的士卒。   他迟疑片刻,叹了口气,把手中长刀扔到了地上,然后翻身下马。   “降了吧。”   随着昌豨一句降了吧,整个昌豨军都长松了口气。   其实就是昌豨自己也悄悄放松了下来。   “我们降了!我们降了!”   其中一个心腹赶紧带着几个士卒跑到阵前,朝着对面大喊降了,生怕对方不知道,继续碾压过来,那乐子可就大了。   结果下一刻,昌豨只觉得腿肚子抽筋了。   对面竟然对己方的投降不理不睬,继续一步一步,跟个石头人似的继续前进。   昌豨以及他的手下都懵逼了,难道对方今天是要杀光我们不成?   可这没道理啊,我们哪有这么大的仇怨?   况且自己这些手下好歹也是经历过好几次战斗的当打老兵,对方真的不在乎吗?   幸运的是,从长枪方阵后方传来了命令声音。   “全军止步!”   长枪方阵直到这时候,才停下了脚步,停在原地。   看着距离自己不足二三十步的枪阵,昌豨心里突然升起了一个词。   令行禁止。   “尔等降了?”   一个有些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昌豨转过头看了过去,发现对方竟然是一个十三四岁模样的少年。   这少年身穿精致铁甲,骑在马上,前后左右俱是甲士护卫,显然地位非常尊贵。   昌豨直接一个大礼,拜倒在地,冲着少年喊道:“昌豨降了!我等服了!”   骑在马上的刘封眨眨眼睛,这昌豨确实不同凡响,难怪是当年能和曹操玩三反三降的牛人。   普通人在曹操那,反一次就能被九族消消乐了,这昌豨能反整整三次。   而且不是于禁这个死舔狗硬要拍曹操马屁,昌豨甚至还能继续活下去,说不定创造出四反、五反来。   要知道昌豨第三次投降,是于禁不讲武德,在所有参战将领都保昌豨的时候,硬是把他给斩了。   当时保昌豨的有臧霸、孙观兄弟、夏侯渊、张辽。   甚至曹操在接到了昌豨的死讯后,都忍不住感叹“昌豨投降,不来见我而选择归顺于禁,这岂非他的命啊!”   如果没有前面的两次赦免,曹操这话可以当放屁。   但有了前面的两次赦免,曹操能说这样的话,基本就决定了肯定会放过昌豨第三次了。   熟悉这段历史的刘封,甚至挺想问问昌豨的,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可惜现在的他也不知道。   刘封点点头,然后在长枪阵的压迫下,夏侯博所领的亲卫部曲和无甲轻兵上前受降,解除了所有人的武装。   昌豨等人老老实实的,还主动脱去盔甲,蹲在一旁。   直到这个时候,夏侯博和陈到都还有些不可思议,即便以这两个人的沉稳,都还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实的。   刘封初出茅庐第一战,竟然以一千五百……不,是八百人就击败了昌豨两千人。   毕竟夏侯博和陈到觉得他们根本就没参战,只是在旁掠阵,另外刘封部的两百轻兵,事实上也一样没有参与战事,只是做了一些善后工作。   也就是说,少主竟然直接以八百对两千,当场击溃八百,受降一千二百。   而刘封所部仅仅只是付出了二十多人箭伤,十几人刀伤的代价,除了其中几人伤势较重,竟然没有一人当场阵亡。   这种战绩,古今顶级名将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夏侯博和陈到只觉得浑身发热,自己家主公莫非真有神明垂青?   创业筚路蓝缕,却最终得获一州之地,现在生个儿子竟然也如此出类拔萃,堪称少年英杰。   夏侯博和陈到断定,主公父子将来绝非一州之地所能限制,而他们这些心腹手下,必定可以跟随主公父子俩水涨船高,将来就是求个封侯荫子恐怕也是大有可为吧?   原本刘备安排夏侯博为主将,陈到为副将,可最后开打的时候,夏侯博和陈到还是把指挥的机会给了刘封,其实也是因为刘封平时的表现很是惊人,让人值得信任。   只要刘封不上一线,肯呆在安全的区域,就算打输了又能如何?   只是两人真没想到刘封能打赢,还赢的这么轻松,这么彻底。   接下来,夏侯博和陈到只会把自己摆放的更低,只要刘封不是想亲身犯险,这二人必定言听计从。   刘封带着夏侯博、陈到、徐盛、潘璋、曹猛等人开了个小会,最后却还是刘封一个人拿了主意。   先派出使者去郯城报捷,把全歼昌豨的好消息报于刘备和郯城父老。   其次,由夏侯博和陈到带领刘备部曲押着昌豨前往缯县受降,等占领缯县之后,让兰陵的东海郡兵去接替他们,让他们凯旋郯城。   第三,等夏侯博他们拿下缯县之后,让陈到押着昌豨赶赴郯城,然后汇合刘封所部继续北上,前往开阳战场助战。   而刘封则带着徐盛所部,押解着昌豨的降兵,先朝着郯城而去。   众人商量完毕,分头行动。   夏侯博和陈到带着骑兵和亲卫部曲,押解着昌豨直奔缯县而去。   昌豨在缯县经营了不少时间,想必应该攒下了不少家底。   夏侯博和陈到本来想请刘封在徐盛和潘璋之间选一个,跟他们一起去接收缯县,却被刘封坚决拒绝了。   这种事情,没必要让徐盛和潘璋去掺和。   如果夏侯博和陈到能够洁身自好,那根本不需要派人去监督。   若是夏侯博和陈到早就有了打算,那派潘璋去的话,以潘璋贪财好酒的性格,这不但不是监督对方,反而是就地分肥了。   若是派徐盛过去,结果也不会相差太大,无非是一个一拍即合,一个半推半就罢了。   因此,刘封索性全让夏侯博和陈到去处置。   毕竟历史上的陈到忠心耿耿,刚毅清廉,有小赵之称,听起来就不像是会贪污腐败的样子。   就当是派陈到去监督夏侯博了。   刘封本人,则带着大队人马就地扎营,安抚士卒,抚慰降兵,同时再给伤兵疗伤。   这一次出征,刘封请出了四名大夫,都是徐州本地的外科圣手。   这些外科大夫自然是不太肯随军出征的,可方伯亲自下令,公子刘封上门延请,不但许诺了高额的诊金,还让他们跟随在大军后方,专门派人保护。   如此之多的条件,才让他们勉为其难答应了下来。   之所以只请了四个,不是不舍得多请几个,而是实在办不到了。   郯城县作为州治,才会有如此之多的高质量大夫,其他地方就是想凑齐四个都办不到。   至于普通的医生,刘封还是敬谢不敏了,里面有着太多的水货,滥竽充数。   请这些家伙来的话,恐怕就不是治病,而是害人来了。   读者老爷们,四天更新六万字,能求一波月票吗,给老大爷鼓鼓劲行不,一天一万字,谁码谁知道,而且老大爷年级大了,记忆力真的下降的厉害,有些基本的知识点都会吃不准,还要临时百度确认,一个疏忽就容易出低级错误,多亏了各位读者大大帮忙捉虫。   恳请读者老爷们给老大爷点鼓励。   感谢所有支持老大爷的读者老爷们,没有你们的支持,老大爷真撑不下来,谢谢大家! 第103章 人工鱼水情   看着满营的伤兵,虽然绝大部分都是昌豨手下的泰山贼,可刘封依旧心情沉重。   继续加大投入医疗建设,还是刻不容缓啊。   毕竟以后的战事只会越来越多,而一个老兵的价值,是四五个新兵都无法替代的。   扎营之后,刘封并没有将两军的伤兵分开安置,而是将双方的伤兵聚拢到了一块儿,只是在治疗条件有限的情况下,才优先照顾己方将士的重伤员,之后才是泰山军的重伤员。   这年头,能够有效治疗的手段其实很少,刘封主要还是提供煮沸过的绷带,以及外伤敷用的草药,再加上尽量干净的环境,以及石灰的消毒。   其他方面,高度蒸馏酒刘封还没发明出来,暂时只能用盐水消毒,虽然剧痛,但好歹也有些杀菌的效果。   伤兵里的哀嚎惨叫此起彼伏,刘封却没有离开,而是继续呆在里面帮忙。   刘封很清楚,这是刷军心的最佳时机,无论什么人受伤了,都会变得软弱,在这种时候雪中送炭,能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刘封带着一些辅兵,一边照料伤员,一边手把手的教他们如何操作。   刚开始时,还有泰山军的伤兵因为刘封的年轻而小觑于他,等对方被告知这是徐州牧之子,也是这次击败他们的徐州军统帅时,这几个伤兵险些吓尿。   是文字意义上的吓尿。   这些泰山军们早已经被徐州军从肉体到精神上给打崩了。   现在听说眼前的少年竟然就是敌军统帅,泰山军伤兵们如何能不怕?   刘封倒是没责怪他们,而是一视同仁的对待,让这些士卒很是心折。   其实刘封对长枪方阵的信心还是非常足的,这也是他为什么主动找到夏侯博和陈到索要指挥权的原因。   因为他怕夏侯博和陈到不会正确指挥长枪方阵,以至于糟蹋了他的心血。   大汉立国,秉承前秦制度,也包括了军事制度。   所以,在西汉开国初年,西汉的长枪方阵的武器其实是要比秦朝更长的,而且不同于西方,东方的长枪阵是花色阵,而不是纯色阵。   这里的花色阵的意思是,武器并不单纯是长枪,除了第一、二排是类似长枪的长戈外,后排还有其他短兵、远程武器搭配,而纯色阵则是刘封这样,清一色都是长枪。   这种阵型在对阵步兵的时候完全没有问题,丝毫不会显得累赘,甚至比其他重步兵还要灵活一些。   但在面对轻骑兵的时候,那就完全不一样了,轻骑兵可以轻而易举的骚扰疲惫你。   西汉开国之后,主要敌人就变成了匈奴,彼此之间的战争也从对枪变成了长枪对轻骑,军事制度自然而然的开始进行改革。   随后,汉军演化成了骑兵+车阵+远程火力的制度,单纯的长枪阵已经不再作为主流了。   主要的伤害输出则依靠弓箭和弩箭,这使得西汉考核最重视的就是射艺。   武帝时期,李陵能够带着五千丹阳兵横行大漠,转战千里,可不是靠着长枪方阵,而是车阵+强弓劲弩,最后遗憾兵败,也是因为箭矢耗尽了,而不是长枪断了。   到了东汉之后,情况又再进一步加剧。   东汉的体制只有中央军是常备军,而且对外作战已经转变成治安作战的类型,再没有西汉时期的灭国作战体系。   因此长枪方阵进一步弱化,以至于只有中央军还有少量,作为抗线主力的存在。   到了东汉中期,长枪阵已经彻底消失,甚至没人知道如何操练了。   东汉末年,段颎平西羌时,在罗亭之战和积石山之战中,开创性的设置了三排长枪阵,大破羌人,斩俘过万,被当时记录为独创长枪战法。   可见连东汉中央军这种常备军里,都已经没有长枪方阵的编制了,甚至连听都没听说过长枪方阵,否则也不会说是段颎发明的了。   至于说地方郡国,那就更没有长枪方阵的存在了,毕竟大部分内地的地方郡国,就连最基本郡卒都没有了。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因此东汉末年,军阀四起之后,绝大部分军阀都是菜鸡互啄,就是这个原因。   大家都是从头开始学兵书练兵,有经验的凤毛麟角,昌豨一介泰山贼寇哪里懂得长枪方阵的厉害。   古代不像现代,能有各种完整的书籍传承,古代的许多技巧都会因战乱而失传。   像长枪方阵这种,等一代人死绝了,就很可能没人会练了。   唐代陌刀的失传,也是这种情况的典型,既因为会打造的人死绝了,也同样是因为环境变化了,陌刀不再适合战场,或者性价比极低了。   这些东西想要重新回到历史舞台上,必须要等聪明人再次“发明”,又或者恰好从故纸堆里发现,再加上当时的环境又恰好适合了,才会重新被流传开来。   事实证明,长枪方阵确实又有了新的作用,虐菜的效果简直一流,对上轻装甲士卒的冲击,简直就是砍瓜切菜一般的效果。   这让原本就对长枪阵信心十足的刘封更为信心爆棚了,觉得可以继续优化长枪方阵,并且不断尝试新战术思维。   当然,刘封信心再足,也会有担心这一战会不会输了。   但他还是决心打这一战,如果能胜,就说明他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今后的大战、恶战会更多,现在低劣的战争不去试错,难道去高烈度大战争中试错?   更何况这次还有刘备的亲卫部曲兜底,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了。至于阵亡牺牲的将士,刘封会为他们哀痛,会记住他们的牺牲,会善待他们的家属,却绝不会后悔。   因为说后悔都太虚伪,毕竟慈不掌兵。   现在证明了长枪方阵的好用,这条路走的对,那么后续诸多的配套战术就可以跟上了。   比如重装长枪方阵,斜线战线,楔形阵突击,花色长枪方阵等多种好用的配套战术没开始训练呢。   这次回去之后,有了足够的练兵时间,可以挑选一个先练习起来了。   当天夜里,刘封不但没有离开休息,反而全程熬夜陪护,直到天亮后,才离开伤兵营。   刘封不睡觉,徐盛和潘璋自然也不能自个去休息了,坚持要陪在他的身边,任凭他驱赶都没用。   晚上闲着无聊,三人复盘起今天的战斗来。   潘璋有些弄不懂,不明白两军刚刚碰上的时候,刘封拒绝了主动出击,而是选择了坐视对方披甲休息之后再行大战。   刘封顿时听乐了,给潘璋解释道:“文珪有所不知,战场之上,最为重要的便是战机,可战机也分真战机和假战机。”   “真假战机?”   这下不只是潘璋听不懂了,徐盛也一脸懵逼,好奇的等着刘封继续解释。   刘封直接拿潘璋刚提起的事情做例子:“就拿你刚才所说的例子,对方远道而来,又没披甲,确实看起来像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战机。可这就是一个典型的假战机。”   “为什么?”   潘璋并非不服,而是真没听懂,徐盛也一样。   刘封开始启发他们:“你们想,当时我军已经披甲完毕,而对方是轻装状态,两军之间足足有两里地的距离,我们如果要维持着阵型突袭昌豨,这两里地最少也要走一刻钟,而且士卒甲胄在身,又要举着五米的长枪,还得维持阵线,必然消耗大量体力。”   “装备皮甲,尤其是非全甲,一柱香的时间都要不了。一刻钟的时间,足够昌豨的部队披甲之后再休息上好一会了。”   “如此一来,真到了接敌的时候,以逸待劳的就不是我军,而是昌豨军了,我们反而成了劳师远来的疲军。”   “况且昌豨军的应对方法还不只是这一种,对方还可以直接掉头就跑,别人是轻装,又只有两千人,速度要比我们快的多,也灵活的多,可以进退自如。”   “因此,这种战机就是假战机,除非伱会缩地成寸的法术,一下子飞到敌人眼前,不然根本就把握不了。”   潘璋和徐盛若有所思,有些明白了刘封的意思。   刘封总结性道:“所以你们以后在战场上发现战机,一定要评估自己是否能够把握得了这个战机,如果把握不了,那就是假战机。”   天亮之后,刘封带着部队开始回师。   同时,他已经提前派出信使前往襄贲县和郯城报捷。   鲁肃此时已经暂时离开了岗位,担任关羽那一路的参军北上开阳了。   因为没有主簿、功曹等官员的缘故,因此县中的事务被委托给了先前表现出色的长吏金睿。   很快,信使就将刘封大破泰山军,生擒昌豨,俘获上千的消息带给了金睿。   同时而来的,还有刘封的一封书信。   当第三天,刘封带着徐州军回到襄贲县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数百名老人、妇孺站在城门外欢迎他们。   这些妇孺老幼手里捧着各色篮子,里面放着一些鸡蛋、蒸饼、饵、糍粑等汉代便捷的食物。而几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手里更是捧着醪糟,旁边一群孩童手捧木碗。   刘封等人很远就看见了城外的百姓,徐州军有些讶异,不知道这些人出城做什么。   古时并非没有百姓喜迎王师凯旋的事迹,但那绝大多数都发生在长安,洛阳这等都城,迎接的也是远征敌国归来的中央军。   像丹阳兵这种地方武装,别说是喜迎王师了,平时百姓看见他们不躲着走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刘封勒停马匹,掉头朝着面前的徐州军大声喊道:“徐州军的将士们!看见那些百姓了吗?他们是来迎接你们的!”   “你们身上的衣服,你们口中的饭食,你们病痛时的药材,都是来自于百姓的耕种。没有他们的辛勤劳作,就没有你们的饭食粮饷!”   “同样,也正是你们的浴血奋战,奋勇杀敌,才让他们能够安心耕种,享受安宁。”   “你们中许多人或许还不明白这里面的道理,但是不要紧,现在,你们有足够的资格去享受百姓的爱戴,享受百姓的拥护,享受百姓的赞誉。”   “这是你们英勇奋战所赢得的,你们配得上这一切!”   的确如刘封所说的那样,虽然这一批徐州军,是跟他朝夕相处了一个多月,也在潜移默化里,被他洗脑了一个多月。   但最明显的效果也只是军纪变得严明了起来,士卒更加服从军官的命令了。   可为什么要这么做,许多士卒还是有些不明白的,他们只是本能的觉得刘封对他们好,他们就要报答刘封。   既然刘封要他们遵守军纪,那他们就遵守军纪。   刘封要他们令行禁止,那他们就令行禁止。   只是今天,看着这些老幼妇孺们,冒着寒冷的天气出城迎接。   不少人的心里都有些堵的慌,可这种淤塞并不难受,让他们全身上下有些舒爽。   “现在,都把胸膛给我挺直了!”   “你们可是刚刚打了大胜仗,痛击了顽敌,保护了徐州百姓。”   “现在,就让他们看看你们浴血奋战的结果!让他们看看你们击败收降的贼寇!”   “出发!”   刘封一声令下,徐州军继续前进。   只是比起先前来,徐州军像是又完成了一次小小的进化,整个军队的士气、斗志和精气神发生了一种奇妙的蜕变。   这种蜕变的效果暂时还不明显,但的的确确又与先前产生了不同。   这种玄妙而不可言的变化,就连刘封本人都没能发现。   当徐州军靠近后,妇孺老幼们却还是有些不敢靠近,但与以前害怕的躲避逃走相比,无疑也是巨大的进步了。   只有其中几个老人,捧着手中的醪糟奉献到刘封的马前。   刘封翻身下马,伸手把几位老人搀扶起来。   “老丈,快快请起。”   “你们如此这般,岂不是要折煞了我。”   几个老丈顺势而起,拍马的话不要钱的送上。   “小公子少年威武,文武双全,竟已能统兵保境安民,真乃是我等黔首之福啊。”   “对啊对啊,小公子武运长久,将来必定封侯拜相,直入神京。”   “先前屯田,也得小公子照料,若非公子父子,我等俱是道旁饿殍也。”   这些老人的赞誉虽然像是彩虹屁,但里面的情感却是发自肺腑的。   毕竟的的确确是刘备父子俩在徐州搞屯田,不但给了他们一个活命的机会,更给了他们一个未来的希望。   现在刘封又亲自带兵击退想要入寇襄贲、兰陵、承县,洗劫钱粮,掳掠百姓为奴的泰山贼寇,这又何异于恩同再造?   没错,刘封早在动手之前,就已经让金睿先散播谣言,渲染泰山贼寇要来抢劫了。   现在的战事,更说明了先前的消息是可靠的,真实的。   那这些百姓又如何能不感激涕零。   刘封手握其中最年长者粗粝的手掌,回身指着徐州士卒道:“长者此言差矣,真正拯救尔等的,非我父子,实是徐州士卒也!”   刘封此言一出,不但妇孺老幼都愣住了,就是徐州军士卒也懵逼了。   这话咋听不懂捏?   刘封继续说到:“若不是这些勇士从军,随我浴血奋战,视箭矢如雨而不退,面刀枪如林而奋进。若是只靠我父子俩,纵是三头六臂,又如何能击破泰山贼寇?如何能保境安民,如何能护得大家周全?”   “是以,此战最大的功臣,乃是我徐州军士卒也!”   “父老乡亲们,缘何不谢真正的功臣,而只谢我一人焉?”   刘封的话说完,声音还在旷野中回荡,久久不能平息。   妇孺老幼们面面相觑,这些话是他们第一次听见,居然还有将军推功给士卒的。   可刘封说的好有道理啊。   终于,在场的妇孺老幼们一个接着一个,都弯曲下腰杆,朝着徐州军士卒慢慢鞠躬参拜!   看着面前的百姓们对着自己大礼参拜,徐州军阵营中出现了一阵慌乱。   别说是徐州军了,就是队伍里的泰山军们也是看的目瞪口呆。   一种酸酸涩涩,却又带着微微的酥麻感觉,在这些士卒们的心里翻涌。   而泰山军的士卒们,更多出了一种羡慕的感情。   面对着徐州百姓们的感谢,泰山军们只有面红耳赤,满心羞愧,对于身旁趾高气昂的徐州军羡慕不已,恨不能以身代之。   就是徐盛、潘璋,也有了不小的触动。   他们一个是豪强大家,一个是乡间游侠,平时哪里会把普通百姓放在眼里。   对于他们来说,百姓不过牛羊也,用来耕地产出粮食的。   即便平时被百姓害怕畏惧,甚至背后咒骂,他们即便知道了,也只会是得意的大笑。   因为百姓的害怕咒骂,不就恰恰证明了他们的强大吗?   可现在,这种想法有了一些变化,原来被百姓爱戴的感觉这么舒服,原来为民而战,是如此的畅快酣畅。   徐盛看过一些书,感觉更深一些,联想起武王伐纣,光武复汉,都打起吊民伐罪的旗号,是否是为了眼前这一幕呢。   “乡亲们都请起吧!”   刘封也看见了徐州士卒们的复杂情绪,趁机大声下达命令:“全体都有!行军礼,拜谢百姓!”   徐州军如今虽然还达不到如臂指使的地步,但令行禁止已经完成的很好了。   在听见了刘封的命令后,自徐盛、潘璋起,所有士卒以右手锤击左胸口。   这年月,地方军哪有什么军礼可言,这个动作是刘封特地为徐州军设计的。   简单干净又好学,相当方便,于是很快就被刘封所部普及。   接着,有胆大的百姓上前进奉食物,刘封也没有拒绝,而是表达了感激,然后派遣专人收下,统一发放。   “刘使君福寿延绵!小公子公侯万代!”   突然,一个村妇喊了起来。   谢谢各位读者老爷们,感受到你们的支持和激励了,没说的,继续码字,继续日万,我会坚持下去的! 第104章 牵招到来   片刻的安静之后,百姓们纷纷跟风喊了起来。   到了后来,就连徐州军士卒也一起喊了起来。   只有泰山军俘虏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他们倒是能猜到那小公子就是刘封,可一想到那血淋淋的枪阵,这些泰山军们就很难把公侯万代和那血淋淋的场面联系在一起。   能发明这种可怕军阵的,分明是个恶魔好不好。   刘封只觉得这个妇女有些眼熟,仔细一想,还真是熟人。   这妇女正是先前他去的溪山村古姜家的媳妇古陈氏。   刘封冲着对方笑着点了点头,就看见古陈氏受宠若惊的表情,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   直到徐州军的队伍完全进城后,襄贲县的百姓们都还在原地没有散去,颇有些依依不舍的样子。   这一幕对于徐州军的影响固然是巨大的,但对于百姓们自己似乎也并不轻。   徐州军的士卒们自然是不会知道,这些百姓并不是自发前来的,而是被金睿所组织起来的,甚至还有不少吏员混在其中,生怕出现意外。   之前报捷信使带回来的信中交代,让金睿在尽量不耽误农活的基础上,召集一些百姓欢迎凯旋回来的徐州军。   要尽量让百姓明白,正是因为徐州军的浴血奋战,才能让他们享受和平的生活。   是徐州军血的代价,才让他们免遭敌人的屠戮。   要让他们理解徐州军,感谢徐州军,亲近徐州军。   刘封的目的当然不仅仅是想慢慢的经营起军民之间的融洽氛围,更重要的是想给这个时代的徐州军一点精神奖励。   让他们意识到,当他们是保家卫州的情况下,州郡的百姓会如何的爱戴拥护他们。   这种精神上的情绪价值,虽然现在的徐州军不能理解,但一定会有正向的情绪收获。   金睿做的非常不错,成功组织起了百姓们前来迎接。   在一天的时间里,金睿不厌其烦的告诉这些屯田民户,正是因为徐州军的奋战,才让他们的屯田得以保存。   如果不是刘封带着的徐州军打赢了昌豨,现在他们早就被泰山贼寇给洗劫一空了,赖以活命的农田都可能会被一把火给烧了。   尤其是刘封,金睿知道襄贲县的民众对这位小公子的感激之情最深。   先前正是刘封的微服私访,才让那些贪腐的吏员全部被处罚,而且还是斩首示众。   同时,少发的粮食也很快重新发放了下来,让他们这些年来第一次吃上了一顿饱饭。   襄贲县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把小公子和刘使君给供奉了起来,希望上天能保佑刘家父子公侯万代,福运延绵。   可见刘封在襄贲县的地位如何之高。   金睿都想不到刘封的牌子如此好使,原本只是勉强说动了几十户人家的老人孩子出来帮忙。   可一听说是刘封领兵,情况立刻反转,几乎家家户户都出人出力。   现场的这些吃食可不全是县里面准备的,大多数竟然是百姓自己凑的份子。   “今日的事,你办的很不错。”   刘封先将重伤员们安置妥善,然后再巡查了一遍徐州军营地,最后去了一次俘虏营。   看见泰山军俘虏们的情绪也比较稳定,刘封这才放松下来,命令不要短缺了俘虏们的粮食供应,同时让徐盛和潘璋把今天百姓们送来的吃食醪糟全部分发下去,给大家加个餐。   忙完这一切,他才有空找来金睿,对他进行夸奖。   金睿低调的谦让道:“公子谬赞了,下吏只是略尽了绵薄之力,都仰赖公子在襄贲的名望。”   刘封笑道:“办的好就是办的好,不必谦虚,家父一直曾言,有过必罚,有功必赏。赏罚分明乃是治政的基础。”   金睿却赶忙解释道:“下吏并非谦虚,所言皆是实情。公子与方伯在襄贲早已是万家生佛,此事县中人尽皆知,并非下吏胡诌,公子一查便知。”   刘封愣了下,他倒是真没想到有这一出,这样看起来,金睿还真不是吹捧自己了。   “好了,我自然是信的过你的,但你的功劳总还是有的,不能一概而论。”   刘封拍了拍金睿的胳膊,金睿身高有些矮小,连东汉男性平均身高都不到,只有一米五六的样子,算是相当矮小了。   因此,身材高大的刘封对上他,都有居高临下之感。   这也是金睿虽有才能,却始终得不到拔擢的重要原因。   在汉代,长相可是当官的重要条件之一,不够帅不够高大魁梧可是当不了大官的。   “伱好生去做,三五年内,总能当上一任主簿,若是政绩出色,我亲自做保,保你一任县令。”   听到刘封的许诺,金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连自己这种人都能当县令吗?   不,还是得靠公子!   没有公子,自己就是再努力一百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金睿清醒过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大礼参拜,朝着刘封叩首道:“蒙公子不弃,愿为公子门下走狗!”   刘封苦笑,他倒是想把金睿当人看,可要是这么说了,那金睿只会以为刘封对他不满意呢。   门下走狗,可不是随便谁都能当的,那可必须得是心腹,得是亲信。   “好了,先起来吧,好好做事。”   刘封继续给出了一颗甜枣:“鲁校尉已经和州中打了报告,想提升你为主记掾,相信州中不日便可通过,你有个心理准备。”   金睿喜出望外,刚刚爬起来的身体又一次跪倒了下去:“多谢公子!多谢方伯!睿必矜矜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   “好了好了,不用拜了。”   刘封上前亲自将金睿搀扶起来:“我有句话要忠告于你,希望你能铭记在心。”   “公子请说!”   金睿一脸赤胆忠心,恨不能为刘封效死的神情。   刘封语重心长道:“你之脱颖而出,乃是不贪不占,克己奉公。我希望你千万不要忘记这一点,望你能将百姓放在心中,不求你放到首位,却总不能没了他们的位置。”   金睿隐隐有些恍然,郑重其事的回答道:“请公子放心,睿必披肝沥胆,廉洁奉公。今日公子之教,睿必不敢有半点后忘!”   刘封这才满意,当天晚上,金睿的招待不过四菜一汤。其中一肉,两素,一瓜果,汤乃是鸡子汤,很是合刘封之意,又让刘封好一通称赞。   刘封进驻襄贲县前天的晚间,信使已经到达郯城。   此时,刘备正在府中招待一位故友,为他的到来而感到欢天喜地。   “子经,你可来了,你可真是想死为兄了!”   刘备拉着牵招的手,手舞足蹈起来,像是满心的喜悦不如此就发泄不出来一样。   牵招也是笑容满面,闻言,还故意下拜道:“劳使君久侯,招之罪也。”   “哈哈哈哈哈!你这是做的哪一出!”   刘备先是吓了一跳,后来反应过来,明白牵招是在打趣自己,便哈哈大笑起来。   紧接着,刘备拉起对方,握着牵招的手就不肯放,一边唠叨道:“自从你我兄弟洛阳分手之后,已有十一年不曾见面了吧?”   “正是。”   牵招也陷入了回忆中:“自兄长中平元年,从军出征黄巾时分别,至今已有一十一载了。”   “当时兄长意气奋发,云长兄与益德兄也俱是摩拳擦掌,想要以军功出仕。”   牵招清楚的记得黄巾之乱时,自家兄长虽然很是担心兵祸连绵,百姓民不聊生。可同样也为军功机遇的来临而激动的不能自已。   他记得当时刘备就将全部资产拿了出来,招兵买马,南下投奔老师卢植。   而他则因为老师乐隐为车骑将军何苗所征辟,前往洛阳担任车骑将军府长史之职而离开了幽州,前往洛阳。   两人此后,再不曾相见。   牵招自中平六年,老师遇害,他冒着生命危险为老师收敛遗骸,随后又千里护送,载其归乡。   在路上还遭遇了山贼,同行之人尽数逃跑,唯有他一人留在原地,哭泣恳求,叙说原委,让山贼动容,放他离去。   自此开始,牵招渐渐名声鹊起。   牵招有了名声之后,依旧居家耕读,拒绝了一些县令的征辟,只是读书养望。   在这段时间里,他居然收到了刘封的书信。   对于这个侄子,牵招原本还不怎么了解。   可随着刘郎怀橘,卧冰求鲤等美名从涿县向着整个幽州,乃至河北扩散时,牵招才开始重视起这个侄子来。   随后,叔侄俩的书信往来更为密切,刘封经常请教经义的问题,而牵招则乐于解答。   但偶尔,刘封也会讨论时局,品评英雄。   刘封在书信中,对曹操极为推崇,却对袁绍不以为然。   牵招不禁生出了好奇心,要知道曹操乃是宦官之后,虽然削尖了脑袋想当士族,成天和袁绍等人混在一起,虚与委蛇,曲意逢迎。   袁绍却是出身四世三公之家,乃是天下仲姓,家族门生故吏多如牛毛,虽然只是婢女所出,却因为过继的关系,已经变成了袁家的嫡子。   更重要的是,袁绍已经是冀州牧,而曹操不过是东郡太守,而且还是袁绍为他表奏的。   双方名为盟友,实为藩属。   可刘封却坚持认为,曹操博学多才,善于学习,家族实力雄厚,人才众多,又能唯才是举,必定能在兖州站住跟脚。   牵招初时不以为意,只是觉得刘封对曹操好感过多,以至于痴人说梦。   可接下来的事情却险些惊掉了牵招的眼睛,刘岱迎击黄巾军,战败身死,曹操火线接任兖州牧后,竟反败为胜,大破黄巾,一战收降青州黄巾青壮三十万。   随后又连续败公孙瓒,陶谦、袁术,就连自家兄长刘备都被揍的鸡飞狗跳。   牵招得知这些消息的时候,已是兴平元年。   这时候的曹操已经开始一征徐州了,杀的彭城尸山血海了,只是消息传递的比较慢,牵招还一时不得知罢了。   从这一刻起,牵招不再以孩童视刘封,他真正的意识到自己兄长家这位小侄子乃是天之骄子,少年早慧到如此地步,纵然是神童满地走的东汉也是绝无仅有的。   其实牵招并不知道,刘封不是真那么崇拜曹操的,他猛曹操乃是暗度陈仓之计。   他明着是夸曹操,暗地里是在踩袁绍,毕竟曹操可够不着牵招,唯有袁绍,才能征辟牵招。   以牵招的性格,一旦被袁绍征辟成功,就再也和刘备无缘了,除非刘备能够攻灭对方。   而在牵招来看,大侄子本就欣赏曹操,看不上袁绍。   既然曹操表现出了亮眼的水平,这不就证明了大侄子的眼光好吗?   既然大侄子的眼光好,不就更说明了袁绍确实不行吗?   这样一来,牵招的心里就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这让牵招在初平三年,第一次接到袁绍的征辟时,虽然几经犹豫,最终还是谢绝了这次征辟。   袁绍闻讯很是吃惊,在他看来,牵招不过是幽州地方士族而已,在整个大汉国连三线都未必排的进,自己给的可是从事的身份,可牵招居然不识好歹?   袁绍内心是有些不悦的,但表面上还是得做出雅量宽容来,也就没有计较这个事情。   要说牵招后面后悔不后悔,说实话,是后悔的,但并不多。   大侄子这方面居功至伟,他不断的给牵招灌输不可贸然下注的想法,暗示择主一定要慎重。   同时,刘封还在字里行间暗示,自己家父亲若是能有机会得到一份基业的话,他这个儿子很是担心他能不能守得住啊。如果这时候亲如兄弟的叔父能帮上一把的话,父亲应该会很感激吧。   毕竟父亲孤家寡人一个,没有宗族可以依赖,这就缺乏了最可信任的亲戚啊。能够算得上亲这一级的,不过就只有关张简和您牵招叔父了啊。   牵招虽然不觉得刘备能有什么创立基业的可能性,但也认同自己大侄子的话,潜移默化的觉得自己和刘备的感情,确实已经达到了亲兄弟的地步了。   有了这么许多的铺垫衬托,当刘备最终入主徐州,然后送来亲笔信,邀请牵招前往徐州辅佐自己的时候,牵招竟然有了一种奇怪的归宿感。   因此,牵招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就接受了自己家兄长的邀请,南下前来徐州。   只是因为路途遥远,再加上路上也不太平,袁绍和公孙瓒的战争还在继续进行,兵祸连绵,盗匪横行。   牵招直到现在才抵达了徐州。   跟随者牵招而来的,还有刘备委托他招募的北地游侠儿,这些可都是有过交情,知根知底的帮手,各个骑术精湛,拥有一手不错的技能,不是擅长射术,就是武艺过人。   这也难怪刘备看见牵招,会如此喜出望外了。   刘备当晚就设下宴席,款待牵招和一众北地游侠儿。   宴罢之后,刘备拉着牵招不肯松手,要彻夜畅谈,抵足而眠。   两人洗漱之后,正躺在榻上闲聊。   一别十多年,彼此之间却已然没有了半点生疏,仿佛从来不曾分开过。   “子经,且先委屈你暂任从事,元龙此番北征琅琊,必定大获全胜。待他归来之时,便可卸任功曹,转任东莞郡太守。功曹之职既然空缺,为兄当请贤弟任之。”   刘备还是没变,骨子里依然是那个任气侠义的游侠儿。   牵招一来,他就高兴的忘乎所以,竟然直接给对方许诺了功曹的位置。   功曹的位置,乃是一州之中的要职,陈登能担任,那是因为他家里是下邳国、徐州第一大士族。   陈登本身就少有才名,又为陶谦搞成屯田,使得徐州府库仓满廪实,这可是大功劳,才得以迁功曹之位。   牵招有何家世?   又有何功劳于徐州州郡?   好在刘备飘了,牵招本人却没飘,他很清楚的知道这道任免是乱命,甚至会引起徐州本地士族的强烈反弹。   到那时候,刘备既会损害威名,他牵招也会得不偿失。   区区一个功曹之位而已,若是吾兄能继续上升,还怕自己没有美职吗?   于是,牵招坚辞不受,刘备才有些回过味来。   清醒过来之后,刘备尴尬的笑了笑,脑子里转了好一会儿,想出个解决办法:“子经,既然你无意功曹,那只能暂时屈居从事之位,另外,还请你负责为州内建立一支骑兵部队,你觉得如何?”   “哦!?”   刘备一说这个,牵招可来兴趣了。   他在来的路上可是听说了,曹操两次征伐徐州,杀的徐州尸山血海,每克一城,便将其化为白地。   如此惨烈的兵祸,徐州应该入不敷出才对。   自家兄长如何还有余财建设铁骑?   这骑兵有多烧钱,北地人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哪怕就是游牧的胡人,战马也是最亏钱的牲畜。   不论是出肉,还是饲养难度,普通的马匹都远远不如猪、牛、羊。   至于战马,那更是娇柔的不行。   这里说的娇柔,并不是战马娇生惯养,没了这些就活不下去了。而是你想要养出强悍的,有战斗力的战马,就必须要对它娇养,所谓马无夜草不肥,其实说的是战马。   马匹这种动物,胃口大,吸收差,而且还是单胃,没有反咀能力,需要吃上多顿。   一匹好的战马,需要一到两个马夫全天看护,光是夜晚就需要喂养一至三顿精饲,只有这样,才能增加战马的膘肥,让它充满力量。   可想而知,战马的价格,以及后续的饲养有多烧钱了。   牵招特意提醒道:“兄长,这铁骑可不是那么好建设的,可得要花大钱。”   刘备连连点头:“子经勿忧,我也素知此事。你且放宽心,可先挑选合适的种子训练起来,马匹可再等一段时间,自有招财童子为你我送来。”   “招财童子?”   牵招疑惑不解,难道是有人要送我兄好马?   “哈哈!”   看见牵招满脸的疑惑,刘备更是神秘兮兮道:“此招财童子,乃是我家至宝,子经你也曾经见过啊。”   刘备所言不错,不说刘封在牵招回乡之后,亲自前往拜会过,就是刘封当年出生时,牵招可是亲自来参加了刘封的百日宴的。   看见刘备不肯明说的样子,牵招也是无奈摇头,自家这兄长,都年过三十了,有时候竟还是一副稚童脾气。   接着,刘备和牵招还聊了许多,只觉得彼此之间有说不完的话题。   就在夜色渐深,月至天中时,院外突然传来了吵杂之声。   这声音打断了刘备和牵招的聊天,使得刘备有些不悦。   他穿鞋下地,骂骂咧咧道:“备倒是要看看,是何人夜半生事,搅扰了我和子经的畅谈。若是没有个道理,必要重治其罪!”   牵招也有些不解,这可是堂堂徐州州牧府邸啊。   居然还有人敢闹事?   还是半夜闹事,这也太奇怪了。   于是,牵招也下地穿鞋,跟着刘备一起出门。 第105章 大捷回传   打开院门后,就看见傅士仁带着好几个甲士手举火把,簇拥着两名士卒。   士卒一看刘备的,立刻跪倒在地,从怀中取出一个竹筒,往头顶一举:“启禀州牧,我乃是公子部传骑,我军于昨日下午,在红岭遭遇泰山昌豨军,双方爆发激战。”   “哦?结果如何?”   刘备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上前取过竹筒,一边打开,倒出里面的帛书,一边朝着传骑摆了摆手:“可先起来说话。”   两名传骑满脸兴奋和喜色,应了一声,站起身体。   为首那人继续说到:“我军只一个冲锋就击溃泰山军,阵斩四百级,俘获一千六百余人,生擒敌将昌豨,泰山军全军覆没,无一逃脱!”   “什么?”   刘备这才刚刚打开竹筒里的帛书,都没来得及仔细看,就和牵招、傅士仁一起让传骑的话给惊呆了。   随机,刘备发起火来:“胡言乱语,你可知道谎报战果,论罪当诛!”   不是刘备格局不够,而是这个消息实在太过夸张。   刘备这次同意让刘封参阵,主要的目的还是让刘封历练一下,感受一下战场的环境和气息,别说指望刘封建立战功了,只要刘封别受伤,他就心满意足了。   “尔等是欺我不敢斩杀你们吗?”   噗通两声,两名刚刚站起来的传骑又跪了下去,脸上的喜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畏惧和惶恐,不明白刘备为什么突然发火。   刘备心里生气啊,什么时候自己家宝贝儿子学会谎报战果了?   而且还恰好在牵招的面前来这套,这不但是丢了他的脸面,大耳哥更担心牵招会对刘封有了不好的印象,影响将来。   可眼前两个传骑虽然满脸畏惧,却还是磕磕绊绊的解释没有撒谎,确实是大捷了。   “夏、夏侯将……军,还、还带着……昌豨去接收缯城了。”   传骑明明说的是报喜的话,可表情却像是在哭丧,可在场的人却没有一个敢笑出声的。   刘备又有些想发火,可让牵招拦了下来。   牵招指着传骑提醒刘备道:“兄长,看此人神情,不像是在谎报军情。”   顺着牵招所指,刘备的视线看了过去,果然传骑神情里有害怕,有委屈,还有不解,唯独没有奸猾,不像是在撒谎的样子。   “真是大捷?”   “确是大捷!下吏愿以项上头颅担保。”   一个传骑都敢拿脑袋担保了,刘备心里的怒火瞬间不翼而飞。   冷静下来之后的刘备,觉得自己是有些患得患失了,都是那个逆子的错,好好的非要上什么前线,害的老子在后面担惊受怕。   在心里狠狠的训斥了一通逆子后,刘备匆匆打开了手里的帛书,就着火把的亮光飞快的看了起来。   看完之后,刘备捏着帛书的双手一拍,大叫一声:“好!”   随后,刘备把帛书递给牵招:“子经,快看帛书,你侄儿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   牵招接过帛书飞快阅读了起来,帛书里写的也和传骑所说的差不多。   刘封所部一战直接打崩昌豨,甚至还将对方全军俘获,整个郯城以西的敌人已经被一扫而空,襄贲、兰陵和承县已经没有忧患了。   夏侯博和陈到带着亲卫部曲和昌豨去接收增城,刘封则带着主力和伤员、俘虏往回走了,至迟两三日后就能到达郯城,为方伯献俘。   刘备这下是彻底放心了,脸上的笑容怎么掩饰都掩饰不住。   牵招也是心神大惊,刘封竟然以少胜多,还全歼来敌了?   不对,这刘封不应该只有十岁吗?   十岁如何领军出征?   牵招只觉得脑袋里全是疑问,有许多问题想要询问刘备。   看见牵招那懵逼的模样,刘备哈哈大笑,乐个不停。   “阿仁,带着两个传骑下去,好生招待,给与酒肉,让他们好好休息一晚。明日每人发给五百赏钱,再让他们回去。”   “是,使君!”   傅士仁恭敬领命,带着连连感谢的两名传骑离开。   刘备这才关好院门,拉着牵招重新回到屋里,细细述说自刘封来到郯城之后的所作所为。   说着说着,刘备自己竟然哈哈大笑起来了。   刘备原本就对刘封满意之极,有仙遇,有早慧,能赚钱,能识人,小小年纪竟已能治理一县之政。   别看刘备放刘封出去了,可实际上刘封的情报消息却是源源不断的送到他的案头。   每天晚上休息之前,他都要仔细阅读一遍送来的关于刘封的消息,哪怕这些消息很可能已经是昨天,甚至是前天的了。   但刘备依旧乐此不疲,因此,他也清楚的知晓刘封在襄贲县的所作所为。   一方面他也有些生气,这逆子竟然架空了子敬,小小年纪居然如此胡作非为,日后可怎么得了,难道还想架空他老子不成。   另一方面,他也对刘封的治理条陈很是满意,甚至觉得其中有许多可取之处,值得日后找机会推广到州内其他地方。   只是在满意之余,刘备内心深处也有些担心刘封在军略方面的能力。   毕竟眼下是乱世,刀把子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不过现在好了,刘封已经送上了完美的答卷,让他大为放心。   刘封是需要功勋的,这也是刘备同意他上战场的根本原因。   哪怕刘备只有刘封一个儿子,刘封想要接班,那也是要功劳的。   没有功劳,如何镇住骄兵悍将,没有功劳,如何拿捏两朝元老。   历史上光武如此大的威望,照样为了明帝上位费尽心思,各种铺路。   刘备以前看史书还不太明白,现在方有同感。   牵招原本以为刘备是在给自己解惑,可为什么越听他的问题就变得越多了呢?   一个十岁的稚子,就算聪明了些,早慧了些,扬名了些,可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听完刘备的一番叙述,牵招依然觉得脑壳里全是问题。   不过刘封很快就要回到郯城了,相信这个大侄子应该能给他好好解惑一番。   ***************   开阳城中,臧霸与吴敦面面相觑。   今天早上,劝降的信使来时,捎带上了这位臧霸的好兄弟,目的自然是请吴敦一起来帮忙劝降臧霸。   几日之前,吴敦弃城逃跑,不可谓不坚决。   只可惜的是,他最终还是没能狠心的扔下心腹骨干。   如果单骑而出的话,还是有很大概率能逃出生天的。   可带着两三百人落跑,那速度可就慢太多了。   章诳哪怕晚出发了许久,依旧在即水河边追上了吴敦,双方的兵力相差悬殊,吴敦军又无心交战,只是一交手,吴敦便遭大败,仓皇落跑。   只是章诳的运气不行,竟然让吴敦给跑了。   可吴敦的运气似乎也到此为止了,逃过即水之后,竟然遇上了赵云守株待兔,最后还是没能逃得了。   这场追逐,笑到最后的竟然是赵云,把章诳给气了个半死。   谁叫自己又是追了半天,还辛苦打了一仗,可最大的战果却自己撞进了赵云手里。   其实赵云也是在为全军殿后,深怕吴敦一旦成功突围,那可就兜到赵云部的屁股后面了。   他第一次独掌一营,自然相当谨慎,却也没料到自己的运气竟然如此爆棚,一件大功硬是凭借本事杀出重围,然后跳进他的怀里。   可见天下枪兵好运八斗,赵云独享一石,其余枪兵共负两斗的传闻,也并非是空穴来风。   关于这一点,吴敦自然是不承认的,他甚至激烈的表示自己曾顽强反抗过,只是不是对面那个白马银枪伟男子的对手,但不代表自己怯懦。   只可惜,大家的关注点依然在被功劳窜进怀里的赵子龙身上。   赵云为人一如既往的刚直谦逊,没有苛待吴敦,以礼待之。等到了陈登大营后,将吴敦送了过来,并对陈登禀明事情原委,就连章诳的功劳也没有丝毫遮掩。   陈登顿时大喜,关羽那边其实也已经送来了奏报,章诳虽然没能抓住吴敦,但也俘获其家小。   如此一来,吴敦全家都已经在徐州军手里了。   也正是如此,吴敦才被陈登所请,陪同信使一起来劝降臧霸。   “大哥,对不起。”   吴敦羞愧的低下了脑袋,臧霸把即丘给了他驻扎,让他提前预警的。   结果徐州军突然北上,他连个屁消息都没能传出去,自己都成了徐州军的阶下囚。   臧霸却是笑了,仿佛一点儿都不介怀:“有什么可对不起的。伱就那么点人,难道我还指望你能守住即丘不成?”   虽然臧霸明显没有怪罪他的意思,可吴敦还是非常惭愧。   低着脑袋犹豫了半天,吴敦微微抬头,低着声音问了一句:“那大哥,您现在打算咋办。”   吴敦的话让臧霸陷入了沉默。   该怎么办?   臧霸自己也知道这是个迫在眉睫的问题,开阳几万百姓,三千袍泽,还有自己的几个儿子,心腹,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臧霸一直自诩是个理智的人,从来没有过度的贪心和欲望,总能审时度势,做出最有利于自己团体的决定。   可这一次,臧霸总觉得有什么情绪在干扰自己做抉择,让他怎么都下不了决心。   是的,臧霸自己也知道,开阳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再不投降,只能连累三千袍泽兄弟,几万开阳百姓一起死。   可他就是不甘心!   不甘心啊!   吴敦突然抬起头,梗着脖子道:“大哥,要不我不走了,我留下帮你!”   臧霸心中一暖,看着自家兄弟,眼睛里流动着温情:“傻子,大哥守个开阳,还需要你帮忙?你这是小看你大哥吗?”   “不、不是。”   吴敦又不好意思的低下脑袋。   双方之间又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会,吴敦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只是轻了很多。   不仔细听,还真听不清楚。   “大哥,您为啥不肯降了呢?”   可臧霸却偏偏听见了,还听的很清楚。   他叹了口气,道:“过不去心里那一关啊。”   顿了一会,臧霸继续开口,仿佛像是在梦语似的:“你想啊,在半年前,我们裂土琅琊的时候,他刘备在哪里?在青州北海。他名为平原相,可他手里有平原哪怕一个县吗?”   “而我们呢?整个琅琊都得看我们的脸色。”   “哪怕萧建是朝廷所拜的琅琊太守,可当时全琅琊又有谁认他?”   “老四,你知道我最后悔什么事情吗?”   “什么事?”   “我后悔去年没领兵南下去救援陶公,哪怕豁出去开阳不要了,琅琊也不要了,可我就是应该去一次郯城的。”   吴敦这才明白,原来自家大哥是在嫉妒刘备,嫉妒对方轻而易举的得到了徐州牧的官位,嫉妒对方得到了陶公的遗泽,嫉妒对方有徐州士人和豪强的支持。   可能还嫉妒对方的能力吧。   臧霸应该是觉得自己的能力在刘备之上的。   可谁能想得到,刘备只入主徐州不到半年,竟然已经拥有了可以一口气鲸吞掉他奋斗十年基业的实力。   吴敦知道这是心魔,他也开解不了臧霸。   可他不想让臧霸就这么死在开阳,更何况开阳里还有许许多多他认识的人。   “大哥,那我先走了。”   吴敦站起身告辞,臧霸有些茫然的抬起头,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好,那我送你出去。”   吴敦回到陈登大营后,一五一十的把臧霸的想法说了出来。   他这并非背叛,而是希望足智多谋的陈登、鲁肃能想出办法劝解臧霸。   吴敦只有一个很朴素的愿望,他希望他的大哥能活下来。   ************   刘封带着所部兵马回到郯城时,刘备亲自出城迎接。   他左边牵招,右边糜竺,出郯城两里迎接刘封。   对于这大阵仗,刘封自然不敢怠慢,直接下马步行,来到刘备面前。   “小子刘封,拜见父亲,别驾,叔父!”   论亲,牵招自然是要在糜竺之上的,可论地位,糜竺却是要甩牵招十里地了。   别说今天只有牵招在了,就是刘备所有手下都在这里,刘封第二个参拜的人也只能是糜竺。   不过糜竺倒是觉得,他更希望刘封能够换个称呼喊他。   “明公,公子少年有为,不过十岁年龄,竟能保境安民,击溃强敌。史记甘罗十二而拜相,吾深以为雄,神童之实,莫过于此。”   糜竺开口道:“可今日见了使君之子,才知甘罗拜相不足为贤,如公子这般出将入相,方是人中之雄也。”   糜竺这个彩虹屁,正挠在刘备痒处,引得后者哈哈大笑起来。   随后,刘备上前将刘封搀扶了起来,拉着他的手道:“别驾今日谬赞你出将入相,军功,汝勉强有了,文治可还差了许多。”   刘封想要翻个白眼送给大耳哥,你说这种话良心不会痛吗?   你儿子我为了徐州的基业,呕心沥血,披肝沥胆,就差卖身了,你居然还好意思说我没文治?   那襄贲县外几十万亩良田是谁搞出来的?   鲁肃、徐盛、潘璋这些人又是谁招揽来的。   就是你旁边的兄弟牵招,不是你儿子我,他都要投袁绍了!   可这些话刘封能说吗?   显然不能,所以刘封只能义正辞严道:“孩儿定会向别驾多多学习,尽力做个与别驾一样的能吏。”   刘备闻言大喜,连连点头。   糜竺古井不波的面庞上也流露出了恰到好处的受宠若惊的笑容,感激的看了刘封一眼。   刘封一直觉得,糜竺的能力其实很高,尤其是看人的眼光,虽然不如刘备厉害,但也是一等一的。   最后轮到牵招时,刘封只是情深义重的说了一句话:“叔父,终于把您给盼来了。”   一句话,牵招的心里可就滚烫滚烫的了。   这大侄子太会来事了,这话说的,可不就是亲叔父的感觉了吗?   “有没有责怪叔父当时不肯和你一起走?”   当时刘封南下时,想恳请牵招一同南下,可牵招没答应。   那时候刘备当上徐州牧的消息已经传到北地了,毕竟刘备都派人去接妻儿老小了。   可牵招却有些不开心了,兄长你就知道接妻儿老小,忘了兄弟还在等你的征辟了吗?   刘封劝不动牵招之后,就担心起来,赶忙派出飞骑先行前往徐州,提醒刘备征辟牵招。   否则,以道路上的艰难险阻,牵招现在都未必能接到刘备的征辟。   可见刘封为了刘备,付出了太多。   提到这个,刘备就忍不住老脸有些红了,他当时可真的是把牵招的事给彻底忘了。   于是他想要转移话题,可巧就有一个话题他本身也极为感兴趣。   “走,且带为父看看你练的好兵。”   刘备兴致盎然,催促着刘封,想要看看调拨给刘封的一千丹阳兵到底是何等精锐,竟然能够以少胜多,一战全灭昌豨。   刘封自无不可,他也能看的出来,不只是刘备感兴趣,糜竺和牵招也相当有兴趣。   等众人走到刘封所部行军队列的侧翼时,刘封抬手做了个手势,徐盛高声喊道:“向右转!”   随即整个方阵中的士卒竟然齐齐朝着右方转向。   这一幕直接看呆了刘备、糜竺和牵招等人。   实际上也难怪他们如此吃惊了,这种整齐度在这个年代实在是有些犯规。   幸好与我大清朝不一样,这个年代的人绝大部分都是分左右的。   毕竟不分左右,如何识别左衽右衽呢?   不识左右衽,又何以分华夷,胡汉?   因此,刘封所部练习转向的难度比刘封原本所预想的要低了不少,进度也大大加快。   “这……这如何练就的?”   刘备惊讶之余,想起来询问身边的刘封。   刘封却笑而不答,又做了个手势。   徐盛再次大声喊道:“向方伯行礼!”   全军一起抬起右手,齐胸平举,后轻轻锤击左胸口。   “方伯万胜!徐州万胜!我徐州军,威武!” 第106章 太史欲来   整齐嘹亮的吼声,震动四野。   区区千人的气势,直冲云霄。   “好,好!封儿你练的好兵啊!”   刘备心里惊讶之极,丹阳兵是什么成色,他老刘还不清楚吗?   他自己在去年就接手了四千人,训练整编,丹阳兵最大的问题就是军纪,松弛散漫,骚扰平民。   自己花了很大的力气,也使用了各种手腕,才在几个月内整肃了军纪,把丹阳兵给消化了。   可现在,刘封跟前的这一千人,真的可以算是脱胎换骨,只是在军纪严明上,已经全然不逊色于他曾经在洛阳所见过的北军了。   区区一个地方郡国兵,居然有着北军的军纪,这就未免有些吓人了。   人家北军可是职业军队,拿着高额薪酬的,待遇极其丰厚。   也不知道自家儿子是怎么练成的。   “尔等为保徐州父老乡梓,浴血奋战,本牧十分欣慰,也为尔等高兴!”   刘备很快就回过神,说了几句官面话后,话锋一转,直奔主题:“传我令,徐盛营骁勇善战,冲坚毁锐,乃是我徐州精锐之师。今日特赐汝等酒肉,人尽有之。”   “谢方伯恩赏!”   刘封所部三呼万胜,感谢刘备赏赐。   军中禁酒,又少肉食,今天不但有酒有肉,还有赏钱,自然人人欢欣鼓舞。   可即便如此欢喜雀跃,队伍却依旧没乱,士卒站在原地,虽有交头接耳之像,却没有乱窜之人,已经算得上是一等一的军纪严明了。   刘备更为欣喜,让徐盛领部队回营休息,同时又让亲卫部曲接手泰山军俘虏,最后还派专人运送酒肉,犒劳刘封所部。   刘备带着刘封回城,一番庆功。   *************   青州东莱郡黄县,太史慈府上。   太史慈正与刘备派遣来征辟他的周教闲聊。   三国演义里说太史慈家境贫穷,孤儿寡母,可实际上太史家在当地可不是什么寒门,而是地地道道的豪强,有着大片的土地和产业。   太史慈本人可是文武双全,身长七尺七寸,美须髯,猿臂善射,弦不虚发,是个真正的神射手。   同时还擅骑马,能突袭,骑射,有谋略,读经典,曾任本郡奏曹史,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东汉末年豪强英杰。   这样的人,哪里是寒门能养的出来的。   自从随刘备军击破了管亥,解了孔融之围,太史慈自觉已经报恩,又不见孔融重用,只能遗憾归家。   太史慈救北海,虽然有他本人重情重义,想要报答孔融关照母亲的恩德的因素。可另外一方面,从太史慈进北海后的举动,也能看出他想要在孔融面前展现才能,得其重用。   这不怪太史慈想的多,他自辽东归来之后,母亲告诉他北海相孔融闻知其名,礼重其行,十分称奇,于是数次遣人动问太史慈的母亲的情况,同时还奉送赠礼作为致意。   这就不得不让太史慈想入非非了,既然孔融表现的如此礼重于他,那自己若是能够展示才能,岂不是能够就此出人头地了?   因此,杀入都昌之后,太史慈请求孔融给他数千兵马,他愿领之破敌。   结果自然是让太史慈大失所望,孔融不听其言,婉拒其请。   后来突围求援,带来刘备,孔融因此得济无事,于是更加重视太史慈,甚至不惜夸赞道:“你真是我的少友啊。”   可结果呢?   没下文了。   太史慈要的当然不仅仅是这么一句夸赞,而是机会。   可孔融就是不肯给,想给的刘备又没资格。   于是太史慈直接告别惋惜的孔融和眼馋的刘备,返回东莱去了。   归家之后,太史慈把事情告诉了他的母亲,其母极其失望,但也只能委婉道:“我很庆幸你得以报答孔北海啊!”   经此一事,太史慈心里更加绝望。   如果连孔融这样口头上如此器重他的人都不会给他机会,那他还有出头的日子吗?   就这样,太史慈在家呆了一年多,听闻刘繇已经在江东站住了脚,正在与袁术交战,心里又生出了希望,想要去刘繇那里试试。   就在他想等春暖花开,路途好走的时候动身出发前,家里居然来人征辟了。   太史慈和其母焦氏又惊又喜,还以为是孔融终于开窍了。   结果经过一番交谈之后才发现,原来来征辟太史慈的并非孔融,而是一年多前,被太史慈当救兵搬来的小军阀刘备。   太史慈刚开始时心中是又不忿又窃喜又委屈。   不忿是自己难道只配被如此小军阀看重吗?   刘备虽然贵为平原相,也是两千石的郡守了,可他毕竟没有地盘,就连平原县都被袁谭给占领了,本人只能靠着公孙瓒养着,颠沛流离,哪里是正牌国相,千里诸侯所能比的?   窃喜是原来也有人能看的出我太史慈之能,只是这样的人却只能颠沛流离,而孔融却怎么就如同目盲一般,不识英雄?   最后的委屈,自然是因为刘备没有地盘了。   这样的刘备,太史慈是不可能会动心的,虽然觉得有些愧疚刘备的一片诚心,可太史慈还是想先去刘繇那里试试,不管怎么说,刘繇也在扬州已经有了两郡的地盘了。   可没想到的是,来使竟然自称是徐州来使,刘备已经接任徐州牧,掌徐州五郡大事,想要以从事之礼征辟太史慈。   这下可把太史慈和太史焦氏给震惊了。   尤其是太史慈,他当时可是接触过刘备本人的。   这短短一年,这待人赤诚,言谈亲切的刘玄德,竟成一州之牧了?   而太史慈的母亲焦氏,更是惊喜莫名,心里还有些埋怨自家儿子,怎么都认识了州牧却还不知道主动投效呢?   等到周教将刘备领兵援徐,随后又被前任使君陶公挽留,驻扎小沛,最后在陶公病逝之前,接任徐州的一番缘故详细描述了一遍。   这时候,太史慈和母亲才明白了这次征辟的前因后果。   太史慈心中不禁赞叹,昔日见那刘玄德,只觉得对方手臂过膝,耳垂厚重,是个有福分的人。   只是想不到对方福分会如此之大,真是天上掉下个州牧来,硬是砸到他刘玄德的脑袋上了。   想到这里,太史慈忍不住开始动心了。   他和刘备也算是老相识了,昔日相交,刘备就有招揽的想法,只是自己不愿而已。   现在对方刚一上任州牧,就如此郑重其事的派遣使节前来征辟,不论是诚心还是知遇,都可以算得上是独一份了。   太史慈忍不住想要仰天长啸一句。   伱孔北海妄称天下名士,竟还不如人家刘玄德有眼光!   没想到,周教随后还取出了孔融的推荐信,信中盛赞刘玄德求贤若渴,知人善用,建议太史慈不妨考虑一下,可去徐州看看。   周教神秘兮兮道:“方伯恐子义难请,特修书一封,恳求孔北海帮忙举荐,由此可见,子义在方伯心中的地位啊。”   太史慈感动非常,对此深信不疑。   他却是不知,如果不是刘封提醒,刘备还真想不起他了。   当日,太史家设宴款待使节。   晚间,太史慈与其母商议。   太史焦氏力劝太史慈接受征辟,不但要接受,而且要大张旗鼓,招募乡间少年健勇一起前往徐州,为刘备效力。   太史慈虽然很受刘备礼遇而感动,但还是有一些动摇,毕竟刘繇也是扬州牧了,而且还是老乡。   这个年头,乡党的身份可是相当重要的纽带,甚至可以排到第一档位,哪怕起步低点,可太史慈自恃才能,不怕不能出头。   但太史慈的母亲太史焦氏却有不同看法,她的一句话让太史慈彻底下定了决心。   “子义,你能保证刘扬州一定能用你吗?孔北海也视汝如友啊。”   太史慈幡然醒悟,母亲说的真是金玉良言。   若是不能用他,那再多的才能又有何用?   就像孔融一样,都喊他小友了,也没见对他委以重任,甚至连个官位都混不上。   这可算得上是前车之鉴了。   要是拒绝了刘备去找刘繇,又遇上同样的情况,那太史慈可没地方后悔了。   于是,太史慈做出了决定,打算听从母亲的话,打开太史家的府库粮仓,招揽游侠少年,一起前往郯城为刘备效力。   **************   大宴结束之后,又举行了小型的家宴,仅仅只邀请了糜竺和牵招。   与大宴不同,家宴就随便了许多,没有上下关系,只序亲朋之谊。   刘备先是让刘封讲述了一遍他是如何正面击溃泰山军,生擒昌豨的。   虽然报捷的帛书上有清楚的叙述过经过,可刘备还是喜欢听刘封再讲一遍。   无奈,刘封只能再次细细叙说,听的刘备、牵招、糜竺等人惊讶连连。   “这长枪阵,威力竟如此之大?”   刘备主动发问,徐州乃是四战之地,三面环敌,除了北面琅琊有些山岭,其他地方皆是一马平川,可不就得靠士卒的人肉长城去抵挡入侵之敌吗?   若是长枪阵的威力真的如此之大,那刘备可就动心了。   “父亲,确实如此,不过长枪阵的弊端也是很多。”   刘封自然不能坑自己老爹,仔细讲解道:“首先,长枪兵首重训练,尤其是军纪,因为一人乱则乱一伍,一伍乱则乱一排,以此类推,枪阵崩解。”   “而长枪阵非常累赘,而且缺乏侧翼和后方的保护,移动缓慢,转向迟钝。既害怕骑兵骚扰侧击,也非常害怕远程火力。尤其是现在部队装备很差,仅有皮甲护身,一旦遭遇强弓重弩,伤亡率一旦急速上升,长枪阵能不能坚持到接敌也是个很大的问题。”   “这次能够打出如此强大的战果,主要是三个原因,第一是昌豨轻敌,不识长枪方阵,贸然主动强冲我军枪阵,形同自杀。第二则是昌豨的泰山军没有多少远程火力,区区百十把猎弓,根本形不成威胁。最后一点就是,昌豨军完全没有同长枪方阵作战的经验,只会凭借血勇强行冲锋,伤亡居高不下。一旦士气衰退,很容易就形成了连锁反应,导致全军崩溃。”   刘封总结道:“所以长枪方阵只能成为军中的一个部分,却不能代替其他兵种。而且想要发挥长枪方阵的最大威力,恰恰需要许多其他兵种的辅助掩护。”   “况且目前的长枪方阵还只是一个雏形,并非完全体,甚至可以用残破不堪来形容。能够大获全胜的关键还是敌人太弱。”   这可不是刘封在瞎说,真正重装长枪方阵兵训练起来可是非常耗费时间的,最少起步也得是一、两年,而且哪有一上来就直接训练方阵的。   这些长枪兵得先单独训练刺枪,训练手部的力气和发力的技巧,要做到刺枪能够扎破铁甲,最少是皮甲才算合格。   这难度可不是几个月就能练习出来的,很考验力量和技巧,可即便达成了,也才是刚刚合格了第一关。   随后还要训练体能,做到身披铁甲依旧不影响枪刺的力度和精准度。   最后才是开始阵型磨合,形成重装长枪方阵。   在西方古典军事末尾期时,长枪方阵事实上已经被淘汰了。   整个军事体系进入了封建时代早期,开始出现了重装步兵、强弓、弩兵和骑兵。   这些都大大克制了长枪方阵的发挥,尤其是远程火力的兴起,比骑兵对方阵的威胁还要大上许多。   任何武器战术的兴衰,都是有原因的,而这原因的最底层基础,就是生产力的发展。   封建军事时代里,重装长枪方阵死灰复燃的最重要原因,就是游牧民族轻重弓骑兵的组合出现。   生产力的大幅度提升,使得游牧民族的物资也多了起来,从而发挥出了重骑兵,并且提升了自身远程火力的强度。   这样一来,直接淘汰了称雄数百年的罗马方阵,逼迫拜占庭等农耕国家开始向重装长枪方阵+强弓劲弩+重骑兵的军事路线发展,让长枪方阵再次走上历史舞台,反过来又再次吊打了游牧民族。   这充分说明长枪方阵并不是无敌的,它的兴盛和衰亡也是波浪形的。   不过现在当然不一样,昌豨军两千人里都找不出五套铁甲,连人手一套皮甲都做不到,刘封的残次版长枪兵自然能大放异彩。   有这么多独特的原因在里面,所以刘封一点都不害怕别人跟风。跟风的人只会被他用更新的技术进行吊打,输的更惨罢了。   在座三人中,刘备战事经验最为丰厚,很快就明白了枪阵的弱点,并且设计出好几套理论上能够打垮长枪方阵的方法。   牵招经验不足,但天赋很强,也通过刘封的描述,想到了不少针对枪阵的方法。   但只要是想正面破阵,无一例外都需要重甲步兵和强弓劲弩,否则就只能利用骑兵机动性来消耗疲惫突袭对手了。   想要用昌豨那些连皮甲披甲率都不高,训练也很一般的泰山军击败长枪方阵,那只有想办法利用地形,偷袭等战术,正面冲阵的后果已经是血淋淋的了。   刘备和牵招低声讨论,唯有糜竺糜子仲老实的坐在原地,表情毫无变化,安坐如常。   可刘封却还是把主意打到了糜竺的身上,因为眼下,只有糜竺才有继续帮他壮大的力量。   “父亲,唯有别驾有能力增强枪阵威力,以使枪阵可扬长避短。”   刘封这话,可让在场三人又被惊到了。   糜竺甚至忍不住在心里感叹,这位公子封又有什么新想法了吗?   莫非是又缺钱了?   即便豪富如糜子仲,这一次也有些牙根发凉。   这可是才刚给了几百万钱啊。   听说前些天抄曹宏的家,搜索出了几百万钱的家产,曹豹他们上交了一半到国库,剩下的就给分了,其中也给了少主一份,足足几十万钱。   这就没了?   也没看见刘封有什么花钱的喜好啊。   糜竺却是不知道,刘封这边烧钱的项目可太多了。   甚至还有一大堆的项目都没敢开启,担心资金链断裂,搞砸了全局,哪里会嫌钱多?   刘封有心在这里和糜竺提一嘴,为以后的合作做铺垫。   刘封心里和糜家最大的合作,自然是钢铁军工企业。   但这个东西,投资太大,而且短期是看不到回报的,甚至为了支持刘备扩张的脚步,长期的利润也不会太高,甚至可能还得赊账。   最重要的是,两家的关系还没到位,要是如历史上联姻的关系,那倒是可以开启了。   糜竺定了定神,开口回应道:“公子有何吩咐,我糜家自然全力以赴。”   “不敢当。”   刘封先是一顿猛夸:“别驾对我父忠贞之心,倾力之为,有目共睹,我对别驾只有亲近仰慕之心,如何敢提吩咐二字?”   刘备在旁边满意的点头,帮腔道:“子仲,此子所言,也是备之肺腑。自入徐州以来,不过短短数月,却是风霜筚路,若是没有子仲相助,备如何能安坐此位?”   糜竺有些吃不住劲了,小的说也就罢了,大的也这么说,他如何还能安居坐席。   于是,糜竺离席拜倒:“使君何出此言?自使君来徐州后,数月之间,白土复有炊烟,贼寇已然俯首。此皆州牧之功,竺安能窃居其能?竺乃愚笨之人,亦知忠孝,愿为使君效犬马之劳。”   牵招在旁看着,感动莫名,难怪我刘大哥做下好大的事业,这手推心入腹真已出神入化,比之昔日涿州时,又精进了许多。   糜竺已经在刘备身上押了重注,现在看着刘备的行情蹭蹭上涨,哪怕是刘封又打算在他这里薅羊毛,他也是痛并快乐着。 第107章 铁营与郡守   “别驾,封听闻别驾家中素有炼铁,州府也有铁匠铺出售刀兵农具,不知别驾家中,一岁可产铁多少?”   东汉承袭前朝,共置天下铁官营34个,比起西汉时期的48个,看起来像是少了不少,可实际上却是有所兼并,总产量并不比西汉时少。   除了东汉新增在云南的两个外,其他传统州郡里,共有32处。   其中徐州就是产铁大户,共计有朐县、莒县、彭城、下邳、广陵、东武、盐渎整整七处,都是大型的官营铁匠铺。   而且在徐州旁边,还有沛国、千乘、东平陵、历城、嬴、临淄、东牟、昌邑八处,其中有六处就在青州黄河以南的地界里。   可见徐、青盐铁之利有多强大。   只是可惜的是,外州的姑且不提,徐州内部的,彭城已是白地一片,连工匠也被曹操屠戮一空。   广陵、盐渎并不服从州府,暂时也只能搁置。   东武隶属于开阳,在琅琊郡最北方,开阳拿不下,东武也拿不到手。   莒县在开阳以北,朝廷所拜的琅琊太守萧建手中,是刘备集团下一步的目标,暂时也鞭长莫及。   也就是说,真正在刘备管辖范围内的,仅有朐县、下邳两处!   而这两处,刘备也很难伸手进去。   因为这两处背后都有人。   下邳的背后,自然是徐州第一士族门阀陈氏。   至于朐县,那当然是徐州第一豪强商贾糜氏了。   刘备堂堂一个徐州牧,州境内有七处铁官营,可他能插得上手的,竟没有一处。   可见刘备这底子有多差。   再加上徐州军的老底子军械早在这几年的大败里,全都送给了曹军。现在还能凑出这么多的甲胄,哪怕是缺少部件的皮甲,那也是难为了陶公、曹文蔚、许正时他们了。   刘封虽然问的是糜家的私人铁营,可实际上,糜家的私人铁营是从哪里来的?   还不是挖的东汉的墙角,把官营给偷梁换柱了。   先前刘封不敢提,虽然知道糜竺和糜家对自己老爹的忠诚极深,可他依然不敢冒险。   无他,刘家太弱小尔。   经不起糜家翻脸的代价。   甚至连糜家疏远的代价都承受不起。   可现在不一样了,情况大大好转了。   不但刘备彻底收服了已经被砸个粉碎的丹阳一派,掌控了徐州过半军权,更一战打崩了琅琊泰山军,把臧霸都堵在开阳城里坐以待毙了。   如果说先前刘备还是依靠着陈登和糜竺的忠心耿耿,才能坐稳徐州州牧之位,那现在刘备就已经是靠着自己的硬实力就能当个名副其实的徐州州牧了。   哪怕离开了陈登和糜竺,刘备一样能支撑的下去,只是会艰难许多。   当然,刘备不会真这么傻,他要真这么干,谁还会跟他干下去?   陈登和糜竺几个月前那么支持你,拥戴你,出钱出力出钱出粮,不就是为了求回报吗?   所以刘备现在也是干的非常漂亮,让陈登出任统帅,都督诸军事,曹豹为副帅,整个徐州上下的主要派系都能在这次北伐琅琊的战争中雨露均沾,分润军功。   糜家虽然没分到军功,但并不代表糜家就没收获,作为刘备的重要盟友,亲密下属,怎么可能就让糜家在一旁看戏,分不到好处?   这必然不利于团结。   刘封和刘备早就商量好了,准备了一份大蛋糕,就等着糜家为之惊喜了。   不过在惊喜之前,刘封还是希望糜家能再出点血……,不,是再入点股份,比如铁官营、铁官营和铁官营什么的。   糜竺对于家里的产业了解还是非常清晰的,他只是略一沉吟,就回答道:“我家在朐县有高炉一座,若是原料充足,可日产生铁五百斤,一岁约为十八万斤。”   年产接近二十万斤,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不过这个数字得打个对折。   因为汉代的一斤可没有500克,只有248克,连现代半斤都要少上2克。   而以现代标准,古代一副铁甲至少重30斤到40斤,那就需要30斤到40斤左右的生铁。   这个数值却是现代的斤两,如果换算成汉代斤两的话,一副盔甲就要重达60斤至80斤,也是比较合理的。   按照这个数据来计算的话,那如果需要一千套铁甲,最少也要要六万斤生铁,约为一岁生铁产量的三分之一。   如果再算上下邳的产量,如果按照同朐县差不多的产量来算的话,那么徐州一年的产铁量,可以生产六千套铁甲。   不过事情当然不能这么办,毕竟生铁的用途很多,主要大头还是各种农具。   如果没有铁制农具的话,粮食的产量会大幅度下降,到那时候人都吃不饱饭了,就算有铁甲也穿不动啊。   况且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盔甲的生产环节。   光是原料充足可没用,还要看生产效率。   刘封心中默默计算了一番,得出了这么一个结果。   这时,糜竺继续说道:“虽然我家年产近二十万斤生铁,可生铁用途也极广,用量极大,每年几乎剩余不了多少,光是制作武器就已经极为费力,实在没有余力增产甲胄了。”   糜竺也能猜到刘封在打什么主意。   长枪方阵,自然全员披甲防御更强,如果能穿戴铁甲,头佩铁盔,那更是连普通的强弓劲弩也不会太畏惧了,自然威力大增。   只可惜,接下来糜竺详细的介绍了一番生铁的用途。   譬如一个锄头,就需要2到4斤汉制生铁,一架曲辕犁,也需要6到12斤生铁,用于打造铁犁片等需要生铁制造的部件。   一万把锄头就需要三万斤生铁,一千架曲辕犁就要一万斤生铁。   这些可都是消耗品,需要随时补充的,每年都需要消耗掉大量的生铁。   这还不算铁钱、武器、铁鼎、铁釜、铁炉、车马器具、缝织器具、美妆修容器具等等诸多用途了。   光是这些用铁,甚至就已经超过了徐州刘备目前所掌控的产铁量,又哪里还有剩余的产能来制作耗费巨大的铁甲呢?   对于糜竺的答复,刘备父子俩也陷入了沉默。   只是他们俩想的东西却是截然不同。   刘备是感叹世道之艰难,而刘封则在想如何增加产量,以及建立军工产业。   糜竺忽然又开了口:“竺,愿将铁营上交州府,还请方伯应允。”   刘备和刘封惊讶抬头。   刘备是不可置信,刘封是暗叹一声。   这糜子仲真是对刘备太看重了,只是问一下情况而已,居然直接就要送了。   不过刘封这次却是猜错了,麋子仲这一次的大方,可不仅仅是因为刘备,甚至更多是在他刘封身上。   在亲眼见到曹豹的一千部曲转入刘封麾下不过一个多月,竟已脱胎换骨,居然能轻易的击败泰山军了,这在糜竺心里掀起的波浪是外人无法想象的。   在徐州本地士人眼里,泰山军的战斗力可是要强于丹阳军的。   当初陶谦能够击退青州黄巾,战斗的主力就是泰山军,丹阳军只是打了个配角。   毕竟丹阳军才是陶谦的心头肉,不舍得轻易使用。   可陶谦却忘了,再锋利的宝刀如果一直藏着不用,又不好好保养,迟早也会变成钝刀的。   琅琊一战,对徐州士人的影响很大。   糜竺原本觉得刘备就已经很能打了,为人又仁厚,重视士族,是非常优秀的合作者。   可没想到,刘备的儿子刘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起刘备来还要优秀。   经济方面,冰糖和雪盐已经给糜家带来了大量的收入,双方关系可谓是蜜里调油。   政治方面,糜竺是亲眼看着刘封来了徐州之后,是如何一点点的帮着刘备翻盘,拆散丹阳派,将其吞并消化的。   军事方面,仅仅只是训练了一个多月,就已经练出了一支劲旅,以少打多,全歼昌豨所部。   糜竺是本地人,又久任别驾,对于州中武力是再清楚不过了。   虽然说起来丹阳出精兵,徐州丹阳军又是陶谦的心头肉,自然是徐州第一武力。   可实际上徐州上下谁都知道,泰山军才是徐州战斗力最强的军队。   当年青州黄巾军入侵之战,就是以泰山军为主力打赢的,丹阳军从头到尾只在后方蹭了功劳,没出多少力气。   只不过臧霸为人低调,有了地盘之后也愿意对陶谦俯首称臣,因此泰山军才一直没有丹阳军名气大。   可现在呢?   刘封只是调教了不过一个半月,就已经产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那将来若是曹军再来,那还不得靠刘家父子保境安民?   糜竺的眼光是徐州前几的存在,胆魄和豪气也是如此。   他已经想通,与其像彭城的铁官营那般被曹操烧个精光,那还不如直接送给方伯,还能落个情分。   刘备却是开口婉拒:“子仲何出此言,难道备是夺人家产之人吗?”   看见糜竺还想要解释,刘备却是断然拒绝道:“此事断然不可,封儿你若是有事,自然可求助别驾,可别驾家中产业,断不可收。”   刘备拒绝的态度极为坚定,显然是非常认真的。   糜竺也只能暂熄了报效的心思。   牵招在一旁看的又一次刷新了认知,没想到这年头还有哭着喊着求着送产业的?   铁官营这玩意牵招可是知道,他和刘备的老家涿州就有一个。   只是那个规模倒是不如朐县这个,但也非常大了,可以算是涿州最大的产业了,现在虽然还是官营,但当地的豪强士族无一不想伸手进去,实在是里面的好处太大了。   可就是这么大的一份产业,糜竺居然说送就送,这糜家到底是多有钱啊?   牵招心里其实也清楚,这其实还不是简单有钱没钱的问题,就算有钱,谁肯舍得送人啊。   只能说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在来之前,他还以为刘备在徐州肯定是步步惊心,处处坎坷,是个弱势州牧,需要他来帮忙打开局面。   实在是想不到对方不但不弱势,别驾这种地位的大佬都哭着喊着要送产业,简直打碎了牵招的三观。   倒是刘封笑呵呵的开口,岔开话题道:“父亲,伱可还有事想询问别驾的态度呢。”   刘备恍然大悟,想了起来,朝着糜竺道:“子仲,有件事情,需要征得你的同意。不过此事我已拿定主意,你也反对不了。”   说吧,刘备哈哈大笑起来,显得很是畅快。   糜竺有些讶然,刘备对他可是尊敬有加,这么霸道的要求还是头一次听到。   他心里没有半点担忧,毕竟刘备的脸上都已经写满了是好事,自得之意就快满溢出来的样子,他麋子仲不会看不出来。   那会是什么事情呢?   好在刘备也没让麋子仲多猜,直接就揭晓了答案:“子仲,琅琊一下,备欲裂其郡为三郡,其中琅琊郡太守一职尚缺,备欲拜汝弟子方为琅琊太守,此事你可不能拒绝,定要为我分忧才可。”   糜竺瞳孔放大,琅琊要一分为三?   自己家弟弟出任郡守?   那其他两郡呢?   糜竺突然觉得这信息量有点大,不知道从何说起。   糜竺都是如此,一旁的牵招就更摸不着头脑了。   刘备认真的解释道:“琅琊环境复杂,局面错综,非贤士名吏不能镇守。备欲将其一分为三,其中北面分东西而置东莞郡,莒城郡,南面以开阳为郡治,辖临沂、缯县、即丘三县,依旧为琅琊郡。这琅琊郡太守的职位,备属意子方,子仲意下如何?”   糜竺这才明白,这个太守是缩水版的,只有四个县,可即便如此,那也相当重要啊。尤其是开阳一带,那可是琅琊郡的精华地带,沂水、沭水环绕,形成琅琊郡土地最为肥沃的一片平原。   最重要的是,这里到郯城不过三五十里,昔日臧霸虎踞在此,就让刘备如芒在背,动弹不得。   现在州府收回琅琊,能接任此处太守之人,想来必定是刘备最为的信任的人之一。   糜竺往常古井不波的表情终于有些破功,只觉得自己没有看错刘备。   别看糜竺在徐州内有钱有人,呼风唤雨。   可实际上,糜家自天下大乱以来,一直惶恐不安。   自糜甑开始,到糜竺,都是有着长远眼光的聪明人,早看出了大汉朝廷如江河日下一般的局势。   尤其当陶谦为了钱粮,不惜征辟糜竺当别驾时,糜竺心里不是自家居然也能担任如此高位的欣喜,而是害怕担心。   商人最怕的是对规矩的破坏。   不论好规矩,坏规矩,只要有规矩在,商人就有准绳标准可以依赖,就可以围绕这个想办法解决问题。   可如果规矩被破坏了,以至于没有规矩了,那商人就会无法可依,而到那时候,他们连自身的安全都保证不了,还谈什么发展壮大?   这才是糜家不惜代价投资刘备的根本原因,他们想要扶持一个最好能亲近自己,性格中又能厚待亲故的军阀。   只是糜竺万万没想到,刘备的发展能如此快速,自己才刚投下去的本钱,居然就已经开始盈利了。   糜竺有些庆幸,先前每次投资,都主动进行了加码,糜家的表现应该让刘备很是满意的。   “使君,子方年纪还轻,又未经过历练,自身也未有举孝廉,贸然担任郡守,恐怕为人所不服啊。”   糜竺想了想后,还是决定拒绝,理由也很充分。   树大招风,糜芳又不是举孝廉出身,当个县令也就罢了,一口气跳到郡守,哪怕只是个管理四县的郡守,那也是比两千石,反对的意见恐怕会很强烈。   毕竟一旦有了这个台阶,糜芳以后就可以轻而易举的调任大郡郡守,到那时候其他人再想要阻拦可就不可能了。   “别驾何须多虑,纵然有些庸人议论也是无伤大雅。”   刘封插话道:“自我父子入徐州以来,别驾鼎力支持,所需钱粮,无一不允。此次得以北上征讨泰山群贼,也是仰仗了别驾为我军凑齐了军粮,这难道不是大功一件吗?”   “仅以军粮之功,就足以酬功糜二先生担任郡守,别驾何必去听庸人之言呢?”   刘备和牵招同时点头,确实就像刘封说的那样,没有军粮,就没有北征服,没有北征,就收不回琅琊,这只是酬功数县,胃口大些的豪强甚至都会觉得自己是被亏待了。   糜竺听罢,终于不再反对,心里也很是窃喜。   同陈登一样,别驾地位虽高,可又如何能和太守相提并论?   如果县令是百里侯,那郡守就是名副其实的诸侯了,郡中大小官吏甚至得视郡守为君,可想而知这权力地位有多高。   于是糜竺起身朝着刘备行大礼,显然是代自己的弟弟谢恩。   刘备笑着搀扶起糜竺,君臣相得,莫过于此。   当天晚上,刘备设宴招待群臣,尤以糜竺,牵招、徐盛、潘璋为重。   第二天,陈到带五十骑护送昌豨到郯城。   刘备这时候和昌豨可没什么交情,也不知道日后两人关系会很好。   不过这也不妨碍刘备好生关心了昌豨一番,让后者悬着的心稍稍落了下来。   第三天一早,刘封带着昌豨和孙乾出发北上,前往开阳战场。孙乾将会作为刘备的全权使者,带着昌豨一起进入开阳,试一试能否劝降臧霸。 第108章 开阳开城   此时的开阳战场依旧一片平静。   臧霸躲在城里不战不降,吴敦出来之后就将他看到的情况悉数告诉了陈登。   陈登听罢,冷笑不止,你臧霸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攀比使君?   真是不知死活。   张飞听了之后,暴跳如雷,在他看来,臧霸不过一介泰山贼寇而已,割据地方也就罢了,居然还敢看不起自己家大哥?   张飞当即就向陈登请命,想要带兵攻城,却被后者拦下。   此时的开阳已经被围的里三层外三层,就连沂水对岸,都有两部驻扎,只守不攻。   前天下午时分,孙观、孙康兄弟俩带了一千多援兵杀到,渡河进城援助臧霸。   按照陈登的帅令,赵云部根本没管他,直接放他进城。   可进去容易,出来却难了。   陈登特地下了命令,许进不许出,可以进城,但如果再想突围出城,那可就不允许了。   放你进去,是好加快城里粮食的消耗速度,你再想出来,那可就对不起了,想都别想。   在这样的情况下,刘封带队来到了开阳城外,与陈登成功汇合。   当夜,陈登将刘封一战全歼昌豨军的消息通报全军,鼓舞士气,同时设宴款待新来诸将和孙乾。   在宴会中,陈登也将臧霸矛盾复杂的想法告诉了刘封和孙乾。   刘封其实挺想自己进开阳的,他对自己的嘴炮还是有信心的,现在又明白了臧霸心中的纠结,那就有很大的概率能成功说降臧霸。   况且他也根本不担心臧霸会对他不利,臧霸本质上还是安于现状的军阀,轻易绝不会得罪任何一方势力。   更别说,刘封手里还捏了个王炸,只要让臧霸看完,他估计得把刘封捧在手心里哄着。   可刘封自己也清楚,他是绝无可能得到陈登和刘备同意的。   只能帮着孙乾参谋了一番,另外再写了一封书信,让孙乾必要时候可以交给臧霸。   孙乾有些惊讶,不知道刘封的意图。   不过他毕竟势单力薄,也没有太大的好奇心和自尊心,倒是很好说话的将信收下。   反正到时候用还是不用,也是孙乾自己拿决定。   次日,孙乾带着昌豨以及吴敦,以及被刘封安排来蹭功劳的牵招,一行四人进入了开阳城求见臧霸。   只是短短的几天功夫,臧霸仿佛变了个人。   原先那个霸气威严,慷慨英烈的骑都尉,已经变成了个意气消沉的中年汉子。   “处季,伱怎么又来了。”   臧霸抬头看了眼,发现这次不但是吴敦又来了,还多了个昌豨,不由惊讶道:“宣义你也……”   吴敦,字处季。   昌豨,字宣义。   昌豨红着脸摆摆手,自顾自坐到一旁不吭声了。   昌豨素来自视甚高,泰山五贼中,唯有他对臧霸是有较劲心思的。   其他四个早就彻底服气,将臧霸视为首领,可昌豨却总想和臧霸比试比试。   不过不服气归不服气,可昌豨和臧霸之间的交情也是极好的,要不然也不会刚一听说开阳被围,就带着麾下两千人倾巢而出,想要绕行襄贲,赶去救援臧霸了。   只是作为一员宿将,昌豨在遭遇刘封后,仅仅不过大半个时辰,就全军覆没了,这也让他毫无颜面了。   昌豨对臧霸的感情也是有些复杂,他一直和对方较劲,倒也不是真想要抢了臧霸的位置。可要是让他安心一直待在臧霸的麾下,他也难受的很。   两人之间就是如此的别扭,历史上刘备把昌豨表奏为东海郡守后,昌豨就和臧霸五人分割开了,步调也不再完全一致了。   这股别扭劲,倒是有些像臧霸迟迟不肯对刘备低头投降的味道。   大厅里还坐着两个人,自然是孙康、孙观兄弟俩。   他们俩好容易进入开阳,却发现情况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开阳城里竟然快没粮了。   这可吓坏孙家兄弟了,最后才弄明白过来,原来臧霸是用粮食抵押换了钱,北上购置战马去了。   孙家兄弟面面相觑,再没话可说。   粮食卖都卖了,眼下粮库也空了,就是埋怨大哥又有什么用?   难道还能让粮食飞回来不成。   现在又看见昌豨、吴敦被擒,他们兄弟六个,只剩下了尹礼一个人还在外头,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大厅里共有八个人,臧霸臧艾父子,孙观孙康兄弟,昌豨、吴敦,以及作为说客孙乾和牵招。   八个人里,倒是有整整七个支持投降,只有臧霸一个人还在纠结。   孙乾也是一番好言相劝,备述刘备对臧霸等人的看重,以及仁厚之名。   纵然臧霸投降之后,不可能再留他们在琅琊,但也绝不至于会投闲散置,总有继续立功的机会。   一旦立了功劳,就是郡守之职也并非不可得。   孙观、孙康他们本就赞同投降,现在再一听这条件,更是心动不已。   他们心里也是弄不明白,自己这伙人和刘备又没什么深仇大恨,臧霸为何迟迟不肯低头?   刘备已经表现出了强大的实力和能力,自己这点人已经是案板上的鱼肉了,大哥怎么就不懂见好就收了呢?   臧霸心里也是纠结,他虽然还憋着一口气,但态度也比前几天松动了许多。   没办法,总不能为一口气拉着自己几个儿子和兄弟们一起去死吧?   可让他立刻投降,他还是有些不死心。   孙乾想起了刘封的嘱托,于是便取出了那封书信,递给臧霸:“都尉,此信乃是我家少主所书,想要劝说都尉几句,还请都尉拨冗一阅。”   臧霸接过书信,有些诧异,刘备那儿子他也听说过,毕竟已经名扬北地了。   不过这小子今年应该也就十岁左右吧?   刘备居然连军国大事都让孩子参与了吗?   臧霸心中冷哼一声,愈发气恼。   这大耳贼如此乱来,那些徐州士人都眼瞎了吗?   陈元龙,麋子仲,好大的名气,都是阿谀谄媚之徒!   臧霸一边心中腹诽,一边打开了书信。   掠过前面的客套不提,书信一下子就抓住了他的眼球。   “家父于青州,胡骑不过百,汉卒不满千,流民两千,皆竹矛木盾,却义无反顾,南下郯城,汇合曹豹,郯东逆击,终使曹兖州粮尽而退。试问骑都尉,当时何在?”   臧霸脸刷的一下变得血红,俗话说的好,打人不打脸,可刘封这何止是打脸,简直是骑脸了。   “陶公举您为骑都尉,驻开阳,镇琅琊,坐拥泰山军万人之众,离郯城不过五十多里,试问骑都尉,当日陶公为何舍近求远?”   臧霸额头的青筋直跳,脸色血红,看的一旁的臧艾、孙家兄弟等人又惊又疑。   这信里究竟写的什么东西,竟然把老大刺激成这样了?   “大争之世,进则壮,退则弱,壮者勃,弱者衰。勃者渐强,衰者愈弱。试问骑都尉,前惧陶公,后畏曹公,即丘不能守,郯城不敢援,纵陶公托付徐州于你,又安能服众?”   臧霸呼哧呼哧的大口喘气,要是刘封站在他面前,臧霸毫不怀疑自己会一把捏死对方。   “凡英雄豪杰者,危机之中见机遇。凡庸碌无为者,危机之中见危险。”   “今,君之处境,可为大危机。”   “封敢问都尉,所见为何?”   “最后,封还有一言以告都尉,都尉若是指望袁公路,可速熄此心。后将军此时正在江淮为刘荆州、刘扬州左右夹击,自顾不暇,早就将都尉抛诸脑后了。”   “都尉勾连袁术之事虽然隐秘,可小子却恰好得知此秘,更有证据佐证。”   臧霸如坠冰窖,全身冰寒。   他藏在心底里最深的秘密,居然给人叫破了。   没错,臧霸其实暗地里早就和袁术暗通款曲了。   其实臧霸真实的态度,是支持袁术入主徐州的!   他是个徐州绝无仅有的袁术派!   臧霸表面上伪装的实在是太好了,以至于整个徐州都没有人能看出这一点。   哪怕曹豹、许耽这些丹阳军大将,和臧霸合作了六七年的老人,都只以为臧霸是支持丹阳派的,是丹阳派的盟友。   可只有臧霸知道,自己唯一的盟友是袁术。   其实历史上,在这段时间发生过许多离奇的事情,仔细一分析,臧霸就从水底下冒了出来。   东汉末年,各州郡都以州郡为家国,可曹豹、许耽等人是扬州丹阳人,吕布是并州五原郡九原人,这两伙人可谓是天南地北,不论如何都是勾连不起来的。   因为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联系通道。   因此,演义里才会虚拟吕布和曹豹联姻,因为实在是找不到让他们扯上关系的地方。   可实际上,能勾连他们的,只有臧霸。   臧霸的琅琊郡一直靠着兖州,曹吕兖州之战的时候,臧霸独立在琅琊,远比曹豹、许耽他们在郯城要容易勾连吕布。   也就是说,臧霸是丹阳军和吕布这个藩属之间的中介人,他担保了吕布和丹阳军之间的互信。   既然如此,那曹豹、许耽、章诳在下邳之变里的行为就不合常理了。   在下邳之变前,曹豹已经就任下邳国相,丹阳军其实已经成功的和刘备达成了妥协,放弃了大半兵权。   可当曹豹被张飞袭杀,许耽在生死攸关的时刻,他们不可能放着北边近在咫尺的传统盟友臧霸不去求救,却反而疾驰百里,求援小沛的吕布。   这合情合理吗?   难道不奇怪吗?   想要解释这么反常的情况,可以有两个解释。   第一个解释是,曹豹、许耽当时分别派出两路人马求援,一路北上找臧霸,一路西去找吕布。   只是吕布先到,在丹阳兵的配合下拿下了下邳。   这个解释看起来合理,其实却是最不可能的。   关键点有两个,第一,臧霸亲近,吕布疏远。第二臧霸近在咫尺,而吕布距离很远。   不论是感情出发,还是时间出发,丹阳军都没理由不第一时间求助臧霸,可章诳却出现在哪里?   出现在吕布那一边。   章诳这个人很重要,他是许耽的亲信,曹豹已死,许耽就是剩余丹阳兵的老大,他的亲信不去找臧霸,反而去找吕布,这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事实上,臧霸的泰山军在下邳之变中表现的相当迟钝,根本没有任何反应,这已经不是臧霸犹豫不决所能掩盖的了,只能是泰山军根本没收到下邳之变的任何信息。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那就是看似不可能,而实际上非常可能的第二种情况了。   那就是在下邳之变前,曹豹和许耽就已经发现了臧霸和袁术之间的勾连了,因为臧霸的背叛,他们才会愿意向刘备妥协,出让大部分兵权。   等到下邳之变中,他们又宁可联系吕布,也绝不让臧霸得利。   这一点看似不对劲,其实却相当符合当时的局势。   因为在初平三年(公元192年)开始,陶谦就和袁术翻脸了,而且还是不死不休那种,双方几乎是奔着弄死对方去的。   先下手的就是陶谦,他直接指使下邳陈氏先对袁术占据的沛国下手,然后又让陈瑀断袁术南下扬州之路,几乎让袁术整个势力土崩瓦解,活活饿死。   可惜的是,陶谦太急了,以为袁术死定了,迫不及待的去偷袭曹操。   结果被曹操一顿痛揍,还让袁术苟活了过来,反而赶走了陈瑀,占据了庐江,死灰复燃了!   也正因此,袁术直接撕破脸皮给自己挂上了徐州伯的名号,这完全就是冲着陶谦来的。   双方当时就是你死我活的死敌了。   曹豹和许耽都是陶谦一等一的心腹,要真让臧霸把袁术给迎入徐州,他们俩死的恐怕比下邳之变里还要惨上几倍。   否则,但凡曹豹和许耽联系的人是臧霸,徐州就没有刘备和吕布的事了。   臧霸一旦进入下邳,抄了刘备的后路,拿下刘备全军的家眷,再南下和袁术南北夹击,刘备根本没有半点胜算,整个徐州霎时间就会变成袁术的地盘。   之后,在吕布入主徐州以后,臧霸的各种表现,都非常的反常古怪,可唯独带入袁术盟友的角度来看,就非常合理了。   为什么臧霸敢当着吕布的面去把琅琊太守萧建给灭了?   为什么臧霸和吕布之间的关系,始终和袁术与吕布只见的关系步调一致?   吕布袁术和,则臧霸安,吕布袁术战,则臧霸反?   还有一个极其重要的证据,那就是记载在三国志中,吕布亲口所说的证词。   在辕门射戟中,吕布亲信曾问吕布,为什么要救刘备,不能联合袁术一起灭了刘备,以绝后患吗?   吕布的回答非常有意思,他说的是:“不然。术若破备,则北连太山诸将,吾为在术围中,不得不救也。”   这个太山诸将是谁?可不就是臧霸一伙人吗?   吕布这可是亲口承认了臧霸就是袁术的同伙,要是刘备没了,自己就被袁术给包圆了。   而这个时候,臧霸明面上的身份,可是吕布麾下的藩属。   可想而知,臧霸投靠袁术不是一天两天,时间已经非常久。   臧霸捏信的手都有些发白了,刚刚还一片血红的脸色也变得煞白。   臧艾忍不住想去看信里写的什么,却被臧霸躲开。   臧霸此时额头满是冷汗,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样。   他不知道为什么如此机密的事情,刘备父子是怎么知道的。   但更大的危机却在眼前,投靠袁术是他一个人做出的决定,这个时候的泰山其他将领并不知情。   原本臧霸只是怕人多嘴杂,走漏了风声,等事情谈妥了之后再告诉其他兄弟。   可现在如果事发的话,这个解释还能不能说服孙观、吴敦他们,臧霸心里可全然没底了。   说来臧霸会投靠袁术也是无奈之举,谁让陶谦一直防他防的跟贼似的,就连地盘也只肯给个四五县,还要弄个萧建摆在莒县来制衡他。   袁术出手太大方了,直接许给他琅琊,东海两个郡国的太守之位,甚至还愿意表奏他为徐州刺史。   这条件好的有些过分,正常人都会怀疑对方的诚意,可架不住臧霸他就信了啊。   谁让孙家在袁术的麾下混的如此滋润了啊。   孙文台是能打,可我臧宣高也能打啊!   凭什么我就不能当郡守,不能当刺史。   我不服啊!   臧霸想要喊出声,可视线又一次扫过手里的书信时,整个人又崩溃了啊。   这事要是泄露了,那泰山军很可能就分崩离析了啊。   孙观、孙康、吴敦、昌豨他们,说不定还会怀疑我暗地里出卖了他们。   臧霸心中对写这封信的刘封是又惊又惧,又恨又怕。   他思前想后,始终想不起到底自己哪里疏漏了,居然泄露了这么重要事情的证据。   孙康等人看着自己的大哥,颤巍巍的将书信收入怀中,然后站起身冲着孙乾大礼参拜。   “霸,请降。”   臧霸既然一降,整个琅琊南部就算平定了。   尹礼那边曾经来援开阳,结果被关羽设伏击溃,狼狈逃回阳都,再也无力支援开阳。   现在臧霸一降,尹礼立刻就跟着投了,也没做任何挣扎。   就他手里那几百残兵败将,就算动员起阳都的青壮也别想能守得住城池。   陈登闻讯大喜,派曹豹带队,赵云、张飞,许耽各自率领一部,先行入城受降,并控制城内城门,粮仓、武库、县衙等诸多要点。   果然开阳城里全无抵抗,连同孙康兄弟所带来的一千多泰山军在内,总计四千余,以及三千七百多精壮,全部集中在军营里,等待徐州军受降。   臧霸本人,则带着自己的儿子臧艾、臧舜、兄弟孙观、孙康等出城投降,被陈登火速送往郯城。 第109章 大获丰收   解决了臧霸,刘备腹心之祸得以彻底解决,而且实力将会得到极大的扩张。   曹操两次征伐徐州,对琅琊郡的伤害是受到战火波及的四个郡国里最小的。   琅琊郡中被屠过的也只有即丘一城,其他几县都安然无恙。   这些人口,田地,产业,都是现成的,不需要刘备有任何的投入,以后每年都会有产出回报。   别的不说,光是每年二十五万石的粮食盈余,就让刘备能养更多的士兵,或是发动更多的征伐。   当然,刘备不可能就此收手。   跟臧霸这头座山雕比起来,那萧建简直就是小肥羊。   而且莒县也十分富庶,没有经历过战火的伤害。   更何况刘备早已经重新划分了郡治,怎么可能留着萧建在莒县当他所谓的琅琊太守?   至于讨伐萧建的名头那也再好找不过了,不从州府,割据地方,这八个字放萧建头上也是毫无问题的。   彻底控制开阳之后,陈登等人都很是开心,立刻派出信使,报捷刘备。   同时,安排关羽镇守开阳,赵云、许耽部押送泰山军俘虏前往郯城,剩下的的大军则由陈登亲自率领,沿着沂水继续北上,先至阳都,然后渡过沂水,直扑莒县。   萧建自从被臧霸挤兑到莒县之后,日子过的其实反而好起来了。   整个琅琊北方的县城居然渐渐的开始拥护莒县,以之为琅琊郡治,听从萧建的命令了。   毕竟萧建是朝廷所拜的正牌郡守,臧霸仅仅只是个骑都尉,撑死了也就是个比两千石的高级军官,对于地方其实是并没有管辖权的。   再加上各县的县令、县长原本就看不起臧霸的出身,自然纷纷易帜,投到了萧建的麾下。   可以说,臧霸一时得意,却吃了个大的哑巴亏。   如果当初把萧建控制在开阳,则可以借他的名义统治整个琅琊郡。   可现在,把他逼走是快意了,却一夜之间丢掉了琅琊中部和北部大多数的县城。   除了自己兄弟们所掌控的四座琅琊南部的县城外,其他县城他是一文钱的税收都收不到了。   偏偏莒县还卡在琅琊中部的位置,他就是想要去整治北方的诸县,也得先过了莒县这一关。   偏偏陶谦也看出了便宜,下令承认萧建的身份地位,同时让萧建负责琅琊郡的政务,而臧霸则负责军务。   原本陶谦就担心臧霸在琅琊会不断壮大,最终威胁到他这个州牧。   没想到朝廷居然会派了个萧建来当郡守,臧霸更犯了大错,将他赶去莒县。   这样一来,陶谦就能让他们俩互相制衡,任何一方都无力再威胁到自己的地位了。   如此一来,陶谦固然是开心了,可臧霸却是开始心中积怨了。   也是这个原因,让臧霸渐渐和陶谦离心,生出了转投袁术的主意。   既不吹嘘,也不抹黑,在建安初年前,袁术手底下武夫出身的郡国太守,还真就是全国最多的。   其他军阀的太守,几乎全是士族名门出身。   哪怕就是陶谦,巅峰时期掌控了八、九个郡国,可他的手底下依旧只有一个笮融当上了郡守而已,连曹豹和许耽都只能混个中郎将。   可见袁术用人,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唯才是举”了。   因为日子过的舒服,萧建从来没想过会被臧霸攻击,也就更无所谓防范了。   除了正常的防御外,对开阳方向也没有任何特别的防御。   结果就是这一天中午,莒县城外烽烟四起,一队又一队的士卒从船只上登陆,将莒县围了个水泄不通。   刚刚击败臧霸,攻克开阳、阳都诸县的徐州军士气极其高昂,看的城头上的萧建双股战栗。   “诸位,如何是好?”   萧建目视长史田剧、功曹陈传,希望他们能够拿出个办法来。   田剧乃是琅琊士族,陈传是琅琊郡的豪强,都是本地的大族。   在萧建来了莒县之后,被征辟为长史、功曹,掌握郡中大权,平日里也确实给了萧建很大的帮助,不论是税收,治理,劝学,桑农,水利灌溉都离不开他们俩的帮助。   可现在,田剧、陈传也都傻了眼了。   他们什么时候看见过如此规模的庞大军队,而且士气高涨,战意昂扬。   别说萧建腿软了,就是他们俩也一样瑟瑟发抖。   好一会儿,田剧才勉强想出了个办法:“府君,此乃州郡之兵,不可当也,可遣人出城闻询来意。”   萧建一听,顿时如获珍宝,立刻从之:“大善,长史可出城劳军,并询问其来意。”   田剧有心不去,却没法推辞,况且他本身就是莒县人,又不像萧建是外乡人。   事关本地乡梓父老,田剧也不能不去。   田剧赶忙出五十辆牛车,上载数百石粮食,猪羊数十口,美酒一百坛,绢帛两百匹,钱十二万,出城劳军。   陈登听说田剧要来劳军,立刻就接见了他,同时将州军北征的情况一一告诉田剧。   听说臧霸的开阳已经被攻克,阳都、临沂、即丘、增城等诸县也都已经易帜投降,田剧如坠梦中,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些事情。   可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陈登所言,一定不虚。   毕竟大军都已经开到莒县城下了,就算臧霸没有被灭,他能老老实实的让州郡大军过他开阳,来到莒县,那他是否被灭也就毫不重要了。   田剧回城之后,将听到的消息告诉了陈传,两人一合计,决定投降。   不论是田剧还是陈传,都是莒县本地人,眼看着州军出现在自己家门口了,第一反应肯定是投降。   一旦真的开打,那受损失最严重的就是他们这些本地豪强。   况且琅琊郡原本就属徐州,服从徐州牧的命令毫无问题可言。   两人立刻行动起来,联系上了本地的豪强士族,然后一起找上了萧建,力劝对方不要抵抗。   “府君,城中不过老弱郡兵一千五百,纵使动员全城青壮,也不过三千之数,城外虎狼之师足有数万之多,一旦刀兵相接,莒县如何抵挡的住?”   田剧苦口婆心,涕泪俱下道:“我等既已为府君所辟,自当为府君尽忠,只是奈何莒县父老何辜?万望府君怜惜阖城百姓,开城吧。”   萧建一脸哭容,颤颤巍巍的问道:“当真抵挡不能?”   田剧和陈传异口同声道:“断无可能!”   萧建无奈叹息道:“既是如此,那便开城吧。”   田剧、陈传两人大喜过望,赶忙下拜恭维道:“府君英明!”   莒县的萧建没有丝毫防备,被陈登打了个措手不及,被长史田剧和功曹陈传一劝,便直接投降了。   历史上这一位也是如此,先是高傲无礼,看不起边军匹夫刘备、吕布,随后又被吕布一封书信,就吓的送钱送粮。   再接着又被臧霸拿来当杀鸡儆猴的道具,轻松攻灭,让吕布连救援的时间都没有。   可谓是既无能,又愚蠢。   是个典型的东汉末年士人官僚。   这样一个废物,如何会是陈登的对手。   当日莒县就已经告破,萧建在田剧、陈传等人的陪同下,出城投降,陈登受之。   随后以刘备之名,罢免萧建琅琊郡太守之职,送往郯城,田剧和陈传则继续留任。   陈登入城之后,校点仓储,发现莒县中堆积的粮草竟足有三十四万石之多,钱四百余万,府库之中,堆满了各类绢帛麻布,以及军械甲胄,可惜萧建不能用之。   陈登惊喜之下,都好奇的询问萧建,府库为何有如此之厚。   萧建答曰乃是去年的算赋、口赋、践更、亩税等等,收上来之后也没有胡乱挥霍,一直堆积在府库房中,想等太平了之后好上交朝廷。   历史上这些东西和财货是便宜了臧霸,让臧霸一口气吃撑了个胖子,不过现在就不一样了,全都落入了刘备手中。   萧建走之前已经腿软的走不动道了,陈登看在如此许多财货的份上,再是看不起萧建,也破例安抚了他一下。   只冲此人没有胡乱挥霍,而是把这几年莒县以及被琅琊诸县的产出都好好的囤积起来,刘备就肯定不会亏待他了。   莒县一下,北琅琊诸县自然是望风披靡,传檄而定。   这些县城原本就是被萧建以朝廷之名收拢起来的,现在正牌徐州牧都派兵过来了,一来还是一万多人,这些县城哪里还敢抵抗,自然是闻风而降。   占领莒县之后,陈登就开始安排撤兵事宜。   大军在外,即便琅琊水路畅通,输送粮食的成本很低,但开销也远超驻扎时。   既然战略目的已经全部达成,自然是及早撤军了。   