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人在诏狱,满朝皆是我徒孙 作者:小鸟非 穿越最危险的是什么?当然是穿越成朱元璋手下的贪官污吏之家。 睁眼就在诏狱,每日观看砍头表演。 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 整日提心吊胆的陈楚,突然来了个子告父的新朋友。 “先生,如何持续保持粮食和人口的稳定?” “先生,如果不能保持稳定应该怎么办?” “先生,海外拓展可行吗?” “先生,海外封王真的能延续国祚吗?” “先生,您自由了。” “先生,大明完成了你说的日不落成就了!” 走出诏狱的陈楚茫然四顾:“满朝文武,徒子徒孙啊!” 第1章 穿越姿势不对 洪武七年,九月三十日。... 应天府后宫。 “大夫以上庶母死,根本没有必要服丧,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更何况您还是皇上,现如今强令大臣与诸皇子服丧,这还是天子做出来的事情么?” “你他娘的给老子站住,咱今天非砍了你不可!” 看着提剑冲向自己的朱元璋,朱标头也不回的往宫外狂奔,边跑边回头喊道:“有本事你换棍子,我保证不跑!” “你他娘的,你要气死你老子是不是!” …… 诏狱。 “他娘的,什么个鬼地方。” 陈楚双手抱着杂草,来到牢房的一个角落处,双手抱着膝盖道:“这又拉出去砍了一波,老子刚穿越就要被砍了吗?” “冤枉啊!” “冤枉啊!” 牢房里不计其数的犯人,冲着外边撕扯着,好像要抓住什么救命稻草。 “殿下,也就这间屋子还干净些。” 毛骧带着朱标走到一处牢门前,向着牢房内望去,只见陈楚一身囚服,双手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处。 整个牢房内,只有陈楚一个人,心中疑惑,朱标回头询问道:“这人什么身份?一个人住一个牢房?” “殿下,原本这间牢房也是满的,但前些时候上边的勾红下来了,十几个同住的人都被拖出去砍了。” 没有丝毫的停顿,毛骧作为锦衣卫的第一任指挥使,负责掀起大狱,诏狱内犯人怎么羁押都是有规矩的。 不然真的勾红那个人,不能迅速找到人拖出去砍了,耽误时间可是要被问罪的。 “行吧,孤就在这里先住下了,回去父皇要是问起,你就说孤死在诏狱里也不可能给庶母抬棺执仗。” “谁愿意抬谁抬去,他想换太子,孤还想做个藩王呢。” 站在远处,朱标褪去身上的衮龙袍,丢给了毛骧道:“开门吧。” “喏。” 两旁跟着毛骧的锦衣卫一脸茫然,他们什么时候见过如此奇葩的景象,当朝皇太子为了明志不给庶母抬棺执仗哭灵,宁可不做太子? 但二人也不敢多言,便是他们的指挥使大人在这太子面前也只能伏低做小,何况是他们。 房门打开,陈楚这才听到外边的声音,抬头望了眼缩了缩身子,心中暗惊道:“不会吧,不会吧,我才穿越两天,就到砍头的日子了?” 朱标迈步走进牢房,毛骧站在外边道:“门就别锁了,你们在这里守着,要是殿下出一点事情,你们一百颗脑袋也不够掉的。” “是!” …… “兄台,把杂草分我点呗??” 朱标看着四周空荡荡的,所有能垫着防潮湿的杂草都被陈楚集中到了自己身边。11.CoM “拿去,拿去。” 陈楚也不多想,进了这个地方,那就绝对没有活着出去的可能了,他可是打听过了,这里可是锦衣卫的诏狱。 而根据他的观察,锦衣卫诏狱放手严密,可谓是密不透风,墙体都是大石头堆砌,混合着粘合剂,而牢门外只有一条狭窄的道路。 道路尽头时刻有两名锦衣卫把守,想要逃出去… “多谢了。” 朱标上前抱起一沓杂草,铺在地上,自顾自的坐了上去,仰头望着牢房上方。 “你也是被家里牵连进来的?” 陈楚望着朱标,一脸不解道。 “嗯?家人牵连?何出此言?” 朱标开口回答道。 “看你的样子也是个读书人出身,你这么小的年纪,就开始贪污受贿了?昨天还和我同住的一家子,十三口人,中午都在外边被砍了、” “你家就你自己进来了?” 陈楚并没有听到外边那种刚被抓来诏狱的哭喊声,但看眼前的年轻人,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真是怪了。 “我不是贪污进来的,我爹那个老王八蛋,他自己管不住裤带,我娘还世呢,他就让我给庶母抬棺执仗,我不从,他就要砍了我。” “我一气之下,就去官府告了他,然后…就进来了。” 朱标叹息一声,虽然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毕竟这诏狱进来了才知道,这真不是人住的地方。 但已经到这一步了,回去给老爹认错求饶?不可能,绝不可能。 “你小子狠啊,去官府告老爹?你不知道大明朝以孝治国?子告父有没有罪都要重罚的。” 陈楚虽然不知道重罚是什么样的罚,但肯定不会轻了,毕竟在古代,儿子控告父亲,那就是大不孝。 “你也认为,嫡子应该给庶母抬棺执仗?”朱标侧过身子,开口询问道。 “还好吧,我无父无母的,不懂那些,估计也没机会懂了,要不了几天,勾红下来,我也难免被拖出去砍上一刀。” 叹息一声,陈楚趴在窗口,亲眼目睹了在诏狱的广场上行刑的场面,每天都会砍人,说是血流成河都不夸张,一点都不夸张。 朱标靠着墙壁坐起身子道:“那可真应了同是天涯沦落人啊。听兄台谈吐不凡,也读过圣人经典?” “谁说读书就一定要读圣人经典了?” “难不成读杂书?” 朱标一脸羡慕的看着陈楚道:“你都读过什么杂书?说来听听。” “我读的可不是杂书,工商管理,经济学,金融学,国运论,应用数学,物理学,化学,嗯,大概就这些吧,我可是读了二十三年书的…” 说到最后,陈楚忍不住低下高傲的头,他在后世就是父母眼中的别人家孩子,自小成绩优异,六岁进入小学,一直到二十九岁那年,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和化学双奖。 各国各单位跨国公司的邀请函都要塞爆邮箱了,正考虑怎么为国效力的时候,穿越到了帝制社会的大明朝。 穿越就穿越吧,穿到因为远房亲戚贪污而要被抄斩的罪犯身上,睁眼就在这诏狱中… 肯定是穿越姿势不对。 “除了国运论,你说的那些,我怎么听都没听过?” 朱标顿感头大,他虽然很少有机会去读杂学,可毕竟是大明最尊贵的太子,然而陈楚说的这些东西,他真的是闻所未闻。 “反正在这诏狱,不知道那天就要死了,你想听那门学科,我讲给你听,这几天都无聊死了。” 陈楚好不容易找个能说话的人,哪里能就此放过。 而在这诏狱中,自然不会无聊死,只是外边凄惨的砍头,嘶吼声,让陈楚每天都活在惊恐之中。 二十一世纪,哪有这么恐怖的事情,一个牢房一家人整整齐齐的跪在刑场,一颗颗脑袋都被当成皮球。 那场面是一个二十世纪的学霸能见的? 来自!小?,说?群:9,8?0.2。0'5,8.5。6 一一>一-一一-一 每@日,更/新?来:自-小。说?群 (九,八.零二.零!五*八 ,五..六) 一一-一>一,一一一 来€自,小说!群ヘ9.8;0;2?/0'5,8"5。;6) 第2章 七分天注定,三分靠打拼 “说说国运论吧,其他的杂学,我听都没听过。” 朱标思量片刻,什么工商管理,经济学,金融学,那都是什么鬼。 还是国运论用处大一点。 “国运论?其实我对这门学科的涉猎也不是很多,而国运论说是学科,实际上是一门总结,根据历史经验进行总结王朝覆灭,兴盛,衰弱的过程。” 陈楚刚刚开口,朱标心下一顿,点了点头道:“先生继续说。”???.11.Com “现在是大明朝,咱们就先讲元朝的建立和毁灭。” “首先,大元朝廷是异族朝廷,史书上说过,蒙哥汗死在川蜀,大蒙古国内部开始分裂,忽必烈打败了他的竞争对手叫…” 陈楚大脑停止运转,他也不是学历史的,那点仅有的历史知识还是在学习国运论时记下的。 “阿里不哥。” 朱标丝毫没有停顿的回答道。 “嗯,阿里不哥,不重要他叫什么,忽必烈为了打败阿里不哥争夺大蒙古汗位,竭力拉拢北地汉人的支持。” “而为了获得北地汉人的支持,所以忽必烈建立了大元朝廷,定国号大元这个元实际上是给汉人看的,他们蒙人依旧以大蒙古自居,这就出现了问题,在忽必烈手下,汉人和蒙人争权。” “忽必烈打败阿里哥哥后,转过头又放弃了汉人,废除了科举制度,因为蒙人读书少,论读书他们怎么能和汉人比。” “没有吸收汉人文化精华的大元朝廷,在忽必烈死后出现了巨大的内部问题,短短六十年时间,换了七八个皇帝。” “你说,这大元朝廷的灭亡是为什么?” 陈楚一脸坏笑的看着朱标道。 “因为皇位更迭太快?” 朱标迷惑道。 “因为黄河泛滥成灾,天灾不断啊,哈哈!哈哈!你可真上道,我往那说,你就往那想啊!” 陈楚哈哈大笑,这是他进诏狱以来,第一次发出笑声,之前担惊受怕,整日提心吊胆的过活,也没人说话,连调节自己的情绪都做不到。 摸了摸鼻子,朱标苦笑一声道:“让你给框了。” “也不算吧,王朝的传承继承人自然是重中之重,我不否认能者上,庸者下的北元继承理念,但我还是更推崇汉人的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父死子继,兄终弟及的十六字真言。” “因为这样的传承制度,稳如老狗,上一任皇帝早早确立继承人,对继承人进行全方位培养,只要不是晋惠帝那样的傻子,做个守成之君是没啥问题的。” “而所谓的能者上,庸者下,虽然选出来的肯定是有能力的,但这其中不免会出现动乱,震荡,甚至是战争,兄弟阖墙,如唐朝玄武之变,杀兄弑弟。” “你说,导致唐朝灭亡的原因是什么?” 陈楚望着朱标,继续询问道。 “唐朝的皇位传承还是有理可依的,导致唐朝灭亡的原因,肯定和皇位传承的关系不大,你别框我了,毁灭唐朝的是藩镇割据,宦官掌军。” 朱标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自然不会傻乎乎的往里钻,说什么是李世民开了个坏头,杀兄弑弟,虽然唐朝这种事情不少,但皇位传承还是很稳定的。 “藩镇割据和宦官掌军都是原因,如果唐王朝的灭亡打十分的话,藩镇割据和宦官掌军只能占三分。” “三分?那七分呢?” 朱标疑惑道。 “你没听说过,七分天注定,三分靠打拼?那七分当然是天了,也就是所谓的国运。” “唐朝的国运很好,传承上虽然有些问题,但瑕不掩瑜,你知道唐朝为什么强盛吗?” 陈楚看着朱标,嘴角上扬道。 盯着陈楚上扬的嘴角,朱标脑海中快速思索着,他之前就看见了陈楚的坏笑,如今在看,哪里不知这里边肯定有问题。 为了不被嘲笑… “唐朝强盛,是太宗皇帝高宗皇帝从谏如流,有容人之量,有远大抱负和他们个人能力出众?” 思前想后,朱标感觉,这个回答肯定挑不出毛病来。 “说的好,说的好。” 陈楚笑了笑,朱标一副自得的模样,开口道:“我可是读过很多史书的!” “说的狗屁不通。” 陈楚翻脸不认人,整理了一下身边的杂草,朱标一脸黑线的看着陈楚,惊喜来得太突然… “那你要考虑,支撑唐朝强大的基础是什么?” “是…是人丁,是粮食,是三军将士。” 朱标当然不会说出是士大夫支撑着唐朝强大,他可是深知那些士大夫的嘴脸。那些人可用,不可信,可重用,不可不防。 “算你还有点脑子,那你说,粮食,人丁,三军将士,那个更重要?” 陈楚开口询问道。 “那当然是按照你这个排序,一切都没有粮食重要,人丁同样重要,和这两样比,三军将士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有了足够的人口和粮食,半年时间随随便便都能拉起一支可战之军。” 朱标精通治国理政,深谙兵法之道,对于人口,粮食,三军将士,孰轻孰重,先有谁,后有谁,自然是了然于胸。 当然,这是站在统治者层面,若是在造反层面,那当然是吃他娘,喝他娘,闯王来了不纳粮。 “嗯,对,也不对,姑且算对吧,那问题就回来了,人丁需要粮食养活,粮食又需要人丁耕种,造成唐朝强盛的原因,姑且唐朝的皇帝有能力,但在天的面前,他们那点能力,不值一提、” 陈楚对皇帝这个职业当然没什么好感,但也不能否认,有些皇帝确实有大作为,但一个王朝的强盛,靠皇帝?拉倒吧!皇帝最多起到一个领导和决策的作用,人能胜天? 拉倒吧,在陈楚那个世界都做不到,何况是一千多年前的唐王朝。 “天?天?我懂了,唐朝时候,粮食产出多,又经过隋末混战,人口锐减,恢复耕种后,唐朝的国力迅速上升。” “但这和天的关系…” 朱标挠了挠烦恼丝,他理解了,但又感觉有层窗户纸,怎么样都戳不破。 “你说你熟读历史,唐朝的最大敌人是谁?”... 陈楚开口询问道。 第3章 何为国运? “早期是高句丽,高句丽和吐蕃。” 没有丁点思考,对于历史上的重要事情,朱标可以说是信手拈来。 “高句丽先不说,说说吐蕃,那个犄角旮旯的地方,山高皇帝远,从周天子分封诸国,一直到秦王扫六合天下归一,先后经历汉,新,汉,三国混战,晋,五胡,隋朝。”