陈登一边继续飞书给刘备报信,一边按照之前刘备和陈登商量好的计划,从东海、下邳两国的郡兵中,抽调早已经选好的五百人,然后又从张飞部里,抽调五百丹阳兵,还可从琅琊本地的降兵里招募五百琅琊郡兵,共计两千人,驻扎东莞。   东莞、开阳、莒县与郯城之间,有沂水、沭水相连,真要有什么情况,郯城可以很快出兵支援。   如此一来,整个琅琊就重新归属到了刘备的手下,今年的田赋口算,会是一大笔额外的收入,再加上得自莒县和开阳的库存,徐州不说一口气吃撑了个胖子,那也是收获极为丰厚的。   别的不说,光开阳库房里就有两百多万的现钱,大量的绢帛,麻布,药材等等各类物资。   这些财货原本是臧霸收集起来,准备要送往辽东购买战马的,结果后来用了糜家送来的冰糖、雪盐,于是这些财货就都堆积在了库房里。   至于莒县里的三十四万石粮食,那更是价值连城。   隔壁的兖州至今为止,粮价都在一万钱以上,只可惜没法运过去卖,哪怕和兖州士族关系再好,这时候运粮过去,极大概率是会被军队、乱兵、盗匪、士族、豪强,甚至是当地的农民洗劫的。   不论是吕布军,还是曹操军,还是当地快饿死的兖州人,都不可能放着大量粮食无动于衷的,更不可能老老实实的筹钱购买。   况且粮食现在就是战略物资,没有一个州郡是肯大量出售的,州内还好说一点,州外是严厉禁止的。   这也是为何糜家想收个几万石粮食,都要请出糜甑的缘故。   刘封和陈登估算了一下,光是这批三十多万的粮食,就足以让刘备把计划提前,在夏收之前出兵,南下广陵。   所谓一步快,步步快。   如果真能赶在夏收前拿下广陵,那广陵今年的粮食就全都归了徐州,袁术再想要北上,难度何止是增加了一倍。   北方琅琊全境拿下之后,陈登留下原本安排好的两千士卒,转为琅琊国郡兵,然后全军班师回郯。   虽然琅琊多山地,但整个进军路线却是中央平原的官道,而且还有两条水道的辅助,可谓是非常便捷,消耗很小。   郯城这边第一期就准备了八万石粮食,其中过半还是来源于开阳的存粮。   这些粮食大部分囤积在郯城,一小部分囤积在沿途的粮站内,准备用于围攻开阳所耗,预计可以支撑两万五千大军消耗一个半月所需。   这是按照己方预测开阳所剩粮食来计算的,一个月后,开阳城内就该粮尽了。   就算开阳咬着牙不肯投降,郯城也有原先养兵的存粮,以及屯田民户后几个月的口粮可以临时救急。   同时,刘备一方还在继续筹措粮食,力争再筹集三到五万石粮食,一来以防万一,可以补充进开阳战场,二来如果拿下开阳之后,可以依靠这批粮食继续北上,逼降萧建,拿下莒县,掌控整个琅琊郡。   结果现在战果喜人,前后总共不过用时十一天,整个战役计划才消耗了不到两万石粮草,反过来还进账了三十多万石,可谓是意外之喜。   等到陈登带领大军回到郯城,刘备带领郯城文武,出城五里相迎。   这一次琅琊大胜,让刘备的威名一下子大涨,不但稳固了徐州的统治,更是震动了四方。   不但正在邺城袁绍为之震惊,顿挫于定陶城下的曹操也是大惊失色,而远在寿春的袁术得知之后,更是大发雷霆,砸碎了最喜欢的一柄玉如意。   “不过旬日,全下琅琊,不意玄德竟有如此之能?”   袁绍看着案几上的帛书,宽厚和煦的俊容上,满是惊讶之色。   此时袁绍正与众多从事在堂中议事,商讨开春后的战略规划。   有一人身着青袍,身形瘦臞,面似鹤翁,起身朝着袁绍奏道:“主公不必惊异,刘玄德此人无甚大能,不过是偷袭得手罢了。”   “哦?”   袁绍来了兴趣,好整以暇的问道:“公则缘何有此看法?”   说话之人,正是颍川名士郭图郭公则,他先是恭敬的朝着袁绍一礼,随后解释道:“刘备,北地兵子尔,假托卢师名下,先从公孙,后投陶谦,不过唯利是图之辈,何足挂齿?”   “今虽为他窃据徐州,乃是陶谦擅自私相授受,未有经朝廷拜除。想徐州有识之士,必深以为耻。其人若是安分守己倒也罢了,可他却不思庇护士、民,反倒是兴兵北上,擅开边衅,可见其穷兵黩武之本性,时日一久,必为徐州士、民所弃。”   郭图对刘备一通输出,将其深为贬低,并非是因为彼此之间有过仇怨,只是纯粹的出于嫉妒。   郭图此人,乃是出身颍川士族大家,其郭姓虽然未能名列颍川四大姓,可实际的实力和底蕴,其实是要比陈群所在的陈家强上许多的。   可惜的是,董卓祸乱之后,十八路诸侯并起讨董,结果颍川因为距离洛阳实在太近,威胁太大,与袁家大本营汝南一起成为了董卓重拳出击的对象。   李傕、郭汜、张济、樊稠等健将多次出击,执行白地之策略,洗劫颍川、汝南二郡,几乎将这两个郡国夷为平地。   在这样战争中,郭家这种家产颇多的家族显然遭到了重创,而荀、陈这种以名声著称,产业较少的名士家族,反而得到了最大的保存。   因此,原本还勉强跟得上荀、钟、陈、韩的准一流郭家已经彻底掉队,成为了颍川二流士族。   在投奔袁绍之后,郭图也曾立功,与荀谌一起劝说韩馥交还冀州牧。   为什么这里要说交还,而不是让出?   因为韩馥这个州牧,说白了就是替袁绍代持的。   韩馥是颍川郡人,为袁氏门生,双方关系非常密切,而韩馥之所以能担任冀州牧,也是因为尚书周毖、城门校尉伍琼的力荐,才让董卓拜其为冀州牧。   周毖也好,伍琼也好,这两个人都是袁家死党,而当时的袁绍正是渤海太守。   周毖、伍琼的力荐安排,显然是在为袁绍铺路,让他能够顺理成章的通过韩馥的关系,来掌控整个冀州。   可谁也没想到,韩馥当了冀州牧之后尝到了甜头,不想还给袁绍了。   他居然开始在冀州本地士族豪强们的支持下,开始自立山头,想要鹊巢鸠占了。   这袁绍哪里能忍,所以深恨之,后来韩馥再次投降,交出冀州之后,袁绍也对他极其冷淡,只是没有再痛下杀手罢了。   这也是面对耿武、闵纯、李历、沮授等人的劝阻时,韩馥自信非常的认为袁绍一定会厚待他,无非就是因为他是袁氏故吏。 第110章 震惊四方   郭图认为自己乃是豪门望族,颍川名士,如此尊贵的身份地位,却依旧只能在袁绍麾下当个普通从事,而刘备这个他根本看不上的边疆军痞竟然成了一州之牧。   若是换了其他人也就算了,就算心里嫉妒,也不至于公开表现,毕竟刘备好歹也是一州之牧了。   可郭图这人斗筲之器,性格狷狂,嫉贤妒能,而且毫无远谋,只会逞一时之快。   只是因为心里的嫉妒和鄙夷,他竟然当着袁绍的面贬低刘备,这本身就是一件相当离谱的事情,要知道刘备此时可还是袁绍的盟友啊。   袁绍有些惊讶的看了看郭图,脸上虽然没表现,可心里却是跟个明镜似的。   这郭公则,又嫉火上心了。   不论如何,刘备眼下也是己方盟友,而臧霸只是个泰山贼寇,郭图的话怎么看都是不正确的。   袁绍本想开口缓和一二,没想到另有一人突然站了起来,痛斥郭图。   “郭公则此言荒谬绝伦,可笑至极。”   众人抬眼去看,说话的人正是河北派的大佬,二号人物田丰。   只见他起身走到大堂中央,怒视郭图:“汝言刘备乃是边军兵痞,可据丰所知,刘备乃是汉室宗亲,中山靖王之后,汝又言其继任州牧,乃是陶谦私相授受,可明公也是韩公退位让贤,表奏得以接任冀州州牧,以你观之,莫非明公也是私相授受,窃据州位?”   田丰对于刘备观感一般,既然不欣赏,也不讨厌。   他之所以起来帮刘备辩解,痛斥郭图,无非是因为郭图所言太过嚣张,让他厌恶。   你算什么东西,州牧也是你能品评的?   更别说郭图话里还有一个大雷,他自然不介意把雷引爆,看郭图吃瘪了。   果然,田丰这话一说完,堂中众人的脸色都变了。   确实正如田丰所言,郭图怒怼刘备时,确实扫到了袁绍的脸面。   堂上众人不约而同的去看袁绍,却看见袁绍像是丝毫不介意一般,面容温煦。   郭图心中恨极了田丰,却不得不起身离席,冲着袁绍跪拜请罪:“图一时乱语,还请主公降罪。”   “公则何至于此。”   袁绍却是春风拂面,似乎根本没有因此生气,还抬起手虚扶了郭图一把:“不过一时失言而已,州堂之上,本就可尽抒己见,绍闻过则喜,如何能以言罪人,公则快快请起。”   郭图松了口气,赶忙阿谀奉承了一番,才从地面上爬起。   其实众人都看不出,其实袁绍心中已经很是恼怒了。   只是他恼怒的对象并非是郭图,也不是刘备,而是田丰。   在他看来,虽然郭图确实失言,那可毕竟是无心之失,况且堂上诸臣也都没有发现。可唯有田丰才是那个把问题曝光出来的祸首,他这么一闹,岂不是人尽皆知了,自己可不就成了笑柄了?   这些河北人就是如此跋扈,目无主上。   可一想到公孙瓒还在冀州盘踞,实力强大,麴义又桀骜不驯,实在是让人头疼。   所幸公孙瓒昏聩暴虐,竟残杀了刘虞,将胡人和幽州士、民之心推到了自己这一边。   上苍知道当接到刘虞讨伐公孙瓒惨败,本人都为公孙所擒时,自己有多担心。   这公孙瓒一旦把刘虞拥立起来,号令北地,那自己又要弱于下风了啊。   可那蠢货竟然把刘虞给杀了,简直暴殄天物。   自己可是屡次恳请刘虞南下,前来冀州而不得的。   袁绍更为坚信,上苍在我,否则公孙瓒怎会如此丧心病狂,愚不可及?   不过眼下还得靠这帮河北人出钱出粮出人,等到河北安定了,迟早要收拾一下他们,让这些河北人知道到底谁才是主公。   “主公,有一事不得不防。”   就在袁绍心中腹诽的时候,另外一位颍川名士走了出来。   此人乃是荀家名士,河南派大佬,荀彧之兄,荀攸之叔,袁绍身边最为重要的谋主荀谌。   荀谌虽然在三国演义中几乎没有多少出场,可他却是个非常重要的人物,而且极端聪明。   他此时站出来,是为河南派加分,挽回明面上刚才郭图的失分。   “大公子在青州屡败田楷,横扫三齐,已有吞并青州之势。”   荀谌上来就先夸耀了一番袁谭的功绩,点名形势:“田楷虽还有残兵万余人,却已经败退入齐国中,与孔融相互扶持,互为犄角。”   “青州六郡,大公子已得其二,就是齐国之中,也有城池为我所有。田楷与孔融虽有合流之相,却绝非我军对手。”   说到这里,聪明的人已经反应过来荀谌想要说些什么了。   果然,荀谌继续道:“唯可虑者,乃刘徐州也。刘徐州虽已交好明公,与我盟约,可公孙、田楷乃其旧日恩主,孔融又与其结为好友,守望相助。”   “若是之前,大公子即便想要继续东进,也毫无难处,谅田楷、孔融即便联手,想来只是螳臂当车。”   “可现在琅琊重回徐州掌控,徐州北上青州之路畅通无阻,又有沂水、沭水可依,徐州若是有意,十天之内,大军可至北海国矣。”   说到这里,荀谌语重心长的朝着袁绍恳请道:“明公,刘徐州与孔北海,田楷也已成掎角之势,此不可不察也。”   袁绍一直平和的面孔终于出现了波动,两条卧蚕眉微微向心皱起,荀谌所言,确实有理。   略一沉思,袁绍开口询问:“那依先生之见,该如何是好?”   荀谌早有所思,当即回答道:“可谴一使前往徐州,奉上贺礼,无论如何,琅琊份属徐州,刘徐州此举乃是讨逆伐叛,合情合理,主公不可多言。只是需试探清楚刘徐州对孔北海的态度,主公才好早做准备。”   袁绍点头赞许,追问至:“那依先生,当以何人为使?”   荀谌一时之间只觉数道目光落于他身,却并没有掉头去看,而是自顾自道:“辛评辛仲治可也。”   袁绍沉思了一会儿,转头朝着另外一个身材高大的文士笑道:“善,那就得劳烦仲治辛苦一次了。”   辛评起身回礼:“主公有命,评在所不辞。”   另一方面,定陶城下的曹操收到情报后,大惊失色。   “一旬之间,就已收复琅琊?”   曹操满脸惊疑,一时之间无法相信。   这个时代攻城可是相当困难的,开阳又是有名的坚城,还有沂水、武水在此交汇环绕,可谓是易守难攻。   以曹操来看,若是以他领兵的话,当举兵五万,最少万人伤亡,耗时一年半载,或可能拿下开阳。   可看情报上所说,刘备克城不过十天。   曹操回头去看程昱:“仲德,这陈元龙何许人也?果真如此善战耶?”   曹操和刘备好友多年,对方有几斤几两,他还能不清楚吗?   那刘大耳领兵之能都不如我,我曹操办不到的事情,他也不可能办得到。   “陈元龙乃是下邳陈氏,陈瑀之侄,陈珪之子,昔为陶谦典农校尉,素有智谋过人之名。只是不曾听说过他擅长将兵啊。”   程昱也是心中疑惑,从现有的情报来看,陈登很可能只是第一次统兵,数万人的大军能够顺利行军,摆开阵势就已经相当惊人了,更别说还能十日下开阳了。   不过看着自己家主公脸上的焦虑,程昱也不得不安慰道:“不过若是臧霸坚守不出,陈登也未必能如此轻易得手。”   曹操嗤笑出声:“仲德伱何出此庸碌之言,我是这等自欺欺人的蠢人不成?”   “这臧霸早不投降,晚不投降,偏偏等到陈登兵临城下了才投降,这岂非陈元龙之功?”   曹操看着远处的定陶城墙,想到自己在这里已经半个月了,却连外墙都没能突破,心里焦躁的想要发火:“哪怕就只是单纯的运气,那也是陈元龙的气运,非他人所能求也。”   曹操已经围攻了定陶整整两周,扔下了上千具尸体。   可定陶依旧稳如泰山,更没有半点要投降的意思。   而吕布也已动员完毕,正在朝济阴赶路,预计后数日便可到达。   曹操心里除了焦躁,就是后悔,他并非后悔没继续攻打徐州,而是后悔没有听从荀彧、程昱、戏志才的劝谏,先打巨野。   只是现在曹操不仅仅是焦躁了,还多了害怕。   原先有臧霸悬在刘备的脑门上,开阳到郯城实在是太近了,只要臧霸不归顺刘备,刘备在郯城就根本动弹不了,连睡觉都得睁只眼。   可拿下琅琊之后刘备可就完全不一样了,他已经再无后顾之忧,随时可以动员徐州兵马在背后捅曹操一刀,而且还是又狠又快的致命刀口。   以刘备攻打琅琊的动员力来看,现在的对方至少有能力组织起三万以上的大军出彭城,直驱鄄城。   这要是真发生了,那曹操可就真只有北上投奔好大哥袁绍这一条路可走了。   “仲德,必须得派人去一次郯城,找我那好兄弟聊一聊。无论如何,在我平定兖州之前,不能让他有西向之心。”   程昱也深表赞同,毛遂自荐道:“主公,不若我亲自去一次?”   “不可!”   曹操直接摇头:“我这里离不开仲德你,让满伯宁去吧!伯宁刚毅有度,勇而有谋,定能不辱使命。”   程昱想了想,觉得满宠确实合适,便起身去安排此事。   等到程昱离开之后,曹操的脸上才流露出真实情感,可谓是愁容满面。   他忍不住叹息一声,原本好大哥袁绍就已经让他很是头疼了,对方眼看着就要平定河北,可自己居然连立足之地的兖州都要丢了。   结果现在连原来的小老弟刘备都异军突起了。   徐州共有五个郡国,东海、下邳本就支持刘备,现在琅琊也已经归顺,广陵必定独木难支,很可能归降就在这数月之内。   至于彭城,已是白地一片,无足轻重。   不声不响之间,刘备竟然全取徐州,而且根基比起昔日已经经营了六七年的陶谦来,也不遑多让。   他才刚刚入主徐州不足半年啊。   要真让他继续这么发展下去,自己别说能不能继续扩张了,就连兖州都恐怕站不住脚了。   曹操心中暗自琢磨,得想个计策,最好能让刘玄德就此南下,去和袁术拼个你死我活才好。   **************   “该死的大耳贼,可恶的大耳贼!”   寿春府衙中,袁术完全没了不知刘备何许人也的高傲自大,反而被气的眼睛血红,舞着手中宝剑歇斯底里的乱砍一通。   他刚刚接到桥蕤送来的消息,刘备北上突袭臧霸,臧霸不敌,困守开阳十日,开城投降。   其他人不知道,袁术自己还能不知道吗?   整个徐州就只有臧霸能算是自己的盟友,支持自己入主徐州的。   现在全没了。   剩下的陈家、徐家、糜家,王家、田家,廖家,有一个算一个,全是视他袁术如仇寇。尤其是陈家、徐家和糜家,那更是生死大敌。   袁术原本得到臧霸的书信后,如获至宝,他立刻就答应下来,只要臧霸愿意迎他入徐,可封臧霸为琅琊太守,日后如再立功,甚至可拜其为徐州刺史,其余诸将也都可以拜领郡县。   这条件给的可谓是相当丰厚,也符合袁术一贯的作风,求表而不求实。   这种条件,举天下也只有他一个人会给,因此,盗匪水贼,黄巾余孽,乱兵豪强,在天下刚刚开始大乱的时候,都挺乐意给袁术效力的。   得到臧霸的效忠后,袁术只觉得入主徐州的机会已经近在眼前了。   只要自己能从南边发兵北上广陵,诱骗刘备出郯城南下,臧霸再背后雷霆一击,这乡野匹夫还不被我玩弄于股掌之间?   到时候一定要生擒这大耳朵,好好羞辱羞辱他。   倘若他知趣一些,自己也不是不能接纳他,毕竟这大耳朵也挺能打的。   要是不识趣,那就别怪自己不讲往日交情了。   原本还在幻想着入主徐州,如何收服刘备等美好前景的袁术,今日惊闻噩耗,本就暴脾气的他如何还能忍耐的了。   结果现在一切都破灭了,袁术甚至能想象出大耳朵嘲笑自己的画面。   “来人!”   袁术大吼起来,朝着冲进来跪伏在地的近侍们吼道:“去将长史、主簿、诸位将军都请来,我要讨伐徐州,执大耳于马前,鞭其背脊,以问其罪。”   吼完之后,又对着一旁的美婢喊道:“取蜜水来,乃公渴了。”   在一条官道官道上,一队车马缓缓而行,前后竟有两队士卒护佑。   忽然,车驾前的车夫看到了远处的袅绕升起的炊烟,立刻回头朝着车内喊道:“府君,前面竟有炊烟。”   “炊烟?”   车帘被拉开,从里面探出一张清瘦的面庞,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让他不怒自威。   “竟真是炊烟,观之应是数十户人家。”   老者小吃了一惊,然后露出微微的惊喜之色,点了点头:“走,过去看看!”   “是,府君!”   一众旁人齐声应命,对老者的称谓也揭露了他的身份。   此人正是现任东海国国相徐璆。   徐璆乃是徐州广陵海西人,字孟玉,东汉末年度辽将军徐淑之子,也是名门之后,士族大家子弟。   少年成名,有博学之声,辟三公府,举高第,仕途极其顺畅。   他成年后为官,官声非常不错,喜欢称扬后进,提携晚辈。   后任荆州刺史时,竟不顾自身安危,弹劾灵帝表弟张忠搜刮地方,贪污纳贿,敛财数亿钱。   黄巾之乱中,他也多有建树,立下不小军功,最后却因为先前揭发张忠在南阳太守任上贪污受贿,迫使灵帝调之回京,又严词拒绝放过张忠而得罪了灵帝之母,张忠之姨董太后,反而被降罪处罚,最后落了个功过相抵的结果,免官回家。   没多久,又被重新征召为任城相、汝南太守等要职。   尤其是在汝南太守任上,其人竟压的汝南不遵袁术之令,致袁术始终不能掌控汝南。   后终因袁术想尽办法,不惜勾结李傕、郭汜,以朝廷之令罢免徐璆。   徐璆在归乡途中,为当时的徐州牧陶谦所挽留,拜为东海国国相,期间清廉刚直,治理有方,东海郡吏治民风为之一变。   刘备接任徐州牧的过程中,徐璆既不支持,也不反对,只是坐视不理。   等刘备接任,入主郯城之后,徐璆便外出行县,至今恰好来到襄贲。   所谓行县,乃是指的是州郡官员对属县进行巡视的活动,任务是劝农和抚恤。行县起源于先秦,在东汉演变为一项固定的制度。   每年从方伯,到府君,都要出巡,鼓励士、民桑农,同时抚恤遗老孤儿,并赐予七旬以上老人酒肉。   徐璆已经将郯城以东、以南的地区都巡视过了,只剩下了西部地区。   这两年的兵灾,几乎都集中在西部地区,西部诸县几乎都已成了白地。   因此,不少部下劝说徐璆不用再去了,可以返回郯城了。   也不知是否是因为刘备的原因,今年的行县特别早,往日都是开春以后,今年却在这天寒地冻时出发。   东部好歹还有诸多县城可以接待休息,可这西部真就是荒无人烟了。   但徐璆却坚持不允,要继续行县。 第111章 徐璆行县   徐璆一方面是身体力行,走完整个东海国,给士、民一个榜样和信心,让他们知道国相并没有放弃西部诸县。   另外一方面,也是想亲身看看西部的毁坏程度,好在心里有个数。若是一无所知,日后当如何重建西部诸县?   因此,他坚决西进,却没想到刚到了襄贲境内,竟然看见炊烟了。   莫非西部诸县的残破程度,远比想象中要好?   想到这里,徐璆不由来了兴趣,频频催促队伍加快速度。   所谓望山跑死马,看见炊烟和走到炊烟处却是相距甚远。   好在襄贲也是平原地区,下午时分,车队也已抵达一个村落。   这村落中看起来有四五十户,名为溪山村,竟然是个新建的村子。   徐璆闻言大为惊讶,询问面前的农夫:“汝等何时而建,可有里正,亭长?”   农夫已经看出眼前这老者来历不凡,恭敬的跪服在地上,答道:“我等乃是两个月前,自郯城而来,乃是方伯所置。村中有里正,亭长恰好也在,贵人可去村中接见。”   徐璆闻言,点了点头,心中依旧有些不解。   方伯安置的。   那刘备从哪里来的钱粮?   他居然舍得把钱粮花在黔首身上?   不过徐璆也知道,眼前这个农夫能回答这些已经相当不错了,很多黔首看到贵人,立刻就变得语无伦次,不知所云了。   至少这农夫还知道里正和亭长所在,还知道邀请自己入村。   沉吟了片刻,徐璆朝着自己的车夫亲随道:“赏他二十文钱,我们进村。”   那亲随在农夫欣喜的目光中,给了对方二十文钱,前者连连感谢,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二十文钱虽然不多,但足够买上半斗粟米,足够全家饱食一餐了。   没错,郯城、开阳、莒县等粮食充足的地方,二十文可以买上一斗粟米。可在二三十里之外的襄贲,粮食刚够吃食的地方,这粮价已然翻倍了。   所以粮食的价格,永远不是平均价格,而是看最后一个买到粮食的人出得起多少钱。   进村之后,徐璆看见村落干净整洁,道路上竟然没有粪便,墙角沟渠里还铺上了石灰粉。   徐璆将这些默默记在心里,等会自然会询问里长和亭长。   溪山村的里正已经是古姜了,之前的里正的脑袋已经被挂在城墙头上了。   不过古姜和其他的八个里正都算是试守,也就是临时工,只要今年干的不错,明年便可以转正。   此时,他正在家里招待亭长吴征,请教里正的内幕。   “老古兄弟,你也无须太过担心,以我多年的经验,你只需要在收成的时候,组织好大家纳粮交税,其他事情,县里都不会太过苛责的。”   吴征喝着浊酒,丢了一粒花生进嘴里,后世很多人认为花生是明朝才从美洲传入中国的。   可实际上这东西早在西汉就已经有了,只是种植起来比较麻烦,再加上产量的问题,在中国一直没有大规模种植罢了。   吴征面前有四个菜,除了花生米外,竟然还有一小碟咸肉,这可是相当好的珍馐,再加上花生这种比肉也不逊色的硬菜,当真算得上一场好宴了。   可见古姜也是下了大本钱了,吴征是非常满意,吃人的嘴软,既然享受过了,那他也很是认真的提点了对方一番。   “不论州郡,唯税赋最重,其他都可宽容一二。尤其现在兵荒马乱,州郡养兵数万,没有钱粮,靠什么去养那些士卒?”   吴征也是个老甲士了,立过功劳,受过伤,退伍之后被安排了这么个亭长。   “别看你们要缴五成钱粮,可这钱粮里却是包含了算赋、口赋、亩税,践更钱全都算在里面了,还白给了伱们房屋、农具,你们可就偷着乐吧。”   吴征其实挺羡慕的,汉家制度,三十税一,可那仅仅只是粮食税。除此以外,还有杂七杂八的税收,要远远超过粮食税十倍都不止。   眼下大部分农家,税赋的压力几乎要占到总收入的六七成了,而古姜他们仅仅是上交五成,如何不是占了大便宜了。   不过他们也未必没有隐患,这田产虽然分田到户,可所有权却依然在官府的手里,他们算是官府请来的佃户。   不过当时官府也留了个口子,允许他们攒钱赎买,只要出的起钱,就可以把土地转为私有。也正是这个口子,吸引了古姜这些并非走投无路的人也加入了民屯中。   不过这些都不妨碍溪山村,襄贲县,乃至整个东海西部三县,这片地区所有的民屯户都对刘家父子感激涕零。   以吴征来看,这还只是个开头,等到今年夏收,粮食收上来了,缴纳了税赋,剩下的都归了自家的时候,对刘使君的感激之情才会到达巅峰。   那时候,恐怕就是让这些农人为使君去死,也会有大把大把的人愿意吧。   古姜对吴征频频劝酒,他准备的也不是什么好酒,而是酸涩浑浊的劣酒,可就是这种酒水,吴征也半个月没舍得喝过了。   这一次算是大快朵颐了。   两人正先聊着,突然外面跑进来几个孩童,冲着古姜和吴征就大喊贵人来了。   古姜和吴征顿时一惊,微微醉意都被吓的不翼而飞。   别管来人是谁,能叫贵人的那一定不一般。   两人赶忙打来水冲了把脸,去去酒气,接着整理了下头巾衣服,就打算出门迎接贵人。   却没想到贵人来的速度也快,这会儿的功夫,就已经到古姜家门口了。   “你们俩谁是亭长,谁是里正?”   一个锦袍汉子走进院子,扫视了一圈,没发现什么问题,便朝着古姜和吴征问道。   古姜和吴征赶忙自我介绍。   “我是本村里正。”   “我是此处亭长。”   锦袍汉子点点头:“尔等可知是谁来了?”   古姜和吴征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   锦袍汉子冷哼一声:“外面的乃是东海国相,府君徐璆大人。”   府君!?   古姜和吴征好悬没瘫倒在地。   他们俩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员也不过百石大吏,何时见过两千石的府君。   古姜倒是见过方伯家的公子,只是不知道这位公子是多少石俸禄。   看见古姜和吴征好似两只受惊的鹌鹑,不由自主的缩成一团时,锦袍汉子露出了自得的神情。   “行了,你们二人也不用害怕,我家府君爱民如子,只要尔等如实回话,不但无罪,还会有赏。”   锦袍汉子话锋一转,安慰起眼前两人。这一搓一揉,就已经让古姜和吴征老老实实,服服帖帖的听他吩咐了。   古姜和吴征连连点头,还对锦袍汉子感激不已,跟着他出了自家院子。   此时外面的道路已被车队堵塞,徐璆已经走下马车,站在原地打量着四周。   虽然这个村子人气还不够足,却有着勃勃生机,仿佛春天即将到来一般,让徐璆有些开心。   “参见府君!”   在锦袍汉子的引领下,古姜和吴征朝着徐璆跪拜行礼。   “且起来吧,汝家中可有酒水吃食?且去安排些个,不足的可领了钱去找同村购买。”   徐璆确实挺随和的,问清楚古姜是里正后,对他吩咐道:“我这些下属也连日辛苦,奔波荒野,今天就不走了,在贵村叨扰一晚,就劳烦你好生安排了。”   上位者可以客气,态度可以和蔼可亲,可要求却不能打折扣。   古姜虽然不明白这点,但他的行动却恰好回答正确了。   他赶忙应了一声,立刻发动起全村村民,让他们将家里珍藏的肉食、鸡子,好酒之类的物件统统拿出来。   村民们自然不敢有半点反抗,甚至连不满都没有。   这可是府君!   整个溪山村忙碌了起来,男人纷纷取了家中的珍藏送往里正古姜家,女人则拘着孩子回家,生怕小孩子不懂事,冲撞了府君车架。   徐璆确实亲民,对于古姜家竟丝毫不嫌,还一屁股坐在了石墩上,招呼古姜和吴征道:“坐吧,都坐吧。”   等古姜和吴征坐下之后,徐璆面色和蔼道:“无须紧张,只要尔等没有作奸犯科,今日本府恕尔等无罪。”   看见古姜和吴征脸色放松了一些,徐璆心中暗自点头,看来此二人倒确实是没做什么恶事。   其实刚才这句话,是徐璆的一波试探,但凡心中有鬼,听见此话不但不会放松,更会提心吊胆,战战兢兢。   往日,徐璆就用此招找出过不少贪官污吏,屡试不爽,可见这一招的效果有多好。   眼见两人不是奸猾油吏,徐璆也就直接了许多,开始询问起春耕前的准备,口粮是否足够到夏收,村子有没有什么困难等等比较接地气的问题。   古姜这时候倒是不慌了,虽然有些慢,却一个接着一个的回答徐璆的问题。   只是每次回答问题,他都忍不住先感激了一通州牧父子,让徐璆听的有些诧异。   按理来说,古姜不该有这样的行为,就算拍马屁也轮不到他一个微末大小的里正。   听着听着,徐璆有些明白过来了。   原来他们屯田的口粮,种子,农具,甚至是耕牛,都是方伯父子俩费心筹措来的。   “哦,那你们知道方伯是从哪里筹集到这些东西的吗?”   古姜和吴征一起摇了摇头:“并不知晓。”   徐璆也不失望,本来就没指望他们会知道,只是试探的问一句罢了。   不过刘备能够筹措物资,收拢难民屯田,往昔倒是小看了这个边郡武人了。   徐璆是徐州士族豪门,虽然远比不上陈登的陈家,但在广陵海西那也是伐冰之家,有数的豪强士族。   自己的父亲更是大汉度辽将军,管的恰好就是幽州武备。   因此,他本心是不怎么看得起刘备的,只是出于对他来援徐州的恩情,保持一定的礼敬罢了。   现在看到对方居然关心徐州民生,筹措物资钱粮恢复地方,这一幕大大增加了徐璆对刘备的好感。   尤其是听说了刘备在襄贲、兰陵、承县三处大搞民屯,今年冬日就组织了第一批整整五千户,将郯城县外的难民收敛走了一半,不由大为赞叹。   徐璆可是有真才实学的亲民官,并非不识实务,只是掐指算了一会儿,就大致知道这些民屯需要消耗多少粮食和财货了。   最少也得是十几万石粮食,几百万钱的财货。   徐璆得出结论,心里赞叹刘备倒是比陶公更有手腕和胆魄。   入主不过数月,竟已能筹措如此之多的粮食物资,还肯舍得投入民生,可称赞一句以民为本了。   若是使君真的能安分守己,关心地方百姓,恢复生产桑农,自己倒是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广陵未经战火洗礼,民间存粮不少,他可遣人回乡中收粮,以助方伯实施善政。   从刚刚的刘备到现在的使君、方伯,可见刘备这波屯田在徐璆这里获得了多少加分。   当听到古姜说一个月前,刘封在襄贲县一口气诛杀了三十多个小吏时,徐璆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他仔细的询问了事情的经过,得知这些小吏竟然连屯户的口粮和种子都克扣的时候,他内心也满是怒火,淡淡的吐了一句:“此等丧尽天良之徒,确实该杀。”   徐璆历来对贪腐极其痛恨,当初灵帝母亲的外甥张忠贪婪成型,整个荆州没有一个人敢弹劾他,可他徐璆就敢,而且不但敢,还做成了。   逼的灵帝将张忠调离南阳,同时还迎难而上,整肃了整个荆州官场,接连指控五个郡的太守及下属贪赃枉法,最后这些官员都被逮捕定罪。   这就是徐璆的气节。   徐璆抚摸着长须,虽觉得刘封有些好杀,年纪不大,杀性却有些重。   不过此事刘封却不算做错,杀性问题,日后自己遇上了,好好劝导几句,让其能收敛一些便可。   倒是没想到,明公的儿子竟也有此能,仿佛这是后继有人啊。   不知不觉间,刘备在徐璆的心里又提升了一个档次,从方伯变成明公了。   古姜一听,开心的笑了,在他看来,连府君都说公子杀的好,那公子一定就是杀的好了。   随后,他们又聊到了刘封大破昌豨,这一下子徐璆又给惊到了。   “这消息从何而来?”   徐璆忍不住确认起来:“方伯竟同昌豨开战了?”   他行县外出俩月,竟丝毫不知刘备已同臧霸开打,自然也不知道刘封为何会同昌豨大战了。   古姜和吴征愣了愣,没想到府君居然连这等大事都不知道,不过他们也只敢心里想想,嘴上老老实实的把他们所知道的情况说了一遍。   徐璆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哪怕听见刘封在最近刚刚大破昌豨也不例外。他倒不是见不得刘备父子好,而是觉得刘备怎么如此沉不住气,妄动干戈。   在他看来,臧霸虽然不服州府,但毕竟是州中的问题,可以谈判解决。   臧霸就算再跋扈,也没有明着对抗州府,举兵造反啊。   徐璆刚刚还为刘备安定地方,恢复生产而感到高兴,现在就已经有些恼火了。   在徐璆看来,刘备既然能筹集到开战的粮食,为何不先将钱粮用来恢复民生呢?   再退一步,哪怕只是积蓄着以备荒年,也要比穷兵黩武强上百倍。   臧霸不服,可以礼教之,贸然动兵,打赢了折损钱粮,打输了那对徐州又是一场兵火之灾啊。   “那开阳那边战况如何了?”   徐璆忍不住打断了古姜和吴征对刘封的吹捧,直接问起了主战场的情况。   可惜的是,襄贲还在郯城的西边,中间还有条河流阻断,更别说这二三十里地根本毫无人烟了,消息哪有那么容易传递过来。   再加上古姜和吴征地位低微,自然是一问三不知了。   徐璆有些焦急起来,但表面上还是压住了急色,只是给了亲随一个眼神。   亲随赶忙凑了过来。   徐璆小声吩咐道:“去,让他们不许喝酒,吃饱喝足之后,我们立刻出发。”   那亲随愣神了下,原本不是说好了今天不走了,好好休息一下的吗?   怎么又要出发了?   亲随本能的低声反问道:“府君,我们去往何处?”   迎来的是徐璆有些气急的回答:“回郯城。”   很快,徐璆一行人就吃饱喝足,然后浑然忘了刚才说要留宿的要求,留下整整八百钱,让古姜和吴征分给村民,然后就又掉头离开了。   古姜和吴征无奈,只能按照东西的价值开始分钱。   拿的最多的是古姜,他把县中长吏金睿赏给他媳妇的五斤腊肉全部贡献了出来,还搭上了半坛子水酒。   虽然徐璆后来说了不许喝酒,可实际上众亲随和护卫的士族早就已经喝上了。这条命令最后也只是起到了让他们没有喝醉了的效果。   其他村民拿出来了一些冬日野菜,腌菜之类的吃食,还有一些劣质水酒,也都分到了一些钱,顿时欢天喜地的散去。   只剩下古姜和吴征后,两人面面相觑。   记得刚才府君的态度,之前还是挺高兴的,可最后却突然冷了脸子。   应该就是因为方伯平叛的缘故。   古姜看看吴征,又看了看自己家,咬牙低声问道:“吴哥,您看这事……”   吴征犹豫了片刻,也一咬牙:“这事你看着办,我喝多了,乏的慌,且先去睡了!”   古姜很是感激:“吴哥,那我去了。”   吴征摆了摆手,径自离开。 第112章 刘晔解困   此后,古姜直接去了襄贲县,找到金睿后,将村子遇到府君,以及府君问话等一系列的事情全都告诉了他。   金睿闻言大惊,也不敢怠慢,赶忙找了个亲信,让他赶紧去郯城报信。   金睿特地吩咐亲信,去了郯城先找公子,如果找不到公子,就去找使君。   不看见公子或使君,绝不许泄露此事。   那亲信是得过金睿救命之恩的,自然一口答应下来,保证宁死也不会泄露机密,随后就往郯城赶去。   虽然徐璆等人有坐骑,但徐璆本人坐的是牛车,虽然稳重,但速度却很慢。   再加上大队人马行进速度慢,又要绕道过桥,所以反而被金睿亲信抄小路给反超了。   金睿亲信后发先至,第二天一早,就进了郯城。   此时,刘封早已离开郯城,带着昌豨赶往开阳前线了。   找不到刘封的金睿亲信,只能求见刘备。   门卫询问金睿亲信来意,可他却不能说,叫来傅士仁之后,也只肯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禀报刘使君。   这要是承平年代,傅士仁恐怕早就把这人打出去了。   但现在,傅士仁倒是多生了个心眼,进去跟刘备报告了此事。   刘备听了之后,倒是挤出了时间,让人传他进来。   看见刘备之后,金睿亲信也不拖沓,直接竹筒倒豆子,把金睿交代的事情全部细细说了一遍。   刘备这才知道,徐璆要回来了。   对于徐璆,刘备也是相当头疼。   这人名气大,资格老,又素来有清廉能吏之名,更是徐州有数的名宦。   就连陈登在徐璆的面前,都得自称晚辈。   也就是陈登他爹和两个叔叔,能够稳压徐璆一头了。   徐璆当时被罢免,是准备回海西养老的,结果途径郯城,被陶谦给极力挽留,更拜其为东海国相,治理自己所在的东海郡。   实话实说,陶谦对徐璆与其说是器重,不如说是酬功。   两人之前是有过多次合作的,徐璆也是坚定不移的支持陶谦。   不论是二次讨董,还是联合反凉,徐璆都是陶谦的支持者,这种铁杆不重赏,以后谁还会支持你?   演义里十八路诸侯讨董,是把陶谦等人算上的。   可正史里,陶谦不但不是那个老哭包,还相当能打,野心更是大的没边。   袁绍他们组织的第一次讨董,陶谦根本不屑参加,等他们拉胯了之后,他才单独又搞了个二次讨董,声势竟然丝毫不比袁绍、袁术那次的差。   当时除了陶谦所在的徐州五郡外,还有豫州的汝南郡、沛国、鲁国、颍川郡、陈国、梁国、扬州的庐江郡、吴郡,青州北海国、兖州泰山郡,任城国,整整十六个郡国,声势如日中天。   共同推举平灭黄巾军三大名将之一的朱儁为太师,要迎回献帝,重建朝廷。   所以徐璆会如此支持陶谦,并非他是陶谦的嫡系,私臣,而是他认可了陶谦迎回献帝的主张,他忠诚的是大汉这个朝廷。   这就决定了陶谦不可能给徐璆东海郡国的实权。   陶谦虽然拜了徐璆为东海国相,却始终不肯放权,利用郡中长史、功曹等人架空了徐璆,让他毫无实权。   可这并不影响徐璆在徐州的声望变得更高了。   眼下刘备虽然身为徐州州牧,却也拿徐璆毫无办法,只能以礼相待。   甚至因为陶谦的离世,还让徐璆拿回了不少东海国相的权力,刘备也是无可奈何。   现在徐璆听说了开战的消息,就立刻要赶回郯城,这摆明了是要回来兴师问罪。   可偏偏刘备不但拿对方没什么办法,还有求于对方。   徐璆可是广陵大族,海西翘楚,家中素有两千石,在家乡地方上声誉极高。   如果有徐璆的全力支持,刘备甚至可以兵不血刃的收复广陵。   而如果徐璆抵制刘备,那整个广陵都可能反抗刘备。   算算脚程,最迟今天下午就能见到徐璆,刘备的脑壳有点疼了。   刘备赶忙将糜竺请了过来,详谈此事,希望糜竺能有解决的办法。   可糜竺素来就无急智,这一时之间如何想的出办法。   结果就是主臣二人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就在刘备和糜竺大眼瞪小眼,束手无策的时候,近侍突然来报,说先前前往淮南成惪征辟刘晔的使节回来了。   刘备同糜竺俱是一惊,前者开口问道:“那刘晔可曾应辟?”   那近侍赶忙讨好的回答道:“回禀方伯,能蒙方伯相召,何等荣耀,刘晔先生自然是应辟了。”   刘备闻言大喜,当即起身道:“刘晔先生现在何处?我要亲迎之。”   刘备想起来自己曾听刘封说过,这刘晔足智多谋,且擅奇策,后来鲁子敬来了之后,也盛赞刘晔乃是宗室子弟,有王佐之才。   眼下徐公问罪在即,刘晔却喜从天降,如何让刘备不欣喜若狂。   “在正门外。”   “我当亲迎之!”   刘备说完之后,立刻着履奔行,朝着正门而去。   此时刘晔早已经下了轩车,站在车架旁等候。   却看见一个手长过膝,耳朵奇大,面容憨然可亲的大汉朝着自己奔了过来。   饶是以刘晔的腹黑狡黠,一时之间也看的目瞪口呆。   这是何人,竟敢在州府之中如此妄为?   没等刘晔反应过来,这大汉已经冲到跟前,一把抓住了自己的双手。   “子扬,你可让我等的好苦啊。”   刘备抓着刘晔的双手来回安抚摇晃,借此表达自己的亲近之心和渴贤之意。   “轩车早早出发,可却迟迟不见子扬身影,备寝食难安,担心子扬可会因备驽钝而不愿赐教。”   刘备言辞恳切,态度真诚,饶是以刘晔的早慧成熟,都忍不住心生愧疚了。   这刘玄德竟得人如此。   刘晔实在是想不到对方竟如此重视自己,他忍不住低头想要回礼。   这不低头还好,一低头就正巧看见刘备光着一只脚丫子,再一看,原来是刚才鞋履没有穿好,在跨越门槛的时候,一只鞋子给踹飞出去了。   可刘备却是丝毫不觉得,冰天雪地的站在州府门外,只是一个劲的拉着刘晔的手叙说着期待之情。   刘晔真的有被感动到了。   刘晔这人,自视甚高,自恃才智超人,打小就不怎么看得起别人。   能被他视为朋友的,也只有鲁肃和周瑜两人,可见其傲气。   但也正是如此,自傲之人有时候就更容易上当,因为他们自信,对自己的判断格外相信。   就像现在,刘晔虽只是初见,却断定刘备确实情真意切,被他所感动了。   那刘备是在演戏吗?   既是也不是。   刘备确实因为刘封和鲁肃的推荐,对刘晔非常期待。   而且刘备这个人,对有才能的人是非常能容忍的。   这一点,刘备和曹操真就是精神上的兄弟。   曹操对郭嘉有多好,刘备对陈登、法正就有多好。   而郭嘉、陈登、法正都有相同的特征,足智多谋,不重礼法,快意恩仇。   刘备本来就对刘晔有了很强的期待感,现在又面临徐璆问罪,自然是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刘晔的身上。   所谓将有所求,必先礼下于人。   再加上刘备平日求贤若渴的本心,这番举动,就算是表演,那也是本色出演,否则,又如何能骗得过刘晔的眼睛。   “蒙使君征辟,晔只恨不能肋生双翼,好早日至使君面前谢恩。”   刘晔这番话自然是鬼话,可他总不能如实交代,我其实是看不上你的,连伱的使节都打算送给袁术当免灾符,要不是鲁肃写信来劝我,袁术那边又没动静,我都懒得过来一次。   站在一旁的黄立只觉得脑门上有无数个问号,记得前汉淮南王刘安修道有成,鸡犬升天。   莫非这淮南真留下了什么肋生双翼的法术,需要捆了使节做法?可也没见你捆了我之后,就飞过来的啊。   刘晔此时哪里还顾得上一旁的黄立心中作何感想。   此刻,他心中却是对刘备大为改观,只觉得子敬所言非虚,刘备如此能得人,将来必定未可限量。   尤其是刘晔心里想起了一个人,这个人让他激动的有些颤栗。   若眼前的刘备真能如那人所做的一般,这大汉难道还有救?   刘晔突然挣开刘备的双手,在一众人惊讶的眼神中转身去拾刘备飞出去的右履。   待他取回来后,双手托着右履对刘备道:“使君求贤之心,晔已然尽知。晔虽不才,愿为使君殚精竭虑,以报使君恩重。只是恳请使君,爱惜身体,不可自轻。”   刘备双目一红,从刘晔的手中取过鞋履,弯腰穿上后,又抓住刘晔的手道:“子扬之言,乃是爱我重我,备定当谨记。”   君臣一番相得,自然眼中容不下旁人。   好在刘备还没彻底忘记黄立,转头安抚了一句,放了他一周假期,便让他下去休息了。   而刘晔却被刘备握着手不肯松开,亲自迎入府中。   黄立呆立府外,叹息一声,原本他以为是自己气量宏大,不计前嫌。   可现在看来,他得祈祷刘晔气量够大了,看这一路上他毫无怨怼的份上,刘晔应该不至于说自己坏话吧?   也不知那一盒黄黄消气丸自己还留不留得住。   患得患失之间,黄立也只能先离开了州府,自回家去休息,刚才刘备可是放了他一周的休沐了。   刘晔被刘备迎入府中,同时还传令近侍,今晚要设宴款待刘晔。   饶是以刘晔的城府,都有些受宠若惊了。   刘备、刘晔和糜竺三人回到正堂。   刘备却是突然唉声叹气起来。   刘晔好奇问道:“使君缘何叹气?”   刘备抬起头,看看刘晔,面露犹豫之色。   刘晔心中有所恍然,询问道:“使君可是有事要问询?使君可随意问询,晔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刘备却是摇了摇头,开口道:“非是备有事相问,而是适才遇见了一件疑难之事,正与别驾在此商议,只是探讨良久,我二人束手无策。”   “素知子扬机敏多智,有心求教,却无颜面。须知子扬你乃是长途远来,还未作歇息,备就……”   “明公何出此言。”   刘晔起身拜道:“明公若不以晔愚钝,可否试问之?”   “子扬何出此言。”   刘备立刻顺驴下坡,将徐璆的问题托盘而出。   刘晔听了之后,心中窃喜,没想到刘备竟然真的如此重视自己,就连州郡之争都不避讳,这次过来当真是来对了。   静下心后,刘晔沉思起来。   片刻之后,竟已有了主意。   刘晔故作犹豫道:“明公,晔不才,思得一计,不过此计有些诈术,不知是否可用。”   听闻刘晔已然有了对策,刘备和糜竺眼中都露出了惊讶和震惊之色。   这才多久功夫,一炷香都不到吧。   这计策无须上乘,但凡可堪一用,这刘子扬便是可用之才了。   刘备欣喜之下,恳请刘晔详细叙述。   刘晔自然无有不从,将计策托盘而出:“明公,晔对孟玉公闻名已久,此人乃是淮泗名士,久历州郡,忠于朝廷,对违法乱纪的袁术很是痛恨。其在汝南太守任上,屡次拒绝袁术,限制其门生故吏,使得袁术不能把持汝南。”   “陶公与袁术分道扬镳之时,孟玉公更是直接起兵,将袁术派来的官吏直接逐出了汝南郡。而孟玉公最后为朝廷所罢免,离开汝南,也是拜袁术勾结李傕、郭汜所赐。”   “可见,孟玉公对袁术可谓是深恶痛绝。”   “既如此,为何不以袁术为敌,说动孟玉公呢?”   刘备和糜竺有些明白过来,刘晔的意思是,使臧霸里通袁术。   刘备有些犹豫,这计策确实不错,只是有些不足之处。   “子扬,此计虽好,可却无实证,若是孟玉公质问起来,该如何回答?”   刘晔解释道:“明公无须担心,只以袁术身边有明公耳目即可,更可告知孟玉公,袁公路欲以琅琊太守表臧霸,以东海相国表昌豨,泰山贼人人郡守,以换取臧霸等人助他入徐州。”   “袁公路欲明年入徐,先取广陵。若是明公出兵抵御,臧霸则在明公背后突袭,里外夹击,倾我明公,覆我徐州!”   刘备面色虽然不变,可心中却是骇然。   刘子扬与先前刘封所说一模一样,都看到了臧霸的泰山贼对刘备的巨大威胁。   刘封也正是利用这一点,说动刘备先对臧霸动手的。   现在听刘子扬这么一分析,刘备愈发觉得臧霸的危险。   虽然现在是刘子扬想出来应付徐璆的计策,可焉知袁术那边没有能人献上这毒计呢?   刘备只觉得后背发凉,后怕不已。   刘晔却是朝着刘备礼拜道:“明公能整顿军力,筹措粮秣,先击臧霸,想必也是出自这番考量吧?在晔看来,此真乃是明智之举。”   糜竺在一旁听的入神,也频频点头,觉得这计策非常不错,最后还出口进谏道:“子扬此计甚妙,明公可速从之。”   刘备缓了过来,点头赞同:“善,就用子扬此计了。”   随即冲着刘晔感激道:“幸得子扬,否则难对徐公问罪啊。”   刘晔见自己的计策被刘备采纳了,心里也十分高兴,谦逊道:“晔此计不过是自己乃是淮扬人,对孟玉公了解的多了一些,且有构陷之嫌,诚不足也。”   刘备笑道:“子扬过谦也。”   “对了,子扬一路劳累,可需要休息?”   刘备先是关心了一句,随后又表态道:“若是子扬不累,当可与我一同拜会徐公。”   刘晔现在看刘备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只觉得刘备的确唯才是举,礼重贤士。既关心了自己的身体,又考虑到对自己的信重,可谓是体贴入微。   “晔愿随明公一见孟玉公。”   “善。”   果然,当天中午,徐璆的车架就回到了郯城。   而徐璆回来之后就直奔州府,求见刘备。   刘备不敢怠慢,立刻带着糜竺和刘晔亲自出府相迎。   徐璆毕竟还是尊重刘备的,并未见面发难,而是遵循礼节先行拜谢刘备,然后被迎入了正堂。   徐璆先是汇报了这次行县的成果,在东海以东的五个县的成果,共废黩二十七名大小官吏,其中二十二人下狱问罪。   刘备放松了下来,表明态度,夸赞徐璆处置得当,有理有据。   这时,徐璆正襟危坐,话锋一转道:“璆行县国内,心中实挂念方伯。”   刘备闻言,展露微笑,想要表达感激之情。   却听徐璆继续说道:“听闻方伯有屯田之志,璆欣喜若狂,正因方伯此志乃万民所仰,救民于水火。只是璆有一事不明,还请方伯为我解惑。”   果然来了。   刘备心中暗道,脸上也是正色以待:“徐国相请说。”   徐璆道:“自从兴平年以来,徐州屡遭兵灾,尤以前岁、去岁两年为最,彭城化为白地,东海一片焦土。既如此,璆以为当务之急,乃是休养生息。”   “可听说方伯突然用兵琅琊,还在此春荒之际,不知是何缘故?”   刘备看了一眼徐璆,只见他神情刚毅,目光如炬,丝毫没有退缩之意,想来是一定要刘备给个解释了。   刘备心中直叫侥幸,幸好刘子扬碰巧赶上了,否则今天这场面,必将不欢而散。   现在就希望刘子扬的办法管用了。   刘备认真的解释起来:“孟玉公有所不知,我此次发兵北上,正是为了孟玉公之家乡。”   徐璆闻言,顿时有些疑惑:“我之家乡?此事与海西又有何瓜葛?”   刘备解释道:“备下面所说,乃是州中机密,孟玉公切不可泄露半分。”   徐璆听闻此言,不但没有倚老卖老,而是脸色一正,恭敬行礼道:“请明公放心,璆必谨守机密。” 第113章 臧霸归心   刘备满意的点点头,继续说道:“备在袁术身边有一旧友,素来看不惯袁公路残杀名士,搜刮地方,屠戮百姓,洗劫富户的行径,苦劝而不得下,有意出走。”   “近日,他从袁术处得知,我州臧霸竟与其勾结,约定来年兴兵犯我州境,里应外合,颠覆我州,好让袁公路入主徐州。”   听到这里,徐璆勃然色变,他也是历任两千石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袁术想要入徐,首当其冲的就是他的家乡广陵郡了。   再加上臧霸若是真的勾结上袁术了,那方伯的处境确实非常危险。   如不现在动手,先把内忧给解决了,等到明年袁术起兵北上广陵,背后有臧霸的方伯不论是否南下迎敌,都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去,则腹背受敌,老巢被掏。   不去,则袁术可轻而易举占领广陵,继续北上下邳、东海,最终联合臧霸将方伯困死在郯城。   若此事当真,那方伯此举就远非穷兵黩武,而实是无可奈何之举了。   “此事当真?”   徐璆其实此时已经相信了大半了,毕竟他有这个眼光,能看的出来袁术对徐州的野心,更能看的出袁术早有北上入徐的能力。   要不是去年曹操二次征伐徐州,被曹操打出心理阴影的袁术早就先一步进攻广陵了。   事实上袁术连表奏吴景为广陵太守的奏折都准备好了,可等到曹操发兵东海后,袁公路就把奏折烧了,当作无事发生了。   他是真的被曹操打怕了。   和曹操这个大魔王一比,江东那些小弟弟们真是太可爱了。   “定然是真!乃是此人不忍徐州再遭兵火之灾,又念旧情而担心备之安危,特遣心腹千里迢迢,传信示警于备。备深信之,断不可疑。”   刘备回答的斩钉截铁,宝贝儿子早给自己分析过了,他自然是相信儿子的,因此底气也是十足,没有半点心虚。   徐璆沉默片刻,选择了相信刘备,俯身致歉:“璆愚钝,不解明公之意,仓促冒犯,还请明公恕罪。”   刘备顿时大喜,赶忙上前亲手将其搀起:“徐公何出此言,备接任州牧,诚惶诚恐,深惧自己才干不足,不能安定一州百姓。正需要像您这样德高望重之长者从旁拾遗补缺。”   徐璆表态道:“璆定当尽心竭力。”   看见徐璆服软了,糜竺心里也暗暗松了口气。   这位在徐州可是名气大的很,尤其还是广陵的名士,刘备眼看着就要灭了臧霸了,下一步定然是收复广陵,徐璆就是一张非常管用的牌了。   刘晔则在一旁看的也挺满意,刚一来,就献上一计,还被采纳了,这让他心中很是惬意。   如此一来,原本还有些紧张的气氛一下子松弛了开来。   “只是……”   徐璆的一句只是,刘备和糜竺的心又悬了起来,刘晔倒是丝毫不慌,断定大势已定。   “不知前线战局如何?”   徐璆竟主动关心起战局来:“以璆之见,开阳易守难攻,泰山军又素来勇悍,以逸待劳,据守坚城,城内粮食充足,恐怕三五个月都未必能有进展。若是袁术突然发兵北上,方伯当有预应之策。”   徐璆竟主动关心起战局,询问刘备军粮可还够,如果不趁手的话,他愿去广陵为刘备收购一批粮食,以应不时之需。   刘备高兴的连点感谢,并表示暂时够用了。   就在堂上气氛转为融洽的时候,近侍上前禀报,前线有新的战况了。   刘备心中一紧,希望这时候可别来什么不好的消息,要是引发徐璆的劝谏可就不妙了。   不过刘备仔细一想,觉得好消息的概率要大的多,前线陈登都已经将臧霸给围死在开阳城里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的变数。而如果是好消息的话,那或许倒是能让徐璆更加坚定的支持自己,接下来广陵的事情就要容易上许多了。   于是刘备信心一振,直接吩咐道:“将传骑招来堂上,我亲自询问。”   当远远看到传骑脸上的兴奋和笑容时,刘备就知道这次一定是好消息了。   果然,传骑来到堂上后,朝着刘备等人跪拜行礼,带着兴奋的嗓音禀告道:“启禀方伯,前日午时,开阳已经开城,臧霸带两子并十数亲信出城投降。”   “哦!?”   刘备顿时大喜,刚才已经预感到了会是好消息,却没想到这消息竟然好到这种程度。   “恭喜方伯!方伯洪福齐天,有此大胜,我州可安定也。”   “此义者胜也,臧霸勾连袁术,方伯以义伐之,当有此果!”   “方伯可速遣人命令陈元龙安抚地方,开阳诸城人口繁密,不宜屯驻大军,以免骚扰百姓。”   糜竺、刘晔和徐璆都开口恭贺刘备,只是各有侧重。   “好!传令三军,严禁扰民,有欺压百姓,劫掠富户,侵犯女眷者,悉数问罪斩首,以儆效尤。”   刘备激动的站起身,脸上挂满了笑容,一边转圈一边发令:“另许都督陈登镇抚地方,便宜行事,定下驻守将领之后,可缓缓撤军。”   其实缓缓撤军这一说,是敷衍徐璆的。   原定计划里,拿下臧霸之后,只要还有余力,就要把萧建也给扫了。   现在不足半月,臧霸就已经开城投降了,徐州军伤亡都不到两千,甚至都没经历过恶战,自然完全不用担心师疲军乏的问题。   萧建已是囊中之物,必定不会放过的了。   可如果让徐璆知道了,那对方是必定会坚决反对,甚至不惜和刘备撕破脸的。   徐璆此时倒是没想到萧建的问题,实在是这个琅琊太守太过冷门,就连郡治都进不去,的确容易被人忽视。   当晚,刘备大宴群臣,通报了陈登大获全胜的消息。   原先郯城内还有些许人背后说些怪话,不看好刘备的这次北伐臧霸的结果。甚至还有人阴阳怪气的暗示刘备穷兵黩武。   这也正常,刘备父子俩大搞屯田,却没分半点资源给东海士族豪强,试问这些人心里如何会舒服?   可这些人又奈何不了刘备父子,也只能背地里说些小话。   这些人做梦都想不到臧霸居然连半个月都撑不住,当初臧霸可是击破了数十万青州黄巾军的,这可是实打实的战功,比丹阳兵靠祖上名声混出来的所谓强兵可强多了。   再加上开阳易守难攻,泰山军虎踞数年,可算根深蒂固。   难道这刘备就这么能打?   不管什么原因,开阳已经城破,泰山军已经投降,连臧霸本人都和他的兄弟儿子们一起在被押解来郯城的路上了。   之前还有几个小家族去求见徐璆,控诉刘封干涉县政,无故杀人。   其实他们更想控诉刘封是为非作歹,杀官造反。   可惜刘封的父亲叫刘备,现任徐州州牧。   这也是刘封为什么要替鲁肃出手,清理蟊虫的原因。   刘封年纪还小,而且他爹就是主君,就算有些许的污名,也会很快消散。   可鲁肃不一样,他别说一口气砍了三十六个脑袋了,就是只砍一半,也早被唾沫星子给淹没了,上奏弹劾他的人会是刘封这次的几十倍,郯城士族豪强们会齐心协力的把鲁肃赶下台,好换上他们的自己人。   随着开阳开城,臧霸请降的消息传来,郯城风向瞬间大为变化。   原先悄咪咪诋毁刘封的消息全部一扫而空,只剩下了对刘备的夸赞和酸溜溜的嫉妒。   开阳距离郯城不过数十里,臧霸在第四天中午,就抵达了郯城。   与想象中可能会有的斥责,羞辱不一样,刘备不但没有半点苛待,甚至还表现的非常亲切。   在臧霸到达郯城的当天,刘备不但没有举行任何献俘仪式,反而轻车简从,带着糜竺、徐璆、刘晔等人于城门外相迎。   臧霸猝不及防,当他被人告知刘备已在城门外亲自迎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还是浑浑噩噩的。   被这一吓,一个激灵才清醒过来,赶忙下车。   对于臧霸,陈登也是以礼相待,别说镣铐之类的枷锁了,甚至连车马都选用上好的。   其他马车里的人也都收到了信息,如臧艾兄弟、孙观、孙康兄弟,吴敦、尹礼、昌豨等人都纷纷走下马车。   臧霸刚一下马车,就看到刘备已经快走到马车边了,顿时有些惊慌,赶忙跪倒在地,一时之间大脑有些放空,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却见刘备神态亲和,面带微笑,上前两步拉住了臧霸的手,将他搀扶了起来,同时温声笑道:“宣高,来何迟也?”   臧霸虎躯一震,双目有些泛红。   他想了许多种可能,唯独没想过刘备会善待他。   易地而处,他自认不会给刘备什么好结果的,可刘备却待他如同宾客,这让臧霸是又羞又惭。   臧霸顿首自责道:“霸,愧对明公!愧对徐州父老。”   “诶!”   刘备竟蹲下身体,搂着臧霸的肩膀,硬生生将想要跪地忏悔的臧霸再次拖了起来:“宣高,备曾听人言说,男儿大丈夫,膝下有黄金,岂可轻易跪人。备重宣高是英雄,以英雄之礼相待,宣高切不可自轻自贱。”   臧霸是真被刘备感动到了,顿时痛哭流涕,只觉得自己往日是猪油蒙了心了。   刘备如此英雄不投,就为了区区一个琅琊郡守的位置,去勾连袁术。   以刘备如此英武,对待败军之将的自己都如此器重,若是数月之前他能带泰山军举开阳来投,还怕没有两千石的郡守国相虚位以待吗?   围观的一众降将心里也是戚戚,脸上各怀羞惭之色。   不吹不黑,这一群人的道德底线,比起乱世中许多人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   他们安抚地方,鼓励生产,救济百姓,使得青、徐二州在日后能够给曹魏留下一个非常不错的底子,诚然他们最终目的是出于为了自己的统治和割据地方,但不能否认,他们要远比许多出身名门大族的人要做的强太多了。   以徐州为例,东汉末年,徐州有五个郡国,四十七万户,人口二百八十万。   在整个三国时期,为曹操所毁的就有彭城、广陵两个郡国,下邳、东海被打烂,琅琊半残,所剩人口不足十万。   可臧霸经过二十年的休养生息,硬生生把少一个广陵的徐州恢复到了人口八万两千户,人口五十五万。(当时广陵郡已成无人区。)   如果拿隔壁的兖州、豫州来做对比的话,那么徐州的恢复速度,基本是其他各州的两倍以上。   可见臧霸等人付出的心血和为政的优异了。   羞愧之余,泰山军众多降将心里也都松了口气,一路上又有谁不担心自己会是个什么下场,可现在来看,只冲刘备这番重视臧霸的言行,大家应该会有个不错的结果。   只见场中突然发生了变化,臧霸轻轻挣开刘备,在刘备就和众人都有些惊讶的目光中,推金山倒玉柱,冲着刘备大礼参拜,口中大声说到:“明公不计前嫌,待霸恩重如山!霸无以为报,自此以后,认定明公,愿为明公效死!”   刘备闻言大喜,只觉终收揽到臧霸之心,于是赶忙上前第三度搀扶起对方,握着臧霸之手和声安慰:“宣高,何至于此。汝心意,备已尽知,必不相负。”   刘备的表态,让臧霸和一众泰山军将的心都安定了下来,不再胡思乱想。   但凡刘备真要杀他们,也不会搞这么一出,这只会让人觉得刘备出尔反尔,得不偿失。   随后,刘备宣布,已在州府中为臧霸等人设下宴席,接风洗尘。   于是,放松下来了的众人,都随刘备入城赴宴。   酒宴之中,刘备注意到臧霸郁郁寡欢,主动起身,端起来到臧霸的身边。   “宣高,可是酒水菜品不合口味?”   臧霸抬头看见刘备,赶忙离席而起,却被刘备按住。   紧跟着,刘备竟毫无礼法的坐了下来,一副与臧霸并席的模样。   臧霸摇了摇头,感叹道:“霸凡胎肉眼,不识英雄,尤效井底之蛙,坐井而观天,以为天地之广,不过如此。若早知明公之威,霸当即便会卷旗来降了。”   臧霸这番话出自肺腑,之前有多看低刘备,现在就有多羞惭。   他实在没想到刘家父子竟然连自己里通袁术如此秘密的事情都已察觉,天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的,应该就是袁术那边走漏了消息。   毕竟他可是连亲生儿子臧艾,结拜兄弟孙康、孙观等人都没告诉啊。   “宣高何出此言?”   刘备握紧臧霸的手掌,拿着酒杯的右手虚点了下对方,又指了指自己:“宣高可曾知晓,备久闻宣高大名,只恨无缘一见。今日终得场所愿,只是委屈宣高了。”   臧霸心里莫名有些慌张,匆忙下拜,作惶恐状道:“贱名不足明公挂念,更不敢有委屈。此番明公天兵降威,让霸如梦初醒,自此以后,愿为明公效犬马之力,以赎旧日不敬之罪!”   刘备哈哈大笑起来,单手将臧霸给托了起来:“宣高,何出此言?”   “宣高在吾心中,乃世间豪杰也。豪杰者自胸中有气节,如何能事庸碌无为之主?”   说到这里,刘备按住臧霸想要辩解自辱,继续说了下去:“宣高言昔日不识我为英雄,却是不知我久闻宣高大名久已,去年自青州南下援徐,路经开阳,还曾得宣高粮草军械之助,只恨备德薄,不能得宣高襄助,深以为恨。”   随后,刘备还语重心长,开诚布公道:“宣高你虎踞开阳,让备在郯城如坐针毡,日夜难安。不先请来宣高,备这徐州牧终将一事无成,就连保境安民也是妄想。因此,不得不发兵北上,先请动宣高来郯城做客。”   “此番兵戈,备不喜得琅琊,唯喜得宣高也。”   刘备深情厚谊的望着臧霸,举杯道:“宣高,备敬你一杯,往事如风,尽去不提,自今日始,愿我君臣善始善终,不知可否?”   臧霸心中叹服,只觉得自己刚才那句话确实没有说错。   霸这双肉眼,真就没能看出刘备这个真英雄啊。   刘备这番话说的是语出真心,加上有容乃大的气度,当真让人心折。   臧霸当即纳头便拜,赌咒发誓道:“明公恩义,推赤心置人腹,霸安得不投死乎!”   刘备大喜过望,搀起臧霸,与之共饮,随后直接拉着对方回到自己的席位上,与臧霸同席而坐。   一直在关注这边的昌豨、孙康、孙观兄弟,吴敦,尹礼等人,看见了这一幕后,俱是喜出望外,若是连臧霸都得了好结果,那他们这些跟随者们,不就更加不会被治罪了吗?   昌豨等人小声讨论了几句,然后一起离席,走到堂中,朝着刘备大礼参拜,随后异口同声道:“我等不识方伯之能,负隅顽抗,罪该万死,幸得方伯不弃,自此以后,愿为方伯效死!”   臧霸一看,也赶忙离席拜倒:“天地可鉴,霸愿与诸君同为方伯效死。”   刘备站起身温声喊道:“诸君何必如此,且先请起。备能得诸君襄助,必可护卫乡梓,安定徐州!”   “备以此薄酒,与诸君共饮,从此往后,必不相负!”   “谢方伯!”   是夜,与众尽欢。   刘备同泰山诸将俱大醉,无一例外。 第114章 战后封赏   自臧霸入郯城之后,各种喜报接踵而至。   先是陈登顺势北上,接收阳都、临沂诸县,顺利合围莒县。   随后,莒县出城犒军,表达降服之意。   第二日,萧建出降,莒县开城。   莒县一下,琅琊北部诸县闻风而降,一日三报,不过四日,全部送上贺表,归附州府。   陈登顺势调拨出原定部曲,驻扎莒县,大军则班师回朝,顺来路水路并进,返回郯城。   去的时候,水路还是逆水行舟,回来时顺流直下,速度更快。   不过五日功夫,大军已经抵达郯城。   四月上旬,春暖花开。   徐州大军平复琅琊,成功凯旋。   州牧刘备出郯城五里迎接陈登,犒赏全军。   全军士卒每人发麻布半匹,粟米半石,钱五十,各级将校另有封赏。   另今夜犒劳全军,每一什赏肉十斤,酒一瓮,放假三日,全军欢庆。   可别小看这点钱,一匹麻布就值三百钱,粟米一石也需两百钱,这一份下来,等于每个士卒能够获得三百钱。   可别小看这三百钱,东汉末年,州郡兵的薪酬是非常之低的,月俸只有折合一百二十钱的米粮供应。   与西汉不同,西汉时郡兵是国家编制,待遇虽不及中央军,但也是郡国长吏的标准。除去年俸外,还时不时的有奖赏、犒劳发下。   除此以外,一旦参与战斗,还有战利品可分。   因此,西汉时人人以参军为荣,想要当兵,还要参加郡国的武试,不合格的都当不了兵。尤其是射艺,乃是重中之重,神射手和强弓手最受礼遇,甚至会有州郡高官以宾客之礼相邀。   东汉时却截然不同了,虽然东汉秉承西汉,一样实行征兵制和募兵制双规并行的策略。   可因为政治制度的变化,东汉已经不能再像西汉那样把触角延伸到社会的底层了。   东汉的豪强已经落地生根,渐渐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毒瘤,不断的汲取着大汉的养分。   因此,东汉的财政收入,从中期开始就一路雪崩,导致东汉的兵役制度也开始严重崩坏,一方面导致中央军不断缩编,从战争主力的定位,缩减成了战争骨干部队。   从一开始就可以直接出征,变成了需要大规模战争时,开始临时招募三河、关中地区的良家子从军,然后以原有的北军作为底层士官,进行临时扩编。   所以除了洛阳常备军的待遇还能勉强保持以外,就连边军的待遇都大幅度下滑了,至于征召兵,那更是没有军饷,唯一的报酬就是战利品的瓜分权以及打赢了之后的朝廷奖赏。   至于像刘备所在的徐州这种内地郡国,那情况就更恶劣了。   光武在东汉建国之初,就彻底罢废州郡郡兵的编制,使得内地州郡两百年不闻兵戈。   即便黄巾之乱时,东汉中央不得不重新给了郡国郡卒的编制,但一来编制太小,二来训练和骨干已经断代,郡国兵卒完全蜕变成了菜鸡,甚至连有些战斗经验的黄巾军都不如。   而且最惨烈的是,这些郡兵因为没有编制,所以待遇很差,勉强就是够一个人吃饱饭,甚至无力供养家人。   更糟糕的是,这种恶习随着军阀混战而变成了常态,各军阀的主力军竟然以郡国兵待遇为常规待遇。而长年累月的灾荒,也使得许多民众为了一口饭吃就愿意当兵,大大降低了各路军阀的征兵难度,又进步的让军阀士卒的待遇继续降低。   当然,各地军阀为了提高自己军队的战斗力,也提升了军队的待遇,但这仅限于核心部曲。   比如曹操的亲卫和精锐部曲,是能够拿到绢帛、粮食为主的军饷的,但数量也远远比不上东汉。   哪怕到了日后曹魏开国,曹魏的中军待遇,都没东汉北军待遇好,更别提和西汉时期比了。   刘备在徐州最开始也是同样的策略,给自己最为精锐的亲领部曲,士卒的月俸高达两百五十钱,至于其他主力部曲,就只有两百钱到两百二十钱。   至于郡国兵和曹豹、许耽部的丹阳兵,那就对不起了,一文钱都没有,只给饭吃。   现在刘封直接发放了人均三百钱的赏赐,等于是加发了精锐士卒一个半月的月俸,而普通士卒在刘备麾下还是第一次看见赏钱,徐州军将士们自然非常高兴。   而刘备为此付出的是整整六百万钱,这还没算将领们的大额赏赐。   刘备刚刚充盈起来的府库一下子又变得干瘪了。   不过好在陈登还带回来了六七百万钱,以及几十万石粮食,尤其是粮食,可是大大缓解了刘备的压力。   得到恩赏的徐州军,三呼万胜,军心士气大涨,看的刘备喜不自禁。   这也难怪了,自对上曹操之后,徐州军屡战屡败,就没赢过一次,就连丹阳军的另外一个大佬,位在许耽之上,真正和曹豹并列的丹阳大佬吕由都兵败身死。   许耽不过是被陶谦提拔起来填补吕由的空缺,可想而知丹阳军输的有多惨。   全败的战绩让徐州军士气跌到了谷底,尤其是刘备接手的主力丹阳军,那更是彻底摆烂,反而是臧霸的泰山军的情况要好上许多。   作为偏战场,对上曹洪的臧霸谨守城池,并没有吃过什么亏。   现在丹阳军吊打了泰山军,士气军心自然有所恢复。   士卒们会觉得不是我们不行,而是之前陶公指挥的不行,自然信心回升了不少。   刘备自见到陈登之后,就紧握对方,不肯撒手。   行同车,坐同席,刘备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   陈登这一次出兵,太给他争气了。   总共不过二十天,就拿下一郡,大胜凯旋。   其中当然有很大的功劳是在自己儿子身上的,可毕竟明面上的主帅是陈登啊,刘备只能先委屈一下自己儿子了。   早在刘备出城前,郯城内就已经是炊烟四起,准备好了足够的酒肉饭食,只等大军一到,立刻开宴。   宴席中,刘备对陈登推崇备至,陈登却一改往常改为天下先的模样,不但固辞不受,还推功于人。   “此番北伐琅琊臧霸,乃是明公一力主持,先谋定计划,后分派诸将,粮草军械,又多赖别驾筹措,至战时,各军将奋勇争先,士卒效命,不惧生死。此诚大获全胜之因也,登不过坐案画押,如何能当此大功。”   两人一个使劲夸,一个使劲让,当真是有君臣相得之像。   陈登越是推功给刘备、糜竺、关张诸将,刘备就越是喜爱他,心中更是赞同刘封所言,陈元龙当真有大将之风也。   如此,元龙在琅琊一日,吾无复北面之忧也。   当夜,众人欢宴一场。   次日,刘备表奏陈登为监军、奋威将军,秩比两千石,任东莞太守,都督琅琊、东莞、莒城三郡诸军事。   刘备直接把整个琅琊郡的军事权全部交到了陈登手里。   陈登感激涕零,愿为刘备誓死守好琅琊。   刘备却抓着陈登的手,情深义重道:“备得元龙,胜得琅琊。元龙若是这样想,那备宁可食言而肥,也不能让元龙都领东莞了。”   “元龙且记,琅琊虽贵,却不及元龙半分。琅琊可守,请元龙为我守之,琅琊可援,则备当起郯城之兵往援。琅琊若不可守,元龙可速退回郯城,你我君臣一起,夫复何忧?”   陈登泪流满面,只觉此生能得主如此,夫复何求?   刘备和陈登在这里情深意长,刘封则早就溜之大吉。   陈登是刘备的知己,自己怎么都赶不上趟的,也就别费那个力气了。   重要的是照顾好自己的基本盘。   刘封第一件事,就是来到徐盛部的营地。   此时的徐盛部与其他徐州军很是不同。   众人虽然饮酒做乐,却依旧遵守军纪,营地内没有歌女舞姬的痕迹,更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让刘封相当高兴。   听闻刘封到来,徐盛和潘璋立刻迎了出来。   徐盛还好,潘璋可是嗜酒如命的,原本刘封以为对方肯定早就喝醉了,却没想到他虽然也是一身酒气,却硬是没有喝醉。   “参见少主!”   徐盛、潘璋两人早就已经被刘封所折服,可依然为这次大胜的轻松而感到惊叹。   别看昌豨的泰山军似乎不堪一击,可徐盛、潘璋又不是没见识的农夫,他们早从对方的种种方面看出,泰山军绝对不弱。   纵然不是世间第一流的强军,但至少也比普通州郡兵马要强上不少了。   可就是这么一支足以纵横州郡的部队,竟像砍瓜切菜一般惨遭己方屠戮,最后跪地乞降。   而在出战之前,自家的军队是个什么模样,陪着一同训练过来的徐盛、潘璋是再清楚不过了。   因此,刘封在徐盛、潘璋的眼里可不再是个少年了,而是神童,真正生而知之的神童。   “诸君,可让将士们出队列阵,今日封将履行诺言,为众将士行赏!”   刘封一声令下,整个营地行动了起来。   不过短短一刻钟时间,所有将士都已经列好阵型,等待刘封检阅。   刘封来到点将台上,看着这一千种子,心中很是得意。   这次大胜,他已经得到了刘备的允许,这一千人将会成为种子进行扩军,成为真正名副其实的一校营。   徐盛也会因功提升为恒威校尉,潘璋则为别部司马,继续给徐盛担当副手。   至于兵员,将会从泰山军降卒中挑选。   这些人里很多都是有过经验的老兵,很是珍贵,剩下的也都是经过泰山军训练许久的,刘备自然不会将他们遣散。   只是打散重组,补充各营自然是跑不了了。   刘封这里扩充到两千人,赵云、田豫,以及被陈登抽走一司马部五百人的张飞营,自然会优先补充至两千人满编的状态。   光这一部分,就需要两千五百泰山军兵卒,所以根本不愁消化不掉泰山卒。   在来营地之前,刘封已经做过账目。   这次邀击昌豨,总共俘虏了一千四百二十七人,后来重伤不治,又死了六十二人,最后剩下一千三百六十五人。   这是俘获之功。   昌豨军的披甲率比较低,只有四成,而且大部分都是皮甲。   皮甲的价格是八千钱一套,战事之中有所损毁,刘封索性算了个平均数,五千一套,共计八百套,为战利品四百万钱。   再加上昌豨老巢缯县里的收获,有钱八十万,粮两万三千石,各类布匹绢帛一千余匹。   这些是这次出征最大的战利品。   按照早就约定好了的规矩,这些东西先交九成给州府,剩下的还有皮甲八十套,钱八万,粮食两千三百石,各类布匹绢帛一百余匹。   这可以算得上很大一笔巨资了,全部折算为钱的话,共计一百五十余万钱。   正好分成五份,每份三十万钱。   这样一来,每个士卒最少每人可到手三百钱,已经赶上了州牧的赏钱。   这还没算其他奖励,负伤的那些士卒,可再领取五百钱养伤,这次竟然一个战死者都没有,倒是没人领这抚恤了,因此,剩下的钱都归入营库藏中。   从伍长以上开始,到徐盛、潘璋,就连刘封自己,也都有一份军官赏。   最后的,也就是最压轴的,便是功赏了。   这次出战,一共选出了四十二名功勋者。   其中站在第一排的士卒就有一百六十人,其中绝大部分的伤者都在这一百六十人中。   当时枪阵每排一百六十人,分五列,共计八百人。   第一排直面敌人,压力最大,伤亡也最大,其中牛二愣、王贵两个人还立了三等功勋,他们成功的挽救了一个受伤的队友。   当时他们身边有人重伤,整个人将要无力瘫倒。   一旦他躺倒,那么很可能会被后排的士卒踩踏而加重伤势,甚至可能直接踩死。   他身边的人正是牛二愣和王贵。   这两人灵机一动,每个人用靠近那士卒的胳膊去挽住对方的胳膊,然后用胳膊夹住伤者,这样一来,既能继续握持长枪,也能借助胳膊的力量搀扶住伤者,从而救了伤者一命。   这种表现很是亮眼,被刘封特地单独表彰为三等功勋。   宣布完这一切之后,刘封询问士卒们是否觉得合理,如果有问题,那可以现场直接提出来。   结果所有士卒都表示毫无问题,甚至还很感激刘封。   在刘封来看已经被克扣了大半的奖励,却依然远超士卒们的预料,让他们感受到了惊喜。   刘封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的士卒都那么渴望屠城了,因为这是他们能够获得最大的奖赏,甚至是唯一的奖赏途径。   整个一天,刘封都呆在营地中。   他亲手将每一份奖励发到每一个士兵手里。   在场的所有士卒,最少都能获得三百文钱,受伤的可以获得八百文,而立功的则可以再加五百文。   对牛二愣、王贵这两位三等功勋者,刘封提前已经准备好了勋章。   让他们两人走上土堆,在所有士卒好奇,羡慕的眼光中,刘封走到他们的身前,朝着下面的士兵们喊道:“我之所以特地嘉奖他们,是因为他们救助了同袍。我想让大家记住,在战场上,同袍就是你们的性命,没有同袍,你们根本活不下去!在不违反军令的情况下,珍惜同袍,救助同袍,就是救助自己。”   刘封知道自己说的这些,眼前的士卒们不一定能听懂,但他还是想要讲,想要鼓励大家。   因为刘封希望这些士卒们能够多一分生存下来的机会,也希望能够尽量的提升自己这支军队的组织度。   在战争中,每一个士卒都是极其渺小的,他们举目四望,看见的只有自己的袍泽。   所以,是否相信袍泽,对军队组织度的影响是极其巨大的。   越信任袍泽的军队,组织度越高。   如历史上那支全球仅有的军队,这种超乎常理的信任,能让他们的的主观能动性发挥到了极点,哪怕一个人都敢继续完成战斗任务。   因为什么?   不就是因为相信同袍会来支援自己,相信自己的战斗对同袍是巨大的帮助吗?   刘封自然不敢奢求一支封建军队能够去模仿那支军队,但能够往那个方向上靠一点,也总归是一个进步,更能够增强自己的战斗力,又何乐而不为呢?   刘封当着所有人的面,亲自为王贵和牛二愣戴上了三等功勋章,然后竟然亲自给他们行了个军礼。   这一幕,王贵和牛二愣本人自然是傻在了当场,台下的士卒们也都轰的一下子炸开了锅。   刘封倒是没去安抚下面的士卒们,反而是用力的拍了拍王贵和牛二愣的肩膀。   “做的好,再接再厉。”   王贵和牛二愣拿到的是一块铜制小勋章,非常粗糙,根本没法和后世的勋章相比。   可就是这么一个粗糙的铜牌,以及刘封的礼遇,依然让王贵和牛二愣兴奋的不能自己,更引来了其他士卒的羡慕,嫉妒甚至是眼红。   士卒们对这种特殊的荣耀奖励很是新奇,既好奇又羡慕,心里也想要上一个。   这也让牛二愣、王贵等人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妙情绪。   这种情绪让人酥酥麻麻的,仿佛漂浮在云端一样,虚不受力,却又让人如痴如醉。   总之,这感觉真舒坦!   随后,每位功勋者都将获得五百文的奖励,而牛二愣,王贵两位获得三等功勋的,则额外加奖了每人一千文,即一贯钱的奖励。   剩余的四万则归入营库藏中。   这样一来,营库藏里已经有整整六十二万钱,刘封拿出来十二万钱,购置猪牛羊肉,以及美酒,犒劳全体将士。   “公子万胜!”   营地中响起了大声的赞美,久久不息。 第115章 追加投资   就在刘封与士卒同乐的时候,陈登正在家里接见自己两个弟弟。   陈珪生有四个儿子,陈登是嫡长子,也是最有才能的一个孩子。   在陈珪的两个堂弟陈瑀、陈琮被袁术所击破,丢官回乡之后,家族的重心和话语权,就渐渐开始从陈球一脉转到了陈珪一脉。   尤其是陈珪、陈登父子力主支持刘备入主徐州的计划大获成功,眼下刘备不但坐稳了徐州州牧之位,竟然已经开始准备扩大州牧权柄,这个势头,就连当初最看好刘备的陈登也是始料不及的。   同时,刘备还成功打压拆解了丹阳派,收服了曹豹,拉拢了许耽,最后又将丹阳派里名声最臭,最受徐州本地人痛恨的曹宏拉出来,以里通曹操的罪名当众处死,赢得了徐州人巨大的好感。   就连当初反对刘备接任徐州的徐州本地人都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对刘备看走眼了。   更让陈氏家族欣喜若狂的是,刘备已经开始着手提拔陈登担任郡国太守级别的高官,这机密仅限于家族最高层知道,却极大的鼓舞了陈家的信心。   当然,因为陈登之前没有泄露刘备即将开始的琅琊攻略,而仅仅是告知了家族有望太守,这使得陈氏家族误以为陈登可能会获得广陵太守的位置,毕竟眼下徐州也只有广陵郡还没有太守。   这一点,也加剧了陈家内部的狂喜和期望。   陈登之前担任的州功曹,虽然位高权重,管辖一州官吏的考核和升迁。   可最终权力是在州牧手里的,州功曹不过是代行州牧之权,某种程度上就是狐假虎威。   这个位置是否能有实权,完全是看是否得州牧宠幸,位置本身,不过是四百石的小官罢了。   可一郡太守那可不同了,放了以前和平年代,强势的郡国太守甚至可以和刺史分庭抗礼。   太史慈第一次扬名立万,就是为郡国太守毁掉了青州刺史的奏疏,使得太守政斗获胜,可见一斑。   而且郡国太守可是秩两千石,掌握一郡的生杀大权,更可提拔培养大量亲信,甚至还能掌握郡国兵马,真就是一个微型版本的诸侯。   刘备能提拔陈登当郡国太守,既是相信陈登的才能,也是信任陈登的忠心。   尝到甜头之后的陈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就连以前并不支持刘备的陈球一脉,都开始改弦易辙,大力支持与刘备深入合作,想要加大对刘备的投资。   没办法,陈登已经拿了原始股,现在人家刘备声势起来了,你再想入股,那自然得给出更多的价码。   陈登和刘备之间的感情,那是陈登的私交,家族要用可以,那也得给他补偿的。   这不,陈登的亲弟陈应,以及陈瑀的嫡长子,陈登的堂弟陈琬两人,都被家族从下邳派到了郯城,想要为刘备效力。   同时带来的还有一大批财货,其中包括粮食,耕牛,农具等州府目前最紧俏的宝贵物资。   “兄长!”   看见陈登进来,陈应和陈琬两人一起跪拜相迎。   陈登现在已经是家族的核心人物了,更是下邳陈氏推出来的门面和领袖,他已经彻底取代了陈琬的父亲陈瑀、叔叔陈琮了。   因此,嫡支也发生了转移,从陈琬身上转移到了陈登身上。   日后,陈登才是下邳陈氏主支。   更让陈应和陈琬感到震惊的是,他们才刚一入城,就得知刘备已经拜陈登为东莞郡太守,都督东莞、莒县、琅琊三郡诸军事。   陈琬以前对陈登就较为尊敬,现在更是十分尊从了。   “起来吧,在我这里,无须多礼。”   陈登心情很好,曹宏一死,刘备获得了大量士人的好评,郯城县内士、民更是欢天喜地,喜笑颜开,可见曹宏作孽之深。   之后自己带兵北伐,一旬平臧霸,半月收琅琊,凯旋而归,更带回来了六七百万钱,四十万石粮食,还有其他布帛、军械无数。   刘备现在已经彻底摆脱了能不能在徐州站稳脚跟的威胁,而是会如何继续扩大在徐州的权力了。   身为刘备的头号左膀右臂,心腹谋主,文胆,一生知己,陈登自然水涨船高,在外人的眼里,已经有徐州第二大巨头的迹象了。   这也是陈登为何这次归来之后,如此谦虚让功的原因。   他陈登是想一展抱负,辅佐明君,扫平天下不臣,一展胸中所长。   些许浮名,不足道也。   “家里让你们来,想做什么?”   对于陈应、陈琬的来意,陈登自然是洞若观火。   只是他不知道家族的胃口到底有多大。   听到兄长发问,陈应沉默起来,他只是个庶子,才能也是中人,并不受家族重用,倘若不是陈登没有嫡亲的弟弟,也轮不到他来这里。   况且陈登从小就机智伶俐,又大陈应几岁,可以说陈应的童年就是在陈登的阴影下长大的,对这个一手带大自己的嫡兄是既亲且怕。   陈琬则截然不同,他父亲陈瑀历任两千石高官,祖父更是做到了三公,成为下邳陈氏第一位三公。   随后又死于诛杀阉宦的行动,可谓是东汉朝的顶级政治正确,一直以来,陈琬才是下邳陈氏的嫡系,未来的期望。   因此陈琬虽然有些忌惮自小聪明的陈登,却并不太害怕对方。   可现在风水轮流转了,陈登快成嫡支了,陈琬心里还是有些酸涩的。   在来郯城之前,担心他会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影响了家族大计。   他父亲陈瑀还专门找他谈了一次话,担心他摆不正自己的位置,触怒陈登。   陈瑀很清楚的告诉陈琬,他这次来,必须要无条件的听从陈登的命令,否则家族不会饶恕他,陈瑀本人也不会饶恕他。   陈琬很清楚,现在就连自己父亲陈瑀也有求于陈登。   毕竟陈瑀想要复起的话,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让刘备出面表奏他了,但这需要刘备有新的地盘,且愿意将地盘交给他。   那还等什么,加大投资呗。   刘备地盘越大,那陈家还不就水涨船高了?   “家里的意思是,兄长若是高升,这空出来的功曹,不知刘使君是否已有安排?”   开口的是陈琬,但这话却是家中掌权者们的意思,也即是陈登的父亲陈珪,以及陈瑀、陈琮兄弟俩的想法。   “哈哈。”   陈登笑了起来,拍着大腿道:“家里胃口倒是不小,这就惦记上功曹了,尔等是想世袭此位不成?”   陈琬开口想要解释,却被陈登打断:“不必多言,此事断不可行。”   “使君正要大治徐州,用人怎可任人唯亲?”   陈登不屑的看了陈琬、陈应一眼:“你二人有何功劳于州郡,怎可贸然登上功曹之位?若是真如伱们所愿,世人将何以看明公?”   陈琬还有些不死心,瞥了一眼陈应,想让他帮忙说话。   可陈应早把脑袋垂的低低的,恨不能钻进领口里去。   自家兄长都发话了,他能怎么办,难道还能顶嘴不成?   无奈,陈琬只能退了一步,试探道:“兄长,那以你之见,我等可求何位?”   陈登眼中闪过一丝满意,随后又瞪了低着脑袋活像一只大号鹌鹑的弟弟一眼。   不得不说,陈琬的才能确实是在陈应之上的。   “汝等可先为主簿、县掾。徐州刚遭兵灾,倾覆的县城不计其数。”   陈登直视陈琬,眼神锋利,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压力:“子敬正在负责屯田,恢复经济民生。尔等若是有心为州郡建功,此处正缺人手。”   “相信以我的面子,一个主簿、计掾的位置还是能为你俩谋到的。”   “这……。”   陈琬和陈应都有些犹豫。   这和来时所想的不一样啊。   功曹的位置权重事少,是有名的清贵要职。   可主簿和计掾又不一样了,这可是事务官,尤其是县级的,那可得泡在下面处理事务。   虽然权力很大,又是能立功的美官,但辛苦也是真的辛苦。   看见连陈琬脸上都露出了畏难之色,陈登顿时大怒:“尔等如此好逸恶劳,何以成大事?不如让刘使君将州牧之位让给你们俩如何?”   陈琬和陈应闻言,顿时额头冒汗,赶忙伏地讨饶。   陈登却尤自怒气冲冲道:“你们两个知道什么?刘使君家公子此刻就在襄贲练兵,先前还参与屯田之事。公子年龄不过十岁,却已能身先士卒,尔等都已年过二十,却还如此好逸恶劳,妄为我陈家子弟。”   陈琬和陈应无奈只能继续道歉,恳请陈登息怒。   陈登这才稍稍息怒,一言以决道:“既如此,那就这么定了,陈琬去襄贲任主簿,陈应去兰陵县任主簿。汝等要是不想为之,现在就可回去了。”   听到陈登的安排,陈琬两人也无力反抗,只能点头应是。   况且陈登最后的安排还是将能力更强的陈琬放到了襄贲,而自己的亲弟弟陈应却放去了兰陵。   身在朐县的糜芳又一次收到了兄长的信件,他的眉头又一次紧皱了起来。   一封书信,他翻来覆去的看了六七遍都不忍放下。   他糜子方也能当郡守了?   他糜子方也要当郡守了?   糜芳只觉得一股强烈的情绪淤积在胸口,想要大喊出声。   他一个商贾之子,竟然就要当郡守了。   虽然暂时只辖制四个县,可品级却是货真价实的比两千石郡守。   如果糜竺的信里只有这一件事情的话,那么糜芳此时必然笑出声来。   可后面的内容,却让他笑不出来了。   糜竺不但想要和家里商量,将朐县的生铁产业和铁匠产业全部打包赠给刘备,更直接建议和刘备联姻,将小妹许给刘备嫡长子刘封为侧室。   这让糜芳很不能接受。   糜芳这个人比较重感情,对于父亲,他很是尊敬顺从,对于兄长,他友爱恭敬,对于小妹,也疼爱有加。   他希望自己家的小妹能够获得幸福,而不是作为联姻的工具。   毕竟在糜芳看来,自己家已经够有钱了,或许并不需要妹妹再做牺牲了,最多就再多给点钱罢了。   可很明显,糜竺的考量和他不一样,而且糜芳有预感,自己的父亲哪怕再疼爱妹妹,在这点上绝对会站在兄长那一边的。   没办法,大哥的话不能不听,糜芳只能带着帛书前往糜甑所在的福楼。   糜甑依旧在福楼中消遣,看见糜芳一脸愁容的出现,糜甑冷哼一声:“你外出交友游玩,每日都兴高采烈的,可唯独到你老子跟前却苦着张脸,莫非是你爹我亏待你了?”   糜芳面孔赶忙换上笑容,上前行礼。   “行了行了,你这笑脸看的比黄连还苦,还是收了吧。”   糜甑没好气的摆摆手,然后接过帛书。   糜芳看了看四下,没发现糜悦,便好奇的问了一句:“父亲,妹妹不在吗?”   “嗯,她去踏青了,老闷在家里陪着我个老头子也没啥好玩的,偶尔也该出去松快松快。”   糜甑一边阅读着大儿子写来的家信,一边回答着二儿子的问题。   书信不长,糜甑很快就看完了。   只是他又重新看了起来,等到再次看完,才放下帛书。   看着老爹又闭上眼睛了,糜芳心里顿时急了。   犹豫了好一会儿,他还是忍不住开口:“父亲,您看兄长在信里说的事情,我该怎么处理?”   谁不知道糜家产业总共有两大支柱,分别为盐铁,要是真把炼铁产业给送了,那糜家可就只剩下一条腿了。   “怎么处理?”   糜甑嗤笑一声,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不过是个生铁行业罢了,当初老夫只花了两千万钱就买到手了,这些年下来,就是二十倍的利润都也已经赚回来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既然刘使君想要,你兄长也支持,那就上交了吧。”   糜芳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声,父亲看似是回答了自己,可他最想知道的事情却是提都没提。   没办法,爱妹心切的糜芳只能继续硬着头皮问道:“父亲,那妹妹那事……”   糜甑没正面回答,而是答非所问道:“先帝在时,一个郡守可是明码标价两千万钱的,而且还得是士族大家才能买到。像咱们家这种门第,也只能走阉宦的门路,价格恐怕还得翻上一倍。你啊,真是不知足。”   糜芳脸色一下子变得通红,毕竟最后得到郡守位置的人是他。   “那妹妹……”   “真是痴儿。”   糜甑睁开眼睛,叹其不争的看着糜芳:“此事我们家就是愿意,也得看刘使君是否愿意呢。况且现在是什么时候?刘使君能征惯战,又能治理地方,能摊上这样的方伯,是咱们糜家的气运。你也不看看前任使君陶公在时,徐州是个什么模样。”   糜芳想了想,确实如自家老爹所说的那样,陶谦在的时候,就横征暴敛,压榨地方,而且用人唯亲。   赵昱那样的大贤,都被陶谦给坑死了,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你赶紧准备准备,去郯城吧。”   糜甑吩咐道:“记住,去了之后,一定要听你哥的话。去了地方,不要掺和那些破事,也不要忌惮脸面。谁敢在你眼皮子底下折腾,你就要敢剁了他们的脑袋,明白吗?”   糜芳恭敬应是。   糜甑接着说道:“如果你妹妹的事情成了,那咱们家以后就是使君的外戚。我知道你平素重感情,拉不下交情,以前那是私交,咱们家家大业大,吃点亏没关系。可今后你就是使君的姻亲,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拉你下水,你不剁了这些人的脑袋,他们就敢拿你的脑袋打掩护,懂不懂?”   糜芳羞惭的低着脑袋,他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自己老爹谆谆教诲中的担忧和爱护,他还是能听的懂的。   “父亲您放心,孩儿一定痛改前非。”   “好,好。”   糜甑点点头,虽然他心里并不信糜芳一定能改变,但还是鼓励了对方几句。   “你这次去了郯城之后,悦儿的事情你不必插手,让你兄长全权操作即可,告诉你兄长,就说这是我的安排。”   糜芳有些沮丧,但还是没敢质疑父亲,只能点头应道:“是,父亲。”   糜甑突然想起了个事情,询问糜芳道:“对了,我之前吩咐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糜芳有些了然,但又不太肯定的反问道:“父亲是说甲胄那事吗?”   “嗯,对。”   糜甑点了点头:“就是这件事,现在做的怎么样了?”   糜芳想了下后,才答道:“已经安排了,铁甲叶片之前也有一些库存,所以速度也还行,已经完成了七十多件铁甲,不过铁甲叶片已经用尽了,再往后可就要慢多了。听罗大匠的意思,如果能够再加三成人手的话,每个月最多能产出一百二十套铁甲。”   顿了顿后,糜芳还是继续说道:“不过这样一来,生铁可能就不够用了,需要想办法增加生铁产量。”   “嗯,我知道了。”   糜甑点点头,吩咐道:“这次过去,把这批铁甲一起带上,记得多带部曲护卫。”   “是,父亲。”   糜芳心里暖洋洋的,知道父亲还是关心爱护自己的。   “尽早出发吧,你兄长在郯城等你,刘使君也在等你。”   糜甑有些疲倦的闭上眼睛,哼哼似的说道:“告诉你兄长,他走的路没错。”   糜芳不太懂这句话的意思,却还是恭敬的应了下来。 第116章 三贤献策   三日后,泡在营地里,继续训练徐盛部曲,准备迎接新兵的刘封突然接到刘备的召唤。   于是,刘封匆匆赶回州府。   见了刘备之后,发现对方正在看着并没有什么急事。   看见儿子来了,刘备表现的很是高兴,冲着刘封就是招手。   “封儿,且坐到为父身边来。”   刘封自无不可,乖乖的坐了过去。   “父亲,您找我有何要事?”   听到这话,刘备故作不快:“怎么,为父若是想你了,还得有事才能叫你过来看看?”   刘封只能讨饶,告罪了一番,刘备才放过了他。   言归正题,刘备指着案几上的几卷帛书,皱着眉头道:“近日里,元龙、长文、子敬三人都上书言事,只是方向却是南辕北辙,为父犹豫不能决,就想听听你的意见。”   得了刘备的允许,刘封打开帛书看了起来。   第一封帛书,是陈元龙的手笔,他希望能够加强琅琊的兵力,往北发展。   眼下青州无主,群雄并起,袁谭据平原、济南,田楷占乐安、齐国,孔融有北海,蔡振守东莱,皆是无能之辈。   况且青州有盐铁之利,又是徐州北边屏障,无须全据青州,只需要拿下黄河以南,就可占据青州大部,并有黄河天险。   按照陈元龙的估计,可先联合孔融,拿下东莱,再以东莱、琅琊为根据,往攻田楷。至少也可以和袁谭平分乐安、齐国,如此一来,孔融北海可保,而袁谭在青州的领地也会被黄河一分为二,难以为继。   陈登的判断是正确的,历史上袁绍在青州的统治算得上真实有效的,仅仅只有黄河以西的平原一郡,其他郡国名义上从属袁绍,却是豪强并起,各自盘踞一方。   往往袁绍派往青州的官吏都不敢过河上任,实在是因为青州豪强屡次杀戮袁绍所遣之官,而袁绍却拿他们毫无办法。   最后也直接导致了官渡之战开始时,臧霸一月破三郡,直接把战线推到了黄河边上,而袁谭纵然兵力占据优势,却迟迟打不开局面。   陈登的意思很明白,就是借助孔融是己方盟友的优势,在青州先行圈地。   田楷是没救了,也不能救,救他就是和袁绍破盟了。   既然如此,不如和袁绍一起分了它,如此一来,孔融的北海一国也将会被徐州包围在中间,日后甚至可融为一体。   北方有了青州这么大片的缓冲区,琅琊郡的压力就会大大减小。   不能不说,陈登的战略是非常有眼光的,也极具可行性。   而且刘封相信,袁绍那边也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   如此一来,了结了青州战场,袁绍就能集中全部精力去对付公孙瓒了。   刘封记得很清楚,今年袁绍对公孙瓒的战绩可是相当难看。   在鲜于辅等人的帮助下,先大破公孙瓒,可结果却迟迟拿不下公孙瓒的根基,最终粮尽而退时,被公孙瓒追击大破,尽失辎重。   袁绍这次损失可是相当惨重,最能打的鞠义军还损失过半,这可都是百战精锐。   更惨烈的是,辎重居然尽数丢光,这里面可不仅仅是粮食,还有大量的甲胄、军械、以及大车。   这些损失比起百战老兵的损失更让袁绍心疼,毕竟部曲是鞠义自己的,而装备盔甲却是他袁绍辛辛苦苦攒出来的啊。   打完之后,袁绍又开始犹豫起来了,竟然想要和公孙瓒议和,只能说袁绍对公孙瓒是真有阴影的。   历史上最后公孙瓒灭亡,真就是他本人疯狂到找死的地步了,而不是袁绍真能打败他。   而袁绍直到公孙瓒自焚的建安四年年初,都想要和公孙瓒议和,而不是彻底扫灭对方,可见白马义从的威名之烈。   不过刘封觉得,至少今年袁绍的求和,除了白马阴影的效果外,还是有一些缓兵之计味道的,他吃了大败仗,要是公孙瓒趁势重新反扑,那乐子可就大了。   毕竟大半个冀州原来可是支持公孙瓒的,袁绍才是后来者。   只是袁绍也想不到,公孙瓒眼下也已经没有反击的力气了吗,他的求和反倒是又暴露了心虚的底子。   放下陈登的帛书,刘封又拿起了另外一封。   这一封是建议刘备抓住机会,往西发展,可先行占据鲁国、沛国这两个郡国。   刘封笑了,这必然出自陈长文之手。   陈长文在帛书中认真分析了局势,认为不论是北上青州,还是南下广陵,都会为徐州引来袁绍、袁术这样的庞然大物为敌,实不可取。   唯独豫州,眼下虽有刺史郭贡,可州内却是四分五裂。   撇开屡次遭到董卓军洗劫而受损严重的颍川郡不提,剩下的汝南是袁家的基本盘,即便派兵占领,也很难控制的住,梁国则是郭贡占据,其拥兵一万余众,又有刺史的名分,暂不可图。   至于陈国,有陈王刘宠和国相骆俊,此二人有勇有谋,又得陈国百姓之心,可为盟而不可图也。   唯有鲁、沛二国,尽在徐州之侧,混若一体,国内又无国相就任,若是刘备此时出兵,当可轻松得手。   另外,陈群还委婉的提醒了一句,陈登之父陈珪,曾任沛国相,而且时间就在几年之前。   当时陶谦实力达到巅峰,横跨三州八郡,表奏陈珪任沛国相。   陈珪在沛国期间,为政清明,镇压匪患,得到当地士、民的好评,留下不少遗泽人脉。   后来陶谦势败,袁术占据了庐江之后继续扩张,陈珪手里没兵没粮,只能离职逃回老家下邳。   若是刘备表奏陈珪为沛相,当有事半功倍之效。   同时,陈群还自承他家在豫州也素有薄名,若是刘备不弃,愿为刘备效劳,安定地方。   陈群这个建议就比较保守,但确实如他所说的那样,成功的几率很大,而且最关键的是还不得罪人。   因为不论是鲁国还是沛国,现在连个国相都没有,更不是谁的旧有地盘。   刘备如果出兵拿下来的话,既没有受到强力狙击,也不会得罪任何强敌,有些类似白捡的好处。   而且鲁、沛两国就紧贴着徐州,完全可以与徐州融为一体,还能遮蔽东海、下邳的侧翼。   尤其是鲁国,战略位置相当重要。   鲁国虽不大,虽然只有六个县,却地处交通要隘,上下左右连接三州八郡,东海、彭城、泰山、任城、东平、济北、山阳、沛国整整八个郡国。   只在鲁国驻扎一支精锐,可随时威胁兖州五个郡,可谓是锋芒在背。   不把鲁国给拔除了,兖州对徐州就毫无战略主动可言了。   孔子曰,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这句话从战略角度来说,也是相当正确的。   控制了鲁国,就辐射了半个中原地区。   刘封最后看到的,则是鲁肃的建言帛书。   与前两份相比,鲁肃的帛书立意要更加高大,更从大战略的角度来阐述自己的意见。   如果说陈登的策略是北进,陈群的意见是西扩,那鲁肃的意见就是南征。   鲁肃指出眼下是南下的最好时机,周围所有军阀都陷入泥潭而抽不出手,广陵目前没有太守,代理郡务的袁绥又不是一个性格刚强的人,其人虽然有才,也为政清廉明事,可他最大的弱点就是过于谦弱,且不知兵。   这样一个代理太守,若是承平时会是一个最佳选择,也能得到各县的支持。   可现在是乱世,广陵士、民们最缺乏的是安全感。   明公刚以数万大军,旬日之间横扫琅琊,震动山东,广陵士、民必心生敬服,热诚以盼明公大军南下,广陵唾手可得也。   若是延误时日,等到袁术腾出手来,必定派遣大军与主公争夺广陵,届时战火弥漫,生灵涂炭,就算打下了广陵,可得到一片白地,又有什么用处?   鲁肃更在此后详细描述其人的战略思想。   拿下广陵之后,谴使交好刘繇,然后联系刘表,三面围攻,先灭袁术,尽取淮泗之地。   到那时,刘繇若降,则最好,不降,则吞并之。   如此一来,明公可坐拥徐、扬二州,退可保守一方,裂地称王,进可逐鹿中原,角逐天下。   这是北让袁绍占据河北,西让曹操占领司兖,而我则据有徐扬。   如此一来,三足可成,鼎立可成。   袁、曹直面,退无可退,必先决战。   而我保有江东,则袁、曹只可争相拉拢,而不能联手也。   鲁肃的判断非常准确,如果刘备没有江东这条退路,那袁绍、曹操甚至有可能先灭了刘备,再决一胜负,总好过打到一半被人偷袭。   这就是老大、老二较劲,老三先死了的道理。   可如果刘备有退路,那就算袁绍还想要先拉着曹操灭了刘备,可曹操只要不是蠢货,那是绝对敬谢不敏的。   到时候就算把刘备赶出了徐州,难道袁绍还能追到江东去灭了刘备?   放着江东的刘备在背后,曹操还能和袁绍决战吗?   这就是江东对徐州的重要性,有江东,则徐州安,无江东,则徐州危。   看完三封帛书,刘封将它们全部放归原位。   刘备一直安静的坐在一旁,看着自己这个得意的儿子。   越看,他脸上的笑容就越浓郁。   没有什么比人过半百,好容易创下一番事业,又后继有人更让一个父亲感到开心了。   “封儿,汝可是看完了?有何想法,但说无妨。”   “儿看完了。”   刘封冲着刘备点了点头,然后又陷入了沉默。   他在思考究竟该如何选择。   如果是之前,那他其实是更赞同鲁肃的建议,南下江东的。   毕竟和中原的大鳄们相比,江东此时真就是鱼塘。   袁术麾下头号牌面孙伯符,现在连刘繇的豪族联军都干不过,迟迟过不了长江,被困在江北厉阳养伤。   刘备南下虽然要直面袁术,可现在的情况已经变了。   徐州军再没有历史上的后顾之忧,而且还能抢先占领广陵,等于白得一个没有经历过战火,保存完好的大郡。   最重要的是,哪怕刘备不南下,袁术明年一样要北上,袁术和刘备之间几乎没有共存的可能,只有伱死我活的关系。   刘备现在直接南下,兵不血刃的拿下一个完整的广陵,还能多收一年的粮食和赋税,这相当于一次巨大的输血,收获更远在这次琅琊之上。以刘封的估算,只要明年能够击退袁术,保住广陵不受大的摧残,等到后年,徐州军就已经可以主动进攻袁术的淮南了。   按理来说,刘封应该毫不犹豫的选择鲁肃的这套方案。   但他还是有些犹豫不决。   因为陈群和陈登的方案也有相当大的可取性。   陈登进取青州,以为琅琊屏障,又有机会能占据黄河天险,拉拢孔融,得青州盐铁之利,好处之多,刘封也是非常动心的。   至于陈群所说的鲁、沛两国,也的确是像熟透了的果子一般诱人心神,无须靡费气力就可轻易摘取。而且一旦全部拿下,尤其是拿下鲁国,这两国立刻就能和徐州融为一体,还能威胁兖州腹心,让曹操再也不敢睨视徐州。   不过这些都是好处,坏处自然也有。   北上青州,势必打乱袁绍取得河北四州的战略计划,引来袁绍的忌惮和敌视,平白为曹操分担了压力。   而西扩鲁、沛,又会严重刺激到袁术和曹操,因为袁术早已将豫州视为自己的地盘,只是暂时无力拿下,而鲁国的位置又太威胁兖州的腹心了,曹操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这些利害关系,刘备也早已经明白了,在他看来,这些策略都很好,可惜只能三中选一。   他个人是已经放弃了陈群的西融策略,在北进和南下中还没能做出决定。   看见刘封想的认真,刘备也就耐心等待,深怕打断了刘封的思绪。直到刘封缓缓突出一口浊气后,才好奇的问道:“吾儿在想些什么?”   刘封冲着刘备露出了一个略带狡黠的笑容,看的刘备心头一软。封儿到底还只是个孩子啊,都怪自己这个老爹没本事,过早给了他莫大的压力。   “父亲,孩儿在想,三位大贤的计划都非常诱人,也有很强的可行之处,不知可否有一个方案,能够尽取其利?”   刘备哈哈大笑起来,自家这个儿子还真是有够贪心的。   笑完之后,刘备摇着头叹息道:“我儿壮志可嘉,只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此三策虽好,可我徐州力有不逮,如何能尽得之。”   “也不尽然。”   刘封脸上露出一个神秘兮兮的笑容。   刘备看到这笑容,身体一颤,不可置信道:“难道封儿你有办法?”   刘封当然不敢在刘备面前继续卖关子,直入正题道:“孩儿或有一法,可试行之。”   刘封将陈登等人三块绢帛摊开,给刘备分析起来。   “三位智者之见,具都有利于我徐州。可即便如此,按其难易,收获来看,可分其高下。其中子敬先生之谋略难度最高,但收益也是最大,只要我徐州能平定江东,坐拥徐、扬二州,则进退自如,天下可争也。”   刘备缓缓点头,这他也知道,所以他才会在陈登和鲁肃之间摇摆不定,做不出决定。否则的话,他早一边倒的支持陈登,北上青州了。   刘备这人就是这么用人唯亲。   历史上激战汉中的时候,刘备彻底上了头,曹军的强弓都射到他跟前了,也死活不肯后退。   当时一堆大佬心急如焚,可任凭谁劝都没用,最后还是得靠法正才成功让他后退。难道只有法正说后退,才是关心刘备?   显然不是,只是因为话是法正说的,上了头的刘备才听得进去罢了。   “南下方案则是难度最高,收益最大,得之可成问鼎之基业。”   “长文先生之策,难度最小,收益也是最小,可后患却是最大。如今曹操被吕布纠缠,袁术被刘繇、刘表围攻,自然是拿徐州没办法。可一旦他们各自腾出手来,那局势可就不一样了。曹兖州一路或可商量,可袁术必定来犯。”   刘备思考了一下,确实正如刘封所说,曹操或许可和,袁术则必一战。   刘封继续分析道:“既如此,长文先生之策与子敬先生一策,其实并无根本矛盾,只是多出了一个曹兖州。如果父亲能稳住曹兖州,则大可同行两策。”   刘备先是一愣,随后恍然大悟,想通了此间的关节。   南下是要跟袁术开打,西扩也要和袁术开打,打的都是同一个袁术,又不可能变出两个袁术来。   既然如此,只要能够稳住多出来的那个变数——曹操,那徐州南下和西扩两策略确实可以同时而行。   刘备兴趣顿时上来了,难道真像封儿所说的那般,三条策略竟可同时执行?   这画面太过美好,刘备之前可是连想都没敢想过的。   刘备压住激动的心绪,“那元龙之策呢?”   刘封却是摇了摇头,宛如一盆冰水,让刘备冷静了下来。   “元龙先生之策,收益中等,后患也中等。我们进入青州,势必会得罪袁绍,袁绍此时内部还有公孙伯父,大概率会有所忍让。可一旦等袁绍统一北地,那他就要对我们露出獠牙了。” 第117章 郭辛夜谈   “袁本初确实势大难制。”   刘备犹豫了下,有些没弄明白刘封的意思,试探性问道:“那你的意思是,放弃元龙之策?”   刘封摇了摇头,把自己的意图解释清楚:“并非放弃,而是放到备用上。”   “父亲请看,我徐州军自收复琅琊之后,已有五万之众。以徐州目前的粮食和赋税,勉强可以维持住,却终究不能久持,对外扩张,势在必行。”   “这五万之众中,可堪野战主力者达三万余人。”   “可以此三万人为野战编练,待六月夏收之时南下广陵,一举将其收复州府。随后以其中一半镇守广陵,其余则北上彭城,攻略鲁沛,正可以广陵夏收之粮为军用。同时,又可在广陵当地征集四千郡卒,进驻堂邑、兴国、江都和海陵四县,以厚广陵之势。”   刘备豁然开朗,拍手叫好:“我儿此策甚好,以琅琊之粮下广陵,以广陵之粮取鲁沛,以鲁沛之粮入青州。”   “正是如此!”   刘封正是看见了这个以快打慢的机会,才会生出那么大的胃口。   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都要!   “父亲,可趁早整编军队,如今已是四月,至迟六月中旬也得出兵,否则就耽误广陵夏收了。”   刘封的提醒让刘备深以为然,他也是打老了仗了,自然对粮食收获季相当重视。   “善。”   随后,刘备和刘封商量起来,该如何整编军队。   现徐州有丹阳兵两万人,刘备亲军六千人,这里面包括了关张,再加上一万泰山军降兵,这些都是具有野战能力的部队。   下邳郡卒比之野战部队稍弱一些,但比东海郡卒却要强上许多,数量有六千,再加上五千东海郡卒,三千莒县琅琊郡卒,构成了徐州所有的武装力量。   本来还有广陵的六千郡卒,只是广陵目前并不受州府控制,那六千郡卒也在袁绥等人的手里,如果真撕破脸了的话,这六千郡卒甚至得算到敌方里去。   这次琅琊战役,双方总伤亡在三千人左右,如此一来,徐州目前受刘备控制的武力共计四万七千人,其中有野战能力的为三万三千人,剩下的也可辅助作战。   按照一个军辖两个校部,每个校部两千人的标准,那么三万三千人至少可以组建八个军。   以刘备的心意,其中大半军制都已经确定了,首先是陈登所部,暂时以两千人镇压琅琊,因为周遭没有敌人,也是绰绰有余了,但后续必然会扩编至满编状态。   这次南下广陵,刘备打算亲自出征,以州牧之名,传檄广陵诸县,希望能够复刻琅琊之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速战速决。   因此,他亲领的部曲要进行扩编,本部扩至四千人,关羽、张飞两部是亲信中的亲信,又在琅琊立下战功,自然也要扩编,也以一军四千人为基准。   这三部需要六千五百人,可调四千丹阳军,两千五百泰山军,整编之后为三军一万两千人。   赵云、田豫这次也有不小的功劳,前者生擒吴敦,后者拿下即丘,皆是擒将夺城之功,虽然功勋还略有不足,可州内也没有其他将领争抢,也可一并扩容。   再加上臧霸五兄弟,可以给他们一个军四千人的编制,如此一来,光是这些就有七个军,两万六千人。   这样一来,还剩下的七千人,最少还可编制两个满军,不足的部分可抽调下邳、东海郡兵补充。   或可组建三到四个半满编制的军,以做别部。   刘封一直惦记着太史子义,如果他来了的话,当可独领一军。   但如此一来,或可请许耽中郎将转任地方。   目前来看,可许其彭城相。   虽然彭城国此时还是白地一片,但毕竟也是两千石的高位,况且彭城历来就是徐州腹心地带,土地肥沃,只需要迁徙难民进入,相信很快就能恢复生机。   若是其不肯,那也可缩编其部曲,料想对方也无反抗之力了。   对于最后一个军,刘封自己是蠢蠢欲动的,就是不知道刘备肯不肯高抬贵手了,不过再怎么样,刘封至少也想扩军一倍,也就是达到一校两千人的标准。   况且还有个麻烦事情,就是牵招现在也借着招降臧霸而获得了功劳,再加上和刘备的刎颈之交的感情,未必不能担任一军校尉。   果然,前面的部分都与刘封想的一样,只到了最后七千人时,刘备却是笑嘻嘻的看着刘封,也不说话。   刘封无奈,只能上前扮演孝子,让大耳哥好好的享受了一番捶背敲腿。   刘备这才满意,给了刘封一句准话:“先给你千人,可扩充至一校,至于其他的,以观后效吧。”   刘封气的牙痒痒,在心里大喊我未壮。   没办法,最后还未壮的刘封只能提了个特别的要求。   他指明了要昌豨冲击枪阵的那两个司马部的残余兵力,这些人见识过枪阵的威力,必然会成为枪阵的坚定簇拥。用这样的兵来练枪阵,自然事半功倍,因为他们会坚定的信任自己手里的长枪。   对于刘封的这个要求,刘备只是略一思考,就答应了下来。   “倒是有些可惜了。”   刘封突然开口道:“南下征辟周泰、蒋钦的人,居然到现在都没回来。莫非是没找到人?”   也难怪刘封会突然这么问,因为这一批人已经南下许久了,连刘晔都已经来了,可偏偏周泰、蒋钦、陈矫等人毫无消息。   这些人能够拒绝刘备的概率实在是太小了。   周泰、蒋钦都已经落魄到去当江贼了,也是在今年年底,下定决心带了心腹骨干去江东投奔了孙权。   可见他们已经走投无路了。   最大的可能就是江贼居无定所,又或是居所隐秘,担心被围剿,使得征辟他们的使节迟迟没能找到他们。   如果真要是因为这原因错过了,那可就太可惜了。   刘备听了之后,也连连点头,想出了一个办法:“听闻子扬乃是九江大族,既如此,何不请他出面,打听周泰、蒋钦的消息?”   刘封一听,顿时连连点头:“父亲此策甚好。”   确实,比起找人的话,本地的世家大族,豪强商贾,确实要比刘备他们可靠的多。   说到这里,刘备忍不住询问起刘封来:“封儿,你可还有什么贤才可以举荐?为父已经收回了琅琊,又将收复广陵,人才着实不够用啊。”   刘封心中无语,伱以为贤才是那么好得的吗?   郭嘉和荀攸都还没个信,又想要贤才了。   说起来,荆州那边的贤才倒是真的很多,而且还不得刘表所用。   只是那些人里好多人根本不缺官做,要不然日后一跑回北方,立刻就有美职就任了。   刘封其实是很想去荆州一次,不过暂时看来是没戏的。   刘封不知道的是,此时郭嘉正在邺城和人闲聊,话题竟然正是他的父亲刘备。   “姐夫,听说您前几日领了差事,要去徐州面见刘玄德?”   郭嘉跨坐在席位上,双脚外八摊开,这是一种非常失礼的举动,不但无礼,而且还轻蔑同席者。   郭嘉的族兄郭图就屡次训斥于他,却毫无效果,郭嘉依然我行我素。   不过对于辛评,郭嘉的态度要好上许多,毕竟辛评是真的能包容他。   每次郭图训斥郭嘉时,都是辛评出来回护,郭嘉的日用开销,辛评也多有补贴。   辛评、郭图这些颍川士人在河北其实过的相当不快,因为他们来的太晚,好位置都早已经被河北人所占据,不把河北人干翻,根本没有美职会空缺出来。   再来就是,这批颍川士人说是投奔明主,其实更多的是逃难过来的。   比如郭图,家乡的田宅细软,早就被董卓军给抢光了,田地也烧成了白地,再没有了钱粮产出,这使得习惯了锦衣玉食的郭公则一下子成了靠俸禄吃饭的长吏,这落差如何能受得了?   也正是这些原因,导致河南士人一来就立刻和河北士人爆发了极其激烈的冲突,双方剑拔弩张,真不能怪袁绍调和的太烂,而是根本利益冲突太激烈,没有袁绍调和的余地。   辛评并不在乎郭嘉的失礼,反而是先回答了对方的问题:“不错,这次南下徐州,主要是为明公去看看玄德公到底是怎么想的,对青州有多大的企图。”   没想到郭嘉突然冒出了一句:“姐夫,那我随你一块去吧。”   “你?”   辛评笑了起来:“你去徐州做什么?我是去公干,你去是为何?”   郭嘉神秘一笑:“我去却是赴约。”   “赴约?”   辛评愣了下,失笑摇头:“有谁请你去了?”   郭嘉竖起三根手指,面色认真的一字一顿道:“刘玄德。”   “刘玄德?”   辛评愣住了,片刻后眉头皱了起来:“你说刘备请你去徐州?什么时候的事?”   辛评似乎没有半点怀疑,直接就相信了郭嘉的话。   “就在月前,我收到此信时,也很是吃惊。”   郭嘉脸上的认真又消失不见,懒洋洋道:“可见刘玄德虽名声不彰,却要比袁本初有眼光多了。”   “不要胡说。”   辛评淡淡的制止了一声,思绪却还停留在上一个问题里。   过了好一会,他才看向郭嘉,认真的询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想过去看看,正好可以跟姐夫你一起走。”   郭嘉的答案脱口而出,可见早就已经想好了。   辛评点点头,他和郭图现在也不过是个从事,还是非常敷衍的儒林从事,算是从事里的大路货色,类似批量从事的存在。   别说拿来和别驾从事、治中从事比了,就是连簿曹从事、兵曹从事、郡国从事都远有不如。   连河南士族中的大佬辛评都如此之惨,郭嘉就更没有什么好位置了,真就是安排了个吏员的位置,混个俸禄罢了。   之前,郭嘉就当着辛评和郭图的面说了一番袁绍的大黑话。   从刘封的后世观点来看,郭嘉这番话是有水分的,应该夹杂了许多私货,主要还是发泄自己不受重用的郁闷和愤懑。   恰好袁绍最后也败了,使得郭嘉有了先见之明。   可实际上如果输的人是曹操,郭嘉这些话根本就流传不下来了。   不过即便如此,郭嘉也算是难得一见的战术参谋型优秀人才,是现在刘备阵营相当稀缺的人才,刘封父子自然不吝啬于抛出橄榄枝,给与郭嘉超乎他名声的礼遇。   郭嘉其实在一周前就已经收到了刘备的信件,刚收到时,他的内心是相当震惊的。   用一句话来说,就是刘使君竟也知颍川郭奉孝乎?   就郭嘉的本心来说,他是想立刻就南下徐州的。   既然袁绍并不重视自己,那自己去徐州又有什么错?   可郭嘉也有自己的担心,一来徐州的情况太过错综复杂,即便是郭嘉也很忧虑。   毕竟他只是战术型人才,并不特别擅长政治斗争,尤其是经历了袁绍这一遭。在郭嘉来看,徐州的浑水比袁绍处有过之而无不及,自己是不是真的要掺和进去,这让他很是犹豫。   可随着刘备突袭臧霸,旬日之间大获全胜,不到半月,全取琅琊,兵锋直抵青州。   这不但震惊了袁绍和一众谋士,就连郭嘉也一样惊呆了。   以郭嘉的所学来看,刘备这次北伐无异于自寻死路。   不和于国,不可以出军;不和于军,不可以出阵;不和于阵,不可以进战;不和于战,不可以决胜。   刘备这次突袭臧霸,几乎把这几个错误全给犯了。   国中四分五裂,派系错综复杂,还互为敌手。   军队主客颠倒,嫡系不过六千,客军却拥众数万,还曾是本地主军,心怀怨恨。   臧霸割据开阳,一核四点,势必将战场分割成数块,指望这么一支四分五裂的军队在多个战场上协同作战,显然不合于阵。   反观臧霸,久治开阳,根深蒂固,上下一心,周围诸县皆是铁杆盟友,往来呼应,同气连声。   可谓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如此一来,刘备若不是一战倾覆,能惨败得脱,就已经是邀天之幸了。   他做梦都想不明白,这居然还能打赢了?   还是如此酣畅淋漓的一场大胜?   无论如何,刘徐州总归是赢了,整个琅琊也重归州府治下。   这让郭嘉心动了,有心南下。   不过因为袁绍的关系,刘备只能修书一封,馈以金银,没法大张旗鼓的派出轩车相迎。   这样一来,郭嘉一个文弱书生,兵荒马乱的想要南下,这难度可就有点大了。   现在恰好遇上辛评要去徐州,如果能够搭上使节车队,可谓是一举多得。   去了徐州之后,若是满意,自然当可留下。   如若是不满意,则正好随着辛评一起离开,再转到豫州,去荀文若那里看看。   荀文若可是几次三番的来信推荐曹操,只是自己觉得曹操并没有什么诚意。   如果对方是真心想用自己,那为什么只有荀文若的荐书,却没有曹操本人的书信呢?   随后,郭嘉将刘备听闻自己的名声,来信求贤,想要邀请自己前往徐州赴任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辛评。   与郭图这个族兄相比起来,郭嘉明显更信任辛评这个族姐夫。   郭图的心胸实在太过狭隘,除了辛氏兄弟等少数几个人以外,都逃不过他的嫉妒之心。   辛评听完之后,也是大为讶异,思考了好一会儿,都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失笑调侃道:“奉孝声名竟已在诸侯中传播,可谓闻达显贵矣,此乃喜事,可喜可贺啊。”   即便郭嘉脸皮素来不薄,也被辛评这一番取笑弄的很是尴尬,连连摆手:“姐夫莫要取笑,莫要取笑,也不知刘使君从哪里听到的我的名字,竟千里迢迢来信盛邀。嘉倒是不好推辞了。”   辛评自然能看出郭嘉这番话的虚伪,心里也是发笑,平日里郭嘉性情爽直,不喜虚言,今日倒是装腔作势起来了。   不过如果刘备真的倾心奉孝,这确实是件好事情。   辛评心里琢磨着,荀家已经分别下注袁绍和曹操,而自己家却因失了家乡底蕴,不得不全族来投袁公。   若是让奉孝在刘备那下一注,倒是一手妙棋了。   于是,辛评果断做出决定,让郭嘉回去之后便去州府请辞,然后整理行李,后日随他一同出发,前往徐州。   郭嘉本就有此心,顿时大喜,一口答应了下来。   “对了,你回头记得同公则说一声。”   辛评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复又继续道:“先不必说去刘使君那,可说想回乡看看。”   辛评这话又说到了郭嘉心里,自无不可:“姐夫放心,嘉自会照做。”   辛评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转而戏谑道:“事既已毕,缘何不走?”   郭嘉一脸无赖的眨眨眼:“心欲走而腿不从号令,怎奈何之?”   辛评哈哈大笑,唤来近侍,吩咐准备饭菜,并将袁绍赐予的美酒取出,与郭嘉畅饮一场。   这边郭嘉赖在辛评处混了一顿美酒好菜,而在徐州那边,却有一行人风尘仆仆的赶到郯城城外。   此时天色已黑,郯城早已闭门。   守门的士卒赫然发现远处竟有百十号人打着火把靠近城门,顿时敲锣示警。   城下的一行人中,有两人身材魁梧,雄伟健壮,正是这一行人的头领。   他们连夜赶路,原本想至郯城城下宿营一晚,好赶在次日天亮时进城。   却是没想到自己等人靠的太近,竟然引发了郯城守军的警备。   此时,这俩壮汉看见城中锣鼓喧哗,士卒纷纷走上城头张弓搭箭,不由心叫一声苦也。 第118章 周 蒋来投   很快就有人将警情通报往州府,不但刘备被惊醒,就连睡在军营内的刘封也一块惊醒了。   刘封现在已经不是常驻军营了,但偶尔也会留宿一两晚,增加与嫡系部队之间的亲近和感情。   这一晚就恰好留宿在军营。   听到城头示警的锣鼓声后,整个军营都被吵醒。   刘封立刻喝令徐盛、潘璋等人带队弹压,切忌出现营啸。   好在刘封营中的都是老兵,又刚刚经历过大胜,信心十足,虽然受惊,却没有出现扰乱军营的情况。   反而还在徐盛,潘璋的带领下,弹压了周围军营的乱象。   虽然局面是控制住了,但刘封还是有些后怕。   看来整个徐州军体系还需要经历系统性的训练才行,像今天这种情况发生,本身就是军队纪律性不合格的表现。   尤其是城门军官,简直该当问罪处斩。   刘封到达城门口时,刘备也已经赶到了。   父子俩对了个眼神,就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这次这个城门官,必定要重重处罚了。   别说现在城外只有百余人了,就是真有敌人来了,也不能是这样的示警法啊。   “城下何人!?”   刘备上了城头,让傅士仁朝着城下喊话询问。   城下这时候也是慌的不行,为首的两个壮汉在这四月乍暖还寒的深夜里,都急出了一头冷汗。   此时听到城头喊话,赶忙上前答道:“我们乃是九江人士,蒙刘使君不弃,轩车征辟,因心急赶路,错过了宿营,便想在郯城外夜宿一晚,天亮进城。不易惊动了城防,罪该万死,恳请明公降罪。”   九江?   刘封再仔细一看城下那两个壮汉的游侠打扮,立刻就有了个猜想。   “城下可是九江周幼平、蒋公奕?”   正如刘封所猜测的,城下两个为首的大汉,正是周泰和蒋钦。   他们二人在九江落草为寇,横行江上,带了两三百号人劫掠往来商船,自然居无定所。   使节到了九江之后,花了不少时间才终于遇上了他们。   当使节说明身份和来意后,周泰和蒋钦根本不敢相信。   他们一度怀疑这个使节是假的,是袁术想要诱骗他们上岸,好把他们一网打尽。   可使节带来的文书上,确实印着徐州州牧的印章,更有刘备亲笔所写的书信。   这一切太美好了,美好到周泰和蒋钦即便满肚子犹疑,依旧不舍得戳破这个泡影。   最后,周泰和蒋钦商量了一番,决定先请使节留下,给他们一点时间打探信息。   使节倒是无所谓,至少留下休息,可比前段时间到处寻找他们二人要轻松多了。   可周泰和蒋钦却是着了魔了,在派人去打探消息的几天几夜里,两人怎么都合不上眼,只能聚在一块喝酒,小心翼翼的想象一下如果这事是真的,该多美好。   这也难怪周泰和蒋钦会如此小心谨慎了,实在是他们被残酷的现实教训的太多回了。   周泰和蒋钦是乡里人,小有家产,和张飞有点类似,都属于那种比平民要有钱,有势,但又够不到豪强的边。   这年头,连豪强当官的路都被封死了,周泰、蒋钦这种游侠儿就更别提了。   他们也曾经四处拜访过,想要毛遂自荐,或是找一个能看中自己武力的豪强士族卖身。   可残酷的现实是,即便他们再怎么放低姿态,依旧没人看得上他们。   别说州牧郡守了,就是县令这等级别的都找不到可投靠的。   周泰和蒋钦也是万念俱灰,才带着亲信兄弟们当了江贼。   既然不能建功立业了,那至少帮兄弟们混口饱饭吃吧?   他们说是江贼,其实也还有些底线,往来商船都只抽水头,并不伤人,所以也就没有引起豪强大族,地方官吏的大规模围剿。   可当他们名声大了之后,想要诱杀两人,以此立功的事情还是层出不穷。   因此周泰、蒋钦早有收摊不干的念头,也一直在打听着值得投奔的英雄。   之前他们听说了孙策正在江东招揽豪杰壮士,而且不拘出身,这让两人很是心动,但先前的诸多教训让两人谨慎了许多,打算先派几个靠谱的兄弟过去探探底。   恰好就在这时候,刘备的使节到了。   和刘备一比,那孙策可就真的比不过了。   刘备可是堂堂正正的徐州州牧,受到徐州士人拥戴的。   孙策却是袁术手下的校尉,连将军都不是,自己还被迫和舅舅、族兄一起被困在江北的厉阳,迟迟打不过长江。   这两相一比较,傻瓜也知道该投奔谁了。   等到探听消息的心腹回来,不但确认了这真是刘备派来的使节,更带回来一个大消息。   刘备向北用兵,大获全胜,不到半个月就彻底击败了臧霸,全取琅琊。   周泰和蒋钦这下如何还能忍得住,立刻打点细软,遣散了不愿意离开的小弟,带着剩下的兄弟,拥着使节一路北上,直奔郯城而来。   只是心情过于激动,在舟船靠近郯城后,周泰和蒋钦不顾天色已晚,执意登陆夜行,引起了这一番事故。   听到城头上的问话,周泰和蒋钦听见自己的名字,赶忙抬头回答道:“正是在下,泰与公奕自蒙使君召唤,不敢怠慢,日夜兼程,今日方至。唯恐使君久侯,故不顾天色已晚,星夜赶路,想明日一早便可入城,却无意惊扰了驻军,还请明公降罪。”   “原来是周幼平、蒋公奕。”   刘备此时开口说话,直接下令道:“且开城门,迎周、蒋诸位壮士进城。”   傅士仁在旁劝说道:“主公,此时天色尚黑,难辨来人,况有城规,天亮前不得开城。”   “我为徐州州牧,自有权且之权。”   刘备却回答道:“壮士豪杰愿来投备,此乃喜事也,怎可循规蹈矩,寒了勇士之心,速去开城!”   傅士仁不敢再劝,下城开门。   而城外的周泰和蒋钦也听见这番话,心头一阵火热,只觉得这次来徐州可算是真来对了。   城开之后,刘备亲自下了城楼,带着护卫出城。   周泰、蒋钦只见众人簇拥之中,有一手长耳大,容貌亲和温润的大汉,料定此人必是州牧。   于是,周泰、蒋钦二人一同下拜,跪倒在土路上,冲着刘备叩首道:“泰无所长,却为明公所招,感激难以言表。此番来时仓促,惊扰城卫,却蒙明公大度免罪。此番恩情深重,泰无以为报,愿为明公效死!”   “钦意与泰同!愿为明公效死!”   “好,好!”   刘备大声长笑,上前两步,先是搀扶起周泰,后又搀扶起蒋钦,然后一手一个,握住两人:“备德薄,不意二位壮士不嫌备声微名薄,不远千里,来助刘备,备欣喜不已,如何能见责二君?”   “明公过誉了。”   周泰和蒋钦心头热乎乎的,见多了士族大家的冷脸,猝不及防的遇到刘备如此亲近恩遇,一下子都有些适应不了了。   刘备看了看周泰、蒋钦身后的勇士们,询问道:“幼平,公奕,这些壮士都是汝等同乡吗?”   周泰和蒋钦对视了一眼,脸色有些泛红。   这些自然不是什么壮士了,都是些江贼。   刘备也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称呼他们为壮士,显然也是在给周泰、蒋钦脸上贴金。   “确如明公所言,俱是我等乡人,在乡中为酷吏豪强迫害,不得已出外寻找生路。我二人为明公所辟,也想报效一二,便邀请这些乡人同来,共为明公驱使。”   “好、好啊!”   刘备点点头:“此皆是壮士,也是幼平、公奕的一片心意,我当重用之。且让这些壮士一并入城,赐予酒肉,暂且歇息数日。”   随后又冲着周泰和蒋钦道:“正可在这数日中,为幼平和公奕择一美职,再将这些壮士尽数拨给你们指挥。”   周泰、蒋钦忍不住又跪倒在地,双目泛红。   受尽白眼漠视的俩人何时见过刘备这般亲近的,更别说刘备现在的徐州牧身份加持有多厉害了。   周泰和蒋钦往日里别说和州牧言笑晏晏了,就是连县中大吏也不可得啊。   “明公恩重如山,泰、钦愿为明公投死!”   刘封在旁边认真学习,自己老爹这得人的手段真就是混若天成,没有半点演绎的痕迹,如羚羊挂角,毫无痕迹。   周泰和蒋钦二人,今日一见,已是为刘备所收心。   只要日后按部就班的安排提拔,以周泰和蒋钦的性格,那必定就是刘家父子的死忠,再不可能背叛的了。   “何至于此。”   刘备一手一个,又将两人拉了起来:“幼平,公奕,且随我进城。”   周泰赶忙拱手说到:“明公,泰等与这些壮士乃是先来,还有一批人在渡口处守护船只。”   刘备点点头,转头吩咐傅士仁道:“君义,你且安排好这些壮士,给与酒肉,让他们好生休息一番。再派人去渡口处接人,让他们天亮之后,可顺水路来郯城,与前面壮士一并招待。”   傅士仁赶忙应是。   刘备这才满意的拉着周泰和蒋钦入城。   一行人进城之后,正面迎上了关羽、张飞。   二人将部曲托付给赵云和田豫,然后带着亲兵直驱城门,正巧遇到了刘备等人。   马上简略叙话,刘备介绍了一下周泰和蒋钦,关羽和张飞便汇入队伍,一同前往州府。   周泰和蒋钦对视一眼,暗暗咋舌。   没想到刘使君麾下竟有如此雄武之士,而且还有两位。   只是他们还没见过赵云,否则就不仅仅是两位了。   人总是会互相比较来确认自己的价值,在看见关羽和张飞之前,周泰和蒋钦虽然有些自卑身份低微,却也有些自傲武艺勇猛。   可看见关羽和张飞之后,这点小骄傲都碎了一地,突然生出一种一无是处的感觉,更对刘备感激涕零了。   刘备、刘封对此倒是一无所知,一路进了州府,吩咐近侍前往厨房开火,做些热汤饭食,好酒好肉。   众人在正堂中坐下,刘备兴致勃勃的给关羽和张飞介绍起周泰和蒋钦。   对于身形健硕,雄武有力的周泰和蒋钦,关、张二人的兴趣却并不浓厚。   其实刘关张三人里,学历最高的是刘备,但学问最好的却是关羽,因为刘备爱好走犬华服,并不热衷于读书,只是混了个好老师。   关羽却是勤奋苦读,颇有些手不释卷,在军营中也常有夜读之举,对于春秋、左传都研读很深,江表传曾记载“羽好左氏传,讽诵略皆上口”,可见其用功之深。   至于张飞,曾被考证过是书法大家,还精通文化,可最后全部被证伪了。   张飞的书画乃是后人攀附,而他在阆中大败张郃之后所书的张飞立马铭,也被现代证伪,乃是明代伪作品。   从历史上可以看出来,张飞从莽将转为儒将,是从元明开始的。   而张飞一系列的“作品”,也都是明代所传。   张飞的儒将身份,实际上就是明粉们给包装出来的。   历史上,张飞在当时士族的眼里,确实就如刘巴所想的那样,大丈夫处世,当交四海英雄,如何与兵子共语乎?   因此,关羽和张飞的性格,也是刻入骨子里的,很难改变。   周泰、蒋钦既非名士,又出身江贼,因此不入关羽、张飞之眼,也就再正常不过了。   周泰、蒋钦暗自有些惴惴不安,只看关、张二人与刘备的亲近之意,就知此二人地位非同一般。   可现在看对方的架势,似乎并不怎么看的上自己,这让初来乍到的周泰和蒋钦如何能自安。   像是感觉到了周泰和蒋钦的不安,刘备给刘封使了个眼色,开口道:“幼平、公奕,你们可知此人是何人耶?”   周泰、蒋钦闻言,抬头去看,却正见一个言笑晏晏的少年正看着他们。   双方对上视线之后,那少年还冲着他们点了点头,以示问候。   “草民不知。”   周泰和蒋钦同时摇了摇头,他们先前也有些疑惑,不明白这么一个少年如何会跟在州牧身边。   刘备此时解惑道:“此人乃是我之长子,单名一个封字。说来也是同伱们有缘,我能得闻幼平、公奕之名,千里征辟,还是亏了此子力荐呢。”   周泰和蒋钦顿时大惊,连忙去看刘封,却看见刘封正微笑点头,主动开口道:“曾听人言,九江有两位雄武君子,名为周泰、蒋钦,善水性,懂水文,乃是上佳的水军将领。”   “故此,封向父亲力荐两位君子,只是州使一去不返,前几日还在同我父谈起此事,正准备加派人手南下,却不想两位君子已至郯城了。”   周泰和蒋钦俱是惶恐状,一脸愧不敢当。   刘备却是趁势问道:“幼平、公奕,吾观二君雄武敢战,欲请二君从军,不知汝二人可否愿意?”   周泰和蒋钦立刻离席拜伏:“今我二人既已追随明公,自当以明公为主,谨听明公安排。”   “好、好!”   刘备大喜,略一思考,开口道:“不瞒二位,广陵乃我徐州州郡,却不从州府之命。备添任州牧,自不能放任不管,今明两年,必要让广陵归附。”   “广陵地处淮南,水网密布,河流众多,大湖林立,非舟船配合,大军很难调动。”   刘备继续说道:“故此备早有建水师之念,只是一直苦于没有人才。今日幼平、公奕已至,当可辅佐子敬,创立水师。”   周泰、蒋钦二人一听,顿时大喜。   这可是草创之功啊,哪怕上面还有一个主官,自己二人也一定能够分润大量的功劳,成为水军的元老重臣。   这个时代的水军其实是相当重要的,整个淮泗地带有没有船只,完全天差地别。   机动速度甚至能差上三五倍,至于后勤就更是天壤之别了。   所以刘封力劝刘备招揽周泰、蒋钦,这两人历史上就是水军悍将,再加上关羽,潘璋,徐盛,刘备军体系中,已经有不少已经成型和将来可以成型的水军大将了。   “幼平、公奕,汝二人带来的壮士,也可挑拣入选。”   刘备语重心长道:“不过备欲先提醒汝二人,徐州军连日来都在整顿军纪,若是壮士们愿意从军,备自当厚待,却需严守军纪。若是受不得军纪之苦,也可以发给盘缠,送其归乡。”   周泰、蒋钦慨然应诺,自觉刘备所给待遇已经极好,两人自是满意之极,而他们带来的江贼心心念念的就是能够有机会转正为州府军队。现在刘备就给了这么个机会,谁要是再敢冒犯军法,自然严惩不贷。   刘备见两人奉命唯谨的样子,也很高兴,继续说道:“两位初来,不好贸然擢升,暂以曲军候屈居,待水军建成,便可酬功,两位意下如何?”   周泰、蒋钦几乎快抑制不住心里的喜色了,只觉得自己这新主上真乃宽宏大气之主。   来的路上,周泰和蒋钦就讨论过许多次,都觉得能得一屯长便已知足。   反正自己有勇力,又敢战,迟早也能积功而进身。   却不想刘备直接给他们提了一阶,升任了曲军候,更许下军司马的奖赏。   周泰、蒋钦喜不自禁,只恨不能立刻上阵杀敌,好让明公见识一下自己的忠贞勇敢,以报答刘备的赏识知遇之恩。   随后,等周泰、蒋钦用过饭食,刘备亲自将他们送去下榻之处,这才离开。   周泰、蒋钦两人虽是兴奋之极,可身体上确实已经疲惫不堪,闲聊几句刘备礼贤下士,不以家门而轻视两人,让两人都觉得这次来对了。   可笑先前还觉得州使们是袁术设置的骗局,想要诱杀他们。   现在想想,当真是可笑之极。   两人隐隐也有些后怕,幸好当时没一刀把那几个州使、州吏给宰了,否则自己以后就只能继续当江贼了。 第119章 天赐良港   “两位壮士休息的可好?”   一大早,周泰和蒋钦刚起来,就听说刘封已经在院子里等他们很久了。   两人大吃一惊,赶忙走了出来。   却看见刘封笑吟吟的站在院外,身后几个近侍都端着漆盘,里面盛放着两套锦袍,马靴。   周泰、蒋钦赶忙上前行礼,却被刘封伸手拦住,笑吟吟的解释道:“我昨夜观察了两位壮士的身材甚是魁梧,衣履却是脏破,显是连日赶路所致。故此,今日一早,我准备了两套锦袍马靴,供两位壮士换用。”   周泰、蒋钦二人哪里见过这等贵人,赶忙又想要道谢,却还是被拦住。   “两位壮士莫要客气,实是有事相求。”   刘封对着一脸疑惑的周泰、蒋钦说道:“小子不才,在我父处领了个差事,要前往海边为港口选址。听闻周、蒋两位壮士对水事很是精通,便想要请动两位帮忙,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周泰和蒋钦听了之后,同时犹豫了起来。   片刻后,周泰开口道:“公子恩重,我等本该为您效劳,只是昨日里明公已经安排下任务,我等分身乏术啊。”   虽然被周泰婉拒,但刘封却没有不开心,相反,周泰和蒋钦的稳重任事,让他很是欣赏。   “原来如此,两位壮士大可放心,我已从我父处求得准许,这也算是两位的新任务。”   刘封这话一出,周泰和蒋钦自然不会再有二话,立刻表示愿以刘封马首是瞻。   刘封客气一番,请两人换上锦袍,好好休息几天,挑选人手。   三日之后,刘封带着徐盛、潘璋,周泰、蒋钦四人,并两队甲士悄悄的离开了郯城,往东而去。   之前臧霸购买辽东战马的事情,给刘封提了个醒。   如果能有一个优良港口的话,那徐州就可以把贸易线路直接打通到辽东,也可以从海上绕行青州、冀州和扬州。   汉代的航海业其实已经相当发达,能够熟练运用横隔舱的造船结构,无论在省力高效以及速度方向等把握上,都有新的突破,集中体现于风帆、橹、舵、锚的广泛使用上。   除了龙骨技术还没有诞生,这项技术在中国一直要到宋朝时才被发明,至于西方,那更要到元朝时期了。   刘封只要将龙骨技术拿出来,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大大提升海船进程,使得海洋运输、贸易成为现实。   另外,寻找港口的同时,刘封还在要考察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榷盐。   当初刘备刚刚入主徐州,又是弱势州牧,实在经不起风浪。一个风吹草动所带来的连锁反应,都是刘封父子都赌不起的。   因此,刘封选择拿出冰糖和雪盐来和糜家做生意,而没有选择晒盐法。   不过随着时局的变化,刘备在徐州已经站稳了脚跟,现在已经可以开始考虑盐业的利益了。   光武复兴以来,因为民间残破,经济凋零,再加上豪强们的运作,刘秀最终做出了暂不榷盐、榷铁、榷酒的政策,原本只是临时性的,过渡到经济开始复苏后就收归国有。   但因为明、章二帝的短命,尤其是章帝,错过了最后收回国有的窗口期。   从汉和帝开始,整个盐铁酒集团已经庞大到难以复制,根本没办法再想收归国有了。   东汉朝廷后面也不是没有再努力过。   东汉的经济在和帝死后就陷入困顿,紧跟着就开始了长达二十年之久的天灾,老底子彻底被掏空,入不敷出,财政确实难以为继。   后世的历任皇帝都做过各种努力,可盐铁之利却依然被豪强所把持。   汉桓帝时期,他在徐州沿海地带设置了四大盐官,分别驻守在琅琊、东海和广陵三郡的四个县中,想要虎口夺食,分润盐利,却收效甚微。   整个徐州的盐利里,以东海为最。而东海的盐利之中,又以朐县的糜家,盐铁之利,冠绝海东。   这份盐铁之利,也奠定了糜家徐州首富的地位。   不过糜家虽然把持了大量的盐利,却也做不到垄断。   因为徐州海岸线非常长,再加上又都是滩涂地,使得徐州的产盐极其容易,甚至泛滥成灾,几乎沿海地带有点实力的豪强大族都会掺上一脚。   东汉因为盐政不在朝廷手里,所以也不禁止民间贩盐,因此根本就没有公盐、私盐之分,销售起来相当容易,也不会有人阻挠。   可这也使得东汉朝廷损失了一大笔收入,而这部分收入,就是刘封想要拿到手的。   没错,刘封想要行榷盐之政。   作为后来人,没人比刘封更清楚官府垄断经营更来钱的了。   而且现在是一个实行榷盐之政的良好时机,首先,徐州大半制盐豪族都有强大的武力保障,除了自己家族的盐工,打手以外,最大的后台就是泰山军。   没错,就是臧霸的泰山军。   除了琅琊本地的豪强外,就连东海的制盐豪强也都和泰山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泰山军为盐豪们提供武力庇佑,而盐豪门则提供食盐和财货给泰山军。   臧霸这两年,能够有余钱提升泰山军的军械装备,衣食所需,甚至还能攒出几百万钱购买战马,靠的就是盐豪们的输送。   要不是盐豪们和臧霸的合作才刚刚开始,彼此还不够互信,臧霸或许也就不会卖粮给糜家了。   毕竟如果只是依靠开阳和他周围的几个县,根本维持不住泰山军万人规模的消耗。   现在泰山军已被刘备拿下,盐豪们肯定会相当惶恐,而且现在徐州周围又没有外在威胁,正是一举拿下盐豪们的大好时机。   说不定还能迷惑一下广陵郡,让袁绥以为刘备专心敛财,无意广陵。   本来刘封是打算带着周泰和蒋钦出外考察的,没想到徐盛和潘璋也非要跟着,甚至不惜将练兵的事情交给手下曲军候代为管理。   两人还振振有词,公子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训练的事情,士卒们早就熟练了,只需要按部就班就行了。   刘封最后还是妥协了,他其实也能理解徐盛和潘璋的感受。   这俩货明显把周泰和蒋钦当成竞争对手了,担心他会重用新人,忘了旧人。   徐盛和潘璋这次虽然硬是跟了上来,可心情却依旧好不到哪里去。   只因为这一路上,刘封大部分的情况下,都在同周泰和蒋钦求教水文、水情和水军的诸多问题。   这落在徐盛和潘璋的眼里,自然是新人得宠的模样。   在刘封看不见的地方,俩人已经挑衅过周泰和蒋钦了。   周泰和蒋钦心里也很窝火,刚开始时他们因为初来乍到的关系,还有所退让。   可时间一长,眼看着徐盛和潘璋步步紧逼,周泰和蒋钦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自然两边就对上了。   刘封刚开始时也没注意,等他发现的时候,两边已经对上了。   考虑了下后,刘封索性选择了放任不管。   徐盛和潘璋脾气大的很,周泰和蒋钦也不是什么好脾气。   强要他们一团和气,背地里斗气,还真不如索性摊开在表面上来的好。   所以刘封果断选择无视,任凭他们针锋相对,把力气花在正事上。   “公子,您请看那边。”   此时,刘封带着周泰等一行人登上了云台山,眺望海边。   周泰指着山脚下的一处海湾道:“此处港湾背靠朐山,又有郁洲山大岛做屏护,使得风浪进不来,同时还是我们这一路行来,唯一一处岩石土地,当真是天赐良港啊。”   刘封一边眺望着海湾,一边听着周泰和蒋钦的分析,连连点头。   “只是可惜,此处海湾似乎已经有人了。”   潘璋突然插嘴,紧接着毛遂自荐道:“少主,要不我去问问那是哪家人占的。看那样子,也不过是个私港,见不得光。”   刘封点了点头,可嘴上却说道:“不急,且再看看。”   潘璋无奈点头,不再做声。   刘封看着这一处港湾,心绪万千。   这一路走过来,徐州盐业之泛滥,触目惊心。   尤其是沿海地带,到处都是煮盐的窝点,其中绝大部分都是东海盐豪所有。   这些盐豪一个个称雄乡里,圈养着大批的盐丁,为他们奴役乡民,煮海制盐。   糜家也是其中一员,只是吃相比较好,因为做的足够大了,需要的劳工数量惊人,所以除了购买来的大量僮仆外,还直接在农闲时招募乡人。   不同于其他盐豪,糜家给的报酬十分公道,而且还管吃喝,因此在朐县的口碑相当好。   其他的盐豪和糜家一比,那就差的太多了,肯给钱就已经是相当仁善的了,更多的是绑架奴役,为非作歹,乡民早已怨声载道。   刘封这一路走来,就看见了不少乡民的惨状,更令人发指的是,这些盐豪不但生产食盐时,巧取豪夺乡民们的劳力,在售卖食盐时,还要高价盘剥乡民一番。   此外,盐豪们还联起手来禁止乡民自制食盐,以此来逼迫乡民购买他们的高价食盐,一旦发现乡民自制食盐,就会出动打手砸坏煮盐的大锅,甚至殴打乡民。   整个徐州的乡民苦盐豪久已,只是这些盐豪都是本地豪强,最少也是乡间大侠,有权有势,或有武力,根本不惧怕乡民的怨恨。   “走吧,我们下山。”   确定了海湾的位置和价值后,刘封等人便准备下山。   刚才潘璋说要去打听一下那私港,刘封却是能猜到,这一处私港,十有八九还是糜家的。   毕竟这里可是朐县,脚下正是朐山,下面的海湾也是朐山湾,如何能逃得出朐县王糜家的手心?   这私港并不大,只有少量的船运,大部分还都是渔船,糜家把这港口开放给普通乡民,允许他们在此卸货,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很快,一行人下了山后,回到了暂时歇脚的村落。   只是与刚才离开前不同,此时村子里竟然聚起了许多人,人群中还有哭声传了出来。   刘封眉头皱了起来,旁边徐盛一看,立刻排众而出,带着手下几个心腹上前驱赶围观的村民。   只是徐盛驱赶的动作相当温柔,仗着力气大,将对方拖开,然后推到一边,动作虽然无礼,但却很谨慎,避免伤害到对方。   有些乡民突然被推开,扭过头就想骂娘,却正看见推他的正是徐盛等几个大汉,腰间还配着长刀,立刻就怂了。   很快,徐盛就清出了一条通道,让刘封能够走进人群。   人群的中央,围着七八号人,其中三个人刘封认识,是村子里乡民,一对夫妻带了个女娃。   他们家的女娃长相很是甜美,虽然营养有些不良,却依然掩饰不住美人胚子。   至于夫妻俩,男的种地,女的植桑,日子倒也是过的去。   刘封他们来时,还曾从这家人家里购得咸肉,可见对方家里也算殷实。   可没想到对方的男家主已被打翻在地,而无助的妻子一边想要保护女儿,一边还想要叫醒丈夫。   而三四个壮汉则闲散站立,其中一个还在踢踹男主人。   周围的乡民脸上满是愤怒的神色,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只是围着中间那几个明显是外村人打扮的壮汉。   从这些人的装束里,刘封一眼就认出了这些人的身份,乃是盐豪家里豢养的打手,只是不知这些人找这家子乡民的麻烦是何缘故。   刘封冲着潘璋点了点头,潘璋立刻走到一旁,抓着个乡民小声询问起来。   很快,潘璋打探完了情报,回来向刘封报告。   “这户农家的男主人跟几个朋友一起偷偷制盐,让本地的盐豪给发现了,毒打了一顿,还要抓走这户农家的女儿。要不是这些村民围住了去路,恐怕早就把人给带走了。”   只是村民们最多也只敢围着对方,不让对方得以离开,却没胆子去救治那个男人,以及抢回少女。   看着早晨还和和美美的一家子,现在却一个重伤,一个被绑,还有一个即将家破人亡,刘封的心一下子像是被谁给捏住了似的。   刘封抬头看天,天色蔚蓝,干净,像是不染一丝尘埃。   可如此干净的天空下,却上演着这般肮脏的事情。   老天不管吗?   刘封重新低下脑袋,深吸了一口气。   既然老天没空管,那就让我来管管吧。   “住手!”   刘封上前两步,将场中众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然后才开口道:“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你们就如此目无法纪吗?”   这台词刘封从小看到大,以往只觉得有趣好笑。   可直到今天,他才明白这看似有趣的台词下,那森森白骨,淋淋鲜血。   青衣壮汉中走出来一个青年,一看就是游侠儿的打扮。   毕竟现实和电视剧里还有区别的,这青年看见刘封后,眼神微微一缩,虽然没认出刘封的身份,但从衣着打扮,以及刘封身后的一众豪杰,能看出刘封的身份不同凡响。   再加上刘封开口就是王法,青年果断觉得刘封应该是出身哪家世家大族的子弟,家中应有高官显宦。   “回少爷的话,我们乃是朐县王家的宾客,小的名叫许勤,来此地是收债来的。”   许勤回头一指地上躺着那家男人,抱拳道:“这厮借了我们两千钱已有数月,一直不曾归还,我家少爷心善,一直容忍,可这厮却变本加厉,居然想着逃跑。得亏善心人通风报信,要不然还真就让这厮给跑了。”   刘封瞳孔微缩,现实里这坏人也挺狡猾啊。   自己提了王法,他们就用天理来堵自己的嘴。   看对方有恃无恐的样子,恐怕这借钱还就是真的。   不过这里面大概率会有什么猫腻,这家男主人九成九是被王家少爷给坑害了。   只看着男子能让村里人顶着王家的压力帮他留住女儿,就知道这人平时在村里应该很得人望。   这样的一个人,不大像是那种欠钱不还的人。   “他说谎!”   这时,那个被许勤手下壮汉拉扯着的漂亮少女冲着刘封叫喊了起来:“贵人,他撒谎!是王家少爷故意设局坑害我爹,他们明明答应了让我爹煮盐贩卖周遭几个村子,可在我爹借了钱后就反悔了,还把我爹给打了一顿,砸坏了煮盐的牢盆,更威胁村民不许买我爹爹的便宜吃盐,而要去买他们的高价盐。”   这少女口齿伶俐,胆子也大,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个清楚。   许勤有心去阻拦,却只看见刘封笑吟吟的盯着他。   虽然刘封是在笑,可这笑容有些渗人,让他本能的不敢动作了。   听完这番话后,刘封笑吟吟的冲着许勤问道:“你也听到了,你有话可说?”   “贵人,这女子乃是信口胡说。”   许勤赶忙解释道:“这男子之前却是寻我家少主通融,可当时说好了,只能他们村里煮盐自用。可这男子竟然不识好歹,包藏祸心,将吃盐偷偷贩卖到其他诸村,因他家吃盐不干净,甚至还吃死了个人。乡里乡亲的,被那死了人家的乡亲求到头上,我家少爷心善,此事又和他有关系,自然不能不管,这才来找人。” 第120章 朐县盐豪   “贵人若是不信,可随我前往朐县,我家少爷必将来龙去脉,仔细与贵人分说。”   刘封心里顿时气乐了,这个许勤还真是个人才,谎话说起来一套一套的,只是这些砌词如何能骗得过刘封?   他这村才多少人手,还要农闲时才能煮盐,能得多少吃盐?   就算卖,也卖不了多少出去。   再看看那少女的芙面花容,这王家少爷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还不清楚吗?   不过刘封却没那么好对付。   他直接起步,朝着那少女走去。   身后的潘璋第一个跟上,紧随其后,双目恶狠狠的盯着许勤等人,目露杀气。   如果潘璋是狼王的话,那许勤连个公狼都算不上,只被潘璋盯了一眼,就已经有些腿软。   许勤平日里也不是善茬,这十里八乡,吃他打的乡民不计其数,甚至手底下还有过几条人命。但和潘璋一比的话,真就是虎犬之别。   更别说潘璋身后,还有徐盛、周泰、蒋钦三尊大神了。   每一个都龙行虎踞,譬如熊罴,只是被他们盯着就让许勤有些站不住了。   刘封走到少女身边,似笑非笑的盯了抓着少女的两个青衣壮汉,轻轻道:“松开。”   那俩青衣壮汉甚至不敢去看许勤,就已经撒开双手。   那少女猝不及防之下,就要跌倒,刘封不得不伸手扶了一下。   “你爹卖盐,盐价几何?”   那少女脸色微红,低头轻声答道:“回贵人,每斗一百二十文。”   一百二十文一斗,那一石就是一千两百文。   东汉的食盐价格在800文到1100文一石之间上下徘徊。   可那是和平年代的盐价,眼下是什么时候?   据刘封所知,徐州的盐价早就已经暴涨到两、三千文一石了。   这姑娘父亲所售的食盐,只有大盐豪们的一半不到,如果算上现在燃料价格的上涨,这价格算是相当有良心了。   显然这价格是豪强们不能容许的,他们倒不在乎这么点出货量,而是这个价格等于是在打盐豪们的脸面。   这时候,刘封居然有闲心询问起其他事情了:“此价一石可得多少利润?”   少女心里很是急迫,关心着自家老爹的安危,可他们全家唯一的希望就是眼前这位贵人少爷,自然不敢怠慢,只能压着心里的焦急,回答道:“可得三百文钱。”   刘封心中惊讶,没想到如此低价,竟然依旧能有百分之二十以上的净利润,这应该还是去了盐税之后的收益。   想想那些动不动卖上两、三千文一石的盐豪们,他们的利润岂非百分之三四百之多?   这可不就是上了天了?   刘封心中冷笑,这些钱可全进了盐豪们的腰包,州府最多也就能收个每石100文钱,赚的比这少女的父亲还要少。   难怪这些盐豪们要抱成一团,对抗州府了,这里面的利益太大了。   看见刘封有些诧异,周围的乡民们也都大着胆子开口插话了。   “赵家大伯也是看着我们乡人吃盐不容易,明明都靠着大海,却还要高价买他们王家的盐,一升就要三十文钱,里面还掺了沙子。”   “不要胡说!”   许勤急了,想要找刚才说话的人。   潘璋却不惯着他,上前一个巴掌,直接扇的许勤原地转上了一圈,整个人都懵了。   乡民们中爆发出大声的叫好,有了潘璋的举动,乡民们对许勤等青皮的畏惧也大幅度的下降,七嘴八舌的控诉起来。   “贵人小少爷,您不知道,我们这原本都是买的王家的高价吃盐,今年年初,王家少爷突然发了善心,让我们凑一万钱,就允许我们周围三个村子自己煮盐吃,只是不许朝外卖。”   “赵家大伯以前出外跑过商,见识多,而且人心肠也好,被大家一求恳,就站出来了挑了头。三个村子凑了一万钱,从王家买了牢盘,砌了火塘,刚煮了不过十来石,还不够三个村子分的,就被王家狗腿子欺负上门了。”   “对!他们硬说我们往外卖了,也没个证据。这点盐我们自己吃都不够,怎么会拿去卖钱。就算咱们不吃盐了,拿去换钱,可周围村子都是王家拘着,有谁敢跟我们买盐。”   “现在牢盘也被打碎了,咱们以后也煮不了盐了,就连赵伯都被打伤了,王家太欺负人了。”   乡民们议论纷纷,一个接着一个的话,勾勒出了较为完整的事态。   刘封听完,心里其实已经有了成算,应是像自己先前所猜的那样,这王家少爷估计是看上了眼前这伶俐少女,设局坑害他们。   于是,刘封了然的点了点头,话锋一转,对伶俐少女说道:“我今日要救你们自然是轻而易举,只是我走之后,想必他们也不会饶你,等他们再次上门,恐怕就是乡人也保不住伱们家了。”   刘封所说的是实话,许勤在旁边咽着口水,张开嘴想说点什么,可被潘璋一瞪,赶忙又闭了起来。   那少女果然机灵,听完这话,立刻跪倒在地,冲着刘封叩首道:“求公子搭救小女一家,小女愿为公子奴。”   “为奴倒是不必了,我让医师为汝父看看,你赶紧和汝母收拾一下,离开此地吧。”   刘封回头朝着身后的队伍里喊道:“邹先生,劳烦您辛苦一下了。”   这邹先生也是徐州的名医,虽然名气比不上华佗,刚过而立,却已是年轻一辈里的翘楚。   邹先生应了一声,上前查看,片刻之后回禀道:“肺腑受了些创伤,并无大碍,只要调养一阵即可。只是……”   “只是什么?”   刘封有些疑惑的看了过来。   邹先生解释道:“肺腑受伤,最好不要轻动,容易引动内伤,导致不治。”   刘封恍然大悟,应该就是担心内出血。   略一沉思,他答道:“那就先送回屋去,将养几日。”   随后,他朝着徐盛吩咐道:“文向,且留几个人在此看着,免得有不长眼的人胡乱行事。”   “是!少主!”   徐盛恭敬应命,随后安排起来。   四个甲士被点到名字,走了出来,留在这村子里。   许勤等人在旁低垂着脑袋,根本不敢吭声。   许勤也算得上是聪明人,从这几个甲士身上就能看出那少年富贵之极,很可能就是郯城中的世家子弟,而且还必然是嫡脉。   虽然眼下世道乱了,但也不是谁都能出行带着甲士前呼后拥的。   这位贵人的家族长辈里,最少也得有两千石的校尉出身。   王家坐地朐县百余年,也曾经出过几任比千石的县令,又同甘家、田家交好,或许不会太过于畏惧,可许勤自己却知道,如果他敢为了王家的事情得罪眼前的公子,那王家事后一定会把他给扔出去,平息对方的怒火。   任何一个豪门大家,都不可能为他一个游侠儿去对抗这样的豪门大家,哪怕他是出于忠心。   现在许勤只想着钻进地里去,最好那位贵人少爷永远看不见自己才好。   可越担心什么事情,就越会发生什么事情。   刘封竟然走到了他的跟前,看着他道:“走吧,带我去见见你家主人。”   许勤心里叫苦,先前他想带刘封去见王煜,是想割裂刘封和这帮刁民之间的联系,同时也好让王煜出面和刘封沟通,顺便探探底,或可把对方给糊弄过去。   可现在刘封都把事情问了个清清楚楚,自己再把这位带去见少爷,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要是再和少爷起个冲突,不论是哪边吃了亏,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啊。   于是,许勤硬着头皮赔笑道:“贵人说的哪里话,贵人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在下无有不从,只是不必再惊扰我家少爷了吧。”   刘封笑了,看不出这王家宾客还有点小聪明,知道认怂,明白好赖,只是可惜的是,自己今天还就一定得见王家少爷了,他说什么都不管用。   “你要么带我去,要么我把你腿打断了,让你手下的人带我去。”   刘封说完之后,朝着潘璋做了个手势。   潘璋顿时大喜,面色狰狞的朝着许勤走了过来。   许勤顿时吓的魂飞魄散,再也顾不得心里的小心思,连连点头:“我选前一个,我选前一个,只求贵人饶命。”   潘璋这才收手,脸上满是遗憾。   刘封等人在许勤的带领下,进了朐县。   朐县之中,有几大士族豪强,最为出名的自然是夸富海东的糜家,但甘家、王家等士族世家,也都是豪富之家,只是隐匿在了糜家的声名下罢了。   这次刘封找的,就是王家的嫡长子王煜。   此子乃是糜芳好友,双方交情莫逆,经常同车并座,一同出游,关系好的很。   前几天糜芳动身前往郯城,王煜出城相送,三十里方还,还在朐县传为美谈。   士族子弟纷纷感叹糜芳和王煜之间的友谊,为之赞叹不已。   等王煜今天想起伶俐少女后,就让许勤找了过来,想把事给解决了。   至于怎么解决?   自然是人偿债消了。   只是没想到,许勤没能把事给办了,反而带着一个陌生的少年回来了。   那少年竟然还随身带了几十个甲士,这就有点麻烦了。   王煜先瞟了一眼许勤,吓的后者死低着脑袋不敢吭声,然后才朝着刘封问道:“在下朐县王煜,不知道这位小兄弟如何称呼?”   刘封这会儿客气非常,拱了拱手道:“在下涿州刘封,见过王兄。”   王煜愣神了片刻,涿州?   那应该是在河北地界吧?   是幽州还是冀州,或者是并州?   这地方离的实在太远,王煜一时之间也分不清楚。   不过对方只要有回应,那就是好事,也方便自己摸摸对方的底。   “原来是刘小兄,快请里面坐。”   王煜一边客气的引领着刘封入内,一边不经意的扫过刘封身后的诸人。   徐盛、潘璋、周泰、蒋钦四人,如鹤立鸡群,这样的武夫,平日里等闲一个都未必能见得到,现在却一口气冒出来四个,这位刘小兄可是不简单。   东汉末年,是一个精神分裂的年代,从上到下,从文人到武夫,都有精神分裂的表现。   文人一边拷问着自己儒学到底能否救世,自己所学的儒术到底是真实有效的,还是自欺欺人的。   一边鄙夷武夫,一边又意识到乱世将至,武夫的地位将大大提高。   这也是为何周泰、蒋钦闻名九江,来往商船都愿意低头纳税,却偏偏没有郡守愿意招揽他们为官。   士族世家虽然意识到周泰等人无用的价值,却依旧只想把对方当成狗,用来看家护院,而不是真正的人才。   而周泰等人也一样,一边愤慨士族在官路上的打压封锁,一边又忍不住渴望为士族所接纳,哪怕是当打手都行。   最后的尊严,仅仅只是让他们没法趴下彻底当狗。   王煜这会儿就是典型的东汉末年士族逻辑,他既看出了这四个武夫的强悍,别说是朐县了,就是东海郡都未曾见过这样的猛士。   可他却丝毫不担心对方会伤害到他,因为在他的认知里,这几个武夫,不过是刘封豢养的走狗,是不敢也不能伤害他这个与刘封同一阶层的士族子弟的。   “不知刘小兄来我们朐县,所为何事?”   王煜相当的客气,不但将刘封引进自家正堂,还奉上热汤,礼数十分周到:“若是有什么需要在下帮忙的,刘小兄可尽管直言。”   刘封笑了,放下茶汤道:“王兄高义,封还真有事情想要拜托王兄。”   王煜有些吃惊,自己这半是客气,半是试探的话,居然有了反应。   他立刻回过神来,又看了一眼肃立在试探道:“刘小兄不必客气,可尽管吩咐。”   “吩咐不敢当。”   刘封笑眯眯的说道:“听说王兄家中煮盐?”   一听此言,王煜心里悄悄的松了口气。   原来是买购盐的,只是从涿州到徐州来买盐,这未免也太远了吧,难道河北就不产盐了吗?   心里胡思乱想,却并不妨碍他答话:“正是,我家的盐,行销徐、兖、豫三州,颗粒分明,色泽黄亮,是有数的好盐,更难得的是,朐县望族糜家和甘家曾联手抑制盐价,规定本郡出产食盐,每石不得高于三千文,实是莫大的功德啊。”   三千文一石,还是不得超过?   刘封简直要气乐了。   远的不说,就是刚刚所见那赵家煮盐,卖一千两百文,都有三百文的利润。再去了一百文的盐水,所有成本加上人工,也不过才八百文罢了。   “三千文?这价格颇高啊。”   刘封笑吟吟道:“若是我需求量大,不知可否便宜一些?”   王煜眨眨眼,没想到还是个大生意啊。   “我与刘小兄一见投缘,既然汝所求甚多,那我家就再便宜一些,就当是与刘小兄结个善缘了。”   略一思索,王煜正色道:“两千八百文一石,如何?”   刘封不答反问道:“那王兄每年可供多少石?”   王煜心生怀疑,笑而不谈,喝起茶汤来。   刘封却是拍了拍手,他身后一直护卫着的周泰走了出来,手里捧着一只黑色小匣,放到了王煜的跟前。   “王兄不妨打开看看,相信此物能让王兄略知我家之财势。”   刘封话里带刺道:“总不至于连些许食盐都买不起。”   王煜面皮如常,对他而言,财货才是最重要的,被刺上几句根本不算什么。   他好奇的打开一看,小盒中只有一小撮白色结晶,被绢帛所包裹。   “此乃冰糖,王兄可试尝之。”   虽然刘封这么说,但王煜可不会真随便吃陌生人带来的东西。   “刘小兄,容某失礼了。”   他想了一下,招来一个近侍,让对方先尝一下。   没想到这近侍刚一尝完,就惊叫起来:“好甜!少爷,这是糖啊,真的好甜!”   王煜却还是耐心等了片刻,确定了这近侍没事后,将其挥退。   明明一切都当着刘封的面做的,可王煜却丝毫没有半点难为之色,这一次,他亲口尝了尝冰糖的味道,眼神一下子变得火热起来。   王煜控制不住自己,不由自主的问道:“刘小兄,汝这冰糖,是从何而来?”   刘封嗤笑一声斜视王煜,调笑道:“王兄,这恐怕就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了吧?”   “哈哈哈。”   王煜干笑起来,片刻后,他又目光热切的望向刘封:“不想刘小兄族中竟有如此宝物,这冰糖,不知可否出售予我家吧?”   刘封似笑非笑:“王兄,你的问题这么逗,却忘了你可不曾回答过我的问题。”   王煜故作恍然,连连点头:“刘小兄勿怪,既然你已经展现了诚意,那我自然也不能藏着掖着,不瞒刘小兄,我家一年可产盐六千石。”   刘封默默算了下,觉得王煜应该还是有所瞒报了。   徐州之前有人口两百八十余万,这个年代的人们吃盐很省,可再省也是必需品,尤其是下地干活,那可是体力活,非常沉重,需要摄入大量的盐分来保证力气。   所以人均摄入再少,平均下来也得年入六斤以上才行。   二百八十余万人,年消耗食盐近五十万石。   就算不考虑外州采办食盐,也除去琅琊、广陵的食盐产出,东海这里最少年产量也得在二十万石以上。   糜家占个大头,去掉六成,那也有八万石的缺口。   王家能和糜家、甘家在朐县称雄,才年产六千石食盐,这是在拿他当傻子骗呢。   就算因为徐州惨遭兵祸,人口急转直下,使得食盐产量也紧跟着下降,但也绝不至于只有区区数千石。   眼看着王煜嘴里还是没有实话,刘封也懒得再试探对方了,直接竖起一根手指:“一千文一石,王家有多少食盐,我要多少,如何?”   王煜脸色刷的一下子冷了下来,暼了眼周泰诸人,脸色难看道:“刘小兄你这是在说笑吗?” 第121章 拜见糜甑   “自然不是说笑。”   刘封却是熟视无睹的样子,自顾自的说道:“既然王兄不愿出售,那我要是以这个价格卖给王兄,你可愿要?”   王煜气乐了,只觉得对方是来消遣自己的,要不是忌惮刘封身后的四个猛士,他早就想掀桌子教训教训刘封了。   饶是如此,王煜的脸色也变得有些狰狞:“要啊,到时候你有多少,我王家就愿意以这个价格收多少。”   “好,那可就一言为定了。”   刘封倒是挺认真的应了一句,然后起身准备离开。   王煜有些摸不着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先前的话像是要收盐,可给的价格着实太低,简直和那些刁民一样了。   可现在又像是要卖盐?   这就更滑稽了,有谁会到盐场来卖盐?   看见刘封要走,王煜心里悄悄松了口气,虽然他也不怕刘封,但能避免撕破脸,总归是个好事。   同时,他暗地里让近侍去通知许勤,让他戴罪立功,挑选几个机灵的人跟上去,摸摸对方的底。   刘封这边也是收获满满。   其实刚才无论是馈赠冰糖,还是自报家门,都是他的试探。   这一番试探的结果,让刘封很是满意。   首先,王煜并不知道糜家已经得到了冰糖,说明哪怕是糜芳,也没有把家里的机密胡乱泄露,这说明糜家还是可靠的。   其实这个刘封也只是顺带一试,哪怕是后世,就算再蠢,也不会平白无故的把家里的机密告诉朋友吧?   更别说东汉这个家族为根基的时代了。   这时代家族就是核心,而冰糖俨然是糜家的未来,如果糜芳连这都敢泄露,那真没什么不敢泄露的了。   眼下糜家只是刚刚得到冰糖,正在大规模的试做中,各项环节都不成熟,而且都是临时组建起来的,正是最需要保密的时候。   如果让其他家族知道糜家掌握了冰糖的制作工艺,用屁股去想也该知道这些人会有什么反应。   只怕到时候挖空心思,无孔不入的想要窃取制作工艺的人,恐怕就是这些好朋友吧。   糜家最聪明的办法就是保密,半点冰糖的情报都不能泄露,能保持多久就保持多久,生产出来的冰糖可以悄悄启运,先送往外地销售。   即便本地偶尔出现一些也没关系。   毕竟冰糖只是稀有,而不是绝无仅有。   事实上糜家也正是这么做的,从王煜的反应来看,糜竺还是有脑子的。   只是历史上糜芳干过的蠢事比较多,刘封才不得不防上一手,以免真高估了糜芳的脑子,被他的愚蠢给背刺了。   现在看来,糜芳还没蠢到那种地步,至少有糜甑和糜竺双重压制下,糜芳还是能控制的住的。   如果王煜从糜芳这里得知了冰糖,那试想刘封还如何敢把其他机密拿出来和糜家合作。   就算糜竺依旧忠心,可架不住糜芳在后面泄密啊。   其次,王煜似乎也认不出自己,这也是一个好消息。   说明糜家没有扯自己虎皮的痕迹。   古时除了官方和军队的信息传递系统外,民间的信息传递是相当慢的,而且往往依托于官府。   就拿刘备成功收回琅琊这件事来说,如果不是各地的军阀情报系统传递了消息,只靠民间自由扩散的话,恐怕一两年后,兖州西部地区都未必能知道这事。   这还是双方紧挨着的,再远点的话,那联系起来可就更困难了,耗时也就更长了。   对于糜家、王家这种大富之家,他们虽然没有官府和军队的体系化情报传递系统,但他们可以专项调查。   也就是派出专门的人去收集自己感兴趣的情报。   很明显,至少海东首屈一指的士族豪强王家对刘备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就连刘备儿子长啥样都不清楚,也没有太多的关心。   但凡他们有半点对方伯的敬畏之心,至少也得了解一下方伯的喜好和家人,最少做到不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得罪方伯。   这也难怪了,在这群东海人的眼里,刘备这位方伯都是糜家家主给扶上位的,又有什么可惧怕的呢?   至于拿下琅琊,几个月前,糜甑老爷子都亲自出面,找大家筹集粮食。   大家伙可都是给了面子的,凑了好几万石的粮食。   这年头粮食有多精贵,在这寒冬腊月的,就是有钱都未必能买到粮食,这还不够表达自己等人对方伯的敬仰支持吗?   有了这样的想法,东海这群士族豪强就自觉对刘备有恩,又有糜家顶在上头,不免对刘备生出了几分轻视。   哪怕近日扫平臧霸,收复琅琊的消息传开,也没能改变这一点。   刘封这一次来朐县的考察下来,暂时有三个判断。   第一,糜家这边可以合作的更深入一些了,至少糜甑、糜竺非常靠的住,糜芳的话,以后看看有没有机会拉他一把吧。   第二,海东诸县,有深水良港,值得投入资源发展,同时也有大片的优良沿海滩涂,可以大规模的试点晒盐法。   第三,海东这边的士族豪强不但烂透了,还不怎么服气他爹,这不就巧了吗?   恰好刘封设计的经济版图里,也没这群人的位置,刚刚好心给他们最后的机会,王家也一口谢绝了。   既然不想吃饭,那就只能请他们下桌子了。   刘封决定给这群眼皮子浅薄的士族豪强们上演一下,什么叫做降维打击。   “少主,后面多了几个尾巴。”   周泰悄悄的跟了上来,小声的汇报道:“要不要把他们给……”   看着周泰恶狠狠的举起右手,在空中切了一下。   明白对方意思的刘封摇了摇头:“没事,就让他们跟着好了。”   就这几天功夫,周泰和蒋钦已经跟着徐盛、潘璋,对刘封改变了称呼,也叫起了少主。   刘封倒是无所谓,只要自己老爹不在意就好。   “走,该是去糜家拜访的时间了。”   刘封早就问清楚糜府的位置,转个方向就朝那里走去。   许勤派的人也不知道自己暴露了,一路尾随着对方到了糜府后,眼看着对方递上名帖,然后糜府大开中门,恭恭敬敬的将他迎入府中后,赶忙回王府报信去了。   也不知刘封是来的巧,还是不巧。   糜家二少爷糜芳刚刚等来了征辟他的州使,应辟成为了琅琊郡太守。   在大摆宴席,邀请众多好友庆祝过一番之后,糜芳已经在两天前离开了朐县,前往郯城拜会方伯,然后走马上任了。   但接到刘封的名帖后,却是惊动了在家荣养的老家主糜甑。   “来的是个少年?”   糜甑看着手里的名帖,上面赫然写的是刘封二字。   他忍不住有些犹疑,方伯家的儿子什么时候跑来我们朐县了?   不过小心无大错,和糜竺一样,糜甑性格沉稳谨慎,轻易并不得罪人,得罪了的话,那对方就得做不成人了。   “打开中门,我亲自去迎。”   糜甑直接将手里的名帖收好,吩咐近侍:“为我更衣。”   很快,糜甑就换好了一身正装,走到大门内,一眼就看见了从门房中恰好走出来的刘封。   糜甑能够一眼就认出刘封,一方面是刘封确实出彩,有着一股别人难以模仿的独特气质,让他鹤立鸡群。   另一方面,也是糜竺早就偷偷木刻了刘备、刘封父子俩的画像,使亲信心腹送回东海。   糜甑自然是第一时间就看过了,而且还反复观摩,铭记于心,以免见面不识,那丢人可就丢大了。   “竟然真是公子,不想您亲临寒舍,甑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一看见来人,糜甑就知道却是刘封,隔了老远就准备大礼参拜。   刘封一见,吃了一惊,赶忙快步冲了过去,堪堪扶住了糜甑。   “糜老丈,何须如此。”   刘封扶起糜甑,谦逊道:“小子在郯城,可是对别驾以叔父相称的。别驾勤政爱民,日夜操劳,为我父拾遗补缺,如此州中能有此安宁,皆是别驾之功也。”   糜甑被刘封扶着,听着对方的话,边听边点头:“子仲虽为人沉稳,却缺少智谋,幸得方伯不弃,愿辟他为别驾,虽滥竽充数,却也要尽力而为。能得公子夸奖,也算是他的福分。”   刘封赶忙推辞,两人一番客套交谈,倒是都摸清楚了对方的立场。   刘封心中暗喜,在糜甑的引领下,两人进了福楼。   这福楼不但精美,而且还是天然的密室。   只要上了三楼后,将仆役驱离,就没有人再能偷听得了。   既然双方都确认过对方的立场,上了福楼之后,刘封也就没有多敷言,称赞了几句福楼的精美后,他就直入正题。   “糜老丈,小子有一些想法,想请您老给把把关,不吝赐教,不知您是否愿意?”   糜甑想起子仲来信,信里经常提到刘封常有别出心裁的想法和念头,而且还都具有不小的可行性。   现在看来,子仲所言非虚。   光是刘封只是刚上门,就有想法要亮,这也勾起了糜甑的好奇心。   糜甑故此接道:“赐教不敢当,不过若只是看看,老朽也想听听少主的想法。”   刘封转头朝着徐盛点了点头,后者赶忙从背后取出一个盒子,打开之后放到糜甑面前。   “糜老丈,这些绢帛之上,便是小子此次前来的目的。只是不知糜家是否愿意同小子合作,共襄盛举。”   糜甑看了眼刘封,又看了看匣子。   匣子里一分为二,各卷着一束绢帛。   糜甑先挑了个晒盐法的绢帛看了起来。   这可真就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一束绢帛有数张帛书,上面分别记录着文字和图画。   文字是记录了晒盐法的详细步骤和所需人工、器械,而图画则是干脆的将晒盐法的各个工序给画了出来。   即便以糜甑的沉稳,此时他的手都出现了轻微的颤抖。   这哪里是赐教?   这分明是金山堵门啊。   糜甑都年过花甲,直奔古稀了,还能不明白刘封的潜台词?   不过他也是沉的住气,看了眼刘封,见对方没有开口的意思,只是冲着自己微笑,到嘴的话硬生生给咽了下去。   以他的经验来看,这晒盐之法,胜过眼下的煮盐法太多。   毫不夸张的说,晒盐法无论是在人工,成本,耗费,产量,质量等诸多方面彻底碾压煮盐法,同时还能将大片大片的海岸滩涂变废为宝。   要知道整个徐州,海岸线虽然很长,但能利用的却极少,主要原因就是这种滩涂太多了。   原本这是一个缺陷,可现在却成了宝贝,以徐州为数巨大的滩涂面积,哪怕就是十分之一能够充作盐田,产出的食盐也足够中原诸州使用了。   而且这些食盐的成本,也会远远低于往日煮盐法得来的盐货。   其他盐商将会毫无竞争力可言,唯有投降或是跟风。   只是投降好投,跟风却难啊。   糜甑人老成精,如何能看不出两者之间的区别?   往日煮盐法,所需场地不大,就算方伯查禁,也是事倍功半,难以根除。   可晒盐法却截然不同,你人能跑,盐田难道跑得了?   或者伱人跑了,盐田留下岂不是更妙了?   更妙的是,话语权可就在方伯手里攥着,随时都能出手,而其他人却只能被动应对。   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主客之势,已经更易。   随后,糜甑打开了第二束绢帛。   “榷盐法。”   光看这个名字,糜甑就隐约猜到了几分,这应该是类似于汉武盐铁专营那样的盐政改革方案。   只是不知道刘封的胃口有多大。   糜甑重新低下头继续看了下去,却惊讶的发现,刘封的胃口出奇的小。   自刘邦开国之后,汉初承秦制,盐铁允许民营,私人可经营盐业,然后由国家征税。只是这税收直接归属主管皇室财政的少府,诸侯国则收入入王府,都不归属于中央财政。   直到汉武帝连年对外征战,以致国库空虚。理财大臣桑弘羊在皇帝的支持下,推行盐铁专卖,将天下的盐池收归国有,实行“完全专卖制”,朝廷派遣官员组织生产、运输和销售,食盐的产、运、销等环节完全官营。   这已经是历代盐政中,最为严厉的了。   而到了东汉时,光武帝刘秀的一时心软,竟然直接造成了盐铁之利再也收不回来了的窘境。   如此一来,东汉朝廷只能依托盐税征收一小部分的税收,而绝大部分的利益都落入了盐商们的腰包,使得盐商富甲一方。   原本糜甑所求,不敢奢望如本朝这般宽纵,好歹别像前朝那样盐铁专卖。   事实上糜甑的判断也是正确的,历史上三国时期,魏蜀吴三个国家,都不约而同的实行了严厉的盐铁专卖,全盘照抄了汉武模式。   可刘封却不会这样做。   因为历史经验告诉他,汉武模式远不如榷盐法好用。   哪怕只是最初版本的就场专卖制度,也比汉武时期的盐铁专卖要强上许多,收入是汉武时期的数倍之多。   糜甑轻咦了一声,看的越发投入专注了。   在帛书中,刘封详细的介绍了他构建的盐税体系,从生产,到收购,运输,销售,一整套的体系制度,看的糜甑拍案叫绝。   尤其是这套体系不但有官营,还引入市场机制,官商分利,因地制宜,允许民营,却始终牢牢的把主动权抓在官府手里。   最妙的是,官府不用维持大量的人员,这对提高效率,降低贪腐有着很大的正面作用。   看完榷盐法之后,糜甑脑海中翻腾着一句话。   久闻不如一见。   在糜竺的影响下,糜甑已经尽可能的高估刘封了。   可今天对方带来的这两份东西,无论哪一份,都要远超自己对刘封的预估。   糜甑将手里的帛书重新卷好,小心翼翼的放入匣中,深怕有所毁坏。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轻轻的叹息了一声,看向刘封。   “公子,您可是给糜家出了个大难题啊。”   以糜甑的智慧,不难看出这两样东西的目的。   刘封很显然是要用晒盐法和榷盐法中的民营部分,来换取自己以及糜家支持他进行盐政改革。   如此优厚而又充满诱惑力的条件,糜甑怎么都不可能拒绝,这可是他求之不得的好事情。   可即便如此,糜甑还是有一个巨大的疑惑,这个疑惑如果得不到解释,那糜甑不说无法和刘封合作,至少也会忧心忡忡。   那就是如何解决互信问题。   更深一步就是,糜甑不明白刘封为什么如此相信糜家。   仅仅是因为糜竺对刘备的忠诚吗?   这未免太牵强了。   忽然,糜甑心中灵机一动。   自己和长子一直挂在心上,却始终没有找到好机会的事情,说不定等的就是现在了。   糜甑抬起头,正好迎上刘封热切的目光。   他心中一动,顺势问道:“公子,老朽有一问题,百思不得其解,可否请您指点迷津?”   刘封愣了一下,没料到糜甑会突然问这话。   不过很快他回过神来,点点头:“糜老丈有话直说,指点不敢当,小子总会尽力给个说法。” 第122章 步骘卫旌   糜甑满意的点点头,突兀道:“老朽总觉得公子对我糜家的信任有些超乎寻常,不知是何缘故?”   刘封呆了一下,他怎么也没想到糜甑要问的竟然是这个事情。   对糜家信任不好吗?   他眨眨眼睛,不明白对方究竟是什么意思。   糜甑似乎也看出了他的意思,索性接下去道:“先有冰糖雪盐,后有晒盐法和榷盐法,老朽不明白公子为何会如此垂青我家。”   糜甑都把话说的这么清楚了,刘封自然不好再耍花腔了。、   只是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总不能说糜竺跟随自己老爹大半辈子,漂泊半生而终不悔吧?   可要是就是以糜竺迎刘备入徐州做理由的话,那也太过苍白了。   看着刘封迟疑不定的模样。糜甑却是笑了起来。   “公子你看,就连你自己都说不出来。”   糜甑主动揭开谜底道:“老朽相信公子对我糜家的善意,也相信您是出于信任我家。只是您自己也应该发现了,公子同我糜家,还是缺少了盟誓的基础。”   跟聪明人说话,最好能尽可能的坦诚。   刘封只是稍微思索了下,就直接应了下来:“确实,只是糜老丈想要如何增加我们互相之间的信任?”   糜甑突然转移起了话题:“老夫五十那年,竟老木逢春,又得了一个孩子,那便是我糜家的幼女糜悦。”   “自她降生以来,老夫便关怀备至,用心呵护。”   “所幸得上苍保佑,今已长成。”   糜甑眼中精芒闪烁:“老朽曾经听闻,公子已与建威中郎将定了亲,加冠之后,即要迎娶曹家千金,立为侧室,不知道是真是假?”   刘封心里隐隐有些恍然,心情很是复杂。   这怎么有一种自己NTR了自己老爹的感觉。   可糜甑就在自己跟前,不论拖延还是说谎,都很可能会彻底得罪糜家,产生非常严重的后果。   刘封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立刻将那点复杂的情绪压下,正色点头道:“确实如糜老丈所言,在下确实与曹建威做了交易。他愿意出让丹阳军兵权,换取我与他家千金定亲,以侧室之礼相待。”   糜甑听完之后,顿时笑了,云淡风轻道:“曹豹,小人也,见利忘义,得志张狂。老朽倒是没想到,以前还真是低估了他,没想到他竟然也有如此之大的魄力和勇气。”   “既如此,我们糜家倒是不好输给他了。”   “若蒙公子不弃,老朽想将闺女许配给您,也求一个侧室之位。”   糜甑这也算是图穷匕见,极具魄力。   之前一直找不到机会和刘封谈及此事,现在好容易看到了机会,糜甑直接就亮出了底牌,根本没给刘封闪转腾挪的机会。   刘封势必要给对方一个回答。   ******************   会稽郡中,有一豪强焦姓,其主家名矫,字伯辅,曾任东汉征羌县令,在当时的会稽郡中,也算是相当了得了的地主豪强。   可纵观历史,这样的人物就犹如虾米一般,宛如过眼云烟,本不该在历史上留下他的姓名。   焦矫为人嫌贫爱贵,喜欢招待有名望的士人,看不起出身贫困的人,可最终让他名流史书的,却是从他家里刚刚走出来的两个贫困书生。   这两个书生都是徐州人,一个姓步骘名骘,字子山,乃是徐州临淮淮阴人,祖先为周代晋国大夫杨食,因其采邑在步这个地方,遂以步为氏,后更出了一个步叔乘,乃是孔子七十二门徒之一。   至秦汉时期,又有族中子弟为将军,以功封淮阴侯,步氏于是成为淮阴大族。   只是步骘并非主干嫡脉,而是偏房远支,家境贫寒,又因战乱,不得已南下江东,与好友卫旌一同驻足在会稽郡。   卫旌乃是徐州广陵人,与步骘乃是同乡,在逃难的路途中恰好遇到了步骘,两人本就有旧,干脆结伴同行。   来到会稽郡后,一起种瓜谋生,白日耕作田间,夜晚同诵诸子百家,博览群书,增进学识。   这次他们俩来到焦矫处,乃是馈赠瓜果,以求对方庇护。   虽然焦矫先是酣眠不起,让步骘二人足足在院中等了一个时辰。醒来之后,又怠慢二人,只肯给与一些冷饭残食招待二人。   步骘却镇定自若,饮食如常,并拉着同伴一起吃完之后,告辞离开。   出了焦矫的门后,卫旌忍不住发火,痛斥焦矫蛮横无理。   可步骘却要比他成熟许多,自言贫贱,何以可耻?   卫旌依旧有些不满,却不得不承认步骘考虑的比他周全的多,于是沮丧的跟着步骘返家。   一路上,卫旌还是有些抱怨,步骘则心平气和的听着友人的怨语,并且时不时的安危几句。   到家之后,卫旌因为愤怒根本没有吃饭,步骘只得帮着他一起生火做饭。   等到天色暗了下来,粟米饭熟时,院外突然响起了喊声。   “请问此处可是步骘、卫旌两位先生的住处?”   听到声音,步骘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这人记性很好,许多只见过一遍的人都能记住对方的容貌和声音。   而这个喊话的人,正是下午前往拜见的焦矫家管家。   步骘二人赶忙出了屋子,却看见自家草屋的院外,竟然等候着一行人。   为首的赫然正是焦矫和一个州使。   步骘和卫旌都有些惊疑,难道是下午的忍辱负重,竟然还是得罪了焦矫?   不过转念一想,两人又都觉得不对。   若是得罪了焦矫,以对方的霸道蛮横,恐怕当场就要发落了自己二人,如何还会等到现在。   况且以对方的脾气,早就打将进来了,绝不可能如此好声好气的站在院外呼唤。   “在下正是步骘,这位乃是我之好友卫旌。”   步骘走上前将院子门打开,把焦矫一行人请进院中。   不过因为地方狭小,最后只有焦矫、管家和另一人走了进来,其他人依旧等候在院外。   离的近了,步骘仔细一看,发现除了焦矫和管家外,第三人竟然像是个官吏,不由更为疑惑了。   没等步骘开口询问,那官吏倒先开口了:“两位可是步子山,卫子旗二位先生?”   步骘和卫旌自然点头承认,看向那官吏。   却没料到焦矫却先开口了:“下午时分,见到两位先生,伯辅就觉两位气宇轩昂,后经一番交谈,更是只觉两位先生学识广博,才能卓著。正想着合适的时候往郡、县中推荐你们,却不想刘使君的州使已至,当真是可惜可叹。”   焦矫此时的脸上挂满了谄媚的笑容,下午时分的骄傲自矜已经如阳春残一般,消弭的无影无踪了。   “可惜我会稽郡无福了,不能留下两位大贤。”   说完,焦矫拍了拍手,院外又走进几个仆从,每个人都拖着一个漆盘,里面摆放着金饼、素练、锦袍、丝履等价值昂贵的礼物。   步骘和卫旌面面相觑,不明白这焦矫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时候,焦矫身边的官吏才开口道:“两位先生,在下谢英,乃是徐州州使,特奉方伯刘使君之命,前来征辟两位先生。只因此地人生,不熟地形,便找到了本地贤达焦君,请他代为引荐。”   这话一出,步骘和卫旌自然恍然大悟,明白了焦矫为何前倨后恭。   盖因为此人嫌穷爱贵,已经刻入其骨髓之中也。   先前轻视慢待步骘和卫旌,不过是觉得他们乃是穷酸书生。   现在持礼甚恭,又备下重礼,自然是以为他们二人已经入了徐州州牧刘使君之青睐。   卫旌有心发作,贬损对方几句,却被步骘给拦了下来。   “焦君之德,众人皆知,我等在此久居,也颇受焦君的恩惠。”   步骘开口先答谢了一番,让焦矫喜笑颜开,随后才应辟下来。   看见步骘应辟,焦矫更为高兴,连忙说到:“此处过于破旧,两位先生同州使不如前往我府上暂歇几日,也好休养一下生息。”   州使欣然同意,步骘自然也不会扫兴,一行人便去了焦矫家中暂住。   这一次焦矫安排的可不再是残羹冷炙,而是大开宴席,好生款待了徐州州使和步骘、卫旌。   其实焦矫这种心态已经是有些病态了,但他乐此不疲,其他人也只能随他去了。   晚上休息的时候,卫旌终于没忍住,询问步骘为何屡次阻他发怒。   步骘却正色道:“今日伱我二人虽蒙方伯不弃,遣州使来征辟,可眼下我们却依然身在会稽,若是得罪了焦矫,若使其心生歹念,如何是好?说不得还要连累了州使和一行徐州小吏。”   “方伯远在徐州,距此千里之遥,试问我等生死下落,方伯如何得知?只为了胸中一口怨气,却将自己置于险境,可知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卫旌恍然大悟,想到焦矫往日在郡县中的横行无忌,心里隐隐有些后怕,至此对步骘更为钦佩。   步骘却依旧淡然自若,招呼了卫旌一声,便酣然入睡。   次日,步骘和卫旌应辟之后,便准备收拾妥当后,跟随州使一同前往徐州。   焦矫却是坚决不允,硬生生留了两人下来,款待三日。之后又赠给牛车厚礼,最后亲自送步骘、卫旌和徐州州使返程。   *************   这一日,曹豹从州府回来,兴高采烈,嘴角的笑容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刚一回府,就大呼小叫起来,叫下人摆席,今天要好好庆祝一下。   曹清也听见了这消息,好奇之下,正想来寻曹豹,却没想到自己父亲倒是主动上门了。   “清儿,今日汝父也可为府君也!”   所谓府君,就是太守的别称,比起太守来更好听,毕竟带了个君字,也算是雅称了。   比起中郎将来,曹豹其实更想当太守,只是昔日陶谦不允,今日却是美梦成真了。   曹清白皙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浅笑:“恭喜父亲!”   曹豹高兴的连连带头:“今日方伯将我留下,告诉即将表奏我为下邳国相,不日即可前往下邳上任,只是……”   前半段的时候,曹豹还兴高采烈的,可话一说到可是,就有些吞吞吐吐了起来。   曹清好奇的接道:“只是如何?”   曹豹叹息一声:“只是方伯希望我能把丹阳军交出去,不过他也答应,下邳郡兵会归我指挥。”   “方伯说了一定要交吗?”   曹清其实早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可她还是问了,为的就是引出曹豹的回答。   “也没有。”   曹豹啧啧嘴:“方伯现在待我确实不同,若是我不想交也没关系,可以继续当着建威中郎将,丹阳军还归我管,只是下邳国相就当不上了。”   “父亲,清儿还是觉得这下邳国相更好。”   曹清款款而谈道:“您打了一辈子的仗,总该为自己着想着想,况且我看方伯志向远大,州内平定琅琊也就算了,一旦南下广陵,必会与后将军发生冲突,再有曹兖州虽然已经退兵,可他与徐州之间的仇恨却并没有结束,迟早也会卷土重来。”   一听到曹操,曹豹忍不住就打了个哆嗦,连他在内的丹阳军,多多少少都被曹操给揍出心理阴影了。   “这、这如何是好?”   “父亲,既然如此,何不索性放弃军权,去做那下邳相?这样女儿也能放心许多,父亲之前每次出征,清儿都提心吊胆,夜不能寐,只求上苍庇佑父亲平安无事。”   曹清情真意切的一番话,也把曹豹给感动到了。   自己女儿的关心,让曹豹老怀大慰:“好,就应了清儿,明日为父就去见方伯,把部曲都交了。”   “父亲。”   曹清的心终于落地了,自己父亲只要交出军权,不但对刘备再没有半点威胁,而且还是一个上好的马骨。   不求刘备志存高远,哪怕刘备只是想继续割据徐州,都得对他父亲恩宠有加,以竖立千金马骨,不忘旧人的典型。   还是还有一些小问题,得事先给自家父亲提醒一下,免得落入他人圈套之中。   “清儿有事?”   曹豹正在遐想将来的国相生涯,听到女儿的呼唤才回过神来。   曹清正色直起身体,朝着曹豹问道:“父亲,我家可缺钱?”   “缺钱?”   曹豹愣了下,思索片刻,摇了摇头:“我家虽不是大富之家,可汝父也是为宦七八载,家里也是略有积蓄,足够为你添置嫁妆了。”   听到嫁妆,曹清白皙的脸蛋微微一红,随后她压下羞怯,继续说道:“既然如此,父亲若是上任国相,可要当心有小人作祟。”   “小人作祟?”   曹豹脸色一变,他知道自己家闺女素来聪慧,她说有小人,那十有八九就一定有。   况且他头一次去地方任职,其实心里也很是不安,既担心会被人嘲笑,又担心自己会被架空,更担心处事不明而被方伯训斥。   “小人何来?”   “父亲,贪赃送贿者,为非作歹者,不遵州令者,挑拨离间者,皆为小人也。”   曹清正色言道:“贪赃送贿者,拉父亲下水也,为非作歹者,置父亲于两难也,不遵州令者,心有反意也,挑拨离间者,嫉父亲恩宠也。”   “这些小人,皆是心怀鬼魅心思,想要坑害父亲。”   曹清清亮的声音越来越响:“父亲,方伯父子至徐州,不过短短数月,不但逆转我州颓势,更有向外扩张之势。焉知一州之主可限?方伯乃是汉室宗亲,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本朝光武,也是宗室。”   曹豹闻言,悚然一惊,随即心里又止不住的升腾起一股烈焰。   若真是如此,那我儿嫁给刘封,日后岂不是有贵人之相?   最少也该是个夫人吧?   曹豹心里越想越火热,连连点头:“清儿所言甚至,这些人乃是要坏了汝父的官路,我必深恶之。”   “父亲所言甚是,只是还略有不够。”   “哦?清儿何意?”   “父亲当为官,只需要做到清廉,公正,听命于州府三条便可,州事可尽数委于郡丞、主簿、功曹,只是在上任后,可先拜访陈家,询问陈家意见。”   “哦……。”   曹豹好奇的问道:“为何要问陈家?”   曹清隐晦的翻了个可爱的白眼:“父亲,陈家乃是下邳国内一等一的豪门,只要他们点了头,主簿、功曹这些本地人,如何还敢坑害父亲呢?况且只要父亲不贪不占,服从州府,有事及时和方伯、公子禀报,即便有些许过失,方伯又如何会苛责父亲?”   “恐怕到时候的板子更会落到陈家身上,毕竟陈功曹是陈家人,可陈家人不都是陈功曹啊。”   曹豹拍案叫绝:“妙啊!吾儿所言,甚妙!”   听完曹清的话后,曹豹彻底安心了下来。   仔细想想,一旦交了兵权,几乎就没了最大的开支。   平日里还有刘封先前所给的一成冰糖、雪盐干股的利息,自己的钱当真是花不完。   曹豹得意洋洋,觉得若是听清儿之言,彻底放弃兵权之后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反倒是在下邳国相任上,能抓住几个不长眼,想拉自己下水的狗东西,说不定还能更得方伯看重,将来方伯入主朝廷,当了大将军,自己这千里马接任方伯,岂非名正言顺?   一想到这里,曹豹不由激动起来,满意的看着曹清,带着美好的遐想感叹道:“如此,为父可无忧也。”   老大爷昨天白天,高压160,低压120,去了医院回来还勉强保持了更新。不小心把一部分章纲给放进更新里,跟大家道个歉,已经修改了。   只是老大爷想不明白,有些读者为什么会幸灾乐祸,对老大爷和这本书的恶意有这么大吗?   如果这么讨厌这本书和老大爷,为什么还要花真金白银看?   看了一些评论,真的让人很心寒,老大爷奔五的人了,吃着降压药坚持日万真的不容易,不求各位大大们关心我,至少别再气我了吧,谢谢   老大爷本来不想说这些,毕竟作为一个作者,更新是作者的责任和义务,一些小病没必要说出来博大家的同情,但最后还是决定说一下,因为刚刚看完书评,血压又高了,现在头晕眼花,打这段书评都是分了好几次。先去躺一会,希望能保证明天早上的更新,谢谢大家。 第123章 戏志才谋断广陵   定陶城外,看着卷旗败逃的吕布军,曹操心情激昂,只觉得出了一口恶气。   想起去年兵败濮阳,险些连命都搭上了。   幸好当时吕布并未认出自己,还询问自己曹操在哪。   急中生智的自己直接回了一句骑黄马者,曹操也。   全靠了这一句充满了急智的金句,这才堪堪保住了自己的性命,可想那一战败的有多惨。   不过现在,风水轮流转,自己在堂堂正正的野战之中,击败了远道来援的吕布军。   只可惜城中守军没有损失,暂时还是攻不下定陶城。   就在曹操犹豫不决,是见此见好就收,返回鄄城,还是继续围攻定陶的时候,戏志才悄悄的来到他的身边。   咳嗽声惊醒了曹操,回头一看,正是自己心腹戏忠。   戏忠姓戏,单名一个忠字,字志才,即是曹操早期的心腹谋主,智囊戏志才。   “志才,汝风寒刚好,吹不得风,怎么又出来了。”   曹操对戏志才很是关心,如果说荀彧是他的大管家,程昱是他的眼睛,那么戏志才则是他的智胆。   曹操和戏志才一见如故,性情相投,对其相当尊崇,无计不从。   “明公,我已无事了,只是还有些许咳嗽。”   戏志才本人却是满不在乎,走上前对曹操道:“明公,我恐刘徐州有南下广陵之志啊。”   “南下广陵?可靠吗?”   曹操大惊,确认道:“他才刚刚拿下琅琊,如何还有余力南下,不怕泰山军不稳吗?况且即便他有这个胆略,那他的粮食从何而来?”   “乃我分析所得,不敢说算无遗策,只是……咳咳。”   戏志才话说到一半,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曹操赶忙搀扶道:“先生,不必再说了,我们先回大帐。”   回了中军大帐,喝了些许热汤,戏志才才压下了咳嗽,给曹操介绍起来:“刘玄德在琅琊速战速决,节省了大量的军粮,而据说臧霸已经投诚,愿为刘备效力,泰山军已不足为患。”   曹操眉头紧皱,他皮肤本就黝黑,此刻脸色阴沉,俨然像是个锅底:“那粮食呢?就算泰山军投诚了,他的粮食也不够再下广陵了吧?”   广陵郡虽然隶属徐州,可实际上它的领地十分广阔,又因为境内水网密布,河流众多,将平原切割成一块块难以互通的小块地形。   而以广陵郡郡治广陵城为代表的核心地区,却是远离徐州,紧靠着长江,几乎贴在丹阳郡、九江郡和吴郡的边上,反而同扬州这三郡的联系更为紧密。   因此,想要从郯城南下,进取广陵,同北上开阳不一样,完全就是劳师动众,兴师远征。   没有大量的粮草积蓄,那和送死没有区别了。   戏志才叹息一声:“臧霸一下,莒县的萧建如何能撑得住?刘备有徐州方伯之名,琅琊诸县传檄而定,只有一个莒县,如何敢做抵抗?据细作来报,莒县被围之后,萧建次日便出城投降,然后被送往了郯城。”   “此人虽无能,却并不劳民,在莒县两年,竟囤积了数十万石粮食。”   戏志才苦笑叹息道:“莒县开城之后,陈元龙从中搬运了大量粮食上船,沿着水路送往郯城,徐州军南下广陵的粮食很可能就是这批。”   “刘备自得了琅琊之后,驻军却不分驻地方,而是继续聚拢于郯城,扩充亲信所部,日夜整训编练,必有图谋。”   “忠纵观徐州,唯有广陵,对刘使君最具诱惑,此时出兵,当可乘袁术、刘繇等人互相牵制,无力干涉之时,轻松拿下广陵诸县。”   曹操黑着脸在大帐中来回走动,心里想着那几十万石粮食,这批粮食如果归他所有,他能横扫整个兖州,将那群叛臣贼子统统杀光。   “不行,不能让刘大耳如此舒舒服服的拿下广陵。”   曹操细小的眼睛眯着精光,心里已经有了成算,却还是先问戏志才道:“我欲阻刘玄德南下,先生有何教我?”   戏志才显然早有成算,听得曹操请教,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可多管齐下。一路遣细作出动,可分入琅琊,散播袁谭欲横扫青州的消息,逼迫刘徐州分兵琅琊。分路郯城,散播泰山军要造反的假消息。最后可使一言辞犀利,忠贞不二的智谋之士,先后前往郭贡、袁术处,向其示警。”   “郭贡?”   曹操想起来此人乃是凉州军所拜之豫州刺史,先前张邈、陈宫联合吕布偷袭兖州的时候,这人也曾带兵来趁火打劫,围困鄄城,幸得荀文若单骑赴约,劝退对方。   本来曹操还想着等平定了吕布、陈宫、张邈之乱后,就去找他麻烦。   现在看来,倒是可以废物利用了。   “志才此计,与操不谋而合!”   曹操大喜道:“可让仲德出马,当马到功成。”   “可使仲德使郭贡,备言玄德欲往攻鲁、沛,重扶陈珪任沛国相。再去袁术处,告知其广陵已危。”   戏志才点头赞同道:“明公所思齐备,忠无事可补也。”   “善!即刻如此去办。”   曹操冷笑道:“袁公路早将徐州、豫州视为囊中之物,却都为刘备所窃,某正好驱狼吞虎,让他们二人好好的去争上一争。”   戏志才也是点点头,思索了片刻,补充道:“明公,仲德是否还可去江东一次?”   曹操愣了一下,第一反应是跑那么远做甚。   随后,他很快就明白了过来,激动的站起身一拍双手:“妙啊!志才真乃是大才!”   孙家军同刘繇在牛渚都已经对峙了近一年了,双方几次攻伐,互有胜负,可战略上到底还是刘繇大获全胜了,压的孙家军始终过不了长江。   可不论是孙家军,还是刘繇,主要力量和地盘都集中在长江沿岸的厉阳、丹阳和吴郡,偏偏广陵就夹在在三处中间,抵达任何一处都只需要数日功夫。   料想不论是袁术、还是孙贲、吴景,还是刘繇,都不希望刘备这个庞然大物出现在他们的身边吧?   最关键的人就是刘繇,原先刘繇呆在广陵避难,迎来朝廷表为扬州牧消息的时候,袁术是持欢迎态度的。   袁公路当时竟一反常态,不但主动削去了自己自表的扬州牧一职,更是派出吴景、孙贲去广陵迎接刘繇,然后将其安置在曲阿,正式上任扬州牧。   当然了,袁公路也不是做善事的,要不然他干嘛不直接把扬州州治厉阳给让出来?   袁术的目的其实很清楚,就是想要挟刘繇以令扬州。   好,我这个自己表奏的扬州牧,扬州的各个郡国太守不服我,没问题。   那刘繇这个朝廷正式拜除的州牧你们总得认吧?   不认,那就是朝廷叛逆,我以王师征伐之,顺应天理人和。   认,那就乖乖的听我袁术的调遣,那就可以兵不血刃的换掉这些太守,用自己的亲信取而代之。   袁术的如意算盘打的就是这么精明,算盘珠子都快崩到刘繇的脸上了。   可他却忘记了自己的名声和信誉已经是负数这回事了。   袁术自从起兵以来,唯一有信誉的就是对孙文台,孙坚是唯一一个吃了败仗跑去依附袁术,不但没被吞并,还能得到兵员粮草军械补充的小军阀。   其他人死的有多惨,都被刘繇当成了前车之鉴。   不觉得自己能当刘文台的刘繇怕了,直接在曲阿捅了袁术一刀,团结了一大票害怕袁术过江的豪强士族们,死撑着长江防线不垮。   可刘繇害怕袁术,不代表刘繇就能亲近你刘备啊。   刘繇自己也想当这扬州牧的,而且自觉形势一片大好。   万一你刘备拿下了广陵不知足,想到江东插上一脚,刘繇自认可扛不住三万的大军过江。   戏志才正是看清楚了这一局势,同时也把握住了刘繇对刘备既用且防的心态,所以才劝说曹操让程昱顺带去一次江东。   都不用说动刘繇反水,只需要刘繇保证不过江北,孙家军那一万多精锐就立刻从泥潭里解脱出来了,再加上袁术这边直辖的一两万亲军,以及郭贡那一万多豫州兵马。   这些军队加一起总计有五六万人之多,只要粮食能跟上,随时都能兵进广陵,这样大的压力,瞬间就能让刘备动弹不得。   曹操也不求能拖住刘备多久,只需让他今年得不到广陵便已是喜出望外了。   等到明年兖州事毕,曹操也能腾出手来,到时候三四个方向受敌的刘备就更别想拿到广陵了。   曹操当即就做出决定:“就依先生之计,请仲德来面授机宜,尽快出发。”   ************   刘封知道这时候不能过多犹豫,思考再三,决定接受糜甑的好意。   一来自己老爹在历史上其实并不怎么喜欢糜家这个小妹,纯粹是因为当时下邳被吕布给偷了,反扑广陵又惨遭袁术大败,退守海西,兵粮寸断,几乎陷入绝境的时候,被糜家以软胁的方式定了亲。   刘备,英雄也,不可能不对此事记忆犹新,视如耻辱。   在刘备第N次抛妻弃子之后,曹操帮着他打回了徐州,灭掉了吕布。   之后,曹操做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那就是以许昌朝廷的名义,拜除糜竺为嬴郡太守,其弟麋芳为彭城国相,这可都是两千石的郡守,糜家从古至今都没出过两千石的高官。   曹操一口气给俩,人手一个,这可不仅仅是挖墙脚那么简单了。   很有可能,糜家这时候已经成了曹操的“外戚”了,所以曹操才下这么大的本钱,想直接把糜家从刘备身边撬走。   以曹操的眼光,不难看出糜家对刘备的帮助有多么的巨大。   既然如此,那他刘封只能代替父亲承受一些重担了,至少要比让糜家离心强的多。   “既蒙糜老丈看重,封不敢自轻,愿以侧室之位相待。”   刘封开口表达了同意,对方仅仅只是求一个侧室,也算是一如既往的低调务实了。   更别说刘封其实比刘备更有求于糜家,在他的经济版图里,糜家可是极为重要的一环。   得到刘封亲口认同,糜甑的眼中露出惊喜的神情,果然这一注押对了。   糜甑并不清楚自己家在刘封的心里那么重要,虽然他算得上是一个胸有大智的明白人,可正因为太明白了,才清楚商人地位的低下。   他和长子糜竺一直头脑很是清醒,想要借此乱世之机,以亿万财富为钥匙,换一个鲤鱼跃龙门的机会。   君岂不闻东郭咸阳,煮四海之盐;李通附骥,立数世之基。   东郭咸阳乃是西汉大商贾,坐拥盐铁之利,却愿为汉武帝谋略盐铁专营,堪称自己砸自己饭碗的典范,可他最后却是成功从商贾一跃成为了手握重权的大司农,位列九卿。   李通则是西汉末年的南阳巨贾,与糜家在徐州的地位相仿。   他看准刘秀兄弟,不惜以全家资产投效,最终功成,位列云台三十二人之一,深得光武帝恩宠。历任卫尉、大司农、前将军、大司空等显职,封为固始侯,享受荣华富贵,出任高官显宦,与国同休。   这不正是我糜家如今的真实写照吗?   我糜家如何做不得李通第二?   “蒙少主不弃,愿加垂青于我糜氏,甑感激不尽。”   糜甑正色起身,长拜道:“愿出嫁妆四千万,”   “长者赐,不敢辞。”   刘封庄重回拜,却话锋突然一转:“只是小子有一言如鲠在喉,不知可否一吐为快。”   糜甑愣了下,心里不由一突突,他可不认为刘封这么郑重的话会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可犹豫了一下,糜甑知道没办法拒绝,只能道:“还请少主直言。”   刘封两眼憧慕的看着糜甑道:“比起千万财货,封更希望甑老能够出山相助。”   “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您几十年的商海经历以及统筹大局的经验,就是最好的宝贝了。”   刘封说的很认真,这也是他心里真实写照,同时不动声色之间,称呼已经从糜老丈变成了甑老。   刘封已经下定决心,准备在朐县搞一波大的,最少以后的盐业中心就在朐县了,说不定还有炼铁军火工业。   这样大的项目,不能没有一个经验老到,处事圆滑,格局够大,经历丰富的商海精英来掌舵。   原本他还想着能不能请动糜竺来坐这个位置,却又担心会被糜竺给误解,以为要将他边缘化。   现在遇上了糜甑,这位老头可不简单,糜家正是在他的手里达到了巅峰,然后交到了糜竺手里。   这样一个能力极强又坚定可靠,还能增加糜家忠诚度老者,就放着养老也太浪费了。   “老朽?”   糜甑这可真吃惊了,没想到对方竟然把主意打到自己头上了。   自己一个荣养的老头,还能有什么用?   糜甑忍不住怀疑刘封是不是信不过自己,不信糜家能出那么多嫁妆?   可也不对啊,之前就投了那么多钱粮,不应该还怀疑糜家的实力吧。   难道,他是真的希望我出来管事?   可这么重要的事情,他怎么就敢交给自己来管?   不怕糜家鹊巢鸠占吗?   就在糜甑胡思乱想的时候,刘封郑重道:“甑老,若是你坚决不肯,那小子也只能回去请我父征辟您出山了。”   这是认真的?   糜甑终于动容,原本已经枯死的心竟然重新又跳动了起来。   只看刘封在帛书中所叙说的那些,就已经让糜甑为之震惊向往了,若是这些都能经自己的手成真,那该有多满足?   这恐怕就是东郭咸阳、李通等人宁愿抛家舍业,也想要博取的东西吧。   糜甑看着眼前的少年,对方一脸认真渴求的看着自己,神态真诚,终于被对方所打动了。   “既蒙少主如此青睐,不惜搬出方伯相胁,老朽还有什么话可说。”   糜甑苦笑摇头,可心里却满是跃跃欲试之情:“既如此,老朽只能从命了。”   刘封顿时大喜,郑重下拜道:“甑老,既如此,今后就得劳您费心了。”   糜甑不敢受礼,赶忙让开半个身子:“少主且住,老朽如何当得。”   “当得当得。”   刘封笑眯眯的问道:“甑老,小子打算在朐县附近,寻一合适之地,先做第一期开发。这片土地需符合三点要求,第一点,必须要有大量可改造成盐田的海滩滩涂,越方便越好。第二就是要隐蔽,最好能够与外界隔绝互通,第三点就是最好距离朐县近一些,这一条可以适当放宽。”   糜甑听后无言,这么快就使唤起自己了啊?   不过他倒是挺开心的,很快就陷入沉思。   片刻之后,糜甑睁开眼睛:“老朽想到一处,恰好还挺符合少主要求的。”   刘封闻言大喜:“甑老,此地是在何处?”   “就在郁洲山岛。”   糜甑介绍道:“此岛孤悬海外,岛上原有的居民很少,大部也都以煮盐、渔耕为生。因此岛四周皆是滩涂,唯有一处可供停靠小型海船,再加上岛上也没有什么特产,因此虽然就在朐县对面,却彼此少有往来。”   刘封眼睛越听越亮,有大片海滩滩涂,还有个小型码头,再加上人少,封闭,没有外人,还是孤悬海外,这简直就是天赐宝地啊。 第124章 刘封恩求太史慈   “善!”   刘封激动的一拍手掌:“甑老,可定在此处,我回头就送来全套盐田的改造帛书,配上图样,请您抽调可靠的人手,前往岛上勘探。岛上原有居民,愿意留下的,可雇来做工,不愿意留下的,尽数迁走。我回头之后,就给您补上一份手续。另外,您看是否可征辟您为朐县县令,这样会否更为有利一些?”   “少主不可。”   糜甑眯起眼睛,斟酌道:“如此一来,动静太大,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和窥探。郁洲山岛上本就没有多少人,我们只需要在州中确定那岛的归属,然后以钱粮为诱饵,便能悄然之间消化掉岛上的住民。”   “如此之后,自可悄无声息的进驻郁洲山岛。”   刘封迟疑道:“甑老有所不知,此处我迟早是要驻兵的,况且一旦施工,恐怕应该瞒不住朐县这边吧?”   糜甑哈哈大笑起来:“朐县至海边,有三五里地,海边又要去岛上,也有三五里地。再加上那岛很大,若是在靠海一头施工,朐县这里怕是连个味儿都闻不到的。”   刘封这才放心下来。   “只是不知道少主为何要如此保密,是否还有其他计划?”   糜甑人老成精,刘封这么在意保密,就知道里面肯定有大文章,直到这时候才顺水推舟的问出来。   刘封倒是浑然不介意,因为这事本来就是要和糜甑说的。   他将一路行来,所见所闻,以及路遇到王家宾客许勤等事情都一一说出。   糜甑闻言,倒是多看了刘封一眼。   这类事情他早已见怪不怪,甚至连心都已经冷了。   只是刘封这等少年俊杰,竟然当真还会为这等平民受辱而感到愤怒,当真是让他眼前一亮。   “那依少主之意,此番何解?”   “无他,断其根基。”   刘封说到:“眼下大争之世,英雄起于州郡,猛将发于行伍,而经济之士,生发于屯田理财。如今徐州困顿,兵无甲胄,将无铠甲,士卒征战,每月只有百钱俸禄,这都是因为钱粮不在州府掌控之中。”   “似王煜等人,贪财好色,盘剥百姓,聚敛豪财,却不思报国。”   刘封慷慨激昂道:“既如此,小子将这些钱财取来,用于民生将士,又有何不可?”   周泰等人一直端坐于刘封身后,先前听见糜甑想要同刘封联姻时,他们都能安然自若。   可当刘封这番话说出口后,这几人都沉默了。   无他,盖因刘封心中有他们。   周泰等人心里热乎乎的,强烈的感情让他们恨不能立刻为刘封效死,只为报答对方的国士之恩遇。   糜甑也被刘封的慷慨所打动,其实他内心深处又何尝不烦透了王、甘这些家族,否则他又何必盛年而退,归家荣养?   这也是他每次看到糜芳同王煜等人外出郊游,乐此不疲的时候,总会拉下脸来训斥他几句的根源。   只可惜糜芳不明白父亲内心的苦楚,反而还为王煜等人辩解,要不是糜子方素来尊敬父兄,还算听话,糜甑真不想要这傻儿子了。   “他们不就是占了煮海之利吗?”   刘封冷笑道:“那我就刨了他们的根基,他们卖一石千文,我就卖九百。他们卖八百,我就卖五百!总之,我的成本比他们低的多,我的产量比他们高的多,再由州府设置法令,禁止煮盐,我看他们还能怎么和我斗?”   说到这里,刘封目光森冷,只看这神情,就知道他巴不得王煜等人造反,好直接一劳永逸的解决他们。   刘封随后同糜甑商定,将郁洲山岛的事情全部托付给对方,让对方尽快开始布置。   刘封一来是想尽快弄死王煜这帮人,别看这群人恶心的很,可对于徐州,对于刘备父子,真可谓是一记大补药。   商量妥当之后,糜甑本想请刘封住下。   刘封想了想后,还是婉拒了。   他知道身后跟着王家的耳目,会谈一下没什么关系,可要是留宿,那就不好解释了,会引起王家的怀疑。   刘封自然不会害怕王家,但没必要,万一王家来服软了呢?   刘封可是要保持自己讲道理的人设的。   很快,和糜甑约定了后续的联系方式后,刘封告辞离开。   许勤这次选的人手不错,还知道在外面蹲点,前后门都给安排了。   只是素质还是跟不上,一眼就让周泰、潘璋他们给看穿了。   刘封也不去理他们,直接带着周泰、潘璋等人找了家客栈住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刘封启程离开了朐县,朝着郯城而去。   这一次的事情已经功行圆满,晒盐法的流程和制作工艺也已经全部留给了糜甑,是时候该返回郯城了,毕竟那里还有一堆新的事情等着刘封处理呢。   许勤的手下跟着刘封等人到了朐县城门,看着他们出了城后,立刻赶回王府禀报。   “你说他们在朐县待了整整半天,等到傍晚时分才离开的?”   王煜仔细的询问了许勤手下的宾客,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糜子方前几天就离开了,否则倒是可以试试能不能从他这里得到些消息。”   王煜悄悄松了口气,那涿州子冷声寒语的时候,当真是有些吓人:“算了,也不去理他了,总之他一个涿州人,离开了也就罢了,我王家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   思考再三,又想到周泰、潘璋等猛士,王煜最终还是打消了半路截杀刘封的念头。   毕竟王家的精锐部曲也就只有一百来人,平时镇压一下盐工也就算了,真要是对上猛士虎贲,王煜感觉自己这边还是凶多吉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算了。   王煜并不知道,他这个决定倒是给他自己以及整个王家续命了。   要是他真敢动手,那刘封估计会非常感激他。   因为他都不用等到盐田建成,大爆产能,就会因袭击方伯之子而被抄家问罪了。   去的时候因为绕路考察,所以耽误了不少时间,可回程就快多了,一行人兼程赶路,仅仅四天时间,就回到了郯城。   这一次刘封出行,整整耗费了大半个月。   回到郯城之后,刘封让徐盛和潘璋去看看队伍的训练,同时又吩咐周泰和蒋钦回去休息。   安排妥当后,这才回到州府,先去了祖母和田氏的院子请安。   这一通奔波,刘封人倒是被晒黑了一些,自然引得祖母和田氏的一番心疼。   等安抚好祖母和母亲后,刘封自然要去给自己的父亲请安问好了。   此时,时间已是四月末,天气渐渐转暖,不再如先前那般寒冷起来。   刘封之前大力开展的屯田,已经有条不紊的进入了春耕最繁忙的时候,等到六、七月秋收的时候,可是能给州中上交三十余万石粮食。   “父亲,儿回来了。”   走到正堂前,脱去鞋履上堂,刘封隔了老远,就朝着刘备拜倒行礼。   “你还知道回来。”   刘备其实早就已经收到了消息,对于自己这个宝贝儿子如何会不关心,在刘封他们出发之前,就特地给周泰等四人送去了四套铁制铠甲,以及六匹战马。   这些东西虽然名为犒赏,是方伯赐给周泰等人的赏赐。   可实际上,这却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呵护。   不提战马,光是这四套铁制扎甲,就能让周泰等人化身成为古典时代的坦克。   以这四人的勇力、武艺和胆魄,足以击溃百人无甲或轻甲部曲。   这可没有半点吹嘘,像王煜家养的精锐部曲,能够承受百分之十左右的伤亡就已经相当了得了,当然大概率是做不到的。   一百人的部曲,只要先杀伤了十个人,对方就差不多崩溃了。   这有难度吗?   当然有,这可是要杀伤一百人里面的十个人。   可对于周泰等人来说有难度吗?   却又没难度了,潘璋当时身着布衣,都斩杀了七个无甲盗匪。   不可能穿上了铁扎甲的潘璋却反而做不到了。   潘璋一个人都这么能打,没理由加上周泰、蒋钦、徐盛之后反而不行了吧?   更别说还特地送上了六匹战马,这不就是让刘封事有不谐,好带着周泰等人一起跑路的吗?   这份礼物也是相当之重,不论是铁扎甲还是战马,在现在这个世道,可不仅仅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   刘封眨巴着眼睛,大拍马屁道:“父亲这是什么话,孩儿这次出门,对父亲日思夜想,只恨不能肋生双翼,好尽快飞回父亲身边尽孝。”   “行了行了,我可不吃你这套。”   刘备嘴上说着不吃这一套,可脸上的表情却是生动了起来:“接下来的日子你可别再乱跑了。袁本初和曹孟德都送信过来,要派遣使节来我这里商讨要事。据他们估算,使节也就是这几天快到了,你正好可以做做准备。”   “另外再有一个月的时间,我们也要开始动员,准备南下广陵了。”   刘备说到这里,瞳孔里满是遐想,显然已经做起了一统徐州的美梦。   “父亲,可别高兴的太早了。”   刘封忍不住泼上了些冷水:“我总觉得曹兖州和后将军不会那么好说话,就看着我们南下广陵。就算他们真的腾不出手,也必然会想办法阻拦我们。”   刘封继续问道:“这些日子,寿春和鄄城的细作可有消息回来?”   刘备叹息一声,想做点事情是真的难啊。   听到刘封的问题,刘备摇了摇头:“倒是没有消息,曹操那边正和吕布激战,听说刚刚赢了一场胜仗,围点打援,击破了吕布的万人生力军,可谓是曹操的一场大胜,斩首数千级。”   提到曹操,刘备心里还是有些害怕。   他先前被曹操揍的太狠了,都快有心理阴影了。   输给袁谭,他不怕,因为那是兵力、物资上的劣势,再加上田楷的胡乱指挥。   可输给曹操确实真的伤到刘备了,当时他可是以逸待劳,还有兵力优势的。   刘备当时是想借着城下反击,小胜一场,可结果却愣是被对方按着脑袋暴揍,给正面击溃了。   刘封砸吧着嘴巴,摇了摇头:“总觉得曹操、袁术他们都太老实了,就连袁绍也老实的过分。这就让人很不踏实。”   刘备一听,眼中闪过警惕,仔细询问道:“那封儿觉得他们会做些什么?”   “应该做不了什么。”   刘封仔细的盘算过了一遍:“有粮食的袁术无兵可调,有兵力的曹操却没粮食。总不能袁术还能和曹操结盟,给他送去粮食吧?”   说到这里,刘封自己就先笑了,且不说袁术、曹操仇深似海,前者就是后者一路撵去扬州的。   只看袁绍的脸面,曹操也不可能背弃自己的本初大哥,去投奔冢中枯骨。   随后,刘备问起了刘封这次东行的结果。   刘封带着些许炫耀的心情报告道:“我大汉百姓,人均一年需吃6斤盐(现代人均吃盐5公斤,等于汉代20斤),一石一百二十斤,眼下徐州除去彭城国外,还剩一百六十万人,一年需要八万石盐。假使每石盐征盐税百钱,那一年收入高达八百万钱。这还仅仅只是盐税部分的收入,如果能够推广榷盐法,把食盐的生产和批发拿到手里,每年可入上亿钱。   至于销售和流通,最好还是交给商人来办。   一来避免官营机构臃肿,导致成本剧增,白养一群闲人从中贪污纳垢。   二来也可以分出一部分利润给民间,增加商业的活跃度,使得政府能够增加税收。   第三点,就是事实证明了,除了完全放弃盐税以外,这种官民合营的经营结构,无疑是最佳的方式了。   自刘晏改革盐法之后,便开始为后世历代王朝所延续。   一听说每年最少能有八百万钱的收入,多的话甚至可达上亿钱,这可把刘备给馋哭了。   他立刻关心起盐政的进度,听说盐田才刚刚开始建设,最快开始起效也需要数个月。以后还需要不断的增加产能,扩大盐田的规模,最终可能需要几年后,才能达到年入亿钱的规模后,明显的有些失望。   “父亲,即便每年能有千万收入,也将大大增加我州中的收入。”   刘封赶忙给刘备打气,毕竟他还有事情要求着自己老爹。   刘备一想也是,自己府库里都快空荡荡的了,每年多入千万也是极好的。   “只是,此事还需要父亲帮忙。”   刘封图穷匕见道:“父亲有所不知,孩儿这次走访了地方,发现沿海地带的豪强士族都有煮盐的行径,而且还借助自身的权势垄断地方,雇佣大批的农人为盐工,为自己煮盐谋取暴利。随后又以得来的财货豢养打手,以招募更多的盐工。”   刘备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以他的敏感性,自然不难听出问题所在。   恰好刘封在这时也补充道:“父亲,这些盐工成群结队,少的千余,多则万人,本身因为从事煮盐活动,就有着一定的纪律性和配合队,若是再有打手居中组织,这可就是一支随时能拉起来打仗的乡兵了啊。”   刘备阴着脸点了点头,显然他也想到了这点。   “那封儿你有什么想法?”   “恳请父亲让孩儿再编一部,日后可驻防朐县。”   刘封心中盘算,郁洲山岛那边至少得半年到一年,才需要考虑到正规军的驻防,在此之前,糜家的家丁就足以解决任何威胁了。   毕竟朐县最大的豪强就是糜家。   别人拉的队伍,算上盐丁也不过千人,糜家可是光自己家的僮仆就能随便拉出来大几千啊。   若是算上糜家的盐丁,上万人都轻而易举,想想都让人害怕。   不过好在糜家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暂时无须担心。   刘备沉思了片刻,便点了点头:“徐盛所部已经扩编为两千人,既然如此,那就让子敬挂一水军校尉的衔,以周泰、蒋钦为守别部司马,代为编练水军一千人,从征广陵。等拿下广陵之后,再以军功提拔他们为别部司马,统带水军,暂都划归你账下。”   听完刘备的安排,刘封有些窃喜,这已经达到他的最低标准了。   只是他还想再还个价。   刘封小心翼翼的试探道:“父亲,孩儿还有个请求,想请您恩准。”   刘备眉头一挑,现如今他也已经有不少经验了,但凡刘封特别礼貌乖巧的时候,就一定有他非常想要的东西。   这一次都用到请求,恩准这样的词汇了,看来自己这好大儿所谋不小。   “吾儿可先说来听听。”   刘备既然已经察觉到了,自然也就有了防备之心,不敢把话说的太满。   否则事后反悔的话,他这做爹的尊严何在。   刘封讪笑着还想继续设套:“父亲,孩儿只是想跟您求一个人而已,您只是举手之劳。”   刘备依旧不吃这一套,逼问道:“是何人耶?”   看出刘备是坚决不肯上套了,刘封也只能无奈坦白:“儿子想求太史子义。”   “太史子义?”   “正是,儿子听闻太史子义弓马娴熟,昔日单人一骑,在数万黄巾围城之下,来取自如,射的黄巾不敢追他,只能任凭其人自便。”   刘封目露艳羡:“此真大丈夫是也。” 第125章 曹操和吕布的威胁   此时细数刘封手下军将,陆有徐盛、潘璋,水有周泰,蒋钦,只是欠缺骑兵。   赵三叔、田四叔自然是相当好的人选,只是现在刘封的地位还不够,况且刘备也不一定肯放人,这都是有感情的。   既然如此,那刘封就干脆把主意打到太史子义的头上。   要知道这一位可是神射手,擅骑战,有大局观,能统大军独当一面,性格沉稳又重情义,日后更还自学成才,成了有名的山地名将,当真是不可多得的良将。   这样的一个人,刘封自然想早早的扒拉进自己的盘子里。   至于太史慈壮年而亡的情况,一来那是因为在气候恶劣的豫章丛林,疫病横行,二来也是跟着刘繇那几年,受苦受累了。   有华佗在,再加上自己的开挂,刘封有信心能改变太史慈壮年而亡的悲惨境遇。   其实刘封自从到了徐州之后,他跟刘备之间固然是舔犊情深,父慈子孝。   可在这一层关系的内里,也掺杂了不少利益关系。   可以说刘封现如今,也是刘备的天使投资人了,而且还占据了很大一块原始股份。   这股份里除了作为嫡长子天然的一份外,还有各种投资所获得的回报,比如帮助刘备分化曹豹,比如帮助刘备拉拢糜家,增加投入,刘封来之前,糜竺虽然竭力帮助刘备,却也没有一口气拿出来十几万石粮食,数百万钱物资帮他屯田的打算,这份功劳不算在刘封头上,难道还能算在刘备自己或者是糜竺头上?   昔日曹仁投资曹操,也就带了八九百部曲北上投奔。   刘封不算曹豹,仅仅是招揽鲁肃,徐盛,周泰,蒋钦这些人,凑一块就有四五百人了,更别提还有高素质的刘儿营一百多人了。   更别说太史慈那还有几百人已经在路上了。   这份功劳,再加上刘备对刘封的宠爱,以及刘备骨子里的宽容,这些集合在一起,就是刘封敢明目张胆索要兵权的底气。   况且三国时代和后面区别也很大,兵权是否敏感要看着是什么兵权。   因为三国时代士族豪强是可以自己养兵的,能光明正大的拥有部曲的,这是国家允许的。   哪怕曹魏和蜀汉,豪强都一样能拥有部曲,至于大吴国,那更就是一群小军阀联盟的帝国了。   只有真正的禁军、中央军,这些兵权才是敏感的,会引起主上忌惮猜疑的。   “你倒是知道挑好的。”   刘备靠在凭几上,笑骂道:“子义乃是大将之才,你区区一个小儿,如何驾驭得了。”   刘封嘿笑道:“那不如儿子和您打个赌,若儿子能够得子义效力,父亲饶我十套扎甲如何?”   “放屁!”   一听到刘封居然打他扎甲的主意了,刘备顿时大怒:“臭小儿,刚一回来就打乃公宝贝的主意。”   看着刘备气急的表情,刘封心里偷乐。   就在回来的路上,他已经凭借糜甑的书信,截胡了糜芳车队中的七十多套扎甲,这事刘备还不知道。   因为车队载重了大量的财货物资,糜芳只能跟着车队在后面慢行,虽然比刘封他们要早走几天,却还要几天才能到达郯城。   只希望糜芳到时候别走漏了风声,引来老爹追杀自己可就不妙了。   这可是整整七十八套扎甲,几乎耗光了糜家库存起来的铁甲叶片,当真是能引发血案的。   刘封回来之后,已经开始着手提升高炉的效率、灌钢法,流水生产线等多种关于钢铁军工的秘法记录。   等这些东西都准备妥当,他会在和刘备商量之后,叫上鲁家、糜家、陈家一起联合经营,整合整个徐州的生铁产业。   保守目标是将徐州的炼铁短期产量提升一倍以上,长期提升三倍。   这样的话,预计徐州每年就能生产三百到四百套铁制扎甲,三五年后,则提高到八百到一千二百套,几乎可以装备一个司马部,这可是相当惊人的了。   “我是你爹,凭啥跟你对赌。”   刘备早明白刘封年少多狡,哪里还肯上套:“子义那里你自己去使劲,要是说动了子义,那为父也不拦着,要是说不动子义,那为父可不会帮你。”   “另外还有个事,正等着你回来跟你商量。”   刘备快速的转过话题:“子扬前几日来见我,让我不能坐视吕温侯在兖州落败。曹操,英雄也,其志向远大,才能卓著,一旦让他重新拥有兖州,必定会向外扩张,我们徐州就是首当其冲。”   “子扬先生所言不错。”   刘封点头赞同,不过他倒是不太担心:“那子扬先生可有何具体疑虑?”   “子扬担心吕温侯并非曹孟德对手,建议我不如先不取广陵,直接拿下曹操,结盟吕温侯,隔绝南北。”   刘备皱着眉头,他之所以困扰,也是因为心动。要是他觉得刘晔这是无稽之谈,他也根本不会拿出来和刘封讨论了。   刘封心里好笑,刘晔这是什么情况,在曹操那的时候,拼命劝曹操弄死刘备。   现在到了刘备阵营,又劝刘备捅曹操刀子了啊。   伱还别说,这提议其实真很有诱惑力,也难怪刘备会如此纠结了。   不过刘封仔细想过之后,还是决定劝说刘备不要采纳这意见。   不是刘封对曹操有什么特殊感情,而是吕布为人真比曹操还要下三滥。   不论吕布之前做过什么,之后做过什么,就只冲着全天下只有刘备一个人肯收留他,还将他安顿在沛国这一情分,吕布无论如何都不能背刺刘备。   这不仅仅是利益,道德,更关乎脑子。   郭嘉骂袁绍是多谋而寡断,见小利而忘命,干大事而惜身。   其实这几句话,说吕布反倒是再贴切不过了。   而且曹操至少在外交上还算个正常人,能达成一些契约遵守。   可吕布真的毫无诚信可言,完全不在乎信誉,不说刘备,历史上袁术就被吕布耍了几次了?   简直视外交如同儿戏,跟这么一个人做邻居,还做盟友,那真是比猪队友还要可怕,毕竟猪队友至少不会被几句话就骗的背刺你了。   “孩儿觉得有三不可。”   刘封心里是这么想,可这些话却不能和刘备直说,只能想办法粉饰之后再劝。   “吕布其人,虽有功于汉室,却豺狼本性,见利忘义,实乃是畜生。丁原举其为主簿,何等亲信?可他却反手弑杀丁原,卖主求荣。”   “后跟随董卓,情同父子,他因为私人仇怨,临阵坑害胡轸,连累徐荣和凉州军大败而归。”   “之后反噬董卓,虽对得起大汉江山,黎民百姓,可其本性却非为正义,乃是逐利尔。”   刘封很客观的剖析了吕布的行事动机,并没有蓄意抹黑,听的刘备连连点头。   “父亲,如此一个人物,远观之像人,近看乃禽兽也。”   刘封真不讨厌吕布,他很清楚吕布的所作所为,只是一个边疆武人无奈的被迫之举。   各路军阀,恐怕也只有吕布真的是忠诚于汉献帝的,从头到尾只有割据之心,而无称帝的野望。   可现在,吕布却是威胁到刘家徐州了,那就是潜在的敌人,不可不防。   “其二不可,乃是我徐州刚与冀州交好结盟,便是与兖州停战。彼此之间私底下玩些小花招,小阴谋,那是在所难免,即便是告到袁冀州那里,也只会被小觑,更会引来袁冀州的轻视。可唯有一点,那就是不能直接动兵,有袁冀州压着,谁先翻脸捅刀,谁就是罪魁,一定会引来袁冀州的全力打击。”   刘封满怀恶意的揣测道:“不妥,说不定孩儿还说错了,只有我们先翻脸动刀,才会引来袁冀州的全力打击,而曹兖州那边却是不同。毕竟他和袁冀州的关系非我们能比,他在兖州的地位,也是袁冀州全力扶持的结果。”   “说句不夸张的话,他就是翻脸先捅了我们,袁冀州最后都可能会和稀泥一番,若是他占了上风,那袁冀州可就更不会为我们出头了。”   “恐怕曹兖州正是早就看穿了这一点,这才如此的有恃无恐。”   刘备的脸色也阴沉之极,显然很是认同刘封的意见,当初袁绍和曹操就好的能穿一条裤子,眼下这两方更是互相扶持,互为犄角,沿着黄河抵挡袁术阵营的进攻,甚至已经有了翻盘的迹象。   毫不夸张的说,东汉末年,群雄并起反董之后,整个中原大地就是袁家的内战。   袁绍、曹操、刘表为一党,以袁绍为盟主,对抗以袁术为盟主的袁术、陶谦、公孙瓒、孙坚一党。   天下仲姓,实至名归。   刘备又气又怒,他在刘封面前素来不太掩饰情绪。   “难道就没办法了吗?只能眼看着曹孟德如此得意洋洋吗?”   “当然不能。”   刘封果断为父解忧:“父亲无须生气,孩儿这里也给曹兖州准备了礼物,不日就将送往吕温侯处。”   刘备闻言,眼睛一亮,好奇的追问起来:“哦,是什么礼物?说给为父听听?”   刘封顿时懵逼,他那礼物,不就是几个月后曹吕决战,让吕布小心堤坝之内有伏兵吗?   这话怎么跟刘备说,总不能直接说仙人告诉我有这么回事吧?   刘封倒是不担心会不会吓到刘备,现在大耳哥可是把自己当宝贝一样,就算知道了也只会认为自己儿子的仙遇太厉害了。   可刘封担心的是万一自己这翅膀震过头了,没这事了,到时候刘备问起来,自己咋解释?   说天机不可泄露,自己话说多了,所以不灵验了?   这不是堵自己以后的路嘛。   大脑急转之后,刘封好歹是编出了个理由:“曹兖州用兵好行险,使诈,乃走的是兵法诡道。因此,曹兖州若非大胜,则是大败。除了粮尽,很少有不分胜负的时候。我将这些总结写入绢帛,派人送往兖州吕布和陈宫处,诈称乃是父亲所书,希望能给他们提个醒。”   之所以说是刘备所书,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要真说是自己写的,恐怕吕布、陈宫看都不会看一下。   即便他们不听,那也没关系,正好以后用来教训打压他们。   吕布虽然人蠢,但他手里的好东西还是不少的。   不论是铁甲铠领,还是凉、并战马,又或是高顺、张辽,这可都是好东西。   张辽是想不到了,人家根本就是吕布集团的大股东,是主人。   哪有挖墙脚挖到大股东头上的。   倒是高顺,可以想想办法。   不过这劲儿得在吕布身上使,高顺本人忠贞不二,对他使劲,那是白白让他看低了你。   “嗯……此计尚可。”   刘备觉得不错,虽然成功的概率不大,可一旦吕布、陈宫只要有一人信了,那曹操可就要吃大败仗了。   就算不成功,自己这边也一样有好处,等于提前卖了吕布、陈宫一个大人情,是你们自己不中用,才辜负了我的神机妙算。   刘备来了兴趣,也是深恨曹操不念旧情,下手太狠:“你回头将书信送来,我亲自誊写一份,用上徐州大印,送去吕布处。”   刘封赶紧提醒一句:“父亲不怕用了州牧大印,万一落入曹操之手……”   “怕他作甚!”   刘备气势如虹道:“就算让他曹孟德发现了,又能拿我怎地。”   这熟悉的一幕,让刘封想起了刘备第一次抛妻弃子的时候,一样的得志,一样的张狂。   害怕刘备胡乱立FALG的刘封赶忙岔开话题:“第三不可,就是我徐州已经同袁术势同水火,若是再和袁本初翻脸,那天下之大,可就再找不到盟友可以依赖了。更何况一旦徐州陷入南北困局之后,吕布若是突然跟我们翻脸,从东向西进攻,我们可就满盘皆输了。”   天下两大阵营都是袁家,刘备真要同时得罪死袁绍和袁术,那恐怕只有投凉一条路了。   可关中那么遥远,对于徐州来说,实在是鞭长莫及啊。   更别说今年年底,汉献帝可就要成功出逃了,到时候李傕、郭汜立马变叛逆,这时候和凉州军结盟,不就等于四五年当汉奸,四九年入国军吗?   刘备点点头,长叹一声:“哎,看来只能放过曹孟德了。曹孟德乃是英雄,不能趁他落难之际穷追猛打,等他缓过劲来,可就要找咱们麻烦了。”   刘封深以为然,却也是毫无办法可想。   要有可能,他也想先把曹操给做掉。   可现在动手,不但直接搞崩自己的战略布局,而且极大可能还弄不死曹操,让他逃过黄河,去和袁绍合流了。   到时候袁绍实力大增,自己一方反倒是成了损己助人的大笑话了。   刘备听取了刘封的意见,最终做出决定:“好吧,既如此,那我明日召见子扬,把你这番建议告知于他,看看他有何方略,若是可行,咱们再议,如果没有或是不可行,那就放弃吧。”   刘封点头赞同。   随后父子俩又闲聊了一些事情,等到刘封想要走时,才惊觉自己差点把最重要的事情给忘了说了。   于是,他重新坐会原地。   “父亲,还有个事,需要您的同意。”   刘备有些惊讶,自己宝贝儿子的神情有些扭捏,又有些胆怯,这让他感到十分好奇。   记得上一次自己儿子这幅模样的时候,还是给自己找了个儿媳吧?   一个侧室换了四千部曲……,不,现在应该是两万部曲了。   这种好事应该不至于再来一遍吧?   刘备整理了下胡乱的思绪,开口询问:“是何事情?”   刘封干咳了一声:“这次前往朐县,与糜家商谈盐政的事情。突然被糜家老家主甑老询问曹建威的事情。”   “长者问,不可辞,孩儿只能如实叙说了一遍。”   “可不成想到,甑老竟然……”   刘备的神情越听越古怪,刚想着不能再来一遍吧。   这就来了?   眼看着刘封竟然个半天都没竟出来,刘备不耐烦了,索性插话道:“竟然也想嫁个闺女给你做侧室?”   刘封像是松了口气似的,连连点头:“父亲英明,正是如此。”   好半天,没等到刘备后续的话后,刘封悄悄抬起头,正对上刘备一脸复杂的看着自己,顿时吓了一跳。   刘备幽幽的声音也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糜家答应给了你多少嫁妆?”   刘封脸色一变,支支吾吾的不怎么想说。   要知道他可是刚刚黑掉了近八十套铁质扎甲,做贼心虚,哪里还敢多说什么。   所谓知子莫若父,刘备现在对刘封也越来越懂了。   刘备眉头皱的更紧了:“你是不是背着为父做了什么事情?”   “绝无可能!”   刘封知道今天怎么也得出点血了,但必须避重就轻,扎甲的事情就是重,其他都是次要的。   “甑老许了八千万钱嫁妆,其中四千万折成糜家应得的盐业股份,让糜家小娘带过来。”   “八千万钱?”   刘备难得的破防了,一脸的不可置信。   要知道州府里现在就剩下几百万钱了,这还是托了萧建和臧霸的福,攒下了一大笔钱。   可糜家居然嫁个女儿就给八千万,难怪叫富可敌国了。 第126章 太史子义邀是仪   刘封看见老爹难得的震惊到失态,心里却在想,另外个位面,糜竺做主把妹妹许给你的时候,那可是直接砸了一个亿,还都是现金财货物资。   自己只有八千万不说,里面还有一半是期权,比父亲您还是差远了。   刘备脸色非常精彩,接连变化,最后总算是忍住了想问一问刘封,下个侧室是哪家,会给什么陪嫁。   “封儿,你年岁还小,这些财货就暂由父亲替你照看吧。”   刘备老脸有些微红,但一想到自己府库空的能跑老鼠,立刻就坚定了吃大户的决心。   所幸刘封也早有准备:“父亲所思甚妥,只是孩儿还年幼,暂时无法完婚。因此嫁妆也会继续留在糜家。”   刘备的老脸顿时通红,恶狠狠的盯着刘封,几有动手之像。   刘封赶忙告饶道:“父亲,我听甑老说,糜家对您能够征辟糜子方,简擢他为琅琊太守是十分感激,糜家因此想为州府做更大的贡献。听说糜子方已经在来郯城的路上,随行而来的还有大量物资财货,应该就是想要报效州府的。”   刘备一听,脸上露出了犹豫之色,最后还是艰难摇头,拒绝道:“这不合适,如此一来,汝父岂不成了卖官鬻爵的昏聩方伯了。”   其实眼下卖官鬻爵早已经遍布各地,毕竟各家军阀手头也都不宽裕,急需要获得当地的豪强支持。   三互法虽然余威犹在,但那也只是大三互了,小三互早已经名存实亡。   按照小三互法的规定,糜芳这个东海郡人,是不能出任琅琊太守的,因为他们都是徐州人。   不过小三互法的完全没落,并不全是弊端,小三互实在是太过严苛了,以至于给选官造成了非常大的困扰。   但总体来说,糜芳这样的行为,在这乱世已经正常不过了,并不算是买官了。   更别说糜家在这次北伐琅琊的过程中,的确立有重大的军功。   只是刘备脸子还薄,还在意这些。   刘封赶紧帮忙出主意:“父亲所虑甚是,不过此事却可变通。让糜子方直接将物资借贷给州府,免除利息,如此一来,众人也只会夸赞糜子方心系乡梓,而不虞有他。至于日后如何偿还,也不急于一时啊。”   刘备听了,深觉有理:“就如此操办吧,也不好凉了糜子方报效之心。”   刘封点点头,然后就打算开溜:“父亲,若是没其他事了,那孩儿就先告退了。”   “回来了记得多去你祖母和母亲处,这几日她们可想你的狠了。”   刘备挥了挥手,叮嘱了一句,便放刘封离开了。   刘封离开刘备处后,自然先去了徐盛所部驻扎的地方。   这支部队虽然是以徐盛为校尉,潘璋为别部司马,可实际上真正的主人却是刘封。   也正是这个原因,刘封才答应了徐盛和潘璋跟随前往朐县的请求。   这一来是加深和徐盛、潘璋之间的情感,这个时代得人效忠,最好的办法还是既能给人梦想,又能得人情谊,还能给人利益。   这些因素加在一起,生出的化学反应,会让这份忠诚牢不可摧。   另外一点就是,刘封也不想这支部队过多的打上徐盛的个人印记。   他希望徐盛只是这支部队的一任主官,而不是把这支部队变成他徐盛的个人部曲。   到了驻地之后,刘封发现徐盛和潘璋已经在检验这段时间的训练成果了。   在之前扩编时,刘封就特地指明了索要昌豨冲击枪阵的那两个司马部的残余兵力,这些人见识过枪阵的威力,必然会成为枪阵的坚定簇拥。   用这样的兵来练枪阵,自然事半功倍,因为他们会坚定的信任自己手里的长枪。   刘备军很快就分拨完了人马,徐盛也心得意满的领到了自己的人马。   在那之后,刘封便离开郯城,前往朐县,直到现在才返回郯城。   泰山军的军纪要比丹阳军好上许多,只可惜的是,昌豨部的军纪却又是泰山军中最差的。   不过即便如此,也比昔日的丹阳军强上不少了。   经过这大半个月的整训,新来的泰山军渐渐的开始融入原有体系。   主要还是这边的伙食要比泰山军原先强多了。   在徐州军里,一个星期总能吃到一次鸡子,虽然一人只有一个,但好歹那也是鸡子啊。   除此以外,还经常能吃上咸菜,那咸丝丝的味道,直让胃口好上几分。   遥想起在泰山军那会儿,他们可是粟米带壳蒸煮的,就这样都吃不饱饭,这些泰山军士卒自然也就渐渐的安下心来了。   这就是经济实力的差距,臧霸靠着开阳区区五个县,其中即丘城还被曹操给屠过,就养了万人规模的泰山军,除了搜刮厉害外,就是伙食上的极限压榨了。   不过这年头,大部分的郡兵都这待遇,好多人想为一碗饭而当兵都没机会。   刘封要忙的事情实在太多,眼看着已经四月底了,马上就要进五月了。   其实汉代已经有植物油的提炼方法,只是还比较粗糙,工艺技术很落后,出油比例小,浪费极大。   刘封倒是知道一些简单的榨油工艺,而且是现阶段能够复制的。   其实找糜家合作最为合适,只是刘封担心如果所有的东西都放在糜家这里,会让糜家膨胀的太厉害,以至于尾大不掉。   确实,历史上是证明过了糜竺的忠诚,可这也没必要去制造诱惑考验别人。   深思熟虑之后,刘封决定这一次找鲁肃合作。   鲁家在广陵也是豪富之家,有着自己的商队和工匠,是非常合适的合作对象。   之前没找鲁肃,是因为广陵还不在刘备的手里,眼下就要收复广陵了,也是时候和鲁肃聊聊这些了。   同样,刘封还给陈家准备了合作事项,那就是造纸术。   对于这个项目,陈登父子以及整个陈家,一定会相当满意。   这些白色的优质纸张可不仅仅是白色的黄金,更会是对陈家名声的一次极大提升,让陈家和刘家一起随着纸张的传播而名扬天下。   接下来一个下午,刘封都泡在军营里,还是老三样,同甘共苦拉近关系。   只是现在的士卒觉悟太低,别说和后世的那支比了,就是连西汉军队的觉悟都完全比不了。   至少西汉军队可是有着保家卫国意识的,毕竟他们的最大宿敌可是异族。   只能说任重道远,刘封觉得只要努力了,始终是会有结果的。   第二天,刘封原本是想去襄贲拜会鲁肃。   因为军队整编的关系,绝大部分野战部队都集中在郯城,并没有分驻各地。   鲁肃身兼屯田校尉,自然不能长久离开岗位。   在庆功过后,他就返回了襄贲,已经工作了大半个月了。   可计划没有变化快。   没想到一早刘备就把刘封叫了过去,告诉他太史慈已经过了即丘,明日即可到达郯城。   而且这一次太史慈并非一个人前来,而是带了整整三百多名青州豪侠,其中大部分人都能弓善射。   除此以外,太史慈还带来了七八匹骏马,价值昂贵,可以算是倾囊相投了。   因为带来的人马不少,太史慈可比周泰、蒋钦懂规矩多了,沿途提早派人持州使的文书通报,没有引起丝毫的混乱和危情。   太史慈看着远处已经清晰可见的郯城城墙,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   他身边站着一个文士,此人身材瘦长,很是谦和,让人一见易生好感。   太史慈忽然转过头,朝着身边这文士问道:“子羽兄,你真要继续南下,前往刘扬州处吗?”   此人正是先前为刘封所举荐,刘备所征辟的青州士人是仪。   是仪乃是北海郡营陵县人,曾名为氏仪,后经孔融劝谏而改为是仪。   其实主流观点是认为孔融嘲讽是仪,而是仪因为畏惧孔融而改名。   可刘封却有不同看法。   他觉得这很可能是一个让人遗憾的误会,使得孔融和是仪这对知己成了千古笑柄。   孔融在汉末,素为道德楷模,孔融让梨,兄弟争死,都让孔融的美名传播天下。   这样的一个人,会突然去取笑嘲讽是仪的姓氏,这就非常奇怪。   更让人感到不解的是,是仪居然会当即改名。   要知道是仪这个人可以刚正不阿留名史书的,历史上在孙权豢养的疯狗酷吏典校郎吕壹疯狂咬人的时候,许多名臣重将都瑟瑟发抖,不敢抗衡。   唯有是仪,在吕壹再一次诬陷他人的时候,站出来说出了真相。   当时孙权大怒,几次三番的逼问是仪,可想而知这份压力有多大。   哪怕孙大帝再怎么落魄了,也绝对不是区区孔北海所能比拟的。   可是仪却始终坚定不移,甚至不惜用全家性命担保,使得孙权感叹道:“使人尽如是仪,当安用科法为?”   况且是仪刚正不阿的性格并不仅仅是仅有这么一次。   在著名的二宫之争中,是仪作为鲁王的太傅,却忠诚于国家,上书三四次,直接说明孙权偏心鲁王的严重后果,请求孙权尊重太子。   这样一个人,居然会畏惧孔融一句玩笑话,甚至不惜背祖忘宗的改名,这实在是很奇怪。   不过结合到两个字的含义,刘封就有了自己的判断。   东汉是一个谶纬横行,玄命大行其道的时代。   而氏字不但民字少一,是为民无上也,而且氏字还有崩的含义在内。   当时全国能用崩字的还有谁?   自然是当今皇帝。   而是字则截然不同,是一个妥妥的美字,不但有刚直不阿的含义在里面,字形更是极好。   程昱梦见双手捧日,而被曹操认为是自己的心腹,赐改名为昱。   那是字同样也是日在头顶,以头扶日,所谓“日在头上”是有【事君之相】,那这是字妥妥的也是美字。   孔融让氏仪改名为是仪,这不就和曹操让程立改名为程昱如出一辙吗?   也正是这个原因,刚直不阿的是仪才会如此顺从的改换姓氏,因为他明白这是孔融的一番好意,而且孔融也是正确的。   只不过是仪虽然得到孔融的欣赏,却并不受孔融重用,这其实在孔融这里也不是第一回了。   是仪旁边的太史慈,不也是现成的例子吗?   听见太史慈的问话,是仪却是云淡风轻的调侃道:“子义此行,乃是如鸟上青天,当大展雄才,扬名海内。仪却只是中人之才,为政处事也唯忠勤二字,即便留下,也无甚用处。”   太史慈却是正色答道:“子羽兄何出此言,只要是兄愿意留下,慈定当向明公全力举荐是兄。”   太史慈这话是出自真心,他和是仪是在孔融那认识的,本来也只是泛泛之交。   只是他这次南下的途中竟然又遇上了对方,于是便结伴而行。   两人在路上闲来无事,便谈天说地。   太史家可不是普通的豪强,人家祖上也有过千石大官的,是真正的官宦之家。   太史慈自然也熟读经书,研习兵法。   和是仪的一番交流之后,太史慈察觉到了对方的不凡,就极力想要邀请是仪留在徐州。   东汉实在是一个非常具有特色的朝代,而乡土情则是不可不尝的特色之一。   太史慈自觉自己一个青州人,来到徐州之后,必定会受到徐州同僚们的抵触和排挤。   哪怕是仪是个没才干的,只要品行过得去,太史慈都打算举荐对方,或者干脆自己私下招募。   可太史慈惊喜的发现,是仪居然很有才干,性情清恪贞素,让人感佩不已。   于是,太史慈更想要举荐是仪,若是能让是仪也入刘徐州麾下,那自己也就不会那么独木难支了。   是仪却始终推辞不受,想要继续南下,打算去江东刘繇处看看。   太史慈明白,是仪应该是和先前的自己一个想法,投奔刘备不如投被刘繇,毕竟他们和刘繇才是乡党。   眼见劝不动是仪,太史慈只能暗自在心里下定决心,等见到了刘备之后,一定力荐是仪。   只希望刘备能像传闻中那样乐贤下士,心胸宽阔。   就在太史慈想着如何留下是仪的时候,远处突然出现了一队骑兵,护卫着两位贵人迎面而来。   太史慈赶紧勒停了队伍,呆在原地静观其变,却不想那队骑卒竟笔直冲着他们而来。   “子义!子义!”   隔着老远,当先那名面阔耳大,双手极长的大汉就喊了起来,他身后跟着数个彪形大汉,无一不是猛将勇士。   这些大汉,正是关张赵三人,再加一个简雍。   这些人都是当初在平原国与太史慈有过一面之缘的,都让刘备带了出来,生怕太史慈与自己生分了。   “竟是刘使君亲至!”   太史慈有些不敢置信,朝着身边的是仪道:“我曾与刘徐州河北见过,当时唯有刘徐州应了孔北海的求援,带着三千精兵直下都昌,他身后跟随的,必定是关羽、张飞和赵云几位豪杰。”   是仪淡然的神情中,闪过一丝苦楚。   别看他一直婉拒着太史慈的邀请,那是他实在不看好刘备对自己的印象。   是仪是属于那种厚积薄发型人才,刚正不阿,清廉简朴,没有奇谋,却是踏踏实实的稳重厚朴。   所以是仪根本不奢望刘备的眼睛里能看得到他。   与其留在郯城指望太史慈,那还不如直接南下去刘繇那。   太史慈和刘繇都是乡党,可至少刘繇自己是个州牧啊,若是肯使用自己也不用太史慈举荐了。   于是,是仪冲着太史慈笑着点了点头:“子义,刘徐州出城相迎,实乃是重情厚恩,汝可不能在此等待,当速速远处相迎。”   是仪的话正合太史慈之意,冲着前者点了点头后,太史慈果断一夹马腹,飞驰而出,迎着刘备而去。   史记太史慈身长七尺七寸,美须髯,猿臂善射,弓马娴熟。   可只有当你真正看见太史慈时,才会明白这是一位如何雄武昂扬的伟丈夫,即便和关羽、张飞、赵云这样的抢镜达人站在一起,也绝不落半点下风。   刘备和太史慈在队伍前面相会,一起跳下马来。   刘备上前几步,直接就握住了太史慈的手掌,唏嘘道:“子义,我等都昌一别,至今已有三年了吧。”   “明公好记性,确有三年了。”   太史慈还有些拘束,毕竟他可还记得,自己当时可是直截了当的婉拒了刘备隐晦的招揽。   当时的刘备不过是个连一个平原县都管不到的平原国国相,兵马也不过三千,还是问田楷借的,这如何能让他同意。   哪怕对刘备再有好感,相处的十分投契。   可他太史慈却是有家有业的,而且还是家族希望,不能随便抛掷的。   因此,太史慈很理所当然的选择返回东莱,继续等待时机。   只是太史慈自己也想不到,世事变化竟然会如此之大,如此之快。   这才不过三年,实打实计算的话,仅仅只有两年,刘备竟已成了徐州州牧,再一次向自己伸出了橄榄枝。   这一次,对方是以徐州州牧的身份,正式发出的征辟。   太史慈在母亲的劝说下,最终选择了刘备,可心里还是很虚的。   可当他现在看见刘备竟然出城相迎,这心里的块垒瞬间就崩塌了。   “慈何德何能,竟劳动明公出城相迎。” 第127章 买一送一   “慈何德何能,竟劳动明公出城相迎。”   太史慈翻身下马,朝着刘备的来处纳头便拜。   这一拜里,有忐忑,有惭愧,有希冀,有渴望。   飘零半生,太史慈今岁已三十也。   而立之年,却寸功未立,名不过东莱,望不出青州,至今仍是白身,且无人重用。   亡父和老母的殷殷期待,让太史慈很是自责,夜深人静时,也偶尔会回想起昔日刀截毁章之事,问自己是否后悔。   可每次的结果都是,大丈夫行事,但求无愧于心。   对于自恃才能卓著,弓马娴熟的太史慈,他心中也有一个楷模。   此人便是东汉开国云台二十八将中,名列第七的大树将军冯异。   在太史慈看来,如果寇恂为光武帝之萧何,那冯异即便在将星云集的东汉初年,那也是妥妥的光武韩信,也比韩信更为谦逊爱民。   刘秀拿下河北之后,称帝所面临的最大两团敌人,便是更始军三十万洛阳驻防军和数十万关中赤眉军。   而这两大重兵集团,都是被冯异所破,也俱是以弱胜强,大获全胜,受降降兵数十万。   光武帝更是以七尺长剑赐予冯异,以壮其声势,辖制诸将。   太史慈的梦想,当属大丈夫行于乱世,当带七尺之剑,以升天子之阶,了却君王事。   “子义,你可是等的我好苦啊。”   刘备也翻身下马,甩开马缰,上前一把拖住太史慈,将其扶起。   “你我之间,何须此等俗礼。”   刘备抓着太史慈的肩膀,上下打量,只觉得对方依旧如三年前那般耀眼,猿臂蜂腰,气质渊渟岳峙,让人一见,便心生喜爱。   若不是如此,昔日以刘备的人情世故,又如何会冒昧相邀?   太史慈双拳一抱,礼拜道:“慈来迟也,恳请明公降罪。”   “子义此话何解?”   刘备满脸笑容,拉住对方的手道:“子义,昔日平原一见,备当时就已倾心,只恨当时声微名低,更无显职相待,只能忍痛放走子义。”   其实刘备当时的官职,是足够征辟太史慈了,可遗憾的是,刘备的平原相国只是个虚职,并没有真正的辖制平原郡国。就连刘备带来救援孔融的三千精兵都不是他自己的。   否则,太史慈别说婉拒刘备了,甚至还会主动表现自己,以期赢得刘备的青睐。   要知道太史慈之前为了郡国太守,甚至不惜干了毁坏奏章这等要命的事情,可知太史慈的要求其实并不高,只是刘备当时拥有的太少了,连要求不高的太史慈都无法满足。   听闻刘备的话,太史慈脸上露出羞愧之色:“慈肉眼凡胎,不识英雄,不意明公如潜龙在渊,一朝起飞,威名加于东海,方知自己乃是潜水游虾尔。”   刘备哈哈大笑起来,用力拍打太史慈的后背:“昔日不知子义竟如此风趣,备不过一北地健儿,如何算得上在渊潜龙。此番不过是秉持人间正道,蒙陶公不弃,委以重任尔。”   刘备其实是故意点出旧事,刚才只一接触,他就发现了太史慈心中的芥蒂。   虽然这芥蒂是对他自己的埋怨,可只要不化解这芥蒂,就会像是一根刺一样,一直扎在刘备和太史慈的心里,甚至越扎越深。   那刘备索性就替太史慈拔了这根刺。   “别说是子义你了,就是云长,翼德、宪和、子龙、国让他们,也是万万想不到有今日啊。”   刘备叹息一声:“其实就是备自己,也如坠梦中,深恐辜负陶公厚爱,不能安定徐州百姓。”   太史慈闻言,赶忙安慰道:“明公北伐琅琊,收复臧霸,又在东海安民屯田,美名已至青州,慈在东莱,也颇有耳闻,当地士、民都对明公很是钦佩,只恨不能生在明公治下。”   “谬赞了,子义谬赞了。”   刘备笑道:“如今幸得子义来投,有你襄助,备更有信心保境安民,让徐州士、民能得享太平了。”   张飞窜了出来,朝着太史慈大声喊道:“俺大哥说的没错,子义你就跟着俺大哥一块儿干吧!”   关羽也在一旁捋须点头:“子义,羽兄长当真是候你日久了。”   三爷和二爷也俱是开口,表达了对太史慈的欢迎之情。   刘备三兄弟的热切欢迎,化解了太史慈心中最后的一点纠结,当即纳头便拜,愿为刘备效犬马之劳。   可怜刘封这时候才跟着马车赶到,看见自己父亲得意洋洋的搀扶起太史慈。   其实刘封也是会骑马的,毕竟北地豪强,家里但凡不是穷的吃不上饭了,都多少会点骑术。   刘备在曹操口中都是织席贩履之辈了,不照样精擅马术?   当然了,曹操可以鄙视刘备织席贩履,但现代人却鄙视不了。   因为在东汉末年的时候,你没有家族后台的照料,是不配织席贩履的,这可是来钱的生意啊。   “走,子义!”   刘备高兴的拉着太史慈:“且先回城,备已经准备了酒宴,为你接风洗尘。伱我回头在席上,可要好好痛饮一番。”   太史慈自然是一口答应了下来,可突然他停下了动作,似乎想起了什么,冲着刘备行礼道:“明公,慈有一人,想要举荐给明公。”   “哦?”   刘备一听,顿时来了兴趣,太史慈这样的地方豪强,自身又才能卓越,等闲的凡夫俗子可入不了对方的眼界。   能让太史慈开口推荐的,那必然是有能之士。   刘备眼下正缺少有才能的心腹,别的不说,琅琊十几个县,彭城国八个县,加一起足足有二十一个县的县令可以撤换。   可刘备没有足够的人手,只能暂时以原官吏暂代。   这就是刘备的聪明之处了,使用原官吏暂代,一能保持稳定安定,保证今年的赋税,二来也正好能阻断徐州本地士族豪强的伸手。   如果现在全换了,那只能是便宜了徐州本地士族豪强,而且让他们伸手容易,再想让他们交出来可就难了。   等到什么时候自己有人手了,就可以开始替换了,有几个,换几个,岂不美哉?   因此,刘备听到太史慈有人才要举荐,很是高兴。   “子义有何贤士要举,可尽数道来,备无有不从。”   刘备这番话可谓是说的相当满了,给足了太史慈脸面。   太史慈心中暗自感激,告诫自己日后举荐需更慎重,不能让明公颜面受损。   “慈举荐之人,正在车队之中,其人姓是名仪,乃是北海郡营陵县人,历任县长吏和郡长吏,此人性情沉稳,低调谦逊,为人刚正,敢于谏言,今南下欲往扬州,投奔相当刘繇。”   太史慈面色诚恳,极力推荐道:“慈以为此人当有大才,且忠贞谦恭,恳请明公察之用之。”   “是仪?”   刘备只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看向周围。   关羽张飞等人自然是不明所以,而其他侍从也都不清楚,唯有刘封这时走了过来,小声提醒道:“父亲,此人正是先前同太史叔叔一起征辟的另外两位贤士之一。”   太史慈就站在刘备身边,这话听的一清二楚,心中吃了一惊。   莫非刘备已经征辟了是仪,那这是仪为何不曾与自己说过此事?   太史慈本能的以为是仪是欺瞒了自己,可转念一想,是仪并非是这样的人。   这下子太史慈有些患得患失起来,更懊恼刚才怎么嘴快,说了是仪想去投奔刘繇的事情了。   万一引得刘备不快,断送了是仪的仕途,可如何是好。   “啊!正是此人。”   刘备恍然大悟,随即面露喜色,握着太史慈的手追问道:“是子羽竟然也已至郯城,还是同子义一块来的,这可真是天助我也。”   “子羽现在何处?子义快快带我前往,备要亲迎贤者。”   刘备脸上满是笑容,颇有些笑逐颜开的味道,看的太史慈心中一暖。   “明公,子羽就在后续车队之中,请随我来。”   太史慈回答了一句后,主动引路,带着刘备朝是仪所在的后续车队而来。   是仪此时正坐在车中,远远看到刘备竟然亲自出城,远迎太史慈。   两人见面之后,又把手言欢,心里满是艳羡之情。   想到自己已经年过而立之年,却一事无成,甚至还要背井离乡,前往江东投奔刘繇,躲避战乱,心里一团乱絮,百感交集。   是仪靠在马车里,眼睛有些发酸,让他不得不闭上眼睛。   都说大丈夫其心如铁石,那自己还真当不成大丈夫了。   就在是仪嘲讽自己用以缓解自哀自伤之情时,外面却是突然响起了马蹄声。   是仪只觉得是太史慈回来了,赶忙擦了擦眼角,调整了心情,端坐在车中。   却听见车厢外响起了个陌生的声音。   这声音温润慈和,隐含期待,朝着车中是仪喊道:“车中可是是子羽是先生?在下徐州牧刘备,恳请先生下车一见。”   是仪顿时坐不住了,仔细确认,刚才确实是有一个人在车外自称徐州牧。   是仪不敢怠慢,他没有倨傲的资本,更没有倨傲的性格。   于是,他掀起车帘,向外望去。   却见一宽面阔脸,耳垂极大的北地汉子正站在车辕处,面带笑容。   此人正是徐州牧刘备。   刘备甫一见他,就行礼道:“备添居徐州州牧之位,久仰先生高姓大名,特地派出州使征辟,不知先生竟同子义同行,有失远迎,还请先生恕罪。”   其实仔细追究起来,刘备这话也就是个顺水人情,既然都来接太史慈了,那顺带接一下是仪也没问题吧?   况且是仪还是太史慈带来的,刚才还亲自举荐给刘备。   给是仪颜面,就是给太史慈颜面,一个人情卖两家,当真是血赚。   是仪这时候心神有些混乱,好在此人平素就是个慢性子,愣了片刻后,慢慢下了牛车,然后朝着刘备行礼。   “不知使君驾临,有失远迎,此仪之罪也,如何敢反责使君?”   是仪慢吞吞道:“只是征辟一事,仪实无所知,本欲南下,道路不通,恰好遇到子义。子义为人任侠,热情好客,邀仪同行,仪这才得知子义为使君所辟。至于在下自己,确实不曾接到过辟书,更不知有此事。”   等是仪说完,刘备恍然大悟,那应该是恰好错过了。   青州兵荒马乱的,若是不在孔融治所中,还真的可能找不到人。   刘备上前握住是仪的手,将其扶起:“这定然是州使之过,只是兵荒马乱,也着实怪不得他。”   说到这里,刘备回头去看太史慈,冲着对方感激道:“幸亏有子义路遇子羽,否则备岂不是错失了贤才。”   太史慈心头火热,没想到自己竟然无意间干了件大好事,只冲使君如此对待是仪,便可知使君唯才是举,不会计较地域出身。   毕竟是仪是个什么家世出身,太史慈再清楚不过了。   是仪心里已经沉稳了下来,可还是被刘备的话所打动,满脸歉容道:“仪,愧不敢当。”   刘备却是大笑着握住对方的手:“先生何以不敢当,莫非是看不上备名微德薄,不愿留在徐州?”   是仪自然不可能这么讲,当然连忙否认:“仪只恐才微学浅,不足以辅佐使君。”   “子羽过谦也!”   刘备哈哈大笑,随即左手拉着是仪,右手握住太史慈:“今日喜得两位贤士,备不胜喜悦,当一醉方休。诸君,且随我一起回城。”   刘封苦着脸,下定决心要好好再练练骑术,至少要让自己老爹满意。   否则他下一次还是敢让自己继续呆在马车、牛车上,这也太耽误事情了。   没奈何,刘封还是只能跟着大队人马重新回城。   等到了州府正堂内,分主宾坐下之后。   刘备笑吟吟的冲着太史慈和是仪道:“子义、子羽,备征辟汝二人,实为了大用。以备之见,欲以子义为将,以子羽为政,不知汝二人意下如何?”   太史慈和是仪对视一眼,一同拜倒:“明公安排,我等何敢不从,当以明公马首是瞻。”   “好、好。”   刘备开心的连连点头,先对着太史慈道:“子义,我观你带来了数百壮士,此皆是青州豪杰,需得你亲自统领,我欲将其编练为一部,拜汝为都尉,同时,为表重视,另委卿为武猛从事,只待有功,可迁校尉,子义可还满意?”   刘备这番安排,可谓是十分周到。   首先把太史慈的老乡们继续安排给他统领,让他有了可以指使的基本盘。随后又给他补充人马,拜为都尉。和平时期,都尉已经算是高级军官了,秩比千石,已经不逊色于大县县令了。   就这样还嫌不足,另给太史慈加上武猛从事,以显亲近,可谓是无微不至了。   太史慈可不是普通人,看不懂刘备的这番安排。   也正因为这样,太史慈才会为刘备的安排而感动。   太史慈当即离席大拜:“明公待慈情深意长,关怀备至,慈无以为报,唯愿为明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子义快快请起。”   刘备笑容满面:“你我之间,何至于此,子义为人,备还能不清楚吗?子义,你我君臣,路遥且长,还需你我互相扶持啊。”   太史慈也动了真情,感激涕零道:“明公所言甚是,慈感同身受,定与明公善始终。”   “好,好。”   刘备大笑,连连点头,请太史慈归座。   随后,刘备又看向了是仪:“子羽,不知你愿为何职?此处并无外人,子羽可尽言之,备当为子羽择一美职。”   是仪心里也是十分感激,在他看来,自己不过一地方小吏,不知什么原因,竟然入了刘备的眼里。   料想刘备与孔融相交莫逆,来往密切,莫非是孔融举荐的自己?   听见刘备的问话,是仪定了定神,下拜道:“今仪已应辟,明公为主君,仪乃是臣子。岂有臣子在主君面前挑肥拣瘦的道理。明公可随心安排,不论何职,仪必尽忠职守,效忠明公。”   是仪这番话相当谦逊,更表达了对刘备的忠顺,但在最深的底色上,却也表现了自身的能力。   一个人如果能力不够强,不够全面,如何能做到胜任所有岗位?   是仪敢说出这番话,就表明了他对自己的能力也很自信。   刘备这种人精,如何听不出是仪的意思,他满意的对着是仪点头,同时陷入深思。   既然是仪想要展现能力,那最好就是将其放到具有难度的岗位上,这样才能出成绩。   “州中尚缺一琅琊郡国从事,不知子羽可肯屈就?”   刘备这话一出,在场众人纷纷侧目。   这郡国从事虽然不比得四大从事,却也是顺位极高的从事,乃是州内设置,每郡国设一员,职责是主督促郡国内部文书往来、申报,同时察举官吏非法行为,报之于刺史、方伯。   目前徐州境内,只有彭城、琅琊和广陵因为各种原因,暂时没有郡国从事。   现在琅琊收归州府,自然要重设琅琊郡从事,原本徐州本地士族正想要谋取此位置,没想到刘备竟然许给了是仪。   是仪虽然不是琅琊人,可他却是北海郡人,与琅琊分属邻居,或许刘备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才如此决断的。 第128章 花落糜家   是仪心中又惊又喜,惊的是刘备竟然真的敢给他如此重要的职务,喜的却是刘备能够这般抉择,必然是看重了他的才能。   若在刘备眼里,是仪只是一个才能平平的凡俗,他如何会将这么重要的职务交给他呢?   是仪也知道,琅琊从事定然是烫手山芋,一旦接受,注定要引来徐州本地士人的敌视。   不管你是谁,也不论你有没有才能,徐州士人只会看到你抢走了他们的位置。   是仪深吸一口气,自己好容易得到的机会,又凭什么要让出去。   况且若是此时让了,刚刚所言的敢于任事的形象不全毁了,还会被刘备以及在场所有人都当成表里不一的小人。   是仪起身离席,走到堂中朝着刘备大礼参拜,行君臣之礼,缓慢而坚定的开口回答道:“蒙明公厚爱,仪安敢不从。既领主君之命,仪必全力以赴,不辱使命。”   “大善!”   刘备很是高兴:“子羽不必多礼,快请起来归座吧。”   “诸君,今日备得二位贤人投效,当为此大贺一番。恰好麋子仲之弟糜子方下午也要赶到郯城,来日走马上任琅琊郡太守,恰好同是仪为同僚,正好可以结识一下。”   刘备越说越高兴:“备已传信,请麋子仲,陈元龙、简宪和、刘子扬、刘威硕等人都在郯城,恰好请来一并饮宴。”   说完,他倒是没忘了刘封:“封儿,文向、文珪处你可遣人去请,对了,记得也将幼平、公奕一并叫来,今晚为父要大宴群臣。”   刘封恭敬应是,倒是引来太史慈和是仪好奇的目光。   他们在来的路上已经得知,这位帮刘备解围的少年,正是他的长子刘封。   对于刘封,太史慈和是仪也是非常好奇的。   毕竟自家今后,如无意外,必定会在刘备麾下效力了。   当今局势,战乱频发,但凡有些见识的人都能看出此时已是大争之世。   接下来很可能就是群蛟争龙,谁能脱颖而出,谁就是下条真龙,而刘备已隐隐有光武之像。   徐州虽遭兵祸,却依然有人口一百六十万以上,这还没算上为数不少的各地流民和盗匪。   陈登在请刘备入徐时所言,愿集众十万,可为使君提供步骑十万,上可以匡君济民,建立五霸之业,下可以割据守境,在竹帛上留下功名。   这话当真不是虚言,徐州确实是有这个底子的,而且现在刘备已经开始强化在徐州的统治,一旦让他整合完成,那真有步骑十万,横扫天下之势。   太史慈在来之前是有犹疑的,可当他真正启程南下之前,听到刘备半月下开阳,收复臧霸,逼降萧建,全取琅琊的时候,他才真正佩服自家母亲的眼光。   幸好自己早已经接受了刘备的征辟,若是之前拒绝了,那现在岂不是要后悔死了?   同样的州牧,实力却是完全不同的。   别看刘繇现在在江东也占据了两个郡国,纸面实力甚至要比当初只有一郡半的刘备还强。   可实际上,刘繇真正的的实力恐怕连刘备的两成都不到,这还是算上支持刘繇的豪强势力的,否则只会相差更远。   太史慈心里后怕,一想到自己舍近求远,舍强取弱,舍义取利,自己就羞愧的很,在心里暗暗发誓,必要立大功以谢刘备。   刘封冲着太史慈和是仪笑了笑,然后起身离开。   太史慈和是仪小声交谈,都对刘封很是好奇。   区区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就已经能登堂入室,参与政务了吗?   是刘备悉心培养,还是刘封少年早慧,又或是两者皆有?   他们到现在为止,还以为刘封只有十四五岁,看起来虽然是十三四岁的模样,但因为太过成熟,使得他们本能的往更大年岁去猜测。   这一幕也落入了刘备的眼中,心中自豪不已。   下午时分,糜子方随车队来到郯城。   只见城门外人头攒动,竟有一大群人在那等候。   为首之人,自是刘备。   而自家大哥此时正落后半步,随侍在刘备身边。   糜芳哪里还敢作态,赶紧从马上滚鞍落马,朝着刘备和自家大哥一路小跑而去。   “使君,芳罪该万死,何以劳您亲迎。”   糜芳一路小跑直到刘备跟前,大礼参拜,口中还连连致歉。   “子方,今日群贤毕至,你是最后一位,备自然要来亲迎。”   刘备亲热的拉住糜芳的手,握在左手,右手轻拍对方手背:“况且汝此来可是要担负重任,备可是要将琅琊郡托付给子方你了。”   “蒙明公厚爱,芳必竭尽全力,安抚地方,不使明公失望。”   糜芳恭敬有礼,回答也很是得体。   其实很多人可能不知道,糜芳其实也很能打,不但弓射上佳,而且还能带兵。   历史上,糜竺因为家主的缘故,所以大部分时候都被刘备待为上宾,不敢劳动。   可糜芳却没这个顾忌,跟随刘备南征北战,几乎跑遍了大半个中原。   细数糜芳参与过的战役,南抗袁术,亡命海西,蜗居小沛,袭杀车胄,求援邺城,转战汝南,斩杀蔡阳,驻扎新野,长坂之败。   隶数刘备自徐州起,转战大半个中原的历次血战,糜芳竟一个不拉,全部参与了。   实际上,糜芳和刘备之间的感情,其实是要更胜过糜竺的。   刘备对糜竺是尊敬,是爱重,唯独不是亲近,可对糜芳,却是患难与共,生死相同的交情。   也正因此,刘备才会在入蜀之后,留糜芳在江陵任南郡太守,这个位置可是极其重要的,是荆州三巨头之一,毫不夸张的说,糜芳当时是有制衡关羽能力的。   也正是有这份能力,才导致糜芳和关羽相处的很是不快,双方之间矛盾很大。   如果情况一直保持下去,那其实反而是一种平衡,保证了刘备对荆州的所有权。   可偏偏刘备后来又干了不少蠢事,以至于平衡失效,糜芳反叛。   刘封对于糜芳这个人,看法相当复杂。   既痛恨他的背叛,使得关羽惨败身死,蜀汉也失去了最好的一次再造炎汉的机会。   可又同情他的遭遇,愤怒厌恶之余,对他的无奈选择也有一些怜悯。   只希望这一世,把他和二爷分的远远的,料想他应该不会再叛变了。   此时的糜芳正是青春正少,二十多岁的年纪,兄长是徐州官吏第一人,父亲是海东首富,妹妹倾国倾城又娇柔可爱,而他自己,则是意气风发,信心十足,想要在琅琊一展身手。   刘备此时对糜芳的喜爱,还是源于对糜竺的敬重,可谓是爱屋及乌。   看见糜芳如此精神,他也很是高兴,转头对糜竺道:“汝弟龙马精神,意气飞扬,他日可典大郡也。”   糜竺谦逊道:“此皆是明公恩德,竺与弟俱是铭记在心,不求腾达,但求能为明公有所劳,为乡梓有所为,于愿足矣。”   糜芳自然在旁做伏首状,为兄长马首是瞻道:“吾兄所言,正合我意。”   “好了好了。”   刘备对糜家越来越亲近,一方面彼此两家即将要成为亲家,哪怕只是侧室,那糜家也是刘家的姻亲了,自然与以前不同。   二来是糜家这半年来的表现实在是太过亮眼,与历史上截然不同。   历史上支持归支持,但也只是政治层面的支持,经济上直到刘备兵败广陵,退守海西,吏士自相食的绝境时,糜家才以联姻为条件,倾家投资刘备。   刘备什么人?   英雄也。   如何能受得了这种气?   更别说随后刘备还彻底失去了徐州,反过来被吕布给安排去了小沛驻扎,这简直是双重的奇耻大辱。   这也就是刘备,换了曹操、孙权,都不用到入蜀,就是袭杀车胄,再主徐州的时候,就直接给糜家送上族谱消消乐了。   这也是刘备的优点,让他有别于这个时代其他的军阀的闪光点。   刘封乖巧的跟在刘备身边,破例的没有插话。   毕竟这实在是有些尴尬,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二糜,索性就直接装傻充愣了。   糜芳倒是奇怪的看了一眼刘封,先前在路上相遇时,他可是记清清楚楚,这位使君长子有多长袖善舞,硬生生从自己这里扣走了全部的铁制扎甲,而且还要他负责运送到郯城,还得保证消息不能泄露。   那时候侃侃而谈的样子,哪里像是个少年,完全就是纵横家的模样。   糜芳性情与兄长糜竺截然不同,后者沉稳低调,谦逊勤恳,而糜芳的个性则更为鲜明,快意恩仇,热衷交际。   看见刘封如此老实,糜芳竟然暗示性的朝着刘封眨了眨眼睛,像是在问对方怎么如此老实听话了。   刘封心里暗自给糜芳记上了一笔,面上却不露声色。   回到州府,刘封看见徐盛、周泰等四人正在府外等候。   悄悄的和刘备说了一声,他便走了过去。   “文向,你等怎么还不入府。”   徐盛有些拘束,连身为豪强的他都有些紧张,其他潘璋、周泰、蒋钦三人自然也就更为焦虑了。   “少主,听说今晚州府设宴,乃是款待名士,我等只是武人,出席这等场所,是不是不太合适。”   刘封笑了起来,他能看的出来,徐盛这番话确实是心里话,这是源自于武人和豪强身份的自卑。   在面对士族阶层,豪强总有一种对方高不可攀的感觉,这是数百年大汉官场所塑造出来的生态,短时间里无人能够改变。   只是刘封也从徐盛等人的目光中看见渴望、窃喜和激动,显然他们内心深处是为此高兴且骄傲的。   “文向,文珪、幼平、公奕。”   刘封认真的环视眼前四人,正色道:“汝等俱是豪杰,为我父所重,他日也当是我徐州重将。不论往昔身份如何,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今后汝等切不可妄自菲薄,且与我一同入府。”   徐盛四人感激涕零,连声应是,心中欣喜。   像这样的宴会,别说只是个曲军候的周泰、蒋钦了,就是校尉徐盛,也得看和方伯的远近关系才能决定有没有他的座次。   他们四人能够入府参加宴会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们乃是刘备父子的心腹亲信。   只这一点,就足以让四人热血澎湃,对刘备父子感恩戴德了。   宴会原本召开的很是成功,能来参加的都是刘备的心腹亲信,以及本州大吏。   刘封倒是第一次看见刘琰,这个倒霉蛋一辈子就靠摸鱼,竟然还给他混出了个两千石的高官,排名竟然仅在李严之下,还获封都乡侯。   此人贪图享乐,好逸恶劳也就罢了,却摆不正自己的位置,最终一系列的悲剧导致最后因攀诬刘禅而死。   对这个人,刘封是完全没有什么同情之意的,刘禅对他的处罚不但公正,而且已经很容忍了。   此人之死,纯属咎由自取。   不过近日得见,倒是发现刘琰相貌俊朗,风度翩翩,谈笑恢弘,完全不似将来疯狗一般的模样。   刘封有些感叹,希望此人日后能有个好结果吧。   在宴会当中,也不知刘备是真喝醉了,还是有着别样打算。   他竟然想要给刘封找寻弓马老师。   这下子武人这边可兴奋了,就连二爷都兴致勃勃的睁开了眯眯眼,至于三爷,更是想要直接内定了。   其实刘封心里倒是挺清楚,若论骑术,在场的强者难以决出第一。   不论是二爷、三爷、赵四叔,太史慈等等,都是马术一等一的良将,就连徐盛也有着不错的骑术。   倒是周泰、潘璋、蒋钦,他们倒是擅长使舟,对于骑马却是七窍通了六窍。   这也无可奈何,谁让南方的马价实在太贵,而且豢养起来也特别麻烦。   炎热的天气导致马匹很容易生病,而生病后的死亡率也是相当吓人,南方能够养得起马匹的,家世财力至少是北方人的数倍之多。   可刘备这次考核还多了个射艺,而且还是跟着骑术的射艺,那不就是骑射吗?   这一下可就没法比了。   整个三国时期,能够称得上擅射二字的人不多,而在刘备这次宴会上的人,仅有两人。   一个是太史慈,另外一个,自然是糜竺麋子仲了。   太史子义当真可以说一句,请糜竺麋子仲站起来,在座的其他人都是废物。   太史慈的神射可是真真切切记载在三国志上的,而且也有着数次辉煌战绩所标榜的。   即便是糜竺,也比不过太史慈。   因为糜竺记录里只有一句擅骑射,而太史慈除了猿臂善射外,还有弦不虚发这四个字。   可见太史慈的骑射有多么的夸张厉害,这不就是百发百中的意思吗?   所以刘封心里偷偷嘀咕,感觉不对劲。   别人可能不清楚,可刘封却是知道的太多了。   再联想到太史慈今日方到,刘备就想给刘封找骑射老师了,之前怎么不提?   这莫非是老爹内定了太史子义来给自己当骑射老师?   刘封有些回过味来,心里生出了感动之情。   自家这老爹还是疼爱自己的,他嘴上说着不会帮忙,要让刘封自己去拉拢。   可实际上却担心刘封把事给搞砸了,自己偷偷摸摸的给他找了个合理的理由,当真是父爱如山啊。   不得不说,刘备这一手还是相当厉害的。   像太史子义这样的人,光是利益是不够的,还需要用情分笼络。   师徒之情就是很好的一种情感纽带,不得不夸一句刘备姜还是老的辣啊。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既然刘备都提出了要求,这些武夫如何能不一较高下?   众人都等不及明日,先要较量一番射术。   刘备看热闹不嫌事情大,直接下令取来弓箭以及箭靶,将箭靶放在院中,距离堂上已有一百四五十米的距离。   这个距离已经相当远了,徐盛、周泰等人已经直接放弃,他们虽然也能射箭,却只擅长步射,而且距离也远不到这么远。   倒是关羽、张飞、赵云都有些跃跃欲试。   他们倒不是全然为了争强好胜,而是都想要获得这个教育大侄子的宝贵机会,也好增进和大侄子的感情。   不得不说,虽然射术不是关张赵的拿手好戏,可他们的成绩却依旧非常亮眼。   在这差不多百步之遥的距离上,竟然都命中了靶心,难分胜负。   此时,一个众人意料之外的人站了起来,赫然正是糜竺。   在场众人都有些惊讶,只有少数知道糜竺射艺精湛的徐州士人才哑然失笑,没想到麋子仲如此沉稳洪雅的一个人,竟然也有想要出风头的时候。   不过这些徐州士人其实并没有猜对,糜竺可不是为了出风头,他是真的想要当刘封的骑射老师的。   糜竺走上前拿起弓箭,背对靶子,随后弯腰发力,先是左扭身,随后又接着右扭身,再跟上左扭身,两边箭矢连珠箭似的泼洒出去,全部钉在了箭靶之上。   等到糜竺射完,众人一看,竟然无一箭脱靶,也俱在靶心。   众人大为惊叹,尤其是关张赵,他们没想到身为文官的糜竺,竟然有着比他们还好的射术,眼看着刘封老师的头衔即将花落糜家了。 第129章 太史截胡   糜竺其实一直擅长骑射,只是没有机会表现。   刘备来之前,他是别驾从事,来了之后,他还是别驾从事,以后跟着刘备落跑,自己弟弟糜芳几乎无役不从,可他却被高高挂了起来。   虽然刘备一直都以上宾待之,可只有尊敬,没有亲近,对于一个臣子来说,是失去机会的重要信号。   不经常在领导面前露面,领导怎么会记得你,怎么会在有机会的时候想起你,怎么会出于信任把机会给到你呢?   刘封一直觉得,糜竺的个人能力是远胜于糜芳的,光是喜怒不形于色,胸有城府这一点,就同糜芳完全不在一个层级了。   或许也是因为糜竺能力太强,又有城府,让自己老爹看不透,才会这么冷处理的吧?   毕竟糜家部曲还是很能打的,所以就交给糜芳来指挥,只是战绩明显不咋地。   反倒是糜芳投了东吴之后,也不知道是长进了,还是爆发了,又或者是环境适合了,居然在孙权那混的相当不错,还立下诸多战功。   糜芳在东吴几次征伐山越,都大获全胜,俘虏了不少山越人。   随后又跟随贺齐轻军奔袭蕲春,生擒蕲春太守,东吴叛将晋宗,还受到过孙权的嘉奖。   只可惜糜芳一失足,千古恨。   吕蒙偷袭江陵时,糜芳刚开始是想守城的,只是被虞翻利用傅士仁给说动了。   所以历史上有不少事情,真就是一念之差。   这也分外衬托出那些英雄人物的可贵。   糜竺射完之后,看见自己的成绩,往日敦厚文雅的面容上也忍不住闪过一丝得色。   要不是少主老师的位置实在金贵,糜竺未必肯下场。   他深悉进退之道,自己已经就任别驾,为州中官吏第一人,家里又是富甲州内,海东朐县几乎成了糜家的自留地。再加上那上万盐工,数千僮仆,数百精锐部曲,这些力量合在一起,换糜竺自己当州牧也会提防的。   若是刘封表现的差一些,不,是没有现在这么好,那糜竺还忍得住。   可刘封现在表现的如此出色,自己弟弟又刚刚告诉了他两家联姻的消息,糜竺决定是时候亮一手了。   以后他们糜家可就是姻亲,老刘家对姻亲一贯态度不同,虽然仔细算起来,姻亲家族的下场结局都不怎么地,但绝大部分还是咎由自取的。   不论吕家、霍家、梁家,都是自己先疯狂作死,然后才被反杀的。   因此,老刘家的名声还算好,大家也都爱给他当亲家,不论是娶老刘家的闺女,还是嫁姑娘给老刘家,大家都相当热衷。   尤其是皇后位,更是诸多军功勋贵们梦寐以求的好位置,不惜奉上海量嫁妆也想要竞争到手的宝贝。   不像后世某个打仗开挂,文武双全的千古一帝,想嫁个女儿都被人瞧不上,要求退货。   “好!兄长神射!”   糜芳从坐席上跳了起来,大声吆喝鼓掌,带起了一股热潮。   糜竺的射艺确实厉害,已有技惊四座之效,也难怪糜芳如此兴奋了。在他看来,自己兄长大大出了风头,自己这个弟弟怎么能不帮忙捧场?   糜竺看到这一幕,眉头微微一皱,悄悄转头去看刘备。   却看见刘备正一脸笑意的望着场中,双手鼓掌,仿佛没有半点芥蒂,这才松了口气。   关羽、张飞、赵云也都是会射箭的,但也仅仅只是会射,远不如糜竺如此精妙。   仔细想了想,也都绝了继续下场的念头。   就在众人都以为必定花落糜家的时候,先前一直冷眼旁观,未曾下场的山东大汉站了起来。   “明公,别驾射技出神入化,慈见猎心喜,也想一试。”   刘备定睛一看,此人正是太史慈。   刘备开怀大笑道:“子义何须请示于备,尽可自往之。”   太史慈恭敬一礼,领命转身,朝着堂外的近侍喊道:“可有擅长奔跑者?”   近侍中站出来一人:“小人擅奔跑。”   其他近侍也都点头,认可这人的话。   太史慈大喜,走到堂边,对他吩咐道:“伱去一头,手持火把,举在身前,待我堂中喊时,朝前奔跑,越过正堂即可。”   说完之后,太史慈还确认了一下:“你可曾听明白了?”   那近侍连连点头:“听明白了。”   太史慈满意点头,吩咐道:“善!且去,做的好了,某必有重赏。”   那近侍一听有赏,顿时精神了许多,连连点头:“您尽请放心,小人决不辱命。”   太史慈转回堂中,取来强弓,略试了试手,比了比后,左手持弓,右手从箭囊中取出三支箭,插到地上木板中,又取出三支,夹在手中。   堂上众人俱是疑惑不解,但看见刘备没有说话,都只是安静的看着太史慈的动作。   只有刘封、糜竺、关羽、张飞、赵云等人看出了些许端倪,隐约猜到太史慈想要表演的射技。   眼看着太史慈准备妥当,堂中众人不由自主的屏息凝神,等待着关键一幕的到来。   “跑!”   太史慈口中突然大喝一声,如春雷炸耳,那近侍一听命令,立刻按照太史慈先前的要求,手持火把,全力奔跑,只几个呼吸就能越过堂前。   只见堂中的太史慈左手一扬,翻弓在前,右手三支箭连珠而出,全部命中那近侍手中的火把,强烈的冲击力震的近侍不由自主的走起了曲线。   这还没完,太史慈右手一个下捞,将刚刚插在地面上的三支箭矢拔出,再次鱼贯而出,又是全中火把。   从太史慈所站立的位置,到正堂外院门处,除了几十步的正堂外,还有几十步的院子,夹在一起后,足有百步之遥。   可太史慈竟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连续命中六箭,而且还是移动靶,难度比起糜竺来,又要高上一个层阶,堪称神乎其神。   刘备招手,将那近侍叫到近前,熄灭火把一看。   只见太史慈射出的连珠箭,竟整整齐齐的排列成行,就连彼此之间的间距都一模一样,堪称骇人听闻。   堂中顿时一片哗然,众人纷纷交头接耳,哪怕是关羽、张飞、赵云等人,也都赞叹不已。   他们的水平越高,越能明白这一套动作的难度。   徐盛、潘璋、周泰、蒋钦面面相觑,原先还以为自己的箭术也很不俗了,现在一看,实在是差距巨大。   四人心中忍不住感叹,自己昔日真是井底之蛙,不识英雄。   来了徐州才知道天下之大,英雄辈出,别的不说,只说刘使君身边两位兄弟,   刘使君周围人才济济,竟然还能征辟我等,当真是求贤若渴,未来可期啊。   不知不觉中,徐盛等四人完成了一轮新的自我驯化,对刘备父子更为感恩戴德了。   而刚刚还在为糜竺摇旗呐喊的糜芳,脸色涨的通红,却又不得不承认太史慈的箭术的确还在自己兄长之上。   这青州儿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竟然有这么一手好箭法,竟然还从来未有听说过他的名字。   中原大地,当真是藏龙卧虎,豪杰辈出啊。   糜竺叹息一声,脸上遗憾之色一闪而过,重回淡然。   整理了一下衣服,糜竺走上前冲着太史慈拱手行礼道:“子义神射,吾不及也,竺甘拜下风。”   太史慈赶忙还礼:“别驾乃一文士,箭术已然超群脱俗,某也实在没有必胜的把握,只能尽力一试,得天之幸,才胜过别驾半筹,不敢当别驾之誉。”   太史慈对糜竺很是尊重,能够出任一州别驾的,就绝对不会是简单的人物。   他初来乍到,已经赢了一手,实在不必咄咄逼人,更何况糜竺都表现出和气的态度,太史慈心中感激不已。   糜竺和气一笑,没有多言,只是默默的退了开去。   刘备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切,等到糜竺让开之后,他才上前拉起太史慈的手,赞叹道:“子义当真神技。”   随后,刘备朝着刘封招了招手:“封儿,还不过来。”   刘封赶忙走了过去,朝着刘备和太史慈各自行礼。   堂中渐渐的安静了下来,刚才一幕,给在座众人的冲击有些过于大了,直到现在好多人都还在余韵之中。   刘备面带自豪的看着自家长子,笑吟吟道:“封儿,此乃为父给你找的骑射名师,你意下如何?”   太史慈有些紧张,他初来乍到,但也听说过一些风声。   糜家和眼前这位少年关系莫逆,一直有谣传两家即将定亲,而糜家对刘备的支持,也惊掉了许多人的下巴,当真是做到了毫无保留。   听说在琅琊征伐中,糜家就占了好大一块军功,整个行动的粮食就是糜家供应的。   太史慈可不是不知兵的人,他是读过书的,包括经纶,只是没有名师,也没有家传,所以算是豪强,而不是士族。   他很清楚这样一次行动需要多少粮食,这些粮食在现在这个时候,又有多大的价值。   事实上太史慈原本也并不想出手,否则他早就下场了。   虽然刘封弓马老师的名头,确实让他很动心,可太史慈知道自己只是初来乍到,而且还是整个徐州集团中唯三的青州人,地位十分尴尬。   所以,保持低调,先谋求建立功勋,立足为稳是第一要务。   可他却是想不到,刘备居然在鼓励他。   从比试刚开始的时候,刘备就一直看着他,冲着他微笑。   太史慈初始还不解其意,可渐渐的回过味来了。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糜竺出场,箭术力压群雄,眼看着就要取胜了。   恰好就在这时候,在附近专门负责给刘备端菜添酒的近侍走到他身边,小声说了一句:“明公问您缘何不下场一展身手。”   太史慈这下可算是断定自己没多想了。   既然刘备都暗示的这么明显了,他难道还能装聋作哑吗?   不论如何,刘备才是他太史慈的君,是他在徐州的天。   其他人,不过是天下诸峰而已,太史慈看的很清楚。   果然,当太史慈下场之后夺得魁首,刘备表现的很是高兴。   就是不知道眼前的公子是否同样高兴了。   “老师在上,请受小子刘封一拜。”   出乎太史慈意料,刘封竟然直接朝着他行师徒参拜大礼。   太史慈想过小公子会对他有所不满,也想过小公子会对他和颜悦色,偏偏没有想到会有这一出。   这种礼节一般只会用在经纶老师的身上,以刘封的身份,对一弓马老师,如何需要如此折节。   可刘封偏偏就这么做了。   而且做的十分自然,毫无半点拖泥带水,显然没有丝毫勉强的意思。   “老师神射,技惊四座,今日之后,老师神射威名定然远播,将为世人所知啊。”   刘封眼睛闪亮闪亮的,说出的话都是力捧太史慈。   不过事情也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太史慈在青州射一百次箭,都比不上今天晚上这一轮表演。   因为在座的众人,俱是徐州重臣,本地士族豪强。   这些人才掌握了舆论权,能得到他们肯定的,才是真实的。   刘封心中冷笑,且让这些人得意一阵,等到低成本白纸出来之后,才是对他们进行降维打击,抢夺他们手中舆论权的时候。   太史慈慌忙回拜:“慈,侥幸得胜,却蒙明公、公子厚爱,定当全力以赴,传授公子箭艺之道。”   刘备捋须而笑,甚是满意。   就在这时候,张三爷冒了出来:“大哥,俺虽箭术远不及子义,但论骑术,俺却丝毫不逊于他。俺看子义初来,还有许多事情要忙,不如单叫他传授侄儿箭术,骑术琐事,尽数交给俺来就好。”   张三爷心里素来是喜爱刘封的,再加上刘备天天跟他们哥俩炫耀儿子,这也让张三爷对刘封很是高看。   既然如此,那我这个当叔叔的,指导一下侄儿的骑术,很合理吧?   “张三哥所言甚是,只是光会骑术和箭术尚嫌不足,骑战枪术为最,不可不学。云不才,愿倾囊相授。”   就连赵云也凑了上来,他同样对刘封的印象极好,而且和张三爷的没理由的爱不同,赵云对刘封的行事风格相当满意,认为是刘备最好的接班人。   仔细观刘封入徐州以来,救济灾民,收养孤儿,编练士卒,筹集粮食,辅佐刘备设置民屯,每一项都是恢复民生,休养生息之举。   对于赵云来说,刘封所作所为,简直做到他心里去了。   赵云此人乃是有自己格局,信仰的英雄豪杰。   天下英雄这么多,当初公孙瓒和袁绍之间,他为何选择了公孙瓒,不就是因为袁绍盘剥百姓太狠了吗?   后来他又为何只追随刘备,还不是因为刘备把百姓放在了心上?   姑且不论能力如何,刘备从来没有屠杀过百姓,每到一处地方,也都打击豪强,恢复民生。   哪怕在曹操麾下,当了个空头豫州牧,都尽心尽力的为百姓做事,在豫州赢得了不少民心,可见刘备是真的爱民如子,而并非虚伪。   和刘备一比,曹操就精分的厉害了,而且行事粗暴,仅仅只是因为想要限制孙权,竟然直接就想在徐州南部搞无人区,吓的当地百姓十几万全跑到东吴去投奔孙权了。   可见曹操在民间的声名有多恶劣了。   因此,赵云看见张三爷的起了头,顿时心痒难耐,即便以他的定性,都忍不住插话了。   关二爷一看这架势,这不行啊,眯眯眼都有些瞪大了。   我认赌服输,你们却一个两个想要偷跑,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作为二哥,我怎么能落于人后?   “大哥,三弟和子龙所言甚为有理,只是长幼有序,当由我来教导,方合情合理。”   别说张飞和赵云惊了,心里想着二哥你怎么能如此无良。   就是太史慈和刘备也愣住了,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其实关羽说完之后,也有些羞惭,只是他脸色原本就红,再加上眼睛眯了起来,谁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只当他镇定自若。   恰好这时,糜竺又去而复返,站在外围悠悠道:“子义若是军务繁忙的话,竺可为子义分劳。”   糜竺这一番操作,又大大出乎了刘备父子的意料,甚至还引起了一旁田豫、徐盛、周泰等人的蠢蠢欲动。   确实,北地骑射我们被你们北方人吊打,可南方水战你们不行啊。   尤其是周泰和蒋钦,这俩可是货真价实的江匪,在大江大河上收过路费的,俨然一副水路诸侯的模样。   这没点水战能力,能摆得平?   给公子当个水战老师,怎么也该绰绰有余吧?   周泰和蒋钦心里有些小激动,咱也不是图什么虚名,就是公子对咱太好了,一心想要报答公子。   老师不老师的,那都不重要。   太史慈一看,也有点慌了。   刚才不想是想要低调,担心引来纷争。   可现在既然都已经出手了,也赢了别驾糜竺了,这时候再丢了老师的位置,那也太得不偿失了吧。   “慈精力旺盛,为公子效力,乃慈本分,不敢劳动别驾。”   刘备一时之间也是哑然,刘封则是痛并快乐着。   场中气氛越来越不对劲,别说武人这边了,就是陈登等徐州名士也隐隐作思,明公既然要培养公子,武艺乃是辅道,归根到底还是得学习经纶。   既如此,那何不趁此机会,一并定下?   眼看着连名士那边都要群起效力了,刘备恨恨的瞪了刘封一眼,都是这个逆子,惹出来这么多麻烦事情,乃公当真是欠你的。   刘封虽然很是不满,想要抗议,却被残酷镇压。   最后还是刘备心疼儿子,主动站了出来替他挡下来这一众好为人师的叔叔们。   “此事容后再议,今日诸位当畅饮之。”   是夜,俱是欢宴,只是觥筹交错之间,隐藏着暗流波动。 第130章 兖使满宠   次日,刘备传出话来,暂以太史慈为刘封的弓马老师。   刘封年岁尚小,气力不济,平日里也要学习经纶,他事可暂缓。   至于文事拜师,这可是重事,可待价而沽,暂时是不能放出去的。   况且以徐州观之,有资格为刘封师父的,也仅仅只有两人,一人为张昭,暂时还未应辟。   刘备得琅琊后,诸多繁多,眼下已经渐渐理顺,便又打算再次遣人前往广陵征辟张昭。   张昭实际乃是彭城人,只是他家乡此时已为曹操夷为平地,所幸他家人已经逃出,正寓居广陵,以待明主。   刘备之前入主徐州,除了全力支持的陈登和糜竺,几乎没有什么人看好他,张昭也不例外,两次拒绝征辟。   这次再发州使,当是第三次征辟了。   历史上张昭虽是投降派,却也是有原因的。   首先,张昭是传统的士族,他重视朝廷法度,内心是对大汉有畏惧和亲近心理的。这也是在赤壁之战时,他力主求和的原因之一,另外两个原因,自然一个是曹操势大,势不可挡。   最后一个,则是他张昭即便投降,也不失高官厚禄。   可如果说张昭对不起孙家,那就是可笑之言了。   要知道孙策死之前,可是对着张昭说了刘备一样的遗言。   张昭却谨守臣节,掌控大局,为孙权镇压不服,征讨叛逆。   孙权一辈子没能炸毛成功的就只有张昭,哪怕鲁肃都在死后为他逼逼过,可只有张昭,让孙权敬畏有加,不敢轻慢。   最后能让壮年孙权放火烧门,又自己灭火的人,也只有张子布一人了。   而且张昭最厉害的一点,就是能够调和淮泗集团和江东大族之间的关系,以至于孙权立国之后,唯有张昭一人,能得满朝文武一致举荐,就这一点,夸一句江东诸葛,实不为过。   刘封在等,如果第三次征辟,张昭还是不从的话,那就只能说动刘备亲自去请了。   张昭确实是王佐之才,他若是一直待在广陵也就罢了,可万一他顺着历史上那样继续南下,结识孙策,那可就是给自己找麻烦了。   另外一人,则是陈登陈元龙。   本就是徐州本地顶级士族,本人才华洋溢,学识渊博,更和刘备形同知己,最近更是收付琅琊,为徐州建立功勋,已经超越糜竺,成为徐州文武第二人。   可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刘备才不能再让刘封拜在陈登门下了。   之前因为刘封不肯拜师陈登而大发雷霆的刘备,现在已经决口不提此事,其中原因,刘封知道,陈登也很清楚。   陈登心中很是遗憾,越了解刘封,越对刘封感到满意。   他其实也很想为刘封老师的。   只是现在看来,这希望是越来越渺茫了。   除开徐州本地外,还有两人也是合适的人选之一。   一个是青州郑玄,此人乃是东汉末年最大的名士,天下经纶之师,地位崇高,无与伦比。而且他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刘备的师叔,关系很是亲近,也曾经为刘备扬名过。   另外一人,则是豫州陈纪,陈群之父,陈寔之子。   此人才学出众,家传渊源,乃是豫州有名的博学之士,声名显赫。   若是刘备能让刘封拜他为师,那么陈家和刘家的关系将会更为亲近。   同时,豫州人也会更容易接受刘备的进入,使刘备向豫州方向的扩张变得更为容易,根基也会更为牢靠。   这些人各有各的好处,但刘封只能择其一而拜师,没法全部都要。   即便刘备,也陷入了犹豫之中,思考着该如何抉择。   不过在此之前,刘备还有许多其他事情要处理。   比如来自兖州的满宠满伯宁。   满宠以曹操使者,来到郯城时,即便轻车简从,也引起了郯城父老的愤怒。   徐州父老为曹操屠戮不计其数,昔日曹操两征徐州,郯城城内士民父老,一夜数惊,险死还生。   这让他们对曹操的使者如何能生出好感?   没把对方当场打死已经是尊礼守法了。   刘备派出夏侯博,带甲士一屯,前往护卫,保护着满宠入了州府。   紧接着,满宠被请入正堂,刘备和一众州府官吏已经等在这里久候了。   之前刘备就同众人商量,探讨满宠此次前来的目的。   陈元龙第一个发言,认为满宠此来,定是曹操担心我徐州背后发难。   兖州此时战火如荼,曹操虽然反扑得手,也不过才掌控了一个半郡,主力还在东郡和吕布鏖战,双方的战线越拉越开,已经铺开到定陶国、山阳郡、任城国和泰山郡。   兖州总共也就八个郡国,现在五个郡国兵火连天,可谓是生灵涂炭。   若是徐州在这时候复仇,背刺曹操,那曹操纵然是韩信复生,也只有北撤黄河,投奔袁绍这一条路了。   因此,其他人也纷纷赞同陈登,认为对方所言非虚。   那徐州到底该如何抉择,大家又开始争论起来。   主要持复仇态度的,是以簿曹从事田冉为首。   田冉,字伯刚,东海顶级士族,家中历任千石县令,在陈球出现前,田家在徐州内实是稳压陈家一头的。   只是眼下两家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   不但是名望上的差距,实力上也相差巨大。   田家主要的产业都集中在东海郡西部,在戚县、昌虑、合乡置有大量田产和工坊。   曹操一来,这些地方尽数化为白地,田氏如何不对曹操恨之入骨。   先前无力报复也就罢了,眼下刘备居然整合了丹阳军,收复琅琊,又吞并了泰山军,实力比之陶谦在时,不降反升。   而曹操那边却是深陷泥潭,被吕布背刺,兖州变色,一州州牧竟然只剩下了一个半郡国,而且兵疲粮缺,军械全无。   在田冉等徐州人的眼里,只要轻轻推上一把,曹操就将彻底毙命,这让他们如何能不激动,一时之间,上蹿下跳,想要说动刘备西征。   “不可!”   陈登站起身,呵斥道:“汝等身为州吏,当以明公和州中利益为重,怎可以挟私废公?”   “曹操虽困居东郡,仍有雄兵五六万,可谓强敌。吕温侯有陈宫、薛兰、李封、张邈等人之助,却依旧反居守势,可见一斑。”   “尔等要明公西征,兵士甲胄何来?粮草又在何处?”   陈登冷笑道:“诸君以为州中兵马都是汝等家中部曲不成?”   田冉等人脸色讪讪,虽然心里依旧不怎么服气,却没人愿意和陈登正面冲突。   此时,刘备开口道:“元龙所言,正是备之所思,可先令满宠觐见,我等先看看曹兖州想些什么。”   既然刘备做出了决定,那么包括陈登在内的众多州吏齐齐下拜应是。   很快,满宠就被迎了了进来。   他刚脱去鞋履,步上殿堂时,堂中就有人大声唾骂道:“曹操,毫无人性,禽兽是也,也知遣使往来?”   破口大骂之人乃是徐州士人王俊,添为祭酒从事。   满宠冷笑道:“吾主行事,乃是行霸道,汝等庸碌之人,何以可知?”   说完之后,满宠也不去理对方,继续朝着刘备走去。   满宠此人,乃是酷吏出身,走的是西汉酷吏的路子。   曾任兖州督邮,后又代理同郡高唐县县令,因拷掠人犯致死而辞官归家。   从这一点上来看,就可知道满宠此人以及满家在山阳郡中的势力非同一般。   汉代拷死人犯是非常常见的罪行,许多官吏都犯过。   有的丢官罢爵,有的干脆以死偿命,而有的人,则像满宠一样,只需要辞官归家,这事就算结束了。   最后一种人,往往有着非常厉害的背景关系。   还有一件事能够证明满宠家族势力的强横。   他十八岁时被太守征辟为山阳郡督邮,当时山阳郡内有一豪强叫李朔,此人家大业大,拥有私人部曲,素来行事蛮横,欺压无辜。   那时可不是眼下的乱世,当时可是承平日久,可不是谁都能随意豢养部曲,并以此横行乡里的。   可这李朔就敢,而且还伙同一群人一起干。   干了之后,太守竟然还不敢管,只能委托,满宠前去。   满宠去了之后,历史上只有朔等请罪,不复钞略这八个字。   仔细想想,这八个字里藏了太多的事情了。   李朔这些人要真这么容易伏法,太守为什么还要请满宠去?   况且满宠此人,能力卓著,性格刚强,执法严明,是一个国家不可或缺的特事型人才。   说实话,刘封其实很眼馋满宠。   因为满宠此人不但清廉刚正,而且还很有头脑。   曹操日后权势滔天,想要置杨彪于死地时,就是让满宠出马。   满宠把杨彪抓起来后,丝毫不顾杨彪家族三世三公的家世,也不顾杨彪三公的身份,更不在乎杨彪名满天下的大儒名望,在荀彧和孔融亲自写信求情,希望他尊重名士,可质问,但请不要拷问时,照样用刑,狠狠拷问。   当时荀彧和孔融恨他恨的牙痒痒,却硬是拿他没办法。   可紧跟着,拷问了几天没结果后,满宠居然跑去对杀意坚决的曹操说,主公,我问清楚了,确实没有证据证明对方勾连袁术,这人确实是无辜的。   不过我跟你保证,如果你想杀他,我就听你的。   但我得先提醒您,这件事您必须得考虑清楚,这人名气太大了,没证据就杀的话,我是不怕当替罪羊,只是伱的名望却会大受影响的。   最后,这番话成功说动了曹操,保住了杨彪一条命,也让荀彧和孔融对他的感官瞬间触底反弹,后来还主动表达了感激和亲善之情,可谓是左右逢源。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极其聪明的酷吏,一个难得的法制人才。   不过现在是没指望的,满伯宁对曹操很是忠诚,更重要的是山阳还在曹操的影响力范围内,虽然吕布也在争夺此地,可满宠却是偏向曹操的。   对于冲突这一幕,刘备视若无睹,继续端坐,等到满宠行礼完毕,才开口道:“曹兖州遣你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满宠对于刘备却是相当尊敬,不敢有半点怠慢。   又行了一礼后,才正色答道:“吾主恐刘徐州为小人所误,做出亲痛仇快之事,毁坏大局,徒使小人奸猾得意。”   “满使此言可笑之极。”   陈登开口道:“曹兖州两次征伐我州,大肆屠戮无辜,烧毁工坊,废弃良田,这一一举动,莫非乃是亲善之行?若真如此,那我州愿以此‘恩’还之。”   满宠脸色微微一变,他怼王俊刚强非常,那是因为王俊不过一碌碌无为之士,责之无虞。   可现在说话的却是权重徐州,功勋卓著,素为刘备倚重的左膀右臂陈登,那可就不能随便说话了。   况且陈登此人性情刚毅,敢作敢为,若是当真激怒了对方,可是不利于此次出访。   于是,满宠立刻换了一副脸色。   “功曹所言,有失偏颇。”   满宠一脸认真的跟陈登解释道:“兖、徐之争,始于陶公。若不是陶公先侵我州,曹使君如何会一入徐州?曹使君之父寄居于琅琊,也将徐州视为亲近故里。可谁知道他在返乡途中,却为徐州军屠戮,父仇不共戴天,为父报仇,曹使君又有何错焉?”   陈登冷笑,就要反唇相讥,却被糜竺开口给拦了下来。   糜竺郑重劝说道:“尊使此来,若只是想要口舌之争,那便可回去了。”   “非也。”   满宠不知道糜竺为何会帮他圆场,但心里暗暗感激,抓住机会,朝着刘备说道:“在下此来,乃是为刘使君而来。恳请刘使君屏蔽左右,宠有密言,欲上呈使君。”   刘备左右目视糜竺,陈登,见二人俱不反对,于是便下令换密室商议。   这次再议,只剩下刘备,满宠,糜竺,陈登四人。   糜竺当先开口:“尊使有何话要说,尽可以说了。”   满宠感激的拱了拱手,朝着刘备说道:“刘使君,宠此次前来,乃是为了兖、徐和睦而来。此事既对兖州有利,对徐州也一样有巨利。”   刘备倾听不言,陈登却是嗤笑道:“君言过其实,我只看到此事对兖州之利,却丝毫不知对我州有何利可言,更遑论巨利?”   满宠这一次却是露出了獠牙,回怼道:“正因阁下无知,不能剖析其厉害关系,我主深恐刘使君不解其意,故而才遣我而来。”   面对如此挑衅,陈登竟然也不生气,反而重新沉默了下去。   满宠一见,立刻把目标重新放在了刘备身上。   “使君,宠尝为使君剖析当今大势。”   刘备微微颔首。   满宠道:“当今天下,南北双雄,南者,袁术也,占据庐江,遥控豫州,心觊徐淮,旗下兵多将广,粮食充足,可谓一方之雄。”   “北雄者,袁绍也,坐冀州丰饶之土,控幽并之铁骑,大河以北,除公孙瓒外,已尽数俯首。可谓北地豪雄。”   “使君虽有徐州,却也因为徐州而与袁术结下死仇,只观其自封为徐州伯,便知袁术与使君不能共世也。”   “而袁冀州却与我家使君情同手足,相互扶持。若是使君兴复仇之兵而西向,我主必誓死抵抗,事有不济,也当北向合流,徒然便宜了吕奉先和袁冀州尔。”   “况且如此一来,袁冀州必视使君为死敌,使君南北皆是仇寇,兖州又为反复小人吕布所占据,试问使君,您还能在徐州安坐自如吗?”   刘备情不自禁的微微颔首,满宠的这番话竟然与自己儿子劝说自己时的意见一模一样。   而且刘封所说的更为直白,清晰,比满宠还要更为深入一些。   看见刘备点头,满宠顿时心神一振:“使君,我主虽同徐州有仇,却和使君无仇,不但无仇,还曾以兄弟相称。此次前来,我主也令我传话,想问刘使君可曾记得昔日之友谊。”   刘备叹息一声,终于开口:“孟德别来无恙?”   满宠脸上闪过喜色,恭敬答道:“我主虽遇波折,却百折不挠,正重新平定兖州,剿灭乱贼。”   “我主还委外臣,让外臣提醒使君,袁术明年必定来攻徐州,请您做好准备,万不可轻忽大意。”   刘备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尊使之意,我已尽知,只是若仅如此的话,备恐难以和州中交代啊。”   满宠知道,这是刘备等他开条件了,于是不慌不忙道:“我主愿割鲁、沛两国与使君。”   刘备顿时乐了:“孟德还是如此狡诈多黠,这鲁国、沛国何时从豫州割给兖州了?还是他这兖州牧能管到豫州头上去了。”   “使君此言差矣。”   满宠一脸正色的摇了摇头:“使君,鲁国就在我州腹部,虽是豫州郡国,可兖州如何能坐视他人进入?”   “正是我家主上感念与使君您的情谊,才愿意放弃对鲁国的影响力。”   满宠神情认真道:“使君您也是一方州伯,不可能看不出鲁国位置的重要性吧?”   刘备沉默不答,但也没有拒绝。   糜竺和陈登也都不说话,场面上陷入了一片奇怪的安静中。   最后,满宠还是没有承受住压力,吐出了最为关键的一句话。   “刘使君,若他日袁冀州一统河北,大军南下渡河,您若不想北面而臣的话,是不是会想要一个可靠的盟友一起抵御北方之敌。”   曹操这时候其实是光脚的,刘备反而是穿鞋的了。所以曹操只要能看破局势,就能反过来要挟刘备。因为一旦曹操垮了,刘备得不到任何好处不说,局势还会恶化。因为不论是袁绍还是吕布,都不是一个好邻居。而曹操因为体量的因素,反而能和刘备达成平衡,而且他们俩还对对方有需求,将来手不定还得联手抗袁。所以曹操才会如此激进 第131章 改换方案   刘备、陈登、糜竺几人对视一眼,尽数沉默不言。   满宠却像是受到了无声的鼓励,继续说道:“使君,既在此处密室,在座皆是使君忠臣,有些话宠不吐不快,还请使君明鉴。”   刘备点点头:“伯宁可尽述己见,备洗耳恭听。”   “使君,当今之世,群雄并起,大则连州跨郡,小则割据郡县,皆以汉庭之名,行私心之事。我主尝言,天下方伯,心怀大汉者,唯使君与我主也。”   “袁本初四世三公,雄踞大河之北,却毫无匡扶汉室之念,几次三番,欲行逆举,先有引外兵入神京,后又欲扶刘伯安为帝,如此行事,可称忠臣?”   满宠直言不讳,几乎是点着袁绍的名字骂他乃是汉贼了,偏偏他说的话有理有据,让人折服。   刘备叹息一声,他也不是傻子,袁绍这些年干的事情历历在目,昔日反董联盟,袁绍身为盟主,竟不思进兵,只知谋取冀州,其私心已经昭然若揭。如果引外兵入神京时,还可假托智计有疏,那反董联盟时的袁绍,已经再没有遮羞布可以掩盖他以私废公的真面目了。   反倒是曹操,一心为公,游说各路诸侯而不得后,竟不惜单独出兵,追击董卓。   虽被徐荣伏击,一败涂地,险些丧命,可这忠义的形象却是牢牢的捏在了手里。   “眼下袁本初虎踞大河之北,横扫幽并冀青四州,负隅顽抗者,不过公孙瓒、孔融两人。前者穷兵黩武,屡战屡败,已被袁绍大将鞠义围困在易县,覆灭近在眼前。而孔融虽是海内名士,却一不知兵,二不明政,冢中枯骨,坐以待毙尔。”   刘备、陈登、糜竺交换着眼色,发现对方都觉得满伯宁这番话合情合理。   除了刘封以外,谁又能知道接下来整整四年里,袁绍都和公孙瓒不断上演反杀的剧情呢?   但凡不是公孙瓒反杀了袁绍这么多次,袁绍本就该在兴平二年就应该一统河北了。   而那时候的曹操还在跟吕布厮杀到白热化的程度,哪有资本去反对袁绍南渡黄河?   袁绍一旦渡过了黄河,本就是袁绍藩属的曹操,立刻就会被吞并,也就没有日后的魏武帝了。   曹操虽然不知道公孙瓒能为他争取四年之久,但他依旧想要再挣扎一番。   反正现在他是袁、刘、曹阵营里最弱的一个,除非刘备打算直接投降袁绍,否则他就应该不计成本的拉拢曹操,一起抗袁才行。更何况刘备南边还有袁术在虎视眈眈,刘备的基本盘并不稳固。   “使君,别驾、功曹,宠请君等放下仇恨,举目四望,除我主外,徐州可有盟友乎?”   满宠起身,大声慨然道:“唯有我主,方是徐州之友,我二州相辅相成,互为犄角,合则共存,分则俱亡,请使君明鉴!”   刘备悚然动容,联想起刘封先前跟他谈论时的话,曹操此刻虽然势弱,可的确占据了主动。   尤其是徐州需要争取时间,去收复广陵,甚至最好能够插足扬州。   只有真正彻底的拿下扬州,徐州才能说立于不败之地。   而要拿下扬州,就必定要对上袁术。   袁术才是徐州真正的死敌。   也正因此,刘封一直苦劝刘备,不可背刺曹操。   曹操可以逃亡河北,卷土重来,大不了就甘心给袁绍当臣子了。   可你刘备能得到什么?   你想要兖州,就得继续和吕布打,和兖州本地士族斗。   兖州的士族,大部分只支持吕布,小部分支持曹操,可没人支持你刘备的。   刘晔确实看出曹操不简单,也看出吕布可以利用。   但刘晔却并不清楚吕布的反复无常,朝令夕改。   跟这样一个人做盟友,是相当痛苦的,因为很可能伱刚跟他达成了盟约后,被人一劝说,立刻就又反悔了。   所以,兖州留下一个能够互相支持的曹操,是相当合适的选择。   刘备思索了片刻,抬起头道:“尊使之意,备已尽知,可等备深思熟虑之后,再给尊使一个回复。”   满宠悄悄松了口气,他这次的任务并非是结盟,而是要稳住刘备。不过若是刘备肯结盟的话,那就是意外之喜了。   “既如此,宠就恭候使君的回复了。”   满宠下去之后,刘备便询问起糜竺和陈登的意见。   糜竺照样谦让,而陈登则第一个发言:“满伯宁此番言论,虽有私心,却瑕不掩瑜。我徐州若要拓展疆土,可北上青州,可南下扬州,也可西进豫州,唯独兖州,乃死地,不可卷入也。”   中原三州,司隶、兖州、豫州。   司隶残破,豫州分崩,唯有兖州兵强马壮。   昔日十八路诸侯反董,声势浩大,其实不过十一路而已,可这十一路中,光兖州军阀就有四路半。   其中张邈统陈留,桥瑁统东郡,鲍信统济北,刘岱刺兖州,这四路,全是兖州本地军阀。   另外半路,乃是广陵张超,其人是东平寿张人,乃是陈留张邈的亲弟弟,直接甩开了徐州刺史陶谦来参加的会盟,也可算是半个兖州军阀。   可见兖州势力之强,武功之盛。   曹操尚且险些被兖州士人掀翻,徐州又何必去兖州空费力气?   同豫州一比,兖州俨然如同鸡肋。   相反,豫州鲁沛两国紧邻徐州,都有豫州本地士族支持刘备,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如果能同曹操结成真正的同盟,而非是袁绍调和下的阵营同盟,那徐州就可以放开手南下,横扫扬州和豫州地界了。   扬州是徐州囊中之物,不容曹操染指,可豫州就不可能让徐州独吞了。   曹刘两家如何划分豫州,也得有个讨价还价的底线。   鲁沛势必归徐,先前满宠也已经肯定了这一点,可豫州有六郡九十九县,乃是天下第一人口大州,有户一百一十四万,共计七百一十八万口。   剩下四郡,也得好好划分一下。   