() “这段历史有一千五六百年了吧?” 陈楚话音落下,朱标点了点头道:“周王八百,两汉四百余,汉末至五胡又一一百数十年,至隋,已有近两千年。” “是啊,自周天子开始,中原华夏的敌人都来自哪里?” 朱标道:“北方。” “那为何唐朝覆灭突厥之后,北方在唐朝强盛时期很少出现乱子?” “因为…因为…因为…草原被打怕了?” “笑话,被打怕了?你被打怕了,就不用吃饭了吗?你只要不死,你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吃饱饭。” “唐朝解决草原的最大原因是汉地产出够多,能够用贸易的方式,用中原过剩的粮食去换草原的战马牛羊等物资。” “草原人吃饱了,有足够的粮食,他们还会拼死南侵吗?怕是有人想南侵,也会被其他想过安稳日子的人给压住吧?” “这个可以看当今圣上,只要吃饱饭,谁会去造反呢?造反那买卖,那么容易做的吗?” 陈楚自然不敢直呼朱元璋大名,更不敢说他当和尚的事情,门外还站着两个锦衣卫呢。 他敢肯定,只要他大放厥词的喊朱元璋,外边的两个锦衣卫肯定不需要勾红就能拉着他去砍头。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这个…确实是这样…” 朱标低着头,思考了半晌,开口道:“先生,这和国运有什么关系?” “你再考虑考虑,吐蕃那个地方,高原地区,凭什么和唐朝争斗数十年,甚至稳占上风,现在的吐蕃高原,还有能力和中原争锋吗?” “不是我吹,根据我所知道的,吐蕃敢叛乱的话,朝廷虽然会损失很多粮草,但打他们就跟玩一样。这又是为什么?” “是大明比唐朝强,还是吐蕃高原比唐朝时期弱了?” “他们为什么会变弱?大明又为什么会比唐朝还有差距?能悟出这个,才算真的悟了,如果是我说出来,你只是记住。” 陈楚在读博的时候,就在各大学府做临时讲师,而朱标不过二十的年纪,后世也就大学的年龄。 教他还不是手到擒来。 如果事事都他讲出来,那不说没啥教学生的乐趣,更是会导致学生丧失独立能力,这是万万不可取的。 “大明比唐朝还有差距…大明为什么会比唐朝有差距?大明建立在废墟上,父皇如何努力,也需要时间恢复民生,有些差距很正常。” “吐蕃为什么会突然变得那么强,能和唐朝争锋数十年而不败,为什么现在吐蕃再也没有唐朝时期的强盛,保儿哥领着几万兵马,轻松让吐蕃来应天换了大明的印信,金书…” 无数的问题在朱标脑海中回绕着。 “是什么…是天?天能左右的是什么?是风调雨顺?还是…好像,我…” 内心中疯狂回忆着唐朝和吐蕃发生的历史大事,心中念念有词,考虑着其中的问题。 不过片刻功夫,朱标猛地站起身道:“先生大才,我悟了,我悟了。” “悟了?悟什么了?” 陈楚心中些许惊讶,暗暗思忖道:“这家伙脑子转的那么快?古人的智商都这么高吗?” “悟了,悟了,之所以唐朝那般强盛,是因为老天眷顾唐朝,所以唐朝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百姓吃饱喝足,朝廷余粮颇多,既能稳定北方草原,又能供养大军。” “而老天是公平的,它既然让唐朝风调雨顺,那自然不可能只让唐朝风调雨顺,在高原的吐蕃,因为风调雨顺,能够种植更多的粮食,供养更多的人口。” “随着人口增长,吐蕃本就耕地稀少,自然要向外扩张,南边有雪山阻挡,无论他们是向北通西域,还是向东进川蜀关中,都是在和唐朝厮杀。” 朱标用自己的理解,用自己的措辞,将心中所悟讲了出来。 点了点头,陈楚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不过你说的老天眷顾唐朝,这是错误的。” “老天不会眷顾任何朝代,也不会眷顾任何人,老天就是老天,不是老天眷顾了唐朝,而是唐朝建立在老天眷顾生灵的时期。” “你可以理解为,老天感觉冷了,就稍稍加了一点天下的温度,天下的温度上升了,自然粮食产量就高了。” “你能悟出这一点,很不容易,给你个作业,今晚想一想,为什么唐朝会灭亡。” “如果明天起来,我还没死的话,记得给我交作业。” 陈楚心中大喜,他教的学生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但像眼前这人一般聪慧的,却是少之又少。 但并非没有。 可在这诏狱中,一个如此聪慧的人… 想到这里,不免伤心。 他要死了,他的学生可能也没几天活头了。 “先生放心,大明律规定,勾红必须由今上圣裁,任何人不可代劳,今上忙于国事…” 朱标刚要安稳陈楚,忽然见到一群锦衣卫冲到旁边的诏狱,托着一家七人,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吼声,生生拖到了刑场。 噗嗤噗嗤的血崩声,不绝于耳。 “这…” 朱标愣了半晌,一脸尴尬的看着陈楚。 “人有尽时,睡觉。” 陈楚双手抱着耳朵,他的透风窗口正好对着行刑场,外边的血腥味…让陈楚无法挥去脑海中的恐惧。 被砍头,谁会不怕被砍头呢? 朱标看了眼躺在杂草上的陈楚,叹息一声,走到牢门口,轻声说道:“去和毛骧说一声,把这个人从名单上勾了,不论他犯了什么事,等孤出去在行决议。” “喏。” 守在门口的锦衣卫轻声应道。 第4章 父慈子孝,孝出强大 乾清宫。 心情低迷的朱元璋,看着堆积如山的奏本,在想起自己那个混账儿子,无名怒火瞬间升起。 双手抓着奏本,一股脑的都丢到了地上,抬腿踹在案牍的一旁,怒吼道:“逆子,逆子!” “咱怎么生了这么个逆子!逆子啊!” 朱元璋歇斯底里的喊着,恶龙咆哮整个乾清宫都能听见。 “骂谁呢?骂谁呢?谁是逆子!” 乾清宫外,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马皇后得知朱标进了诏狱,快步来到乾清宫。听到朱元璋的恶龙咆哮,冒着怒火进了乾清宫。 “都是你教的好儿子,咱让他…” 朱元璋刚想斥责马皇后两句,那知马皇后完全不理他,扭头看了眼身边的内侍道“带着人都退出去。” “喏。” 一众乾清宫的内侍,宫女,哪里敢在这里逗留,若非他们当值,在朱元璋这条恶龙暴怒的情况下,谁愿意在他身边碍眼。 一个不慎,那就是人头落地啊。 “孙妹妹没有子嗣,你让诸皇子披麻已是于礼不合,让标儿给庶母披麻戴孝,抬棺执仗,你是咒我活的久了,想让标儿先练一练怎么给我披麻戴孝,抬棺执仗吗?” “还逆子,我还没死呢,你就让标儿披麻戴孝的抬棺执仗,你要是真想看,不用那么麻烦,你就赐我一杯毒酒,三尺白绫,明天标儿就能让你看见他披麻戴孝,抬棺执仗是什么样子!” 等到下人都退了出去,马皇后关了房门,完全不给朱元璋说话的机会,开口就是一顿狂喷。 愣了愣,朱元璋面对向着自己走来的马皇后,顿了许久道:“妹子,咱不是那个意思。” “别碰我,后宫那么多妃子,我死了你就随便了,你想让标儿给谁披麻戴孝,都可以了。” “你一口气立三个皇后,标儿就给三个皇后都去抬棺执仗,你一口气把妃子都立后,那标儿自然给每一个嫡母都要抬棺执仗!” “你喜欢谁,你找谁去,标儿不出来,我就跟着标儿一起搬诏狱住去,等着皇帝的勾红!” 马皇后怒气十足,一想到自己的儿子被关到诏狱,心中怎能不痛,拉开乾清宫的殿门,马皇后走出乾清宫对身边的内侍说道:“走,去诏狱。” “你敢!你给咱站住了,去诏狱,你去诏狱做什么?你还嫌不够乱是不是?你要是敢去诏狱,咱…咱…咱!” “先废后,再赐死,我在诏狱等着圣天子的诏书!” 马皇后正要向前走,远处的毛骧急急忙忙的冲到乾清宫外,躬身作揖道:“微臣毛骧,参见圣上,娘娘。” 毛骧来了,马皇后当然也不好和朱元璋争执,眼疾手快的朱元璋拉住了马皇后的手腕,说什么也不让马皇后走。 “说吧,咱听着。” 朱元璋拉着马皇后站定,看着毛骧询问道。 “圣上,殿下他…殿下…” “标儿?标儿怎么了?” 朱元璋心中一惊,丢下马皇后,双手抓着毛骧的肩膀开口质问道:“咱不是告诉你,要保证标儿的安全!” “标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咱活剐了你全家!” 诏狱里边,鱼龙混杂,朱标的安全自然是朱元璋首要看重的。 而毛骧对于朱元璋的话,并不认为是假的,如果朱标真的在诏狱出了问题,活剐他全家的事情,朱元璋真能干出来。 “殿下他在诏狱内和一个人走的很近,而且还口称先生,那个人和殿下说了很多,微臣已经记录在案,面呈圣上。” “殿下要微臣从名单中把那人勾了,无论犯了何罪,都要等殿下出来之后在做决议…” 毛骧双手捧着一个小册子。 听到朱标并没有危险,朱元璋这才稍稍安心,拿起小册子看了眼。 “你知道唐朝为什么会兴盛,灭亡吗?” “藩镇只有三分,七分乃天注定。” “不是唐朝被天眷顾,而是唐朝建立在天眷顾生灵的时间。” “唐朝能够稳住草原,是因为中原产粮不但够自己吃,还有很多剩余。” “大明和唐朝的差距,只因为唐朝建立的时间是天眷顾生灵的时间。” “唐朝的强盛与圣主明君关系有限,不是圣主明君成就了强盛,而是强盛成就了圣主明君。” “父死子继,兄终弟及,有嫡立嫡,无嫡立长。” “吐蕃为何会强大。” “国运是什么?” “吐蕃为何会衰弱?” “吐蕃的强盛衰亡代表了什么?” “便以今上为例,若能吃饱饭谁会造反?造反这买卖是那么容易做的吗?” 朱元璋一目十行的看着完整无缺的对话记录。 朱标进了诏狱,看似守在朱标身边的人只有两个守门的锦衣卫,但具体有多少人盯着朱标,只有朱标真的受到危险时,才能知道。 而这些记录,也深刻的表明了,锦衣卫的能力,更何况是在他们的大本营,诏狱中。 无孔不入根本不能形容锦衣卫的恐怖情报网络。 “这人,有点意思。” 刚刚还一脸怒气的朱元璋,忽然嘴角扬起,一脸笑容的看了眼身旁的马皇后道:“妹子,妹子,你别生气了,咱一会就去诏狱把标儿接出来。” “咱这个当爹的亲自去接他,还不行吗?” 听到朱元璋服软,马皇后微微点头道;“标儿也有错,违抗父命,这事回头我骂他,这么大的人了,还那么使性子。” “嘿嘿,好,好,妹子亲自管教他,咱放心。” 朱元璋见马皇后不在赌气,心中也是舒坦了许多,马皇后自然也知道,不能使性子,该甩脸子甩脸子,该收敛下坡的时候,也不能硬着头皮上。 “你去准备一下,咱去诏狱接标儿。” 朱元璋话音刚落,马皇后开口道:“天底下哪有父亲给儿子认错的道理,毛骧,你自己去把太子接回来,让他跪在乾清宫外,向他父皇认错。” “就说是本宫要求的。” 马皇后当即打断了朱元璋的动作,维护朱元璋的皇帝尊严还是很有必要的。 “这个…今上,娘娘,殿下他,他说他不出来,还要和那个罪民多学一些…” 毛骧在得到锦衣卫的传信后,自然是第一时间去请朱标离开诏狱,但朱标果断拒绝了。 “这个…这个人真的那么神吗?” 朱元璋看着手里的小册子,细细思考着,看了眼天色道:“算了,你准备一下,明天咱亲自去看看这人是不是真的有这份能力。” 第5章 何为富? 天刚蒙蒙亮,诏狱内,躺在杂草上的陈楚被阳光照在脸上,睡眼朦胧的起身道:“什么时辰了?” “不知道,看光线,差不多卯时过半了吧。” 摇了摇头,具体时间朱标哪能知道,只能根据自己的认知进行大致判断。 “唉,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看见明天的太阳,昨天给你的作业,怎么样了?”叹息一声,一想到自己距离死亡又近一日,摇了摇头,除了无奈,只剩下了无奈。 “唐朝的灭亡不是藩镇割据和宦官掌军,而先生又说,唐朝的灭亡是天定的,我想了半夜,大致找到了一点可能。” “天感觉有点热,又放了点凉气,然后收成不足,人丁过多,食不果腹,流民遍地,然后唐朝快速衰落,继而灭亡。” “若是这个判断成立的话,吐蕃的强盛和天放热气导致吐蕃可以大面积耕种,然后天又放凉气,导致收成锐减。” “吐蕃也跟着由盛转衰,继而消亡。” “我只能想到这些,不足之处,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朱标结合陈楚说的事情,又将唐朝和吐蕃的灭亡在脑海中整理了一夜,这才给出自己的判断。 “嗯,差不多吧,你从其中领悟到了什么?” 闻言,陈楚心中早有判断,虽不说朱标讲的完全准确,但大致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天冷,天热,都会影响到王朝兴衰?”???.11.coM 朱标试探性的询问道。 “没错,天冷,天热,都会影响国家的发展和盛衰败亡,从历史的规律中看,强盛的王朝,大多不过三百年,而导致国家败亡的原因不单单是天冷天热,但天冷天热的转变,肯定会导致国家败亡。” “我们管这个天冷天热叫气候变化,唐朝建立之初,气候温润,又加唐朝初期与民休息的政策,大量耕种,粮食产量井喷。” “造成粮食产量井喷的原因,和气候变化脱不开干系,所以你说,唐朝的强盛,是圣主明君代出,这并不合理,圣主明君起到的只是引导作用。” “没有气温上升,无法使之粮产井喷,又何来的盛世?所以造成唐朝强盛的根本原因,是气候回暖。” “而气候回暖造成的粮食井喷,中原又有多子多孙多福多寿的说法,家里粮多自然可劲生,可劲生。” “人口也跟着粮食井喷而迅速攀升增长,人口和粮食的同比增长,就会造成盛世繁华的景象。” “可一旦气候回落,粮产锐减,粮食不能供应需求,百姓饿殍遍地,尸横遍野,若是短时间如此,还能拯救一下,若是长达十年二十年的气候回落。” “气候的变化会导致各种自然灾害的发生,比如地龙翻身,火山喷发,蝗灾等,而气候变化同时影响降水量不足,干旱,百姓饿死的同时有可能会发生瘟疫,瘟疫横行之下。” “死的人更多了,同时也会导致国家统治基础动摇,而吃不饱的草原人和吃不饱的吐蕃人就会大举入侵,让本就风雨飘摇的唐王朝,敲响丧钟。” “短期看,人口要多,因为有人才能耕种更多的土地,长期看,粮食的总产量要和人口达到一个标准。” “如果不能获得更多的粮食,就要控制人口数量,比方现在的大明朝一年产出一万石粮食,那就要控制人口在一万石能养活的基础下。” “如果所需粮食达到了一万一千石,勒紧裤腰带还能活下去,百姓不会造反,但如果粮食产量只有一万石,而百姓需求却有两万石。” “大面积吃不饱的人,就会铤而走险,为了吃饭,竖旗造反。” “总结下来,气候等于粮食产出,粮食产出等于人口数量,人口数量等于国力,气候虽然不直接等于国力,但气候直接影响国力。” 陈楚面色平静,他倒不是唐黑,而是根本原因让唐朝强盛的,圣主明君有功劳,但并不是绝对的,真正让唐朝如此强盛的,只能是气候上升。 李世民没有粮食,他也只能是李世民,谁认识他啊? “先生,你说历朝历代不过三百之数,为何汉有四百国祚?”朱标心中一紧,开口询问道。 “汉之所以有四百国祚,汉中间发生了什么?” 不假思索,朱标直言回答道:“中间发生了内部大规模叛乱战争。” “战争会导致什么?” “战争…战争会导致百姓死伤无数…先生…您是说,汉的四百年国祚,是粮产和人口到达顶峰,而出现动乱之后,人口死伤无数,土地重新洗牌。” “继而导致粮产和人口又回到了一个平稳的阶段?” 只是一瞬间,朱标感觉自己悟透了。 “没错,之所以汉有四百年,是因为刘秀是汉宗室出身,如果他不是汉宗室出身而得天下,实际上也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陈楚话音落下,朱标起身道:“先生,那如何能突破三百年国祚?” “如果不能平衡粮产和人口的数量,就要开垦新的土地,效法周天子分封诸侯,将朝廷无法直接管理的地方,分封给诸侯们。” “周王朝之所以八百年,归结原因,开发力度不足,人口不足,中原大地有太多太多可以开垦之地。” “又加春秋战国在内,每每大战,人口锐减,这才是维持八百年周王朝国祚的基础,而不是周王朝天命加身,姜子牙圣贤护佑。” 陈楚直言不讳,周王朝八百年,根本原因还是中原的开发没到上限,可以供养足够的人口,再加上战争的人口减少,拖出来八百年国祚,很正常。 “先生,国运虚无缥缈,真的存在吗?” “强盛这两个字代表什么?”陈楚望着朱标道。 “强代表军事力量,盛代表百业兴隆。” “那是什么支撑军事力量,又是什么支撑百业兴隆?什么都不要想,种粮,种粮,种粮。” “国运就是种粮,再多的金银珠宝,不能当饭吃,没有粮食,什么都是虚无的。宋朝虽富,但他却需要用金银和辽金买粮。” “而辽金却不认可宋的铜板,宋的富,外强中干矣,有在多的铜板,换不来粮食,有没有铜板又有何意?” “而有粮食,才能有其他的,所以说,国运等于粮食!” 陈楚绕了一圈,又把事情说了回来。 但他说的却也并非狂言,宋朝在有钱,买不来粮食,钱就是垃圾,开屁股都嫌硌得慌。 大明在穷,有足够的粮食,养活足够的百姓,说大明没有宋朝富裕,他娘的,宋朝连中原粮仓都没有,靠什么富裕的?靠不能吃不能喝的铜板吗? 在古代,一切都要向粮食看齐,可不是后世,废纸买粮食,几万吨几万吨的进港! 至于去东南亚买粮?你知道粮食养活百姓,人家不知道?卖给你的能有多少?你要存粮,人家不要存粮的? 第6章 手绘浑天图 “粮食和人口均衡,如果粮食和人口不均衡,甚至出现断崖的问题,就会导致国破家亡,百姓离散,食不果腹。” “如果…当初如果能有一口温饱,也就不会有咱造反了。” 朱元璋摸着胡须,神色凝重道。 “可是粮食和人口怎么能控制的住?人祸还能预防,这天灾,钦天监最多只能预测两日时间的情况。” 碎碎念着,朱元璋神情愈发凝重,人口不好控制,粮食更不好控制,一旦到了临界点,随时都可能爆发冲突。 “先生,人口和粮食,具体要如何操作,才能控制?” 朱标虽然不知道自家父皇心中在想什么,但他却是关注到了这里,人口,粮食,这个绕不过去的话题。 “如何操作?这我哪里知道,你总不能不让人生子,但又没有将粮食产量提高的能力。” “不过,或许应该有办法,唉,这个办法太难了,反正我们也做不到,管他做什么。” “你怎么会对国运论这么上心?经济学,物理学,化学才是我的强项。” 陈楚摇了摇头,国运论他只是了解一点点,只能算是皮毛,忽悠忽悠人还行,真让他讲… “先生,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只要先生能找到提高粮食产量的办法,别说是旁支有人为官贪污,就是…也能得到赦免啊。” 朱标何等人精,只是瞬间便察觉到,陈楚是有什么没说,而这件事情,很可能是和粮食有关。 如果能有提高粮食产量的办法,那他对陈楚的死刑操作空间可就大了。 “这个,唉,说了也白说,在海外有一个比大明加起来还要大两倍的大陆,在那个大陆上有土豆,地瓜,还有玉米棒子,那玩意产量比水稻高了不知道多少倍,而且不吃地。” “什么犄角旮旯,差不多的地方都能种植,以大明目前拥有的疆域来看,东临沧海,北至燕山,南达大海,西邻雪山,河西走廊在手,如果能推广这三种作物的话…” “差不多…嗯,养活四万万人不是问题。如果能提高地力,让土地高产,养活六万万人也是可能的。” “紧一紧裤腰带,八万万也不是没可能…当然,那是要大明全境都是粮食地。” 陈楚思量片刻,他知道那边的三种农作物高产,但并不敢说,那东西能产几千斤,毕竟后世都是经过各种培育,又是农药又是化肥的。 