此时,近侍来报刘封来了。   适才满宠来时,刘备就派人去叫刘封了,只是今日刘封出了城,带着周泰等人去寻找合适的水军营寨点了,此时才刚回城。   得到消息后,刘封便赶忙赶回州府,恰好此时赶到。   “功曹所言甚是!”   陈元龙其实已经转任东莞太守,都督东莞、莒县、琅琊三郡军事。只是还没有上任,刘封依旧以功曹之职称呼以示亲近。   “若是曹孟德肯老老实实的和我们缔结一份盟约,倒不失为一件好事。”   刘封走到刘备跟前,恭恭敬敬的给刘备、糜竺、陈登三人行礼,过后道:“父亲,南下广陵之事,孩儿建议可以提前准备了。”   刘备闻言,心中一惊:“你觉得曹操会插手?”   “孩儿不知。”   刘封摇了摇头:“曹兖州深陷吕布泥潭,要说插手,肯定是没有余力的。而且从满宠此来的目的来看,他其实更害怕我们背刺于他。”   “既如此,父亲你要是处在曹兖州的位置上,会不会想要给咱们找点事情,好分一分咱们的心,别老盯着他兖州的后背看?”   陈登猛一击掌:“确如公子所言,若我是曹兖州,必会双管齐下,一路遣使求和,订立盟约,一路则南下,唆使袁术,举兵取我广陵。”   糜竺也点头赞同:“如此一来,我们南下广陵之策,的确该提前了。”   刘封进言道:“父亲,可先遣使前往平安、高邮两县,游说当地县令,若是能将他们拉到我们这边,对于南下之势,大有裨益。”   陈登和糜竺尽皆赞同,公子此策甚好。   眼看自己儿子和智囊们达成一致,自然从善如流,询问起具体安排:“可以何人为使?”   刘封提出这个建言,自然早有准备,当即将心中的人选推了出来:“平安可遣孙乾孙公祐前往,高邮至关重要,需请刘晔刘子扬出马,方能有十全把握。”   “公子知人善用,明公后继无忧也。”   陈登拍案叫绝,对刘封的举荐相当赞赏。   糜竺也是连连点头,憨厚的脸上带着浅笑,表明了支持的态度。   既然陈登和糜竺都已认同,刘备自己也挺满意这两个人选的,当即拍板决定,派人去请刘晔和孙乾。   “父亲,之前我们对广陵的策略是鲸吞,目前来看,恐怕得改一下了。”   刘封确实没想到,曹操都深陷泥潭了,居然对他们徐州还如此关心。   只能说寡妇曹爱徐州爱的深沉。   其实曹操但凡军纪严明一些,徐州本地对陶谦的支持其实是不强的,不说倒戈相向,至少投降起来是很普遍的。   这样占领的徐州土地,才会有税收能力和动员能力,才能给曹操提供新的兵员和粮食物资。   可曹操就是想不通这个道理,也或许是被青州军庞大的粮食压力给压垮了,选择了烧杀掳掠,彻底把徐州集团得罪到死了。   日后不但占领了徐州后,还只能把徐州先后交给了汉献帝和臧霸管辖,同时对于徐州的人才,不但不能使用,还得想办法弄死。   最典型的例子,莫过于陈登。   直到曹丕时代,才因为分化瓦解青州军和泰山军,才开始和徐州士人进行交易,正式宣告了曹魏和徐州的和解。   刘备抬头暼了刘封一眼,语调沉稳的询问道:“如何更改?”   “之前我等商议的乃是鲸吞,可若是袁术急于干涉,那必然会给我们造成极大的麻烦。”   广陵的地形,在场的几人无不烂熟于心,不用地图,只用几个水杯就能摆放清楚。   “既如此,那我们不如做好两手准备,先行鲸吞之策,若是鲸吞不成,则续以蚕食之策。”   刘封认真讲解道:“因此,高邮县地处南北中央,衔接广陵郡治与东海、下邳两郡国。堪称要中之要,务必拿下。”   广陵的地形非常有趣,它是属于那种河流纵横,湖泊遍地的渔网型地形。   可以用两条线,一张网来形容。   两条线是一条纵线,一条横线。   纵线乃是以凌县、平安县、高邮县、以及广陵郡的郡治广陵县为一条纵线,直接连通了下邳、东海两个郡国到广陵郡的主动脉。   横线则是以堂邑县,舆国县、江都县、海陵县以及广陵县这五县环大江而设,是整个广陵郡最为精华的一片地区,占据了广陵百分之五十以上的人口和土地。   这两条线,包含了广陵十二县中的八县,坐落在交通最为便利的一张网上。   剩下的四个县,如海西县、射阳县、盐渎县、东阳县四个县,则完全处于这张交通大网的外围。   如海西,射阳两县,更亲近于东海国,如东阳县,则更亲近于下邳国。   至于盐渎,孤悬于外,对大局无足轻重,可日后传檄而定,不值得耗费兵力。   “父亲,可同时再遣使节,前往东阳、海西、射阳三县,力求能说降此三县,可令我军提早进驻,掩护主力南下的侧翼,也可随时增援一线。”   刘封将一整个广陵拆分成了四个部分,最为重要的自然是以广陵郡郡治为核心的鲸吞部,这需要出动大军,劳师远征,越过数百里的距离来到广陵城下。   一旦袁术插手,很可能会演变成刘袁之间的全面战事。   所以要有变化,控制凌县、平安,高邮就是后手,只要牢牢掌握了这条纵线,那广陵就始终触手可得,主动权就会一直在刘备的手中,袁术即便占了广陵城,也只能被动防守。   此外,亲近下邳、东海两国的三座县城和孤悬于外的盐渎,也是可以单独争取的。   这能削弱对方的力量,增强己方的力量,何乐而不为。   更重要的是,如果袁术真的插手广陵,而广陵真就倒向了袁术,那也不影响刘备可以转而执行第二个方案,进军鲁沛两个郡国。   尤其是沛国,人口富庶,土地肥沃,还有铁矿行业煤矿,还是豫州的炼铁中心,价值其实比之广陵,有过之而无不及,是刘封力荐的必争之地。   四人一番商议,决心已下。   可同曹操暗中达成盟约,分割豫州。   汝南郡、鲁国、沛国归属徐州,颍川、陈国和梁国,则由曹操日后取之。   不过这只是底线,这一次最多只是回复满宠徐州的态度。   真要谈的话,曹操得派更为重量级的人物,比如荀彧、程昱等人前来,才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   满宠显然还没有这样的资格。   很快,简雍、孙乾、刘晔等人陆续被召集而来,一人领两县任务,分头出发。   “子扬,此番任务,唯高邮任务最重,必须拿下,备只能将此重任委托给你,望你能马到功成,不负徐州父老之望。”   刘备拉着刘晔的手,述说着心中的期许。   刘晔只觉主君倚重,大任在身,心中生出无限豪情。   “明公但在郯城安坐,晔此去,必说服高邮县令纳城来投,”   刘晔这种人才,往往压力越大,越为自信,任务越艰巨,没人敢接受?   这不恰恰证明了他刘子扬才能卓绝,远超彼辈吗?   “好!”   刘备大声喝彩,按着刘晔的手不肯松:“只是子扬也需保重自己,高邮虽重,却不及子扬万一。若是事有不谐,子扬当先自保,再虑其他,备率军于郯城,不日即可拿下。”   刘晔感激涕零,泣泪告别刘备,在护卫州吏的随从下,南下前往高邮县。   随后,刘备又以此送走了简雍、孙乾。   简雍依旧是老样子,放浪不羁,竟然拍着刘备的肩膀让刘备准备好美酒,等他功成回来,要一起痛饮三天。   刘备自然不会拒绝,老兄弟了,很多话不需要说出口,只是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双方就已经心中明了。   最后是孙乾,这位郑玄的高徒持礼甚重,而刘备也以礼相待。   孙乾一板一眼的告别刘备,绕道下邳国,前往东阳县。   忙完这一切后,刘备正式的将满宠重新请来。   “使君既已重新传唤外臣,想必是已然有了决定。”   满宠朝着刘备恭敬礼拜,然后郑重其事道:“望使君能郑重考虑,使兖、徐二州就此化干戈为玉帛。”   刘备点头回道:“若是孟德真心愿和,备自无不可,只是孟德在徐州烧杀掳掠,大伤徐州士民之心,备甚为烦恼。”   满宠听话听音,自然听的出刘备话语中的松动,赶忙争取道:“先前徐州战事,涉及我主,外臣不好评判,只是当今之事,尽在堂上诸公。究竟是战是和,难道不是看何种选择对徐州有利吗?”   “使君,外臣说句冒犯的话,堂上诸君,若是北面而臣,不失为州郡显宦,可使君您呢?您是汉室宗亲,虽然与袁冀州有旧,可您真的能放得下眼下的一切吗?况且袁冀州外宽内忌,性好猜疑而多权变,此非人主之像也。”   当满宠说到堂上诸君时,周围大部分人都对他怒目而视。   可满宠丝毫不惧。   别的不说,光论身材,满宠可是身长八尺,东汉一尺接近24厘米,八尺最少也在一米九以上,妥妥的一个巨人体型。   这身高,光是威慑力就强的吓人,在场的又都是文士,难怪满宠敢如此肆无忌惮了。 第132章 各方云动   刘备起身道:“伯宁所言,吾已尽知,汝可回去回复孟德,是战是和,我自观其诚意决断。”   满宠闻言,心中一松。   刘备这话,显然是在暗示满宠,曹操若要求和,当展现诚意。   诚意是什么?   懂的都懂。   正事商量完,刘备又开始求贤若渴起来了。   对于满宠,刘备是相当的欣赏。   胆气超群,谋略过人,刚正不阿,气宇轩昂。   这四个词语用在满宠身上是丝毫不过分,而且还少了几个词语,比如外刚内柔,貌直实黠等等。   不过后面两个词,则需要日久之后才能感受到,不如前面的直观。   刘备当即吩咐准备宴会,款待满宠。   席间,还拉着满宠的手,为他逐一介绍徐州重臣,让满伯宁又惊又喜。   满宠身材高大,一米九二的个头,足足高出刘备半个脑袋。   可刘备却毫无异样的仰头看他,上一个能如此毫无异色的正是曹操。   “宠自幼长在豪族,性情直暴顽劣,所幸还知善恶,明事理,晓忠奸,因此得以为郡中征辟,略有薄名。”   满宠感激莫名,冲着刘备下拜行礼:“不意使君如此恩重,宠愧不敢当。”   “伯宁何以如此自谦?”   刘备将他扶起,叹息道:“备只恨遇伯宁晚矣,不能得伯宁常伴左右,耳提面命,此备之大憾也。”   满宠只觉得人有点轻飘飘的,他真没想到刘备会如此推崇于他。   最早之前,满宠其实对刘备并不重视,只觉得刘备不过是一略有背景,拜得名师的北地武夫。   就连对刘备产生好奇,也是源于二征徐州之后,自家主君偶尔开始会怒斥刘备背恩忘义,狼子野心。   后来听说刘备不自量力,居然去了徐州,满宠倒是觉得挺符合刘备的见识的。   边疆武夫何曾有过这样的机遇,不知进退才是常理。   可当刘备入主徐州之后,再传来的消息可就完全超出他满伯宁的想象了。   等到曹操请他出马,出使徐州的时候,满宠已经完全忘记先前如何看待刘备的了,他仔细的收集了刘备的情报,然后日夜研读,并根据刘备的性格特征做准备,决定如何说服对方的方案。   毕竟满伯宁这个人,藏在刚强外表下面的,则是柔软的身段。   刚正不阿是满伯宁的手段,而不是目的。   只不过这一点还需要一些运气。   就拿满宠的嫡孙满长武来讲,他最后的结局就很难看。   当时曹魏皇帝曹髦造反,他守护皇宫正门,拒绝了司马干和王羡的直入。   司马干还好,本身就是满长武的姑父,并没有多想,在司马昭面前如实汇报了情况。   可王羡却是个小人,就因为被拒绝入宫,他就深深的嫉恨起满长武了不惜贿赂司马昭身边的近侍进献谗言。   于是,满长武被小人所诬陷,成了阶下囚,被拷问致死不说,还连累了自己的父亲被剥夺爵位,贬为庶人。   这就是典型的没能玩好平衡,以至于身死道消,家族爵位也被剥夺。   因为满长武不知道自己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得罪了司马昭了。   因此,满宠的能力之强,其实是非常罕见的。   而满宠本身,也是一个极其自傲的人。   可即便如此,在受到刘备如此礼遇的这一刻,满宠终究还是被感动了。心里也想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为何自己主君对刘备是如此的念念不忘了。   刘使君,能得人效死也。   当满伯宁在刘备处乐不思兖的时候,程昱风尘仆仆的赶到了梁国首都睢阳县。   豫州刺史郭贡正在此处办公。   郭贡此人,乃是颍川名士之族郭姓子弟,与郭图、郭嘉皆是同族。   以三互法来说,郭贡是不能担任豫州刺史的。   只是李傕、郭汜为了能够制衡袁术,扩大对豫州的影响力,才将豫州刺史之职,拜除给了豫州本地名士郭贡。   郭贡此人也确实非泛泛之辈,单骑入主豫州之后,就在梁国拉起了一支万余人的庞大军队。   这些军队中,除了少量的郡卒外,其余都是本地的豪强士族贡献出来的部曲、僮仆。   只这一点,就已经说明郭贡至少在名声方面,确实在豫州的影响力十分巨大。   先前吕布背刺曹操的时候,郭贡其实也去凑了热闹,带领一万多大军直接杀到了鄄城城下。   其实从这个位置来说,要说郭贡和张邈、陈宫他们不是一路的,这怎么也不可能。   要知道梁国和东郡鄄城之间,可是隔着陈留郡和定陶国的。   而这两个地方,都在吕布集团的掌控中。   陈留根本就是张邈的老巢,如何能借道给郭贡一万多人的大军北上?   这显然是有着盟约关系的,只是最后因为郭贡和陈宫之间被荀彧抓住了破绽,打了个时间差,竟真说退了豫州军。   否则等到随后的陈宫军杀到,鄄城能不能守住还真要打个问号了。   郭贡退军之后,重新缩回了梁国。   郭贡虽然名为豫州刺史,可他真能管辖的也只有梁国一国,况且郭贡也仅仅只是豫州刺史,而非豫州牧。   程昱进了睢阳之后,直接去府衙求见郭贡。   程昱此次前来,不但带了曹操的名帖,还有荀彧的名帖。   因此很快,郭贡就召见了他。   郭贡是个有些古板的名士,在他看来,眼前这个瘦高使者不过是一无名之辈,也只有曹操这样的宦官之后,才会提拔这种人。   也不知这程昱何德何能,竟能担任东平国相,曹孟德当真不懂用人。   不过即便郭贡心中不怎么待见程昱,但他表面上还是施行礼节,问候了程昱的身体近况后,才转入正题。   “尊使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赐教?”   程昱何等人精,已经敏锐的察觉到郭贡对自己有看法。   于是,他果断做出调整,低眉顺眼道:“郭使君于我兖州有大恩,我等铭记在心,不敢或忘,何以言赐教?不过是我主新知了些许消息,深恐郭使君不知,为人所乘,特遣我而来。”   果然,看见程昱低眉顺眼的伏低做小,郭贡态度开始变得缓和起来。   “尊使何出此言,先前之事,不过为小人挑唆,险些铸成大错。幸有荀文若连夜来说,使得我得悉真相,退兵自是顺理成章,也算不得恩情。”   程昱看见郭贡态度软化,心中鄙夷,这等沽名钓誉之辈,竟也能聚万人之众而任重一方,大汉确实是气数已尽。   “使君为人谦和,施恩不望报,自然是道德高尚,既如此,我等也当见贤思齐,不让使君专美于前也。”   郭贡闻言,心中很是高兴,抚须颔首:“尊使言过了。”   程昱觉得总算是把郭贡给哄开心了,火候也差不多到了,于是直入主题:“我主近日探得徐州牧刘备想要染指贵州鲁、沛两国,重立陶恭祖昔日所立之陈珪为沛国相。显然将要不利于使君您啊。我主获悉之后,便立刻招我出使,来告知使君此事。”   “什么?”   郭贡闻言大惊,这个消息确实大大出乎了郭贡的意料,他有些不信道:“刘玄德不过一边地武夫,陶恭祖死前昏聩,竟将州牧大权绕过朝廷,私相授受。”   “老夫还不曾上述朝廷,举他私相授受之罪,他倒是贪得无厌,竟想要占据我豫州疆土?”   程昱断然肯定道:“确是如此,使君可多派细作,观察徐州兵马调动,彼辈若真有狼子野心,必将显露行迹。”   郭贡心里又惊又怒又怕,他手底下不过万余人马,而且还大多未经战阵。   那刘备可是一旬之间下琅琊,自己这梁国与琅琊相比,不论是户数还是人口数,其实还没对方三分之二大。   刘备若是真的来袭,那自己该如何是好?   郭贡忍不住去看刚才还不为他所重的程昱,求教道:“听荀文若夸奖,仲德才智出众。今日有何教我?”   程昱自然又是一番谦逊,而郭贡则已病急乱投医,催促着程昱。   最后,程昱开口道:“使君,梁国与沛国,彼此交融,关联密切,此生死存亡之地也。若失沛国,梁国顿失屏障。若能保住沛国,则梁国安。”   “因此,梁沛问题在于沛,而不在于梁。”   郭贡听的连连点头,沛国和梁国不但在地理上犬牙交错,互相深入对方腹地,两国境内还有多条河流共同,使得两国不论是经济还是文化,都连接的较为紧密。尤其是一条睢水,甚至直接勾连了梁国的国都睢阳和沛国的国都相县。   从某种程度上说,程昱讲的都是实话。   可偏偏这个实话其实并不适用于郭贡。   “仲德的意思是,让我直接出兵沛国,先行抢占?”   郭贡试探的询问道。   “确是如此,当今唯有此策可行。”   程昱慷慨激昂道:“使君乃是豫州刺史,朝廷所拜,民心所向。使君入沛国,合情合理,以昱之见,使君入沛国,名正言顺,沛国各县可传檄而定。”   郭贡听了之后,很是意动,但他也知道双方力量差距太大:“我在梁国,不过万人之众,若兴兵沛国,至多只能出动万人。可刘备此时实有兵马五六万之众,我军以一敌五,如何能抵。”   程昱心里嘲笑着郭贡色厉内荏,但还是给他出主意道:“沛国乃是豫州疆土,刘备兴师动众,乃是侵犯豫州边境。沛国有识之士,必不能与之善罢甘休。此人和也。”   “况陈国之中尚有陈王刘宠,能征善战,麾下更有十万部众。”   “使君既不能阻挡刘备,缘何不以州中名义,邀陈王刘宠一并出兵,保州郡之安全?”   郭贡闻言大喜,向程昱行礼道谢。   程昱慌忙让开,连连表示不敢。   郭贡当即宣布设宴,款待程昱。   程昱推脱不掉,只能留下敷衍一番。   等次日,推辞还有要事,继续南下直奔袁术的寿春而去。   郭贡则开始动员部曲,同时派出使者,前往陈国国都陈县求见陈王刘宠和陈国国相骆俊。   而此时,刘备也将满宠送出郯城三里,依依惜别。   离别之际,刘备拉着满宠的手道:“伯宁若在孟德手下待的不如意,且记得郯城始终有伯宁的一席之地。”   满宠感激涕零,刚强如他,也不禁泣泪而去。   随后几日,陈登、陈群、糜芳等诸人走马上任。   陈群当得知自己被拜为莒城太守时,其人惊讶莫名。   因为按照惯例,陈群目前的声望资历,能得一大县为县令,便已经是显擢了。   现在刘备直接把他给提到了太守的位置上,可谓是越阶提拔,陈群本能的第一反应就是推拒。   只是刘备态度坚定,不容陈群退阻。   这不但是酬劳陈群从豫州一路追随至徐州的苦劳,也是对陈群勤恳做事的奖励,最后还包含了向豫州群贤展示千金市骨的目的。   有了这么些的考量,刘备当然不会允许陈群推辞。   陈群也是聪明人,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但刘备这份恩情,却是实打实的了。   送走了陈登等人,接下来曹豹就任下邳国相的事情也上了议程。   有刘备亲口允诺,再加上曹豹征战琅琊的功劳,以及交出部曲的牺牲,怎么都不可能有意外。   只是刘备和刘封都担心曹豹去了下邳后,会被人利用。   万一出了大事,到时候对曹豹是处罚还是不处罚?   上下那么多人的眼睛看着,不处罚,那就是方伯徇私舞弊。   处罚了,那就是方伯卸磨杀驴,不但是许耽、章诳这些人看着,就是臧霸的泰山军头们,不也一样。   刘备是必然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且没有正确答案。   既然如此,最好的方法就是提前点醒曹豹,让他多生几个心眼,不要踏进陷阱里去。   于是,刘备特地让刘封上门拜访,暗地里是来提醒曹豹如何长几个心眼的。   得到刘封上门的消息,曹豹大喜过望,立刻吩咐安排宴席,款待未来的贤婿。   这一次出战,曹豹自然是清楚自己到底是有功还是有过。   别的不说,开阳城下他差点被臧霸给捅穿了,就是大过一件。   虽然后来陈登帮他圆了过去,曹如意那个犬入的东西也被他扒了皮赶回了家里去。   可曹豹心里还是清楚,刘备肯定是清楚整件事情的原委。   陈登能帮他打掩护,却不可能帮着他去骗刘备的。   他一度以为自己梦寐以求的下邳相又飞走了。   可没想到,刘备竟然没有食言,还是以下邳相酬功。   这让曹豹很是感恩戴德。   今日,刘封再度上门,之前许诺的诸事已然都已成真。   曹豹如何能不激动万分,要设宴款待刘封。   很快,刘封就轻车简从的来到了曹府,就像是第一次来时那样,随侍左右的依然是已经官拜别部司马了的潘璋。   一方感激涕零,一方有事而来。   可谓是情投意合,自然气氛融洽之极。   等到宴后,曹豹与刘封坐在堂中喝茶。   刘封突然开口道:“叔父,你这次前往下邳,可未必是福啊。”   曹豹愣了一下,回过神来,赶忙追问:“贤侄可出此言?”   “徐州上下,想要看我父与您出丑的人可是不少啊。”   刘封意味深长道:“叔父这次前往下邳,说不好就会有人跳出帮叔父做点不方便出面的事情。”   “这?”   曹豹有点愣神,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叔父,您已经是下邳国相,两千石的显宦,家中财货众多,雪盐的销售已经铺开,下半年应该就有第一次分红,您那一成股份,最少也能有数百万钱的分润。”   “数百万钱?”   曹豹倒抽了口凉气,这已经比他全部财货加一块还要多了。   想到过雪盐很挣钱,可还是没想到雪盐居然能挣钱到这等地步。   曹豹喃喃自语道:“若真有这么许多,那确实如清儿所说的那般,没有必要为财货所动了啊。”   “清儿所言?”   刘封的耳朵可是相当敏锐的,瞬间捕捉到了曹豹话里的信息。   莫非自己这个没过门的侧室,还有这等见解?   曹豹尴尬一笑,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自家闺女迟早是要嫁给刘封的,既然如此,不如早些让刘封见识见识自家闺女秀外慧中的能力,也免得女儿藏拙被人轻视。   于是,曹豹索性将先前曹清对他的提醒托盘而出,全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刘封。   刘封听后,小吃了一惊,随后又生出了强烈的好奇心。   没想到自己这位侧室,竟然还有如此智慧,堪称女中诸葛啊。   可惜双方婚前不能见面,否则刘封倒是很有兴趣和对方聊聊。   随即刘封想到,即便不能见面,也可以书信往来,回头可以试写一封书信,看看对方会有什么反应。   “叔父,清儿所言,俱是金玉良言,叔父可尽数从之。”   刘封暂时放下对曹清的好奇心,重回正题道:“叔父可从清儿之言,在下邳无为而治。”   “只要叔父不犯大错,不沾贪腐,就是真出了什么情况,侄儿也能保证至多就是让叔父异地为官而已。”   得了刘封的口头承诺,曹豹顿时大喜。   提前跟大大们沟通一下,本书女主主要是负责一些医学开发啊,经商之类的事情,某种意义上算是取代宦官的地位,这也是原先早就设计好的,应该有不少读者看到过泄露的章纲,不是临时加戏。另外,女主们不会参与战争的,感谢各位大大的支持 第133章 琅琊诸葛   琅琊阳都城内,诸葛家。   诸葛氏传承自西汉汉元帝时,任司隶校尉,以执法严格、性情刚直见称的诸葛丰。   诸葛丰自幼聪慧,读经阅史,长成之后性情刚正不阿,不畏权贵。   后虽开罪了元帝宠臣导致被诬陷罢官,但诸葛氏名声已传扬天下。   后诸葛氏一直定居在琅琊,先在诸县,后至阳都,已经历数百年之久。   此间,诸葛氏也历出秩比千石高官,传承门第,是徐州有名的士族大家。   诸葛亮之父诸葛珪,就曾任兖州泰山郡郡丞,秩比六百石,是郡国级别的高官,可惜病死的早,没能留下太多的政治遗产。   那一年,诸葛瑾十五岁,诸葛亮八岁。   按照两汉的传统,诸葛瑾已经成年,则独立门户,赡养继母。   而诸葛亮、诸葛均则因为未有成年,因此和两个姐妹一起被从父诸葛玄收养,养在膝下,视如己出。   诸葛玄出身琅琊诸葛氏,乃是徐州名士,很有声望,与刘表、袁术、等活动在京城的世家大族子弟素有交往。   而诸葛玄这个人相当重要,不仅仅是因为他是诸葛兄弟的从父,将他们带到荆州,有着养育之恩。   更重要的是,诸葛玄这个人代表了袁术和刘表两大集团达成和睦。   在历史上,关于诸葛玄的记载是有分歧的。   三国志中记载,诸葛玄是为刘表所举荐,任豫章太守,治南昌。而裴松之补充的资料,则显示诸葛玄是被袁术所表奏,署豫章太守。   结局也迥然不同,三国志中记载是被朱皓赶走之后病死,而裴松之记载则是为豫章人杀死,献投于刘繇。   其实仔细梳理一下,有没有可能这两个记载都是真的,只是时间顺序不一样,其实说的是同一件事情。   诸葛玄因为徐州之变,带着诸葛亮等小辈南下投靠旧友刘表,在路过扬州的时候,被袁术发现,外交手段极为灵活的袁术在诸葛玄的身上看到了可利用价值。   之前已经说了,袁术此时其实是焦头烂额的,不但身陷刘繇和刘表的东西夹击之中,北边还有郭贡、曹操等宿敌,再加上他对徐州的野心也引起了刘备的忌惮和敌意,可谓是四面楚歌。   因此,袁术急于改变自身处境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北边的曹操暂时被吕布拖住,不用去管,刘繇因为扬州和袁术激战正酣,除非袁术让出扬州,否则也很难妥协。   刘备的徐州更是袁术发展的方向,也不可能化敌为友。   那么思考下来,唯有荆州刘表,是袁术最能达成合约的方向了。   而且一旦和刘表罢兵,那么袁术就没了后顾之忧,可以全力对付刘繇,然后北上争夺徐州了。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袁术先前会在庐江的问题上,对孙策食言而肥了。   庐江的位置极为重要,毗邻长江,是同刘表一方的江上第一防线。   而孙策和刘表、黄祖可是有杀父之仇的。   如果把孙策放在庐江,袁术还怎么调整和刘表之间的关系?   不扩大战争规模就得谢天谢地了,遑论议和。   所以袁术宁可食言而肥,也没有让孙策担任庐江太守,最后选用的刘勋也是一个勋贵子弟,与曹操、袁术、袁绍、刘表、黄祖等人尽皆有旧,昔日都为好友。   这样一个人呆在第一线,显然能够立竿见影的缓和双方的关系。   诸葛玄来了之后,袁术极为敏锐的意识到他的价值。   和刘表为至交好友的诸葛玄,如果能够出任豫章太守,这就和庐江的刘勋一起铸造了一道防火墙,完全割裂开了袁术本部和刘表本部,使得双方有了达成合约的现实基础。   事实也正是如此发展,当袁术利用手中马日磾的符节,在豫章太守周术死后,立刻表奏诸葛玄署豫章太守。   这里的署字是代理的意思,暂任官职,属于临时顶替。   而马日磾的符节则起到了让豫章人接受诸葛玄的作用。   很快,刘表的回应来了。   初,豫章太守周术病卒,刘表上诸葛玄为豫章太守,治南昌。   刘表不但赞同了袁术的意见,而且还正式表奏诸葛玄为豫章太守,去掉了署字。   诸葛玄的豫章太守,很可能是袁术和刘表齐心协力的结果,而事实上诸葛玄就任豫章太守之后,刘表和袁术确是罢兵议和,不再互相敌对,各自忙各自的事情去了。   如果这样继续下去,诸葛玄说不定能在豫章经营出一片天地,也进化成小军阀都说不定。   可惜的是,李傕、郭汜此时深恨袁术,拒绝承认袁术和刘表的表奏,反而直接拜除了汉末名将,大司农朱儁的儿子朱皓为豫章太守。   有了正式朝廷的背书,朱皓直接把诸葛玄一家子从南昌驱离到了西城。   后来不论是诸葛玄死在了西城,为江西人民所杀,献头刘繇,还是逃回荆州,病死在襄阳,都不再重要了。   此时诸葛氏族地中,一个面孔狭长纤瘦的青年走了出来。   看见外面站着的十四岁弟弟,青年缓缓摇了摇头。   这面容狭长的青年,正是年二十一的诸葛珪长子诸葛瑾,而他对面的十四岁少年,则正是将来名满天下,美名铭刻于整个华夏民族脊梁之上的季汉丞相,武乡侯诸葛亮。   “大兄,从父还是不允吗?”   诸葛亮身材高大,长相刚毅,一双明目炯炯有神,神采飞扬。   他的兄长诸葛瑾却是神情深后,沉着坚毅。   “从父久欲南下,前往荆州。去岁先是兵火,入冬之后,道路南行,才拖延至今。眼下琅琊已平,南下之路畅通无阻,从父已离刘使君年余,自然想要早日回返。”   诸葛瑾口中所说的刘使君可不是刘备,而是八骏之一的荆州刘表刘景升。   诸葛玄乃是刘景升的旧友故吏,之前在荆州时,就是刘表的老部下,后奉刘表之命入朝觐见。   得知兄弟诸葛珪死后,赶忙告假于刘表,得到刘表支持后,先入朝廷,再绕行泰山,接了跟随父亲就职泰山的诸葛瑾、诸葛亮等人,返回阳都。   回了阳都之后,立刻迎来了曹操的两征徐州。   兵荒马乱,到处都是盗匪乱兵,诸葛玄哪怕有家兵保护,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南下。   不得已困居阳都,等待南下的时机。   现在终于战事平复,诸葛玄自然是不想继续等下去了,就准备带着诸葛亮等人启程。而诸葛瑾因为已经自立门户,诸葛玄只能劝他一起南下,而不是强硬带上。   “兄长,近日来,似有人针对我诸葛氏,在外散播我诸葛氏将携大量财货南下的消息。”   诸葛亮此时身高已经接近诸葛瑾,超过了这个年代的平均值。   此时他的脸上满是忧虑,对着诸葛瑾劝说道:“此事不得不防,如今盗匪横行,乱兵聚团,若是财货的消息引来他们的注意,那此时上路,何异于小儿持金过闹市?”   “若是这谣言当真是有人蓄意而为,弟深恐对方还有后招,不发则已,一发之下,我诸葛氏恐有倾覆之危啊。”   诸葛瑾不但没有呵斥弟弟杞人忧天,反而也是忧虑的点了点头:“我弟之言甚为有理,为兄也素忧之。最近的传闻我也有所听闻,却也查不出从何而来,或是真有人在针对我家。只是我诸葛氏在阳都一向与人为善,长辈为官也颇有声望,不曾树敌,当真想不到是何人想要陷害我家。”   诸葛亮摇头叹息:“奈何叔父不肯相信,”   他很是忧虑,对方放出这样的信息,显然对诸葛氏存有恶意,想要借助盗匪乱兵之力,行不轨之事。   可他虽然看到了这一点,却不能警示从父,哪怕请出了兄长都不行,这让他有种无力感。   尤其是从父执意要去荆州投奔刘表,这让诸葛亮很是不能理解。   在他看来,刘备起义兵南下,驰援数百里,来救徐州,逼退曹操,此可谓大仁大义。   须知刘备此举,并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会损耗自己的兵力。   毕竟在他来之前,就是刘备本人也想不到会有拿到徐州的一天。   因此,诸葛亮与其兄诸葛瑾,对刘备的好感都很高,反而诸葛玄对刘备不怎么看的入眼,在他看来,单骑入荆州,得蔡、蒯之助,诛除宗贼首领,收编宗贼,安定地方,北逐袁术的刘表,方为真英雄也。   诸葛瑾看出自家弟弟的忧虑,深思片刻后,安慰道:“二弟且莫惊慌,为兄听闻陈元龙即将北上接任太守之职,以他的能为,当能平定沿途盗匪乱兵。”   诸葛亮无奈点头,他已尽力劝谏,可无奈诸葛玄不听。   更为糟糕的是,这次诸葛玄南下荆州,是打算避开中原战火。   因此他大肆发卖自家土地、商铺、宅邸等不动产,换取财货,准备带去荆州置办田产。   故而这次南下,当真是有大量财货随行的,想瞒都瞒不住。   这样一来,觊觎住诸葛家车队的盗匪乱兵不在少数,若是有人在中间窜连,即便随行有百余名族兵,却也未必能够护卫得了周全。   以诸葛玄的想法,四月初就可以动身了。   之所以能够拖到现在,已经是诸葛亮暗中筹谋,让兄弟姐妹四个轮流装病,以拖延时间。   可现在这小伎俩已经为叔父所察觉,不好再用。   虽然他很反对不思努力,寄希望于外情,可现在这个局面,诸葛亮也只能希望如兄长所说的那样了。   *************   诸葛兄弟的忧虑,某个始作俑者并不知晓,他此时正在校场之上,跟随着弓马老师太史慈学习射箭。   刘封在涿州时,确实有跟着族学习过经纶,虽然成绩不怎么好,但仗着过目不忘的天赋,却也说的过去。   至于武艺一道,刘封只能算是试学者。   除了会些许骑术外,一窍不通,不过胜在身体素质够好,也跟着徐盛所部训练过,有些底子。   “心眼一线,神随意动。”   太史慈随手一张弓,一箭离弦而出,正中靶心。   “公子请看,我刚才这一箭看似轻松,实是千锤百炼,而基础就是方才所说的八个字。”   随后,太史慈又指导着刘封的站姿,让他换上轻弓,练习张弓。   “张弓时要用腰部发力,切忌手臂发力。”   太史慈继续指点:“若是手臂发力,射不了几箭就会力尽,甚至肩膀酸痛难忍。可腰部发力,却能保持力气充足,源源不断。”   “另外,人要站直,挺胸直背,以弓弦越鼻,力从腰发,带动臂膀张弓,随后轻放。”   经过太史慈的一番讲解指导,刘封短短一旬时间,竟已经能射中二十步的箭靶。   太史慈这段时间也很是辛苦,上午要去校场训练士卒,下午则来教导刘封骑术和射术,忙的是不可开交。   他所带来的四百余青州壮士被刘备全数编入太史慈麾下,同时还另外抽调了泰山军和丹阳兵,给太史慈凑齐了一千人马,并配齐了长短刀兵等军械物资。   最为珍贵的,便是两百套皮甲,大大增强了太史慈所部的战力。   经过刘封的求恳,太史慈特地挑选了四十名能善射能骑的勇士,调拨给他。   刘封用着四十名青州豪士为弟子,再加上牛二愣、王贵等丹阳精锐,以及从昌豨降卒中选拔出来的部分勇士,凑足了两百人,编为一别部,号为如山营,取不动如山之意。   这一屯如山营虽然只有两百人,却装备了整整两百套甲胄,其中半数为铁制扎甲,做到了其中重装步兵人手一套铁质扎甲的配置。   为了凑足这么许多的铁甲,刘封不但软磨硬泡,黑下了从昌豨那里缴获的十几套铁甲没还,还凑上了徐盛家族所积攒的几套,以及周泰、蒋钦带来的几套。   周泰、蒋钦因为负责水军,水上作战,一般不着铁甲,而使用防御力较好的皮甲。   因此,看见刘封有意求购后,他们两人商量了一下,索性就将那四五套铁甲一并赠送给了刘封。   最后的大头,则是糜家运来的那七十八套,没有这一大笔铁甲进账,估计刘封现在也只能用皮甲凑数了。   除了甲胄以外,如山营还配有整整十二匹战马,再加上六十把强弓劲弩,长短兵器,破甲小瓜锤,可谓武装到了牙齿。   所选士兵也俱是勇武敢战,经验丰富,忠心耿耿的老兵,可谓是刘封手中战斗力最为爆表,价值最高的一个别部。   至于这别部司马的位置,刘封思索再三,决定让潘璋亲自统带。   不过在下发命令之前,刘封把潘璋找来好好谈了谈,再三强调了军纪的重要,严禁掳掠百姓,杀良冒功。   潘璋自然无有不从,他可是刘封亲手提拔起来的,刘封就是他的主公,刘封的耳提面命他如何能不听?   刘封对太史慈、周泰、蒋钦等人自然也十分照顾。   不但掏出自己的私房钱,给他们购置皮甲,衣物,还直接赠给了大量的财货,帮助他们安定下来。   这些花钱的地方着实也不少,虽然太史慈是青州豪强,周泰、蒋钦是大江水匪,都有着许多财货积蓄。   不过来自少主的资助补贴毕竟不一样,让他们和刘封的关系一下子就拉近了许多。   就在太史慈辅导了刘封半天,太阳西斜,准备休息的时候。   周泰、蒋钦带着一个水匪老兄弟出现在了校场外。   “幼平、公奕,你们怎么有空来了。”   看见周泰、蒋钦,刘封很是高兴。   太史慈虽然刚来郯城,但因为刘封的关系,和周泰、蒋钦也结识了,关系处的还算不错。   周泰、蒋钦脸上带着笑容,神色之间,隐隐藏有些许激动,上前抱拳道:“公子,都尉,泰今日休息时与老兄弟闲聊,得知了一个消息,感觉对公子和明公可能有用,因此特地来报。”   “哦。”   刘封听了顿时来了兴趣,周泰和蒋钦两个人,性格沉稳刚毅,不喜轻佻。   他们嘴里说出来的话,必然是有几分根据的。   看了看周泰、蒋钦身后那两个水匪,对方也正好奇的打量着自己。和刘封对上目光后,先是讨好的笑了笑,紧跟着就低下了头。   “走,天色已晚,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跟我回去,一并用饭。”   刘封招呼了周泰、蒋钦,和太史慈一块带着三人回府,一同用膳。   刘封吃的自然是要比士兵餐好的多了,因为周泰、蒋钦等人的到来,所以特特定叮嘱了厨房再加好肉好酒。   刘封平时是不怎么饮酒的,不过太史慈、周泰、蒋钦这些武夫,个个都是酒鬼。   天知道太史慈这么能喝酒,怎么还能维持得住神射技术的。   用过晚饭,刘封驱离下人,开始谈话。   太史慈本想告辞,却被刘封挽留。   “你我分属师徒,情同叔侄,何以见外?况且我父视老师为手足,既为手足兄弟,自无事不可说。”   刘封的话,让太史慈如沐春风,只觉得自己能受刘备父子两代恩重,当真是不虚此行,投对主公了。   眼见没有外人了,刘封邀请周泰、蒋钦叙说情况。   丞相登场,泪流满面,对于丞相的初次亮相,大老爷特别紧张,希望能够得到大家的认可,如有不足,老大爷先道个歉,只能说我已经尽力了。   路遥且长,诸位大大请容老大爷慢慢勾勒,尽力塑造一个贴近历史,有血有肉的丞相,谢谢大家的支持。   广陵之战,即将打响,诸位演员请上台。 第134章 周泰献策   周泰和蒋钦对视了一眼,然后由周泰开口道:“今日午时用饭休息时,我与老兄弟聊起昔日水上买卖。”   说到这里,周泰脸上闪过一丝红润,显然这水上买卖不那么正经。   “后来,一个老兄弟提起,他前两年在江都走私食盐的时候,曾发现江都县水门下有暗道,可以从江外直通城内。”   “哦?!”   刘封一下子来了精神:“那条暗道现在可还在吗?”   周泰回头看了眼那老兄弟,示意对方来答。   那人便上前两步回答道:“回禀公子,那条暗道其实是块水中碎石,正好卡住了江都水门,使得水闸门没法落到底,大概空出了恰好够一人钻过的空隙。”   那人边说,手边在半空中比划着,让刘封明白了他的意思。   以刘封的估算,这水中碎石应该也不是天然形成的。   东汉官府确实没有榷盐的制度,从官面上来说,也就没有官盐私盐的区分。   可对于民间却有,在产盐地,外地来的盐就是私盐,需要打击铲除,因为对方影响了自己一方食盐的生产和销售,属于入侵者。   而外地的盐货想要进入,很多就跟走私一样,被叫私盐也不为过。   广陵也好、扬州也好,都是产盐大户,就是兖州都有井盐出产,所以彼此之间是有严格销售范围的。   但总有一些人,为了贪图更大的利益和财货,跨越界限,尤其是以周泰这些亡命水匪为最。   不过重点不是这个,而是江都城防有问题。   这可就是个宝贵的情报了。   刘封略一沉吟,就开口连问了三个问题:“你最后一次进出那条暗道,距今已有多久?你能确定那暗道还在吗?如果让你现在再去江都,悄悄的检查一次暗道是否还在,伱可愿意?”   这个情报虽然重要,但他的价值在于有那条暗道。   周泰等人已经在大江上快活两三年了,若是时过境迁,那条暗道已经被江都发现堵上了,又或者损毁了,那徐州军若是以此为基础制定作战计划,那可要出大事情的。   周泰部下赶忙回答道:“那条暗道乃是江都县内豪强走私所用,轻易不会断绝。某最近一次去是数月之前,当时依旧畅通,并没有障碍。若是公子不放心,春愿亲自跑一次,只需大半个月,就能将最新情况带回郯城。”   郯城到江都,距离十分遥远,大有数百里之遥。   不过好在熟路畅通,从水路走的话,行程速度将会大大提升。   可即便如此,想要在大半个月内完成往返,还要探得情报,时间依旧是相当紧张的。   但他依旧肯夸下海口,可见眼前此人颇有上进之心,想要抓住这次机会。   巧了不是,刘封最欣赏的就是有上进心的人。   刘封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脸上满是惊喜,赶忙回答道:“回公子的话,小人叫钱春,在周司马麾下暂任队长。”   周泰、蒋钦二人也不过是曲军候,这个叫钱春的竟然是个队长,可见也算是周泰、蒋钦手底下的左膀右臂了。   “好!钱春。”   刘封冲他点点头:“你若是能在二十天内,将情报准确的带回,我可记你一功!赏钱一千,绢帛各一匹。”   “另外,你可先挑选两个帮手,再拨给你们一艘小船,一千钱,两匹麻布,供你们路上使用。”   钱春闻言,心情激动,脸色一下子涨的通红,意识到自己抓到了机会,赶忙大礼拜倒:“谢公子!小人一定尽心竭力为公子办事。”   刘封点点头,上前将其搀扶起来:“好,你有此心,我很高兴。只是路途遥远,路上注意安全,凡事以自己安全为重。”   “公子!”   钱春哪里见过如此随和的贵人,这还是他第一次离州郡贵人这么近。   再听见刘封叮嘱安全的嘱托,一时之间让钱春泪如泉涌,恨不能当场就为刘封效死。   “公子大恩大德,春永世不忘!请公子放心!但使钱春有一口气在,必为公子探得虚实来报。”   “好,好,我信你。”   刘封拍着钱春的肩膀,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掉头对周泰吩咐道:“幼平,明日可去州府,领取财货,另安排一艘快船,让钱春好尽快上路。”   “是,公子!”   周泰和蒋钦在旁看的也很高兴,钱春是他们的老兄弟了,敢打敢拼,可就因为出身低微,愣是没贵人看得上他,只能先贩私盐糊口,后面干脆跟着他们俩落草为寇,横行大江。   现在能得公子看中,随后又能立下功劳,那出头之日,可就不远了。   安排妥当之后,刘封心里也有隐隐有些激动。   盖因为江都这个地方实在太过重要了。   从地理上来讲,江都几乎卡住了里运河入江口的要隘位置,可以遮蔽来自于大江上游的威胁。   而更妙的是,江都下游的对岸,尽数掌握在刘繇的手里,刘繇虽然还不是徐州盟友,两家之间却已经隐隐有了默契,正在加速靠拢。   之前刘封所做的计划里,是要分出一支四千到六千人的部队,从下邳国出发,进驻东城,抵到九江腰眼上,来牵制袁术军。   如果再搭配上江都的话,那袁术军即使是想动,也无济于事了。   再退一步,哪怕袁术军先一步进入广陵。   那徐州军如果能旦夕之间夺回江都,广陵城内的袁术军可就被切断归路,立刻成了瓮中之鳖了。   由此可见,江都这座大江之畔的城市有多重要。   若是有机会的话,说不定能让袁术在江都栽上一个大跟斗。   **********   满宠返程很是顺利,当他在鄄城遇到曹操,将出使的过程原原本本叙说了一遍后。   曹操颇为不满:“这刘玄德,善喜到处笼络人心,伯宁可万万不能让他巧言欺骗了。”   满宠跪坐在席位上,身体并未挺直,他和程昱在曹操面前都有类似的习惯。   “明公的提点,宠铭记在心。”   满宠心里倒是不觉得刘备是巧言欺骗,那种礼贤下士,求贤若渴的姿态,哪里是想装就能装的出来的?   不过满宠自然不会傻到跟曹操辩论这个,而是轻描淡写的转换了话题:“明公对刘使君之提议,有何看法?以宠之见,确是有利于我二州的。”   曹操叹息一声:“伯宁所言甚是,只是如今的情况,贸然立约,我州必吃大亏,日后想要反悔,恐有失信之名,故此需要慎重。”   满宠瞬间明白了曹操的心思,他不是不想议和,也不是对这条件不动心,而是想要争取主动。   何为主动?   灭了吕布,重掌兖州之后,方为主动。   思考了片刻后,曹操下了决断:“此事且先放放,等我与文若、志才、仲德见面商议之后,再做决定,还要劳动伯宁一并参晤。”   满宠自无不可,点头领命。   被曹操提到的程昱此时,已经来到了袁术的治所寿春。   扬州的治所本应该在厉阳,可袁术就是蹲在寿春不动了,这是有现实利益的。   不少人看三国地图,觉得益州、荆州、扬州奇大无比,就版图而言,当真是可以和北方三足鼎立的。   可实际上,益州、荆州、扬州的大部分人口,都是集中在北部的,南部都是少开发地区,甚至是待开发地区。   就比如益州,主要人口就集中在成都以北,哪怕就是成都以南的平原地带,人口都不多,因为这里会遭到南蛮的袭扰,更别说山岭地区了。   荆州一样,主要人口集中在长江以北地区,荆南四郡面积虽大,可整个四郡人口全部加在一起,才跟最北边的南阳郡一个郡国持平,就多出了百分之十不到的人口。   扬州的人口精华地带,就是江北的庐江,九江两个郡国了。   这两个郡国地方不大,人口却有一百多万,而且都是开发成熟,土地肥沃的富庶之地,更有盐铁、丝绸,茶叶等产品,最重要的是,还有铜矿。   再加上厉阳紧贴着长江,正在和刘繇开战,而寿春则安居后方,又离豫州比较近,便于扩大豫州的影响力。   再加上寿春城市发达,人口众多,商业繁荣,于是袁术从进了寿春之后,就再不肯出来半步了。   程昱找到主簿阎象,此人声名颇佳,又素有智名,可为试探,毕竟袁曹之间,可是有着深仇大恨的。   前年的匡亭之战,曹操狠狠揍了袁术一顿,更是撵着对方屁股一路追击了六百里,硬生生从兖州的封丘追到扬州的庐江。   不过同时,曹操其实也暗地里卖了个大人情给袁术,但凡曹操真有杀心,何至于六百里三战三胜,却始终没把袁术给包圆了?   曹操可不是没这能力,而是不想这么做罢了。   袁术是骷髅王,又不是驴车战神,他逃跑的实力比起曹操、刘备这些人,真的是差远了。   只看袁术最后兵败,想投降袁绍的时候,愣是怎么逃都逃不脱,最后困顿而死,就可见其中奥秘了。   这个人情,袁术可以不认,但心里肯定有数。   “尊使远道而来,可曾有落脚之处了?”   阎象听见程昱乃是曹操来使,顿时大吃一惊。   程昱却是好整以暇,行礼完毕之后道:“我主使我求见后将军,实是有一件关系到后将军的大事,不知准驾可否为我引荐。”   阎象略一思索,追问道:“不知尊使所说的是何事?”   阎象这话问的其实也是随便,因为在他看来,程昱九成九会避而不谈,要求面见袁术之后再说。   可没想到的是,程昱偏偏就出人意料了,他竟然直截了当的托盘而出:“乃是徐州刘玄德有意南下广陵之事。”   “南下广陵?”   阎象悚然而惊,一脸不信:“这如何可能。刘备一个多月前才刚刚用兵琅琊,就算他的部曲不需要休息,徐州也没有这么多的粮草辎重了啊。”   程昱板着脸一本正经的回答道:“据昱所知,这些粮食出自莒县萧建,他那里库藏了三四十万石粮食,乃是这两年琅琊所收的存粮。”   阎象顿时僵住,好半响才苦笑道:“竟是如此。”   片刻之后,阎象起身:“先生请在府中稍候,我先将此事禀报我主,先生如有所需,可随意吩咐下人。”   说完,阎象匆匆离去,留下管家招待程昱。   程昱倒也没什么要求,就是让人安排了一顿午饭,随后就安心坐等阎象回来。   阎象找到袁术的时候,对方正在和相师谈笑风生。   东汉末年,谶纬之术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袁术本人是极为相信这个的,他甚至在谶纬中以多个角度来寻找自己合该为帝的证据。   看见阎象匆匆而来,袁术停下交谈,好奇的看向他。   阎象走到袁术身边,低声道:“请主公屏退闲人,属下有要事禀报。”   袁术知道阎象无大事发生,不会如此,便立刻挥了挥手,让相谈的几个相师算师退下。   “景希,是发生了何事,让你如此惊慌。”   袁术安抚了阎象一句,随后冲着殿内美婢道:“还不快给主簿上茶?”   阎象定了定神,开口道:“主公,曹操派人来了。”   “什么?”   刚刚还在让阎象不必惊慌的袁术却是大吃一惊:“曹操可是那婢养子的跟班,他派人来我这里做什么。”   阎象继续答道:“跟徐州刘备有关。”   袁术眉头紧皱,不解道:“这是怎么回事情?你怎么越说我越糊涂了,这又和那个织席贩履的刘大耳有什么关系了。”   阎象整理了一下思路后,方答道:“曹兖州派遣使者,告知我等刘徐州欲趁势南下,收复广陵的消息,让我等早做准备,以免猝不及防。”   “这怎么可能?”   袁术也说出了刚才阎象的话:“刘大耳刚刚征伐琅琊,就算花销再小,七八万石粮食总要的吧?他去年刚刚为曹孟德洗劫过,今年夏收都没到,他哪里来的那么多粮食?”   等到阎象把程昱那得到的答案复述了一遍,袁术顿时傻眼了,紧跟着破口大骂起萧建来。   “这等蠢货,为何我身边诸郡国就找不出一个来?”   袁术怒气冲天,只觉得这刘大耳气运实在太好。   自己和陶谦结盟数年,结果临了反而被刘备窃取了果实,现在又有萧建送上数十万石粮草,当真是天意难猜啊。   袁术拉住阎象问道:“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袁术和他的谋士们原先计划里,刘备最快也要到今年年底才有粮食南下广陵。   到哪时候,孙策也应该突破长江防线,全取丹阳和吴郡了。   这样一来,只有一江之隔,还亲近己方的广陵根本不需派兵攻打,只需要遣一重将,带兵渡江上任即可。   可如果刘备提前动手,那自己要么放弃广陵,要么就得调集兵马前去争夺了。   但问题就在这里,如果现在就要动兵,一来兵马难以调动,二来路途上河流密布,沟通不畅。   最好的办法就是顺着长江而下,可偏偏刘繇的牛渚就堵在半路上,根本没法潜越。   这下子可麻烦了。   袁术和阎象面面相觑,两人一时之间也都想不出好的解决办法。   过了好一会,还是袁术开了口:“景希,召集大家一起商议一下吧。让杨弘、李业、桥蕤、张勋都来。”   阎象应了一声,出去召集众人。   很快,所有人都来齐,袁术将阎象带来的消息告诉了大家。   顿时,在座几人尽皆哗然。   这和计划中的情况完全不同。   有种猝不及防的感觉。   长史杨弘率先开口:“州府之中,仅有粮食四十万石,还要供应给厉阳前线,若是非要动兵,以万人计,可依托大江,那每月耗费当在两万石,若是走陆路,恐月靡三、四万石。”   桥蕤掰着手指头算道:“先前听闻,刘备收降泰山军,又扩充数千人,兵力已达五万之众,即便只是来两万,我部也需两三万人迎敌。”   阎象下了定论:“若是动用三万人,府库粮草恐怕仅仅只能支撑四个月。”   袁术脸色憋的通红,他地盘上绝大部分的粮食都集中在寿春府库里了,全用来打广陵,那厉阳那边怎么办,日子不过了吗。   其实他也知道,手底下人跟他掰扯这个,其实无非就是不想打仗。   桥蕤和张勋最清楚不过,能打的精锐都在厉阳,他们手底下的部众,很多都是原先的匪徒、山贼甚至是黄巾余孽。   虽然这两年也整顿操练了不少时间,可比起丹阳军、泰山军和刘备北方部曲所组成的徐州军,袁术的将军们可没太多的自信。   别看刘封对丹阳军不感冒,知道丹阳军信心早被曹操打崩了不说,纪律还特别差,战力拉胯。   可那是相对于曹军来做比较的。   别说刘备的本部北地部曲和泰山军了,就是丹阳军在南方那也是威名赫赫的。   孙策不就在去年刚被丹阳山越吊打,单骑逃出重围,跑到寿春找袁术哭诉了吗。   和演义里不同,正史上的袁术军将领们很有自知之明,从来不会小看曹操、刘备这些枭雄,往往逼的袁术不得不亲自上阵。 第135章 程仲德不辱使命   历史上的兴平二年下半年,成功占领广陵之后,袁术带三万大军北上,结果被一万多人的刘备防了个滴水不漏,根本找不到半点机会。   可见袁术本部兵马的拉胯战力了。   眼看着手底下的将军臣下们变着方法推拒,袁术心里自然是很生气的。   但他也无可奈何,因为他离不开眼前这帮人。   这已经是他所能找到的最优秀的人才了。   袁术不是没眼光的人,实际上他眼光很不错,先后招揽过华歆、张承、刘馥、何夔、朱治等等,可惜结局非常惨淡,这些人就没有一个看得上他袁公路的,都纷纷表示你很好,只是你配不上我。   袁术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咽,还要装作大度的不予计较。   要是这些人能应辟,哪里还用受现在这气。   殿中沉默了好一会,还是袁术的谋主李业先站了出来:“主公,既然难以用兵,不如先以计行。”   “哦!?”   袁术精神一振,来了兴趣:“先生请说,何以为先以计行?”   “主公可先遣人往广陵,先散播谣言,就说刘玄德愤恨广陵亲我,要来广陵大开杀戒,来年税赋加倍。同时再遣使务必说动袁绥开城迎我,然后调轻兵疾行,抢占城池,如此一来,我军便反客为主,而徐州军则劳师远征,我军以逸待劳,双方主客易位。”   李业滔滔不绝道:“以徐州军粮道,长达数百里,纵使有水道辅助,粮秣消耗依旧十分巨。那三四十万石粮食,料想刘徐州也不敢尽用。能有一半用于南下广陵,就已是冒险。如此一算,若是只来万人,我军可野战歼之,若是来数万,则坚守城池,待敌自退。”   “只要守住了今年,明年徐州是否还敢南犯,犹未可知也。”   “主簿此计大妙!”   “未算胜,先算败,主簿深合兵法,我等若是依计而行,当立于不败之地也。”   袁术沉默不语,看着张勋、桥蕤对李业的计策大加赞赏。   袁术对此心知肚明,无非是因为用了这计策,他们不用野战和徐州军硬碰硬了。   杨弘和阎象也开口赞同,他们的角度则是李业的方法最为省钱。   李业刚才虽然没有明说,但潜在意思也很清楚,只有说动了袁绥开城,我军才出兵。如果说不动不了,那他是不赞成出兵的。   不过仔细想想,李业说的其实也不错。   自己手里本钱不多了,要是再送掉几万人,那么这扬州的地盘可都要坐不稳了。   可恨陶恭祖,可恨刘大耳,可恨曹孟德,可恨母婢养的。   “既如此,那就依李先生之言,就请……”   袁术环视一圈后,目光落在了阎象身上:“就请阎先生辛苦一趟吧,去一次广陵,告诉袁绥,让他速速开城,否则等刘备来了,哪里会有他好果子吃。”   阎象恭敬应命,随后反问了一句:“那曹操来使,主公何时见他?”   袁术一听,也想起来还有个程昱。   琢磨了片刻后,袁术没好气道:“此人没甚名气,既已经知道徐州虚实,这人也没甚用处了,你且打发了他回去吧。”   阎象应命,回府之后,请来程昱,告知他袁术的决定。   程昱有些讶然,没想到袁术竟如此愚蠢,居然就这么要打发自己回去了。   难道他就不担心自己隐瞒了什么情报,要面禀时才方便明说吗?   阎象待程昱倒是很客气,说完袁术的决定后,便道:“在下明日要离开寿春,恐不能招待贵客了。不过我已吩咐管家,贵客有什么需求,可尽管吩咐于他。只是象劝贵客一句,我主与贵主之间,关系微妙,寿春并非久留之地。”   阎象的话倒是让程昱对他有了几分好感,这也是个正直的老实人。   不过老实人嘛,可就是最好欺负不过的了。   程昱不动声色的答了一句:“哦,原来主簿明日就要去往广陵了啊。”   “正是……!”   阎象刚跟着点了点头,突然猛的反应过来,张口结舌道:“伱、你是怎么知道的。”   程昱竟一脸正色的回答道:“自然是主簿您刚刚告诉在下的。”   阎象目瞪口呆,随即涨红了脸怒斥道:“先生为何如此失礼,我敬重先生乃是使节,以礼相待,却不想先生刺探我军机密,莫非先生就真不怕我问罪于汝?”   程昱心中洒笑,你都能说出这话了,还问罪我?   可脸上却是正容以待:“非也,主簿且息怒,听昱一言。”   阎象忍住怒火,依旧怒气冲冲的看着程昱,等着他的解释。   “昱负我主之命,远来扬州,并非仅仅是送上情报,更有良策在胸。”   程昱的话,让阎象的脸上的怒气渐渐消退。   他更进一步道:“刘玄德数万大军整装待发,广陵危在旦夕,我不远千里而来,欲献策于后将军,可后将军却闭门不纳,昱心中之怒,又该如何?”   阎象沉默了片刻,怒意已经全部消退:“先生有何良策,可否教我?若此确为上策,我当亲为先生引路,拜见我主。”   程昱知道对方上钩了,于是说道:“刘玄德势大,又挟大胜琅琊之势,而后将军却遭两位宗室州牧的夹攻,处境艰难。为今之计,罢兵乃是上策,可不论哪一边都未必肯与后将军和睦。”   程昱说的很有道理,阎象自然默默点头,眼含期待。   “既如此,只有说之以利,或是动之以害。”   阎象若有所思,尝试问道:“那如何说之以利,动之以害呢?”   程昱直起身躯,高大的身材一下子就将阎象笼罩进他的阴影之中。   “刘正礼要的是扬州,此为说之以利。”   阎象露出慌乱之色:“这如何使得,若是如此,我主居于何地。”   程昱闻言,竟点头赞同:“不错,因此,刘正礼处,无法说之以利,只能动之以害。”   “刘玄德刚吞琅琊,又复下广陵,陈兵数万于大江畔,你说一江之隔的刘正礼会如何去想?”程昱循循善诱道:“他会觉得刘备是来帮他拿回扬州的吗?”   阎象一听,顿时恍然大悟:“刘正礼必畏惧刘玄德趁机南下扬州,插手丹阳、吴郡。他既然害怕,那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刘备没法陈兵江岸。”   “妙计、妙计!”   阎象连连拍手称妙,随后拉着程昱的手道:“先生快随我去见我主。我主得知先生之计,定会重重赏赐于你。”   程昱现在反而不急了,他好整以暇道:“昱此来,非为重赏,而是我主不欲刘徐州得广陵,入扬州尔。我愿渡江去见刘正礼,备述局势,还请主簿安排!”   现在整个长江沿岸,都因为袁术和刘繇对峙而风声鹤唳,最好还是让袁术安排过江才安全。   阎象一听,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随后,阎象赶忙再次去找袁术,将程昱的计策献上。   袁术大喜,夸赞了程昱和阎象一番,然后让阎象先安排程昱过江,再去广陵。   这边程昱在阎象的安排下,来到了厉阳,然后从厉阳水寨出发,渡过长江,来到江东。   程昱虽然见过黄河,却还没见过长江,完全想象不到长江一望无际的景象,过江的时候,在船上脸色发白,险些吐了出来。   上岸休息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   很快,就有一队刘繇军围了上来。   程昱以袁术使节的身份,求见刘繇。   刘繇此时正在曲阿,于是程昱入城相见。   刘繇收到消息,有些吃惊,求教于许劭。   许子将闻言,也很惊讶,不明白袁术这时候派使节过来,是何目的。   不过最终都决定见上一见再说。   程昱进来时,堂上共有三人,除了刘繇、许子将外,还有孙邵、滕耽、滕胄兄弟。   孙邵、滕耽、滕胄兄弟都是青州人士,刘繇的乡党。   孙邵曾是孔融的功曹,深得孔融器重,被他誉为廊庙才也。   而滕耽、滕胄兄弟也是青州名士,腾家更是和刘繇所在的刘家世代交好,自然是心腹重臣。   “后将军让你来曲阿,所为何事?”   看见程昱后,刘繇有些惊讶程昱的身高,随即才想到问话。   程昱答道:“乃是为了振威将军而来。”   刘繇在广陵被征辟时,乃是扬州刺史,可自抗衡袁术之后,立刻就被朝廷加封为扬州牧、振威将军。   李傕、郭汜迫切期盼着刘繇能够痛揍袁术这个无耻小人,帮他们出一口恶气。   程昱既然冒充袁术的使节,那他就不能承认刘繇的扬州牧身份,尊称对方为振威将军就很合理了。   刘繇也没有在这个细节上过多纠缠,要是能纠缠的清楚,还打仗干嘛。   “哦,如何为我而来?”   程昱正色开口道:“振威将军可否知道,刘徐州大军云集郯城,不日即将南下广陵,直逼大江。”   刘繇脸色微变,但很快就恢复平静。   早在程昱来之前,他和许子将就为此事忧虑。   刘玄德一旬平定泰山军,收复琅琊的消息也已经传到江东了,让刘繇很是震惊。   别人不知道,他一个青州人还能不知道臧霸能不能打吗?   当初臧霸三千破十万,可就是在琅琊和青州的郡境上打出来的。   现在臧霸拥兵万人之众,又虎踞开阳,有坚城之利,反倒是被刘玄德一鼓作气给平定了,难道徐州军现在这么能打了吗?   这是刘繇第一个反应。   许子将突然开口道:“广陵本来就分属徐州,刘玄德收复广陵,合情合理,乃是伸张州牧权力之举,我如何会有意见?反倒是后将军霸占扬州,侵我州权,如此行径,才是朝廷叛逆。”   程昱笑而不答,场中沉默了片刻。   刘繇以目视孙邵,示意他来开口。   孙邵探身道:“尊使为何发笑?”   程昱挺起身体:“我笑诸位名大于实,无有远谋。”   刘繇等人尽皆色变,这袁术使节好大的胆子。   程昱却是不慌不忙继续说到:“后将军尚且知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难道振威将军却不知道这个道理吗?在座的众贤士竟无一人进谏将军,难道不是没有远谋吗?”   “刘玄德,英雄也,徐州五郡若是尽数臣服,莫非君等以为他会故步自封,因循守旧,还是南下扬州,扩充实力?”   “将军的扬州牧乃是朝廷所表,可刘备的徐州牧,却是私相授受。莫非将军真觉得刘备会因为朝廷的拜除,而对您另眼相看?”   “将军可知朝廷所拜之琅琊太守萧建现在何处?”   程昱的四连喝问,确实镇住了刘繇这一边。   刘繇的官职,将军号,都是李傕、郭汜所掌控的汉朝中央所册封的,而刘备的徐州牧却是私相授受,而且为了能够稳定人心,陈登还特地写了书信给袁绍,得到了袁绍的承认和支持。   而这个时候的袁绍,正是反贼阵营的大头目,跟朝廷势如水火。   袁绍从反贼洗白成大将军,是从汉献帝出逃,被曹操迎接回许昌开始的。   看看现在的袁绍阵营,袁绍自己的冀州牧,是私相授受,刘备的徐州牧,是私相授受,曹操的兖州牧,那更厉害了,连私相授受都不是,是直接冒充的。   唯有一个外围盟友刘表勉强算是正牌货,粉饰了一下牌面,可刘表不是心甘情愿站袁绍的,纯粹是敌人的敌人是盟友这个原因导致的。   匡亭之战,严格来说是后将军袁术为朝廷征伐伪兖州牧曹操的正义之战,可惜战败了。   这也是为什么曹操追击袁术六百里,从兖州封丘一路追到扬州寿春,却始终没有格杀掉逃跑功夫不怎么样的袁术的重要原因之一。   曹操本就是自领的兖州牧,要再把朝廷册封,正牌子的后将军袁术给杀了,那他只有彻底给袁绍当狗一条路可走了,就像孙坚在南阳杀了张咨之后,好处全归了袁术,自己还只能给袁术当刀子了。   许劭此时悠然开口道:“尊使实乃是大言欺人哉。”   众人目光集中到了许子将身上,听他接着说道:“刘玄德的徐州牧,确属私相授受,但他千里驰援徐州,也是义举!如今道路不靖,无法联系朝廷,又有陶公推举,州吏景从,暂署州牧,无可厚非。”   “老夫倒是好奇,刘玄德之徐州虎贲兵临大江,他先要对付的究竟是刘使君,还是后将军。尊使此番诈言,恐欲欺我等为后将军虎口拔牙吧。”   众人一听,顿时恍然。   刚才还真让对方给吓到了。   就如许劭所说的,刘玄德疯了才放着死敌袁术不打,先来招惹正牌子的扬州牧刘繇。况且刘备也是宗室,刘繇的宗室地位比刘备还要高,对方必不可能冒大不韪来江东。   孙邵和腾家兄弟甚至还在琢磨,有没有可能联合刘备,驱逐袁术,两家结盟,岂不美哉?   如此一来,益荆扬徐四州连成一体,都是宗室掌权,莫非大汉气数未尽?   程昱却是哈哈大笑起来:“诸君谬我之意也。”   “外臣只是为刘使君剖析局势,何曾让刘使君为后将军虎口拔牙?”   程昱眼看火候到了,果断吐出真实来意:“后将军目光长远,能知刘玄德乃是江东心腹之患,欲为诸君阻之,只恨兵力不足,难保必胜。因此,后将军愿与刘使君暂时罢兵,替刘使君虎口拔牙。”   刘繇、许劭、孙邵等人都不是傻子,话说道这份上了,除了许子将早有所料,刘繇隐隐有些察觉,其他几个人也都恍然大悟。   原来袁术是想要休兵。   几人对视了几眼,交换眼神。   程昱当做没看见,自顾自道:“后将军只需振威将军以大江为界,两军暂不过江,维持现状即可。”   刘繇沉默片刻:“请尊使下去休息一下,容我等商议片刻。”   程昱自然无不可,起身离开。   堂中几个人都思索着程昱的提议,其实现在刘袁的分界线也就是大江所在。   袁术之所以头疼,还不是因为孙策、吴景所部都一年多了,还是攻不破刘繇的大江防线吗。   “若只是隔江休战,我倒是觉得可以依他。”   孙邵看了看左右,抛砖引玉道:“左右不过是让袁术去和刘玄德火拼,我等在江东安坐。不论谁胜谁负,都将大伤元气,我等可坐收渔翁之利。”   腾氏兄弟中的弟弟滕胄皱眉道:“就怕刘徐州太过能打,若是他再度大破广陵,击破后将军部曲,会否因此而迁怒我江东。这样一来,岂不是平白给了他入侵江东的口实?”   刘繇颔首道:“公嗣此言有理,我也忧心于此。”   许劭刚要开口说话,却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好半响才就着热汤压了下去。   “明公,劭以为可以从之。”   许劭擦了擦嘴角,继续说道:“刘玄德势大,确是我江东一大威胁。只是袁公路色厉胆薄,言而无信,我们也绝不能尽信他。”   刘繇听的连连点头,最后发问道:“那依子将之见,我该如何行事?”   “且先答应他。”   许子将眼中精芒闪烁:“明面上可稍减牛渚之兵,暗中汇聚精锐。不论袁公路与刘玄德在广陵谁胜谁负,大战一毕,我等便可以精锐突袭厉阳水寨,烧其战船。”   “若是袁公路胜,虽然广陵落入他之手,则我依旧可以保有大江之险。若是刘玄德胜,则我乃是助战徐州,他自然也就没了口实入侵我江东。”   刘繇一拍手掌:“此计大善!就依子将之言!” 第136章 广陵战起   几乎同时,刘晔也到达了高邮县。   高邮县县令温城,已在高邮近四年,若不是世道混乱,他早就该调任他职了。   温城在高邮也算清廉,该收的收,不该收的也不乱伸手,不折腾地方,士、民对他已经相当满意了。   在东汉末年,这样的县令,已经是地方的福气了。   温城自己其实并不开心,这些年他也攒了不少钱,可世道这么乱,他想运回并州老家也运不回去,总是堆积在身边,也不是个办法。   呆在这高邮,成天提心吊胆,先前笮融过境,他还出城去送了次粮食。   后来听说笮融直接把太守赵昱都给杀了,可把他给吓坏了。   想起那天出城送粮时,笮融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温城就脊背发凉。   当真是自己命大福大,逃了一命啊。   原先广陵郡还算太平,就算笮融过境,杀了太守赵昱,也只是短暂的乱了一阵,等到袁绥出来掌控大局,就又恢复了太平。   可今年随着天气变暖开始,情况就渐渐开始不对劲了,广陵郡内的气氛越来越凝重。   一会有说刘使君要南下了,一会又说后将军要北上了。   大家伙传的有鼻子有眼睛的,温城也觉得这大概率是真的了。   一想到广陵郡要变成战场,温城可就糟老了心了。   到时候别说身边这些财货了,自己老命能不能保住,也犹未可知啊。   温城又一次想要弃官而走,可又能往哪跑?   老家并州也不太平,而且一路上到处都在打仗,自己恐怕走不到半路,人都没了。   就在温城自哀自怨的时候,县主簿吴洋走了进来。   吴洋是本地士族,名望不小,因此温城征辟他为主簿,至今也已快四年了。   两人合作十分愉快,吴洋礼数周到、贴心,几乎包办了所有杂物,却又不至于让温城产生被架空的危机感,算是相当的有本事了。   “县尊,出大事了。”   吴洋脸上带着明显的惊慌,脚步匆匆的走到温城身边。   温城心头一跳,本能的问道:“徐州军打过来了?!”   看见吴洋摇了摇头,温城长松了口气,可还没等他这口气彻底松下来,吴洋的话又让他跳了起来。   “徐州军确实没来。”   吴洋咽了口口水:“可州府那边来了个使节,要见您。”   “什么?”   温城脸上的肥肉颤了颤,这时候派使节来,还能有什么事。   不就是要劝降吗?   温城颤颤巍巍的问起吴洋的意见:“广义,你如何看此事?”   吴洋吴广义摇了摇头:“城中不过县卒六十人,青壮也仅一两千,就算动员起来,如何能挡州军一击。”   温城有些犹犹豫豫道:“那广义你的意思是……降了?”   吴洋哪里肯背这种锅,当即摇头道:“洋乃是县尊下吏,自然以县尊为马首是瞻。”   他可是高邮县人,万一降了之后,徐州军烧杀掳掠,那他还怎么在本地待下去?   反正温城是个流官,迟早是要走的,这锅他不背谁背。   吴洋紧盯着温城,言之凿凿道:“县尊当早做决定,以洋观之,县中气氛很是紧张,若是有人到时候先开了城门,县尊可是要被刘使君问责的。”   这话一方面是在逼迫温城担负起责任来,另外一方面也是暗示了自己的态度。   吴洋本人还是倾向于投降的。   毕竟真打起来,死伤的都是父老乡亲,打烂的也是高邮地界。   高邮距离广陵颇远,本就比较独立,如何肯替广陵人当炮灰。   温城被吴洋逼到了死角,退伍可退,只能暂施缓兵之计道:“还是先请使节进来吧。”   于是吴洋出外,将刘晔请了进来。   刘晔刚一进堂中,就先声夺人。   “县尊是要抵抗州府,反叛朝廷吗?”   温城赶忙摇头:“尊使何出此言?”   刘晔冷笑着逼问道:“倘若不是反叛朝廷,我且问你,现如今刘使君官居何职?”   “自然是徐州牧。”   温城这点还是承认的,毕竟是前任州牧陶公所举,其实本地大部分人还是都认可刘备州牧身份的。   “既知刘使君为州牧,那伱广陵如何不从州中之令?”   刘晔几乎走到了温城的跟前,居高临下的望着他:“我且问你,汝县去岁支赋税,可曾输送州府?”   “这……”   温城心头一凉,那肯定没有啊,去年曹操都打到郯城外了,我这输送钱粮,那不是输送给曹兖州的了。   可明着说没送也不行,于是温城眼珠子一转,直接甩锅给了袁绥。   “长史不曾有令,我等自然是先输送至广陵郡治,然后一并送往郯城。至于为何郯城没有收到,尊使得去询问袁长史了。”   温城越说越顺,说到后面索性开始表起了忠心:“本官对州府向来忠心耿耿,陶使君在时,本官还曾得州府考核第三。刘使君既继承陶公之志,本官定然全力支持。”   听到这话,刘晔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下来,点点头,夸奖道:“县尊能如此想,实在是功莫大焉。”   刘晔心里却是暗赞刘备敏锐,竟能准确的察觉到广陵南北的差异。   南方如何还未可知,但广陵北方的诸县,确实要更亲近于州府。   毕竟和刘备比起来,袁绥更是名不正言不顺,谁又愿意拿自己的脑袋去帮袁绥抵抗数万虎贲?   到时候损失的是地方自己,得利的是广陵。   就算有县官想要抵抗,当地的士、民恐怕也不会让他如意的。   先前刘备是个弱势方伯,别说广陵、琅琊这些形同藩属的郡国了,就是刘备所在的东海国里,不一样有曹豹、许耽、曹宏、田冉、王煜这些不受刘备控制的力量?   那大家自然愿意听广陵的,毕竟可以少交不少税赋,又有广陵顶雷,这是何等好事。   可现在不一样了,刘使君已经展现过自己的武力了。   广陵北部这些个县令,没有谁认为自己能比骑都尉臧霸还能打,兵马更多。   这时候传檄而定,何等顺理成章。   温城倒是想中立,可高邮县的重要位置,如何允许你中立?   这也是太过愚蠢,竟然连这一点都看不清楚。   刘晔顺势提出了要求:“既如此,县尊赶紧向州府递送文书,请州府派兵来驻吧。”   “派兵来驻!?”   温城和吴洋同时叫喊了起来。   “自然是派兵来驻。”   刘晔一副你们大惊小怪的模样,指着温城和吴洋道:“你们二人好生奇怪,使君即将南下,讨平不臣,高邮县地处要隘,南北交接,不在此处驻,还能去哪?”   吴洋满是大汗,焦急的问道:“那高邮莫非会成战场?”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刘晔呵斥道:“高邮南下广陵,尚有数百余里,如何会是战场。”   吴洋、温城一听,顿时觉得有理,只觉得刘晔训斥的好。   刘晔最后威胁道:“县尊,使君派我来,也是为了避免良善受到蒙蔽,大军到时,焉有安卵?只望县尊、主簿能尽早想清楚,到底是想做州府的忠吏,还是做外州的走狗。”   “当然是州府忠吏!”   温城还没来得及说话,吴洋先说了。   反正他已经铁了心准备站在州府一边了,至少他是看懂了,如果州府出兵,广陵是根本没有余力来救高邮的。   既然如此,那高邮反正,义无反顾,况且按照东汉体制,州牧已经有权力任免治下县令了,服从州牧,温城也是顺理成章。   温城看吴洋都已经投了,也不再挣扎,当着刘晔的面就写下了文书,用上县章大印,派人立刻急送州府。   刘晔看似咄咄逼人,可实际上对于温城、吴洋这样首鼠两端,并没有坚定信念的人来说,最关键的时候,他们反而会倒向看起来最强势的一方。   刘晔正是利用了这个心态,直接快刀斩乱麻,解决了高邮县城问题。   类似刘晔的情况在广陵北部各个县城上演,如预料之中的那样,北部的县城在各路使者或安抚,或利诱,或威逼之下,都表态愿意服从州府的命令。   南部的县城反馈来的信息却截然相反,大部分的县城都两头哄,都在暗示只要广陵问题解决了,他们自然望风景从。   刘备坐镇郯城,不断的收到刘晔、简雍、孙乾送回来的消息。   此时徐州郯城,已经开始动员军队。   南下广陵之战,刘备将会亲自挂帅。   按照先前商量好的战略,刘备开始调兵遣将。   由关羽率领本部人马绕道下邳国,前往东城,威胁庐江腹地和寿春,牵制袁术的部分兵马。   此一路,关羽任主帅,调鲁肃任参军,并兼任东城县令,原东城县令暂调郯城另用。   同时,曹豹领下邳国郡兵镇下邳城,另抽调两千下邳国由关羽指挥,一同进驻东城。   第二路以赵云为先锋,田豫为次锋,分别进驻高邮县和平安县。   刘备亲领中军,任刘晔为参军(暂缺未归),除本部部曲外,还有张飞所部、臧霸所部,刘封所部、牵招所部共一万七千人,随时整装待发,直扑广陵。   以糜竺代理州务,徐璆、简雍、孙乾为辅,都五千东海郡兵,坐镇郯城,专责运送粮秣军械,支援前线,为预备队。   曹豹都三千下邳郡兵,坐镇下邳,专责输送偏师粮秣军械。   刘备命刘封所部与太史慈、周泰两部合并,以徐盛为主帅,太史慈为副帅,刘封为参军,作为先锋,沿水路先发,直驱广陵城下,接应刘晔。   此次动兵,共计六个军,四个别部,共计三万一千人。   五月中旬,田豫入驻平安县,接任平安县令。   三日后,赵云入驻高邮县,接任高邮县令。   又一日后,关羽进驻东城,窥视寿春东面门户阴陵县,同时威胁合肥以及全椒县、阜陵。   徐州军的战略全面拉开,尤其是关羽所部,更像是一把利刃,直接捅进了袁术的腰眼里,牵制了对方大量的兵力。   袁术一方也做出应对,遣大将桥蕤为主帅,张勋为副帅,统兵两万人,增兵厉阳。   另遣大将雷薄,引本部人马四千人,进驻阴陵县,监视关羽。   五月二十日,刘备在郯城誓师,督军南下,水路并进。   仅仅七天,赶在六月前,徐州军先锋已达高邮县城。   此时,广陵城中,也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阎象与刘晔同时来使。   前者是受了袁术的命令,而后者则是得到了刘备的首肯。   双方都来力争广陵这个点。   原本阎象应该毫无悬念的得到广陵城的支持,可没想到,刘晔竟然成功说服了广陵豪强李章,以至于局势变幻莫测起来。   李章乃是广陵第一大豪强,家中有部曲两千人,其弟李洛出任广陵功曹,在广陵的士族中很有声望,还同刘晔的父亲刘陶为好友。   刘晔进了广陵城之后,没有第一时间去见袁绥,而是先去了李洛府上。   听到刘晔来了,李洛很是吃惊,他并不知道刘晔已经应辟徐州,以为是故友之子前来拜访。   他虽然不知道刘晔为何在这战乱关头来广陵,可总不好不见,也存了教训对方,让对方赶紧回家的心思,命下人将他带了上来。   李洛刚一见到刘晔,还没来得及教训对方,刘晔却直接走到他身前一脸急切道:“世叔大祸将要临头,为何还不自知?”   李洛登时大惊,也忘了刚刚要出口的训斥之言,赶忙问道:“贤侄何出此言?我自广陵城中安坐,哪有什么大祸临头?”   刘晔抢上前道:“后将军昔日在南阳所做之事,莫非叔父不知道?”   李洛恍然大悟,可随后又徒然一惊。   被刘晔这么一提醒,袁术前几年在南阳干的那些破事,可就全想起来了。   袁术在南阳各种搜刮,掠夺豪强,洗劫富户,硬生生把一个天下第一大郡,号为一郡抵一州的南阳郡变成了人间地狱。   短短的三年间,南阳郡的人口竟然直接膝盖斩,从两百四十多万一下子缩水到六十万,州县残破,良田荒芜,遍地白骨。   据说南阳那边的狼群已经成群结队,吃人肉吃的眼睛都红了。   李洛昔日也曾拿这些消息说笑,指点袁术无治政之才,那是因为遭殃的是南阳郡。   若是这种情况要发生在广陵,那么李洛可就心慌胆寒起来了。   李洛磕磕绊绊的辩解起来:“后将军自入寿春之后,安抚地方,鼓励桑农,应该不至于重演南阳之事吧?”   刘晔却是冷笑道:“世叔广陵城内金帛满仓,广陵城外田连阡陌,这一份家业,莫非要赌在后将军一念之间吗?”   李洛脸色变幻,刘晔这话可算是说中他内心最担忧的事情了。   作为广陵第一豪强,自然也是第一富户。   袁术劣迹斑斑,就算不再骚扰地方了,可他在寿春可是没少逼迫富户交钱啊。   袁术本人生活极为奢靡,麾下又有五、六万大军,地盘不过庐江、九江两个郡国。其中庐江还经历了两年战火。   袁术不劫掠富户,如何能维持得了自己的开销。   而且现在袁术也聪明了,多盘剥富户,而放过小民。如此一来,小民来年还能继续纳税,而富户死绝了反而好吞了其土地。   李洛沉默了片刻,抬头道:“贤侄不在后将军领内,来我广陵,就是为了提醒我这些事情吗?”   刘晔点点头:“不错,不瞒世叔,晔已应了刘使君之辟,现居州郡文学从事,特奉我主之名,前来为世叔正行。”   李洛心道果然,刘晔竟然投了刘备。   他和刘陶关系很好,刘陶的这个儿子如何胆大妄为,如何少年早慧,如何智勇双全,李洛可是相当清楚。   昔年,他还取笑好友将来可要受苦,儿太聪慧,父威难振。   没想到刘晔居然连自己都给管上了。   还偏偏管的很有道理。   “哎,为叔对刘使君素来敬重,只是距离太远,不曾拜见。”   李洛试探道:“贤侄既从郯城而来,何以教我?”   刘晔心中暗喜,李洛必是心中已然惊慌,生出二心,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他把握机会,一脸动情道:“晔自幼恃才自傲,从不服人,却不意我主麾下,人才辈出,贤才荟萃,聪慧多谋之士,多如明夜繁星,枭猛健壮之雄,胜于过江之鲤。如我刘晔者,不计其数。”   “我主有兄弟二人,一曰关羽关云长,一曰张飞张翼德,皆是万夫不当之勇。袁术麾下,如此二人勇武者,就是半个也无。”   “陈登陈元龙,一旬破臧霸,复琅琊,现已经被我主委任为东莞太守,都督原琅琊三郡诸军事,统领三郡郡卒,镇守北方。”   “更有太史慈、麋子仲神射惊人、赵子龙白马银枪,周泰、蒋钦操舟善泳,徐盛潘璋骁勇敢战,田国让有方面之才,鲁子敬有王佐之能,夏侯博、陈到皆忠诚尽职。”   “此不过是我主身边最得力的谋臣将佐,其他文士将佐不计其数,犹如过江之鲫。”   刘晔试问道:“世叔以为,后将军处可与人能与我徐州军之谋臣将佐比拟吗?”   李洛目瞪口呆,一时之间竟哑口无言。 第137章 广陵城变   片刻后,李洛竟问道:“那依贤侄之见,为叔该当如何?”   “叔父,这还用问吗?”   刘晔洒笑道:“如今天下大乱,实已群雄并起,我等择主之臣,等的不就是一个明主吗?若要再多一些,若是有天赐良机,为明主效力,岂不是事半功倍?”   “如今广陵,正是叔父的天赐良机。”   刘晔站在李洛身边,声音放低,语速却是放快,让李洛有种心神被对方话语吸入的错觉。   “广陵城内,郡卒兵不过为数四千,而且战力普通,不足为虑。更何况以章叔父的的能耐,其中大半早已唯他命是从了。”   “再加上叔父家中的部曲、僮仆,以及世交姻亲,叔父只要全部发动起来,还怕拿不下区区一个广陵城?”   “在我来广陵之前,刘使君大军已发,算算时日,先锋早就过了高邮县,不日即将到达广陵城下。届时叔父已广陵投效刘使君,这得是多大的功劳?”   “于公,叔父顺从郡府,罢退奸邪,免去一场州内叛乱,刘使君如何能不对叔父恩重有加?于私,叔父荫蔽梓里,庇佑百姓,全广陵县的父老乡亲,如何不对叔父感恩戴德?”   “以晔观之,叔父此功,非一郡之守,不能酬之!”   “郡、郡守?”   李洛只觉得自己口干舌燥起来,以他的家世声望,能得一大县县令,就差不多是仕途终点,光宗耀祖了。   可现在居然有郡守的机会摆在自己眼前。   他忍不住想到袁绥,那可是博学多才,名满天下的人才,曾经被中枢看重,征辟为太傅掾,又先后为太守,郡民吏所请托,两度代掌广陵郡事。   平心而论,李洛是从来不敢拿自己去和袁绥比的。   可即便如此,袁绥他也只是代掌郡事,他也不是郡守啊。   自己现今竟然有机会超越这位袁绥先生,一想到这,李洛就激动的有些发抖。   “当然!”   刘晔知道李洛已经彻底动摇了,赶紧斩钉截铁加劲道:“我主性情宽宏,人仁善爱贤,酬功罚过,乃是天经地义,以叔父如此大功,非赏一大郡太守而不可也。”   “大郡太守?”   李洛已经完全被刘晔带入了对方的节奏,越思考越觉得刘晔的话说的对。   刘备的仁义名声在这时候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推了李洛一把。   “好!贤侄稍坐,我这就唤我兄前来,我们共商大事。”   李章是一武夫,因此虽然是兄长,但平日里却多听自己弟弟李洛的话,两人配合很好,让李氏家族这些年在广陵发展的很快。   此时如此大事,李洛也不可能绕过自己兄长,势必要取得对方的肯定。   李章来了之后,李洛和刘晔将事情叙说了一遍。   李章竟然直接表态,愿从刘备。   原来这李章是个武夫,自然更看重谁的拳头更硬。   刘备在北地的事情姑且不提,去年千里驰援,逼退曹操,随后又驻兵豫州,剿匪平叛,赢得当地士绅的美誉。   入了徐州之后不到半年,又成功收复了臧霸。   这对李章的冲击是相当大的,在李章看来,臧霸已经是他们这类人能做到的最好程度了。   可刘备竟然轻易的就击败吞并了他,那他李章岂非更不是对手了。   反观袁术这一方,从南阳被曹操一路揍了三四顿,溃不成军的逃到了扬州,靠着陈瑀不战而逃得到了寿春,然后在庐江城下一蹲就是两年。   迎了个刘繇,反而被对方戏耍,轻而易举的从袁术手里抢走了丹阳郡和吴郡,双方隔江对峙,袁军屡次进攻,却始终突破不了对方的江防。   这样一对比,袁术哪有刘备能打?   更别说刘备麾下的豪强,一样有出头的日子了,就连寒门都有机会。   这可比袁术那强多了。   于是,李章直接了当的表明了态度,支持李洛反水,就拿这广陵城做献礼。   既然主意已定,刘晔立刻帮两人制定起反水计划。   李家宗族有部曲僮仆两千人,姻亲、世交等靠得住的家族,也能凑出一千人,这就三千人了。   郡兵中,李章有把握拉拢过来的,有一千五百人,另外一千人有风险。   刘晔分派任务,让李洛去联络靠得住的姻亲、世交,给他一个县令,两个县丞的肥缺可以许出去,务必拉拢他们一起出兵。   同时,让李章带领一半的族兵去接受郡兵,这样两千五百人裹挟剩下的两千五百郡兵,把握要更大。   另外一千族兵,除了留两百人护卫李洛外,其余八百分为两部,一部突袭郡府,抓捕袁绥,一部突袭武库,控制装备军械。   刘晔还让李章记得告诉所有士卒,只要得手,广陵府库中的财货都归他们,人人有份。   一旦动手之后,李章就要负责封闭广陵各处城门,严防死守,留下亲信部队守卫城门,李洛则去见袁绥,最好让袁绥站出来表态支持徐州军。   同时,派人快马北上,去通知徐州军先锋,让对方日夜兼程,加速赶到。   只要徐州军前锋一到,这事情就算成了。   刘晔的这一番安排,听的李洛和李章两人点头连连,只觉得事无巨细,尽数都有了。   顿时两人精神大振,只觉得这造反也很容易嘛。   刘晔贤侄这一分析,感觉也不怎么难啊。   于是,三人分头行动。   李洛外出联络姻亲、世交,而李章则带着亲信部将出去联系郡兵将领。   刘晔则立刻修书两封,派可靠亲信带几个护卫,分别从水陆出发。   陆上一路骑乘李家提供的马匹,一人双马。   而水陆则一叶扁舟,逆流而上,朝着北方疾驰而去。   同时,他还伪做徐州军先锋回信一封,贴身收藏,以备不时之需。   后面的事情,发生的相当顺利。   李家的姻亲、世家,也都是士族豪强,本地富户。   对于路中捍鬼袁公路的名号,早就心怀畏惧,只是没得选。   现在突然多出了一个仁厚刘使君的选项,众人纷纷选择用脚投票。   很快,李洛就完成了自己的任务,而李章那边也非常顺利。   不知不觉间,整个广陵城的六成以上军力,已经被掌握在了李家手里。   刘晔心中暗喜,晚间与李家兄弟又商量了一番,决定明日准备一天,养精蓄锐,后日凌晨动手。   就在刘晔以为大功得建的时候,意外却偏偏发生了。   第二日中午,李洛满面惊慌的来找刘晔。   对此情况,刘晔早做准备,他抢在李洛说话之前,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脸上换上惊喜,冲着李洛说道:“恭喜世叔,贺喜世叔,真是天助我也。”   李洛被刘晔这一打断,直接懵在当场,连心里的事情都暂时给忘了。   刘晔直接将书信递到李洛面前:“世叔,徐州军先锋已至五十里外,快则明日,迟则后日,即能到达广陵。”   “哦!?真的吗?”   李洛顿时大喜过望,赶忙接过书信展开。   果真如刘晔所说的那样,书信中叙述了先锋乃是刘备军校尉徐盛挂帅,副帅即为青州英豪,神射无双的太史子义,麾下更有周泰、蒋钦的水军。   更让李洛欣喜若狂的是,这支先锋军中,竟然还有刘备嫡长子刘封随军,担任参军,难怪能云集徐盛、太史慈,潘璋、周泰、蒋钦等如此众多的虎将随行了。   先锋顺流而下,过凌县、平安、高邮三县而不入,直扑广陵而来,此时已距广陵不足五十里,明日即可进入运河,快则一天,迟则两天,必能抵达广陵。   在书信的最后处,竟然还盖有徐州大印,更是证明了此封书信的真实。   李洛顿时长松了口气,想起刚才自己的事情,冲着刘晔道:“子扬你可知道,郡府刚刚收到消息,袁术竟已经遣孙策、吴景带领精兵一万,顺流而下,已经进驻江都。最迟后日也能到达广陵。”   “竟有此事?”   刘晔脸上露出大惊的神色,其实心里却是波澜不惊。   他早就料到可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也知道李家兄弟靠不住,乃是墙头草,随风柳,一旦袁术势大,指望他们拼命根本不可能。   所以他提前伪造了这封书信,用的乃是来之前,刘备给他的空章信。   刘备一共给了他两份空章信,上面都盖有徐州方伯大印,只需要刘晔随时填写,就可以即时拜官。   原本是用来给刘晔收买人心用的,却不想被刘晔用来谎报军情,欺骗李家兄弟。   “幸得少主亲都,大军疾驰,否则若是让袁术先进了广陵,世叔们可就要遭殃了啊。”   刘晔潜移默化的给李家兄弟灌输一个信念,那就是袁术占据广陵等于李家破家不远。   虽然不知道能有多大的作用,但必然聊胜于无,但凡增加一点李家的坚定也是值得的。   李洛尬笑着点了点头,随后犹疑道:“贤侄所言甚是,只是我们明日……。”   “还谈什么明日!”   刘晔紧逼到李洛身前,恶狠狠道:“今日晚间,即刻动手,以免夜长梦多。”   李洛惊疑不定:“今日晚间!?”   “就是今日晚间!”   刘晔分析道:“此消息一出,郡府之中亲袁术的贼子必定以为胜券在握,此时发动,必击其猝不及防,以收奇效。”   此时,李章也已经来了,作为武夫,他的胆子要比李洛大上许多,也更欣赏刘备,显然更坚定许多。   听刘晔的话后,他赞同的对李洛说道:“二弟,贤侄所言不错,我等已经串联众人,焉知其中没有小人日后出卖我等,卖友求荣?事已至此,当奋力一搏,以显功于刘使君前,怎可畏惧不前。”   “况且孙策,一乳臭小儿,若是其父孙文台在,我尚且惧他三分,孙策又有何能?他若不来也罢,若是敢来,我必败之!”   李洛见兄弟和刘晔都支持提前发动,也下定了决心,尤其是兄弟那句串联多人,确实是打动了他。   这几天他几乎把可以发动的力量全发动了,犹如箭在弦上,若是不发,恐伤自己。   若是就此做罢,其他人哪怕不是为了功利,仅仅是出于害怕自保的心理,估计都要出首揭发自己了。   李洛决心已下,大声道:“好!那就今夜发动!”   同一时间,刘封确实已经距离广陵不远,虽然没有五十里这么近,但也只剩下了七十的距离。   他刚刚在高邮接受了最后一波补给,并且还带走了赵云所部三千五百人。   高邮县将由后面赶来的田豫所部接收,随后田豫会留下五百兵马驻守,本部也会继续前移,汇合于广陵城下。   在接到刘晔传来的消息之后,刘封立刻汇聚众将进行讨论。   最后得出结论,先锋主力加速前进,等弃舟登岸之后,全军骑兵五十骑尽数交给太史慈统领,先行出发,驰入广陵。   随后,再调集全军骡马牛车,运送潘璋带领如山营先行出发,追赶太史慈。   最后大军再以赵云所部,徐盛所部依次出发。   周泰和蒋钦部留下足够人手看守船只,其余部队作为接应,留守岸边。   同时,刘封还飞船传书后方主帅刘备,带上刘晔的书信,备述广陵军情,请他调度兵马来援。   镜头转回广陵城内,原本夜深人静的广陵城,突然灯火通明。   大队大队的士卒在城内行动,封锁道路,攻打武库。   袁绥本已经休息,却突然被嘈杂声惊醒,还没等他询问情况,近侍已经来报。   “长史,李章叛乱了!”   “李章叛乱了?”   袁绥喃喃自语了几遍,猛然惊醒过来:“那功曹何在?快去找人请功曹来此。”   那近侍回道:“功曹已不在郡府之中,刚才已经寻过几次,不见踪影。”   袁绥顿时泄气,知道李洛必然也是同党了,应该已经溜出郡府,同他兄长汇合了。   “城内情况如何?先将郡府之中的兵卒州吏聚集起来,把住郡府大门,不得有失。”   “长史,大门早已经被破,郡丞正带着部曲和州吏在二门处抵抗,武库也已经落入李家之手。”   袁绥知道情况已经彻底失控,以他之能,已经很难扳回局面了。   随后,他拒绝了近侍请他逃走的恳求,起身招呼近侍:“为我更衣。”   换好官服之后,袁绥带着近侍,以及门外的几个护卫,直接来到了二门处。   此时李家部曲已经将郡府二门围了个水泄不通。   郡丞胳膊上中了一箭,尤裹伤不退。   按理来说,郡丞才应该是郡守不在时候的代理者,可谁让他名气资历都没袁绥大呢,更何况张超和本地士绅都属意袁绥,而袁绥又是本地士绅的代表人物。   就算郡丞代理州务,一样得靠袁绥来帮忙。   不过今天晚上情况有些不同了,谁也没想到当地的豪强李家竟然会直接扯旗造反了。   “季平,你可来了。”   袁绥,字伯安,绥字有安抚、平定、平安之意。   郡丞乃是幽州人士,名为耿钊,乃是东汉河北耿家的旁支,祖上乃是东汉开国勋臣,云台二十八将之一的耿纯。   不过耿钊虽然是旁系,但却离主支很近,还能混了个六百石的郡丞职位。   只是现在来看,说不定命都得丢在这里了。   “进义且莫急,待我前往质问乱兵,到底欲为何意。”   袁绥正了正衣冠,竟然不顾流矢的威胁,走到二门处往外喊道:“去把李洛、李章喊来,老夫袁绥,就在此处等他们。”   此时的李洛、李章和刘晔已经汇合。   情况比想象中还要好,整个郡国兵都被他们裹挟,已经反正,把守住各个城门。   同时,攻打武库的四百部曲也已经得手,取出了武库军械装备士卒。   至于郡府,也被团团包围,虽然没能彻底攻下,但那也是郡府中名人太多,都是本地的士族名士,部曲们束手束脚,不敢对他们太过无礼。   就在三人说话的当口,袁绥走了出来,冲着人群大喊要找李家兄弟。   李章顿时低下脑袋,装作擦拭刀刃的模样,总之他是听不见了。   李洛则是有些心慌,别看他下定决心作乱了,可袁绥在本地的士人里声望太高,跟他李家也是有交情的,对李洛甚至还有提拔之恩。   李家是对袁绥没办法的,最好的结果就是赶紧软禁起来。   刘晔知道这时候可不能软了,直接对李洛说道:“世叔给我二十名甲士,我去和袁公谈谈。”   一听到刘晔要甲士,李洛可吓了一大跳,赶忙拉住对方:“使不得,使不得!袁公在广陵名声甚大,可不能害他分毫啊。”   “世叔勿忧,我怎会伤害袁公,我不过是担心袁公趁机让人绑了我,到那时候,晔只有一言以告世叔。”   李洛愣愣的接道:“什么话?”   刘晔退后一步,长身拜道:“切不可顾忌小侄性命,当发兵速屠郡府,固守待援。刘使君先锋已至,大军纷沓而来,世叔当为刘使君立不世之功,切不可心软犹豫。”   “事已至此,进则名满徐州,功成名就,退则首鼠两端,身死族灭,望世叔好自为之。”   说完之后,转身朝着袁绥走去。 第138章 孙策破门   身后甲士赶忙跟上,护卫住刘晔。   袁绥刚才就注意到了刘晔此人,只是不知他是谁。   眼看着他走了过来,自然发声询问:“你是何人?”   “晚辈刘晔,见过伯安先生。”   袁绥点点头,又问了一句同样的话:“你是何人?”   “乃是徐州州牧刘备刘使君亲自征辟的文学从事,乃是奉使君之名,前来广陵反正。”   刘晔恭恭敬敬的朝着袁绥行礼,自我介绍完后,主动进攻道:“伯安先生乃是广陵名士,名满徐州,素来为郡守所倚重,代理郡务。晚辈不才,想问伯安先生,为何要引外人入我徐州,袁公路贪婪奢靡,挥霍无度,已经折腾得南阳偌大郡国,民生凋敝,城池残破。”   “现如今来到扬州,横征暴敛,犹如饿虎饥鹰,欲壑难填。”   “先生不以乡梓为重,一意迎立左将军,究竟是何居心?”   刘晔义正辞严,大声的斥责传遍了州府二门,不论是进攻方的李家部曲郡兵,还是防守方的郡丞部曲和州吏,都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显然,对袁公路那恶臭的名声,大家也都早有所闻,很是担心。   袁绥也沉默了下来,他其实内心也很矛盾。   一方面他也姓袁,是广陵袁氏,虽然不是汝南袁氏,但确实是同宗,自然有着先天的亲近感。   当今天下大乱,早已经进入大争之世,以袁绥的眼光如何看不出来?   虽然袁术不怎么争气,可毕竟也是南方数一数二的强大军阀,从这一点看,袁绥希望袁术入主广陵,也算是公私两用了。   可现在被刘晔这么当众一喊,袁术的名声的确又臭大街了,这就让袁绥相当难受。   袁绥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既如此,尔等且开南门,让郡丞等人离开,这广陵城就留给尔等了。”   广陵城中,几乎所有流官都支持袁术。   因为他们是流官,广陵并非他们故乡,用广陵换袁术给的好处,尤其是广陵本地士族豪强也同意的情况下,谁又会站出来反对呢?   如果不是刘晔抢先赶到,说服李家反正,等过几天徐州军到了之后,恐怕城头挂着的早已经是袁军旗帜了。   袁绥的要求不但不过分,对李家而言简直天籁之音,袁绥又不能杀又不能抓的,他自己要是肯走,那岂不是再好不过。   于是,李家立刻答应了下来。   袁绥转身准备回去,走了几步,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刘晔:“子扬,你行事好险,自恃才能卓著,总以为能化险为夷。今日之事,可见一斑。只是老夫奉劝伱一句,天道有常,或因人势而迟,然终不误。凡事留有余地,否则若有一日事败,你轻则一蹶不振,重则丢了性命。”   说完之后,袁绥也不等刘晔反应,自顾自的回府去了。   刘晔站在身后,脸上阴晴不定,显然袁绥的话对他还产生了一些影响。   州府二门内的耿钊等郡吏们本以为是死定了,没想到袁绥出去一下,竟然带回了可以自由离开的好消息,顿时喜极而泣。   众人也不敢耽搁,草草收拾了一下,仅带上了随身财货,就在李家部曲的监视下,离开了州府,朝着南门而去。   李家兄弟、刘晔脸上都露出了喜悦的神情,这桩大事总算是办成了。   等送走袁绥等人,就可以封锁城门,固收城池,等待徐州军到就大功圆满了。   广陵可是有数的坚城,李家阵营的士族豪强们部曲就有三四千人,再加上四千郡兵,七八千人凭城坚守,就是袁术大军杀到城下,没个一年半载,不扔下一两万具尸体,根本不可能破得了城池。   袁绥、耿钊等人非常老实,连武器都自愿交给了在一旁看护的李家部曲。   随着战斗的结束,整个广陵城又重新安静了下来。   有胆子大的平民偷偷开窗,发现街道上满是士卒,封锁了各个路口,严禁百姓出门。   很快,李家兄弟和刘晔押送着袁绥等人来到南门。   随着城门缓缓开启,在场所有人都长松了口气。   李家兄弟和刘晔自然是觉得大势已定,这份泼天的功劳总算是安稳到手了。而袁绥和耿钊等也都觉得李家兄弟还是有分寸的,当真肯放他们离开,双方依旧保持了体面。   城门打开之后,城内灯火通明,城外却是黑漆漆的,像是一张怪兽的巨口,随时会有什么妖怪从那里扑进来似的。   李洛看了看刘晔,然后走出来劝道:“袁公、耿公,要不今晚就别走了,在城里休息一晚,明天天亮了再走?”   袁绥和耿钊犹豫的对视了一眼,好像李洛说的也不错啊。   要不,咱明天再走?   就在这当口,突然一支冷箭从阴影里飞射了出来,正中耿钊。   耿钊一声惨叫,仰头倒地。   瞬间,从城门外又射入了几十支羽箭,城门口响起了一片惨叫声。   “不好,有人偷城!”   刘晔大惊失色,赶忙躲到举着盾牌的护卫身后,朝着李章大声喊道:“有人偷袭,速速关闭城门!”   听见刘晔的喊声后,李章也反应了过来,他赶忙将兄弟李洛拉了回来,然后招呼部曲举盾迎敌,同时让人回去报信,抽调其他部曲火速赶来南门增援。   门洞打开的阴影中,扑出来许多全副武装的甲士,各个凶狠敢战,甫一接触,李家一方就吃了个大亏。   这些甲士性情凶悍,战技娴熟,经验极其丰富,显然是经历了多场战斗的老兵。   李家部曲这边平时最多也就护卫下家族商队,和盗匪厮杀过几场,虽有训练,却根本不是眼前这些战场老兵的对手。   只一个对冲,李家这边就倒下了对面数倍以上的人手。   李章也算是聪明人,看见散兵对阵,根本不是对面对手后,大声招呼起来:“列阵,列阵!”   李家部曲毕竟占据了城门防守的优势,很快就集合了起来,将对面堵在了城门口的一片空旷地带。   同时,李家部曲中的弓箭手也登上城门,开始向下方射击,想要压制住对方的攻势。   眼看着局势即将得到控制,却不想门洞里传出一个清朗的青年笑声:“黄叔叔,右边就交给你了,程叔,左边则归你,我自破中路。我们以此为赌,我若是先破阵,两位叔叔输我一匹好马如何?”   “走了,跟上我!”   随着青年大喊,门洞中冲出一道惊若游龙的身影,只见这青年英气杰济,猛锐冠世,胯下一匹剽黄马,手持一杆玄黑精枪,直冲李家部曲。   看着战马踏蹄而来,李家部曲这边顿时慌乱起来。   虽然在军官的呵斥声中,勉强还维持的住阵型,但显然已经暴露了内里的虚弱。   那青年哈哈大笑,在冲到战线前一拉马蹄,战马前蹄腾空而起,随后重重一踩,直接将面前一个持盾的士卒踢飞了出去。   同时,那青年弹出身形,手中长枪灵动,或刺或撩,或砸或绕,竟在短短的瞬息之间,撕开了一个口子。   “诸君,请随我来!今日我孙策为诸君开路!”   原来这青年竟是孙坚孙文台之子,袁术恨不能收为义子的虎儿孙策孙伯符。   孙策大声呵斥,再驱动战马,杀进了李家部曲之中。   在孙策身后,又跟进来几骑骑士,掩护着青年横冲直撞,硬生生冲动的李家军阵开始不稳起来。   那些先行冲进来的老兵们顿时大喜,纷纷发喊,冲击的更加凶猛。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李家部曲大阵隐隐有崩溃的迹象出现。   孙策越战越酣,大声战呼,死在他手里的李家部曲已经上了两位数。   要不是李家部曲的援兵不断从各处赶到战场,加入到阵地中,恐怕大阵早就被孙策给冲破了。   可即便如此,大阵也已经扭曲变形,并且向后退出许多。   而孙家军中的强弓劲弩,直接和城墙上的李家部曲弓手对射起来,虽然以下敌上,却竟然不落下风,简直凶悍之极。   刘晔呆呆的看着孙策来回驰骋,枭勇无匹,在他手下,竟无一合之将。   “此人就是孙伯符?”   刘晔想起之前有听说过的风传,孙坚之子孙策,继承其父勇烈,虽年仅二十,却骁勇善战,精进勇猛。   原先刘晔是不怎么信的,可现在现实却给他上了一课。   孙策竟仅凭一人之力,压着优势兵力的李家部曲,更可怕的是,现在落入下风的却是人多势众的李家部曲一方,靠着不断赶到的增援苦苦支撑。   若是情况没有变化的话,那最后先崩溃的还得是李家部曲。   “世叔,速速派人砸开门板,取可燃之物堆积在大道中央,让我军部曲缓缓后退,等到退到可燃物品后时,点燃放火,以火阻敌,好给我军争取调整的时间。”   刘晔看出李家部曲这一边虽然人多势众,可好多人却使不上劲,不如抽调一些人手出来制造防御工事,好争取缓冲。   李章一听,顿时点头赞同,赶忙让手下军校去办。   广陵郡兵和李家部曲毕竟都是广陵本地兵马,在城中都是地头蛇,很快就敲开百姓家门,取出了柴草,煤炭,木柴,木板之类的可燃之物,堆积到了城门广场的后方。   这时候李家部曲的阵线已经严重变形。   两翼的孙家部曲虽然在两位虎将的带领下频频猛冲,但局势尚可控制。   未有中间,孙伯符其势骁勇无匹,无人可当,眼看着就要破阵而出了。   无奈,李章明知道一旦下达撤退的命令,很可能就会让整支部曲崩溃,却依然只能硬着头皮命令部曲慢慢后撤。   “哈哈哈,敌人退了!他们挡不住我们,要跑了!”   孙策敏锐的察觉到李家部曲的后撤,立刻高声大喊起来。   在他身边的十几骑护卫也纷纷跟着喊了起来,李家部曲这一边的士气瞬间跌到低谷。开始有士卒脱离队伍,直接往后逃跑。   眼看着阵型就要彻底崩溃,刘晔突然冲了出来,拔出长剑,直接手起刀落,将几个刚开始逃跑的士卒全部砍翻。   “敢有逃跑者,斩!”   “今日有敌无我,有我无敌!胜则生,败则亡。”   刘晔举着带血的长剑,大声喊道:“将偷袭之敌赶出城去,全军每人赏钱两千文,绢帛各一匹!有功者另赏!”   刘晔一边行军法,一边又后赏。   严酷的军法加上丰厚的悬赏,终于重新振作起士气。   眼看着李家部曲军阵渐渐稳定住了,却不想突然一阵慌乱,随后一匹剽黄马竟透阵而出。   刘晔仔细一看,此人竟然正是孙策孙伯符。   “你是敌将?”   孙策破阵而出之后,竟然没有急于回撤,而是奇怪的看着面前这个身着文士服的敌酋。   刘晔紧张的握住手中长剑,全身警惕的紧盯着对方。   可别以为刘晔真就是个文弱书生,其实他擅剑技,有勇力,否则也做不到十三岁就将父亲的亲信仆人给杀了。   孙策看出了刘晔的紧张,脸上露出了笑容,玄黑精枪抬起,遥遥点了点刘晔。   “好生小心点,别死在乱军之中,待我生擒了你,便来为我做事吧!”   原来孙策刚才将刘晔不顾危险,上前鼓励士气的行为看在了眼里,对刘晔很是欣赏,生出了爱才之心,想要招揽刘晔,才会出有此一说。   说罢,孙策重新打马返身,又杀了回去。   一来一去,竟然无人能挡。   这一次李家部曲再也撑不住了,哪里还经得住孙策如此反复突袭,开始崩溃起来。   