不过那东西不挑地,这就是优势,最大的优势。 “嘶~” 朱标倒吸一口冷气,望着陈楚道:“先生,您说的是真的?能让大明养活六万万人?” “差不多吧,有那些东西,至少吃饱饭的问题能解决个七七八八,不过那东西没啥营养,只能吃饱。” 陈楚点了点头,跟古人谈营养,与牛弹琴有何差别,即便是现在,还有多少人吃不上饭。 “这个,先生稍等片刻。” 朱标停顿片刻,走到门口的锦衣卫身边,躬身作揖道:“大哥,能不能劳烦大驾,帮忙送些笔墨纸砚过来…如果能有个桌子就更好了。” “拜谢!” 朱标只是感觉和陈楚的相处方式很舒心,如果暴露身份,难免又要君君臣臣,再让陈楚有什么言多必失的想法。 那可就难做了。 锦衣卫愣了片刻,见朱标的眼色,连忙板着脸道:“想的还不少,等着,本大爷这就去给你带点来,不过桌子没有!” …… “先生,您说海外的地方,在哪里,距离大明有多远?如何能到达?不瞒先生,我也很好奇,海外是什么样子。” “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朱标将笔墨纸砚铺在地上,开口说道。 望了望眼前发黄的宣纸,看着那粗糙的毛笔,陈楚道:“让你见识见识,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提起毛笔,陈楚先是在宣纸上了画了个圆球。 歪歪扭扭的圆球,经过几次修整,这才能看出是个球体。11.CoM 先在上方画了个半圆,将北极扣了出去。 又在下方画了个半圆,将南极给扣了出去。 “这上边的是北极,在那边,能看见极昼,下边是南极,在那边能看见极夜。” “这里是大陆板块,画画不好,将就着看。” 陈楚拿着毛笔,别说用毛笔画了,他就是用铅笔画,也画不好啊,天赋不在这上边。 歪歪扭扭的将欧亚非大陆板块画了出来,陈楚道:“这个半圆是大明,这个点事应天府。” “这条小细线是长江,长江往外是大海,海外有琉球,倭国,顺着倭国向北,有一个什么半岛的,具体叫啥我也不知道。” “顺着这个大岛往这边来,这里就是我说的那个海外之地,在这里有玉米棒子,有地瓜,有土豆,还有一些蔬菜瓜果,都可以食用。” “这里,这里,从这边过来,就是红毛鬼的国家。” 陈楚画着海线,这幅图毫无悬念,大明的位置居中,欧非大陆在西,美洲大陆在东。 走到陈楚身后,居高临下望着眼前这幅地图,朱标思量片刻,开口询问道:“先生说,那边的大陆有高产作物,那边可有什么强大的国家?” “国家?不算是国家吧,不过强不到哪里去,他们…应该和殷商时期差不多,还是茹毛饮血之辈,主要以部落形式呈现。” “据说,这边生存的人,大多是殷商遗民,真的假的不知道,不过以大明的军队战力,如果去了的话,那边没有能挡住的、” 陈楚话音落定,朱标暗暗点头道:“先生,从这幅图看,我们生存的地方是个球体,但如果是个球体的话,从应天直线向这边,那就是天下最遥远的距离” “但如果从应天入海,经济州,过倭国和高丽的海峡交接,沿途北上,绕到东瀛和这个岛屿的中间,在一路向东航行,就能以最快的速度,最短的距离到达。” 朱标面对眼前这个圆形地图,丝毫没有惊讶,甚至是欣然接受。 心中一惊,陈楚回头望着朱标,暗暗思忖道:“这古人都这么聪明的吗?还知道世界是个球体?妈的…忘记了,张衡早在千多年前就提出了浑天说,受众很多。” “不过,他能看出这个地方可以绕圈过去…不简单,不简单。” 第7章 远航点帅,生死难料 武英殿 “从长江入海,北上过高丽倭国海峡,一路北上至这个无名岛,掉头向东,一路航行便能看见新的大陆。” “那片大陆很大,有大明急需的农物。” “咱话放在这里了,谁能把被称为土豆,地瓜,玉米棒子的东西给咱带回来,郡王三代减为国公世袭罔替。” “咱大明,除了亲王和文正还没有活着的郡王,不过海上路途凶险,风浪难测。” 武英殿,朱元璋看着眼前的一众武勋,那幅歪歪扭扭的地图,早已经挂在了武英殿内,上边磕磕巴巴的画着一道道线痕。 在坐之人皆是行伍出身,自然能从轮廓上看出来,那里是陆地,哪里是海洋。 只是这一路航行,凶险莫测,功劳虽然大,封赏也多,三代郡王,历代国公啊,那是多么大的封赏,想都不敢想。 “这个…今上,海路凶险莫测,而且那边的情况具体如何,臣等也不悉知,万一…” 汤和目光沉重的看着朱元璋,大海凶险莫测,谁也不敢保证,一帆风顺,一旦在大海上遭逢变故,除了死,没有其他选择。 “这件事情,关系重大,往大了说,影响大明千秋万代的功业,往小了说,事关在坐的每一个人的荣华富贵。” “咱心意已决,三个月后,长江入海,大船一百,携兵甲一卫,咱让你们来是让你们推举统帅的。” “不是让你们来告诉咱,大海有多危险,哪怕是用命去填,也得把东西给咱带回来!” 朱元璋已经疯魔,大明在籍人口不过五千七百多万,哪怕加上隐户,奴籍,最多不超过六千五百万。 早前在诏狱听到能恩养六万万人丁的不挑地域,产量丰盛的粮食作物,朱元璋怎能不心动。 拿过来,培育好,种植开,这一桩桩一件件,都需要数年乃至数十年的时间。 低下头,看了看一众勋贵们,让他们在战场厮杀,那他们自然是无话可说,马革裹尸,可让他们去海外,随时有可能葬身鱼腹… 这难度不亚于在战场被剁成肉浆。 “汤和,你是水师提督,他们都不说话,你点个名吧。” 朱元璋深知大海凶险,远洋航行更是让危险平增数倍,但他不能放弃。 “今上,臣…臣老了,本想着这几年上表请辞,但今上用的到微臣,臣定效死力。” 汤和能说什么?他能点谁的卯?坐在这里的都是老兄弟,要不然就是老兄弟的儿子。 自己一把老骨头,若是真的死在海上,说不得朱皇帝因为他的死,以后朝中有什么变故,也不会牵连到他们家。() 更能给儿孙安稳。 “你去?” 朱元璋沉默片刻,开口询问道。 “臣,愿效犬马之劳,然海上凶险,若臣不幸,还望今上,莫要怪罪。”汤和起身作揖道。 叹息一声,朱元璋点了点头道:“朴不成,拟旨,赐汤軏、汤鼐,世袭千户,晋中山夫人胡氏,同郡王夫人!” 没有丝毫停顿,朱元璋的目的也是让汤和领兵去那个新的大陆。 别人,他信不过。 …… 乾清宫。 汤和站在一幅以武英殿原图,详细重绘的羊皮坤舆图前,朱元璋手中拿着沾上朱砂的御笔,以断续线的方式,将航行路线画了出来。 “今上,这样走的话,不是绕远了吗?” 汤和望着眼前的断续线,往日出征之时,老兄弟们都会聚集在朱元璋身边,朱元璋就是这样给他们画进军路线。 “看似绕远,实则既是安全,也是最近的路线,如果顺风的话,差不多三年就能回来。” “咱给你一个卫的兵力,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一定要把咱要的东西带回来。” 朱元璋目光深切的望着汤和道。 “今上,您说的土豆,地瓜,玉米棒子,微臣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可否…”汤和突然想起一个更恐怖的事情。 如果自己侥幸到了海的那一面,却因为不认识朱元璋要的东西,只能无功而返,那才是蛋疼呢。 “没关系,咱也不知道什么样子,你去了,那边有很多土司,你关注一下他们的吃食,多探索一下,应该可以找到。” “只要是大明没有的,而又是能吃的,全部带回来。” 思量片刻,朱元璋哪里知道那三样东西长什么样子,但没关系,既然是能吃的,那海的另一边土司们也要生存,肯定是有一定储存的,找到的难度并不会很大。 “今上,那边有土司,如果我们人少的话…万一发生…” 汤和脑筋快速转动,如果那边的土司对自己抱有敌意,而自己一卫兵马,漂洋过海,如无根之萍,真的能… “这个你不必担心,如果咱所料不差的话,那边还处于青铜器的野蛮未开化时期,以我军兵甲长枪火器之犀利,定可横扫。” “但你也要小心防范,切不可大意坏事。” 朱元璋耐心提醒道。 汤和心中思忖良久,想不通,真的想不通,这皇帝和他一起长大的,怎么会知道这么多?还知道海外的事情。 弄个地图出来…离了个大谱~ 但汤和终究是没有问出来,躬身作揖道:“臣,领旨。” “回去整理一下吧,三个月后出发,咱在乾清宫,等着你回来的庆功宴。” 朱元璋向来不是扭捏的人,送走了汤和的他,站在乾清宫的门口,望着汤和的背影,叹息道:“不要让咱失望啊,六万万百姓的生存,就要看你的功劳了。” 捏紧了拳头,朱元璋心中万分纠结。 正望着远方感慨的朱元璋,见到毛骧走了过来。 “陛下,陈楚醒了,又在给殿下讲新奇的事情。” “新奇的事情?去瞧瞧。” 第8章 党争只有失败者 诏狱。 “先生,气候变化左右百姓耕种,气候温润时,耕种收获够多,气候不好时耕种收获变少,气候不会几百年都一个样子,不会一直高,也不会一直低,那以大明举例。” “大明要用何种方式,确定红线?” 朱标琢磨了大半天,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猜测,但这新奇的说法,将一切都归结在气候变化上,当真是闻所未闻。 但是粮食的重要性,朱标还是知道的。 “这个…要看大明的体量,需要更多,更精准的数据才能预测,不过,前边说的七分天注定,三分靠打拼,天能左右气候变化,这是人所不能及的。” “但天并不能直接替人做决定,道家说,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一线生机。” “气候的变化,如果朝廷的政令变革,因地制宜的施政,还是有机会拯救,并且延续传承。” “怕就怕,气候断崖式变化时,朝廷日薄西山,政令不通,朝堂百官只想捞钱,皇帝自我蒙蔽,不知民间疾苦。” “若是这样的话,在先进的制度,在完善的体制,在庞大的体量,在气候变化这个导火索下,瞬间爆发,造成的结果必然是毁灭性的。” “你见过火炮吗?” 陈楚望着朱标,总感觉自己讲的晦涩难懂,怕朱标理不出头绪,开口询问道。 “火炮?当然见过,城门楼上很多呢、” 朱标毫不掩饰,早在大蒙古国时期,火炮就已经开始应用,但比例较少,而元末明初时期,火器已经成为战争的关键。 西方世界的火药就是大蒙古国带过去的。 “这个火药堆积在一起,平时不会怎么样,但要禁明火,一旦火星子落下去,星星之火,燎原之势,轰然爆炸,一切推倒重来。” “你可以理解为,火星子就是气候变化,引线就是朝廷的政令是否通畅,当权者对民间的情况是否深知,是否能因地制宜的施政。” “朝廷的政令通畅,能够明白民间疾苦,百姓不易,因地制宜的施政能够获得百姓的拥护,这个木桶里的火药就会减少,爆炸的那天,也不会一发不可收拾、” 陈楚话音落定,朱标心中细细琢磨着,不过片刻,站起身,朱标开口道:“先生,您的意思是说,朝廷得到百姓的拥护,一切危机都有极大的化解可能,而一旦朝廷的政令和百姓走向对立面。” “如此的话,一点风吹草动,民不知国,国不知民,大厦将倾矣。” 听着朱标的感悟,陈楚愣了片刻,含糊其辞的点了点头道:“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宗旨没有差别。” “这就要说回来继承人传承制度了,还是那句话,能者上庸者下,那每一个人都会认为自己是能者,是贤者,是圣主明君。” “不说多的,便是两个兄弟之间争夺那个东西,是不是要在朝中拉拢自己的亲信,为自己说话站台,时间一长就会形成党争,党同伐异的道理,你读那么多史书肯定比我清楚。” “党争一旦形成,没有胜利者,通通都是失败者。” 陈楚话未说完,朱标疑虑道:“先生,胜利者也是失败者?” “我不是很懂政治,但从我的理解中代表大多数人判断,胜利者必然会对失败者赶尽杀绝,包括给失败者站台的朝廷大臣,这不就是内耗吗?内耗不就是失败的吗?” “而如果是立嫡立长,早早确定君臣关系,就可以倾心培养,甚至让朝廷的所有力量都成为继位之君的人。” “从各个方面来看,立嫡立长都是稳健之策,但…” 陈楚忽然想起了什么,摇了摇头叹息道。 微微一怔,朱标轻声询问道:“先生?还请详说。”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也不能确定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就比如我不知道我哪天会被拖出去在窗口外边被砍头。” “你能确定,你那天会被拖出去砍了吗?生死不由人啊。” “立嫡立长的最大危机,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所有努力,一切心血,付诸东流,这是无法预测,无法防范的。” 陈楚叹息一声,他想到了洪武朝的太子,虽然不是很了解历史,但毕竟是学过国运论的,洪武朝太子的死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大明朝的国运,以及大明朝的初期政策。 