大量的士卒也不畏惧军法了,掉头就跑。   少数胆子大的还知道拉着身边的士卒抱团后撤,最前面跑不了的,干脆直接跪地乞降。   刘晔眼看不行,赶忙往后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喊道:“点火,立刻点火!”   幸好这里的护卫是刘晔带来的,被李章下了死命令务必要护住刘晔,所以还在犹豫要不要跑。   现在刘晔逃了回来,那自然还是得听从刘晔的命令。   于是,这几个甲士直接上前放火。   因为都是易燃物的关系,火势很快就被点燃了起来,慢慢变大。   刘晔一边喊着,让溃逃的士卒从两侧绕过火障,然后在后面集结,一边紧张的看着尾随而来的孙家军。   孙策重新出现在阵前,看见追击的路线竟然被火障给阻挡,神情有些惊讶。   他看了看对面的刘晔,高声喊道:“我观你并非武夫,乃是士人,可知先生尊姓大名?”   刘晔看了孙策一眼,只觉对方英姿勃发,勇武刚猛,当真是一员虎将。   在这广陵城中,是找不出人能和他匹敌的了。   不,别说匹敌了,就是能坚持几个回合的都没有。   李家部曲中也不是没有勇士,先前就有两个屯长想要带人阻止孙策,结果被他一人一枪,直接结果了性命,差点引得军阵直接崩溃了。   “先生,在下孙策,乃是昔日大汉破虏将军,领豫州刺史孙坚孙文台之子,愿求先生姓名。”   刘晔的表现越来越引起孙策的好奇,此时的他身边并没有得力的谋士,常有困惑却无人可解。   要知道这时候就连江东二张都没追随他,更别说日后的诸多文臣武将了。   此时的孙策,身边最得力的还是黄盖、程普等老将,以及袁术刚刚还给他的一千多父亲的亲随部曲。   这些部曲战力强悍,忠诚可靠,武力这一端是暂时够用了。   可文事的参赞谋划,却始终无人能够胜任。   今日一见刘晔,看此士人年纪尚轻,却敢于阵前鼓舞士气,又想出引火烧障,阻挠孙军追杀的计谋。   可谓是有勇有谋,又忠诚敢战,与酸儒文士截然不同,让孙策大生好感。   孙策于是见猎心喜,想要生擒对方,让刘晔为他效力。   感受到孙策强大的压迫力,刘晔心中有些惶恐。   他现在想的已经不是立功了,而是能不能安然脱身。   刘晔忍不住想起来袁绥今晚刚刚跟他说的话。   行事好险,自恃才能卓著,总以为能化险为夷。   可现在他真正理解了什么叫天道无常。   谁能想得到上一刻还稳操胜券,稳如泰山,下一刻却已经一败涂地,一筹莫展了。   眼看着现在只有逃跑一条路可走了,对方的孙策还如猫戏耗子一般,询问自己的名讳。   岂不闻士可杀不可辱吗!?   刘晔只觉得气炸了,他并不知道孙策是想招揽他,只觉得孙策是在羞辱他。   嘲笑他所做的一切并没有任何用处,挽回不了败局。   “孙伯符,汝且莫要嚣张,我刘子扬必报此仇!”   孙策闻言,先是不解,随后反应过来,定然是这刘子扬误会了自己的一片真心。   不过战场之中也没法解释,只能等将对方抓获后,再好生安抚解释了。   “传我令,对面白袍文士,诸君切不可伤他性命,若有生擒者,重赏。伤人者有功不赏,杀其人者,与其共死。”   无奈之下,孙策只能先下令保证自己看中人才的性命,他有预感,这必然是一位大才,孙策势在必得。   他催促亲卫四散下达命令,保证刘晔的安全,否则在这战乱之中,刘晔若是被人给砍了,那自己岂不是要哭死。   刘晔对此自然是一无所知,正努力整合着李家部曲,朝着南门退去,想要依托城门城防继续做抵抗,期盼着能够坚持到徐州先锋抵达。   元龙不出,伯符何惧   希望小霸王的初登场,能让各位老爷们满意,谢谢 第139章 太史来援   孙策此次前来,恰好是与刘封存了一样的心思。   他也是担心夜长梦多,想要先入广陵。   自数日前,袁术和刘繇在暗地里达成休战协议之后。   孙策秘密从厉阳城内离开,顺江而下,进入已经占领了的江都,休整不过短短一日,就带着孙家军日夜兼程,赶赴广陵。   这日晚间,孙家军在距离广陵城外四、五里处驻扎宿营,本想次日休整一下,以强军之姿入城驻防。   可没想到,夜半时分,远处广陵城内竟灯火通明,更隐隐有喊杀声传来。   孙策登时大惊,与舅舅吴景,宿将程普、黄盖商议。   虽不可知广陵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诸将一致认为城内夜半动兵,非是好事。   于是,孙家军连夜拔营,朝着广陵急速而来。   汉代可不是人均夜盲症的时代,尤其是孙家部曲这种恩养的职业军队,这可是各路军阀家里的心头肉,能和普通的郡卒相比吗?   这些军队往往是有俸禄的,虽然俸禄不多,远远不能和西汉相比,但总算是有固定发放的。况且他们平时还能经常得到州府、军阀个人的酒肉赏赐,吃肉、海鲜河鲜以及下水的次数,远远超过普通平民和郡卒。   否则,历史上也就不会有那么多次夜袭了。   难道历史上的夜袭战例,都是贵族军官去打的。   明清两代因为人口暴增的缘故,大大降低了平民以及底层士卒的生活条件,土地全部用来种植粮食,缺少肉食,才导致明清的夜盲症问题特别突出。   这次孙策带来的,是自己父亲的老底子一千多精锐老兵,加上舅舅和族兄凑出来的两千多精锐部曲,各个都是经验丰富,武技精湛的老兵,平时待遇极为优渥,而且长期驻扎在河边,鱼虾敞开供应,隔三岔五还有猪羊肉赏赐,自然是不会有夜盲症的。   至于这些兵马的素质,那是相当惊人。   昔日孙坚北上讨董,胜多败少,打的董卓军开始将重点放在了南路上。   董卓主动率军屯于帝陵,想要和孙坚决战。   在董卓看来,自己麾下乃是经验丰富,能征惯战的正规军,孙坚所部不过是豫、荆郡兵,如何是自己的对手?   结果孙坚就依赖部曲为核心的豫、荆两州郡兵,把董卓给击败了,逼的对方退出了洛阳。   可想而知,这支精锐部曲的素质有多高。   日后,孙坚正是凭借这支精锐部曲,先是在阳城之战中,击败了袁绍派来的豫州刺史袁遗以及周家联军,逼死袁遗,驱逐周喁兄弟。   随后,又南下荆州,几次三番击溃刘表和黄祖。   如果不是最后为黄祖部将伏兵射杀,孙坚甚至有可能攻破襄阳,为袁术彻底征服荆州。   孙坚战死之后,吴景、孙贲带走了这支部曲中自己的那部分,而孙坚亲领的部分,则被袁术抓在了手里,哪怕孙策成年之后,都不肯还他,也是因为这支部队相当能打,袁术舍不得放手。   这样的精锐部队,再加上当日月光很好,官道的道路清晰可见,孙策干脆命令部队熄灭火把,仅靠着月光顺着官道行进,悄无声息的摸到了广陵城下。   此时城内正兵变到关键时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城内,没人会想到有人从南面靠近城市,更别说孙策等人在靠近广陵后,就人衔枚,马裹蹄了。   所幸城门紧闭,孙策等人没法直接破城,只能压住心里的焦急,等待在广陵城南门外,看看能否有什么变化。   对于孙策等人来说,最好是能和城内联系上,一来探听城内的情况,二来也要里应外合,夺下一个城门入城。   可如果办不到的话,那就再找其他机会,诸如等天色稍稍变亮后,选出擅长攀登的士卒尝试翻越城墙,夺取城门。   若是实在不行,那也就只能暂时退走,先保江都,再论进取了。   就在孙策等人想尽办法想要破城的时候,南门竟然就自己打开了。   里面还传出来交谈的声音,孙策悄悄的摸上去偷听。   当听到对方有重新关闭城门的意思,他果断决定动手。   于是,便有了这场突袭。   孙策在击退正面的李家部曲后,李章和李洛的侧面也坚持不住,往后溃退。   “伯符,袁长史在此处。”   正当孙策被火障所阻,前进不能时,后方舅舅吴景朝着他大声喊道:“且过来拜会袁长史。”   孙策没想到那老者就是袁绥,心中一惊,刚才他可是在袁绥和耿钊之间游移了好一会儿,幸好最终选择了耿钊,要不然可就射到袁长史了。   压下心中的后怕和尴尬,孙策返回到城门口,翻身下马,走到袁绥身边拜倒:“伯符参见袁长史,伯符未能及时赶到,让长史受惊了。”   袁绥就着火把仔细看了看孙策,点头道:“原来是孙文台之子,你如何来的如此之快。”   “左将军命我等为先锋,自厉阳潜入江都,只待广陵城事毕,便星夜来援。今日日暮,已驻守广陵城外,本不想惊扰士民,便驻扎城外,待明日再行入城。”   “不料适才城内火起,策以为城中有变,故特提兵马赶来。”   孙策一五一十的将自家行程讲了个清楚,袁绥连连点头:“好,汝到的正好。城内豪强李氏不愿从左将军,欲举城归附刘徐州,故此兵戎相见。你既来了,且先将他们逐出城去吧。”   袁绥倒是还念着底线和交情,还叮嘱孙策不要过分,赶出城去便可以了。   不过孙策却是心中冷笑,区区一土豪豪强,何足为道,正好用来彰显一下自家武力,免得城内有不开眼的,日后一个接着一个的反叛,好似苍蝇般惹人厌烦。   不过袁绥的面子始终还是要给的,表面孙策恭敬应命,内心里却是不屑一顾,只觉得袁绥老了,心肠未免太软了。   刘晔借着火障收拢败兵,又派人去找李章和李洛以及郡府和武库中的部曲,让他们带着能带走的军械前来东城汇合。   原本刘晔想让部曲们走前放火,可一来想起刚才袁绥的告诫和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刘晔忍不住有些发虚,二来觉得这些部曲本来就是广陵本地人,让他们放火烧自己家乡,若是不从命也就罢了,若是当场逼反了他们,更会是一大昏招。   于是最后,刘晔还是咽下了放火的命令,只让众人赶紧来东城汇合。   毕竟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固守武库和郡府,而是守住东门。   只要东城城门在手,还有一线希望坚持到援军抵达。   如果丢了东门,哪怕一时坚守住了郡府和武库,那也只是瓮中之鳖,等死而已。   同时,刘晔还让人破坏东城城门,砸坏城外吊桥钩锁,同时在城内一边构建防御工事,弓箭手全部上城楼,准备进行最后的抵抗。   直到这时候,刘晔都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要知道袁绥在广陵城内的声望太高了,杀又杀不得,赶也赶不走。   可留在城内,始终就是一颗大炸弹,随时都会爆炸。   以袁绥在广陵城的声望和地位,大部分的士族都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一旦其中亲近袁术的士族豪强们串联起来,只要像李家兄弟做的那样,突然举事将袁绥给放了出来,广陵城内瞬间就要变色。   李家兄弟是少数,亲袁术、袁绥的才是多数,要不是刘晔冒险入城劝说,就连李家兄弟都是默认投靠袁术的。   在这种情况下,留着袁绥继续在城里,危险实在太大。   尤其是既然对方愿意走,那刘晔简直是求之不得。   一旦袁绥不在城内了,那么群龙就将无首,没有一个人有袁绥这样高的声望和地位,能够将亲袁术势力给统合起来。   这不是几天功夫就能重新调整好的,等到他们重新选出领袖的时候,徐州军主力早进广陵城了。   因此,听到袁绥现在想走,刘晔自然高兴不已,就像是送瘟神一样想将对方尽早送走,否则不论是逼死了袁绥,也还是囚禁了袁绥,都只会让广陵的局势变得更加捉摸不定。   况且在刘晔的认知里,袁术的主力还在厉阳,孙策的部曲也在几十里外的江都。   城里大几千的李家部曲,城外又没有敌人,开门放人也不过短短的一、二刻钟的时间,却能换来广陵城内的安定,何乐而不为?   任刘晔和李家兄弟想破天,也想不到这大半夜的,会真有一支孙策军潜伏到了城外,还就埋伏在城门口伺机而动啊。   这也是情报上的缺失,刘晔所得到的情报,是袁术增兵厉阳。可刘晔不知道的是,袁术和刘繇之间已经默契休战,早在桥蕤率两万大军前往厉阳的同时,孙策和吴景就带着四千部曲悄悄顺着长江而下,潜入了早已经降袁的江都城了。   原本按照袁术的命令,孙策应该在江都等待广陵的信息。   等到袁绥说服广陵城士民之后,给江都发来消息,孙策则带部曲进驻广陵。   而这一点,李家也清楚,所以他们根本没把孙策的部曲放在心上。   可谁也没想到,孙策立功心切,提早赶到江都,更是仅仅只休整了一天,就继续赶路,直扑广陵。   在他看来,既然广陵已经明显倾向于己方,那就不能拖延,拖则容易生变。   先行占城,方是王道。   只要能先入城,哪怕当地士、民有所抱怨不满,那都是小节,不足为虑。   所以他根本没等袁绥传信,而是直接主动进发。   事实证明,孙策这一步,走对了。   不多时,李章和李洛带着残兵也汇聚了过来。   这时候,大部分的广陵郡兵不是趁乱逃走,就是又反到了袁绥那边,成了敌人。   刘晔这边只剩下李家的一千多部曲,一条路走到黑的姻亲、世交数百部曲,以及郡兵中的铁杆七八百人。   拢共加在一起,也只有两千多,不到三千人。   而对面,有四千孙家部曲,反正的近两千广陵郡兵,已经倍于李家兵马,局势危急之极。   虽然刘晔还想死守城门,以待援军。   可李家以及李家的盟友们可不想再守下去了。   刚刚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都没能守住南城门,现在优势全去了对面,这如何还能继续守下去?   刘晔还想苦口婆心的劝说李章、李洛,可这两人也怕的要死,也不管刘晔说些什么,只是拼命摇头。   孙家军控制了郡府、武库、粮仓等要害部门后,带着反正的广陵郡兵又渐渐逼近,远远的将东城门围了个水泄不通。   所幸刚刚刘晔又收集物资,拉开了一道火障碍,这时候点燃,又给他们争取到了一些时间。   就在李家准备撤退,刘晔懊恼不已,痛失好局的时候,城东门外,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   众人顿时大惊,李章几乎脱口下令关闭城门。   “不能关!”   刘晔精神却是一振,大声喝阻道:“此乃东门,来者必是徐州援军,岂有闭门以迎援军的道理。”   其实刘晔内心也不是百分百确定这就是援军。   可如果这不是援军,是孙策军绕行的骑兵部队,那就算关了城门也没有任何用处,李家只会选择投降,而不是誓死抵抗到底。   既然如此,那不如搏上一下。   若是天要绝他刘晔,那来的就是孙策军骑兵,他当自尽以谢刘使君恩遇。   若是上天眷顾,那来的必是徐州援军,今日危局尤有可破之机。   只见一雄伟健硕的骑将直冲入城,勒马大喊道:“某乃东莱太史慈,刘使节何在!某奉少主之命,星夜驰援,大军就在身后,不时即可入城,诸君功劳,慈必会如实上奏,绝无隐瞒。”   “太史将军!晔在此!”   刘晔心中大喜,眼眶都激动红了,回身一手一个,拉住李洛兄弟俩走出人群:“太史将军,此二位贤昆仲,乃是刘晔世叔,正是城中心向明公的本地名士。因不满长史袁绥想要投靠左将军,夜晚起兵,想要夺城,却失手让孙家入城。”   李洛和李章震惊于太史慈的雄伟,颤颤巍巍的行礼道:“是、是,只是我等部曲不力,未能将孙家部曲逐出城去。”   “孙家已经入城?”   太史慈脸色微微一沉,随即豪迈笑道:“听少主说,孙破虏之子孙策素来剽悍轻勇,只是慈尚有怀疑,今日某正好可一试之!”   听闻太史慈豪气干云的笑声,李家部曲和残存郡兵都渐渐的安静了下来,打量起这一队骑兵。   因为赶路的关系,自然不可能全部披挂,但这队骑兵依旧人手一套皮甲,长短兵器,远程弓箭一应俱全。   进了城后,众人纷纷下马,让马匹暂时歇息,还取出盐巴,捏碎了掺入口粮袋里,晃匀了之后挂到了马头上,让马儿自己进食,随后取出刷子将马匹身上的热汗刷掉。   这些骑士每一个都是精挑细选,各个身材健硕,自信满满,虽然只有五十骑,却精锐异常,给李家部曲和郡兵们带来了很大的安全感。   “如今城内局势如何?”   太史慈也早已下马,走到刘晔身边,询问起战况。   刘晔将情况大致说了一遍,太史慈心中一沉,没想到眼下竟然已经只剩下了东门一个据点。   不过万幸,刘晔总算是在他赶到之前,守住了东门,否则可就要换成徐州军被拒之门外了。   “刘使勿忧,少主就在我身后,各部依次而进,片刻可达。”   太史慈暼了眼李家兄弟,从这俩瑟瑟发抖的家伙身上,他自然已经察觉出了不少情况。   只是眼下还需要他们卖力,自然不好斥责,反而要给他们打气鼓劲。   “稍后会有两百铁甲军士赶到,只要坚持到他们进城,可保必胜。”   太史慈没说如山营,而是说铁甲军,自然是因为铁甲军的名字更为直观,让人一听就能明白。   果然,听到即将有两百铁甲甲士来到,李家兄弟脸上都露出了惊喜之色。   这年头,铁甲甲士可是大杀器,尤其是这种城市攻防战,更是效果拔群。   等到马匹吃完加餐,骑士们又纷纷挂上水袋,让马匹痛饮过后,休息已经完成。   眼看着火障的火势也渐渐小了起来,对面的孙策部曲若隐若现。   “刘使节,李功曹,李先生,城门就拜托三位了,我且去试试孙伯符有何过人之处。”   说完,太史慈翻身上马,一声呼哨,所有骑士都上了马,取出弓箭在手,单手笼住马头。   “走。”   一声令下,马队重新起步。   孙策军在火障对面,隐隐看见刘晔一方多出了不少骑士,心中顿时一惊,担心是敌方的援军,赶忙派人回去禀报孙策。   孙策此时正在郡府中处置事务。   因为刘晔顾忌到郡兵的感受,因此广陵城中的府库,粮仓都安然无恙,里面囤积了大量的财货粮食,孙策直呼发财了。   广陵不愧是未有经历过战乱的城市,即便前几年已经被笮融抢过一波了,还是如此富裕。 第140章 子义战伯符   同时,孙策也派出传骑,飞报江都,让孙贲赶紧派遣后续军队前来支援,同时让驻扎在厉阳的桥蕤赶紧动起来,直接顺江而下,来广陵汇合。   突然,孙策听到外面响动,宋谦走了进来。   “主公,徐州军援军到了。”   “什么!?”   孙策猛的站了起来,脸上满是惊异:“怎么会如此之快?”   他以为自己一行人已经如神兵天降了,按孙策的情报,徐州军先锋最快也就到了高邮而已,最快也得后日才能到达广陵,怎么会这么快的。   “走!”   孙策让近侍重新给自己披甲,然后带着宋谦等人走出。   “徐州军先锋在何处?”   孙策上马之后,朝着宋谦问道。   宋谦一边取来孙策的玄黑精铁长枪,递给孙策,一边回答道:“就在东门,只是隔了火障看不清楚。不过对面士气很高,连声欢呼,应该做不得假。”   孙策点点头,然后策骑而去。   宋谦赶忙翻身上马跟上。   等孙策赶到前线时,恰好火障渐渐变得小了。   透过火势,孙策看见对面有一昂扬大汉,骑在马上,正冲着这边眺望。   看见孙策后,那将似是笑了一下,随手翻出强弓,举起之后似略一停顿,一道流星离弦而出,霎那间就到了孙策近前。   孙策登时大惊,一个侧闪,让过来箭,只听见身后一声惨叫,竟是跟在孙策身后的亲兵没能躲过去,正中额头,力透头盔。   那亲兵登时翻倒马下,生死不知。   孙策心中大惊,顿时勃然大怒:“好贼子,竟敢暗算乃公!”   对面之人,正是太史慈。   听得此言,哈哈大笑起来:“阵战而射,何以为暗算?黄口孺子,信口开河。罢了,乃公惧汝哭泣,且让你三分。”   孙策闻言,更是怒不可遏,竟直接无视了面前火势已经小了许多的火障,一夹马腹,直取太史慈。   宋谦等人大惊失色,赶忙跟上。   太史慈一抬手臂,阻止了身后骑卒:“不需汝等相助,我自擒之。君等做壁上观,看我擒贼。”   太史慈这举动,一来是顶级武将的自信和尊严,二来乃是见机行事。   此刻,时间在孙策一边,可孙策却显然忘了这一点。   只要自己拖住孙策,就等于拖住了整个孙家军,这无疑给后续徐州军的支援争取到了大量的时间。   若是能一战而擒之,那立时就可反败为胜,甚至直接夺下广陵城了。   到那时候,自己可就是同时拿下此次南下的首功和擒获敌将的奇功了。   就冲着这三点,太史慈就觉得让对方一箭也无所谓了。   孙策高举玄黑精铁枪,直取太史慈门面。   太史慈不慌不忙,手中长枪在远角处画了个弧,在末尾处恰好撞击上对方的枪尖。   双方力透长枪,过了一招,同时为对方的气力所震惊。   “这厮好大的力气。”   “这乳臭未干的小鬼,怎有如此怪力。”   孙策固然是没想到这暗箭伤人的卑劣懦夫竟然也有这般力气,而太史慈也没想到孙策这黄口小儿,力气也这么的大。   双方不约而同的收起了心中轻视。   太史慈直接火力全开,大开大合,手中长枪如同毒蛇,暗藏杀机,伺机而动。   孙策却是怡然不惧,以攻对攻击,玄黑精铁长枪化作蛟龙,翻江倒海。   双方交手不到十合,枪尖竟已经对撞数次之多,可见两人枪法竟不相上下,寻找的机会如此雷同。   这一幕,看的周围上百掠阵勇士目眩神迷,胆颤惊心。只觉得以自己之能,恐怕在这两人手底下都走不出数合。   随着交手时间的推移,年纪较小的孙策竟然主动贴前,竟想要贴身肉搏,显然对自己的力气和耐力更为自信。   太史慈脸上闪过讶然,随即冷笑,故意放对方近身,在最关键的距离时,一枪朝着对方心口要害捅去。   一时之间,徐州军处爆起冲天叫好,而且孙策军处却是一片寂静,都紧张的盯着孙策的反应。   没想到孙策早就有所预料,故意卖的破绽。   等太史慈枪出如龙,他艺高人胆大,竟然只是侧身一闪让长枪捅在腋下,随后胳膊一夹,竟笼住了对方的长枪。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倘若有半点差错,孙策现在不是中枪而死,就是身负重伤了。   可现在,孙策却凭实力占据了上风,夹住了对方的长枪。   “好!”   这下轮到孙策军大声叫好了,有好事者更是冲着徐州军阵嘲讽。   不过迫于太史慈用力抽枪,孙策只能用右手单手持枪,当空朝着太史慈的咽喉扎去。   太史慈也是胆大包天,眼看着孙策锋锐的枪尖朝着自己喉咙扎来,竟然不躲不让。   徐州军顿时鸦雀无声,人人紧张,在他们看来,太史慈就像是在原地等死一样。   可没想到,当孙策长枪送到太史慈面前的时候,他突然脑袋后仰,右手探出,极其精准的一把捏住枪尖后的枪身上,然后往身边带去。   “将军神威!”   徐州军阵爆发出惊天大喊,士气一下子高涨起来,只觉得太史慈勇武非凡,有如此神将带领,还有什么可害怕的。   这样一来,双方的武器都落入了对方的控制,两人竟然在马上僵持起来,比拼起力气来。   太史慈和孙策两人越比试,越为对方的气力而感到吃惊。   孙策此时完全没有了先前被箭射时的愤怒和轻视,完全被太史慈的武艺和力气所征服,生出了钦佩的念头。   太史慈这时候也已经不再把孙策当成黄口小儿了,这小子的力气都快赶上自己了,一个大意就要折戟,哪里还敢轻视对方。   在不经意间,两人都已经改变了对对方的观感,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感。   “孙姓小子,汝可敢撒手?”   “太史老儿,你若是敢,吾倒是可让你一次,汝尽可以先撒手。”   两人不仅仅是手上斗力,就连口中都斗起嘴来。   太史慈和孙策的脸色都涨红了,却依旧拿对方没有办法。   两个人胯下的坐骑在原地不断踏蹄,显然是有些吃不消主人的斗力了。   突然,两人的坐骑竟同时侧翻摔倒,引起了周围一阵掠阵的惊慌。   “都不要动!”   “谁也不许上来!”   太史慈和孙策同时大喝起来,同时翻身而起,两人竟然还钳制着对方的武器,不肯撒手。   在大吼完后,两人竟然同时扔掉了兵器,拔出腰间短刃,直冲对方而去。   两人竟然打的一个心思,竟然同时想要贴身肉搏,挟持对方。   但凡有一个人晚丢了长枪,登时就得落入下风。   双方短刃相交,连碰数次,却始终突破不了对方的防守。   此时不论是孙策军,还是徐州军,都看的瞠目结舌,目眩神迷,只觉得这番争斗宛若神人下凡。   双方伱来我往,战斗高强度的进行着。   太史慈和孙策明明身披铁甲,却像正常人一样灵动的躲闪招架格挡,动作迅捷精准,力猛刚硬,让周围的人如坠梦中。   若不是亲眼所见,如何敢信?   不过太史慈和孙策心里也清楚,自己的力气在急速下降。   双方也都察觉到对方的动作开始变慢了,防守更多,进攻更少,都在储存气力,想要后发制人。   真是狡猾的小子。   真是老奸的叟翁。   双方都从对方的眼里猜到了对方肯定在腹诽自己,却也没力气和对方计较了。   这一番激战,足足打了小半个时辰。   不论是太史慈,还是孙策,都早已经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了。   就在两人准备奋起余勇,决一雌雄的时候,远处来传来喊声。   “伯符!”   就在这时,一老将从远处疾驰而来,声音中满是关心的叫喊着孙策的名字。   同时,东城门响起了大量的马蹄声,一队马车疾驰而入,当头一辆马车上,一壮汉身着黑色铁甲,手握车辕。   马车刚刚停下,他就从车上跳了下来。   沉重的分量,直震的地面尘土飞扬。   这大汉却满不在意,朝着门口众人喊道:“太史子义何在?刘子扬何在?”   如此嚣张的来人,正是当今徐州州牧刘使君嫡长子刘封的心腹重将潘璋潘文珪。   先锋之位让与太史子义,那也没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对方可是都尉,又统带骑兵。   可自己的如山营才是真正的精锐,决胜负之手。   现在自己到了,当然要接手主战场了。   “文珪且住。”   刘晔忙碌非常,一边组织士卒建立防线,一边还要关注前面太史慈的战况。   听到潘璋的喊声,赶忙回转城门。   “你来的正好,可速速带人夺回郡府。”   潘璋看见刘晔本人后,倒有了几分客气,拍着胸脯保证道:“子扬先生放心,此事易尔!汝可安心待之。”   不管怎么说,对方可是刘备父子都器重的文士,而且足智多谋,得罪了这种人,说不定什么时候给自己下个套,那可就亏大了。   刘晔心中欣喜,接着问道:“文珪,后续何时可到?”   潘璋自然据实回答:“我部有马车相送,来的算是快的。不过后续各部都只能赶路而来,总共也就这数十辆车,俱是靠大船运送,本是用来运送辎重的。”   “少主听说你已拿下广陵后,便命太史都尉领骑卒为第一阵,我领如山营坐马车为第二阵,再后面的第三阵,该是子龙校尉的部曲了。”   刘晔点点头,先是对潘璋道:“此人叫李农,乃是李家族子,可让他带路。”   说完之后,又对李农吩咐道:“李农,你带潘司马走偏路绕击郡府。”   李农自然应诺,而潘璋却多嘴的问道:“何须绕路,子扬先生凭地看不起人,我只走大道,子扬先生且安坐,看我破敌便可。”   刘晔却是摇了摇头:“我哪有小觑司马之意,只是大道处太史都尉正与对方主将交手,故让司马绕行奇袭,好一举打破僵局。”   潘璋恍然,有心想上前,但最终还是作罢。   不论如何,太史慈才是真正的先锋,刘晔也给自己安排了任务。   自己若是不听,那可就是不从军令了。   在潘璋和刘烨的对话时间里,如山营的士卒们已经下了马车,喝了些水,完成了披甲,尽显精锐本色。   潘璋则是耐不住性子,在城外看见城墙时,就已经开始披甲,故而才会身着全甲下车。   “小的们,跟上我!”   潘璋从马车上抽出长短兵器,短的挂在腰间,手持长刀,冲着身后的士卒们大喊一声,转身跟着李农向前走去。   铁甲士们列成四队,缓步跟上,一个个移动起来,宛若山移一般,震的尘土飞扬,高高飘起。   看的一边的李家兄弟俩颤颤巍巍,他们一阶土豪,何时见过如此景象。   两人情不自禁的小声喊道:“山、山动了。”   来的老将正是黄盖,冲到近前时被宋谦挡下:“伯符不让我等靠近,而且现在若是上前,引发混战,对伯符未必有利。”   黄盖本想呵斥宋谦为何拦他,可听完对方的话后,他的怒气也就散了。   确实如对方所说的那样,这时候要是让他冲入场中,胜负姑且不提,孙策军的名声可就要臭了。   “那如何是好?两翼已经准备妥当,就等伯符发号施令,围攻东门了。”   黄盖有些着急,他和程普分别负责两翼,迟迟得不到中路总攻的信号,于是便亲自赶来中路探看。   哪里想得到孙策竟然跟太史慈打的不可开交,连带整个战事都停顿了下来。   “无妨,你们两翼尽管动手,这里有我看着,你尽可放心。”   宋谦摇了摇头,随后又叫来一骑,前去程普那边传令,让他可放手进攻。   黄盖又看了眼场中,孙策和太史慈的攻防已经放慢了起来,可水准却一点没降,刀刀致命,但凡有一个失误,就可能被对方拿下。   “行,那此处和伯符就拜托景循了。”   宋谦,字景循,很早就追随孙策,为心腹亲将,此时是可以替代孙策做出中路决断的。   于是黄盖转身离去,返回自己的战线。   可就在他带着亲兵们行至半路,却惊讶的一头撞上了来找他的士卒。   只见对方一头大汗,慌不择路的样子,给了黄盖很不好的预感。   “出什么事情了。”   听到黄盖的声音,那士卒顿时大喜:“黄校尉,请您快回阵中吧,对面来了一部铁甲士卒,悍勇无匹,冲锋陷阵,无人能当。我们阵线快要支撑不住了。”   “什么?”   黄盖只觉得自己是在听梦话。   就在刚刚,还是他们在等待出击的命令,自己不过是去了中路一趟,部下就要崩溃了?   “胡言乱语!”   黄盖忍不住大声斥骂了一句,一夹马腹,朝着自己阵地疾驰而去。   拐过两个弯,就看见前方阵地中,一群黑甲大汉正在挥刀屠戮。   而原先被孙家军打的屁滚尿流的李家部曲和广陵郡徐州派的郡卒们也都士气高昂,跟着黑甲铁士们一路猛攻。   “这、这是铁甲士?”   黄盖倒抽一口冷气。   眼前足足有上百名身着铁甲的大汉,排列成数排,列队而行,状似山墙,压向己方。   仅仅穿着皮甲,手持木盾的孙策军将士,明显有些抵挡不住对方,被压制的步步后退。   这次随孙策来到广陵的部曲总共四千余人,再加上广陵的郡卒,拢共六千多人,原本以为十拿九稳,可现在感觉不对劲了。   孙策军四千人里面被安排去了郡府、府库、粮仓几个要点,各占了两百人,再加上几十个伤员,这就少了近七百人。   孙策中路带走了一千三,两边侧翼各有一千人,另外,附属的三千余豪强郡卒附庸军,也平分在三路。   按说黄盖这一路也足足有两千人,对面也就一千人,以二对一,而且质量上还是自己这边胜出,不论如何都不应该打成这样啊。   虽然心中怒火翻涌,可黄盖依然逼着自己冷静了下来,观察起战场局势。   整个战线并不长,总共也就二十步。   也恰恰因此,对方的铁甲甲士是占足了地利优势。   仅仅三十人一排,就能完全填满阵线。   孙策军这一方,想要用远程火力去集火铁甲甲士,却发现离的远了不起作用,射不穿铁甲,离的近了,对方的射手就先发制人。   孙策这支部曲一直都是孙坚,袁术的心头肉,装备自然十分精良。   配有全身皮甲和强弓,可只要不是铁甲,就没办法和对面的铁甲对射啊。   黄盖所部倒是还好,虽然被逼的节节败退,但依然斗志昂扬。可配属过来的豪强部曲和广陵郡兵,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动摇情绪。   黄盖立刻做出抉择,立刻将他所部的铁甲军官集中起来,配以强弓劲弩的勇士掩护,同时,亲自带着骑兵准备进行反冲锋。   配属的豪强部曲和广陵郡兵被赶到了一旁,孙家军则熟练的后撤,同时让开通道。   黄盖麾下整整二十骑,以墙进的姿态朝着潘璋的如山营发动了迅猛的反击冲锋。 第141章 平分秋色   对面的潘璋早在黄盖出现时,就发现了他。   看见黄盖开始调动后面的骑卒和铁甲士,潘璋感觉到了威胁,招呼如山营停下脚步,不再追击孙家军士卒。   同时,他还立刻传令后面休息的第二队、第三队铁甲士卒上来填充战线,增加厚度。   而更后面的第四、五两队铁甲士卒则重新开始披甲。   铁甲士的战斗是不可能一直披着甲胄的,沉重的甲胄本身对人的负担就很大,人的体力是吃不消的。   在评估战线只需要三十人就能填满之后,潘璋果断将手下的如山营分成七队,每队三十人,而最后二十人则分为两什,分别由什长统领,再带着百余辅助的弓手,刀盾兵上城墙,以防止对方从城墙上突袭过来。   第一队参战,第二警戒,随时上前支援轮换、而第三队则在辅助兵的照顾下席地而坐,补充水分。   后面三队则席地而坐,脱去甲胄,或进食,或喝水,保持或补充体力。   除了前两队外,后面每队之间的距离为三十步,而且有道路两旁的民房遮蔽,已经脱离了弓箭的威胁。   眼看着黄盖要发动骑卒冲锋,一队铁甲士厚度太薄,很容易被冲散。   一旦前排崩溃了,那后面很可能因为来不及披甲而被彻底击破。   潘璋不敢大意,发号施令,同时紧盯着对面的黄盖。   第二、三队铁甲士刚刚走进队列,形成三排战线时候,黄盖的骑卒也已经冲到了跟前。   倘若不是潘璋反应敏锐,仅仅以单薄的一排铁甲士,如何能阻挡的住黄盖的骑兵冲锋?   重甲步兵克制骑兵,必须要有三要素。   第一,骑兵没法从侧翼迂回骚扰。   第二,重甲步兵阵线要厚实,最少也得五六排以上。   第三,重甲步兵士气要高昂,要稳的住,站的住。   如果一只重甲步兵能够站的住,哪怕手里只有刀剑锤这种短兵器,一样可以击退骑兵。   骑兵在正面战场上,只能和重甲步兵形成兑换,而不是克制关系。   可骑兵一旦击破重甲步兵的战线,导致对方阵型崩坏,那就是彻底的收割了。   刚刚黄盖的突袭之所以如此迅猛,就是看到了可乘之机。   三十名铁甲士在二十步的距离上,只能拉开单薄的一层战线。   黄盖只要冲破这一层,根本不用管身后的情况,朝着纵深继续突袭,把被他撕碎了的铁甲士扔给后面的步兵收拾,就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而黄盖能不能冲破呢?   那可就太简单了,单排列的铁甲士,在骑兵冲锋之下,是根本挡不住对方的,能做出的最大贡献也只能进行伤亡交换。   可惜潘璋的反应极快,调度正确,三排列的铁甲士,就已经有了本质的变化。   黄盖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旋即变成了坚决。   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能不冲了。   战马已经起来了速度,没法立刻停下,场地限制,也不容许他临时拐弯。   与其自乱阵脚,遭受杀伤,还不如硬冲一波。   战马带着巨大的冲击力,狠狠的撞上了铁甲士。   有些吃力巨大的铁甲士,连同着身后的同伴一起被撞飞。   原本还密密麻麻的铁甲士们,瞬间被撞飞出去了十几个,摔倒在地。有一半数量以上的铁甲士重新爬了起来,只是还晕乎乎的,但也有不少人却是一动不动,不知生死。   当然黄盖的骑卒也没有好结果,光是被掀翻的战马就有三四匹,而且战马一旦失了速度,上面的骑士就连自己都遮掩不住,更别说保护胯下的战马了。   铁甲士们也都是经验丰富的精锐,在阻拦下孙策军骑卒之后,立刻蜂拥而上。   砍马脚的砍马脚,捅骑士的捅骑士,还有的直接上手抓着骑士的腿往下拉。   黄盖此时透阵而出,看看身边仅有三、五骑兵,而远处后续的铁甲士们动作快的已经重新披上了胸甲,仅凭他们这几骑,过去也是送菜。   “转回去!转回去!”   黄盖大声疾呼,心中懊恼只差了一点。   同时,他驱动胯下战马掉了个头,朝着自己家骑卒最多的地方再次冲了起来。   这一次没有先前的加速距离,拉起来的速度远不能和之前相比。   但马匹的巨大力量,还是让他们冲开了铁甲士,将自己的骑卒同伴们给救了出来,脱离了战斗。   这一轮冲锋,黄盖一方损失了七名骑卒,六匹战马,而且潘璋一方则当场就战死了九名铁甲士兵,伤十七人。   双方交换比接近一比二,但考虑到以步战骑的因素,潘璋一方明显小胜。   不过潘璋但凡反应慢上一点的话,那现在黄盖很可能就已经追着如山营的屁股撵,滚起来雪球了。   “犬入的贼将。”   潘璋恶狠狠的吐了口唾沫,孙策军损失的七名骑卒里,有两个是被他当场斩杀的,另外一个也是被他砍掉了一条胳膊,才被其他铁甲士解决。   潘璋看都没看地上的首级,发号施令道:“把受伤和战死的兄弟拖到后面去,让李家部曲好好照顾受伤了的兄弟。另外,叫第四、第五两队赶紧披甲,穿好了就上来替换第一、第二队。”   “对了,把这几匹战马给老子看好了,可不许丢了!”   黄盖军损失的六匹战马里,当场被砍翻的占了一半,另外有一匹马腿被砍伤了,倒是有两匹完好无损,让潘璋视为宝贝。   就是伤了马腿的也要带下去好好看护,说不定就痊愈了呢。   这可是货真价实,能够冲阵的战马。   一匹就值钱十多万,还有价无市。   黄盖的骑卒是退了回去,但组织起来的铁甲士也已经上来了。   虽然人数比不上潘璋这边多,但至少也有二三十人,穿着铁制扎甲,手持小瓜、锥子等破甲武器。   双方的第二场较量即将开始。   纵观整个广陵城内的战况,中间因为孙策的上头,主动同太史慈单挑,以至于双方战线趋于平静。   左翼潘璋小胜黄盖,开始了第二局。   唯有右翼,没有得到强支撑的李家兄弟,虽然手下兵力高达一千五百人,却节节败退,被程普压的步步后撤。   如果不是刘晔不断的从其他两线偷偷抽调兵力增援过去,让李家兄弟边打边撤,同时制造火障阻碍程普军的脚步,右翼很可能已经被打穿了。   在右翼又一次出现危机后,刘晔把手里刚刚从中线和左翼抽调回来的两百人又给填了过去。   同时不断的朝城外看去。   早在潘璋出动的时候,他就已经下令马车折返,顺着官道去迎接后续的部队,让后续部队只需要携带武器即可,其他东西都不用带。   李家部曲占领了广陵武库之后,获得了大量的军械武器护甲,仅靠着城门口,就有伤员替换下来数百套全身皮甲。   关键是要有生力军,而不是军械装备。   “你去潘司马那边,询问能不能抽调一队人铁甲士给我,若是不行,那么两什、甚至一什都可以。”   刘晔抓着身边一个护卫,急促的发声命令。   激战了大半个晚上,他的喉咙已经干涩的冒火,浑身上下脏乱不堪,完全没有半点名士的风采了。   不过他本人和护卫都不在意,得到命令后,那护卫就朝着潘璋所在的左翼跑去。   刘晔来到城门高处,遥望着各路战线。   中路太史慈和孙策依旧在缠斗,双方的速度已经放慢许多,一边恢复体力,一边找寻着一击必胜的机会。   左翼潘璋已经占得上风,在五百李家部曲的配合下,压制住了黄盖,但却没法取得突破。   原本配属给潘璋的另外五百李家部曲,绝大部分都已经被刘晔抽调给了右翼,少部分则是受伤战死了。   最危险的就是右翼,李家兄弟这时候也是拼命了。   眼看着大胜在即,这对兄弟俩亲自指挥,不惜许下重伤,才让伤亡惨重的部曲艰难的抵抗着程普的一轮又一轮的猛攻。   只是防线一再后退,再往后退十米,就要进城门口的广场了。   到那时候,程普兵力可以拉开更宽广的正面,李家部曲更不可能阻挡得了了。   刘晔回过头,看着漆黑的城外,心中无比希望这片黑暗中能够跳出一点光亮。   这光亮就代表了徐州的援军,代表了希望。   对,就像这些火把一样。   火把?   刘晔猛的反应过来,揉了揉眼睛。   “哈哈哈!”   下一刻,刘晔干嚎着大笑起来:“援军来了!”   “来人!来人!”   刘晔一个转身,冲着护卫喊道:“立刻前去通知李功曹和李司马,徐州援兵已至,让他们一定要顶住这最后一刻钟!”   得到援兵将至的消息,李洛和李章两人也是欣喜若狂,拼命鼓动部曲,许诺奖赏。   李家部曲也士气大涨,竟然渐渐的将战线给稳住了。   对面的程普也是打老了仗了,曾经跟随孙坚南征北战,在洛阳先后击败董卓和吕布,经验何等丰富。   对面李家部曲的反常立刻引起了他的警觉。   “速去告诉伯符和公覆,情况有变,徐州军的援兵恐怕要到了。让他们速做准备,我此处会再攻一波,若是能拿下城门,固然是好,若是拿不下,可就要思退了。”   其实程普此时也已经力尽了。   别看他由始至终压着李家部曲猛攻,可实际上孙策军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急行军一天,只睡了几个小时,又疾驰数公里然后激战半个晚上。   所有士卒都是又累又饿,口干舌燥,着实是打不下去了。   徐州军这时候赶到的话,孙策军该想的是如何自保,而不是争夺这广陵城了。   “再攻一次!诸君,再攻一次!对面就要撑不住了!”   程普在军阵中大声的鼓励着士卒们,给他们加油打气。   可让他感到失望的是,士气这东西往往是此消彼长。   对面的士气起来了,自己这一边的士气反而因为久攻不下,开始低迷了起来。   程普苦笑,知道最好的机会已经错过了。   于是程普无奈,只能稍稍退后,将指挥权暂时交给副手,然后打马朝着中线而去。   程普不是没想过从中线抽调部队,但他最终还是没这么做,原因很简单,他缺少的不是部队,而是展开部队的地方。   就算从中线调了部队过来,也一样只能展开三十米,那又有什么用。   这也是为什么李家兄弟俩宁可承受一定的来自于城墙上的远程火力,也要死死咬牙坚守在街道上。   程普来到中线时发现,黄盖也来了,正和宋谦神情焦急的商讨些什么。   黄盖倒是从中线偷偷抽走了数百精锐,可依旧压不住对面的铁甲营,只是让自己的阵线变得不那么难看了。   黄盖苦口婆心的劝说道:“必须要撤了,景循,让少主撤下来,等徐州援兵到了,我们再想撤可就走不掉了。”   “这……”   宋谦脸上露出为难之色,看了眼还在和太史慈畅快对决的孙策:“伯符这会儿定然是不肯撤的。”   “让他下来!”   程普这时候走了过来,大声道:“我和公覆来劝他,他必须得听。”   宋谦看见程普和黄盖达成了一致,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好,我这就让他回来。”   孙策此时正和太史慈交手,现在已经十分疲倦,这时候可不能随便乱喊,要是让他分神失手,那可就问题大了。   所以宋谦不但不喊孙策,反而朝着太史慈喊道:“太史将军,今日就到此为止吧,你我两军也战了半晚了,且先休息,来日再战!”   太史慈听见喊声,却浑没当事,根本没去听宋谦说些什么。   只是他心中一动,故意抬头去看宋谦,其实心神全在眼角注意着孙策举动。   孙策看见太史慈分心,顿时大喜过望,悄悄的向对方眼角外区域挪动了一下,然后猛的扑了过去。   孙策自以为是偷袭,却没想到这是太史慈故意设下的陷阱。   太史慈根本没让孙策脱离出视线,右脚不动,左脚轻蹬地面,整个人就已经转了几十度,又正面朝向扑来的孙策,同时手中短兵从下往上一捅。   若是孙策不让,这一锥子就能破开对方的腰腹,直接重创对方。   孙策赶紧调整身体,直接一个侧翻,险险躲开这一撩,可身体却是重重的砸在了地上,而且腹部的扎甲还被拉开一个口子,渗出殷红的鲜血。   太史慈见状,扑了上去就想要补刀。   程普、黄盖、宋谦三人一看,哪里还敢再等,轰的一下子就纷纷抢出,想要抢回孙策。   孙策军这边动了,太史慈这边自然也不甘示弱,十余个神射手纷纷弯弓搭箭,其余人也都拔刀在手,朝场中冲。   不过眼看着太史慈已经扑了过来,程普他们根本来不及赶到。   可没想到孙策却是不慌不忙,瞅准机会,猛抬双腿,一个兔子蹬鹰,重重揣在太史慈的胸腹,把对方给狠狠蹬了出去。   程普等人长松了口气,赶忙一拥而上,将孙策拉了回去。   太史慈一方本就人少,也不敢纠缠,也照着老虎画猫,拉着太史慈退了回去。   孙策浑身放松,任由程普等人抬着走,一边还朝着太史慈那叫喊着:“太史老儿,回去可要好生找个大夫瞧瞧,可别让我踢坏了五脏庙。”   太史慈被手下搀扶起来,听见孙策的嘲讽,他哈哈大笑起来:“孺子小儿一脚能有多大力气,江东小儿可是伤到了要害,怎么脚上如此软弱无力。”   说完,太史慈还想大笑几声,却牵动了伤势,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对面孙策听见,也哈哈大笑起来,可一样没笑几声,牵动了腰间的伤口,脸上瞬间换上了痛苦面具。   孙策被紧急送往后方,然后脱掉扎甲仔细查看。   发现只是被锥尖穿透,撕开了一道口子,只需要洗干净伤口,缝合上即可,并不是什么重伤。   程普等人这才松了口气,一边让大夫赶紧处理伤口,一边做撤军的准备。   虽然广陵城十分重要,可真打下来也不是他们孙家的,犯不着为了广陵把老本全给填进去。   倒是城中府库里的财货,以及粮仓里的粮食,让程普等人相当不舍。   “能搬多少就搬多少,剩下的就别管了。”   程普当机立断,直接把后勤辎重车辆上的粮食全给扔了,然后搬运财货上车,可饶是如此,也只搬运了不到一成。   同时,袁绥等人肯定是要一同走,反正的广陵郡兵也留不下来。   在程普的安排下,这些人统统先行离开。   孙家军则负责断后。   对于剩下的财货和粮仓如何处置,程普、黄盖和宋谦都拿不定主意。   最后还是孙策拿了主意:“都留下吧。”   “伯符?”   程普愣了下,没想到孙策竟然这么轻易的就决定留下。   他想了想,半劝半问了一句:“那可是几十万石粮食,伯符你真就不怕……”   “怕什么?”   孙策露出了个诡异的笑容:“我们若是能够拿下广陵,那自然是大功一件。可现在已经拿不到广陵了,既然这样,何必同刘备军结下死仇?”   原本想说很多,但看见了好多发帖支持老大爷的读者,以及默默看书支持老大爷的读者,瞬间感觉被治愈了,也就没啥可说的了。   谢谢大家的支持,感谢你们对老大爷的包容,有你们真好,谢谢。 第142章 拿下广陵   孙策紧跟着说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再说了,刘备军有了充足的粮食,才好站的住脚啊。”   “站住脚?”   黄盖也听懵逼了,怎么有种越听越不明白了的感觉:“他站住了脚,那我们岂不是难受了?”   “不。”   孙策坚定的摇了摇头:“他站不住脚,我们才难受。左将军只要还觉得广陵有夺回来的机会,就会不断的推着我们在这广陵城下消耗。只有让他早日死心,我们才能从广陵这死地里离开。”   程普、黄盖、宋谦这才恍然大悟,纷纷觉得孙策说的十分有理。   只能说孙策的头脑依旧十分冷静,占领广陵固然是大功一件,可现在得而复失,可就要为自己做打算了。   徐州军这边,太史慈脱去甲胄后发现,自己仅仅只是淤青了一片,并无大碍,手下亲信们也都纷纷松了口气。   此时,城外再次响起了马车声。   这一次来的人,乃是赵云部,两百五十多人终于赶到,而且还是由赵云亲自统领。   刘晔长出了一口气:“子龙将军,铠甲尽在此处,可让你部将士尽快换上,武器若有缺失,也可以随意取用,右翼局势紧张,还请你部速速增援。”   赵云点点头,一脸正色的回答道:“请从事放心,云稍后便去。”   刘晔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一切就都拜托子龙将军了。”   “从事过誉,但请宽心,云必尽全力。”   赵云治军还是很严明的,很快,他手下的军士都各自换好了甲胄,朝着右翼而去。   等赵云赶到右翼的时候,却惊讶的发现这里似乎休战了。   找来李家兄弟一问才知,就在刚才,孙家军竟然全线后撤了。   他们早就已经精疲力尽,全靠等待援兵最后一口气来吊着,如何还敢追击,也就看着孙策军走了。   赵云心生疑惑,将手下军士补充给李家兄弟,让他们安心守备,小心偷袭后,重新转去其他战线。   却发现不论是中线的太史慈,还是左路的潘璋,都已经和孙策军脱离了纠缠。   “孙策军莫非也在等援兵?”   这是赵云、潘璋,刘晔和太史慈的第一反应。   毕竟他们在等援兵,对方自然也会有援兵。   若是如此的话,那得赶紧把主力换下来休息了。   潘璋那一营铁甲士,此时体力已经所剩不多,正好调换下来好好休息,不但要补充水分,还得补充能量。   幸好他们随身都携带了干粮,虽然味道不咋地,但还是很顶饿的。   在刘晔的调度下,潘璋,太史慈的部下都被调换了下来,进行休整,赵云带着本部作为预备队。   就是刘家部曲,大部分也都调换下来休息,只剩下少部分继续留在战线上监视敌情。   这时,天色也渐渐明亮了起来,新的一天到来了。   若是平时,这时候广陵城的居民们早就该出门干活了。   可现在,却是家家户户房门紧闭,哪怕少数房门被拆了的家庭,也全家老小抱团缩在卧房中,不敢出来。   刘晔倒是组织人手,去靠近自己这一边的居民中换粮换肉,一边把受伤较重的将士安置进了居民住所之中。   以往刘晔的眼睛里根本看不见这些武夫,对刘晔来说,这些武夫也算人?   刘晔甚至觉得少主对他麾下的士卒恩养的太过了。   可经历了今天这一场战斗后,和士卒们同生共死了一场,使得刘晔有所触动,让他稍稍改变了一些。   潘璋这边早就征用了己方区域内的民宅,用来按照如山营的兄弟,更让平民生火做饭,拿出家里珍藏的肉类,鸡子。   不过潘璋可不是不给钱,直接拿了那几匹战马做抵押。   从这点就可以看出,潘璋性格里的贪婪和狡黠。   这哪里是抵押战马,分明是给战马又找了个吃饭的地儿。   不过潘璋也是改变了许多,换了以前,他哪里会想要付钱,就是装模作样都不可能,只会强抢豪夺。   随着天色明亮起来之后,徐州军的后续部队也一波接着一波到达。   先是赵云部后续,牵招部,徐盛部,甚至连周泰都带着小船趁着天亮后赶了过来,留下蒋钦带着部分水军士卒看管大船。   刘封自然是随着徐盛部一起行动,等他到达广陵的时,已经天色大亮了。   “参见公子!”   太史慈、潘璋、刘晔、赵云、李家兄弟等诸多人都恭候在门口,迎接刘封。   刘封乃是与其他士卒一样,步行而至,经过半个晚上的行军,颇为风尘仆仆。   但他却在看见众将的瞬间,精神顿时一振,露出满面笑容。   “子扬兄,辛苦你了。”   刘封第一个握住的,就是刘子扬的手,丝毫不介意对方浑身烟尘,肮脏的衣物:“若非子扬兄甘冒奇险,这广陵城恐怕已经落入左将军之手了。”   “子扬兄,此战首功,在伱。”   刘封抓着刘晔的手轻轻摇晃,话语诚挚,听的众人忍不住羡慕起刘晔来。   “公子谬赞了。”   刘晔眼眶红红的,脸上浮现起愧疚之色:“公子容禀,此次能够让广陵反正,全靠了我李家世叔昆仲。如非他们,广陵早被袁绥等人献给袁术了。”   “哦!?”   刘封闻言,赶忙请教道:“子扬,不知两位世叔现在何处?”   刘晔赶忙指着一旁的李洛、李章二人,为刘封介绍道:“此二人,便是李家世叔。”   刘晔的话,让李洛、李章两个人欣喜若狂,不意刘晔竟然这时候都记得他们,而且还主动将他们介绍给刘封,不由对刘晔这个世侄满意之极。   刘封这才松开刘晔的手,朝着李洛、李章两人大拜道:“小侄代我父,以及广陵父老乡亲,谢过两位世叔大恩。”   李家兄弟不过一地方豪强,平时虽然也能见到袁绥,可对方何曾如此对待过自己?   这一幕也是他们开天辟地第一回见,只觉得大半晚的心酸和危险都值得了,族兵部曲的损失也都没白费了。   “不敢当公子如此礼遇,我等不过地方豪族,不识大义。”   李洛更擅长言谈一些,当即对刘晔投桃报李道:“全赖子扬贤侄对我们兄弟二人晓以大义,又动之以情,才让我等痛下决心,起兵反正。”   说到这里,李洛有些眼睛发红:“只可惜我等行事不周,竟打开城门,给了袁术军入城的机会,险些将广陵得而复失,当真罪该万死,还请公子降罪!”   “世叔何罪之有?”   刘封伸手将李洛扶起,安慰道:“我知汝等心意,不过是畏惧袁绥声望,怕他在城中惹出事端,偏偏又杀不得他,故此想要趁早送走他。若是我在,恐怕也一样会如此做的。”   “况且袁军进城,世叔兄弟俩又浴血奋战,坚持到我军到来,当是大功一件,何其罪也。”   刘封知道对方的心意,赶忙给了对方一颗定心丸。   险些丢城的事情就算揭过了,你们也不用担心了。   果然,听到刘封保证不再追究险些丢城的责任后,李家兄弟俩笑的更为舒心了。   随后,刘封的目光转到太史慈的身上,关切的上下打量了一番,才问候道:“我适才听说,老师和孙伯符大战了一场,还被对方蹬在了胸腹,可曾让大夫检查过?”   太史慈将自己这个徒弟的表现看在眼里,心中只是感叹。   刘封年不过十岁,竟隐隐有人主之风。   这莫非是天佑刘家,让刘备有此后继之子?   转过头又一想,自己身为刘封的弓马老师,甫一入刘徐州帐下,竟已独领一部,还被拜为都尉,何等恩宠?   更别提刘封对自己尊敬有加,侍之如师了。   太史慈是真能感觉得到,刘封是将自己这个弓马老师当成老师对待了。   “那江东小儿短腿无力,如何能伤得到你老师我。”   太史慈故作豪迈的大力拍胸,只是孙策兔子蹬鹰,踹的是他的腰腹,也不知道他拍胸口能证明个什么。   不过刘封自然也不会无趣到拆穿自己的老师,笑着安抚了几句之后,目光转向了潘璋。   “潘文珪,我之前三声五令说过什么?”   刘封的脸色沉了下来,目光不善:“你可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   潘璋赶忙单膝跪地,告饶道:“文珪如何敢把公子的话当耳旁风,只是担心负伤兄弟的伤情,故此将他们安放在了县民家中,至于吃食的费用,我可都跟他们结算了,还打了借条,用战马抵押。等到后勤辎重一到,我肯定马上给他们送去的。”   刘封这才脸色稍缓,其实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也都已经知晓了,这次是故意给潘璋一个教训。   他其实也知道,潘璋这是在故意试探他的底线,所以丝毫不能放松。   毕竟历史上的潘璋贪财好货,甚至为了财货不惜杀死东吴有功士卒,洗劫富裕军户。   这辈子潘璋可是刘封收下的第一个历史名将,他可不想到时候要用潘璋的人头来警惕其他人。   潘璋心里长松了口气,但他知道这一关其实还没过的彻底,回头得拿了财货将那些百姓的欠条给还上,才算真正了事。   没奈何,谁让公子真的爱民如子呢。   最后,刘封才走到赵云身前,大礼参拜:“赵叔安好。”   “我有什么不好的,何必多礼。”   赵云一直默默旁观,他的性格就是偏向沉默,平时话并不多,但关键时刻,他却是最敢说的一个。   往往有些时候,习惯沉默的赵云,却是因为话太多而被闲散处置,真是一个黑色幽默。   “此番劳动赵叔了。”   刘封笑着开玩笑道:“想来孙策是听了赵叔威名,您一进城,他就不敢再攻了。”   众将都凑趣的笑了起来,唯有赵云认真的解释道:“公子,可不能如此说,孙策之所以退让,全是因为刘从事,李功曹兄弟,太史都尉和潘司马的血战而得,云不过来的巧合了而已。”   刘封心中晒然,不愧是我赵叔,就是这么实话实说。   “既如此,且先进城吧,众军且先休息,防务可交给文向来负责。”   早在刘封安抚众将的时候,徐盛就已经指挥部队入城接防。   城中的部队早已经是强弩之末,哪怕是潘璋的如山营,那也是体力枯竭,不可再战了。   再战很可能会伤到元气,自然是要爱惜士卒的,尤其是这种能抗的起几十斤铁甲作战的勇士。   徐盛的部队属于新锐,和赵云的部队虽然长途奔袭,却并没有参战,建制完整,状态良好,正是士气高昂,随时可以投入战斗的状态。   等到徐盛和赵云的部队完全接防完毕,徐州军开始派出斥候往南探查。   同时,刘封开始往后方传送情报。   将已经占据广陵东门,与袁术军在城内拉锯半个晚上等情报都书写完毕,派人传递给刘备。   随后,刘封又探视伤员,安排后勤,以徐州牧公子的身份从广陵县民的手里借取大量的粮食、蔬果和肉类,甚至连母鸡都要,约定回头按照市价补偿。   他这次是来的极其匆忙,后勤完全瘫痪,而广陵县内他们又仅仅只有东城门一个据点,府库,粮仓都在对手手里,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说白了,如果不借取粮食,徐州军可就要饿肚子了。   刘封可不会学宋襄公,饿着肚子可没法打仗,只能先找平民们借一借粮食了。   收集到粮食之后,刘封就安排人火速做饭,毕竟将士们都饿坏了。   吃完了饭,就可以尝试进行重点反攻。   不论是粮仓,还是府库,总要拿下一两个再说。   到时候就算继续买粮食,也好有现钱结算啊。   “公子。”   徐盛和赵云联袂找来,神情凝重,却又流露着丝丝喜色。   “怎么了?”   刘封本来心中一紧,可看到喜色之后,就放松了下来:“出了什么事情?”   徐盛看了眼赵云,见对方没有争抢开口的意思,便忍不住开口答道:“袁术军撤退了。”   “撤退了?”   刘封是真没想到这个回答:“怎么会撤退了?”   在他看来,袁术对广陵志在必得,不惜动员数万大军前来争抢。   自己这边依靠刘晔拿到先手,可对方也靠己方失误得以进城,那将来双方就应该在城中争夺主动权,压迫对方的控制区域,以达到最终驱逐对方出城的目的才对。   可这袁术军怎么就突然跑了?   过了一会儿后,刘封慢慢琢磨出味道了,此时,他发现刘晔也正一脸意味深长的笑容看着他,于是问道:“子扬莫非是看出了什么?”   刘晔笑道:“公子定然也已看出来了吧?这孙策军和袁术军,似乎并不齐心。”   刘封点头赞同:“不错,若是这孙策军当真和袁术军齐心协力,那现在应该是想尽办法死守待援才对,可他竟然跑了,唯一的理由就是他不想留在广陵城里和我们拼人命了。”   刘晔拱手道:“公子所言甚是!”   “善。”   刘封脸上露出轻松了的神态,别人不知道,他可很清楚孙策的难缠,以及孙坚留下来的部曲是何等精锐。   想要消灭掉对方,自己估计也得崩掉几颗牙,而最重要的是,这对袁术基本没有什么伤害。   既然如此,那自己何必费这功夫呢。   留着力气打袁术不好吗?   于是,在刘封的命令下,全军清扫广陵城,修复被刘晔破坏了的东城门,不许出城追击。   很快,各种好消息就汇报了上来。   孙策军虽然竭力搬运,也只是搬走了广陵城积蓄下来的两成财货,多以金饼、贵重的绢素等财货。   剩下的东西,孙策军并未进行破坏,原样封存。   另外,粮仓也是一样,没有进行丝毫的破坏,里面的粮食随时可以取用。   更让刘封感到惊喜的是,广陵郡可是有铁官营的。   而且这铁官营并不在城中,而是在城外。   铁官营的官仓之中,除了大量的铁锭和其他金属制品外,还有整整四十多套甲胄成品,以及找足够打造五十多套扎甲的铁甲叶片。   这可是一百套铁甲啊。   当真是发了大财了。   刘封暗叫侥幸,但凡这批铁甲储存在城里府库中的话,孙策军肯定优先选择铁甲,也不会选择那些财货了。   现在这批铁甲能落到自己手里,如山营又可以扩编了。   “今晚设宴,我要为刘从事和李昆仲庆功。”   刘封果断做出决定。   他打算请刘晔代理广陵郡郡事,请李洛代理广陵郡长史,请李章代理广陵郡郡丞,把广陵郡府的框架重新搭建起来,恢复它的管理功能。   除此以外,刘封还打算以太史慈代理广陵郡郡尉,统领郡兵,不动声色之间,先将广陵郡的兵权抓到了手里再说。   当然,除了郡兵以外,广陵郡内还有一股比较大的军力,那就是豪强们的部曲。   李家部曲虽然伤亡惨重,但依旧还有一千多人,如果再算上李家的姻亲、世交等豪族的部曲,恐怕能有两千之数。   虽然这股军力战斗力不咋地,但想成事或许会比较难,可想坏事那可就简单多了。   故此,刘封打算以郡国长史、郡丞等位置为代价,换取李家暂时交出部曲,由太史慈一并统领。   料想李家应该不会不识趣,如果对方当真不识趣,那自己也有办法应对。 第143章 广传四方   孙策军此时正在后撤的路上,这一次若是说收获,那肯定是相当不俗的,他们搬走了广陵郡府中最为值钱的两成多的财货,随意估算了一下,就超过了两百万钱。   可孙策军的损失也不小,光是战马就损失了六匹,这可是二三十万钱,而且还不好补充。   还有骑卒的损失,铁甲士的损失,都让孙策相当肉痛。   不过这一切同刘晔、太史慈比起来,又算不得什么了。   “北地英雄何其多也。”   孙策忍不住幽幽叹息。   “伯符可是在可惜广陵?”   黄盖凑了过来,言语中也满是惋惜:“只差一步,若是能袭取了东门,广陵可就被我们拿下了。”   “非也,我非可惜广陵。”   孙策却是正色摇了摇头:“就算拿下那又如何,左将军也不可能让我来任这广陵太守。不过为他人做嫁衣罢了。”   这下程普、宋谦等人也都来了兴趣,好奇的问道:“那伯符是在可惜什么?”   孙策悠然一叹:“我可惜太史慈、刘晔二人。”   “若是我们能拿下广陵,此二人必是我囊中之物也。”   孙策自信道:“此二人皆有任事能为,刘晔一介文士,却敢于潜入广陵,说反李洛、李章兄弟,更在得知我们已到江都时,断然说服李家兄弟夜半起事,何等之果决英武?此等谋臣,乃王霸之辅也,非等闲酸儒腐士所能比拟,我若能得之,必拜之臂膀以助王事!”   刘晔这番表现,孙策军上层都已经通过袁绥知晓,对他的谋略还是胆魄,都相当钦佩。   尤其是孙策,求贤若渴的他深恨不能活捉对方,说为己用。   此时的孙策身边几乎没有可看一用的谋士。   张昭还在射阳隐居,张紘在江都,虽与孙策相识日久,也很是器重他,却始终没有投效他的意思。至于日后的三谋陈端、秦松也都在广陵待着,目前还不认识孙策。   至于孙策的发小至交周公瑾,更是在丹阳踌躇,不敢轻易做出决定。   因此,孙策虽然和太史慈打出了交情,却对刘晔的渴求更在太史慈之上。   “还有那虎将太史慈,箭术精绝,武艺高超,竟有万夫不当之勇,可惜此人也明珠暗投,竟为刘备所得。”   孙策连连摇头叹息。   他倒不是看不起刘备,而是觉得刘备武勇一般,剑术耍的是不错,可阵战之中,乃是长兵的天下,短兵始终受限太大。   程普、黄盖、宋谦三人也俱是连连点头,对于太史慈的勇武相当惊讶,甚至生出自愧不如的念头。   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那也是相差不大的情况下才有的说法。   真要文无第一,王勃的滕王阁序如何会名垂千古。   李白如何会被誉为诗仙?   程普、黄盖、宋谦三人自觉,恐怕在太史慈手底下走不出二十合,就是亡命死战,最多也就三四十合。   他们和孙策也不是没有切磋过,孙策的勇武和气力,他们是再清楚不过了。   太史慈能和孙策不分胜负,甚至最后还隐隐有些上风,实力自然超过了他们。   黄盖这时候也有感而发:“徐州军确实强将如云,与我放对那个潘璋潘文珪,此人性情剽悍,威武勇猛,武艺不在我之下。可他在徐州军竟然只是一个别部司马,着实让人吃惊。”   “别部司马?这……何其靡费也。”   孙策也惊了,黄盖有多少实力,他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   能让黄盖承认和他不分伯仲,那最少也是五五开,甚至犹有过之了。   这样的武夫竟然才只是个别部司马?   徐州军人才何其多也。   这次北上之前,孙策其实是有些小觑徐州军的。   虽然丹阳募兵时栽了跟斗,可自从找袁术取回父亲旧日部曲之后,孙策就变得顺利了起来。至少比丹阳募兵时险些把小命都给丢了要顺利多了。   孙策固然几次进攻都被刘繇军打了回去,自己还负了不轻的伤势,但孙家的威名却给他带来了大量的利益,每日都有三五十人前来投奔。   短短几个月,竟有四五千人仰慕孙坚的威名和恩泽,从江东地区云集而来,让孙策的本部一下子壮大到了六七千人。   可见孙坚在荆、扬地区底层人民心中的威望之高。而与之相对的是,这两个地区的高层士族豪强,却往往对孙坚很是鄙夷。   可即便如此,孙策也没能从中找出一个及得上潘璋的勇士,更别说太史慈了。   唯有一个自荐而来的陈武,虽及不上太史慈,却也差强人意。   其实也是孙策不清楚具体的情况,潘璋投效刘备才不过半年多,能成为别部司马,已经是刘备和刘封慧眼识人,敢于大胆提拔年轻将领,同时又赶上了刘备吞并丹阳、泰山军,整顿徐州郡国兵,大规模扩充嫡系本部的机遇。   否则就算是刘封的亲信,这会儿也最多就是个曲军候,甚至可能只是个刘封的亲卫屯长。   沉思良久后,孙策郑重告诫身边诸将:“日后万不可小觑徐州军,当以大敌待之。”   程普、黄盖、宋谦都认真的点了点头,孙策此言,正合他们心中所思。   孙策说完之后,重新陷入沉默中。   他此时仰卧在一辆辎重车上,身体下垫着被褥羊皮,以确保他的伤口不会被颠破。   孙策其实心里一直有个怪怪的想法,却没法和程普他们说。   他总觉得太史慈、潘璋、刘晔这些人名有些熟悉,特别的亲切,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情,仿佛跟他有缘似的。   正如孙策所判断的那样,直到半路上遇见了舅舅吴景派来的增援兵马,也没看见徐州追兵的影子。   孙策军自汇合友军,一路退往江都。   广陵这边,李家还是相当识相,知道这次一度临阵腿软,想要撤出广陵还是丢了分,现在正想找补回来。   对于刘封的建议,自然不敢有二话,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广陵战场的态势,一度重新平静了下来。   不过这并非是战役的结果,而是大战刚刚拉开帷幕,双方继续调集兵马,积蓄力量,更大的战斗即将上演。   随着广陵城的归属,消息往四面八方而去,周围的各个势力也都有不同的反应。   郭贡惊慌失措,早在刘备动员起来,开始南下广陵时,他就觉得刘备确实野心甚大,就像程昱所言的那样。   一旦让刘备统一徐州,必定会将目光转向豫州。   刘备在接手徐州之前,可是挂豫州刺史衔的。更别说刘备在豫州,尤其是沛国有着大量的民意基础,士族豪强都对刘备有着不小的好感。   因此,郭贡的担心是有必要的。   原本郭贡还特地派遣了使者前往陈国,想要拉拢陈王刘宠和陈国相骆俊一起出兵,却被刘宠和骆俊严词拒绝。   这并不是说陈王刘宠和骆俊对刘备有什么好感,事实上刘宠对刘备反而不怎么感冒,甚至都不承认对方也是汉家血脉。   只是不喜欢刘备归不喜欢刘备,你郭贡又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指挥我?   那边直接把郭贡的使者给赶了回来。   得不到陈国支持的郭贡只有一个梁国,兵马也就一万三四千人,有心想动,却又不敢。   就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收到了这么个消息,顿时大受刺激,决定先拿鲁国开刀。   鲁国地方小,与徐州接壤又不多,而且拿下鲁国之后,还能鲸吞沛国北方地区,一举连接成一片,又对沛国形成了战略优势。   最重要的是,在郭贡看来,拿下鲁国的动静要比拿下沛国小太多了,不容易刺激刘备。   有了以上诸多原因,郭贡终于开始行动起来。   留了四千人镇守梁国老家,郭贡尽起一万大军,沿泡水北上,经丰、沛两县,绕行微山湖,自戚县入鲁国。   鲁国国相陈逸,乃是历史上名臣陈蕃之子。   陈藩是东汉汉桓帝时期,一个极其重要关键的人,也关系到桓灵二帝的历史定位。   正是因为陈藩的存在,客观上让桓灵二帝变成了昏君。   尤其是汉桓帝,人家的谥号明明是美谥。   辟土远服曰桓;克净动民曰桓;辟土兼国曰桓。   能够开辟土地,兼并其他国家,敬畏自己人民的皇帝,这还不是美谥?   偏偏诸葛亮转述刘备的一句桓灵二帝,硬生生把汉桓帝给降格成同灵帝一个档次的昏君了。   可见刘备和诸葛亮历史影响力之强大。   其实真实的历史上,汉桓帝真不是昏君,他是一个有能力,有作为,有志向,也懂得调和的有为之君。   汉桓帝隐忍十三年,依靠大宦官们一举覆灭了外戚梁冀家族,拿回了实权,随后又放逐了这一批居功自傲的宦官,真正掌握了朝政。   与现在历史不同的是,汉桓帝很注重朝政力量的平衡,想要恢复构建传统的东汉三大力量平衡,为此不惜多次对士族妥协。   包括陈藩在内,许多的士人都是汉桓帝亲手提拔的,尤其是陈藩,几乎是汉桓帝一手将他推到了三公的位置上。   同时,汉桓帝还对陈藩妥协,采纳了陈藩推荐的外戚窦家,要知道窦家在东汉可是极其敏感的,因为他家祖上窦太后和窦宪甚至一度想要谋朝篡位,为汉和帝所族诛。   而这个窦宪,恰恰就是当初被诛那个窦家的旁支。   也只有陈藩头铁依旧敢跟汉桓帝推荐窦妙为皇后。   而当时汉桓帝是想立宠妃王氏为皇后的。   最后,还是汉桓帝做了让步,他连这都容忍了,你说他只宠幸宦官,这不冤枉他吗?   汉桓帝最宠爱的难道不应该是他陈藩吗?   此外,他还重用凉州三明,一举解决了困扰整个东汉的西羌问题,这放在王朝中前期,那可就是开疆拓土,封狼居胥的大功啊。   但遗憾的是,汉桓帝所生的时代太晚了。   他如果能够早上五十年,未尝不是一代明君。   可他继位的时候,东汉各种累积的问题已经太大了,根本是人力无法扭转的。   即便陈藩屡次三番的威逼汉桓帝,让汉桓帝意识到士族力量膨胀的有些过分了。   可汉桓帝依旧没有对陈藩动手,这不能不说是明君所为。   前后两次党锢之祸,汉桓帝这一次,的的确确是士族做的过火了,引起了皇权的反弹。   但汉桓帝个人还是谨慎的克制了皇权,甚至在临死之前半年的时候,已经开始赦免士族,解除党禁了。   可结果事情还没办完,汉桓帝就死了。   陈藩依旧头铁,这次逼迫的对象就成了临朝称制的太后,汉桓帝的皇后窦妙。   窦妙可没有汉桓帝的掌控能力,直接让宦官得到消息后,裹挟汉灵帝弄死了陈藩和窦妙的父亲大将军窦武。   大家试想一下,汉灵帝这时候面前只有两条路。   第一条是将错就错,自己掌权。   第二条是承认宦官骗了他,这样要把权力让回给窦妙,而这时候的窦妙老爹刚刚被杀,等待灵帝的会是一个什么结果?   所以陈藩的死,使得汉灵帝先天就和士族有着无法弥合的根本性矛盾了。   刘封觉得,某种意义上来说,汉末之乱,始于陈藩。   陈逸身为陈藩之子,在外逃亡了十多年,被陈藩的好友朱震匿藏于甘陵边界,并宁死保密,终于等到了黄巾之乱,汉灵帝大赦天下士族的时候。   不过陈逸这人比起他父亲来,完全就是个庸才。   陈藩好歹还有治政之能,只是有些先天缺陷,过于耿直。   可陈逸就庸碌不堪了,曾经在王芬处,听信襄楷的天象,竟然打算谋立合肥侯,废除汉灵帝。这即便在东汉这种谶纬横行的时代,也过于离谱了。   他们还真情邀请曹操一起参与,把曹操吓了个半死。   曹操真想跟他们说我谢谢你们,快把我给忘了吧。   不过曹操这时候也是真的仗义,哪怕如此危险,他也没有转手就告发了对方,更写了一封信劝说王芬等人,让他们不要胡思乱想。   就冲这一点,曹操年轻的时候当真当得起仗义二字。   要是这封信被朝廷发现,曹操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   不过刘封也怀疑,这跟曹操拼命想要挤进士人阶级有关系,毕竟年轻时的曹操,乃至于整个曹家,都有着不切实际的脱宦入士的愿望。   参与此事的许攸隐姓埋名,靠袁绍护下了性命,王芬自尽在了平原,唯有陈逸居然屁事没有,还一路升官,当到了鲁国相。   只能说命运真是无常。   就像现在,陈逸在鲁国待的好好的,跟个小透明一样,苟全于乱世,结果郭贡竟突然打过来了,来势汹汹,大有一口吞并鲁国的架势。   陈逸,庸碌之人,如何能抵挡的住。   他开始想要求援。   可仔细数了周围的人后,他发现唯有刘备能够救他。   曹操自不用提,还在和吕布打的火热。   南边袁术,不但正在和刘备,刘繇,刘表大打出手,更距离鲁国千里之遥。   唯一有余力救他的人,只有刘备。   于是,陈逸派出使臣,星夜追赶刘备,往扬州而去。   同时,扬州曲阿县中,刘繇也收到了广陵为徐州军所有了的消息,顿时大惊失色。   他立刻请来许劭,孙邵,滕氏兄弟商议。   滕氏兄弟中的兄长滕耽忍不住问道:“徐州军当真如狼似虎,这不过短短月余,广陵如此坚城,如何就失陷了?”   刘繇摇了摇头:“不然,乃是有内应,因此才得了城。不过孙伯符带孙家部曲也进了城,两军激战大半个夜晚,最终徐州援军陆续赶至,孙伯符怕被围歼,不得不放弃广陵。”   “孙伯符此子骁勇异常,孙家部曲也是极其精锐,徐州军竟然能够抵住孙家军,却非寻常兵马。”   许劭叹息一声,想到如此强大的徐州军,竟然数次为曹操的兖州所败,而且还是一败涂地,被逼迫的只能困守郯城。   那这兖州军又该强悍到何种程度?   这世道确实是越来越乱了啊。   孙邵看了看刘繇和许劭,斟酌了一番才说道:“那我等先前所定,偷袭厉阳水寨,焚烧战船的计划何时而行?”   刘繇思考了下,摇了摇头:“且还早,广陵虽然丢了,可左将军却占住了江都。江都距离广陵不过二十里,若是不拔除江都,广陵日夜不能得安。徐州军和左将军,恐怕得为江都大战一场。”   许劭点头赞同:“江都临江而建,又引江水绕城,也是坚城一座,徐州军想拿下江都,绝非容易之事。我们可依旧坐山观虎斗,等待出手良机。若是两军僵持,那我们或可待价而沽。”   众人意见一致,继续保持中立,待价而沽,只是不论是刘繇,还是许劭等人,都对中原军队的强大战力忧心不已。   桥蕤是在第三天收到的消息。   孙策当天夜间返回江都,当晚发了快船逆流而上,直到第三天,才到了厉阳水寨。   桥蕤看完之后,也是心中大惊,赶忙给寿春飞报消息。   等到袁术看到这情报时,已经是第七天了。   “伯符如此怯懦,真是愧为文台之子。”   袁术看完情报,当即就炸了。 第144章 利动人心   袁术怎么都接受不了广陵的得而复失。   其实袁术很清楚,自己麾下的兵马,除了孙家军可能不惧怕徐州军外,其他部队的实力是比不过徐州军的,战力比可能是1.5比1,甚至是2:1。   也就是需要两个扬州兵卒,才能和一个徐州兵卒对抗。   可如果拥有广陵就截然不同了。   那时候袁术可就是背靠坚城,而且有着充足的粮食军械,面对远道而来的徐州军,双方的差距就可能又变回1:1了。   而且徐州军的粮草要转运数百公里,才能抵达前线,即便有河流帮助,也一样是相当沉重的负担。   这样袁术军就能占据大优势了。   可现在,孙策却擅自退兵了。   这怎么能不让袁术怒气勃发。   不过袁术也明白,孙策这是在跟他示威。   是怨他几次三番食言而肥。   第一次,他答应孙策让他当九江太守,结果最后这个职位给了自己的门生陈纪。   后来,袁术又让孙策去打庐江,答应让他当庐江太守,最后却又给了刘勋。   现在他让孙策去打广陵,却连许诺都没有。   孙策这是不满了,这是在跟自己要官要位置。   怒火渐渐消退,袁术重新冷静了下来。   很多人只知道袁术生活奢靡,智少谋短,打仗拉胯。   却不知道其实袁术本人是很有战略眼光和规划能力的。   实际上他在南阳的时候,孙坚一死,他就已经陷入了死地。   当时南阳的南边是刘表,和袁术已经是你死我活的状态了,西北是凉州军团,因为马日磾的缘故,意识到自己被袁术耍的团团转,故而和袁术彻底决裂。   东边徐璆阻断了袁忠对袁术的支援,北边的曹操干脆就是袁绍的铁杆小弟,分出来开拓兖州局面的打手。   用一句绝境形容这时候的袁术,不为过吧?   袁术当时的南阳郡,因为他的过度盘剥和不停的战乱,人口下降的相当厉害,良田荒芜,也无力再继续供养袁术的数万大军。   可袁术在这绝境之中,竟然开始了极限操作。   他首先,表自己的故吏陈瑀出任扬州刺史,都九江,驻寿春。   然后联合李傕、郭汜派出的兖州刺史金尚,北上进攻兖州。   在刘表不停抄袭自己后路的情况,袁术竟然破釜沉舟,直接越过了已经成为白地了的颍川郡和陈留郡,驻扎到封丘这个地方,给曹操设计了一个圈套,等待曹操落入罗网之中。   只要曹操敢出击,攻打匡亭,那么袁术就会尾随而动,给曹操上演一出里应外合,中心开花的围点打援。   这一套计划行动堪称行云流水,当真是具有大师风范的。   可最后为什么会输了?   两个原因,一个是主观的,一个是客观的。   主观原因是因为这个战略大师太不接地气了。   袁术的好逸恶劳,让他根本无心实地考察地形,只会做地图作业,在地图上指挥打仗。   结果他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地形的差异。   袁术在匡亭这个地方埋了个钉子,想要诱惑曹操来打,随后围点打援曹操。   从距离上来说,曹操所在的鄄城到匡亭,的确要远比袁术所在的封丘到匡亭远,而且不是远一点,是远很多。   理论上,袁术在封丘可以轻而易举的后发先至,直接在匡亭打曹操一个措手不及。   可袁术却犯了一个极其愚蠢的错误,那就是他没有注意到封丘到匡亭需要渡过整整四条河水,而鄄城到匡亭只需要渡过一条。   渡河之难,人尽皆知,尤其是大军渡河,那更是拖沓的无以复加。   这就导致真正开打之后,袁术这个离的近的人,却反而比曹操这个离的远的人,要花上更多的时间才赶到了匡亭。   等他到达匡亭时,自己埋下的钉子已经被曹操给拔出了,甚至对方都休息好了,正以逸待劳的等着他。   这就不得不提到那第二个客观原因,就是袁术遇上的对手是曹操。   曹操敏锐的察觉了袁术的这个破绽,根本没有任何拖延时间的想法,当即立刻出兵,奔袭匡亭,先克城池,随后以逸待劳,彻底击溃袁术的五万大军。   可即便袁术如此大败亏输了,可等到他成功跑到九江之后,形势顿时为之一变。   大家竟然惊讶的发现,袁术又活了。   不说满血复活吧,吃了大败仗,被曹操撵着屁股揍了六百里的袁术竟然大半管血复活了。   不但重新拥有了没有经历过战火的九江郡,还重新聚集起了数万大军,影响力更直接扩充到了江东,直接册封了手下大将吴景为丹阳太守,直接兵不血刃的拿到了扬州两个郡国,还把触角伸入了吴郡。   这一番操作堪称神级别的表演。   如果匡亭之战袁术赢了,那就是正义的朝廷左将军袁术合兵朝廷所拜除的正牌兖州刺史金贡,一起大败了袁绍所支持的冒牌自立货曹操,名正言顺的拿到了整个兖州,然后同豫州的沛相袁忠,以及自己原先的老巢南阳连成一片,一跃膨胀为拥有十个郡国的天下第一军阀。   失败了呢,也毫无生命威胁,由曹操一边踢屁股,一边护送六百里,前往扬州九江当江东王去了。   到了江东,立刻拥有三郡,还能染指徐州的广陵,扬州的庐江,日后更是借着小霸王的旋风,直接横扫了吴郡和会稽郡,怎么看都是目光长远。   也就是袁术最后兵败身死,如果他能够成功统一天下,这段经历估计堪比光武单骑北上河北那样精彩了。   袁术在殿堂内兜着圈子,眉头紧皱思索着,显然是在算计着什么。   末了,他停下脚步,抬起头,朝着杨弘道:“告诉伯符,只要他能拿下广陵,我立刻就表奏他为广陵郡太守,此番决不食言!再告诉忠义,广陵太守之位,我本属意于他,他应该也是清楚的。可惜伯符现在跟我使性子,我前番也确实食言,对他不起。”   “此番只能暂时委屈忠义,让伯符暂任广陵太守,等击退刘备之后,我们三路围攻江东,定然让忠义重任丹阳太守之职。”   吴景,字忠义,乃是孙坚的小舅子,孙策的亲舅舅,孙策母亲的亲弟弟。   此时的吴景乃是袁术手下重将,与孙策的族兄孙贲一样,是袁术的心腹爱将,受宠程度其实还在孙策之上的。   “是,主公。”   杨弘恭敬应诺,然后唤来纸笔,书写书信,交袁术看罢无误,封存之后火速送往江都。   “让桥蕤不要继续在厉阳待着了,是时候去江都了。”   袁术不满道:“给他两万人难道是让他看戏的吗?”   杨弘再次应道:“是,主公!”   ***********   刘备得到消息也不比袁术早多久,不过和袁术不一样的是,他是在马背上得到消息的。   因为大量船只都提供给了刘封的先锋部队,刘备没法水陆并进,只能利用水路和船只后勤补给,而军队则靠步行南下,速度要比之刘封部慢了太多。   直到刘封在广陵已经打了一场,拿下了广陵县城。   消息传回时,刘备都还在下邳国郡内,还没踏进广陵郡。   “好!子扬立了大功啊,子义当属次功,都好!”   接到消息,刘备连连赞叹。   原本刘备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在广陵城下狠狠打上一仗的。   虽然他和刘封商量过好几次,都觉得袁绥性情偏软,有机会会为了避免战火而献城。   若是不献城,那也必然要打。   徐州军是做好势在必得的打算的。   现在刘晔、太史慈等人夺下广陵,等于为徐州军避免了一场攻城恶战,这不知道要节省了多少钱粮和士卒的性命。   刘备身边簇拥着张飞、臧霸、夏侯博等将领,听说广陵已下,他们既有惊讶和喜悦,也有遗憾和放松。   大家都知道广陵是个坚城,易守难攻。   拿下了广陵那这次南征最大的骨头已经啃掉了,既不用他们拿部下的命去堆了,可最大的功勋也已经没了。   也说不上是庆幸还是不悦。   刘备从这些部将的脸上也能看的出他们所想,不过这些却并不影响他的好心情。   “传我命令,让刘晔暂代广陵郡事,以李洛为长史,以李章为郡丞,以太史慈为郡尉,统广陵郡兵。”   刘备意气风发,这刚一出兵,就完成了最难的部分,让他明白了志得意满是一个什么滋味。   “传令全军,今晚提早扎营,全军加餐,明日兼程赶路,到达广陵城后,赏赐全军酒肉,大宴三军。”   刘备的命令和前线的好消息随着使骑传播了开去,徐州军士气大震,到处都在三呼万胜。自从刘备入徐州以来,每战必胜,攻必克,守必坚,使得徐州军的战斗力也在不断的提升。   一种名为自信的东西,开始在徐州军中埋下了种子,等待着时间和战绩的浇灌,让它能够发芽长大。   “对了,去接子扬家人的使者可曾出发了吧?”   刘备突然想了个事情,转头去问夏侯博。   在这次行动之前,刘晔自告奋勇要去说降广陵,刘备就派人去接刘陶父子了。   如果只是高邮的话,那刘晔的功绩还不凸显,可一旦真说降了广陵,刘晔自然会为人所注意。   以袁术的性格,刘陶父子俩就在他的治下,保不准对方会做些什么。   虽然袁术也可能什么都不做,但万一做了,对刘晔的打击可就太大了。   于是,刘备亲自安排人手,让傅士仁领队,前往成惪接人。   夏侯博拱手回答道:“主公请放心,君义在我们出发之前就已经动身,星夜兼程,赶往成惪,料想应该能及时把人给接出来的。”   刘备这才放心。   另外一边,刘封此时正站在广陵城的城墙上,朝着运河的方向眺望。   刘封穿越前有个著名的历史梗,叫秦长城,隋运河。   意思是有一些人只认识秦代的长城,所以认为秦朝以前的长城都是假的,虚构的。   有些人只认识隋朝的大运河,所以认为从隋朝之后,中国才有了运河。   实际上长城这个东西太早了,在东西周的时期,就已经有过小段的土垣来阻止北面的游牧民族入侵了。   到了春秋战国时期,燕、赵、秦等国开始大规模修建城墙,最终被秦朝连成一体,形成了长城。   运河也一样,历史上春秋战国时期就有修筑运河的记录,而扬州这一带,就是最为著名,也是铭记在历史上的大运河,便是由吴国不世出的吴王夫差,为了北上和齐、晋争霸而修建的。   这,便是邗沟。   后来西汉、东汉,也都曾经修缮扩容这条运河。   刘封南下,走的就是这条运河。   只是这条运河依旧抵挡不住岁月的侵蚀,现在已经出现了明显的淤积和堵塞。   刘封心里正在想着,是不是按照历史上那样,调任陈登来广陵,由他负责疏浚这条运河,并且扩大化。   如此一来,好处是非常明显的,不但广陵将会大大加强对徐州方向的向心力,而徐州的影响力也能通过运河直达扬州三郡。   “幼平,你看广陵和江都,哪一处更适合为水军军寨?”   刘封的身边还带着潘璋,周泰两人。   其他人都忙的很,他倒是躲懒偷闲跑来这里观察地势。   “定然是江都。”   周泰斩钉截铁道:“广陵虽有运河连接,但水浅淤积,大船无法通行。反而是江都地势更好,是天然良港之地。只是历来南边有牛渚,东边有丹徒,没有江都建港的需求罢了。”   刘封点点头:“幼平可多招募人手,工匠,我对水军有大用。”   周泰感激的点头,这个时代,水军将领总归是低人一头的,要不然楼船将军这个将军位也不会被取消。   要知道楼船将军最辉煌的时代,也仅仅只是常设的将军号,算是杂号将军中比较出彩的将军号,可想而知水军有多尴尬了。   “幼平,你且来看。”   刘封指着长江入海口的方向,对着周泰道:“我常思大江入海,可海之尽头会是什么?幼平伱可知晓?”   周泰憨厚一笑,摇了摇头:“少主您这样的贤人都不知道,泰如何能知。”   刘封却是温和一笑:“幼平,你说在这大海的对岸,会不会有另外一片大陆,在那片大陆上,也有一个人正在和他的心腹谈论着这片大海?”   周泰吃了一惊,心中若有所思,他越想就越觉得刘封说的还真有可能。   既然自己这边是大海的岸边,那为何自己这一边不能是尽头?海的另外一头,也可能是起点啊。   看见周泰隐隐感觉到了什么,刘封继续说道:“况且在这片大海中,其实有着许多宝藏,需要更大,更好,更重的大船去利用他们。”   “其他的不讲,若是有大船走海路北上辽东,可能只需要二三十天就能到达,而走陆路的话,恐怕翻上几倍都不够。”   听着刘封不断的叙说,周泰的眼睛渐渐明亮了起来。   他虽然为人忠诚朴实,却一点儿都不笨。   相反,他其实相当聪明,只是平时不爱表现,性格低调罢了。   从刘封的话里能听出对方对水军的期许和重用,而自己不就是徐州军中最擅长水军的人吗?   刘封现在拉着自己聊这些,难道不正是对自己的期许吗?   “少主放心,泰已知少主之志,愿为少主奔走。”   周泰表明决心道:“泰,九江一江贼尔,蒙少主不弃,必为少主效死。”   “泰经常往来于江上,也常需要修补船只,故而素识船工工匠。此辈沿江而栖,一年也接不了几单生意,只能给豪强做工换口饭吃。”   周泰越说神情越兴奋:“若是少主肯招揽他们,泰可保证,三月之内,为少主招来四百工匠。”   刘封点点头,赞赏了周泰几句。   江东这块地方,其实是有好几家官营船厂的。   但因为东汉的财政问题,都在末年废黩了。   这些工匠应该都是来自于这些船厂,离开了船厂之后,除了给豪强工坊做工,也几乎没有什么其他出路了。   远的不说,广陵本地原先就有小型船厂,而广陵的隔壁扬州庐江郡,更是拥有足以制造楼船的楼船厂。   《汉书地理志》记载,汉代在庐江郡设置“楼船官”,这种楼船每一艘都有数百吨,甚至上千吨。   东吴曾经建造过“飞云”、“盖海”等楼船,船上皆有五层,可载三千士卒水手。   这就算减半,也是相当规模的大船了。   “好!”   刘封拍了拍周泰的肩膀:“幼平你能认识到工匠的重要性,我真的很高兴。你可尽量多多招募,收复广陵之后,州府的粮食日益增多,就算多养上千人也不在话下了。”   广陵一下,只剩下堂邑、江都、海陵、舆县四个县城,其他都已经在徐州的掌控之下了。   而且海陵县又相对孤悬于外,有可以争取的机会。   真正可能会遭遇恶战的,就是江都,其次是舆县,堂邑虽受扬州影响,但位置太偏,大概率还是不会卷入到这次战争中来。   刘封对于拿下江都,还是很有信心的。 第145章 意外变故   就在今天早上,钱春居然找了过来。   这个机灵的小子来到江都发现水门处的暗道还在之后,立刻就打算北返。   结果走到半路的时候,听说刘封已经带兵进攻广陵了,于是又回过头来广陵找人。   最后在广陵城中,和刘封遇上了。   据钱春禀报,那处水下暗道依然存在,而且并不为人所知,他夜间曾冒险进入,发现出口处依旧隐蔽,可以容纳数十人之众。   刘封大喜,依言重赏了钱春,同时还给钱春记功一级。   钱春大喜过望,连连叩首感激。   这个杀手锏,就是刘封手里的一张王牌。   不过具体怎么用,刘封还在思考,反正刘备和徐州军主力还没到,时间还很充裕。   接下来的日子里,刘封整顿城防,派出斥候侦查敌情,同时修缮被毁坏的东城门,取出财货补偿房屋被拆毁的广陵县县民。   徐州军秋毫无犯,刘晔处政得当,初步赢得了广陵县城的民心,使士、民安定。   刘封还派人前往铁官营,将储存在铁官营的铁甲和铁甲叶片以及铁锭全部运回广陵县城,同时还随行了全部的工匠。   铁官营一时之间只剩下了炼铁工匠和苦工,他们的生活待遇也被刘封提升了一级,每日多发一成口粮,还特地调拨了一些药物过来,并立下规章,受伤者可安心养伤,等痊愈之后重新上工,期间粮食由官府拨给。   这一系列的举动,再加上新来的官吏严格执行到位,使得铁官营众人惊喜莫名,工作效率竟然都提升了许多。   一切事情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刘封却没想到,最大的意外却来自于自己的老爹。   这一日,他正在同赵云,太史慈,徐盛,潘璋,周泰等将领开会。   商议从赵云、太史慈、徐盛部抽调精锐敢战士卒,补充扩充如山营,使其达到三百人,然后再从广陵郡卒中抽调精锐补充给徐州军。   广陵郡卒此时完好的尚有三四百人,不过这些人都比较忠诚精锐,算是李家的铁杆,否则也坚持不到最后。   同时,刘封还在广陵县城中征召了两百善射的轻兵,配属给如山营作为辅兵,同时司职弓手,待遇较为优厚,每月给钱一百,粟米半石,麻布半匹。   因为有固定的俸禄,而且还有如今的硬通货粮食和麻布,竟然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最后应选轻兵的素质远超刘封预期。   这更坚定了刘封将来要走职业化军队的想法。   不过步子不能跨的太大,否则不但跑不起来,还容易扯到蛋。   在大规模职业化军队之前,必须要先解决财政和粮食问题。   就在一切事务都相当顺利的时候,有近侍来报,说刘备派人来了。   刘封有些诧异,算算日子,自己老爹应该已经到高邮了,再过个七八天怎么都能到广陵城下了。   这时候派人来,也不知是什么事情。   “请他进来。”   刘封一声令下,那名候在门口的传骑走了进来,从胸口取出一封书信,恭敬的放到刘封跟前。   “辛苦了。”   刘封点点头,前生的习惯使得他在这一世里,俨然将平易近人,待人亲和演绎到了顶峰。   不论是谁,在和刘封交往之后,都会感叹少主为人虚怀若谷,对任何人的态度都如春风拂面,和蔼可亲之极。   那传骑明显有些吃惊,又有些喜色,显然刘封的一句感谢,让他很是受用。   刘封打开书信仔细的阅读了起来,脸上神情不变,可心里却是有了很大的波动。   信中写了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是告诉刘封情况出现了变化。   鲁国国相陈逸派来特使求援,备叙郭贡无端攻打鲁国,侵占沛国北部。   陈逸此人虽然无能,而且在历史上寂寂无名,可在东汉末年的时候,他的声望却是相当的高,盖因为他的父亲叫陈藩。   天下士人皆以陈藩为楷模,自然也会以结交陈逸为荣耀。   虽然袁绍后来居上,但不意味着陈逸就彻底过气了。   郭贡这次举兵攻打鲁国,简直是给了刘备干预豫州的天赐良机。   可问题就在于,刘备同时还要面对另外一个收复广陵郡,一统徐州州境的天赐良机。   这两个天赐良机同时摆到了刘备的面前,而刘备大概率只能挑选一个。   两个全要不是不可以,但难度系数相当高,而且还需要冒上很大的风险,甚至大概率会被直接撑死。   第二件事就是刘备明显是动心了,因此特地停在高邮,不再继续南下,同时派传骑急召刘封和刘晔过去面谈。   刘封看完之后,打开地图琢磨起来。   从刘备招他前去高邮可以看出,刘备是想要全要,而且他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明显是因为受到了拿下广陵县城的激励。   在刘备看来,有广陵这座坚城作为倚靠,城内已经有八千精锐,一两千仆从军,还有大几千的精壮,财帛粮食十分充足,怎么都能守个一年半载的。   而刘备亲率主力西进,不论是兵力的数量还是质量,都碾压郭贡,而且还能轻而易举的切断郭贡和梁国之间的联系,断了对方的后勤,最多不过数月,就能全歼郭贡。   然后再回兵南下,击退袁术,便可熊掌与鱼俱得了。   不过在刘封看来,刘备是有些飘了,膨胀了,想的过于美好了。   “赵四叔,老师,子扬先生,广陵城就暂且交给你们了,父亲召我,要我速去高邮一次。”   刘封觉得时间紧张,况且广陵的工作已经理顺,按部就班即可,没什么可担心的。   于是,他简单的交代两句,确认了一下移交权力之后,请来刘晔,就准备带着周泰离开了。   潘璋此时也跳出来要护送刘封,却被刘封留了下来。   如山营刚刚扩充,潘璋作为别部司马,如何能在这时候离开。   潘璋被刘封一顿训斥,心里却是不敢有半点怨恨,只能老老实实的留在了广陵,将压力发泄到了训练士卒的头上。   在周泰的护送下,刘封和刘晔先坐小船到达邗沟,然后再换大船,朝着高邮疾驰而去。   在路上,刘封将书信取出,交给刘晔观看。   刘晔一看之下,大为震惊,闭目深思起来。   过了许久之后,刘晔重新睁开眼睛,脱口第一句话就是:“少主,郭贡不能抓。”   刘封也是赞同的点点头:“确实不能抓。”   “哎,真是可惜了。”   刘晔摇头叹息:“若不是我徐州军兵力已经用到了极致,否则当真是一天赐良机。”   “也并非是多好的机会。”   刘封笑道:“我们若是拿下豫州大半,到时候别说袁术和曹操了,就是袁绍、刘繇、刘表,都要把我们当潜在敌人了。”   实在是豫州和徐州联合起来,力量太过强大了。   豫州乃是天下第一州,虽然人口比起益州来,少了二三十万。可豫州地处平原,四通八达,人口密度却是益州的数倍。   虽然黄巾之乱、董卓之乱依次给豫州造成了巨大的破坏,使得豫州人口骤降,已不足巅峰时期的一半。   可即便如此,如此一个土地丰饶的大州如果被刘备完整的掌控,至少可以有民户三、四十万户,可维持三到五万职业军队。   这里的职业军队是以东汉末年为标准的,并非后世唐代那种职业军队。   这可不是瞎说的。   官渡之战后,曹操花了七年之久,才拿下了冀州,结果发现冀州竟还能得三十万众,简直乐疯了。   这个三十万众是什么意思。   首先,肯定不是三十万兵,哪怕以东汉末年这种只管饭,不发饷的征兵模式,区区一个豫州也不可能养得起三十万名士兵。   其次,肯定不仅仅是人,这里是得,并不是有,这两个字的区别还是有的。   那么最可能的就是男丁,这里意思是拿下冀州之后,获得了三十万可以缴纳赋税,为曹操打仗的男丁。   按照差不多十二人出三丁的汉代比例,三十万男丁,差不多就意味着是一百二十万人口。   这样再加上冀州当地豪强士族所隐匿的人口,差不多还能存有个两百万人左右。   从比例上来推断,这个答案是有一定理论基础的。   东汉末年,冀州是河北经济和人口第一大州,治所在常山国高邑,但袁绍常驻邺城。   冀州总共拥有9郡100县,人口91万户 593万人。   这个数据,是汉末动乱之前的巅峰数据。   随后,冀州是黄巾之乱的重灾区,随后又有张燕之乱,袁绍、公孙瓒争雄,以及和曹操自官渡开始的七年战争。   按照这些战事的烈度,最终能够保留下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的户籍,是相当合理的。   从这个数据可以推断得出,同样是黄巾之乱的重灾区,又经历过西凉军重点打击扫荡的豫州,此时的人口很可能还有三百到四百万。   这个数字是绝对会把徐州给吃撑死的,更别说豫州本身还藏着剧毒。   豫州的汝南郡是袁家的根基,豫州的沛国则是曹家的根基。   出身沛国的曹操在和袁绍官渡决战的时候,背后豫州都各种造反叛乱,曹操不但不能从豫州得到兵粮军械的补充,反而还要浪费兵力前往弹压。   曹操靠着挟持天子都做不到的事情,刘封可不认为自己家仅仅依靠陈珪、陈纪两个陈家,就能彻底收获豫州的人心。   豫州就是典型的鸡肋,若是和袁绍亲善,那豫州会比较容易安定,人力物力也确实很多,但若是如此,这到底是刘家的豫州,还是袁家的豫州?   听了刘封的分析,刘晔也表态赞同。   确实,相比起来,还是扬州更为独立一些,独立就意味着更容易屈服,它没有太强力的本地士族主导,而且扬州士族面对中原士族,天然的就要低上一头。   “若是如此,那明公不但不能攻灭郭贡,最好还能拉拢与我为盟。”   刘晔思考半响,提出了一个新的想法:“若是能让郭贡名为盟友,实为藩属,他毕竟乃是朝廷所拜除的豫州刺史,可名正言顺的刺察诸郡。”   刘封对这个意见有些赞同,但兴趣不大。   毕竟他可是知道,明年年初,曹操可就迎到汉献帝了,到那时候,挟天子以令诸侯,郭贡这个豫州刺史能不能保住,还不是曹操一句话的事情。   不过话说回来,若是这盟友藩属来的容易,那自然是比没有要强。   水路比陆路要快的多,不过两天功夫,已经到达了高邮。   刘备早就在高邮城里等待刘封和刘晔了,等两人一到,立刻召见。   “封儿,子扬,我意以子龙为主帅,子义为辅,徐盛、潘璋、周泰为将,固守广陵三个月至半年,汝意下如何?”   刚一见面,刘备就迫不及待的说出心里勾画了好几天的计划。   “我亲提大军西出,在微山湖湖畔切断郭贡的退路,围歼其于鲁国境内。”   刘备露出得意之色:“为父预计至多一个半月,就能救下鲁国,回师南下。满打满算,如何也超过不了三个月。”   “父亲,只怕事情不会如此简单。”   刘封根本不吃这一套,一针见血的指出:“若是真依父亲所谋,郭贡主力尽丧,梁国城防形同虚设,父亲取还是不取?若是不取,平白送给了曹操或吕布。”   接着,刘封又说道:“鲁国陈逸求援,父亲应招出兵,入还是不入?鲁国地处要隘,四通八达,进可威胁兖州心腹,退则遮蔽海东。若是不入,下次必定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机会。”   “梁国、鲁国如果都占领了,那沛国乃是交通要地,勾连梁、鲁两地,地产丰富,人口繁盛,父亲是占还是不占?若是不占,陈太守的父亲可还挂着沛相的名头,若是来求助于您,您当真拒绝的了?”   “如此一来,父亲麾下纵有两万士卒,都未必够新占之地所备,又何以南下击退袁术?”   刘封的话震耳欲聋,发人深省。   刘备顺着刘封的思路一想,结果发现的确是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这简直是连环计,一环扣一环,不知不觉就让人深入进去了。   正如刘封所说的那样,一旦吃掉了郭贡的主力,梁国只剩下三四千老弱残兵,防御形同虚设,自己当真能忍住这诱惑,眼看着梁国被曹操、吕布占领,而自己则带着部队南下去救援广陵?   刘备沉思了片刻,“那依封儿之见,我军还是继续南下,先彻底收复广陵?”   “孩儿并非是如此建议。”   刘封在来的路上已经有了通盘的考量,此时照本宣科道:“鲁国必须要救,但郭贡不可灭。”   “鲁国必须要救,但郭贡不可灭?”   刘备咀嚼着刘封的话,有些恍然。   刘封叹息了一声:“若是我徐州已经有三五年的积蓄,孩儿愿为父亲镇守广陵一年,让父亲可鲸吞豫州三郡。只是现在州府虽然有些钱粮,可若要扩军,却是杯水车薪。”   刘封所说的其实就是理论上更好的方案。   由他镇守广陵,抵御袁术,以广陵之坚固,以及积蓄的粮食,坚守一年半载不在话下。   在这一年里,刘备可先灭郭贡,后取鲁沛梁三国,而同时,徐州本土可大规模扩军,再征召个两万到三万人,如此一来,地盘扩大了,军队增加了,财政也增加了,形成了一个良性的闭环。   而且目标也是袁家影响力比较小的郡国,只要拿下之后,好好的休养个三五年,无论是南下席卷扬州,还是北上对抗曹袁,就都有了足够的资本。   虽然其中风险很大,有一年的半空窗期比较难熬,可总算是有机会熬过去的。   可现在的积蓄不足以大规模扩军,哪怕把钱粮用到极致,最多也只能扩充个五千到一万人,相差实在太大,不但没法吃成胖子,反而会有被撑死的风险。   所以刘封才会着急赶来想要劝阻刘备,担心刘备一旦眼红起来,停不下来,到那时候可能连徐州的基业都要动摇了的。   “正是!”   刘晔也在一旁赞同道:“明公自可抄袭郭贡后路,然最后却需放他一马,让他能带着兵马安然回去梁国。如此一来,可保梁国不会落入曹兖州、吕将军之手,为我将来获得鲁沛争取时间。”   说到这里,刘晔顿了顿,看了一眼刘封后,继续说道:“若是能让他亲善我徐州,自然是再好不过。就算不能,也得让他继续保有面对曹操的实力。”   听了刘晔的建议,刘备长叹一声,深觉有理,也只能接受现实。   “那依尔等之见,我军接下来该如何行动?”   刘备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但还是想听听自己儿子和刘晔的意见。   “父亲让田叔驻守高邮,然后带主力回师西进,孩儿为父亲镇守广陵,三月之内,纵使袁术倾力来攻,也可保城池不失。”   高邮是极其关键的节点,袁术军如果兵力充足的话,可以一边包围广陵,一边逆流而上,袭取高邮。   一旦拿下高邮了的话,那广陵就和徐州彻底断开联系了,不但被包围,而且还孤悬于外,对于士气和民心的打击是难以想象的。   而且哪怕徐州军从西线回来之后,想要驰援广陵,也得先攻打高邮,拿下了高邮之后,才能继续南下广陵。   因此,高邮必须驻兵,而且还得驻重兵。   田豫如果能够继续留在高邮,那刘封在广陵就高枕无忧了。   刘备没多犹豫,直接点头同意。   最后商量妥当,刘备带亲卫营、张飞营、臧霸营一万两千精锐西征,救援鲁国,田豫留守高邮、平安两县。   关羽依旧在东城活动,牵制袁术军寿春、厉阳的军力。   刘晔为参军,直接跟随刘备西征,广陵县城的县务最后还是落到了刘封的头上。 第146章 三代忠良   河东郡襄陵县,一身材中等,面容刚毅的青年正朝着自家祖父家里走去。   这青年乃是平阳贾氏后裔,刚刚年满二十的贾逵。   平阳贾逵氏祖上也曾经发达过,可随后还是渐渐没落。   贾逵的爷爷贾习学富五车,更擅长兵法。   可惜因为家世的原因,并没有贵人提携,只能终老于乡间。   贾逵少孤家贫,为了过冬,不得不故意借宿到大舅哥家里,天亮的时候,偷偷穿着大舅哥的棉裤离开。   而贾逵的大舅哥柳孚,也因为这一条棉裤而名垂青史。   贾逵从小就喜爱兵事,立志从军,常常带着一群孩童设部伍以嬉戏,让他的祖父感到吃惊。   贾逵祖父甚表奇异,许其:“汝大必为将。”   随后,贾逵祖父便开始口授兵法数万言,用以教他。   其实贾逵自己知道,这一切都是祖父为了帮他扬名而特地做的。只是这扬名的效果并不咋样,至今为止,依旧没有入贵人和官吏之眼。   这次祖父喊他过来,也不知所为何事。   希望能是好消息吧。   贾逵走到祖父家,看见祖父正站在院门口等着他。   “祖父。”   贾逵走到祖父近前,弯腰行礼。   贾习点点头,对他这个孙子,贾习是非常满意的,只是可惜自己能带给他的帮助可就太少了。   两人进了屋子之后分别坐下,贾逵安静的等待着祖父的吩咐。   “这次叫你来,是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贾习沉默了一小会儿,贾逵则继续安静的等待着,直到贾习继续说到:“我拜托了昔日的一位好友,可以让你前往郡中担任长吏,伱可愿意?”   贾逵脸上露出惊讶之色,他知道以他的名望,能够让郡中辟为长吏,显然是不可能的。这明显是祖父付出了一定的代价。   不过这也证明,贾逵的扬名策略算是彻底结束了,接下来能不能出人头地,就得看贾逵他自己的真才实学和为人处世了。   这里就要说到东汉的特殊制度了。   像贾逵这样的名门望族,哪怕没落了,实际上也是有着不小的家底的,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便是这个意思。   但在这个家族中,也一样要按照血脉关系排列出远近亲疏,然后按照自己的阶级得到家族的庇佑和照顾。   有些大家族里的人可能会非常穷困,就好比贾逵这样,连条棉裤都没有。   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真的和穷人一样了。   他们是寒门,不是黔首。   他们再穷困,也一样是可以做官的。   甚至连这种穷困,都有很大的可能是故意营造的。   东汉并没有后来的科举制度,所以官员的选拔主要就是靠举荐。   可以是官员举荐,也可以是地方上有德行的人举荐。   要当官,就要有德行,想举荐人就要有德行,那么被举荐的人自然也要有德行。   所以,在考察中塑造自己的德行,就是寒门们最喜欢使用的手段。   既然已经穷困了,那么拒绝家族和他人的救济,营造人穷志长的人设,这德行不就这么来了吗?   只是任何事情一旦开始大众化,就不可避免的内耗起来。   到了东汉末年,各个世家大族都为自己嫡系子弟扬名而费尽心思,普通寒门就更卷不出来了。   贾逵如果愿意接受祖父给安排的郡吏,那也代表着家族对他的投入到此为止了。   除非以后贾逵表现出更大的才干和上升潜力,否则家族是不会继续投资资源到他身上了。   贾逵沉默了片刻之后,就决定接受祖父的好意。   “蒙祖父栽培,逵无有不从!”   贾习像是松了口气,点点头,露出一个笑容道:“我已经和郡中计掾说好了,让你去他手下为吏,汝安心奉公,总不会埋没你的功劳的。”   贾习随后给贾逵说起了在郡中为长吏的一些经验,以及一些为人处世的窍门等等。   贾逵也认真的听取着,这些可都是普通人闻所未闻的东西,能让他少走许多弯路,甚至帮他躲避一些陷阱。   就在贾习倾心教导,贾逵认真学习的时候,院外却是来了一队车马。   贾习和贾逵虽然厌恶外面的嘈杂,却依旧自顾自的说着话,直到院外嘈杂声响到了极致,同时一人高声大呼起来。   “贾公可在家中?”   贾公?   贾习和贾逵面面相觑,这是来找自己的?   能被称为贾公的,自然只能是贾习,而不可能是贾逵。   可又有什么人会来找自己这么个老儿的呢?   贾习从席位上站了起来,贾逵自然紧跟着也起身。   两个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透过篱笆墙一眼就看见院子外的轩车。   贾习可是识货的,年轻时也曾经在郡中担任过长吏,一眼就看出了这是州府征辟贤士的轩车。   只是不知这轩车为何会来自己家门口。   难道是来征辟自己的?   贾习忍不住有些激动了起来,可转念一想,自己都已经年过五十,虽然也攒下了勤恳忠实,爱惜百姓的名声,可这名声又有什么用?   那州使站在院门外,看见贾习和贾逵之后,冲着他们行了一礼,态度谦和的询问道:“请问尊驾,可是平阳贾氏贾习贾休元。”   贾习这才确认,对方竟然真是找自己的。   于是,贾习赶忙和贾逵两人打开院门,将对方迎了进来,这才自我介绍道:“在下正是贾习,不知尊驾是何人也?”   那州使自我介绍道:“贾公,外臣乃是徐州州牧刘玄德之使,久闻休元公之美名,才干卓著,特领方伯之命,前来征辟先生为文学从事,还请先生莫要推辞。”   “这……?”   贾习有些懵了,徐州州牧?   这里可是司隶啊。   这征辟未免也太远了吧?   东汉的征辟一般主要是集中在州内,偶尔也可以征辟邻州。   可像刘备这样直接跨越了整个豫州,征辟到司隶来的,这还是非常少见的,但越是如此,倒是越显得诚意十足了。   “将礼物奉上。”   州使对着身后的州吏们吩咐了一句,随后三四个州吏从后面的牛车之中取出诸多的财货,有金饼,铜钱,绢帛、素罗等等,价值当有五万钱上下,可谓是相当重的征辟之礼了。   原本准备的礼物只有五千钱,是刘封特地做主,加到了五万钱,毕竟这征辟的可是大汉贤良,父子三代曲线救国,儿子之勇,临阵斩杀高贵乡公,殄灭曹魏,孙女之智,以一己之力祸乱晋廷,摧破大晋,堪称满门忠烈。   其实客观的说,这也是一个典型的汉末家族发展脉络。   贾逵有德行,有能力,爱护百姓,重视民生,忠诚国家却并非忠汉。   到了儿子贾充那,依旧有手腕有能力有才干,却自私自利到极致,只求自己飞黄腾达,他人和国家如何,与他何干?   至于孙女贾南风,这简直是又蠢又坏又烂的典范,德智体全面负分,已经不能算是一个人了。   不过平心而论,贾逵当真是忠心耿耿,一心为国,而且才能卓绝,却始终因为家世、门第以及性格等诸多问题,到死都混不上一个州牧更别说中枢重臣了。   这也难怪贾充会极端到直接跳反到另外一个尽头。   倘若曹丕、曹睿父子俩明白知恩图报的道理,不要太过用人唯亲,给贾逵一些机会。说不定贾充都能变成国之干城也不一定。   毕竟历史上可是有过太多先例了。   日后被司马光的不世巨著资治通鉴中评价为君明则臣贤,君昏则臣佞的裴矩,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吗?   不过这个时代里,贾逵如果真被刘备征辟去了徐州,贾充也就大概率不会出生了。   “这……。”   饶是贾习出身大族,行事清廉,也为这份厚重的辟礼所震惊。   以贾习观之,这恐怕有往常辟礼的五倍之多了。   没错,确实是五倍。   河东乃是司隶,是属于中央直辖的,司隶的士族和河南的士族,构成了大汉权贵阶级的顶层第一档,而且经济繁荣,土地肥沃,物产丰饶,交通发达。   征辟的礼金,往往是其他边缘州郡的一倍甚至是数倍。   刘封特地增加了十倍的辟礼,到了贾习眼里却只剩下五倍了。   不过若是拿去幽州、凉州,那这估计能变成几十倍的重礼。   “贾公,不知您的贤孙贾逵先生可在?”   州使冷不丁又说出了一句让贾习和贾逵为之惊愕的话来:“方伯之子曾听闻贾逵先生在妻兄家的趣闻,钦佩先生的豁达,更听说先生有从军立功平天下的志向,特意向方伯举荐先生。故此方伯也想请贾逵先生同往。”   贾习和贾逵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震惊。   “州使远道而来,还请休息一晚。”   贾习也不提征辟的事情,只是取出钱来,让周围的邻人和族人帮忙去采办酒肉,招待徐州使节。   州使也明白,贾习、贾逵他们是还没有下定决心,也不催促,只管休息去了。   贾逵先忍不住问道:“祖父,这刘徐州的征辟?”   贾习之前并不知道谁是刘徐州,听了州使介绍才知道,原来是刘备去了徐州,接受了陶谦的临终委任,接手为徐州州牧。   刘备这个人,贾习之前倒是听说过,是大儒卢植的弟子,而且还和颍川陈家关系很好,算得上是颍川陈家的半个故吏。   其实仔细说起来,陶谦都不算是第一个让位给刘备的人了。   陈纪当年在平原国,可是十分欣赏刘备的,不但培养提拔刘备,到最后跑路回家的时候,索性直接把平原相的官位都让给了刘备,这才是真正的让位第一人。   贾习将刘备的出身和经历同贾逵说了一遍,听的贾逵眼睛都亮了。   尤其是听说刘备身边的心腹爱将都是出身寒门时,贾逵忍不住想起了自己。   这简直是为自己贴身而造的主公啊。   只是,徐州实在是太远了。   其实也正是因为徐州距离太远,刘封担心贾习和贾逵因为留恋乡土而拒绝征辟,才下了如此之多的本钱。   别看贾习已经老了,可就冲他能够熟练教学贾逵兵书数万言,可想而知他的学识有多厉害。   事实上,他教出来的贾逵也确实是军事奇才,只可惜曹魏没有给他机遇,发挥他真正的才能。   况且刘封记得,贾习最早也是208年之后去世的,因此赤壁之战时,所有史料都没有贾逵的身影,大概率就是他去为祖父守孝去了。   如此一来,贾习也有足足十三年的余热可以发挥,况且有华佗在,说不定还能再延长一些寿命,哪怕就请贾习来当军事教官都是极好的啊。   因此,刘封才会建议刘备直接爷孙打包一起要了。   “你当真想去……”   贾习话只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因为贾逵眼睛里的火焰已经回答了他的问题。   别说贾逵了,就是贾习自己早已经心灰意冷的胸腔也变得有温度起来。   “好吧,那老夫就陪你过去看看。”   *********   此时的江都,袁术的使者长史杨弘亲自前来前线传达袁术的命令。   按照袁术交代的内容,杨弘先是训斥了孙策一番,严厉批判他不该擅自弃城撤退,而是应该坚守广陵,以待援军。   不过批评的最后,却是又转为安抚道,只要孙策能够攻下广陵,广陵太守的职位就会交给他。   孙策冷笑不言,摆明了就是一副不信的态度。   要知道就在去年年底的时候,袁术还在跟孙策保证,只要拿下庐江,就封孙策为庐江太守。   可结果呢,孙策花了整整两年时间,好容易打下来庐江,把江东陆家往死里得罪了,等来的却是袁术又食言了。   这一次孙策打定主意了,不见兔子不撒鹰,毕竟这时候的孙策可比半年前要硬气多了。   围攻庐江那会儿,别看孙策是大军统帅,手底下几万大军,可实际上那都是袁术的军队,只是暂时交给他指挥。   哪怕桥蕤、张勋都对他非常钦佩,心悦诚服的被他指挥,那也是他孙策能力强,魅力高。   并不是真对桥蕤和张勋有了指挥的权力。   可呆在厉阳的这半年多,孙策手下的部曲已经膨胀了几倍之多,而且还都是精锐敢战之士,比起舅舅、堂兄是半点也不逊色。   兵马越多,孙策的底气就越足,同时压力其实也悄悄的变得越来越大,更加迫切的需要一个养兵的地盘。   广陵的确算是一个相当合适的地盘。   也正因此,孙策才会星夜赶赴广陵,想要夺得头功。   可现在情况却是变了。   广陵不但被徐州军给拿下了,对方来的还是主力精锐。   接下来要进入的是两军对垒的阶段,这可是比拼的真刀真枪,要付出的也是人命为代价。   袁术如果不给出真金白银,他孙策就敢阳奉阴违给他袁术看看。   吴景看看孙策,又看看孙贲。   别看孙策现在风光的很,可这会儿的孙家族长其实是孙贲。   不过孙贲的态度,吴景着实看不太懂,他既当了孙家的族长,却事事又对孙策容忍,这怎么看都挺奇怪的。   倒是孙策这个外甥,现在是越来越能干了,打仗的水平确实是与日俱增,已经超越自己这个舅舅了。   杨弘私底下跟他说了,这个广陵太守位置本来是为他留着的。   现在孙策这么咄咄逼人,只能暂时先委任给孙策,让吴景不要介意。   日后去了江东,丹阳太守的位置还是他的。   吴景听了之后确实是有些不愉快的,不过这不快并非是冲着孙策,而是冲着袁术。   吴景只觉得你袁术把我当什么人了?   你几次三番戏耍伯符,大家又不是瞎子,可都看在眼里的。   现在拿了我的太守去安抚伯符,然后再到我这里说嘴,你是觉得我吴景就是小肚鸡肠的人,会为了个太守之位而去和嫡亲的外甥争斗?   当初孙坚娶吴景姐姐的时候,别说吴景不同意了,就是整个吴家都不同意。   最后还是吴家大姐儿自己拿的主意,可惜她并不是真喜欢上孙坚,也不是她慧眼识人,认出了孙坚是英雄。   吴家大姐儿只是迫于孙坚所带来的压力,为了保全吴家和弟弟吴景,不得不嫁给了孙坚。   所幸孙坚对吴氏是真的好,连带着对吴景这个小舅子也是相当看重,一直带在身边,悉心提点,传授战阵技艺。   吴景从内心里渐渐的开始接受这个姐夫,发展到感激这个姐夫。   况且跟着这个姐夫之后,他们还找到了袁术这个大靠山,一个个当上了校尉,代理了将军,甚至出任了太守,刺史。   就在吴景以为孙吴两家会越来越好的时候,姐夫却突然死了。   吴景当时是真觉得天塌了。   不过现在来看,伯符倒是越来越有出息了,和姐夫是真的像啊。   长史杨弘有些头大了,他苦口婆心的劝说孙策,可孙策摆明了消极对抗。   而原本想象中的助力吴景正一脸郑重的紧盯着桌案,仿佛上面有着什么机密需要他研究似的。   至于另外一个助力孙贲,也一样一言不发,只是看着杨弘做孙策的工作。   原本孙贲应该在厉阳的,结果袁术这次是铁了心要拿到广陵,让桥蕤带着孙贲也赶赴江都助战,而且厉阳则交给张勋守卫。   渐渐的,杨弘的耐性也消耗的差不多了,他有些恼怒的质问道:“伯符,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第147章 孙策谋江东   “退兵。”   孙策出乎意料的开口了:“广陵拿不下来了,在这里纠缠,只会损兵折将,徒让刘繇得势。”   孙策站起身,走到杨弘跟前,神情认真的对他说到:“我们已经拿下了江都,桥子盛大军已经汇聚厉阳,既如此,我们为何不从江都偷偷撤兵,潜越大江,背后奔袭牛渚,而让子盛从正面出兵,前后夹击,可破刘繇。”   “比起死磕广陵,如此不是更好吗?”   在孙策刚喊出退兵的时候,杨弘本能的就想要斥责对方。   可随着孙策后续的计划托盘而出,在场众人都陷入了沉思。   无他,盖因孙策的计划确实有可行性,而且经他们分析判断,成功的可能性还不小。   本来袁术和刘繇所谓的和睦,就只是在打默契牌,并没有真正的协议。   就算突袭刘繇,也算不得背盟。   况且孙策很清楚,广陵是坚城难下,而江东只要突破了江防,那就是破了壳的鸡蛋,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孙策的提议,让在场众人有些怦然心动。   尤其是桥蕤。   别看桥蕤是袁术亲自委任的大将,统兵两万,是在场诸将中实力最强的一人。   可他其实是孙策的迷弟,崇拜者。   早年孙策刚去投奔袁术的时候,桥蕤、张勋等人就同孙策交好,对他很是推崇。   后来攻打庐江,桥蕤也心甘情愿的自降身份,跟在孙策身边听命。   可以说桥蕤对袁术是道义上的忠诚,对孙策却是为其魅力所征服。   现在自己的偶像拿出来这么一个比原有计划明显要好上许多的备用方案,桥蕤第一个就想要支持。   只是无奈这次来之前,袁术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不许自作主张,一定要听从长史杨弘的命令,否则他早出声支持孙策了。   一旁的吴景和孙贲也都意动,毕竟谁也不想把手底下的精锐拿去填广陵的坑渠。   杨弘看看桥蕤,又看了看吴景和孙贲,最后选择了退让了一步:“此事容我上报,尔等还需先依命而行,先行兵发广陵,否则军法从事。”   杨弘本来就不可能立刻同意孙策的提议,现在虽然还坚持要求孙策他们出兵,却已经答应将孙策提出的新方案上报给袁术,这已经超过了孙策的最低要求,自然得服从命令。   江都此时已经汇聚了整整三万五千人马,其中吴景部曲六千人,孙贲部曲八千人,孙策部曲六千人,桥蕤统领的袁术本部兵马一万五千人。   随后众将领议定,留下五千本部兵马,驻守江都,运输粮秣,其余三万人马,整备三日,出兵广陵。   若是有机会拿下广陵,必定全力以赴。   杨弘这才满意而归,回寿春复命,同时将孙策的方案带回给袁术,请他定夺。   *********   刘备这一边,刘封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跟刘备坦白了。   “你是说,有条暗道可以直通江都?”   刘备和刘晔听了之后,先是同时大喜,可随后神情却不一样了。   刘晔自然是跟刘备进言道:“明公,此乃是天赐良机,如此一来,公子可在南线单独击败袁术军,如此一来,主公便可扶持陈公回沛国就职也。”   刘晔想的自然很美,刘封在广陵一边守住广陵城,一边再遣一军偷袭江都,这可就直接抄了袁术军的后路,就算袁术军走陆路朝堂邑后撤,也免不了损兵折将,更重要的是短期之内,是没有机会再次进攻广陵了。   因为失去了江都,就意味着袁术军失去了大江补给线。   纯粹靠陆地补给的话,不但消耗是水路的三五倍,更要动用大量的人力转运。而现在恰恰是夏收的时间,如果这时候动员农民去运输辎重,那下半年袁术军靠什么吃饭。   袁术军一旦败退,堂邑虽然是条退路,但肯定是站不住脚的。   因为堂邑支持不了数万大军的粮食供应,袁术军最后只能退回九江郡内。   如此一来,广陵就可以和东城像两把钳子,锁住袁术军的主力部队,让其不能自由运动。   一旦袁术无力干涉北面,那么刘备就可以有充足的时间和精力在鲁、沛两国大做文章了。   可刘备想的却不一样。   鲁、沛两国的地盘虽然诱人,但却高不过他的宝贝儿子。   刘备很认真的思考了之后,郑重其事的对刘封说到:“此事不可,为父不许。”   “父亲?”   刘封虽然用的是疑问句,但心里却早有预料。   “你部总共只有八千人,如何再分别军偷袭江都?”   刘备沉着脸色继续说到:“就算我让国让调拨两千人给你,那也太险了。江都别军若是行动失败,很可能回不去广陵,只能折返高邮,到那时候,袁术几万大军就能全力围攻广陵,伱只有数千人马,城池又是新附,万一出点什么岔子,你让为父如何是好?”   “此事我必然不允,尔等无需再劝。”   刘备直接把话堵死,表示没得谈了。   刘封也就彻底放下了。   他原先确实是想过先斩后奏,可上次的事情已经让刘备很是生气了,这次要是再继续先斩后奏的话,要是惹怒了刘备,被禁足在郯城,那事情可就更糟糕了。   况且这一次也不是什么生死攸关的时刻,刘备主力也不在,就算败了袁术军,也没法让对方伤筋动骨。   刘晔也想到了这一点,再加上人家刘备担心儿子合情合理,自然也就不再劝说。   不过刘备从头到尾都没打算让刘封留在高邮,或者返回郯城。   要是一开始没出来也就算了,这时候自己手底下的大将们都去了广陵,刘封跑了,这像什么话,自然是不可能如此的。   刘封明明已经老老实实听话了,可刘备却是依旧不放心,凑近他恶狠狠道:“要是你这次再敢先行后闻,我就让你屁股开花!”   刘封迫不得已,只能苦着脸反复保证,这才让刘备放过了他。   商量完毕后,刘备和刘封依依惜别。   刘备带着部队折返,前往彭城国找郭贡,而刘封这一边也心急火燎的赶往广陵,好在来回距离并不远,又是水路,更别说袁术军行动异常缓慢了。   甚至刘封回到广陵的当天,杨弘都还没到江都。   刘封回到广陵之后,立刻召开紧急会议。   不但赵云、太史慈、徐盛、潘璋、周泰,蒋钦尽皆参会,就连李家兄弟也被请了过来。   首先得告诉所有人,原定计划有变,刘备不会来了,至少短时间里是不会来了。   接下来两个月时间,他们必须靠自己守住广陵。   对于这一点,李家兄弟有些疑色。   这很正常,刘晔当时跟他们说的是徐州军数万大军南下,这在李家兄弟的心目中,是可以轻而易举击退袁术军的。   现在刘备的大军没了,连跟他们联系的刘晔都不见了,心里有疑惑是很正常的。   所以刘封当即先解释了一下刘晔的问题。   刘晔原本就是这次刘备南征的主力参军,先前只是恰好在外执行使节任务,机缘巧合之下,又抢先入了广陵,策反了李家兄弟,兵变抢夺了广陵县城。   这一番操作,是在原有计划之外的,所以刘晔原本应该在的位置,是刘备的身边,而不是广陵城.   只是既然此刻已经在广陵了,那刘备干脆就委任刘晔暂时代理广陵城内的事务,等待刘备到达广陵之后,正好归队,回任参谋,也省的刘晔来回跑了。   可陈逸求援这个事情突然发生之后,刘晔就必须要提前归队了。   因为刘备身边需要有这么一个谋士,为他提供战术上的分析和决策。   所以刘备干脆就让刘晔和刘封前往高邮汇合,商讨完毕之后,视结果来定。   如果不理陈逸,刘备继续南下,那么刘晔是可以继续返回,然后在广陵等待刘备的。   可如果是选择支援陈逸的话,那刘晔作为参军,那么肯定得跟着刘备一起北上,也就不会再回广陵了。   而广陵的事务,就必须得由刘封代为处理了。   从这一点上来看,徐州军的人才还是太少了,尤其是参谋型人才。   刘封正好将刘晔的问题和自己父亲来援的问题捆绑在一起,给李家兄弟解释起来。   “两位世叔且放宽心,我父乃是接到鲁国国相陈逸的求援,特此前往鲁国,子扬先生乃是我父亲任的参军,大军既然要北上前往彭城,子扬先生自然必须要随军行动了,因此就不曾再返回广陵。”   刘封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等李家兄弟产生了印象之后,再继续补充道:“陈国相乃是先帝时的托孤重臣,天下楷模陈蕃陈公的嫡子。”   “啊!”   李洛和李章顿时惊叫出声,对于他们这种地方豪强来说,陈蕃这名字可太具有震撼力了。   他们小时候可就是听着这个名字长大的。   别说他们李家了,就是袁绥家,跟当时的陈家一比,那也是望尘莫及。   汝南袁氏、弘农杨氏够厉害吧?   天下第一、第二大姓,可在陈蕃的面前,依旧老老实实的当小弟。   不是谁都有能力让汉桓帝当宝贝一样宠着,拔刀时躲着,收刀时让着的。   汉桓帝当年搞第一次党锢,杀的杀,抓的抓,终身监禁,废黩出身,这里面大把大把的袁氏、杨氏、荀氏的族人,可面对挑头的陈蕃,汉桓帝却连辞官都不许,依旧让他在三公的位置上当的稳稳的。   后面也是在陈蕃的劝谏之下,汉桓帝开始松动态度,先是用天下大赦的方法,拐着弯赦免了那些被终身监禁的太学生,恢复了他们的身份,然后又征辟了当时被开除的一些高官,让他们重新回到中枢。   这里面有汉桓帝对陈蕃的信任和欣赏,但侧面也暴露出陈蕃在士人心中的崇高的地位。   汉桓帝是个非常有手腕,能力的皇帝,他很清楚的明白,只要不碰陈蕃,士人就不会铤而走险。   只要陈蕃还是三公,士人们就会觉得能够靠陈蕃在朝堂中翻盘。   这也是汉桓帝顶住宦官集团的压力和怂恿,一直包容陈蕃的原因之一。   本来在陈蕃和汉桓帝的默契配合之下,士族和皇权之间的裂痕得到了弥补,可偏偏汉桓帝身体突然就不行了,半年之后,直接离世,也是陈蕃的不幸吧。   李洛和李章的年龄,都是在小时候就听说过偶像人物,人气顶流。   一听说陈逸是陈蕃的儿子,两人立刻同仇敌忾,一起声讨郭贡胡作非为,欺压忠臣。   刘使君这是义举啊!   必须表态支持。   李洛和李章还主动愿意捐献族中存粮,以供大军援鲁。   刘封自然谢绝,随后继续介绍战略布局。   田豫有四千人,驻守在高邮、平安,主力肯定是放在高邮的,随后蒋钦也会带着大小船只,以及上千水手和五百水军返回高邮。   这些船只都是大船,没法进入江都,如果孤悬于外,又容易被袁术军找到机会吃掉,不如直接返回高邮,还能增加高邮的力量和机动性。   周泰则带剩下的五百水军进城参战。   城中主力编制为赵云四千人,徐盛两千人,太史慈一千人,牵招一千人,周泰五百人,广陵郡一千五百人,共计一万人。   经过初战,徐盛部略有伤亡,不过大体无碍。   以万人守坚城,城中粮食也够吃半年,只要内部不出问题,无论如何都是输不了的。   另外,刘封还替刘晔擦了屁股。   先前在广陵城夜战的时候,刘晔为了激发李家部曲和广陵郡国兵的战意和士气,许诺了极其丰厚的赏赐。   只是当时战败了,要不是徐州军来援及时,广陵县城也早丢了。   可从结果来看,广陵县城最后却是归属了徐州军,也算是完成了刘晔当时的要求。   这一下子可就犯难了。   包括李洛和李章,也不想轻易放弃这么丰厚的赏赐。   要知道刘晔当时说的可是打开广陵府库,全数分配给士卒们。   现在盘点下来,广陵府库中大约还有八百万钱的财货,这些钱财需要维持州府运转的开支,以及广陵郡内一些官府工程的开销。   这就相当尴尬了。   如果全赏给广陵本地兵马,徐州军肯定不服,如果不赏,一来失信于广陵士兵,二来也也确实对不起这些部曲士卒的血战。   最后刘封决定还是发放钱财,要发就索性发个够,府库里的八百万钱全部发光,一文不留。   毕竟哪怕只是留了一文钱,那都是在落人口实。   只是发放的对象要大幅度扩大。   除了广陵郡兵外,徐州军也要发钱。   最后的赏赐计划拟定为,所有士卒,每个人发五百钱。   当晚参战的士卒,不分广陵郡兵和徐州军,全部赏钱翻倍,死伤者再翻倍。   如此一来,当日晚间作战的,就只有一千多李家及其姻亲这边的部曲和少数郡卒了。   当日参加血战的,无非是太史慈的五十骑以及潘璋的两百人如山营。   这些人统统加在一起,奖赏恰好是八百万钱左右,还剩下个二十来万钱里,抽出一半给广陵城内的郡国长吏、广陵县吏也发了赏金,剩下的则购置酒肉,大宴三军。   这件事情刘封曾经和刘备提了一嘴,刘备确实非常豪气,只要他有,对手下人就会绝不会小气。   刘备当时根本就没计较这些财货,他本就是一个不在意财货的人。   更何况,同广陵比起来,这些财货又算得了什么?   更妙的是,如果广陵被袁术拿下,那这些钱不全都成了袁术的库藏了。   刘备直接给了刘封权限,让他看着处理即可,把一旁听着的刘晔是好一通感动。   末了,刘备还不忘特地安抚了一下刘晔,让他无须操心,此事自然由刘封处理。   刘封提出这个封赏方案之后,整个广陵县城都沸腾了起来。   徐州军是因为大仗都还没开打,就已经有赏钱发放了,这简直跟天上掉馅饼没区别,而且人手就发了五百钱,比上次征伐臧霸还要多。   而广陵本地郡卒则也相当满意,只觉得刘备仗义,竟然还真肯给钱。   要知道广陵郡兵和李家部曲其实都相当不好意思,知道自己在那场广陵夜战中表现的有多拉胯,其实已经完全战败了。   要不是后面徐州军的疾驰来援,他们早就被赶出广陵城了。   可即便这样,刘使君都愿意履行承诺,发放赏赐,当真是明君啊。   就连那些郡县长吏都因为得了赏钱,而对徐州军和刘使君好感大生,做事也变得更为勤快了起来。   这样一来,府库的财货确实全部发光,如当初许诺的一般。   同时,不论是徐州军,还是广陵本地兵马,以及当地郡县长吏都觉得赚了,竟然成了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这也是刘封制定这个赏赐计划时没料到的。   一时之间,包括广陵本地兵马在内的徐州军士气大振,而且彼此之间的关系也变得融洽了起来。   处理完毕这些事情之后,就只剩下唯一一个问题,就是城外即将成熟的夏粮要不要破坏。 第148章 三刘联盟   刘封离开的这几天,赵云和太史慈商量了一下,决定免征广陵县城地界的夏粮,让百姓尽量收割然后运走,否则被袁术军掠夺的话,徐州军无力救援他们。   刘封回来之后,也认可了这一条,反正围城在即,江都距离广陵如此之近,刘封发了疯才敢把军队派出去收割夏粮。   既然如此,那么索性豁免夏粮,也就并不算太过吃亏了。   徐州军这边整顿军队,加固城防,多设置鹿角围栏、陷阱马坑,同时开始砍伐城外的树林,开阔视野的同时,补充城内的燃料和巨石。   一切防御计划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徐州军的士气很高,同时,按照原定计划,太史慈部明日将会主动出城,一方面是侦查情报,一边也是在袁术军出城之后,迟滞对方的攻势。   江都到广陵的距离实在是太过近了,差不多就是二十里地。   中间虽然有几条小河,但大军完全可以涉水而过,根本构不成有利地形。   所谓守城必守野,那也必须要有可靠的野外据点、工事。比如山岗、大型河流、坚固的堡垒等等,这些广陵这边都没有。   所以最好的守野方式,就是依托城池进行反击作战。   所以除了太史慈部几百人出城寻找战机外,大部队依旧留在广陵城按部就班。   这一战,其实最有信心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刘封。   看看身边的赵四叔,太史老师,还有徐盛、潘璋、周泰,这些人可太有安全感了。   别的不说,要是历史上的孙大帝第二次来合肥的时候,但凡有这阵容,张辽哪怕再怎么讨厌李典,也肯定偶尔采纳一次对方的建议,固守不出了。   此时,大江的对岸,许劭也突然找到了刘繇。   刘繇和许劭一样,身为北方人,实在不习惯南方的天气,四十岁的人了,身体原本就在走下坡路,又遇上了地域气候,这让他很是难受。   不过他总比许劭好一些,许劭的年纪比他还要大,反应比他还要强烈。   许劭最近的咳嗽还是没有好转的迹象,刘繇已经劝说他去徐州看病了,却被许劭所拒绝。   “正礼,我思得一事,夜不能寐,只能立刻来找你了。”   此时天色已黑,许劭本已经去休息了,却又突然来找刘繇。   刘繇一边吩咐美婢上热茶,一边赶紧请许劭坐下。   整个刘繇的州府之中,也只有许劭一人可以称呼其为正礼,这不仅仅是因为两人的关系莫逆,是至交好友,同时还因为许子将呕心沥血的扶持着他刘繇的这个扬州牧。   若非许子将以自己的名望为刘繇拉拢本地豪强,刘繇一个青州人,凭朝廷的一份任命书,就能得到扬州人这么拥戴?   诚然,朝廷的任命确实是有用的,扬州此时算是比较顺从中央的地方了,但也不至于如此鼎力支持刘繇。   是许子将用自己的名望在为刘繇谋利。   许子将不惜品评了往日根本看不上的豪强,并且给出不错的评价,来换取他们出钱出粮出兵,自掏腰包,自备干粮的为刘繇打仗。   同时,许子将又去说服了许贡和王朗提供钱粮支持,其中艰难,刘繇都为之震惊。   王朗暂且不说,就只是许贡,足以凸显许劭能力之强。   许劭与许靖乃是堂兄弟,年轻时一起成名,而且都喜欢品评当时的名士,更出彩的是,他们的评判不但出彩,而且还很精准。   这样时间一久,人气越来越集中。   在许氏兄弟,尤其是许劭的引领下,月旦评逐渐成为了一种社会风尚,影响力极大,连当地的袁绍、曹操等显赫人物都受到了其评价的影响,已经成为了一种社会文化的现象。   这根源还是因为东汉末年察举制的崩坏。   可许劭和许靖之间的关系不但不好,还非常差。   平心而论,许劭和许靖其实都算得上很有能力,也有德行的人,许劭也确实在全方位上碾压了许靖,除了寿命。   但在江东,许贡偏偏却是许靖的好友。   可最终,许劭却依旧成功的帮助刘繇得到了许贡的钱粮援助,这不得不让人钦佩他的能力。   “子将,有何事不能明天再说?”   刘繇皱着眉头看着许劭,关切道:“或者你派人来叫我也是一样,夜晚风大,你要是又受凉了,该如何是好。”   许劭谢过刘繇的关心,正色将话题回归正题:“正礼,我适才想着江北的情况,却突然发现一事,让我触目惊心。”   许劭这么一说,刘繇也顿时紧张了起来:“何事?”   许劭朝着北边一指:“看来正礼伱也没发现,就在咱们正对面,可是有着袁术三万人马啊。”   刘繇先是迷惑不解,随后又朝着北方看了看,随即大惊失色。   他在的位置是曲阿,北边是丹徒,再北边可不就是广陵和江都了吗。   双方距离可太近了,除了长江,也就是几十里地。   袁刘广陵之战的信息,刘繇都能比刘备和袁术先知道,当然前提仅限于他能侦查到的部分。   现在广陵战场上有刘备的一万多人,孙策的一万多人,听说袁术那边还要增兵,这一大坨数万人的重兵集团,就悬在自己的脑门上。   一想到丹徒不过区区一千五百郡卒,曲阿也才两千五百人,刘繇就坐不住了啊。   “咳咳……”   许劭咳嗽了一阵后,用热茶压住,艰难的开口道:“正礼,广陵不论袁术、刘备两人,谁胜谁负,都是我扬州的敌人。袁术自不必说,他一旦占据广陵,我扬州就又会成为他的首要之敌。”   “可就是刘备获胜了,对方饮马长江,难道就真的没有南下江东的念头?”   刘繇深以为然,点头道:“确如正礼所言,只是刘备若是赢了,他在广陵的驻兵孤悬于外,与徐州连通不变,或许不会有太大的动作,我们是否可以拉拢刘备,共同对抗袁术?”   许劭咳嗽着点了点头:“可也,正礼可派使者北上郯城,先同刘备聊一聊,若是能与之结盟,我扬州倒是可安然无恙了。”   对于刘繇、许劭来说,最理想的状态就是刘备打赢广陵之战,然后在广陵驻扎个万把人,既能牵制袁术,又不至于对江东构成威胁。   能不能达成这个平衡,就得看刘繇和许劭的手腕了。   刘繇看着咳嗽的许劭,突然来了个想法:“子将,不如你替我去一次郯城,见见刘备,顺便也好治疗一下。”   刘繇越说越觉得有理,起身转了几圈,随后走到许劭的跟前:“就这么定了,这次你一定得听我的。”   许劭看着刘繇关切的神情,又想了想眼下的情况,犹豫道:“可现在的情况,你让我如何走的开?料想月内,袁术必定增兵江都,到时候他两三万人马驻扎在江都,明着是去攻打广陵,可实际上却随时可能掉过头来偷袭丹徒,这件事情,不可不防。”   “子将言之有理,我深以为然。”   刘繇郑重答道:“明日,我即请孙邵去见笮融,请滕耽去见薛礼,务必请他们二人各自调拨三到五千精锐给我,用以驻防丹徒。我再从牛渚前线,抽调四千精锐回来,还驻曲阿,随时增员丹徒。只要能守住丹徒,袁术军就是想偷袭我们,也上不得岸。”   许劭思考了片刻,点了点头,算是赞同刘繇的想法,只是还提醒了一句:“笮融绝不可信,正礼你千万要小心警惕此人,绝不可无备往见。”   “子将你且宽心,此事我已尽知。”   刘繇点了点头,眼中闪过杀意:“若非局势艰难,我早将此僚擒杀之了。”   “此忘恩负义,毫无信誉之人,与禽兽又有何异?”   刘繇愤愤道:“只待江东安定,我必杀此人。”   ***********   无独有偶,刘繇在这里同心腹重臣商量的时候,远在荆州襄阳,刘表也一样在同心腹重臣叙话。   刘表此人乃是汉室宗亲,不过在这东汉末年,汉室宗亲的牌坊,甚至都不如三流士族的资源多。   刘虞、刘焉、刘表、刘繇、刘备这五个人,都是汉室宗亲,可能量却是天差地别。   更近乎于士族的刘虞地位最高,名望最大,能量也是最强。   只可惜他遇到的是最不讲规矩的公孙瓒,死的相当郁闷。   刘表这人就相当有意思了,他虽不如刘虞,但在士人中混的也很不错。   他最有名的当属八骏之名,但凡有人提到刘表,总免不了夸他一句八骏之一。   可惜的是,刘表并不是八骏,严格的说,是刘表不配当八骏。   在东汉末年,人们对名望的追求已经到达扭曲变态的地步了。   就像现代的组合一样,东汉的人也会自己凑组合,或者给人凑组合,而且这些组合还有极其严格的规矩和阶层。   所有组合的顶峰是三君。   三君就只有一个版本,那就是陈蕃、刘淑和窦武。   其中陈蕃和刘淑是真正的士人,而窦武实际上是外戚,但因为他跟士族太过融洽,几乎完全以士族自诩,行动上又始终如一的追随陈蕃,最后还因此丢了性命,所以才会被尊为三君。   何为三君,君者,言一世之所宗也。   陈蕃的地位,可见一斑。   三君之下是八俊,何为八俊,俊者,言人之英也,意思是超出当代所有的人,用以形容非常杰出的英雄人物。   不过八俊这个级别,人物却并非固定,光是后汉书所记载的,就有三个版本。   可惜的是,不论哪个版本,都没有刘表。   八俊之下,尚有八顾,顾者,言能以德行引人者也,也就是能导人向善的意思。   三国志中美化了刘表,将他放在八顾之中,可实际上,这里依旧没有刘表。   刘表真正所在的,是再次之的八及,与张俭等人共列在后汉书中的八及之列。   张俭是什么人物?   望门投止这个成语,就是张俭的经历而来的。   可即便是张俭,也仅仅是名列八及之一,刘表何德何能,能入八俊?   即便是三国演义里,美化了刘表,也在不经意间,将俊字改为了骏字,更是将天下八俊,改为了江夏八骏,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不过即便如此,刘表当时也的的确确是在三十五名士,被禁锢党祸。   黄巾之乱后,刘表得以解除禁锢,进了何进的幕府,担任的却并非文官,而是武职北军中候,执掌北军五营的禁军。   这对于刘表来说,是相当信任的态度,毕竟北军五营可是洛阳最精锐的一支野战军了。   而北军中候这个职务,相当于现代的北京卫戍区司令。   后来,刘表借了孙坚的光,趁着他把荆州刺史给宰了的机会,成功获得朝廷拜除,出任荆州刺史。   此时,刘表正在同自己入主荆州的大功臣蒯越交谈。   蒯越此人,也是奇人,擅计谋,能统兵,可治政,堪称全才。   只是因为能力太强,又是本土大族嫡系子弟,刘表一个弱势州牧,如何敢放手用他?   不过平日里,刘表对蒯越也是极为尊敬,凡有事,必询问其意见,两人目前还是相处的很是融洽的。   “异度,我闻北地刘玄德,现已为徐州州牧,掌控徐州,青州刘正礼,也已下扬州,据丹阳,正与袁术隔江鏖战。你看是否可以联系刘玄德和刘正礼,共同夹击袁术,灭此朝食?”   刘表此时正同蒯越闲聊着局势。   刘表这个人,和陶谦如出一辙。   都被三国演义给彻底改换了真实的面目。   在三国演义里,刘表虽不是陶谦那样的好好先生,也是一个安分守己,甚至被人怒其不争的斥责为守户之犬。   可实际上在正史中,刘表这人野心大的很,而且能力极强。   同样对比一下,刘表单骑入荆州,悄悄的逃过袁术的捕杀,先到南郡,果断寻找蒯家和蔡家的帮忙,一举铲除五十多家宗贼首领,尽收其兵马。   实际上,策划者蒯越都没想到刘表能这么狠辣。   最初设计这谋略的时候,蒯越仅仅只是建议刘表从这五十多个宗贼头目里,挑选几个罪大恶极的绳之以法,然后降服其他的为自己所用。   可刘表直接砍了个干净。   不过也正是刘表的这一举动,证明了这些宗贼应该是本地的流民或者蛮夷的非法武装,而并非是本地宗族武装。   因为刘表只是个外地刺史,而且还是初来乍到。   他要是真敢砍了五十多个宗族领袖,蒯越和蔡瑁估计都得反他了。   随后刘表就开始了扩张,从江陵到襄阳,随后又是樊城,接着射杀孙坚,揍跑袁术,拿下了南阳。   刚刚坐稳荆州刺史位置之后,刘表果断就将目光转向了刘焉,不但跟朝廷告状说刘焉有造反的迹象,更在刘焉死了之后,直接派别驾刘阖潜入益州煽动刘璋部将造反,还煽动成功了。   看看刘备,再看看刘表,比起老实巴交呆在徐州,除了迁了一次治所到下邳,全程安静没动作的刘备,刘表的野心简直昭然若揭。   更别说后来刘表还往扬州豫章郡安插太守,又同荆州南部的长沙太守张羡血战一年,收复荆南,然后开始向交州扩张。   仔细看刘表的经历,便会惊讶的发现他身处荆州,却向荆州的上下左右全部发展扩张过了,与北面的曹操,东边的孙家,西边的刘璋几乎都成了水火不容的死敌。   南面的张津本来也能算是刘表的死敌,只是这人太不争气,直接让部下给杀了。   因此,在正史之上,刘表不但野心十足,敢于扩张,而且对周围的诸侯的变化相当敏感。   此时,他就盯上了刘繇和刘备。   蒯越对刘正礼还是挺熟悉的,倒是对刘玄德并不清楚。   “刘正礼此人,有勇有谋,城府甚深,昔日在神京中,我就看不透他。”   蒯越有些讶异:“昔日只听说他辞官回乡归隐,如何就成了扬州刺史了。”   “何止是扬州刺史,已经是扬州牧加振威将军了。”   刘表这话有些意味难明,要知道他现在也不过是镇南将军、荆州牧,封成武侯。   这刘繇窜起的速度,可比他还厉害的多,而且恰好就在隔壁扬州,这让刘表很是忌惮,想要提前做出决策。   这不仅仅是因为刘表自己对扬州很感兴趣,也同时是担心刘繇会对荆州有兴趣。更别说还有一个被自己打跑路的袁术窝在扬州江北地区了。   蒯越认真思考之后,竟然点了点头。   因为他发现,三刘还当真是有联盟基础的。   首先,三刘都和袁术过不去,都在和袁术进行交战,或者将要和他进行交战。   蒯越不愧是人杰,此时他和刘表虽然尚不知道刘备已经南下广陵,和袁术为争夺广陵郡而打起来了。   可他们却一致判断,刘备迟早是要和袁术一较长短的。   其次,刘繇姑且不提,刘表和刘备可都是袁绍的小兄弟啊,这可是天然的盟友基础啊。   一东一西,当真是天作之盟。   最后,刘表心里还有一个隐隐的想法没有直接说出口。   他不但想要建立起三刘联盟,更想要当三刘联盟的盟主。 第149章 刘表所欲   如果三刘联盟当真能够建立起来,以他刘表为盟主,那将地跨荆、扬、徐三州,而且还能朝着豫州、益州、交州扩张。   到那时候,刘表之志,非可轻言也。   刘表觉得这个操作很可行。   三人之中,他的官位最高,不但是唯一被封侯的,还是重号将军,拥有开府仪同三司的权力,地位也是最为尊崇。   况且现在不论是刘备也好,刘繇也好,都被袁术欺凌,此时自己出手相助,想必定然会赢得对方的感激吧?   到时候顺势提点小要求,应该不过分吧。   “明公,刘正礼昔日可就不是个好说话的人。”   蒯越何等机敏,刘表变幻了几个神情,他就猜到了对方心里在想些什么,直接一盆冷水就浇了过去。   刘表和蒯越相识多年,彼此都很了解对方。   刘表知道蒯越的才能有多卓著,能量有多强,自然不敢放手使用,否则自己还有什么权力可言,估计都比不过长安城的汉献帝了。   蒯越也知道刘表的能力和精明,明白对方绝对不会因为自己示弱装傻就放过自己,反而还会横生警惕。   倒不如该怼就怼,不但出了心里的怨气,还能让刘表不至于那么担心自己。   吃蒯越这么一怼,刘表也想起来刘繇那臭脾气,确实有些无奈。   刘繇当年十九岁的时候,他叔父被群贼给绑架了,他就有本事把叔叔给救了出来,然后名扬郡内,并且以此为根基,被举为孝廉,拜郎中。   随后被选官,起步就是县长,当时跟他一起出道的都是哪些人?   之前的陶谦治中,现在的会稽郡太守,未来的曹魏三公王朗,忠肝义胆,于酸枣设坛,升坛盟誓,被袁绍誉为青州功第一的臧洪,以及陶谦别驾,名满徐州,却棋差一着,被笮融这个小人暗算身死的赵昱。   只能感叹汉末英雄豪杰何其多,可惜东汉中枢不得其用。   刘繇的脾气性格极其刚硬,在担任下邑县长的时候,郡太守以贵戚托附刘繇,只要刘繇肯照顾一二,升官发财必定不在话下。   可刘繇先是断然拒绝,被郡太守强迫之后,直接弃官跑路。   弄的当时郡太守很是难堪。   当然了,刘繇能够这么刚强,也是因为刘繇家在青州的势力很强,就连宦官也不敢轻易和他们为敌。   刘繇和兄长刘岱两个人,能够紧挨着被州郡举为茂才,弹劾了中常侍的侄子,济南国的国相后,却有功无过,还成功的使得对方被罢免,这要是换了背景差一点的,早就被械送京师了。   更别说刘岱日后高居兖州刺史,刘繇又被辟为扬州刺史了。   “确实,正礼性格刚强……”   刘表闻言,先是有些尴尬,却也没有不悦。   斟酌了好一会儿,刘表询问道:“若是我意顺江南下,与正礼合击左将军,正礼会否答应由我来表奏庐江、豫章两郡太守?”   蒯越面无表情,刘表的胃口和他想的差不多。   庐江紧贴着江夏郡,但这可不意味着这两者之间交流很方便,整个大别山山体将庐江郡和江夏郡一分为二,陆地可走的交通相当狭小,而且一侧靠山,一侧靠湖,不利于大军行进,乃是兵家常说的死地。   后世爆发的东吴立国之战——石亭之战,就是在这个狭长通道之中。   因此,庐江和江夏之间,最高效的交通方式就是长江水道。   历史上,东吴占据了大别山的南部,而曹魏占据了大别山的北部,将庐江郡南北一分为二,分别掌控,到死都没有太大的变化,就是因为这个关系。   对于刘表来说,却是截然不同了,如果他能把庐江郡拿到手里,长江中游通往下游的水陆通道等于同时落入了荆州的手中,而且还极大的增强了荆州对扬州、徐州、豫州的影响力。   如此一来,刘表的软实力和影响力立刻就能登上一个台阶,若是能将这份软实力转化为基本盘,甚至足以和袁绍分庭抗礼。   至于豫章,虽然地域辽阔,产出丰饶,人口众多,但不论是以地理位置,还是开发程度,都远不如庐江郡重要。   不过刘表倒是很想要举荐自己的心腹故吏诸葛玄接任豫章太守,虽然他此时还尚未归来,但已修书告知归期。   只可惜,蒯越的回答相当的无情,只是冷冷的吐出四个字:“绝无可能。”   可刘表依旧不死心,继续问道:“那若是我以兵马先占江北,刘正礼能如何反应?”   蒯越这次没有急着回答,而是陷入沉思之后。   他这次沉思持续很久,刘表却没有半点不耐烦,只是安静的等在一旁。   终于,蒯越重新抬起头,慎重道:“刘正礼怕是多半会就此忍气吞声。”   刘表顿时大喜,他对蒯越的判断还是很是信任的。   “既如此,可行也。”   刘表面带喜色,跃跃欲试。   荆州能不能拿到庐江、九江这江北之地,是对扬州有没有领导权的关键。   江北之地如果在刘表手里,那刘繇只能在俯首称臣和鱼死网破里二选一。   既然蒯越觉得刘繇会让步,那无疑就是刘表最希望得到的结果了。   “明公打算何时出兵?”   蒯越抬头看见刘表脸上的喜色,心里有些不悦,故意毛遂自荐道:“若明公不弃,越愿为明公效力,攻打庐江。”   刘表顿时被噎住,他自然是不想让蒯越去的。   因为他知道蒯越一去,虽然成功的可能大大增加,但也意味着蒯越能有更多的战功,对军队的影响力也将更大。   “不可,州事繁重,我须臾离不开异度,更遑论这一去就要数月。”   刘表装作看不懂蒯越的意思,否决道:“还是让德珪去吧。”   相比起蒯越,蔡瑁的野心不大,而且也更好说话一些。更重要的是蔡瑁是自己的小舅子,总要比外人更忠心一些。   蒯越早有所料,可心里还是微微有一些许的失望,不过他也能理解刘表,毕竟该给蒯家的东西,刘表也没有小气。   整个荆州的文官集团,就是以蒯家为首,确实不能再给过重的军权了。   于是蒯越起身离席,拜谢道:“明公恩重,越感激不尽。”   刘表赶忙将其扶起,摆手道:“异度,你我之间,何须如此,且自宽坐。”   随后,刘表又接着问道:“既如此,我欲遣使东行,异度可有人选举荐?”   蒯越沉吟片刻,举荐道:“零陵刘先,字始宗,博闻强记,识经纶,明典故,性坚毅,可为使者,当不辱使命。”   “刘始宗啊。”   刘表想了想,就欣然同意:“不愧是异度,荆州名士良才,恐尽在汝胸中。刘始宗确是出使的合适人选。”   于是,刘表定下使者人选,派遣刘先刘始宗,出访扬州和徐州。   此时,淮泗之地风起云涌,一场大战即将进入高潮。   袁术军整兵三日之后,以孙策部为先锋,吴景为后继,桥蕤都督中军,孙贲为后军,全军三万,兵发广陵。   此时,太史慈沿途骚扰,使得袁术军集结了骑兵部队想要兜住太史慈部。   不过太史慈也是十分精明,虚晃一枪,就撤退回了广陵城。   袁术军大军绵延,旗帜招展,先锋孙策军抵达广陵城外,开始扎营的时候,后军孙贲都还没离开江都城。   对于袁术军来说,这一战也是有相当优势,后勤线路十分顺畅,而且消耗极少。   粮食军械可以源源不断的从厉阳顺江而下,直接卸载到江都。而江都距离前线大营不过十余里地,随时可以转运,且没有被劫掠的可能。   袁术军这次稳扎稳打,没有轻易攻打城市,而是扎营围城之后,开始打造工程器械。   袁术军是做多手准备,如果徐州军主力南下来援,那就撤退,回去也能交差了。或者袁术同意了孙策的计划,那么他们在广陵城下的忙碌也起到了掩人耳目,欺骗刘繇的效果。   如果最后徐州军既没有援军过来,袁术也没有改变想法,非要逼着他们进攻广陵。   那么这段时间准备的器械也就派上了用场,否则广陵这种坚固城池,总不能拿人命去填吧?   袁术军总共也就只有三万人,城里徐州军就有一万,理论上袁术军其实是不占优势的。   也就幸亏徐州军是新到,不得民心依附。   否则一万徐州军,再加上城内那几千精壮和上万妇孺老幼,袁术军就算死绝了,也不可能打得下广陵城的。   刘封站在城墙上,眺望着袁术的军营。   对方围三缺一,只围了南北西三个城门,留下东城门缺口。   不过刘封怎么都不可能放弃广陵。   如此坚城,要是让给了袁术,那回头得在城下死多少徐州军士卒?   “子龙叔叔,老师,你们觉得对方会在何时发动攻击?”   刘封这确实是不懂,虚心求教。   赵云和太史慈对视了一眼,互相想要谦让,最后还是赵云开口道:“看对方打造攻城武器的速度,料想再有个三五天,就有攻城的底气了。至于具体什么时候开始,还得看对方主帅的选择。”   太史慈也点头赞同:“少主请看,这些乃是井阑,用于控扼高点,可居高临下,朝城内射箭,以掩护士卒攀援和冲车靠近城门。对方主要也是在等这些利器。若是云梯和冲车,不用等这么许久。”   刘封恍然,眼看着对面二十几架井阑已经成型,难怪赵云和太史慈都觉得对方攻城之日,就在这几天了。   城外忙的热火朝天,城内也没闲着。   刘封之前就通过广陵郡县的长吏们组织起了年轻精壮,让他们出门砍伐树木,搬运石料,加固城防。   刘封这边在闲聊,袁术军那边却是却是将帅集合,严阵以待。   “主公的命令已经传来了,让我等全力尝试一次。若是可以,当以拿下广陵为上。若事不可为,正可以此来迷惑刘繇,偷袭江东。”   桥蕤和在场的众将转述了袁术的决定。   对于这个决定,孙策等人虽然不是很满意,但其实也已经远比心里底线强太多了。   最少袁术也意识到比起江东的肥肉来,这广陵城无疑就是个硬骨头。   于是,众将欣然应命,决定五日之后,发动总攻,一次性将所有工程器械全部用上。   同时,袁术也同意他们加派人手,继续侦查丹徒一线的情况,以便于下一阶段的激战。   就目前的情报来看,丹徒仅有两千不到的守军,曲阿则有三四千驻军。   只要袁术军能拿下丹徒,刘繇军根本没有能力再阻挠袁术军了。   五日后,袁术军大飨全军,随后主力出营,朝着广陵城围来。   袁术军的装备要比徐州军好上不少。   孙策的部曲固然是装备精良,披甲率超过八成,就是桥蕤的部队,披甲率也在六成以上,还有不少铁制扎甲。   袁术军先将井阑推了出来,一步步推到射程覆盖广陵城城墙的地方后,才停了下来,然后开始加固,并且修筑防御工事,以抵御守城防的反击。   一般而言,守城方是不能容忍井阑持续对着城头输出火力的,这样不但会大大增加防守方的伤亡,更会严重打击防守方的士气。   同时还会干扰精壮平民对城墙上战备物资的补给工作,可谓是弊端众多。   这也是井阑的厉害之处。   因此,守城方会集中精锐部队,突出城外,夺取并摧毁井阑。   或者在城内依托高楼进行反击,以弓对弓,射杀井阑上的攻城方射手。   袁术军分成了三部分,分别围攻广陵城的北西南三门。   北边是六千孙策军,西门是六千吴景军,而南门则是八千袁术亲军,孙贲军则留守大营,策应前方。   攻城武器也被分为了三份,北门和西门各自分到了三成,剩下的四成集中在了南门。   这个方案是众将商量之后,一起认可的。   此时的袁术军还是相当融洽的,孙策、孙贲、吴景是一家人,彼此之间关系很是融洽。桥蕤从内心崇拜仰慕孙策,对他言听计从。   有了这样的氛围和基础,计划自然相当好拟了。   孙策其实也是特别照顾了桥蕤,让舅舅绕行最远,也是最危险的北门,自己则负责西门,照应两方,把地形最为开阔,又离大营最近的南门让给了桥蕤。   桥蕤也不是傻子,对孙策很是感激。   当然,之所以只出动了两万人,孙贲八千精锐却呆在大营里观战接应,不是因为袁术军愚蠢自大,轻视广陵徐州军,而是战场就这么大,只能摆开这些人了。   孙贲八千精锐如果加入战场,很可能会使得战场过于拥挤,调配不灵,反而影响了战事,增加己方的伤亡。   除非孙贲这八千人放到城东,可就算如此,孙贲也最多只能带上两三千人,因为城东有大片滩涂,无法列阵。   因此,袁术军索性依旧维持围三缺一的策略,把孙贲的部曲放在大营里,保证营地的安全了。   袁术军士气不错,想要先声夺人,却没想到徐州军这边却是求战心切,士气高昂。   面对袁术军的全面攻势,徐州军这一方自然毫不畏惧,竟然选择了直接出城迎战。   随着嘹亮的号角声,徐州南门开启,徐州军以潘璋部为先导,缓缓出城。   最先出城的是太史慈所带领的一百骑,这是搜刮了整个广陵城内的战马才凑出来的骑兵部队,也幸亏太史慈麾下擅长骑术,参加过骑兵演练的士卒并不少,只是缺乏马匹。   现在有了马匹,倒是直接增加了即战力。   太史慈所部出城之后自然不可能单独发动攻击,而是转到一旁边压阵。   他们后面紧跟着徐盛的一千六百名长枪兵,这些长枪兵的装备又更豪华了一些,每个人的左手上套着一面圆盾。   这面圆盾中有内外两长一短三根绑带,两根长的绑带分别从上部和下部绕过肩膀,在另外一边的腋下捆绑束缚,而短的那一根,则是勒住手腕,固定盾牌的同时,也不影响双手持枪。   这样一来,长枪兵们左手就都多出了一面木盾,可以用来阻挡箭矢。   这一千六百名长枪兵,分列成四排,每一排都有四百人,同时,又分为四个小阵,每个阵型中间都留有一道两三人宽的缝隙。   所有的长枪兵都竖举着长枪,在最先出城的太史慈带着骑兵压阵之后,他们成了先锋,一往无前的朝前走去。   在他们之后,出城的是赵云的部曲,四千人分成两拨,掩护中间长枪兵的侧翼,保护他们脆弱的侧翼。   再然后,就是潘璋和周泰两个人所带领的重甲步兵。   在战前,周泰特地向刘封请战,于是刘封索性将他塞给了潘璋,暂充潘璋的副手,分领一百五十名重甲步兵,作为开路先锋。   周泰此时已经帮助徐州军草建水军,编制为两千人,其中一千还只是水手,但刘备大手一挥,擢升周泰为水军司马,蒋钦为曲军候。   这些重甲士们也不用走路,而是坐在牛车上,由辅兵帮忙照顾,等到需要他们破阵的时候,才会着甲上阵。 第150章 不过如此   徐州军一口气摆出来六千战兵,打的主意就是一口气解决掉南城门外大部分的井阑、冲车、蒙车、云梯。   袁术亲军从上到下都明显没有充足的思想准备,想不到徐州军魄力这么大。   这几乎就是想要在南门决战了。   袁术军要是输了,还能逃回营寨,至少有孙贲的八千部曲守住大营,不至于满盘皆输。   只是攻城武器必然全部报销了,就连北门和西门的部分也一样保不住。急于撤军的孙策和吴景只能选择遗弃掉所有攻城武器,以求加速脱离战场。   可问题是,徐州军如果败了,很可能会导致广陵城陷。   桥蕤心中有些恼恨,只觉得徐州军竟然敢冒着丢城的风险出来野战,这未免也太看不起自己了吧?   事实上桥蕤还真就猜中了,徐州军正是看清楚了袁术军的进攻兵力分配后,才决定出城痛揍桥蕤的。   刘封早就将袁术军的构成和赵云、太史慈、徐盛等人分析过了。   最强的肯定是孙策本部,其中一千多近两千的孙坚亲兵,这可是整个袁术派系里最能打部曲了。   其次就是吴景和孙贲的老底子部曲,这些人虽然赶不上孙坚亲兵,但也算得上主力精锐了。   再次之的就是从江东江北各地投效孙策而来的豪杰壮士,这些人所组成的新锐部曲,以及吴景、孙贲的新扩部曲,这些也都很有战斗力,只是欠缺一些经验罢了。   最弱的无疑就是袁术亲军了,这些主要是匡亭之战的残兵败将,以及九江新募之兵所组成的。   这些士兵军纪很差,士气训练还算可以,的的确确算得上袁术军中最弱的短板。   虽然刘封之前并不知道来的人是桥蕤,可不管谁来,袁术亲军的实力都是远不如孙坚旧部能打,而且差距还挺大的。   所以,在城墙上看清楚了袁术军的旗号后,徐州军高层果断决定,由太史慈余部和部分广陵郡兵防守北门的吴景,由牵招带部分广陵郡兵和青壮防守西门的孙策,主力从南门出击,痛揍桥蕤。   一时之间,袁术军中的号角声也是连连响起,传骑飞驰,下达桥蕤的临时调整。   原本守护在井阑前的是桥蕤的中军营,他们的装备很好,战斗力也是桥蕤所领的袁术亲军中最强的部曲,所以桥蕤给了他们保护攻城武器的美差。   袁术亲军在南门摆开的战阵,竟然是个防守型阵型,这显然是非常离谱的。   可恰恰是这份离谱,却给了桥蕤更多的自信。   桥蕤也知道自己部下的实力,因此很顺从的将主要的进攻任务交给了孙策和吴景负责的,他在南门更多的是牵制性攻势,负责杀伤消耗徐州军士卒,吸引对方的防守部队,为其他两面制造机会。   也正是这个原因,桥蕤很踏实的将部队布置成围绕井阑等攻城武器的防守型阵型,只留下前面两个都尉假装进攻的模样,其他部曲都是防御姿态。   这样一来,摆开了足足八千人,十几架井阑,还有二十多辆各色冲车,蒙车,云梯车等攻城武器的袁术亲军,看起来还是极具威胁的。   可谁也没想到,徐州军不但出城迎战了,目标还就是他们。   这一时之间,北边的吴景所部是完全来不及支援南门了,等他们绕过大半个城池过来,就算还有体力,这边也很可能打完了。   西边的孙策所部也被出城的牵招部所牵制,就算想要来援,也需要时间调整,更别说还要跑上很长一段距离了。   后面的孙贲倒是有兵,但到达战场一样有很长的距离,而且还没有地方展开。   因此,最大的压力就给到了桥蕤身上。   桥蕤若是能够直接击退徐州军,那今天的头功无疑就是他的。   桥蕤手心隐隐有些出汗,不过完整的防御阵型还是给他带来了不少信心。   经过桥蕤的微调,中军营依旧不动,前面原本打算发动佯攻的前军营也在号角和传骑的命令下,开始后撤,摆出防御的姿态。   桥蕤是铁了心要打一场防守战,只要拖住,就是胜利。   如果能黏住徐州军到孙策回援,把徐州军这六千人给留在城外,那他就是广陵之战的最大功勋。   徐州军的行动相当坚决,根本没有丝毫的迟疑。   徐盛部的气势一往无前,两军还未有交手,就已经明显压制住了对面的袁术军。但在进入到弓箭射程范围内前,长枪兵们停下了脚步,原地休息起来。   桥蕤明显有些发愣,不明白对方是想要做什么。   桥蕤思考了一下,带着亲卫疾驰到井阑处,下马登上井阑。   居高临下之后,小半个战场被他收入眼底,他惊讶的发现,在徐盛部的身后,潘璋部已经完成了着甲,然后列成几队,顺着长枪兵军阵的间隙中穿阵而出,来到了阵地的最前方。   桥蕤的心登时一沉。   他刚刚将大部分的弓箭手都调集到了正面,想要重创长枪兵方阵。可现在,对方明显是预料到了自己的预料,直接派出重装甲士开路。   眼看着对方离前阵的距离越来越近,桥蕤也想不出其他的办法,只能立刻下令,让中军营中的铁甲司马部迎敌。   袁术亲军的装备还是很好的,其中也建立起了全铁制扎甲的一部两百人的铁甲司马部,被当做核心宝贝,一般只负责保护主将,很少上阵的。   不过桥蕤好歹也是有些眼光的,他知道不能让对方的重甲步兵打开通路,否则自己这边很可能会崩盘,所以果断把心头肉拿出来填坑了。   从这点来看,桥蕤好歹还能算是一个称职的将领。   只是他的反应慢了些,或许也不慢,只是被对方算计到了,导致只能陷入被动。   在桥蕤调兵的时候,徐州军这边的重甲步兵已经开始冲阵了。   重甲步兵们头一低,然后将木质盾牌半举着,头盔和盾牌之间留有一道缝隙,正好让他们能够观察到前方的敌情。   这些经验本来都是个人所有的,但刘封组织起了战后研讨会,对于各种经验进行复盘和推广。   使得一些幸存战士们琢磨出来的小技巧,变成了整个部队都会的经验。   这不但大大提升了战士们的生存率,也增强了他们的战斗力。   不用桥蕤专门下命令,前线的中级指挥官们就已经下令射击。   前排弓手直射,后方抛射,开始对冲阵的重甲步兵进行远程洗礼。   只是扎甲这种大杀器简直是普通弓箭的克星,除非强弓劲弩,否则扎甲可以直接无视。   而往往强弓和劲弩都是接近于直线的弹道,而重甲步兵们手里的盾牌又大大增强了防护力。   连续几波箭雨,对重甲步兵的伤害几乎为零。   在重甲步兵的身后,长枪兵们已经再度开始前进,跟在重甲步兵后悄悄的靠近敌军的防线。   连续射击了四轮的弓手不得不停止了射击,朝着两旁退散,露出后面的中装刀盾兵。   在东汉,这种士兵才是作战的主力。   东汉的武库中,存放了大量的刀剑、弓矢、皮甲、铁甲,唯独长枪是最少的,只有寥寥二、三万把,而且长度远远不如秦朝和西汉初年。而刀剑的数量,则是长枪的十倍以上,达到三四十万把的程度。   可见东汉的主力士兵已经变成了这种配合持盾牌的单手兵器。   毕竟东汉的体制、国情和国际形势,使得他们经常需要的都是治安作战,而长枪兵对于治安战来说,实在是太笨拙累赘了。   很快,徐州军的重甲步兵和袁术军的刀盾兵发生了冲撞。   徐州军的重甲步兵直到双方相距不过十步的时候,才变行走为小跑,可依然靠着铁甲带起了强大的冲撞力。   双方甫一接触,数以十计的刀盾兵被撞的朝后跌去。   要不是后面还有士兵顶了上来,撑住了他们,这些刀盾兵很可能会被撞个人仰马翻。   不过可惜的是,虽然他们被后面的士兵给撑住了,可实际上还真不如摔倒的好。   因为紧跟着,他们就迎来了重甲步兵的刀刃。   杀进人群之后,重甲步兵们纷纷丢掉了手中的木盾,全力杀戮起来。   袁术军的大刀砍在徐州重甲士的身上,几乎就只有一道白色的印记,可重甲士们反手一刀,就能轻而易举的切开袁术军身上的皮甲,或轻或重的割裂开一道道或深或浅的伤口。   刚开始的时候,袁术军还能凭借血勇抵抗,可随着战友的伤亡逐渐增多,而对面的重甲步兵却怎么都打不倒的时候,袁术军的阵线开始崩裂了。   尤其是潘璋和周泰,简直如鱼得水。   两个人就像两台杀戮的机器,根本不知道疲倦为何物,带着身边的亲兵仅仅几个回合,就在对方的阵线上打出了两个凹槽。   渐渐的,袁术军开始不断的有士卒掉头逃跑,甚至影响到了后排的士气。   潘璋和周泰更是无人能当,两个人开始不满足于普通的士兵,不约而同的盯上了袁术军中的军官。   袁术军的基层军官们不得不开始执行军法,连砍了好几个逃跑的士兵才勉强维持住了阵线。   可这也暴露了自己的位置,被两个凶神恶煞的家伙盯上,一个接着一个的被冲杀过来的潘璋或是周泰给砍翻在地。   情况变得越来越糟糕,本来刀盾兵们就已经一边倒了,现在军官们也死伤惨重,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最多十几息的时间,袁术军的第一阵阵线必定崩溃。   好在桥蕤先前没有拖沓,立刻下达命令,让自己一方的重甲步兵着甲迎敌。   此时,袁术军的重甲士们也已经穿好了甲胄,来到了第一线。   得到后退命令的刀盾兵们长松了一口气,赶忙从两翼朝后方退去,露出了正中央的袁术军重甲士。   徐州军自然不会去追逐那些刀盾兵,对方只穿了披甲,自己穿了铁甲,疯了才会觉得能追上对方。   他们停在了原地休息起来,刚才的一番战斗虽然时间很短暂,但却很激烈。   袁术军的士气并不算低,抵抗的也很顽强,消耗了重装步兵们不少的体力。   这些甲士们自然要抓紧一切时间努力恢复体力,这关系到他们接下来的生死存亡。   袁术军的重装步兵们走到一线,其实也消耗了不少体力。   这可是穿着三四十斤的负重走路,消耗是很大的。   可他们还是得继续前进,主动进攻徐州军一方。   毕竟对方在恢复体力,袁术军总不能作壁上观吧。   双方的重装步兵在距离十步时,惯例开始冲刺,然后两大排铁块狠狠的撞击在了一起。   这一次,双方手里的武器都换成了破甲武器,或是小瓜,或是锥子,亦或是锤子。   双方的重装铁甲士都是本方军队中的精锐,核心部队,自然挑选的都是武艺最好,战斗经验丰富,身强力壮的勇士。   因此,双方的战斗刚一接触,就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潘璋和周泰同时盯上了对方的指挥官,一个身材高大魁梧,被六名铁甲亲卫包围着的军司马。   两人不约而同的开始朝着对方所在的位置杀了过去,身后的亲兵赶忙跟上。   袁术军的勇士想要阻止,却如何是这两个人的对手。   潘璋一个侧身闪避,恰到好处的让开对方兜头一击的小瓜,反手揪住对方的头盔往上一提,然后倒提着锤子,用吻部的尖刺朝着对方的脖子一扎。随后鲜血喷涌而出,那名刚刚还凶猛骁勇的袁军铁甲士失去了全身的力量,软倒在地。   周泰那边也不遑多让,同样轻而易举的杀死了一名甲士,朝着目标走去。   袁术军的铁甲军司马孙桐是桥蕤手下前五的猛士,否则也轮不到他来当这个军司马。   要知道作为铁甲甲士的别部司马,权力甚至还要高过普通的都尉,桥蕤让他来担任这个军司马,自然是看重他的战力。   孙桐左右看了看,意识到了这两个家伙的意图,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跟我来。”   孙桐喊了一声,然后带着手下的亲卫朝着周泰那个方向而去。   潘璋气的直跳脚,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功劳自己长出了脚,还朝着周泰走了过去。他不由有些郁闷,少主没事把这家伙塞进来作甚,平白抢了自己的功勋。   周泰却是心中大喜,反而放缓了脚步。   许多人以为周泰是个莽夫,可实际上他是相当有头脑的。   历史上孙策起兵征讨豫章,重点就是太史慈和祖郎两个人。   当时孙权从军,被安排在外围的一个县城里,明显是准备镀金的。   结果没想到的是,一股三千多人的山越竟然围城了,还打破了城池,直接攻到了县衙。   当时孙权身边仅有周泰一人,以及百余名亲兵。   全靠了周泰拼死而战,还指挥士卒保护孙权,同时观察敌情,还几次三番的想方设法击杀敌酋,给孙权争取到了苟活的时间。   这绝对不是一个莽夫所能做得到的。   周泰眼见孙桐朝自己而来,他反而放缓脚步,起来,一边恢复体力,一边观察小战场的环境。   战场本来就不大,周泰仅仅只是休息了片刻,孙桐就已经杀了过来。   孙桐手持一把开山大斧,重二十多斤,普通人都未必能挥舞如常,而孙桐却能手持巨斧酣战。   孙桐几个亲兵先一步扑上,被周泰身边的亲兵给挡了下来。   周泰则直接对上了孙桐。   孙桐疾奔两步,开山大斧当头罩下,朝着周泰劈砍了过来。   周泰却是不慌不忙,抬起手中铁锤迎了上去。   双方兵器相交,震出了巨大的响声,刺激的周围甲士厮杀的动作都慢了不少。   孙桐看见周泰居然挡住了自己势大力沉的一击劈砍,有些吃惊,随即狞笑道:“好家伙,再来!”   随后,孙桐一个侧步,手中大斧画了个圈子,朝着周泰横扫过来。   周泰却是轻轻后退,堪堪让过,动作迅捷仿佛没有披甲一般。   孙桐紧跟着再进两步,斧头绕了个圈,从反方向又劈了回来。   可周泰竟然还是没有还击,而是再度躲闪了开去。   眼看对方又一次让过,孙桐不由心生怒气,以往孙桐仗着身材魁梧,孔武有力,战场厮杀,操纵着大斧,几乎都是一斧头一个。   可没想到眼前这个家伙竟然跟个猴子一般灵活,这让孙桐有些傻眼。   “你就只会躲闪吗?懦夫。”   孙桐一边再次挥舞着斧头进攻,一边嘲讽道:“还是你想要靠躲闪累死乃公?”   周泰却是笑了,回了一句:“既然你着急想死,那我就满足伱吧。”   又靠着步伐让开孙桐的一击横劈,不等对方收斧,周泰直接冲了过去,手中铁锤高高扬起。   孙桐顿时大惊失色,赶忙双手持斧,然后隔空横挡。   只听见砰的一声,孙桐身体一僵,顿在当场。   就在刚刚,周泰的铁锤砸在了孙桐的开山大斧的长柄上,包铁的长柄竟然被周泰一击砸断,然后锤子去势不减,在对方绝望的视线内,狠狠的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孙桐整个脑袋都被砸了个稀碎,铁制头盔都被砸变形了。   此时,周泰摇了摇头,叹息一声:“不过如此。” 第151章 大败桥蕤   孙桐一死,他身边的几个亲兵发疯似的冲着周泰杀了过来,周泰却是毫不逞能,往后退了退,跟自己的亲兵一起将对方全部杀死。   直到这个时候,潘璋才杀到了跟前,看着地上只剩下半张脸的孙桐,悻悻道:“此贼惧我。”   周泰却是一脸认真的赞同道:“确实如文珪所言,此贼不敢当文珪之面也。”   潘璋转嗔为喜,哈哈大笑了起来:“幼平欺我,哈哈哈。”   说完,两个人联手起来,一时之间,对面的重甲步兵可是煞星临门。   原本军司马战死,就已经非常影响士气了。   若不是重甲步兵太过精锐,换成其他部众,此时早该崩溃了。   可这些重甲战士却在军官们的带领下,抱成团,抵抗着徐州军重甲士,想要固守待援。   换了平时,这些重甲士们说不定还真能坚持到后援抵达,逆风翻盘。   可偏偏对面还有潘璋和周泰两大煞星,他们专挑对方身先士卒,勇武敢战的军官下手。   两个人一起行动,几乎无人能挡。   别说阻挡他们的脚步了,就连一合之将都照不出来。   这些重甲战士们再也支持不下去了,眼看着一个又一个以武名著称的军官死在潘璋、周泰的手下,却让对方停顿一下都做不到。   这无疑是太过吓人了。   以至于袁术军重甲步兵甚至觉得潘璋和周泰已经超越了人类的勇武范畴,是妖魔鬼怪假扮的了。   终于,袁术军重甲步兵们崩溃了,开始从抱团中剥离,逃跑。   可一直跟在徐州军重甲步兵身后的轻步兵却是冲了出来,分成两波,一波是救援己方受伤的重甲士兵,一波是追着袁术军重甲步兵,将对方拉倒,推倒,然后几个人一拥而上,控制住对方的手脚。   若是对方投降,就饶了对方一命,若是不投降还反抗,那就直接用破甲或是薄刀,从重甲缝隙里杀死对方。   因为这些士兵大多数都是轻甲,甚至是无甲,轻而易举的就能追上大量的重甲步兵。   而对面的援兵看见重甲步兵的惨状,竟然不但没有加快速度上来救援,反而被吓的愣在当场。   这也难怪,潘璋和周泰已经杀了两阵了,先是驱散了对方最前方的一个皮甲都尉,随后又大败了袁术军的精锐的铁甲司马部,可谓是杀的袁术军一败涂地,严重的打击了袁术军的士气。   更何况在潘璋、周泰部的身后,因为阵型的散开,漏出了后面的长枪方阵。   轻装辅兵们将受伤的甲士拖到长枪方阵中间的缝隙里,以免阻挡阵型被踩踏而死。   这时候长枪兵方阵是不可能为这些战友避让的,这会导致极其严重的后果。   好在轻装辅兵们人手充足,潘璋和周泰也在帮忙。   在不论敌我士兵的眼里,这两个人就像是怪物,明明打了全场,竟然身穿重甲,拖着其他伤者避让长枪方阵。   袁术军开始有些畏缩不前起来,徐州军已然占据了上风。   桥蕤这次带来一万人,分为五个校,每校两千人,分别由校尉统。   今日出战,因为地形的关系,桥蕤只带了八千人,另外一校被留在大营中。   开战之初,桥蕤将苏代所部和陈志所部分别置于两翼,陆定所部是最为精锐的中军校,被放置在核心阵地,井阑之前。   这些校部都被抽走了部分弓箭手,因此都不满员,只有一千八百人左右。   可现在苏代和陈志的部队的前阵已经趋于崩溃,不得不将手里掌握的后阵给送了上去,支撑住防线。   同时两人还收拾前阵的溃兵,想要填补防线。   苏代和陈志两个校对上了赵云军之后,明显不是对方的对手,到目前为止,已经被对方连续突击,朝后击退了二三十米的距离,已经快要和井阑持平了。   可正面战场明显更惨,不但顶在前阵的的一个校尉已经崩掉了前阵,就连桥蕤特地调给他的一个铁甲重步兵司马部都已经报销了。   这样一来,战场的两翼被牵制了三千多人,中军又被打崩了一千多,只剩下了三千多人,其中还有一小半还是弓箭手。   对方的弓手也已经达到阵前,和井阑处的弓手对射起来。   因为对方已经进了射程范围,井阑又不能轻易移动,增加的射程等于全白费了,唯一还剩下的优势就是居高临下,能够增加一些杀伤力。   可袁术军的射手们也陷入两难。   要是攻击长枪兵方阵,那自己就会被对方弓手杀伤害。   要是反击对方弓手,井阑上的弓手们都觉得自己一方的步兵们根本坚持不住。   徐州军自然不会给袁术军思考的时间。   袁术军的后阵不敢向前,可徐州军却敢啊。   他们一步步笔直的朝着井阑走去,凡是阻挡的人,都被或拍击,或砸,或刺,或撩,很快就把阵型给打乱了。   桥蕤束手无策,眼看着后阵也要被突破了,身边亲随亲兵赶忙拉着他下了井阑,然后上马朝着营地跑去。   桥蕤一跑,整个袁术军就彻底崩盘了。   绝大部分士兵都丢盔弃甲,拉开脚步朝着大营逃跑,而井阑上的弓手更是着急了,一窝蜂的想往下走,可人挤人,速度反而变得更慢了。   有些着急的甚至直接从井阑上向下跳,自然没有什么好结果。   徐州军适时的放出了太史慈的骑兵,一路掩杀,配合轻步兵一片片的切割着溃逃大军的血肉。   因为吴景的距离最远,孙策的其次,所以三军进攻为了达成同时攻击的效果,所以桥蕤一直等待在原地,没有先攻。   这就导致徐州军出击,大溃桥蕤军的消息传来时,孙策他们的部队已经有部分和守军纠缠在一起了。   孙策反应也是很快,立刻把压箱底的一千多孙坚旧部给派了过去,让自己的表哥徐琨带队。   同时,孙策拉住徐琨道:“表哥,桥蕤能救就救,不能救就算了,首要是保全自己,千万别把咱们的老底子赔进去。一会若是情况不对,你就立刻向我靠拢。只要我们和舅舅抱成团,徐州军没那本事吃掉我们。”   徐琨重重点了点头,然后招呼一声,带着孙坚旧部朝着桥蕤那赶去,当先的就是程普所带的一百多骑骑兵,既为徐琨遮蔽战场,同时也打探情报,以及在关键时刻为徐琨争取展开部队的时间。   不过这一切倒是不需要了,等到程普的骑兵来到城西城南的分界点,刚一拐弯,就看见对方已经彻底崩溃了,乱兵跑的到处都是,最大的一坨正朝着大营方向奔跑,还有少量的往他这里跑。   程普果断掉头:“走,回去!都回去!”   骑兵们纷纷掉头,跟着程普而走。   很快,程普迎上了徐琨:“回去,桥蕤已经完蛋了,现在过去也只能被乱兵给卷垮了。我们回去找伯符。”   徐琨立刻命令部队回头,去找孙策。   果然,在他命令掉头后不久,桥蕤部的乱兵也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里,在乱兵的后面,还有着徐州轻步兵和骑兵的影子。   城北,吴景得到徐州军出兵城南的时候,脸色也是难看了起来。   若是之前,他其实并不怎么看的上徐州兵,在他看来,这些丹阳兵军纪又差,又被陶谦给宠坏了,扰民还行,打仗是真不行。   可孙策夜袭广陵那一晚,徐州军的表现却是相当惊人。   孙策回来之后也没有瞒着,想看别人笑话的意思,而是一五一十的将徐州军的战斗力给说了出来。   袁术军这边对徐州军的判断才起了变化。   不过他们并非是全都觉得徐州军如此能打,毕竟偷袭城池,肯定派出的都是最为精锐的部队。而潘璋铁甲司马部的存在,也证明了这一点。   不是精锐,如何能全套铁甲?   如果仅仅是精锐足以和伯符相抗衡的话,那这场战争还有得打。   可现在看来,徐州军的主力哪怕不如尖子部队,也一样相当的强悍啊。   桥蕤虽不是什么大将之才,也是袁术军里的有数良将了。   兵力优势,又有防守的优势,部队竟然还垮的这么快,双方的实际战力差距很大啊。   孙策开始收拾兵力,同时设了个钩子,想要欺骗牵招追出来。   可牵招却谨慎的很,连诱饵都不看一眼,直接就缩回去了。   孙策没办法,只能退出城墙覆盖范围,等待着吴景部汇合。   吴景经验何等丰富,而且北门那边也已经安排,只守不攻,安排了两千兵力不说,还有两千丁壮,滚石檑木齐备,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吴景找了半天,没能找到破绽,尝试了几次试探性进攻,想要加大压力的时候,孙策的报信来了。   听到桥蕤的袁术亲军危如累卵,吴景二话不说直接把部队给收拢了起来,然后扔下笨重的井阑、冲车等攻城器械,开始往城西运动。   不一会,孙策和吴景便合并一处,有了万人之众。   以他们这个体量,刚刚鏖战过一场的徐州军想啃他们,只会崩坏了自己的牙口。   “伯符,现在怎么办?”   吴景骑马驰骋到孙策的跟前,询问着对方的意见。   孙策手中马鞭甩了个鞭响:“回去吧,徐州军应该也鸣金收兵了。”   吴景笑道:“要是他们驱使乱兵为先导,趁机再进攻大营呢?”   “对方要真这么善心,那我还真就却之不恭了。”   孙策也大笑了起来,徐州军疯了才会继续进攻大营。他们这一万二千人可是毫发无伤,随时会出现在侧翼的,那可真就是送菜了。   不过仔细想想,这哪怕就是桥蕤都不会这么蠢的。   果然,等孙策和吴景到达城南的时候,徐州军已经鸣金收兵,带着满满的斩获回城了。   孙策摆了摆手,让部下中的骑兵遮蔽战场,轻兵尽出,抢救伤员。   只是遗憾的是,场上的伤员并不多,许多人扒掉了甲胄,运送回城。   只是让孙策有些疑惑,靠近营地的袁术军士兵尸体保留的比较完整也就罢了。距离远一些的袁术军尸体一样没有被割头颅。   这时的孙策并不知道,徐州军,尤其是刘封影响力之内的部曲,一般重视团队军功过于首级。而且严格命令战兵不许割取首级。   而首级都是由辅兵、轻兵来割取,但优先度要远在武器甲胄等物资的序列之后。   因此,徐州军击溃了桥蕤军后,重点收集的还是军械物资,而不是首级,才会出现如此让孙策和吴景感到奇怪的景象。   吴景意有所指道:“看来对方走的也挺仓促,应该是担心我们回援。”   孙策摇了摇头:“我觉得不是,对方真要是着急走,不可能都处理的这么干净,倒像是故意不割首级,不,应该是把割首级的工作放到了最后。”   “不可能吧?”   吴景吓了一跳,谁不知道首级就是军功,而且还是铁打的那种,袁术军甚至能为首级的归属打起来。   这徐州军当真奇怪。   徐州军既然已经撤了,孙策和吴景也不能傻站在外头。   整个城南一片狼藉,到处都是阵亡士卒的尸体,还有不少攻城武器还没有燃烧殆尽。   孙策和吴景决定先回营地再说。   两人回了营地,孙贲派人等在门口迎接。   从这人口中得知桥蕤没事,孙策和吴景这才长松了口气。   虽然他们都自觉已经把桥蕤安排在了最安全的位置了,除非让他守大营,可袁术却要求让桥蕤参加攻城的啊。   孙策、吴景、孙贲心里都有数,袁术一直以来很看重桥蕤和张勋,不就是想栽培两人当将军吗。   毕竟袁术手底下能打的几乎清一色都是孙家出身,关系最为疏远的吴郡都尉朱治,那也是孙坚昔日的门生故吏,属于打断骨头连根筋的自己人。   况且孙贲、吴景被刘繇突然起事,赶过长江,只能窝在厉阳的时候,孙策的母亲,小姨,弟妹可都是在吴郡的。   要不是朱治出手,庇护孙策的家人,然后偷偷动用关系,将这些人送往江都,孙策可就要没娘了。   因此,孙策对朱治极其感激,而从中也能看出来,朱治在孙家和袁家之间会选择哪一边。   别人担不担心,孙策不知道,但他清楚,袁术一定非常担心。   否则他也不会几次三番的食言而肥,夺走自己的太守给其他人,又让自己带着桥蕤、张勋到处打仗了。   若是桥蕤死在这里,可以想见袁术必定勃然大怒,甚至会怀疑孙家的居心起来。   就目前而言,孙家还是离不开袁术的,孙家所有的官位和名爵,皆是仰赖袁术所拜,而且孙策还深深的得罪了江东陆家。   如果此时失去了袁术的支持,孙家即便不会立刻分崩离析,也将很难有立锥之地。   走进大帐之中,桥蕤一身杂乱的坐在胡床上,面容呆滞,显然还没能从大败中回过神来。   桥蕤只觉得这一切未免太快了,徐州出兵也好,进攻也好,激战也好,大败也好,这一切也太快了。   自己都没能有什么反应,怎么就已经输了呢?   仔细想想,自己的举措应对,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错误,可怎么就连一个时辰都没能支撑下来。   “盛德,胜败乃是兵家常事。”   桥蕤,字盛德。   孙策当面看见桥蕤平安无事后,长松了一口气,走到他身边,用力的捏着对方的肩膀:“我们来日再战,还以颜色即可,大丈夫昂首世间,怎可因区区小败而气馁。”   桥蕤抬头看见孙策,对方昂扬振奋的模样,依旧如此耀眼。   “伯符,可是我……”   “好了,盛德,此次战败,我们也有责任,没能牵制住徐州军,使得你独力迎敌。”   孙策搂着对方的肩膀,拍着胸脯道:“此时我会和左将军备述,此次小败,我等皆有过错,非唯盛德一人尔。”   “伯符……”   桥蕤感动莫名,只觉得孙策是至亲好友,竟然在此时济困扶危,让他感动非常。   随后,众人开始商议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外面的情况不断的被统计出来,送入大帐。   孙策和吴景两部自然是没什么损伤,唯有桥蕤部确实伤亡惨重。   整个铁甲司马部彻底报销,能逃回来的不过才二三十人,且几乎丢弃了所有装备。   前阵伤亡巨大,被阵斩超过三成。   唯一稍好的就是中军营,但伤亡也高达两成。   徐州军的实力确实远胜袁术军了。   除了和徐州军有过正面较量,拥有最清楚认知的孙策外,孙贲和吴景忍不住把自己带入进徐州军的位置上,却发现他们如果想要击败桥蕤并不容易,而且做不到时间如此之快。   最大的可能就是拥有主动权和优势,却没法一举打穿对方,彻底取得胜利,以至于拖到孙策军和大营中的孙贲军来援。   这个结论就很吓人了,这不就意味着孙家军的战斗力都比不上徐州军了吗?   可这徐州军以往的表现却是难堪的很,除了打黄巾贼和地方郡兵,何曾有过胜绩。   廉颇未老!退烧了又是一条好汉!继续码字,不过话不敢说太满,兄弟姐妹们别等第二章,有就当惊喜。 第152章 荀攸访蒯越   孙贲和吴景对了个眼色,都有些忧心忡忡。   徐州军突然变的如此强势,显然不是个好消息,尤其还是以弱变强,这更是一个让人忧心的消息。   收复了广陵之后,徐州军可就是正式进驻自己家门口了。   以后双方的冲突可想而知只会越来越频繁,而不是越来越少。   此时,桥蕤军最终的伤亡情况被汇报了进来。   当场战死者高达一千一百余人,伤者一千多人,被俘数百人,伤亡比竟然达到了惊人的1:1。   这也是因为双方上手对拼的就是精锐,承伤高,战意坚定。   就好比桥蕤心头肉的铁甲重步兵司马部,两百人的编制,战死了六成以上才溃散逃跑,最后能够逃脱回营的不过二三十人,约等于全军覆没了。   可以说经此一役,桥蕤部算是彻底失去了战斗力,不回去重编休养个一年半载的,根本恢复不了元气。   “广陵是没法打下去了。”   孙策索性就坐在桥蕤身边,皱着眉头说道:“而且现在的问题是,少了桥蕤的人马,我们还能不能过江。”   虽然没了桥蕤的一万人,孙家军还能凑出两万,可想要靠两万人就能横扫江东,那当初孙贲和吴景也不会被刘繇赶过长江,蜗居厉阳了。   孙贲抬头看了眼自己家的堂弟,说了一句:“对面丹徒发现有增兵的迹象了,多了几千人马,应该是薛礼和笮融的人,这大江不好过啊。”   孙策点点头,转而问起了吴景:“舅舅你说呢?”   吴景也摇着头,不看好过江行动了:“我也觉得别过了,再说了,江都这里总要留人吧?盛德是肯定要回去的,江都留谁,留多少兵马,留的少了,给徐州军送菜,留的多了,过江的人手可就更少了。”   “啪!”   孙策一拍双手,笑道:“舅舅和堂兄你们这么讲,我反倒是觉得这是个难能可贵的机会了。就连你们都觉得咱们不该过江了,那刘繇和他手下将领,不就更会这么想了吗?”   “以我之见,咱们就在江都休整一下,让盛德先撤,然后全军过江。”   孙策越说越亢奋,一脸神采飞扬:“江都咱们不要了,留给徐州军,我不信徐州军得了江都,还会跟着咱们屁股去江东。”   “咱们全军过江,杀刘繇一个出其不意。先拿下丹徒,直扑曲阿,活捉刘繇。”   孙贲、吴景面面相觑,就连情绪低落的桥蕤都懵了,忍不住抬头去看孙策。   孙策却是自信满满道:“兵法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就连咱们自己都觉得是时候回九江休整,那刘繇就更想不到了。”   “我当亲自修书上奏左将军,请他务必决断。”   孙策说到这里的时候,面容上闪过一丝担忧,他显然是在担心袁术又犹豫不决,错失良机。   “恳请舅舅、堂哥,盛德与我一同上书,劝谏左将军。”   孙贲、吴景和桥蕤更懵了,怎么说着说着又连带上我们了。   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几个人细思,也确实觉得孙策的话挺有道理,最重要的是,他们都不想继续待在江都面对徐州军了。   与其如此,要么撤回九江,要么过江去打刘繇,打下来了则待在江东,打不下来也一样撤回九江,这江都谁爱待着就让谁待着吧。   荆州襄阳,在家中翻看情报的蒯越突然停了下来,走出书房,让下人去请荀攸过府一叙。   蒯越和荀攸是老相识了。   昔日大将军何进广招天下俊杰,蒯越和荀攸都被招募进了何进的幕府。   蒯越名气大,担任的职务更高,被何进委任为东曹掾,而且荀攸则为黄门侍郎。   黄门侍郎这个职务是天子的近侍之臣,为天子传达诏令,是能够经常接触到天子和诏令的要制职,一贯被群臣视之为美职。   真要比起来,荀攸的职位虽然看起来比蒯越低,可实际上却是比蒯越更有潜力。   这就是一等士族和二等士族之间的差距。   荀家没法和袁家、杨家相比,但和蒯家这种荆州士族比起来,还是强太多了。   荀攸到了襄阳之后,自然要拜会蒯越,两人之间交往颇多。   荀攸从蒯越这里得知了许多天下大势,也包括刘备在徐州的崛起。   故此,荀攸也曾经将刘备来信的事情和蒯越说了。   蒯越当时还戏称荀攸之名,竟已经传到边郡武夫的耳朵里了。   可现在蒯越却是变了心思,在他来看,刘备似乎不仅仅是一个边郡武夫了。   荆州地处长江中游,和长江下游密切相关,只要有心,长江下游的事情很容易就会为荆州所知。   此前荆州关注的重点是袁术,可这段时间渐渐发生了变化,又增加了刘备和刘繇两个势力的情况。   蒯越此时负责荆州的谍报事务,所有情报收集来之后,都会由他先过一遍,挑选出切实可靠又有用的消息递交给刘表。   可随着刘备的情报不断的传来,蒯越对刘备的感官不断的在变化。   刘备初入徐州的时候,蒯越的想法与陈群如出一辙,觉得刘备是被利益所蒙蔽,利欲熏心,做出了不自量力的决定。   可随着后面的事情来看,刘备此人必定在当时就已经看破玄机,想到了一整套行而有效的解决方案。   否则,如何能做到入徐州之后不到半年,就分化吞并对他大有敌意的丹阳军,又从糜家那榨出大量的财货粮食,用以屯田养兵。   这一步步,一环环,在智者抽丝剥茧之后,就会形成了一条无与伦比的暗线。   能定如此计划者,当真有鬼神之功。   更让蒯越感到震惊的,无疑就是半旬定琅琊了。   蒯越自视甚高,一向以智计自得,可就是连他都想不出这是如何做到的。   这刘备若非天纵奇才,身后必定有能人辅佐。   半年之内,竟已掌控徐州实权,将来当真是不可限量。   蒯越想起荀攸曾和自己提到过,刘备月前曾写信给他,请他前往徐州,言辞恭敬,求贤若渴。   荀公达虽然有些感动对方的诚意,却觉得刘备先天基础还是太差,况且刘备麾下,派系过于众多林立,内耗必定十分严重。   蒯越却是不以为然,在他看来,派系再多,还能有中枢派系多吗?   若是只想当一只守户之犬,纵然派系再少,又有何用?   因此,荀攸并没有因此而动心,依旧留在襄阳,以观局势。   不过对于刘备,荀攸还是很有好感的。   蒯越因此觉得,这是个卖人情的好机会。   荀攸来时,蒯越在书房招待了他。   在蒯越的面前,摆放着一小摞文件。   看见荀攸后,蒯越起身迎接,一边吩咐上茶,一边玩笑道:“公达,许久不见,近日可好?我可是听闻伱踏青文会,乐此不疲啊。”   荀攸含蓄一笑,答道:“司马公太过热情,攸很是感激。”   “公达且先安坐。”   蒯越邀请荀攸坐下,等美婢上完茶汤之后,两人才开始了对话。   “公达可知,前日明公唤我,询问徐扬之事。”   蒯越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荀攸的表情。   荀攸神情自然,面含微笑,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蒯越接着说道:“这徐州刘使君,当真是不可估量。”   说完之后,蒯越还觉得不够,又补充了一句:“深不可测。”   荀攸来了兴趣,他知道蒯越不会无的放矢,今天主动和他提起刘备,必定是有事可以教他。   “这些是我荆州收集到的徐州情报,公达可自观之。”   蒯越指着面前一小摞绢帛,示意荀攸可自取之。   荀攸摇了摇头:“此乃州郡机密,攸乃一外人,如何可观之。”   蒯越哈哈大笑:“公达有何可虑,这些东西,乃是我蒯家所得,算不得州郡所有,君可随意观之。”   这就是东汉时代的特色,大士族和主公名为君臣,实为股东。   他们和寒门不同,寒门的资源是主公给的,所以更接近于后世的主从关系。   不经主公允许,将资源交给外人,那就是叛变。   可东汉大士族则截然不同,他们拥有独立的人手,投入的金钱也是家族固有的,能把情报和主公分享,那是互通有无,而并非是无条件服从。   这情报本身是属于大士族,而并非是主公的。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拥有自由使用情报的权利和自由。   别说蒯越只是给荀攸看了,就是给曹操看,刘表也只能笑笑。   毕竟现在两家是同一阵营的,书信之中写一些和刘表没有关系的风闻之事,刘表又有什么权力来指责蒯越?   眼见蒯越态度诚恳,荀攸也生出了好奇之心,于是便阅读起来。   蒯越好整以暇的喝着茶汤,观察着荀攸的表情变化。   果然,正如蒯越所想的那般,荀攸的脸色不但起了变化,而且还越来越明显。   刚开始时,细微而不可察,渐渐的神情频频微动,到最后的溢于言表,让蒯越看了一出好戏。   不过当荀攸放下绢帛的时候,失态的脸色重新回归平静。   蒯越笑着给对方添了茶汤,意味深长的问了一句:“公达,如何?”   荀攸摇头叹息:“攸管窥蠡测也。”   蒯越哈哈大笑起来:“公达何必自责,越亦是同感。”   荀攸蹙眉道:“刘徐州背后必有高人指点。”   蒯越赞同的点点头,随后话锋一转,问道:“公达现在可有兴趣往徐州一行了?”   荀攸抬头看了眼蒯越,随即笑了起来:“可也。”   荀攸之前接到刘备的邀请,虽然感动,但结果却是谢绝,现在却又重新起了兴趣,甚至答应了蒯越的建议,无非是天下大势。   荀攸不去,是因为觉得刘备自陷泥潭,毫无出路,去了也只是浪费自己的才能和时间。   即便是分散投资,那也要去值得投资的地方,而不是随处可去。   况且荀攸本身性格就是谦逊守身,既能为诛董而献身,又会因为想要明哲保身放弃任城相,转而求取蜀郡太守。   蒯越的情报给他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刘备竟然成了北地的豪雄之一。   毫不客气的说,刘备现在的实力已经超过了曹操。   虽然在兵马上可能还差了一些,但却掌控了更多的郡国,而且统治力也要更高于对方。   眼下听说刘备正在兴兵南征,已经拿下广陵县城。   只要能够顺利的击退袁术军,那广陵郡自然也当回归徐州统辖。   在荀攸、蒯越这样的战术家眼里,实际上拿下了广陵县城刘备已经获胜了。   但凡袁术聪明的话,要做的就是退兵,而不是反扑。   广陵县城城池坚固,人口众多,正面强攻不过是浪费人命罢了。   如此算来,刘备竟已经有了四郡地盘,还隐隐对沛国有不小的影响力,实力或许不如袁绍强大,但也已经稳入第二梯队了。   再考虑到他入主徐州不过半年,困龙升渊之势已然成型。   “善!”   听见荀攸承认后,蒯越满意的笑了:“如此,公达至徐州后,可多与我互通有无。”   荀攸神情淡然的点点头:“此是必然。”   蒯越继续说:“前些日子,明公已经定了让刘先出访徐、扬,共商围剿袁术之事。我已遵从明公的决定,使人通知了黄公祖,让他那里做好准备,待刘先一到,即可放船下江。”   “若是公达不弃,可与刘先一同出发,走水路至广陵,然后北上郯城。这样的话,一路上也要安全许多。”   荀攸顿时大喜,拜谢道:“如此,就谢过异度的美意了。”   眼下中原大地,到处都是战乱,想要安全的前往徐州委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否则,荀攸倒还真有可能去徐州看一看,哪怕最后还是不会为刘备效力,也好当面致谢。   随后,两人又闲聊了好一会儿,荀攸才告辞离去。   蒯越坐在书房一个人静静的思考着。   自从刘表进入荆州以来,他和荆州本地的士族合作的还是挺愉快的。   在这个合作模式之中,刘表,蒯家、蔡家,甚至是黄家都是既得利益者,收获极为丰厚,可唯独蒯越本人的收获其实是比较少的。   因为蒯越定位的尴尬。   当时整个荆州集团,刘表是共主的地位,比刘协、刚刚继位的孙权这种盟主类强不少,但比曹操、袁绍这样的士族合作者弱不少,属于中间值。   蒯家的定位是荆州的文官集团,以蒯良为首,而蔡家则是掌控着荆州的中央军,也即是州军的主力,黄家则是地头蛇豪强的代表,掌控着荆州最大的私人部曲和地方军势力。   这三重权力构架,保证了荆州势力的稳定,而刘表则在其中寻找机会壮大自身。   刘表其实干的相当不错了,到了中期,他已经掌控有侄子刘磐为首的部分州军,以及流寓系北地文士的辅助,势力是在不断壮大的。   可蒯越就非常尴尬了。   首先,他是蒯家人,传统的势力范围应该是州郡官吏集团,可他的定位却是大将,这明显是把手给伸到人家蔡家的基本盘里去了。而且蒯家是儒家士族,可蒯越本人却更倾向于法家思维,可谓是儒皮法骨。   其次,蒯越虽然是大将,但他并没有直属兵马。   蒯家素来不以部曲强盛为名,而他能统领的也只有蒯家自己的部曲,而且还需要得到家族的允许。   最后,蒯越因为名气太大,能力太强,声望摄人,让刘表深深忌惮。   别的不说,日后几次刘表要杀人,态度都极其坚决,可只要蒯越开口劝解了,最后都没杀成。   当然,这也可以解释为刘表相当信任蒯越,听后者的话。   可既然如此,为何刘表后期从来不敢以蒯越为帅出征,平定荆南的时候,宁可一直打到张羡病死,也不舍得把兵权给蒯越。   由此可见,刘表对蒯越是既敬重,又畏惧,既倚重,又提防。   “这刘备出身边地,没想到却如此能得人。”   好半响,书房内响起了蒯越的轻笑声:“荀公达都躲到襄阳来了,竟然还能为其所知,倒是让我有些羡慕了啊。”   蒯越本以为刘表会是自己的光武,可最终还是失望了。   蒯越的性格即是如此,昔日在大将军何进的府上,他有感于何进的的礼遇,详细的阐述何进的处境,力劝对方先发制人,铲除宦官。   平心而论,一个同样的建议,不同的人出发点是不一样的。   袁绍、曹操、蒯越和陈琳都曾经力劝何进不要犹豫,先发制人。   袁绍是胸有阴谋,欲掌控何进而干预朝政,曹操则是真心除宦,以换取自身融入士族。唯有蒯越和陈琳,是希望能辅佐何进有所作为,功臣名就的同时,也好报答何进的赏识之恩德。   可何进在表现出犹豫不听劝后,蒯越立刻改变了态度,不再劝说对方,转而明哲保身起来。紧跟着,蒯越便从何进那求取了汝阳令后,就溜之大吉了。   可见,蒯越其实是有很灵活的忠诚原则的。   合则留,不合则去。   刘表既然不能以国士待我,那我自不必以国士报之了。   第二更!   谢谢关心老大爷身体的兄弟姐妹们,感谢你们的关心,让老大爷在病中都觉得轻松舒服了许多。   老大爷终于坚持住了!没有请假!滚去睡觉了,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还在等更新的兄弟姐妹们也注意身体哈。 第153章 伯符袭丹徒   袁术军那边愁云惨淡,一片唉声叹气。   徐州军这边却是欢天喜地,锣鼓喧天。   刘封亲自出城,在南门外迎接凯旋而归的将领和士卒们。   此战,不仅打破桥蕤部,狠狠揍了袁术的亲军本部,还让孙家军无功而返,可谓大获全胜。   “老师百发百中,发无虚弦,即便是重甲之士,也无法在老师的神射下幸免于难,当真是李广复生啊。”   刘封站在城门口,拉着太史慈的手不断的夸奖着,在城头上,他亲眼看见太史慈几次突前,一箭毙命对方的中级军官,给袁术军引起了很大的混乱。   随后,刘封又拉住了赵云的手:“子龙叔叔居中指挥,今日大破桥蕤,叔叔当为首功!”   对于徐盛,刘封也赞不绝口:“文向今日指挥若定,气定神闲,已隐隐有名将之风,日后必成大器。”   对于潘璋、周泰,刘封又是好一顿猛夸:“文珪、幼平,真乃是虎狼之士。万军从中,来取纵横,斩将夺旗,如探囊取物。古之恶来,也不过如此而已?”   诸将被刘封夸奖的很是高兴,也都纷纷表示谦逊。   只有刘封知道,自己可真没瞎吹,他今天在城墙上看的清清楚楚,下午这一仗赢是必定赢的,可能赢的这么轻松,这么摧枯拉朽,还真是因为这帮将领们太能打了。   赵云、太史慈、徐盛、潘璋、周泰。   对面就找不出一个能在这几个人手底下过几招的勇士,更别说这些人还一起上阵冲击了。   桥蕤最后如果敢带着中军营反击一波,反败为胜那是做梦,但说不定能激发士气,让己方能够坚持到孙策军来援,到那时候再退,无疑要好看上许多。何至于现在这般战死一千一百余人,全军折损近半的惨痛模样。   可桥蕤敢吗?   他不敢。   就算桥蕤本人不怕死,可他也害怕如果自己真反击了,可万一被眼前这群猛人给斩将夺旗了,那岂不是输的更惨了。   如果换一个普通的将领,桥蕤就没有这样的顾虑了。   这就是强大斗将的客观威胁。   这一战可谓是刘封见过最大的战役了,之前在莒县摆的龙门阵不能算,那只是吓唬萧建,最后可没开打。   潘璋、周泰脱下甲胄的时候,满身都是暗红色的,全是他们身上的汗水,以及从甲胄缝隙里渗入进去的敌人血水。   所幸铁甲的防护力还是相当强大的,好几支弓箭都已经刺穿了铁甲,却只是在他们身上擦破了层油皮,并无大碍。   徐州军此次大获全胜,收获也是极为丰厚。   别的不说,光是近两百套铁扎甲,就让刘封笑的合不拢嘴了。   有了这些铁扎甲,潘璋的如山营又能继续扩充了。   刘封有一个想法,也不知是否可行。   他想要将如山营一口气扩充到一千战兵,做到人等甲,而不是甲等人。   日后轮换起来,退后休息的士卒可以将铁甲转给预备队使用,如此一来,士卒可以轮换休息,可甲胄却能持续使用,等于凭空多出了一倍的铠甲数量。而且铁甲的损坏率和损坏规模都没有皮甲大,总觉得非常合适这种战术。   不过野战虽然大获全胜了,可新的问题却又困扰了刘封。   广陵府库里的财货在开战之前就被发光了,全部用来犒赏了士卒们。   现在徐州军邮打了个大胜仗,总不能不犒赏吧?   就算面对的袁术军有些拉胯,比较弱小,但毕竟也是一个大胜仗,必须要给与合理的奖惩,才能维系军心士气。   只能说几人欢心几人愁,刘封在这边烦恼着该如何赏赐士卒,大江对岸的刘繇们却是在弹冠相庆,幸灾乐祸。   “当真是如此大胜?”   孙邵有些不敢置信,这可是一万大军,这就折损过半了?   “当真。”   刘繇不拘言笑的面容上也带着些许喜色,冲着孙邵郑重点头,同时让近侍将绢帛传与众人,让他们一一观看。   “恭喜方伯!贺喜方伯!”   孙邵、滕耽、腾胄等人看完之后,俱是大喜,随后一起离席,冲着刘繇跪拜道喜。   刘繇也难得的露出笑容,起身上前将众人一一扶起:“诸君皆是我之左膀右臂,你我之间,何须如此。袁术倒行逆施,肆虐地方,民心不附,军心自然动荡。军心不凝,何以出战?有此惨败乃是理所当然。”   “既如此,丹徒之危,可解矣。”   孙邵脸上满是喜色,最近大家可都是紧张坏了。   江都可就在丹徒的对面,仅有一江之隔。   袁术三万之众汇聚江都,联营数里地,这搁谁不慌啊。   现在看着是攻打广陵,可要来打丹徒,也就是换个方向的事情,这些日子孙邵连睡觉都睡不安稳,深怕袁术军就打过长江来了。   现在丹徒仅有六千五百兵卒,曲阿四千五百兵卒,加一块也才一万一千人。   其中有两千是自牛渚防线抽调的精锐,其他五千乃是薛礼给的三千人,笮融给的两千人。   靠这一万一的兵力想阻挡袁术军,压力还真不小。   现在好了,袁术军遭受重创,想必撤军在即,丹徒无忧也。   刘繇也是长松了口气,虽然他也忧心徐州军兵锋太劲,不过现在心情大好的他也不想去为这个烦心了。   最后,刘繇当众宣布:“近日诸君也都辛苦了,今晚繇当设置酒宴,款待诸君。诸君可纵情欢饮,一解连日操劳。”   “不过丹徒前线还得谨慎,在袁术撤军之前,绝不可懈怠。”   孙邵等人尽皆笑逐颜开,齐声应诺。   刘繇这边心情大好,甚至置办宴会,袁术那边就截然不同了。   刚收到奏报的袁术,几乎要将送来奏报的杨弘给生吞活剥了。   “饭桶!废物!蠢货!”   袁术大声的咆哮着:“桥盛德打的什么仗,就是换一头猪来指挥,也不会干的比他还差。八千打六千,他还有大营倚为依托,他是怎么打成这样子的。”   “桥盛德浴血厮杀,听说身被创伤十数处,是被亲兵抬下来的。”   袁术状若疯魔,唾沫星子喷了杨弘一脸,可杨弘还是得帮桥蕤擦屁股。   桥蕤乃是九江本地的士族豪强,和杨弘是乡党。   杨弘等九江人士也都乐意袁术扶持桥蕤、张勋等九江本地的豪强统兵,为此不惜大力支援钱粮。   袁术也知道九江士人们的心思,他不但不以为忤,反而还顺着这波心思故意放开兵权,从而在九江士人豪强们的手里,榨取出更多的资源来。   袁术原来的五万余大军中,孙家军只有一万余人,剩下的四万人是袁术的亲军。其中整整一半被九江本地士人所掌控,代表的武将就是桥蕤、张勋二人。   另外一半,则是掌控在以纪灵、苌奴等南阳老人的手里。   再加上依附的孙家军,形成了一个稳固的三角框架,可以看出袁术在端水上的水平是不弱的。   只是袁术现在也有些后悔了,自己是不是过于玩弄权术而忽略了将领的统兵之能了?   想到孙策如此能打,孙家军的将领们也各怀绝技,可偏偏自己亲领之内却都是酒囊饭袋,袁术就忍不住头疼起来。   他就是弄不懂,为什么天下有才能的人不肯为他效力呢?   就连孙文台的儿子也成天想要拥有块地盘好从自己帐下独立出去。   “伯符呢?”   袁术怒气冲冲:“他就这么看着桥蕤兵败?”   杨弘没办法,他连自己脸上的唾沫星子都不敢擦,却还是得给前线的桥蕤他们擦屁股。   “孙伯符他们也为徐州城内守军牵制,虽然不计伤亡,驰援桥盛德,却还是晚到了一步。”   杨弘倒是没把锅甩给孙策,一来桥蕤和孙策关系很好,二来孙策也确实能打,在九江士人的心里,也算个小号备胎,说不定以后会有合作,现在把关系闹的太僵也不好。   最重要的是,输的太惨了,这锅也甩不干净啊。   “都是废物!统统都是!”   袁术无能狂怒,那可是整整一万大军啊,这就报销了近一半,剩下的六千人不经过大力补充和整顿,根本就不堪使用了。   怎么整顿?   还不得靠钱粮财货!   他袁术的钱粮是那么好来的吗?   那可是他出卖各种权力给换回来的。   不然还是士族豪强们仁慈心善,捧着大把的钱粮送给他的吗?   “主公,孙策还有方略呈上。”   杨弘从怀中取出了孙策的奏疏,递给袁术。   袁术劈手夺过,打开翻看了起来。   “还是想打丹徒?”   袁术冷哼道:“广陵都打不下来,丹徒是那么好打的吗?”   杨弘看见袁术冷静了下来,于是进言道:“孙伯符所言也有几分道理,我们想不到他去打丹徒,那刘繇就更想不到了。如此来看,孙伯符此策,确实有可取之处。”   袁术沉默起来,在大殿中转起圈子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下定决心:“既然伯符有此心,那就让他们去试试。”   袁术在平复了怒气之后,理智重归清醒。   刘备和刘繇两人中,前者强,后者弱,岂有弃弱者而与强者纠缠的道理。况且若是伯符真能过江,横扫江东,全取江东六郡岂不比广陵半个郡国来的强?   既然孙策如此自信,那就让他去试试。   只是桥蕤部必须要撤回寿春整补,相信伯符也是应该能理解的。   很快,袁术的决定传达到了前线。   孙策虽然对于袁术要求撤走桥蕤部而感到不满,但他这次行动计划中,也正好可以将桥蕤部废物利用。   至于江都,袁术还要孙策保证即便渡江失败,也要守住江都。   对此,孙策只觉得对方在痴人说梦。   大江上刘繇更占上风,这次要不是对方默契放行,他们如何能这般轻松的往来于厉阳到江都之间的水路?   除非袁术彻底放弃过江,还要人家刘繇同意,否则双方翻脸是必然的事情。   一旦刘繇切断了水路,江都如何防守?   辎重如何补给?   光靠陆路,那可就是事倍功半了。   况且江都到时候留多少人驻守,以徐州军的战斗力,最少得留一军四千人以上,否则还不如不留,真要出事,连救都来不及。   因此,孙策早已经决定,放弃江都。   若是此役能成功过江站住脚,那袁术嘉奖他还来不及,如何会因为区区一个江都而责怪他。   若是这次依旧过不得大江,被刘繇给挡下了,那他孙策也是虱子多了不痒,随便袁术去骂了。   得到袁术的同意之后,孙策精神大振,意气风发的将众人请来商谈,将他的计划托盘而出。   “我等以盛德部先导,大张旗鼓乘船离开江都,撤往厉阳。然后暗以精兵藏匿于江都。”   孙策一边说,一边在桌面上演示:“以刘繇之见,我等若要固守江都,最少得留一军,四千人,我就靠此四千人,可渡长江,袭丹徒。”   “四千人偷袭丹徒?”   吴景瞪大了眼睛,连连摇头:“太险太险。”   孙策解释道:“舅父,四千人只是负责夺门,后续自有舅父和堂兄接应。我等前期光明正大的撤军,麻痹刘繇,最后一波撤军时,可在次日折返,连同厉阳增援一起直扑丹徒,最后三路合击,共克丹徒。”   孙策这个计策险是险了点,但确实有可取之处,一条水路被他给玩出了花样。   他显然将部队分成数块,利用了刘繇认定袁术不会放弃江都的认知,造成了兵力差。   当江都撤军至四千的时候,刘繇会认为已经彻底安全,可恰恰是这时候,反而是孙策动手的时间。   再加上最后一批撤军算好时间折返,那么兵临城下的就很那可能是上万大军。   丹徒并非是坚城,只要袁术军能成功上岸,有很有希望将其攻克。   主要问题就是两个,其一是如何在刘繇的眼皮子底下藏好兵力,这个问题已经为孙策所解决了。   而第二个问题,就是调离了所有船只的江都驻军如何过江。   这个问题,孙策军也一样有解决的方法。   数个月前,孙策从袁术那求来自己老爹的部曲,赶到厉阳帮助自己舅父和堂兄的时候,第一次大规模渡江猛攻牛渚,就是其姑姑献的计策。   当时孙策受困于船只不够大,也不够多,无法运送攻城器械过江,为之而苦恼发愁的时候。孙策的姑姑,也就是徐琨的母亲,向他献策说可以以芦苇捆绑为筏渡江。   载人者可自行划桨,载攻城器械者可捆绑与船只之后。   孙策闻言大喜,依姑母之计行事,果然过了大江,只是可惜最终苦战数日,依旧没能攻下牛渚,为樊能、张英所败,不得已又退回了厉阳。   当时虽然计策不成,可此时却是可以故技重施。   这便是著名的玉印换兵甲,芦苇渡长江。   如此一来,最大的两个难题就都解决了。   一时之间,大帐中有些安静。   在座的诸人,除了桥蕤外,其他都是孙家自己人。而包括桥蕤在内,在场的所有人都很关心孙策的安全。   因为大家这一番听下来,不得不承认伯符此计相当用险,可也的确有很大的成功概率。   以四千精卒袭丹徒,还是太险了。   “伯符,不妨改变一下计划。”   孙贲第一个开口,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江都城虽小,但藏匿一两千人还是做得到的。我们可在江都留下六千人,其他人尽皆回去厉阳,然后给牛渚施加压力,逼迫刘繇将抽回丹徒的兵力重新调往牛渚。如此一来,我料丹徒最多只有两三千人,不足为虑。”   说到这里,孙贲停顿了一下,有些犹疑的补充道:“只是你动手之后,两三天内,只怕是不会有任何增援的。”   吴景有些反对:“不行,我还是觉得太过危险,伯符身负孙家重望,如何能情赴险地?”   孙贲看见吴景反对,也不争辩,只是重新沉默了下去。   孙策沉默不语,倒不是对孙贲有意见,而是在心中权衡孙贲的改良和自己的原本到底哪个更好。   思考良久,孙策不得不承认,孙贲的建议是正确的,确实是孙贲的改良版更好,成功概率更大,而且对自己也更为安全。   毕竟一旦失败,在一万人的追捕下逃过大江,和在数千人的追捕下逃跑,自然是后者更容易一些。   况且改良版,孙贲他们还要冒险过江强攻牛渚,给牛渚防线施加压力,以促成刘繇尽早把精锐调回前线,这也是个危险的活计。   桥蕤和徐琨则看着孙策,等着他做出决定。   他们俩对孙策比较服气,徐琨还好一些,曾经跟着孙坚南征北战,眼光格局还大一些,而桥蕤则是干脆的把孙策当主帅看待了。   “舅父,堂兄所言,正合吾意。”   孙策站起身,俯视在场众人,俊美的容貌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舅父、堂兄、表兄,盛德,我意已决,不必再劝。我孙家于江东世有遗泽,江东士、民皆有归附之意,只要我能成功渡江,占有丹徒,必蜂拥来归。”   孙策缓缓转身,看着帐外,留给众人一个深邃的背影,和一句淡淡的余声:“我孙家,是时候告诉江东,他回来了。” 第154章 落荒而逃   江都的袁术军在休整了七八天之后,在徐州军和扬州军的密切监视下,竟然开始退兵了。   最先走的就是桥蕤部,残存的五六千人开始第一波撤退,同时离开的还有各部的伤员。徐州军还客气一点,只是出动骑兵观察。   扬州军那是彻底不装了,小船就跟在船队的屁股后面,甚至偶尔还敢靠近观察一下船队的吃水线,以及窥探船上的人员。   这要放在以往,袁术军哪里受得了这个气。   可第一批撤退的桥蕤部已经士气全无,死气沉沉的,也就随他去了。   得是不饶人的扬州军更来劲了,摇着小船,一路尾随,跟着桥蕤部就去了厉阳。   从这之后,袁术军开始不断撤兵,每次撤走几千人。   很快,江都这边就只剩下了三四千人。   这个数字是徐州军和扬州军分析和推测出来的数字,又加以情报辅佐,大致上不会有什么差错。   而且江都城就那么小,也藏不了什么兵马。   就算多出来一两千人,又能有什么用?   三万人都打不过人家徐州军一万人,难道指望着一两千人反杀徐州军,这不纯纯奢谈吗?   在看见袁术真的撤兵之后,长江沿岸重回和平,重心也从江都、丹徒一线转回了厉阳、牛渚一线。   刘繇在众多谋士的建议下,也开始将前线抽调的精锐遣回牛渚防线,以防止袁术偷袭牛渚。   果然正如同刘繇等人预料的那样,厉阳的袁术军果然没有老实多久,偷偷的发动了一波大型攻势,出动了整整两万人,偷袭牛渚。   好在牛渚防线依旧坚固,樊能、张英诸将也未有麻痹大意,成功的打退了袁术军的偷袭。   刘繇庆幸不已,同时开始抽调丹徒的兵力增援牛渚,毕竟对岸的援军很可能有两万五千到三万五千人之多,牛渚才区区一万人,兵力差距之大,让人实在难以安心。   援兵到达之后,牛渚防线也稳定了下来,对岸的袁术军眼见牛渚防线固若金汤,无机可乘,也就重新消停了起来。   乍一看,仿佛整个江东都重归平静,各方势力转而要休养生息了。   徐州军内部,也因为江都的问题而开过一次会议。   要不要利用暗道的事情,夺回江都。   老实说哪怕是刘封在这个问题上,也依旧有些摇摆不定。   目前来看,袁术军是有放弃广陵的意思了,否则不可能只留下几千人,大军直接回家了。   这几千人守个江都,只能是谨守有余,进取不足。   既然不能进取,那保留这么个江都小城,又有什么意义?   江都最大的作用,就是作为一个立足点,在广陵打开一个缺口,进而图谋广陵城市,乃至于广陵郡,退则稳住堂邑诸县。   现在袁术军一退,堂邑等县纷纷给徐州军送来贺表,俨然一副忠臣孝子的模样。   广陵城下一战,徐州军以少敌多,背靠城池主动出击,一战击溃袁术军一部的战绩此时已经充分发酵。   袁术军主力撤军的消息无疑更是证明了前一个消息的真实性。   这样一来,除了江都以外,堂邑、舆县、海陵三县可就彻底慌了。   前面骑墙有多爽,这一刻心里就有多慌,更别说他们前面在骑墙中更偏向袁术军一些了。   堂邑三县赶忙派出使节,来广陵县城探探徐州军口风。   刘封直接表示不计前嫌,虽然这些县城当初观望骑墙,没有直接站边徐州军,但刘封表示这也是能理解的。   只要今后服从州府,老实纳粮,徐州军可以既往不咎。   于是,这几个县搜刮县仓,凑了十一万钱,六百石粮,还有几十口猪羊给广陵城送了过来,让刘封全部犒赏给了徐州军。   对于江都,众人都想要收复,一来可以统一州境,二来也能形成完整的防御纵深。   否则,广陵出城二十里,就是敌人家的地盘,这怎么看都不安全。   可真要动手,大家又有些不甘心。   袁术大军都撤走了,现在去动江都,攻城既麻烦又危险,更重要的是,还容易把袁术军又给吸引回来,这不是给扬州军做挡箭牌了吗。   更重要的是,袁术军只留下了三两千人,怎么看都不像是死守江都的样子。   说不定再过段时间,对方甚至会主动放弃了江都。   毕竟对于袁术一方来说,江都也是孤悬于外,陷入重围之中的孤城。   若是军力占优,那自然是开疆拓土的桥头堡,可现在被徐州军花式吊打,那可就摇身一变,成了自寻死路的绝地了。   商量到最后,还是觉得先稳一手,暂时不去碰江都了,反正有暗道在,且等等北边消息,也不知自己家老父打的咋样了。   况且袁术说不定还真就放弃江都了,那徐州军可不就赚到了吗?   就在各方都以为天下太平了之后的一天晚上,江都城城门突然打开,人衔枚,马裹蹄,从水门中推出来大量的芦苇筏子,上面站着战马的,绑在小船后跟着,上面站着士卒的,则自己划桨。   数千人马,悄无声息的从江都出发,横渡大江。   丑时时分,在对岸的丹徒城内,也有一伙豪侠聚拢在一起,要干一票大事。   这些人聚集在紧靠着丹徒北门的城门附近的民房内,各个身材健硕,神情凶狠,都是乡间的恶少年或游侠儿,此时被一个魁梧壮汉聚拢在此处。   此时天色远没有发亮,可这些豪侠却都已经起床,一个个神情兴奋,一边吃着昨天晚上就准备下来的冷饭,一边却又压低着声音小声讨论。而在他们的身边,则摆放着各自的武器,显然等天亮之后,要干的大事可不是什么正经事情。   随着天色渐渐明亮起来,丹徒城的城门缓缓打开。   里面的人要出城办事,外面的农人则要入城出售蔬菜瓜果。   这看起来像是平静如常的一天之始。   远处突然来了一支商队,引起了守城郡卒的注意。   不过这些郡卒倒不是有了什么警惕,而是眼睛发光,只觉得是今日有了好生发。   城门关卡并不像后世电视剧里那样,就直接设置在城门口,这一旦出了变故,城门哪里来得及有反应。   毕竟悬门这种东西,只有重镇才有设置,丹徒这小地方,虽然靠海,却连护城河都没有,自然不可能会有悬门了。   因此,城门关卡是设置在距离城门一百米处,所有人员要经过这里的检查,才能进城门。   商队靠近之后,老老实实的停下脚步,排起队来。   老郡卒看着深邃的车辙,眼睛里越发明亮起来。   就在商队快要接近关卡的时候,最前面的一辆马车突然失控,马匹猛的发狂起来,朝着关卡猛冲而过,直朝着城门而去。   车上马车夫一边拉着缰绳,一边大喊快让开。   商队一看,赶忙疾驰出两个骑士,一左一右,分别绕行,想要抄到马车前方帮助车夫一起控住疯马。   城门前的郡卒顿时一哄而散,让开到城门两边。   一个月就这么一口饱饭,谁敢不要命了去阻挡发疯了的车马。   却不想车子竟然在城门洞里停了下来,那两个骑手反手抄弓,竟然朝着城门边的郡卒们射击起来。   城门内的几个郡卒猝不及防之下,全部中箭倒地,毫无反抗之力。   城门两边的郡卒们则赶忙寻找掩体,一边大声示警。   “敌袭!是敌人!”   “快关城门!”   扬州军的其他郡卒们这才反应了过来,原来来的不是商队,是敌人。   一边大喊提醒战友,一边想要抱团逃回城内,关闭城门。   那两个骑士刚一发作,城内城外都同时发动。   远处扬起大量的尘土,显然是有敌人来援,商队的人马也纷纷抽出藏匿在车上的兵刃,杀散关卡的郡卒后,直扑城门。   城里本来涌出许多郡卒,想要增援城外,同时把城门洞内的那辆马车给抬走,好关闭城门。   可就在这时候,城内县是各处着火,让郡卒慌乱迷茫,以为敌军已经进城。   同时,城门口又突然杀出了几十个豪侠,这些人里应外合,将城外的商队给迎了进来,一百多人就依托着城门进行防守,根本不是区区几百名郡卒所能攻破的。   等到远处的大军赶到时,郡卒一哄而散,至此,丹徒县成功易手。   见如此轻而易举的拿下了丹徒,孙策顿时大喜过望。   他一扫在广陵所受的闷气,豪情大涨道:“给厉阳去信,让他们火速赶来增援,我要拿下曲阿,活捉刘繇。”   “是,主公!”   身边众将齐声应道,然后各自领兵清扫城郭。   孙策则去接见内应的豪侠们。   这些豪侠都是丹徒县人,之前就去厉阳投奔于他,因是丹徒人,被孙策特地挑选出来,好言安抚,重新给派遣了回来。   这一次,他们可就立下了大功,在城内突然发难,点燃房屋,引发动乱,随后又配合孙策军先锋夺取城门。   孙策将他们请到面前,当场重赏。   为首的那豪侠名为孙良,还是孙策远房本家,看见孙策后纳头便拜。   孙策上前将其扶起:“壮士敢冒奇险,为我大军开路夺门,立有殊勋,非特赏不能酬其功。我意拜汝为曲军候,今日义举的壮士尽数编入军中,依旧为汝属下,汝可按功劳表举官职,策无有不准。”   孙良大喜,赶忙朝着孙策叩首拜谢:“谢将军!将军厚恩,良永世不忘,必为将军效死!”   孙良不过一良家子,虽小有家产,却上进无门。   昔日就以孙坚为偶像,故此才会在孙策于厉阳竖起孙家大旗时,抛家舍业,带着亲信跑去厉阳投奔孙策。   当时被孙策安抚劝回时,虽然自己是听从了孙策的建议,可心里还是有些别扭。尤其是回来之后,面对乡人邻里或善意,或恶意的询问打听,孙良还得按捺的住。   不过所有的一切,都在此刻得到了汇报。   孙将军竟然封了自己为曲军候,这可是中级军官了啊。   孙良最好的奢望也不过是屯长,毕竟这对于他来说,这都已经可算是连升三级了。要是当初留在厉阳不回丹徒,即便自己有些勇力,又带了数个亲信,最多也就当个伍长。   更别说孙将军还给了自己奏报功勋的权力,他大可以给自己的几个小兄弟安排官职,到了军队里,也不用担心被下面人给架空了。   这回来的可真值!   孙策安抚完孙良等人,进了丹徒。   城中刚刚点燃的房子已经全部被扑灭,百姓也都躲回屋子里不敢出来。   孙策却是一脸轻松,跟身边书记吩咐道:“速速写个安民告示,告知百姓我孙家回来了,必与民秋毫无犯,让百姓不必担心,尽可操持营生。”   孙策这边月夜渡江,拿下丹徒,犹如一颗炸弹,将刚刚平复下来的江东又一次炸出了巨大的漩涡。   身在曲阿的刘繇大惊失色,几乎不敢相信侦骑的回报,连续派出数波骑卒,回来的消息都是一样。   丹徒已经沦陷,城池上打着的正是孙策旗号。   “这如何可能?”   刘繇这次可是真失态了,明明他的理智知道这些事情都是真的,可他情感上却无法说服自己接受。   明明自己千防万防,怎么就让孙策小儿进了江东?   更糟糕的是,丹徒距离曲阿不足二十里,甚至比江都到广陵还要近。   虽然一接到消息之后,曲阿立刻关闭城门,全程戒严,同时飞骑秣陵的薛礼、笮融,以及牛渚防线,让他们赶紧抽调精锐回来,先堵住孙策。   可曲阿目前只有两千人,配合城中青壮守城尚可,若是出城野战,那还不如直接投降孙策来的干脆。   “明公,曲阿已非周全之地,不可久留。”   许劭本在养病,惊闻变故,也不得不爬起床参加廷议了,原本他和刘繇商量好了,打算去一次徐州,找刘玄德谈一谈,看看是否可以结为盟友。   只是一来身体不便,难以出发,二来也听说刘备不在郯城,所以就拖了下来,还未来得及出发,现在倒是赶上了被孙策偷袭了。   他得知孙策已经占领丹徒,而且兵力不下三千之后,当即力劝刘繇让城别走,或可留一将固守,总之刘繇得尽快离开。   否则一旦让孙策围住了曲阿,那可就糟了。   许劭可不认为区区两千郡卒,能抵挡的住孙策如狼似虎的孙坚部曲。   如果孙策敢不计血本的猛攻曲阿,那刘繇只有被俘和自尽两条路可走了。   虽然逃离曲阿,会让整个吴郡剧震,影响恶劣,但总还有翻盘的希望。   为今之计,也只能两害取其轻了。   刘繇虽然失态,但他性格刚强,哪怕劝说他的人是许劭,依旧有些不甘心退走。   此时离开曲阿,和丧家之犬有何区别?   许劭以目视孙邵等人。   后者尽皆反应了过来,一拥而上,纷纷劝谏起来。   孙邵当先表态,支持许劭道:“明公,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劭以为许公所言甚是,为今之计,当从长计议。”   滕耽正色劝道:“正是,明公。即便为了江东六郡的士民百姓,你也该离开曲阿。孙伯符狼子野心,又是孙文台之子,昔日荆州王通耀、南阳张子议之事,不可不防啊。”   滕耽这话一出口,在场诸人都想起了屠夫孙文台的辉煌战绩。   不论是王睿王通耀,还是张咨张子议,哪一个不是名满天下的名士?   可那屠夫还不是说砍了就砍了,没有半分犹豫?   孙伯符这小畜生年不过二十,就已经在庐江逼死了陆家家主,江东名士陆康,活脱脱一个孙坚在世,谁敢赌他对刘繇不敢下毒手?   就算他不想杀刘繇,他背后的袁术可是早就想置刘繇于死地了。   “明公,我等当速速西行,笮融、薛礼彼此并不融洽,若是没有明公居中调和,何以集结大军,反攻丹徒,将孙策赶下海去?”   腾胄更是搬出了大局来劝说。   刘繇这时候心里其实也慌乱的很,刚强归刚强,谁又不惜命呢?   他仰天长叹一声:“既如此,那我也只能暂时西走,可这曲阿,该交于何人固守?”   在场众人一一避开刘繇的视线。   刘繇本人是很想在场的贤良们能站出来,主动请缨,镇守曲阿,以待他领着援军返回。   可在场的贤良们之所以是贤良,显然都很有自知之明,而且你刘繇不想死,我们难道就想死吗?   自然是要走大家一起走啊。   刘繇眼看着没人肯站出来,心里叹息一声,不过他也没有责怪的心思,只是有些犯愁,总不能直接把曲阿给让了吧。   关键时刻,还是许劭给刘繇解了围:“曲阿司马赵凡颇有勇力,可堪一用,不如就留他守城吧。”   刘繇略一思考,就点头同意。   当日中午,刘繇带着亲卫部曲五百人,从西门离开曲阿,走句容,奔秣陵,汇合薛礼。   同时,留军司马赵凡领两千五百郡卒守卫城池。   孙策此时也不知曲阿有多少人马,不敢轻举妄动。   拿下丹徒,已是稳操胜券,因此只是广派侦骑,查探四周情况。   若是孙策知道曲阿城中算上刘繇部曲也只有三千人的话,恐怕会直接围城,把刘繇给堵在曲阿城中。   刘繇跑了之后,消息继续发酵,开始传向四面八方。   广陵县也已经接到了消息。   刘封一听孙策居然偷渡过了长江,偷袭了丹徒,立刻意识到江都那肯定有问题。赶忙让人派出侦骑,前往江都侦查。   同时聚集众将召开会议,商议此事。 第155章 广陵推演   “目前孙策所部已经成功渡江,袭取了丹徒。”   刘封请主将上前,将一副微型地图打开,这是刘封根据记忆中大致的点位标记的简易地图,却已经不逊色于这个时代的大部分地图了。   “丹徒靠海,是大江入海前最后一段窄面,大江在过了丹徒之后,江口放大,汇入大海。”   “因此,丹徒也是扬州北线的重要据点,而且他距离曲阿仅仅只有不到二十里的距离。只是因为牛渚防线更为关键,层级更高,所以才一直得不到重视。”   刘封先介绍了一下丹徒的情况,随后总结道:“以孙家军的战力,既然现在已经拿下了丹徒,想必明后两天很可能会攻下曲阿。”   “攻下曲阿?”   众将震惊抬头,赵云不解道:“曲阿不是刘繇所在的治所吗?孙策不过三四千人,过江拿下丹徒虽然有了立足之地,但若是还想进攻曲阿,恐怕只会得不偿失吧。”   太史慈也在一旁点头赞同:“确实如赵校尉所言,若是进攻曲阿不力,反而丹徒恐有风险,一旦丢了丹徒,那孙家军可就走投无路,有全军覆没的风险了。”   徐盛、潘璋、周泰、蒋钦等人,显然更服刘封,而且他们就算有不同的看法,也不会当众提出。   不过看他们的样子,却是有些认同赵云和太史慈了。   这也不奇怪,孙策已经成功渡江了,还拿下了丹徒,见好就收,是人之常情。   只是他们并不了解孙策的性格,更不知道曲阿此时根本没有什么兵力。   刘繇的重兵一直堆在牛渚前线,他在后方总共也只有五六千兵马,丹徒能放一千五,已经是极其看重的了。   曲阿能有多少兵马,撑死了也就两三千。   就算是三千,区区郡兵,如何抵挡得住暴揍西凉铁骑的孙家旧部?   这孙策要是忍的住,才有鬼了。   况且孙策看起来身处敌人重围之中,可实际上却是稳如泰山。   江东的兵马主要分成三个部分,薛礼、笮融以及刘繇所代表的江东本地士族豪强联军。   刘繇能指挥的比较顺畅的,就是江东本地士族豪强联军,可偏偏他们现在正是顶在牛渚第一线,动弹不得。   剩下的薛礼和笮融,名义上服从刘繇,本质上是结盟,刘繇只是个盟主。   听不听刘繇的命令,听到什么程度,都是随时会变化的。   刘繇现在连曲阿都快丢了,刘封不信薛礼和笮融会不起变化。   薛礼还好点,要是刘繇傻乎乎的跑去笮融那,说不定转手就被笮融这个神经病给砍了,那乐子可就大了去了。   不过现在许劭还活着,就算刘繇自己脑子真进水了,他也会劝阻刘繇的,这一点倒是可以放心。   “孙策此人性格刚强,急功好利,侵略如火,一旦让他起势,将势如洪水,倾斜而出。”   刘封点了点丹徒:“丹徒就是他的破闸之点,其势已成,接下来很可能要席卷江东了。”   “席卷江东?”   赵云等人倒不是不相信刘封,只是觉得刘封这话未免有些太大了,难道这孙策当真这么了不起?   太史慈就觉得不咋地,明明很一般啊,连我都打不赢,算什么英雄。   “是,席卷江东。”   刘封可是清楚的记得,小霸王被大江阻拦了大半年,过江之后是如何如鱼得水,横扫一切的。   只是同历史上不一样了,原先他过江,是靠了好基友周公瑾和周家,跳反背刺了刘繇,直接从丹阳出兵,偷袭了牛渚,里应外合之下,直接打崩了牛渚防线上的江东士族豪强联军。   这一记狠辣的背刺,等于把刘繇最亲近的武力给干废了,后来哪怕重新组织起兵力,也再没有压制住孙策的希望了。   现在孙策凭借着自己的实力过了江,倒是不欠他好发小人情了,只是不知道周家听到这个消息,会不会埋怨自己当初送过去的那封信啊。   “大家可以等着看,我想三天之内,就会听到孙策攻陷曲阿的消息了。”   刘封说这话时很是自信,想要表现一波,却没想到后续传来的消息,却是如此的出人意料。   “如果孙策开始横扫江东,那么我们这里反而会出现一个机会。”   说着,刘封将话题引入到了他最为关心的一点上:“那就是我们徐州军,是否要过江。”   “我们过江?”   赵云、太史慈等诸将面面相觑,显然是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   刘封却是认真的点了点头:“接下来我要说的话,是我徐州军的紧要机密。在座的诸位都是我徐州重将,我父子的心腹重臣,因此,封才敢如实相告,诸位绝不可有半点泄露。”   其实事情完全不像刘封所说的那样紧张,刘封其实是在故做虚言,以示心腹之意,爱将之行。   其实徐州军南下的可能,别说扬州牧刘繇和左将军袁术这对邻居了,就是河北的袁绍,荆州刘表和兖州曹操都是又担心又忌惮。   恐怕也只有关中的李傕、郭汜、蜀中的刘璋这会儿才没空关心这个了。   哪里还轮得到在座的诸位泄露情报。   只是诸将并不知道这些,当即一个个神色郑重,就差发誓赌咒绝不敢有半点泄露了。   “诸君不必如此,封与家父若是不信诸君,又如何会倾囊相告,先前警示,不过忧虑诸君大意之下,无心泄露罢了。”   安抚了诸将一句之后,刘封转入正题:“孙家在江东素有威望,孙文台时,甚至与士族豪强都有改善。只是孙伯符年轻气盛,又急于获得一块地盘,结果把陆家得罪死了。”   “江东士族大家同气连枝,得罪了陆家,就等于得罪了四大家族,他们必然会对孙家的入主江东很是反感,而孙策的脾气性格,我刚才已经说了。如此一个急功近利,操之过急的个性,必定会和本土士族大家发生激烈的碰撞。”   “我与父亲曾经商议,是否放他过江,好让这些士族知道,谁才是真正好说话的人。”   说到这里,诸将也都哄笑了起来,哪怕就是赵云和太史慈也不例外。   对于士族大家的德行,大家伙可真是太清楚了。   可别以为赵云真就是个老古板,实际上他也有自己的灵活性的。   有一件事充分证明了赵云并非食古不化的性格。   赵云乃是常山郡人,当时的常山郡是韩馥治下,袁绍和公孙瓒一起来争夺冀州,韩馥倒台之后,袁绍占了便宜,先入主了冀州,随后毁约,拒绝和公孙瓒平分。   公孙瓒自然大怒,起兵来攻打袁绍。   平心而论,袁绍和公孙瓒这两个人,哪个对平民更好一些?   自然是袁绍,袁绍哪怕装,都要装出一副爱民的样子来。   那么公孙瓒对世家大族好吗?   这简直是对公孙瓒最大的侮辱,公孙瓒自己是出身大族,但他平生最看不起大族子弟,谩骂大族子弟就应该当苦吏,这里不是苦役,是指任务繁重而没有前景的岗位。   因为公孙瓒认为,大族子弟,干的好了,会觉得是自己能力强,干的差了,那就是你给的岗位不行。   既然如此,那我何必还给你好岗位干?   既然不论是对平民,还是对世家大族豪强,都是袁绍更好,可赵云却偏偏在这个关键点上,投奔了公孙瓒。   这可是袁绍和公孙瓒刚刚闹掰,两个人还没真正交战。   此时的袁绍还没有被公孙瓒当着整个冀州人的面花样吊打,虐到自信都没了的时候,可赵云就是投了公孙瓒。   当时公孙瓒就问过赵云,在这个冀州都服从袁绍的时候,你为什么会抛弃袁绍投奔我?   赵云回答说因为您爱民。   公孙瓒大笑不语。   刘封想起这段往事,他只想对赵云说一句,子龙叔叔,你说谎了哦。   刘封心里每每想到此事,如果以后子龙叔叔还来和自己的老爹抬杠,就拿这事臊一臊子龙叔叔。   此时,虽然刘封话里没有明说,但在场的诸将也都听出来刘封是个什么意思了。   太史慈斟酌道:“既是如此,那过江确实需早做准备,尤其是江都此城,我军还是得早日收回才行。否则留在袁术军手里,既对广陵城是个危险,又对我们将来的行动造成困扰。”   赵云也连连点头,赞同道:“子义所言,确是正论。”   徐盛,潘璋,周泰,蒋钦四人也俱是附和之意。   “诸君所虑正合吾意。”   刘封点头肯定了大家的意见,不过画风突然又是一转:“不过,这江都城,或是有可能白捡一座。”   “白捡?”   诸将都觉得自家少主是不是异想天开了,这种重镇还能白捡?   别看丹徒也好,江都也好,都不大,而且城防简陋,那是因为过去和平年代,这些地方都不重要,大家往来方便。   现在是战争时期了,这些城市的价值自然就变了。   袁术只要能拥有江都,就能阻挡徐州军南下扬州,还能随时反攻广陵,怎么会舍得放弃?   刘封能这么猜,是有根据的。   第一,他知道被打残了的桥蕤部已经撤走了,留在江都的只有孙策部。   第二,孙策的根基在江东,小霸王野心大着呢,他哪里肯心甘情愿的给袁术当门板,还是挤在江都这么个弹丸小城。   第三,孙策虽然狂傲,但却是个战术高手。他不会看不到既守江都,又袭丹徒,会同时招惹徐州军和扬州军两方的结果。   对于孙策来说,最好的方案正是把江都城送回给徐州军,以此来换取徐州军不再干涉。哪怕只是暂时的不干涉,孙策也有自信可以在江东打下一片基业了。   刘封将这些分析托盘而出,所以他主张先别着急去攻打江都,再观望观望。   如果半个月内,江都的孙策军还没撤走,那刘封也不跟他客气,直接吃掉他们,给孙策好好上一课。   赵云、太史慈等人听完,也都觉得没问题。   反正时间在徐州军一边,最近又忙着夏收,想要将之前因为广陵之战而耽误的夏收收成给抢回来,徐州军直接动员了五千战力较弱的部曲出城帮助民众收粮。   在行动之前,刘封就一再强调要注意军纪,但凡敢有烧杀掳掠行径的,不论之前立下过多大的功劳,一律立斩不赦。   刘封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像后世那支军队那样,做到秋毫无犯,视百姓为父母,真正做到军民鱼水情。   但他至少不希望自己的军队还会去洗劫凌虐无辜的百姓。   有了这些生力军的加入,广陵附近的夏收进行的很快,眼看着耽误的进度也抢了回来。   现在如果跑去打江都,也确实耽误事情。   随后,众人兴致勃勃的在刘封这卷简陋的绢帛地图上推演起来。   一会推演如果自己是孙策,该如何进攻发展,一会又推演自己是刘繇方,应该如何反击限制孙策。   刘封看见这一幕,顿时来了兴趣:“子龙叔,老师,文向,你们若是真有兴趣,不妨分为两组,一方扮演孙策,一方扮演刘繇,推演一二,我还可以提供兵力情报给你们。”   众人顿时兴趣更为浓厚,于是刘封便将他预估的两军兵力告诉了对方。   刘封记得江东地区,牛渚防线有精兵一万三千至一万五千人。薛礼有一万五千人,笮融有一万八千人,只是他们的战斗力就要差上不少,比不过牛渚防线的精锐。   丹阳和吴郡支持刘繇的豪强联盟,历史上在牛渚防线被突破了之后,又凑了近两万人给刘繇,只是这两万人不论是质量还是装备军械,都远远不如之前了。   这一世,孙策从丹徒突破,虽然成功过江,但对刘繇的核心武力牛渚军团没有任何伤害,而且有目可见的会受到江东豪强们部曲的狙击。   所以形势是肯定要比历史上更艰难的。   所以刘封他们徐州军用来考虑和斟酌的时间会更多,暂时观望不失为上策。   刘封心里的如意算盘,自然是希望孙策能够先帮他清理一遍江东士族,然后他再带着徐、豫的士人过去摘果子,如此一来,调和刘备集团的派系问题,就要容易许多了。   因为地盘大了,就容易拆散士族抱团了。   比如江东士族,你如果只有扬州,那你不论怎么调遣人家都还在一家亲。   可如果伱把江东士族砸成三瓣儿,一瓣去徐州,一瓣去豫州,那他们能抱团的难度就几何式增加了。   当美官的和当苦官的,肯定说不到一块去。   路远的和本土的,肯定也联系不上了。   当官的和当不上官,那又是天壤之别。   更别说还有伯符为刘家在江东先清洗一遍脖子硬的勇士了。   众人正聊的热火朝天,太史慈扮演孙策军,他竟然只留下五百人守丹徒,集中主力三千五百人继续奔袭曲阳,不求贡献,但求将刘繇堵在城中,结果还真让他给成功了。   这样一来,江东军顿时失去了大脑,牛渚军团、薛礼、笮融三部互相抵防,谁都不敢快速回援,深怕会遭到其他两部的暗算。   刘繇军拖沓而迟缓的回援,给孙策军顿时争取了大量的时间,等到了大江上的增援,不但稳固了丹徒的守备,更拥有足够的兵力攻克曲阿,活捉了刘繇。   刘繇一旦被抓,江东联军彻底丧失共主,直接分崩离析。   薛礼和笮融好歹只是自立,牛渚军则内部也起了相当大的问题,樊能、张英、于麋等主将都想要争夺牛渚军的领导权,虽不至于到达内讧的地步,但彼此之间已经隐有对立,无法参战。   推演出这个局面之后,太史慈、赵云等主将都有些惊疑不定。   要是如此的话,那孙策将有可能在短时间里占住吴郡和丹阳郡,同袁术的江北两郡连成一体,这可就直接倒逼过来两面威胁广陵徐州了。   到那时候,可就不是徐州去江东摘桃子了,而是袁术、孙策要反过来再次北上广陵,打第二次广陵保卫战了。   不过刘封却是半点都不着急,这让赵云、太史慈等人很是奇怪。   莫非少主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   刘封这时候才笑着解释道:“子龙叔,老师,你们的推演要带入的是孙策和刘繇的性格,视角,这样的结果才需要我们重视。如果说老师所做的决定,和现实里孙伯符可能比较相似,那老师死守曲阿就显得太过违背现实了。”   “刘繇如何敢守曲阿?就算他有这胆子,他身边的谋士亲近们也绝对不会同意的。这些人可是很有能量的,各个都是望族名士,所以除非孙策先打的曲阿,直接把刘繇给堵死了,否则现在刘繇可能已经离开曲阿,往西而去了。”   刘封的分析是有根据的,历史上的刘繇极其惜命,纵然以孙策的轻兵冒进,也从来没有堵到过刘繇一次。   对方不但跑的快,而且还跑的早,在许劭的建议下,走位精妙,屡屡让孙策扑空,成功转进豫章,堪称江东第一神走位。   赵云、太史慈脸上还有些不信,徐盛、潘璋倒是一脸淡然,他们已经信任刘封到盲从的地步了。 第156章 诸葛南下   周泰、蒋钦两人犹豫不决,既觉得刘封说的有些太夸张了,可仔细想想,又觉得他说的也挺有道理的。   就在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消息,派去侦查江都的侦骑们回来了。   刘封等人倒也是顾不上继续讨论推演了,直接把侦骑们喊了进来。   几个骑卒风尘仆仆,好在身上并无创伤,显然不曾遇到过敌人。   这几个骑卒脸上满是欣喜,一看见刘封、赵云、太史慈等人,就立刻拜倒道:“禀报将军,我等已经探明情况,孙策在昨夜就已经扔下了城池,带着所有袁术军趁夜过江了。”   “此时江都,已经是空城一座,江都父老派人通知卑职,让卑职恳请将军调派州军,进驻江都。”   这几个骑卒的话,顿时使得赵云、太史慈等人失声,不约而同的转头去看刘封。   刘封也是心中咋舌,这孙伯符当真是个狠人,丝毫不给自己留条后路啊。   不、不对,孙伯符也是个聪明人,他打的就是时间差。   如果偷袭丹徒得手,那江都自然是不需要了,扔给徐州军也要脱身攻略江东。   如果偷袭失败,那他再渡江回来,等徐州军收到消息了,他也早就已经回到江都了,也不用担心城池易手。   不愧是孙伯符,当真是智略险峻啊。   刘封突然想起一事,追问道:“城中孙家家眷可还在?”   “不知。”   骑卒老实的摇了摇头:“我等并未进城,乃是直接赶回广陵回禀消息。”   “汝等做的很好。”   刘封满意的点点头,对着赵云进言道:“叔父,这几个侦骑知轻重,识大体,并不贪功冒进,以送回情报为第一要务,小侄觉得叔父可加以表彰恩裳。”   赵云从善如流,当即提升骑卒领头者一级官职,全什十人每人赏钱百钱。   骑卒们顿时大喜,赶忙叩谢赵云、刘封的提拔和赏赐。   刘封之前问的是孙家的家眷,实际上关心的是张紘。   孙策主动动手,又决定要弃城,大概率是不会再将家眷留在江都的,要么早早送去了厉阳,要么现在也到了丹徒。   倒是张紘,也不知是继续留在江都,还是跟着孙策去了江东。   当即,刘封和赵云、太史慈略作商议,便决定以太史慈为主将,领本部和牵招部,共计两千人前往丹阳,接收驻防。   此时牵招不在城中,他最近一直在马厩照料那几匹战阵受伤的战马,想要将它们抢救回来。   经过了牵招这段时间的悉心照顾,那几匹受伤的战马还真渐渐康复了。   因为一直拘束在城中的原因,所以牵招今天上午就带着这几匹马去了城外散心。   马匹这种动物,是相当娇柔的,周身上下简直娇弱的像个小公主一样,马蹄会磨损,脚踝容易折断,马腿容易骨折,肠胃容易拉稀,就连心理都容易出毛病。   马匹哪怕是圈养的,也一定要经常出城跑圈,否则时间一长,马匹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心理毛病,尤其是受过伤的战马。   这会儿牵招正好忙完,赶了过来,得知自己竟然错过了商议,赶忙向赵云请罪。   赵云自然不会去治罪牵招,而是请他立刻整备部曲,准备跟随太史慈出发。   那几匹战马但凡能跑了的,也都跟着牵招一起前往江都。   牵招自去准备,下午时分,太史慈和牵招带着部曲从广陵离开,一路朝着江都疾驰而去。   两千人的队伍赶路可比两万人的队伍快多了,而且时间已是六月,昼长夜短,行军时间大大增加。   赵云、刘封等人都预估,最迟天黑时分,太史慈他们就能到达江都城。   同时,赵云、刘封还安排了飞骑,回报郯城和豫州刘备处,向他们汇报广陵的情况,以及江东的变故。   江东这边,也正如刘封预料的那样,孙策在安抚住丹徒之后,留下两千人守备丹徒,亲自率领四千大军进取曲阿,没有丝毫的耽搁。   只是孙策这边没有耽搁,可刘繇跑的也不慢啊。   等孙策这边傍晚时分到达曲阿,当道下寨的时候,刘繇早已经跑到句容境内了。   孙策并不知道这点,只看见曲阿守军旗帜整齐,士卒精神振奋,顿时大喜过望。   徐琨有些不解,纳闷的问道:“表弟你这高兴什么?曲阿虽然不是什么坚城,但守军士气高涨总不能是什么好事情吧?”   “表哥你可错了。”   孙策却是心情大好,神秘一笑的启发道:“你想想城中为什么会士气高涨?”   徐琨于是沉思起来,想了片刻,试探的回答道:“莫非是刘繇给他们加赏了?”   孙策哈哈大笑了起来。   徐琨于是摸着脑袋,也跟着笑道:“表弟,莫非是我又猜错了?”   “不,表兄所言,甚是合理,正是策之所喜。”   孙策指着曲阿城道:“表兄,我最担心之事,就是刘繇接到消息,弃城而逃。如此一来,我虽不惧他,可江东之事却要大费周章了。可现在,他居然在城中鼓励军心,想要据城死守,此真是天助我也。”   孙策越说越得意,忍不住挥舞手中马鞭:“只要我打破了曲阿,将刘繇活捉,到时候以他扬州牧的名号传檄江东,以令不臣,可不远比一城一地的去和他争夺来的痛快?”   “我先前倒是担心他跑,倒是小看了此人的胆魄。”   孙策心情大好,甚至有心思调笑道:“此番若真擒住那刘繇,我倒是要好生招待他一番,以报答他不逃之恩。”   说吧,孙策哈哈大笑了起来,徐琨恍然大悟,连道原来如此,最后也跟着孙策大笑了起来。   孙策、徐琨这边志得意满,误以为将刘繇堵在了曲阿城,广陵那边的刘封却收到了一个紧急情况。   “他们已经动身了?”   刘封看着面前风尘仆仆的信使,仔细的询问着细节。   那信使赶忙回答道:“确实已经动身,带着家眷财货,还有百余族兵,总共二十多辆大车,两百多人的样子,正朝着广陵而来。”   刘封确认道:“哦,确定是走广陵吗?”   “这……”   那信使犹豫了,摇了摇头:“回少主的话,确认不了。不过诸葛家自己放出来的消息,说是要走水路。确实看他们那些大车,走陆路的话,不但碍眼,又不方便,而且还很拖累速度。”   刘封点了点头。   没错,他一直让人盯着的,正是琅琊诸葛氏。   之前在琅琊郡中到处散播传闻,说诸葛氏要带着数千万财货南下的也是刘封。只是刘封做好事不留名,还想方设法的消除痕迹,倒是让诸葛氏没能找到他这个恩人。   刘封之所以这么做,也不是闲着蛋疼去造人谣言。   实在是诸葛玄就跟个厕所里的石头一般顽固。   诸葛玄此人,与刘表关系很是亲密,历史上在死之前,也将诸葛亮等晚辈托付给了刘表。   而刘表也确实没有辜负诸葛玄,日后诸葛亮能在隆中耕读,没事搞个水车发明,改良改良农具,这些可是都需要财货的。   诸葛亮哪里来的钱,显然是有人照顾着的。   后来诸葛亮的妻子是荆州名士黄承彦之女,诸葛亮的两个姐妹,也分别嫁给了荆州的顶级豪门蒯家、庞家。   如果把荆州士人分一下档次。   最顶端的,无疑是蒯、蔡、黄三家。   这三家不但有声望,有部曲,有钱财,而且还在第一时间入股了刘表,获得了极其丰厚的回报,一口气将原本并列的其他四大家族给压到了第二梯队。   第二梯队之首,便是庞德公所在的庞家,南郡的郡望家族,可以理解为荆州版本的周瑜家。   也正因此,日后刘备来了荆州,投靠刘表,被刘表安置在新野当藩属的时候,不少人都去刘备那烧了冷灶,可庞家却始终没去。   不仅仅是双方离的太远了,也是因为庞家的实力还看不上刘备。   他们心里的人选,是江东孙家。   没错,庞家正是荆州的江东带路党。   庞家因为投资刘表过晚,导致被原来平起平坐的蒯家、蔡家给压制的死死的。   偏偏蒯家和蔡家同曹操还都是旧日好友,如果继续让蒯家、蔡家带着整个荆州一起投奔了曹操,那庞家不是要被压的更死了。   因此,庞家选择了下注江东,也由此可知,庞家的实力有多强。   诸葛氏在琅琊,也不过是二流士族,家中世出千石而已。   结果到了荆州,居然姐妹嫁给蒯、庞,子弟迎娶黄家嫡女,没有刘表在当中撮合,并且为之付出巨大的代价,这是能成的了的吗?   别的不说,建安七子里的王粲就在襄阳,也没结婚,为何没人去找他联姻?   可别小看王粲的家世出身,王粲的曾祖父可是历任三公,当过司空,又当过太尉,王粲的爷爷一样是官至三公,是灵帝朝的司徒。   到了王粲他爹这一辈,虽然没来得及当上三公,可人家的位置也是极其显赫的。   他是大将军何进的长史。   蒯越当初在大将军府里,还是王粲他爹王畅的小弟呢。   刘表和诸葛玄之间的关系,远比和蒯越、蔡瑁之间的关系更像是一对君臣相知的典范。   诸葛玄虽然是袁术和刘表联合表奏的,但明眼人都知道他效忠的人是谁。   他为了守豫章,不惜身死也不逃走,也是感激刘表的知遇之恩。   刘表后来恐怕也是一方面感念诸葛玄以命相酬,一边也想树立千金马骨,才会对诸葛氏如此栽培。而让刘表感到惊喜的是,诸葛氏居然还是个潜力股。   在最初的时候,刘封曾经尝试过让刘备去征辟诸葛玄,甚至愿意许出广陵太守。   刘封其实当时心里很为自己这一妙计而感到雀跃,刘备当时都有些不理解这一手的奥妙之处。   刘封详细的给刘备叙说了袁术如今四面楚歌的处境,以及迫切想要同刘表停战的渴望。   如果此时,咱们用刘表的故吏诸葛玄去广陵当太守,那诸葛玄即便亲近刘表,可和刘表也远隔重郡。   而刘表闻讯,肯定会高兴,因为哪怕刘备征辟了诸葛玄,举荐了对方成为广陵太守。   可依旧抵消不了诸葛玄和刘表之间的故吏关系,刘表依旧可以影响诸葛玄,甚至通过诸葛玄影响广陵,这等于让他白捡了一个广陵,这能不高兴吗?   当然,同样刘表也会背上一个包袱,那就是要援助诸葛玄所在的广陵郡。   如果袁术敢于进攻广陵,那刘表必须要牵制袁术。   而诸葛玄虽然能被刘表影响,却也同样要向刘备效忠,毕竟他本人也是刘备举荐的。   没错,东汉当时的二元效忠体系,就是如此的魔幻。   如此一来,刘封可以轻而易举的留下武侯一家,就连诸葛瑾也可以一并收入囊中。除此以外,还能用一个不受控制的广陵郡换来南部边疆的安定。   最妙的是,这个付出的代价是原本不受州府掌控的广陵郡。可当州府支付了这个代价之后,反而会为州府所掌控了。   刘封只觉得信心十足,刘备听完刘封的分析之后,也是从谏如流,立刻派出州使前往琅琊征辟诸葛玄。   可诸葛玄拒绝了。   他干脆利落的直接拒绝了。   甚至拒绝的有些傲慢,私底下还说了一些不太好听的话,主要就是拿刘备去和刘表做对比。   一个边军武夫,如何能与八及名士相比。   刘备和刘封当时都真气炸了。   刘封万万没想到,他千算万算,各方都考虑进去了的奇谋,居然输在了当事人的人心上。   这一波征辟不但没给当时逆境的刘备带来任何转机,反而还让他本就不多的名望又下跌了一档。   毕竟徐州这边的士人也在看着呢。   人心中都有一杆秤,伱刘备眼巴巴的去征辟诸葛玄,却被拒绝了。   但凡徐州本地士人里自己觉得不比诸葛玄差的,就大概率不会再应你刘备的征辟了,除非你给出更高的价码。   可刘备给诸葛玄的可是广陵太守,还能给出什么更高的价码?   难道把屁股底下的徐州牧给许出去不成。   所以刘备也是深恨诸葛玄。   要不是有这么一段过节,刘备拿下琅琊之后,刘封早就劝说刘备亲自礼贤下士,上门去请诸葛玄出山了。   不过恨诸葛玄是恨诸葛玄,爱武侯是爱武侯。   刘备毕竟不知道后世的历史,自然可以不算,但刘封却是真放不下武侯的。   纵然武侯虐我千百遍,我待武侯如初恋。   这也算是刘封心中的真实写照。   于是,文的不成,那就来武的。   刘封知道今年诸葛玄一定会南下,大概率走的无非就是豫州这条线,以及广陵这条线。   不过豫州这条线,靠近徐州段还好行走,可出了沛国之后,汝南郡现在可就乱的很了。   被凉州军几次三番的屠戮,以及南北袁家内战的兵火,都让原本天下第二郡国的汝南郡和老大南阳郡一样人口锐减,民不聊生。   当地乱兵四起,还有豪强冒充盗匪,洗劫来往行人。   除此以外,汝南当地还出现了大片大片的无人区,想要带着家眷和大量财货横穿这些无人区,那可是相当危险的事情。   区区一百族兵,实在是保证不了什么安全。   而如果南下广陵,那么就顺利多了,只要走一段陆路,接下来就可以由水路直达。   而且历史上,诸葛玄也曾经被袁术堵住过,料想很可能就是在广陵郡,或者是广陵郡旁边的九江郡。   正是堵住了诸葛玄,袁术才如获至宝,屁颠屁颠的赶紧拜诸葛玄为代理豫章太守,还派兵护送他上任。   也正是这个决定,让刘表下定决心和袁术化敌为友,正式停战了。   后来,哪怕袁术称帝,引得自己的门生故吏,孙家诸侯各种翻盘,大有天下英雄围攻他的时候,唯有刘表没有出兵,反而以自己侄儿刘磐为帅,出兵豫章,找刘繇麻烦去了。   这虽然是有抢地盘的嫌疑,可退一步说,庐江、九江,皆是丰饶之地,而且还有长江水道连通,价值可是要远比豫章更高的。   此中多多少少,还是有诸葛玄之死的缘故吧。   之前广陵不在刘备的掌控之中,刘封只能想着在琅琊国内解决问题。   最好的办法,就是挟持武侯。   是的,没错,就是武力挟持。   因为诸葛玄就是茅坑里的臭石头,铁杆死忠刘表派,在乱世中,这样性格的人,其实也是值得尊敬的。   但刘封不能接受武侯的离开,所以只能对不起诸葛玄老先生了。   刘封具体的策划就是散播谣言,以财帛动人心,聚拢山贼围攻迁徙中的诸葛家车队。   在诸葛家车队遭遇危险的时候,以游猎至此的理由出现,击溃群盗,救援诸葛氏。   随后,自然可以安全为由,挟持诸葛氏回郯城,然后再以挟恩求报为名,私下和武侯沟通。   只要待人以诚,示之以明,以武侯的情商和智商,肯定会愿意自愿留下的。   如此一来,自然皆大欢喜。   不过这手段其实也是相当粗糙,破绽百出,傻瓜才会觉得能瞒得住诸葛亮了。   所以刘封打算主打一个诚字,到时候自然会对武侯托盘而出。   感谢BYWAN大大的掌门!   谢谢大大的支持。   蔡琰这个问题是早就考虑过的,之前去河东征辟贾家就有伏笔了。   另外,给大家推荐一本书,是我好兄弟糕点的力作,书贼好看,大家可以去瞅瞅,千万别被名字给骗了。 第157章 抄袭郭贡   算算日子,信骑一路南下,先骑后船,日夜兼程,也已用了整整十一天时间。   不过意这个年代士族车马的速度,这十一天恐怕还不足以让诸葛氏离开琅琊郡,估计这会儿连东海郡都未必到了,时间上还很充裕。   “诱饵那边情况如何?”   对于武侯的敬重和渴望,刘封可谓是尽心竭力。   他早就在琅琊,东海,广陵中各自寻找了盗匪、乱兵团伙,并且安插进了可靠的人手,确保足以影响他们的行动。   信使赶忙回答道:“都很正常,因为没有得到少主的命令,所以都还压制着,不让他们动手。”   “只是陈太守在琅琊发布告示,让盗匪、乱兵限期投降。引得琅琊盗匪们争相投附,就是我们掌控的那支乱兵团伙,里面也不乏想要投奔郡中的。”   “元龙先生的能力,自然是毋庸置疑的,些许乱兵盗匪,为他所摄,实属正常。。”   刘封高兴的点点头:“既如此,你立刻回去,让琅琊那边的盗匪团伙派人和东海这边的谈一谈,商量一下联手的事情。”   “至于动手的地点,就定在广陵郡,毕竟我有职责在身,也不可能长时间的离开广陵城。”   刘封说笑道:“总不能说外出游猎,游去了琅琊东海吧。”   信使也凑趣笑了起来。   “你且去吧,有什么情况,立刻来报。”   刘封夸奖道:“都干的不错,回郯城领赏,每人两百钱。”   “谢少主赏!”   信使大喜,赶忙下拜道谢。   这不仅仅是赏钱,还是少主的肯定,后者可比前者还要值得高兴了。   信使离开之后,刘封开始继续忙碌起来。   现在各项工作展开的都挺顺利的,广陵收了回来,一旦父亲在豫州的行动也很顺利的话,那重心就可以移到彭城了,有了今年的粮赋,以及屯田所得。   明年徐州就可以重新收拾彭城国,在彭城进行大规模的屯田了。   同时,提升生铁和甲胄产量的事情,也可以提上日程了。   彭城国和沛国连成一片后,在彭城国的郡治彭城与沛国的郡治相县之间的地区,有着储量巨大的煤矿、铁矿资源,是极其重要的煤铁复合体型地区。而且在这一片地区,水网密布,还有泗水、沂水,以及淮河等重要河流,交通极其便利。   只要能够掌控鲁沛两国,就可以在此地聚集人手,增开矿山,有效的提升铁矿、煤矿的产量,并提升生铁的出炉量。   如此一来,生产出来的生铁,以及多余的煤矿、铁矿,还可以顺着淮水一路南下,将其送往徐州,可谓是立足天下的根基之地。   不过这一切,还得看自己老爹在豫州干的咋样了。   要是吃了亏,打了败仗啥的,那可就远着了。   就在刘封这个孝顺儿子忧心父亲的时候,刘备在微山湖畔狠狠的打了个喷嚏。   此时他正志得意满的检阅着俘虏,徐州军在微山湖畔的抄袭了郭贡的后路,然后连破戚县、薛县、蕃县,直接吓的正在围攻鲁县县城的郭贡仓促退兵。   两军最后于峄山下遭逢,只一个时辰,刘备就大破郭贡的一万大军。   左阵的张飞活捉郭贡右翼校尉于范,右阵的臧霸阵斩过郭贡的右翼校尉章亮。   而刘备自己,则成功活捉了对方主将郭贡。   刘备有些洋洋得意,看着被人带到面前,衣冠不整,狼狈不堪的郭贡,好整以暇道:“郭使君,别来无恙啊。”   郭贡乃是颍川大族郭家的嫡系,身份地位其实是要比郭图还要强上许多的。   严格的说,他担任豫州刺史,是违反三互法的。   只是李傕和郭汜把持朝廷,逼着汉献帝拜除了他当,其他人也没办法。   李傕和郭汜自然是有自己的小算盘,他们并非是和郭贡关系很好,但只要郭贡和袁术的关系很恶劣,那就值得了。   果然,郭贡当了豫州刺史之后,很快拉起了一支万人以上的部队,不但和袁术势如水火,打击袁术委任的豫州官吏,还北上掺和过吕布和曹操的家事。   当时郭贡带着一万多人围了鄄城,差点没把夏侯惇给吓懵了,直喊着要出城决战。   幸好荀彧把夏侯惇给劝住了,然后亲自出城,居然神奇的把郭贡给说退了。   咱们姑且不说郭贡这一万多人从梁国到鄄城跑个来回,开销有多大,荀彧为什么能有这么大的自信郭贡会见他,还会听他的话?   可不就是仗着老乡加旧友的关系吗?   此时郭贡人虽然狼狈,但还是竭力想要维持自己的尊严。   所幸刘备并没有打算折辱对方,而是叹息一声拍了拍手,让人送上茶汤,随后邀请郭贡入帐而坐。   郭贡被刘备请进大帐中坐下,整理了一番衣冠,随后又饮过了热汤,总算是稍稍安定了些许心神。   人开始冷静了下来,名士的风范自然是要重新捡起来的。   眼看着刘备喝着茶汤不说话,郭贡试探性的开口道:“败军之将不足言道,今日为刘使君所败,贡但求一死,别无他念。”   刘备险些笑出声来,你要是真没念,何以能活着到我跟前?   不过这话可不好说出口,宝贝好大儿的提醒还在耳畔,这郭贡可还是极有利用价值的,而且对方已经服软,自己可不能逼迫太过了。   “郭使君何出此言。”   刘备终于放下茶汤,好整以暇的劝慰道:“胜败乃是兵家常事,况此次交手,郭使君乃是欺凌有德之士,无端兴兵鲁国。而我徐州军却是应鲁相之请,千里驰援,乃是正义之师。有此胜负,实乃是天数使然,郭使君也是当世名士,素为备所钦佩,此番过后,使君当思修德行,不可再以兵马欺凌郡国。”   郭贡神情复杂,既听出刘备有意放自己一马的意思,从而长松了口气,同时又有自己一介高名之士,却被对方一个边地武夫教训的屈辱。   可偏偏对方的话还挺在理的,再加上对方势大,更让自己没法回嘴了。   刘备继续说到:“郭使君,我已给鲁相陈府君送去了消息,邀请他前来。备欲做一和事老,为两位化干戈为玉帛,不知能否有此荣幸?”   郭贡算是明白了,刘备这是认真的,他是真的想要阻止自己伐鲁,也是真的想要放自己回去。   有了生路,郭贡心思自然活泛了起来,他试探道:“刘使君真乃是义士,只是在下实不知晓,陈伯师如何能说动了刘使君,使君恐为其所骗。”   郭贡想了想,拿出最初讨伐陈逸的说辞,稍微修改了下,说道:“依在下看来,陈伯师虽为名宿陈蕃公之子,却素无爱民纳贤之能,自就任鲁国相以来,鲁国民生每况愈下,贡身为豫州刺史,当刺奸猾不实之徒,故而带兵前往鲁国。”   刘备哂笑道:“如今适逢乱世,天子朝廷为凉逆所控,天下为之不靖。陈国相能谨守国境,已非易事,郭使君何必过于苛责?”   “哦、哦。”   郭贡额头隐现冷汗,听出了刘备是铁了心要站在陈逸那边了,自然不敢继续,转而连连点头:“刘使君所言甚是,久闻您仁义厚德之名,今日一见,方知传闻不假啊。”   刘备哈哈大笑起来。   “大哥!”   “主公!”   此时,帐篷被掀开,进来两员虎将,正是张飞和臧霸。   二人一人生擒,一人阵斩,拿下了郭贡手底下两大臂助。   郭贡的视线情不自禁的落到了臧霸手里拎着的脑袋,正巧对上了章亮的眼睛。   对方的脑袋满面血污,死不瞑目,登时吓的郭贡闭上眼睛,全身颤抖。   刘备看见了这一幕后,朝着臧霸吩咐道:“宣高,且将首级送出去吧,郭使君看不得这个。”   “是!主公。”   臧霸此时对刘备也很是服气,毫不犹豫的转身出帐,将首级送走。   刘备也适时的召人取来净水,给张飞和臧霸梳洗。   一边给郭贡介绍道:“郭使君,此二人,乃是我徐州军今日斩将夺旗的功臣,此人乃是我义弟张飞,性如烈火,武艺非凡,有驰骋千军之能。另一人乃是泰山军魁首,曾在琅琊三千破十万的臧霸臧宣高,不但勇猛刚烈,还组织多谋,临阵机敏果敢,今日先行破阵的便是他这一路。”   郭贡心里听的憋屈,他也知道对方是在敲打自己,可郭贡此刻就连生气都生不起来了。   整整一万大军,正面对决,不到一个时辰,全线溃败。   双方差距何其之大,这让郭贡如何能生气,如何敢生气。   不但不能生气,还得挤出笑脸赞叹道:“两位将军,确实勇武不凡。”   刘备于是对着张飞和臧霸道:“翼德,宣高,此乃是豫州名士郭贡,现为朝廷所拜的豫州刺史,尔等快快见过郭刺史。”   张飞、臧霸一听,俱是上前大礼拜参拜,倒是让郭贡有些惊喜。   张飞礼重名士,哪怕心里也有些看不起郭贡,却也对他大礼相待。   臧霸虽然不如张飞这般重视名士,但他却意识到郭贡对于刘备的价值,于是也是上前恭敬参拜。   郭贡被刘备一番搓揉,心里的气也是彻底的泄尽了。   反正他也落在了刘备的手里,眼看着刘备也不打算杀他,那就听刘备吩咐吧。   当夜,刘备为郭贡特设一帐,随后还安排了随从卫士,倒是不曾有半点轻慢。   三日后,陈逸收到消息,从鲁国郡治鲁县匆匆赶来。   一看见刘备,陈逸就热情的上来握住对方的手:“久闻孔文举备述刘使君仁德之名,可笑伯师有眼无珠,往昔还以为是孔文举夸大其词,今日方知乃是自己无知。刘使君此番来援,救伯师与鲁国百姓于水火,解民倒悬,不过如此。”   陈逸如此上路,刘备也是相当的高兴。   就在刚才,听说陈逸要来,刘备心里其实也是心神不定的。   这年头的名士可是不好伺候的,虽然已经被曹操用刀把子教训过了,可曹操也一样被名士们背刺了一回。   刘备出身边地,武夫起家,要是陈逸知礼数,明事理,那自然是对刘备会有感激之情。   怕就怕陈逸是个狂妄自大的,到时候斥责刘备来援迟缓,害他鲁县被围都是有可能的。   要真遇到这种货色,刘备觉得自己受气倒是次要的,如何继续继续扩张在豫州的影响力,才是最麻烦的事情。   所幸这一幕没有发生,陈逸不但非常热情,而且还很懂人情世故,对着刘备就是一通吹嘘。   站在一旁的郭贡很是尴尬,对方两个一个求救,一个来援,自己一个败军之将,夹在当中有多难看,自不必多说。   好在刘备很快就照顾到了他。   只见刘备拉着陈逸的手,来到郭贡的面前,然后用另一只手,拉起郭贡之手,将两人之手交替按在一处:“郭刺史,豫州名士也,陈国相,名臣之后也。两位皆是国家栋梁,今日虽因误会而兵戎相见,却终化干戈为玉帛。备此番前来,只为劝和,唯望郭使君与陈国相能携手合作,稳定豫州局势,让豫州士民免遭兵祸。”   刘备这番话,真就是出于公心,也是他内心真实想法。   刘备这个人,有一个非常伟大的地方,是讨厌他的人也很难抹黑的。   就是他虽然出身低微,一路奋斗艰难。   可不论他在哪个位置上,他都想要为百姓做一些好事。   历史上,他在平原,在豫州,在徐州,所待的时间都不长,可都留下了打击豪强,惩治贪腐,鼓励民生的作为。   在这一点上,他和曹操确实算得上是志同道合。   陈逸脸上有些尴尬,又有些愤慨。   毕竟他跟前这个郭贡,前些天可是把他所在的城市围了个水泄不通。   要不是刘备来救援,天知道这厮攻下了鲁县之后,会如何炮制自己。   这年头,名士的头衔也不如往日好用了,边让在兖州那么大的名声,不过就是骂了曹操几句,立刻就连家人弟子一并被曹操给满门抄斩了。   陈逸是觉得自己老爹的名头,越来越护不住自己的小命了。   也正因此,他对刘备很是亲热,刘备有仁德之名,又连战连胜,还礼重名士,这不就是自己最好的交往对象吗?   鲁国要是有了徐州做后盾,别说区区郭贡了,就是曹操他也不再畏惧了啊。   郭贡倒是看明白了,刘备是不会处置他了,甚至还会放他回去。   有了这个认知,郭贡倒是对刘备好感大增,也配合了起来。   郭贡不顾陈逸脸上的尴尬,直接反手握住对方,情深义重道:“之前怪贡听信谗言,误信了小人挑拨,举兵犯境,这都是我的罪过。”   陈逸没想到郭贡居然这么低姿态,一想对方也是名士,又是自己的顶头上司,确实也不好做的太过。   况且自己也是名士,若是在恩人刘备面前欺凌上司,这形象可太难看了。   不得已,陈逸也只能硬生生挤出笑容:“方伯何出此言,如今真相大白,逸不敢当方伯之谢罪。”   刘备在旁看的很是满意,郭贡主动低头,这是刘备都没能想到的。   看来这个郭使君也挺好说话的,看来日后确实可以多加联系。   刘备却是不知道,郭贡其实还真没这么软。   先前软是因为被刘备给打蒙了,自家军队崩溃的太快,让他几乎反应不过来就成了阶下囚。   一时之间,畏死之心加上兵败的打击,使得他变得好说话了许多。   平时,郭贡虽然还算不上是个刚强的人,却也是有着坚韧的性格的。   此时,他变得好说话起来,原因却是和之前截然不同。   郭贡感受到刘备的善意之后,自然也会有些小心思。   之前的战败来的太快,其实双方部众并没有伤亡太多。   承受了大量伤亡的郭贡军,其实也才战死了数百人,伤亡一千余人而已,总共的伤亡率都不到三成。   这也意味着豫州州军还有整整七八千人是俘虏。   这些人若是能够交还给郭贡,那这一仗其实并没有损失多少,而且他的刺史之位也能依旧非常稳固了。   这,才是郭贡今日转变态度的关键所在。   当日,刘备设下酒宴,款待陈逸。   宴中,陈逸对刘备伸出的橄榄枝相当识趣,不但暗示愿意将鲁国的赋税输送往郯城,而且还愿意服从刘备的命令。   刘备登时大喜,他实在没想到这陈逸竟然如此上道,主动提出的条件竟然比自己预想中最好的条件还要好上几分。   刘备心里的底线,是陈逸能够站到徐州这一边,容许徐州往鲁国扩大影响力。   如果再高一点,那就是陈逸能够坚定的成为徐州的藩属,如此一来,徐州可以光明正大的驻兵鲁国。   至于赋税,刘备是从头到尾都没敢想过的。   毕竟名不正言不顺,鲁国毕竟是豫州的郡国,往徐州输送赋税,他刘备还真不太敢和陈逸提这个。   更何况刘备也清楚,钱粮可比不得上面那些虚名,这可是实打实的好处。   要想鲁国同意这一条,光陈逸一个人可没用,还得鲁国士族豪强们同意才行。 第158章 谋夺任城   陈逸说这话也是有小心思的。   鲁国地方很小,总共只有六个县,其实真说赋税肯定多不到哪里去。   而且刘备也不可能真派人去收税,真正具体送多少这个问题上,还不是陈逸和鲁国的士族豪强们商量着来。   但能有这个态度,刘备就非常高兴了。   实际上如果不是这次郭贡连鲁国的士族豪强们也给吓到了,这帮地头蛇也不会做出如此大的让步。   郭贡的一万大军,真正让鲁国这些人明白世道变了,现在再也不是往常了。   没有可靠的靠山,鲁国这弹丸之地根本就是块肥肉。   地方再小,掳掠一把,一样能洗劫出大量的财货粮食和人口。   鲁国的士族豪强们是真正感到害怕了,而这一次又让他们清楚的感觉到周围的军阀里,似乎也只有刘备的名声最好,实力也不弱,而且距离鲁国很近。   这几乎是一个完美的靠山。   因此,陈逸得到刘备击溃郭贡的大军后,立刻就赶了过来,甚至都连溃兵的威胁都顾不上了。   陈逸这话让刘备笑逐颜开,可旁边的郭贡却连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   你一个我辖境内的国相,居然当着本刺史的面,要把赋税送往隔壁州牧的府库,你是不是当我是个死人了?   郭贡有心呵斥,可却发现嘴巴比表情僵硬的更厉害,用力了几次都没能张开嘴。   因为他发现陈逸很可能还真是这么想的。   陈逸心里对郭贡的恨意肯定自然是很深的,鲁国不过是个弹丸小地,你要什么东西你直接说啊,能有的我还能不给吗?   可你直接兴兵来攻,那吃相可就太难看了。   很难让人相信你是可持续性竭泽而渔的。   在陈逸和鲁国士族豪强们的眼里,郭贡这次来,就是刨根的。   毕竟他梁国想要到达鲁国,可是要绕过沛国和徐州的彭城、东海两国的。   绕了那么远,真就为了来收一次税?   傻子都不会信的。   “伯师兄,你我两州近在咫尺之间,自然该守望相助。”   陈逸,字伯师。   刘备看了眼郭贡,随后对陈逸安抚道:“我今驻兵东海,若有事,大军可顺泗水西行,不出七日,便可至鲁县城下。一旦有事,我定然不会坐视不理,兄可尽管放心。”   陈逸知道刘备这是投桃报李,向自己做出保证,心里也是大喜。   “玄德兄素有仁德之名,今日方知孔文举识人之能啊。”   随后,刘备将陈逸和郭贡请进了大帐。   此时,刘备心中已经生出了一个想法。   从刘备所在的东海郡治郯城到鲁国的郡治大致有三条路可以走。   第一条路,自郯城出发,绕行下邳,再经彭城,入微山湖,然后逆泗水而上至鲁县。   这条路虽然能借用水运,但路途十分遥远,而且沿途还需要经过兖州任城国,其中任城国郡治任城县正卡在交通要道之上,随时可以切断这条水路。   第二条路,也是自郯城出发,先顺着沂水出发,逆流而上至开阳后,转入武水,最后经泗水,到达鲁县。   这一路距离非常近,而且沿途都是大河大流,水运极其方便,堪称是最好走的道路,但偏偏也要经过兖州的泰山郡,而泰山郡的费国县、南武阳县可也正正好好的卡在武水的交通要道上,随时能够切断此路。   第三条路,则是唯一一条所有据点都在徐州控制之内的道路,这条道路乃是从郯城出发,经襄贲县,过兰陵,走承县,至昌虑,在这里可以继续分走戚县、合乡、然后进入鲁国,到达鲁县。   这一路途中河流众多,却没有一条是能够利用得上的,而且还得饱受渡河之苦,后勤补给事倍功半。   此路看起来距离同第二条路差不多,但不论是时间,精力和粮秣消耗,都要十倍于第二条路。   唯一的优点,就是不用过境兖州了。   之所以会有这么个变态的划分方法,起源正是西汉以来的大汉特色,而且也被后世的各个王朝所沿用。   就是不将关卡要隘给你,而是转给隔壁的省份。   这种制衡相当有效,哪怕是现在这种乱世了,一样卡的刘备恶心不已。   但这一刻,刘备想到了郭贡。   郭贡此时必然希望能够得回自己的那七八千部曲,既然有求于自己,那么帮自己一点小忙,不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刘备希望郭贡能够帮自己拿下任城国。   没错,就是拿下整个任城国。   因为任城国实在是太小了,小到仅仅只有四个县。   这四个县抱成一团,如果只拿下任城县和瑕丘县,那么紧挨着的樊县和亢父县就会显得十分恶心碍眼了。   任城国的位置非常重要,可以说没有任城国,徐州对鲁国的控制是随时会被切断的。   最好自然是能占住整个任城国,实在不行,退而求其次,拿下南武阳、费国县和南城县也是一样。   当郭贡听完刘备的请求之后,顿时陷入了为难。   他只是想找小弟陈逸的麻烦,可现在已经被伱刘备揍了一顿了,难道还要我去招惹曹操和吕布?   这俩无论是谁,都能轻易的把我再揍一顿啊。   郭贡犹豫道:“使君,我此刻是全无兵马,任城虽小,却也是一国,贡如何能……”   刘备仁厚的脸上满是真诚:“使君如何全无兵马,您的八千部曲,不尽数在大营之中吗?”   郭贡愣住了,片刻后恍然,对方这是在许给自己好处啊。   只要自己肯答应对方的条件,这八千部曲立刻就能还给自己。   要是自己不答应,那就不好说了。   郭贡心里犹豫起来,其实任城国确实不怎么难打,大前年青州黄巾军入兖州,横扫整个任城国,连当时的任城国国相郑遂都给杀了。   要拿下这么一个残破的,且只有四个城市的郡国,其实并没有太大的难度。   可兖州刺史曹操真的会装作看不见吗?   刘备要的就是套一层皮,他也不想和曹操撕破脸,但任城国实在太过重要,不能不拿下,不然就掌握不了水道的优势,鲁国就永远消化不彻底。   既如此,不如借郭贡之手,表奏任城国相,将任城纳入麾下。   这样曹操也只能吃个哑巴亏,你要寻仇,也只能找郭贡。   而曹操就算真要找郭贡寻仇,刘备也可以去帮郭贡啊。   毕竟刘备又不是为了任城国,就是单纯的看不惯你曹操到处欺凌州郡长官而已,这也很符合刘备的对外形象。   “郭刺史若是愿行此事,备当铭记在心,日后若有所命,无有不从。”   刘备这句话显然是在给郭贡担保,如果曹操敢因此打你,我肯定救你。   听到刘备的这番保证,郭贡的脸色好看了许多。   其实任城国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什么抵抗力量了,被青州黄巾洗劫过一遍,又在陶谦入侵兖州的时候首当其冲,当真是没剩下什么力量了。   当地的士族豪强都没法自保,逃离了任城,留下的也不过些许县衙底层长吏和普通百姓了。   “刺史若是愿意为刘使君排忧解难,我鲁国也愿出上一份力气,愿捐粮秣千石,以助军威。”   陈逸此时也上前凑趣,他倒是看的很清楚,如果郭贡不干的话,那他的鲁国可依然等于孤悬于外。   不论南北哪条水道被截,就是一个孤立无援的下场。   因此,陈逸果断站出来,想要出一点力,哪怕不多,但好歹也表明自己的立场和态度。   果然,听到陈逸还愿意出粮秣,不论是刘备还是郭贡,看他的目光都更温和了。   郭贡心里也开始打起了自己的算盘。   豫州现在六个郡,汝南、颍川自不用去想,自己倒是能掌控梁国,刘备看样子能控制鲁、沛两国,这样一来,若是自己能够得到刘备的扶持,那自己这个豫州刺史岂不就能坐稳了?   不对,能够有三国支持,那自己这个刺史甚至未必没有办法换成州牧啊。   而且只要刘备肯全力支持自己,那曹操、吕布的压力也就不再压迫的自己喘不过气来了。   想清楚之后,郭贡下了决定:“贡劳师动众,侵扰鲁相,又劳动刘使君来援,本就羞惭自愧。若是能够稍做补偿,也可求得心安。”   刘备顿时大喜,握住郭贡的手道:“君不负备,备定不负君。”   随后,刘备将郭贡的八千部曲尽数还给了对方,不但如此,就连军械武器也一并归还,没有半点克扣,甚至还额外赞助了对方一千石粮秣。   如此一来,又多了两千石军粮,郭贡的行动也就更为有底气了。   当晚,刘备宴请郭贡、陈逸。   张飞和臧霸自然在一旁作陪。   宴至高潮,喝多了刘备拉着臧霸的手一边拍着一边道:“宣高,我夺汝一个开阳,还汝一个郡国,可好?”   臧霸吓了一跳,酒意都被额头的冷汗给蒸发了一半。   慌忙离席拜倒:“主公所言,霸愧不敢当。昔日霸独立开阳,不遵州府号令,至今心中羞愧,既感主公宽宏大量,又恨自己昔日所为。自归入主公麾下,霸无一日不以往昔为耻,只愿为主公浴血沙场,以报主公大恩。”   刘备看到臧霸的反应,知道自己玩大了。   臧霸会有这个反应,再正常不过了。   他当时就是割据地方,刘备说夺了对方一个开阳,这不就是翻旧账吗?   现在又说要还他一个郡国,这在臧霸看来,可不就是赤裸裸的试探?   虽然刘备的的确确没有这个意思,纯粹就是开心导致喝高了,然后义气劲又上头了,想给臧霸一个惊喜。   可结果就是玩翻车了。   历史上,关羽在襄阳的时候,刘备也是这样玩翻车的。   原本在襄阳,关羽虽然是董督荆州事,但文事需要依赖荆州治中从事的潘濬,而南郡太守糜芳,也在军事上有一定的自主权。   简单的说,这两个人虽然都是关羽的部下,但同时也是刘备的部下,他们可以对关羽的命令保留一定程度的异议,而关羽拿他们俩是没办法的。   可偏偏这时候刘备就属于典型的做过头了,直接从益州送来了假节钺,这下子可就炸锅了。   原本关羽哪怕天天骂糜芳,那也只是同僚关系差,糜芳最多不理你关羽,总不能你还能来咬我吧?   我好歹也是主君的外戚,曾经的大股东啊。   所以哪怕关羽天天威胁要砍了你糜芳,但糜芳只会觉得你尽管威胁,认真一刹那都是我糜芳胆小怕事。   糜芳是绝对不会担心自己生命安全的。   可有了假节钺,那可就真不一样了。   从法理上来说,没有假节钺,关羽敢杀糜芳,就要做好给糜芳殉葬的思想准备,因为这是属于擅杀。   可有了假节钺,那关羽杀糜芳可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别说糜芳,整个荆州上下他都可以杀,包括潘濬、博士仁。   这局面就失衡了。   可偏偏关羽的性格极其傲气,他还当众说回去就砍了你糜芳。   其实关羽这话更多的是吓唬,他要真想砍了糜芳,还用等回去?   可架不住糜芳信了啊,他屁股下面可是脏的狠。   再加上刘备在湘水之盟里犯下的许多错误,最终酿成了荆州之变。   本质上,作为派系领袖的刘备,他的责任其实才是最大的。   此时,刘备顾不得周围郭贡、陈逸等人奇怪的视线,只是着急起身,脑海中担心可别伤了自己心腹重将的心了。   他赶忙起身将臧霸搀扶了起来,然后握着对方的手道:“宣高,何至于此。汝之心,备尽知也。宣高忠义之人,如何能是高官厚禄所能动摇的。”   “不过宣高,任城乃是联通鲁国与我徐州的交通要道,需一重将镇守,方可令我放心。”   刘备耐着性子给臧霸解释了一番:“郭刺史欲表奏一人,镇守任城,却奈何麾下无人,只能求贤于我,我思前想后,唯有宣高可担此重任,故此出言相戏,乃是备失言。”   “宣高,备当自罚三杯。”   说完,刘备当着臧霸的面连干了三杯酒水。   直到刘备喝完了之后,臧霸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刘备是真为自己找了个郡守的位置。   这一时之间,他五感交杂,对刘备也又是感激,又是钦佩。   要知道刘备的兄弟,嫡系中的嫡系张飞张翼德可还坐在一旁呢,他都没当上郡守,自己就先一步当上了?   对此,刘备也是有着自己的考量。   任城这个地方,位置关键,非常要紧,张飞性格粗疏,又没有独当一面的机会,贸然启用,一旦出了问题,那可是要毁掉大局的。   相反,臧霸这人沉着稳重,有着丰富的独当一面的经验,本就是徐州重将,用他更能够取悦丹阳、泰山二军的旧部人心。   简直是一举多得。   最重要的是,臧霸有足够的能力守卫任城,以后甚至还能成为威胁曹操腹部的一柄尖刀。   既如此,自己为何不敢放权?   除此以外,刘备还有个想法,想要将老兄弟田豫拜为鲁国都尉,驻扎鲁县,掌控鲁国兵马。   如此一来,鲁国和任城遥相呼应,彼此可以往来支援,更加固若金汤了。   回头再将云长拜为沛国都尉,掌管沛国军事,如此一来,三地与徐州融为一体,军事上互为犄角,又有郭贡在外预警,西北自可无忧也。   先前来时,封儿还说豫州不可得。   只是他也不曾想到此事竟然如此顺利,郭贡不但全无怨念,竟然还愿意改弦易辙,为我所用,这应该大大出乎了封儿所料吧。   如今看来,这豫州已有半数江山归入我囊中,只是确实有一隐患,兵力已不足敷用。   待到秋收之后,必要扩军一两万,否则徐州恐无可用之兵了。   刘备虽然得意,但他也知道此时问题很多。   别的不说,就光说沛国,他就算扶持陈珪重返相县,其实能够掌控的也只是和丰县之间的这一块,下面的涡水流域和上面的谯县周围,那十多个县根本就不会听从沛国郡府的命令。   尤其是涡水流域那八九个县,早就被袁术吃的稳稳的了,想要夺回来,不出兵是毫无可能的。   如此一来,其实自己能占的沛国地盘只有区区五个县,甚至还不足沛国总郡县数字的四分之一。   “霸何德何能,担此重任。”   臧霸反应过来,眼眶有些微红。   他确实从心底里对刘备服气了,既感念对方仁慈,又佩服对方的能力。   当初在琅琊,换臧霸自己可没把握一旬日内就能横扫开阳的。   而投降刘备之后,又备受恩遇,从无二待,现在还比关羽张飞更早的出任郡国太守,这份恩重,当真只能以死相报了。   臧霸本身就是游侠脾气,性格里也是推崇忠义的。   曹操活着的时候,他为了义气,保护了曹操指名要杀的人,这是他性格中的气字。   当时他可是已经被曹操打怕了,可还是硬着头皮请求刘备帮忙代为斡旋,最后成功的保住了朋友的性命。   曹操死的时候,他看破了曹丕在玩云梦泽之计,但他依旧束手待擒,而没有做任何反抗,这是他性格中的忠字。   臧霸一生都没有太大的野心,想寻求的也只是一位明主而已。   在认定刘备是明主后,臧霸便以臣下自居,心中有些担心往日的龌龊,暗中下定决心,要用功勋来博取刘备的信任。   却不想刘备早已经如此信任他了,这怎么能叫臧霸不感激涕零呢。   这一刻,臧霸只觉得刘备完美的符合了他的期盼。 第159章 伯符定策   商议已定,两日后,郭贡带着剩下的八千部曲,开始回军。   郭贡带领的豫州州兵回军速度很快,只是方向上选择比较独特。   他并没有从原路返回,而是取道任城国,打算走水路经泗水回梁国。   此时的任城国内并没有国相,说来也巧合,任城国这个地方和刘备还真挺有缘分的。   除了地理上的不可或缺外,任城国最近的一任国相,正是刘备父子望眼欲穿的荀攸。   当日,荀攸在长安参与了谋杀董卓的行动,结果被人告发而被捕入狱。   当时同谋的何颙与荀攸一起入狱,可何颙心理素质实在是太差了,竟然忧惧自杀。   与何颙截然不同,荀攸在监狱中言语饮食悠然自若,就仿佛只是来度假一般了,结果恰好碰上王允诛杀董卓,立刻得以免罪出狱,官复原职。   可荀攸出狱之后,果断看出王允这个人刚愎而无能,性焦而短视,不是值得辅佐的对象。   于是,出狱不到几天,都还没好好享受正人君子们吹捧的荀攸果断丢弃官职,直接逃回老家颍川去了。   果然,王允很快就因为政策的愚蠢而失败,最终人死政息。   荀攸却在家乡又被官府给征召了,给予的官职就是任城相。   荀攸的这个任城相,就是前任任城相郑遂死于黄巾军手中之后的接任。而在郑遂之前的任城相,此时也正在徐州,正是担任东海相的徐璆。   任城国虽然为黄巾所破,国相被诛,但百姓受损不算太大,只是失去了国相,地区的士族大家又外逃了,导致任城国纯粹在靠地方豪强和大侠在主导秩序。   恰好,臧霸还很擅长同这些人打交道。   郭贡的豫州军在四日后进驻任城,几乎没有遇到抵抗。   在进驻任城县后的当日,郭贡就表奏臧霸为任城国国相。   又过了一日,臧霸带领泰山军赶到任城县,正式就职,接管任城。   按照同刘备商量过的方案,臧霸率主力三千人,坐镇任城县,居中支援。孙家兄弟率领五百人,进驻樊县,昌豨率领五百人,入驻亢父县。   随后,郭贡才带着豫州军从水路登沛国留县,然后走陆路返回梁国去了。   来的时候是一万大军,回去给打了八折,怎么说也是败仗一场。   不过郭贡的心情倒是比来时好多了,这主要还是源于心态。   来之前,郭贡忧心忡忡,只觉得周围都是豺狼虎豹,自己一个不留神,就要为人所并,成为他人口中饵食。   可现在,郭贡却觉得自己有底气了,不管怎么说,最少豫州三国名义上是服从自己的了,而且还有徐州这么一个稳健强大的战略盟友。   即便北边曹操和吕布分出了胜负,不论谁胜谁负,都不敢轻易来碰自己了吧?   心态一变,郭贡对刘备的感官也大为改变。   之前觉得刘备一阶边郡武夫,如何也配当徐州牧?   自己都只是豫州刺史,他一个不学无术的兵子竟然当上了州牧,陶谦老儿当真是临死昏聩。   现在倒是觉得,这刘备当真是人如其名,确实如传闻中所说的那样仁厚啊。   也不怪郭贡能有这么大改变,实在他得的好处太多了。   除了刘备以外,谁能在一战全灭郭贡之后,不趁机吞并郭贡的部曲,不以他的名义接手整个梁国,反而好言相劝,返还部曲,还结盟修好的?   就冲这一点,郭贡就认准了刘备这个盟友了。   回到梁国首都之后,郭贡当即打开府库,发两万石粮食,八十万钱,五百套皮甲甲胄,各种麻布布帛绸缎共计四百匹,送往郯城,聊表心意。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镜头转回江东,孙策正一脸怒气的审问着面前的刘繇军士卒。   此时,孙策已经成功破城,进驻曲阿。   虽然曲阿的扬州军州兵们士气不高,但指挥者水平不低,这更让孙策以为刘繇就在城中了。   可没想到,破城才得知,刘繇早就已经离开曲阿了,城中只有一校尉赵凡指挥,城破之后,就从东门突围而走了。   孙策也是气乐了。   他正是太想抓到刘繇了,所以才会如此稳扎稳打,先切断曲阿对外的通道,再从丹徒征集民夫工匠,打造攻城器械,想要一举生擒刘繇。   现在看来,这些了都成了浪费掉的宝贵时间。   刘繇早就跑了,曲阿群龙无首,很可能自己刚到的第一天,只要发动一次强攻,哪怕只是云梯附城而登,群龙无首的城内可能就土崩瓦解了。   自己的慎重,恰好给了这个名叫赵凡的小将一个从容整顿人心,安顿城防的机会。   “刘正礼妄为名士,无能鼠辈。”   孙策一边气哼哼的谩骂着刘繇胆小如鼠,以此发泄心中的郁闷。   不过他所收到的也不全是坏消息。   好消息是来自厉阳的增援也已经到了,就在今日,开始登陆丹徒,明日即可抵达曲阿。   摆在孙策面前有两条路可走。   一条是顺势东进,经毗陵也就是后世的常州,过无锡,下吴县。   这一路上都是吴郡的精华地带,无锡昔年还曾是吴国的国都,与吴县都是开发了许久的肥沃土地,人口繁多,土地肥沃,出产众多。   另外一路,则是放着毗陵不取,而是掉头西进,迎接刘繇的可以预见的反扑。   两条路各有各的好处。   东进的好处是,此时吴郡内部并没有太多的兵力,许贡对于刘繇还是相当支持的,给钱给粮给兵,自己所剩下的部曲并不多,不足以正面抵抗孙策。   如果此时东进,很大可能驱逐许贡,拿下吴县,获得物产丰富的吴郡精华。   代价是彻底得罪许贡,并且还要和许贡交战,万一为许贡所阻,刘繇又带着牛渚精锐东进,那可就是腹背受敌了。   可好处也是相当明显的,不但能够拿到精华地盘,获得物资、财帛、人力等各种补充,而且还能先行击败许贡,解决一面的敌人。   许贡可是明确站队刘繇的,他可不会因为你孙策不打他,就觉得和你是和平状态了。   一旦孙策背后露出破绽,许贡可是会毫不客气的进攻孙策的。   第一条路,则是集中兵力先解决刘繇,如此一来,刘繇就要陷入到腹背受敌之中了。   既要防守牛渚对岸厉阳的袁术军,又要面对全力西进的孙策军,刘繇能不能扛的住这份压力,确实相当成疑。   一旦孙策能够野战击溃刘繇,拿下牛渚,立刻就能打通和袁术九江的联系,获得袁术源源不断的补给,接下来横扫江东,也就只剩下一个时间问题了。   孙策摆了摆手,让人把扬州兵带下去。   因为在曲阿浪费了不少时间,现在孙策军需要立刻下定决心,到底是东进,还是西进。   孙策看着堂中的吴景、徐琨、程普和黄盖,虚心求教道:“舅父,表兄,两位叔父,你们有什么建议,可尽管直言。”   这一次,孙贲并没有来援,来的只有吴景一部。   这并非是孙贲不肯来援,或者是对孙策有什么意见,而是原先就商量好的事情。   孙策眼下仅有丹徒、曲阿两个县,丹徒县不过一弹丸小城,姑且不提,就是曲阿县中也并没有多少存粮。   这并非是刘繇早有预见,或者赵凡临走之前烧毁了粮草,而是扬州目前的特殊情况所导致的。   扬州的精锐主力,都在牛渚,所以所有的军粮都存储在了牛渚仓库之中,以供牛渚防线的扬州军取用。   而扬州目前,刘繇虽为州牧,可他本质上只是扬州士族豪强们的盟主,各方都卖他面子,愿意听从他一定程度的调遣,以及供给他军粮,兵卒罢了。   因此,不可能会像其他州府一样,州府库才是最大的库存所在。   在扬州,根本就没有州府库。   曲阿总共不过两三千兵卒,存储的粮食不过万石。   因此,孙策在占领曲阿之后,并没有缴获多少军粮。   现在孙策大军赖以支撑的军粮,还是得靠厉阳那边源源不断的走水路运送粮食到丹徒。   这种情况下,并不是兵马越多越好。   孙策本部加上吴景部就已经是一万两千人了,已经够多了,若是再加上孙贲部,两万人的规模,哪怕是水运,也需要大量的船只,非常容易为扬州军所骚扰。   别说切断补给线了,就是每日骚扰几次,孙策这边都要饿肚子。   与其大家一起在江东挨饿,不如把孙贲留在厉阳,这样还能牵制牛渚一部分兵力,甚至还能看看是否可以寻找到合适的战机,直接捅穿了牛渚防线。   要是连孙贲都过来江东了,难道还能指望袁术亲军那帮废物去威胁牛渚防线不成?   “刘繇既已逃走了七日,我看还是西进更为稳妥。在丹徒、曲阿各自留下兵马一千五百人,我们率九千主力西进。”   吴景等了一下,看见徐琨也好,程普黄盖也好,都是看着自己不说话,明白了这些人的意思,他就直接开了口:“刘繇就算带个两万人回来,我们也可正面击破他。”   吴景这话还真不是吹牛逼,先前始终攻不下牛渚,那是牛渚早就修成了个刺猬,还有最精锐的扬州军驻防。   孙策这边要先横跨长江,上岸之后又没有大型的攻城器械,所以才每每为扬州军所逼退。   正面作战,孙家军何时怕过别人?   吴景这话都有些保守了,在徐琨、程普、黄盖等人来看,就算是刘繇带回来三万人,也不过是让他们多费点力气罢了。   孙策看着地图,连连点头,却不说话。   等听完吴景的意见后,他又陷入到沉默之中,视线紧盯着地图,一动不动。   吴景倒是挺有耐心的,也没因为外甥的古怪而发怒,反而安静了下来。   一时之间,堂中竟然变得寂静起来,就连外面巡逻士卒的脚步声都清晰可见。   过了大约整整一盏茶的时间,孙策突然问道:“舅父,若是让你东进,拿下毗陵、无锡和吴城三县,你要多少兵马,耗时多久?”   吴景愣了一下,疑惑道:“伯符,你要分兵?”   吴景这话一出,一旁的程普、黄盖也都急了,赶忙进谏道:“主公,我军兵少,刘繇兵众,此时分兵,殊为不智啊。”   孙策笑了起来,安抚道:“舅父和叔父们所言,我都知晓,我心中别有定计,且稍安勿躁。”   说吧,又拿眼睛去看吴景,显然是要吴景回答自己刚才的问题。   吴景知道自家外甥打小主意就大,也只能按下心中焦急,仔细的盘算起来。   想了想后,开口道:“我只带本部即可,攻城武器也都是现成的,此处离毗陵不远,又有大道可走,直可以从城下运输过去。若是没有意外,我当十日破毗陵,当月下无锡,两月之内,拿下吴县。不过得多调拨些船只与我,否则不好行路。”   此时的江东,还不是日后的江苏,遍地沼泽湖泊,没有船只,不说寸步难行吧,那也得是事倍功半。   孙策毫不在意,哈哈大笑道:“这个容易,前些时候在丹徒,今日在曲阿,都缴获了不少船只,大船被编入厉阳的船队,小船可尽数交给舅父。”   吴景的部曲本就是江东人出身,操舟弄水几乎如本能一般,哪怕是一堆的小船,也不怕凑不出足够的水手。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吴景点点头,也听出了孙策心里的主意,皱着眉头反问道:“伯符,你当真要分兵?”   孙策收敛起脸上的笑意,朝着舅父正色点头:“舅父,不是我要分兵,而是此时乃是分兵的最佳时机。”   “舅父请看。”   孙策的话吸引来了吴景、程普、黄盖、徐琨的目光,只见孙策指着地图讲解道:“我军占领丹徒、曲阿,如同一把利刃,将吴郡同丹阳郡的联系一切为二。”   孙策的话放后世肯定理解不了,丹徒到曲阿不过区区二十里地,怎么就能把吴郡和丹阳郡的联系给断开了。   可实际上,在东汉末年,曲阿之所以重要,就是因为他是连通吴郡和丹阳郡的重要枢纽。   在曲阿的下方,是方圆几百里地沼泽淤泥区域,而在这片沼泽淤泥区域的再下方,则是当时江东最大的湖泊——震泽。   后世名闻遐迩的太湖,就是震泽的后世名字。   太湖虽然继承了震泽的名号,但面积却要比震泽小了不少,可见此时的震泽之大。   如此一来,吴郡如果不走曲阿,那就只能从太湖的南岸,绕行到乌程县,至故鄣县,进入丹阳郡境内。   这绕行的距离,何止几百里。   “我军粮食吃紧,可刘繇军有牛渚粮仓,情况会比我们好很多。”   孙策皱着眉头拍了拍长江沿岸,在牛渚周围,有着丹阳郡整整十几座县城。   即便至算正对着曲阿的,也有句容、湖熟、秣陵、石城,丹阳这五城。   “如果我们决然西进,后勤压力是其次,如果刘繇他龟缩不出,依托这些城市节节设防,拖延迟滞我们,难道我们当真要一座城一座城的啃过去吗?”   孙策拍了拍地图:“我们才一万来人,可刘繇最少有四万人,薛礼、笮融的确不是刘繇的嫡系,可他们就驻扎在我们的跟前,薛礼就在秣陵,笮融也在湖熟,难道我们过去时,不打他们?还是他们会眼睁睁看着我们路过?”   “所以,我们必须从长计议,先拿吴郡,反过来逼迫刘繇离开牛渚,主动来进攻我们。”   孙策露出自信的神情,一合双掌:“到时候我们再一举将其击破,如此一来,丹阳诸县也将传檄而定,不攻自破。”   吴景等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孙策打的是这么一个计划。   他们仔细思考,回味着孙策的整体布局,不得不承认,孙策想问题确实比他们更全面,更高了一层。   吴景等人没有一个想到刘繇要是选择避战,死守不出怎么办。   他们虽然不清楚牛渚的粮仓里到底有多少积蓄,但他们却知道那里面最起码能有一年之数。   所以刘繇现在不缺少粮食。   断了吴郡的联系,他也至少能坚持一年有余。   可孙策他们如果不拿下吴郡,如何坚持一年?   大江可不是孙家的,刘繇的船只一样能下江,难道真指望补给船队一年不出问题吗?   可就算是那样,也只是打了个平手,对时局并没有任何的改善。   吴景沉默片刻,半是反问,半是提醒道:“伯符,可要是我真去了,你手里可用之兵,可就不到五千了。”   孙策所部不过六千,最少要在丹徒留一千人,曲阿也得留一千人,可供他自由使用的兵力,最多只有四千。   就算他极限压榨守军,也没法超过五千。   “舅父请放心,我料刘繇胆小如鼠,等他下定决心东进,想要收复曲阿,叔父恐怕早就已经拿下吴县,凯旋而归了。”   孙策却是相当自信,还主动提道:“舅父还可以将丹徒,曲阿俘获的两千多扬州军也一并带走,既可当做辅兵使用,也可以择其精锐,补充损失。” 第160章 外厉内荏   刘备此时正在跟好大儿写信,颇有些志得意满。   因为陶谦耗费徐州府库上千万钱,百万石粮食,三五万精兵干不成的事情,他刘备干成了。   那就是大徐州计划。   陶谦为了大徐州计划,几乎耗干了徐州府库,还几次三番合纵联盟,搞的声势浩大,几乎已经触碰到了成功的边缘。   可陶谦却忘了,乱世相争,最终还是要看拳头的,比拼谁更能打。   你前面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能够削弱对方的战斗力,增加己方的战斗力。   只要做不到兵不血刃,不战而胜这一点,那么最后终归是要做过一场,才能决出最后的胜利者的。   而他陶谦,远非曹操的对手,最终战败,惨淡收场。   先前说过,徐州其实属于平原之地,易攻难守,唯有几个据点可以自保。   北面面对青州时,必须要依托沂水和沭水所形成的两河峡谷,而旁边又是五莲山做屏蔽。   青州想要入徐州,最好的通道只有一条,那就是走两个峡谷中间的河谷地带。这里不但是坦途大道,而且土地还非常肥沃,产出大量粮食,还能以战养战。   青州黄巾军南下徐州,选的就是这一条路,也是在青徐两州边境附近的两河峡谷处,为臧霸所击败。   历史上刘备后来被曹操打崩了,连二爷都给扔了之后,也是从这里北上逃去青州,辗转到河北,投奔袁绍的,可见这条路的重要性。   当然,除了这条路外,当时还有另外一条道,那就是沿海通道。   可因为此时的沿海地带还没被冲刷出平原,沿海通道道路崎岖狭小,而且还经常在涨潮时淹没部分地势过低的地段,大军难以通行。   这是徐州北境两大险阻之一。   北境的第二大险阻,也是在琅琊郡,位置就在开阳。   开阳的左边是两山一水。   两山是蒙山和尼丘山,后者也是孔子名字的来源。   孔子父母正是因为尼丘山,才给孔子取名为孔丘,只是让人啼笑皆非的是,等孔子成名了之后,儒家里的腐儒们,反过来把尼丘山的名字给改成了尼山,来给孔子避讳,这真是脑残之极。   蒙山和尼山都是东西走线,而且还几乎是平行的,在两山之中,夹着一条南北最宽处约十公里的通道,而且还伴随着武水,简直是大军行进的不二之选。   而蒙山以北,又有南北走向的沂山阻挡,可谓是难得的险阻。   曹操兴平元年,第二次攻入徐州,大军走的就是这条路。   开阳就处于这个节点上,只要守住了开阳,就能卡住大军南下的水路补给。事实上曹操在郯城无法合围,也是因为没拿下开阳,导致无法利用水路来获取补给。   而且武水还能连通鲁国和鲁县,虽然中间有一段缺失,无法和泗水连成一体,但这条路也是郯城前往鲁县的重要通道,适合大军通行,地位相当的高。   因此,刘备下一步的目标,就是想办法把蒙山以南的泰山郡费县、华县、南武阳和南城四县弄到手,那徐州整个北方的防线就彻底融合一体,纵深数百里,再也不是曹操随随便便就能打穿了的。   陶谦昔日也不过只是想要拿到费县和华县,以此为据点,屏蔽蒙山、尼山的河谷通道。   现在刘备直接连鲁国都给拿下了,这可比之陶谦昔日苦苦经营的梦想版图还要完美上许多。   而在西侧,夺取了任城国以及沛国的上角,更是让彭城国地形得到了补全。   沛国在西汉时期,作为老刘家的发迹之地,是一个相当庞大的郡国,辖制整整二十九县,堪称是个庞然大物。   不过到了东汉时期,沛国却被割让了大片的土地给周围郡国,减少到了只剩下二十一县的水平,而且形状还变成了一个奇怪的三扇状态。   三个扇叶集中了绝大部分的县城,分为西北南三块。   北部以郡治相县为核心,有六县,与鲁、任城、彭城三国以及山阳郡息息相关。   尤其是彭城,得这北部,即可依托丰、沛等县,遮蔽彭城,进取中原。   西边的扇叶,则是以谯县为核心,也有六县,更多的是同梁国、陈国融为一体,互为犄角。彼此之间,河网密布,有涡水相连。   南部的扇叶,则是以西汉时期的沛郡郡治蕲县为中心,总体却是和下邳,九江两个郡国联系较深。   整个一个沛国,并没有一个向心力,地理上反而更倾向于周边的其他郡国,也算是东汉划分郡国的精髓所在了。   如今,任城、鲁国已经被刘备所得,沛国北部,只要陈珪复任,也是囊中之物,徐州即将不复往日易攻难守之势了。   而这一切,仅仅只是刘备这一次领兵万人,出兵鲁国所得。   这如何能不让刘备志得意满,沾沾自喜起来。   只可惜,确实如封儿所说的那般,徐州兵力还是太少了。   倘若徐州真有雄兵十万,此时不但可鲸吞沛国全境,就是梁国、山阳郡等要害之地,也可轻易拿下。   再提三万精锐,从沛县南下九江,二弟将四千精锐出东城,封儿提万人逆江而上,攻厉阳。   届时,一战可擒冢中枯骨。   孔文举真乃妙人也。   可惜,自己兵粮全无,也只能暂时收兵回郯城了。   刘备一边心满意足的洋洋自得着,一边给自己家儿子写信夸功耀绩。   曹操在鄄城可就真快气炸肺了。   “郭贡妄为名士,先从凉州,为逆贼走狗,如今又依附大耳,他何德何能,也可表奏我州国相?”   曹操气的抽刀在手,要是郭贡在他面前,估计早让他砍成十几段了。   荀彧、程昱、戏志才、满宠、夏侯惇、曹仁、曹洪、于禁等心腹谋臣重将此时都聚于堂上。   原本是要商量如何下一阶段军事行动的,却接到了最新的情况变化。   得知刘备击败郭贡,拿下鲁国之后,竟又放走了郭贡,而郭贡似已同刘备达成了和约,反过来还举荐了刘备的手下骑都尉臧霸为任城国国相。   任城国的重要性,兖、豫、徐三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任城本身就卡住了泗水,而任城隔着南阳湖的对岸,有一城名为亢父,也一样属于任城国。   此城与任城一样重要,卡住了兖州的通道。   地图上看,这里是一片平原,可实际上,到处都是沼泽,唯有一条细长的通道,可以经过亢父而过。   曹操历史上二伐徐州,被吕布偷家之后,回援时走的就是这里。   当时曹操还笑吕布不知兵,陈宫少计谋,若是安排一支兵马进驻亢父,再遣一支精锐入主泰山郡的梁父城,曹操可就就回不去了。   这可不是夸大其词,而是真回不去了。   当时的济阴郡,山阳郡,全部都叛变了。   曹操想要回去兖州,只能是回鄄城、东阿和范县,而想去这里,就只能走亢父和梁父两条路。   亢父是最近的,梁父则绕远。   吕布确实是严重缺乏战略眼光,这一点在历史上也是屡次把他坑的极惨。   因此,曹操对亢父的重要性是相当清楚的。   可现在,亢父县也和任城国一块儿落到刘备的手里了。   “无耻大耳,都是尔等相劝,我才没有提兵去徐州问罪于他。”   曹操提着剑在堂中转着圈,还时不时的虚砍几下,当真是对刘备恨的牙痒痒:“可这厮竟不知感恩,反而入侵我州,占我郡国,难道真以为我曹操软弱无能吗?”   荀彧、程昱、戏志才、满宠等文臣谋士尽皆低着脸,默不作声。   因为对于他们来说,任城国是重要,但现在来说,那只是芥藓之疾,可吕布、陈宫,才是心腹祸害。   只要你曹操不改变目标,又要放下吕布陈宫,转而去打刘备,那你骂的再狠我们也不说话的。   总不能让领导受了气,嘴上发泄一下的权力都不给吧?   夏侯惇有些咋舌,没想到昔日来谯郡的那个小兄弟,下手竟然这么狠辣,把孟德气成这样子了。   当初看见,还觉得对方是个厚道人,而且颇讲义气,现在如何变成这般了。   曹仁倒是不认识刘备,刘备去谯郡的时候,曹仁早就南下当盗匪去了,还拉起了几百人的队伍。   至于曹洪,于禁,那自然是以曹操唯命是从了。   曹操骂了半天,也没啥新词,只能攻击刘备耳朵大,卖过草鞋。   可人家刘备也无所谓啊。   不过曹操这次却是非常理智,骂归骂,却绝口不提掉头去打徐州。   开玩笑了,好容易把吕布给重创了,不趁他病要他命,跑去打兵强马壮的徐州?   年初的时候,那是以为徐州刘备刚刚接手,州内不稳,人心思变,又无强兵坐镇,才想要去拿下徐州以为根基的。   经过这半年,刘备北平臧霸,南收广陵,甚至还打服了郭贡,早已经不是之前兵微将寡的模样了。   曹操骂累了之后,把剑朝着座位旁一丢,然后坐回了原位,冲着程昱说到:“仲德,看来还得辛苦你一次了。”   程昱自然明白曹操是什么意思,起身请示道:“明公,若是刘使君提出什么要求,昱该如何应对。”   曹操知道,程昱是找自己要条件。   现在兖州成了若是一方,得安抚住刘备。   否则刘备若是真疯了跑去站队吕布,就算会激怒袁绍,可他曹操也只有过河一条路可走了啊。   现在刘备得了任城国,又有郭贡在梁国,的的确确已经有了干涉兖州的力量和可能,不可不防啊。   此时的曹操心里异常憋屈,这刘备的起势怎么会如此之快?   要不是徐州是他亲自带队搞的破坏,他真要以为手下将领放水了。   可郁闷归郁闷,程昱的问题还是要回答的。   “我可以兖州牧之名,表奏臧霸为任城国国相,不过玄德需向我保证,不可再占我兖州郡县了,否则,操必亲领兵马,将其破之。”   曹操作为兖州州牧,他的表奏自然要比郭贡一个豫州刺史更加合情合理,也让臧霸的任城国相更具有合法性。   不过曹操也留了个心眼,既然臧霸的任城国相是他表奏的,那他自然也能拉拢臧霸,而且以后也可以调任臧霸。   不过总的来说,这是对刘备有利的,算是曹操的让步和诚意。   至于将来,那自然是看到时候谁强谁弱了,最终还是得用实力说话。   不过程昱却没有满意,他的眉头还紧皱着,这点条件还是太难了。   任城国都已经是人家刘备的囊中之物了,你拿这当好处,你也得让刘备同意啊。   “明公,任城已在刘使君手中,怕明公之恩,刘使君未必会领情啊。”   曹操也有些不好意思,知道程昱说的哪里是刘备,分明是在点自己。   可他也一时半刻,也想不出什么好招,只能虚心道:“仲德,汝即为使者,可试言之。”   程昱也不客气,直接竖起指头:“湖陆县。”   曹操一听,顿时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为什么程昱要湖陆县,而曹操坚决不肯给?   因为这个县的位置也极其重要。   它在南阳湖的对岸,和亢父县为一边,而且还位于泗水、南水、汜水在南阳湖中的交汇点,更是勾连沛县、留县至彭城的交通要道。   要是连湖陆县都给了刘备,那刘备将完全独拥南阳湖、微山湖一整个大湖,任城国也将彻底和徐州融为一体,徐州军往来不再有任何威胁了。   因此兖州将会失去所有位于南阳湖、微山湖以及这些湖泊周围的沿岸城市,也就失去了水军的依托,徐州水军只需要靠着湖陆、任城,尤其是湖陆,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封锁大湖的入口,使得兖州水军再也进入不了大湖。   这种要地,曹操怎么舍得给。   他不舍得给,但程昱却敢要。   因为程昱明白,想要达成曹操的出使要求,没点真东西压箱底,十有八九也只是白跑一次。   除非刘备和他的谋士们集体脑残,才会不趁着这个时候趁火打劫,索要湖陆。   再退一步,湖陆是刘备拿不下来吗?   这怎么可能。   湖陆只有区区几十个本地衙役亭卒,连郡兵都没有,如何抵挡得了刘备的虎狼之师?   只是刘备还顾忌曹操,以及曹操背后的袁绍,而没有撕破脸下手罢了。   “这如何使得,此地绝不可给。”   曹操摇头拒绝,却发现程昱安然自若。   等曹操看向自己后,程昱才好整以暇的继续说到:“明公,不但湖陆要给,就连高平、南平阳、瑕丘,以及泰山郡的费县、南武阳、南城和华县。”   眼看着程昱一连串报出了整整八个县名,还都是地处要隘,曹操险些又抓狂了。   可这时候,荀彧却是起身拜道:“明公,此时当务之急,是安抚住刘徐州,使其不能与吕布合力。这些郡县虽重要,却并非现在之重。明公当以大局而舍小利。”   荀彧是极其聪明,程昱话一说完,他就知道对方是个什么心思了。   无非就是欲扬先抑。   要到足够多的筹码,最后却没用掉,这不就显示出程昱他的个人能力了吗?   要是什么筹码都没用,费尽心思机谋,耗尽心血权变,终于说动刘备让步。   可功劳在哪里?   大家都看不到啊。   荀彧作为豫州派的老大,他和程昱却相当亲近。   程昱虽然是兖州本地人,却素来为本地人所不解。   在投奔曹操之后,他很快就顺理成章的拉近了和荀彧的关系,成为了豫州派的重要盟友。   这个忙,荀彧不能不帮。   而且荀彧也认为程昱做的没有问题,合情合理。   所以他主动表态,加强了程昱所求的合理性。   紧跟着,曹操的谋主戏志才此时也开口插话道:“明公也可表奏刘备之人为诸县县令,以此挑拨刘、吕关系,若是能引之相斗,则更可为驱虎吞狼。”   戏志才是地地道道的豫州派,是荀彧举荐的,自己派系的老大都说话了,他不能坐视不理。况且戏志才所说的也相当有道理。   让曹操意识到不论是湖陆,还是其他诸县,那可都是吕布麾下的城市,跟他曹操无关啊。   更重要的是,一旦这些都让给了刘备,对方可就和吕布接壤了,并且威胁到了山阳郡郡治昌邑。   此时的山阳郡和隔壁的济阴郡,都是吕布的铁杆支持者的地盘。   确如戏志才所言,若是能以这几个县挑起吕布和刘备之间的冲突,那曹操的态度可就不一样了。   后世知道曹操已经快要击败吕布了,可在当时,曹操其实还是很担心的。   至今为止,曹操和吕布之间还是互有胜负,这次进攻的目标又是巨野坚城,内有名士,外有援军,很不好打。   曹操坐在位置上,耷拉着脸没回话,仿佛陷入沉思。   其实程昱和戏志才的心思,他能猜得到,荀彧的想法,他能猜到部分。   哪怕如曹操这般苛求,也觉得荀彧、程昱、戏志才是老成谋国了,些许个人计较,人所难免之事。   现在当务之急,是该如何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