譬如,朱标死的三月后,朱元璋立朱允炆为皇太孙,次年爆发蓝玉案,蓝玉案死的都是什么人? 那都是妥妥的太子党啊,是给朱标用来稳固江山,坐朝施政的庞大班底,他死了这些人非但没有大用,反而成了可能会造成大明政局动荡的根源。 农民乞丐出身的朱元璋知道自己不可能长生不死,他也没追求过那虚无缥缈的东西,但他用自己的目光来看,他活着的时候,蓝玉等太子党不会怎么样。 但他死了,一旦蓝玉领兵逼宫,拥立吴王朱允熥登基,作为朱标正妻嫡子的朱允熥自然有继位的法理身份。 那样的结果无疑是外戚乱国。 那时他已经死了,无法左右任何事情,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元功宿将,一朝尽矣。 毕竟,他总不能杀自己的孙子吧… 停顿良久,朱标深吸一口冷气,低下头道:“先生说的正是,但那些事情都是天定的,人又岂能左右自己的生死大限。” “先生,还是说一说粮食问题吧。” 朱标知道陈楚不知他的身份,这番话也只是提出立嫡立长的危险性罢了。 “嗯?粮食问题,还是要看耕地,有多少耕地产多少粮食,这是不变的天地运转规则,就像日升日落一样。” “天下就那么大,即便大明把整个天下所有能种粮的地方都拿下来,结果也是一样的,地力有用尽的一天,耕地有占尽的一天。” “不过耕地问题解决不了,可以从产量上找办法,比如用提高灌溉比例,提高地力,培养维护土地,还有就是提高耕种效率。” 陈楚摇了摇头,他又不是农业专家,化肥,农药,他也弄不出来,当然,粪便也是化肥的一种,不过这不需要他说,古人都知道。???.11.coM 牛粪在古代还能卖高价钱呢。 “先生,灌溉比例是建设水渠,地力是要施加粪便,维护土地如何维护?那个耕种效率又是什么?” 朱标思量片刻,他对农事不能说是尽知,但也是下过田的,也见过百姓春播秋收时的场景。 “维护土地是保护水土不会流失,在缺水少水的地方植树造林,将地下水分锁住在一片区域内,时间长了就能恢复地力。” “但这往往需要很漫长的时间,要一代人,两代人,甚至三代,四代人的坚持不懈,把沙漠变成塞上江南。” “至于耕种效率,简单的说法就是,比如一百个人耕种五十亩田,一百个人和三十头耕牛耕种三百亩地。” “提高耕种效率要从工具上想办法。” 第9章 经济学小问题(大章) 诏狱外。 “这外边天气不错,诏狱里太潮湿了,把他放出来晒晒太阳,咱先回宫了。”朱元璋目光深沉。 毛骧刚要应声,诏狱内再次传出陈楚的声音,已经转身的朱元璋,忽然停住脚步。 “经济学简单啊,举个例子,当今天子发行的宝钞就和经济学有很大的关系,这个东西用好了可以富国强民,用不好,就是把百姓推到朝廷的对立面。” “先生,为何?” 朱标迷茫的看着陈楚,他只感觉陈楚和他讲的东西太多了,一时之间根本无法理解透彻。 这才转了个目标,想听听经济学的杂书。 “很容易理解,朝廷的宝钞落到谁手里?”陈楚开口询问道。 故作思索的朱标,心中本就有答案,但为了避免被陈楚看破,停顿了许久,这才回答道:“宝钞是官老爷的东西。” “是啊,皇帝确实把宝钞当做俸禄发给官老爷们,但官老爷拿着宝钞会做什么?总不会供起来吧。” 陈楚开口引导着。 “他们会拿去花出去,买米,买面,买布。” 这一次,朱标倒是回答的很快。 “那宝钞从官老爷转个手,又到了谁的手里?” “到商贩手里。” “商贩要买货物,宝钞又到了谁手里?” “到…还请先生明示。” 迟疑片刻,朱标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感觉再绕几圈,都要把自己绕成浆糊了。 “不敢说绝对,但大多数的宝钞都会落到百姓手里,而拿着粮食,一年辛勤工作的百姓,手里换来的宝钞,不能缴纳赋税,即便是可以在小商小贩手里在花出去、” “但同时,朝廷也在印刷宝钞,只管印刷,不管回收,这种行为叫掠夺民间财富,用老话讲叫竭泽而渔,宝钞的发行,等同于杀鸡取卵,等到那一天,朝廷的宝钞比民间的产值高了。” “这宝钞就会变成,生硬的擦屁股纸。” 陈楚侃侃而谈,如果有人说他抨击国政,含沙射影,那就认了吧,昨天他算是想明白了。 提心吊胆的日子,整日担惊受怕不知什么时候会被拖出去,这哪里叫生活啊,这简直就是,无法用言语形容。 死了反而是一种解脱。 说起话来,陈楚也没了顾忌。 “先生,最后宝钞到了百姓手里,为什么就会变成这样?” 朱标愣神的看着陈楚,一时无法理解。 “百姓的花费是有限的,他们并没有多大的需求将宝钞变成货物,而不能把宝钞快速变成货物,随着宝钞发行过多,就会造成一种物价升高的景象。” “这种现象用经济学的说法叫,货币超发导致通货膨胀,直观表现为一块面包五十万马克为…” “直观表现为一个肉包子从一文钱迅速攀升到五文钱,甚至是十文钱,但如果用铜板或者银子交易,就会维持原价,而宝钞的价格会持续走低。” “购买力下降,举例说明,比如往常的一斤粮食能换一两生肉,而百姓把一斤粮食卖给粮商,得到宝钞,等到百姓想要用宝钞去买一两肉打打牙祭的时候。” “拿着宝钞去到肉铺,肉铺的老板知道宝钞价值断崖式下跌,购买力不能和银锭铜钱比拟,最终一斤粮食卖的宝钞,百姓只买到了一钱肉。” “这一来一去,百姓手里的宝钞,贬值十倍,直接造成的景象就是,大量农民破产,节衣缩食,不在信任宝钞,同时也不会在相信朝廷,等到某一天,国不知民,民不知国。” “宝钞是把双刃剑,用好了,富国强民,用不好…动荡不止。” 陈楚对经济学的研究虽然不如物理,化学,但毕竟是比国运论要强一些的。 不过,在这大明朝,怕是他也没什么机会去深入研究自己喜爱的化学了…倒是物理…如果能活着出去。 毕竟陈楚已有的知识储备,想要在化学上更进一步,所需要的仪器,哪怕是个玻璃罐,都不是大明朝能生产出来的。 听到后边,朱标仿佛意识到了宝钞的严重性和毁灭性破坏,双手向前,躬身作揖道:“先生,您说学好经济学就可以让宝钞变成富国强民的利器,还请先生解惑。” 朱标心中忐忑,好在宝钞发行不过数年,远远没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提早收拢,还能拯救。 “经济学是一门很深的学科,最简单的例子,你看过史书,南宋时期有一个地方遭到严重自然灾害,大批百姓嗷嗷待哺,急需粮食救命。” “而这个官员到了地方,对于民事不管不问,一门心思拉拢地方士族大家们,声色犬马,大兴土木,只顾享乐。” “但他却解决了灾害,大多数百姓都得到了糊口的粮食,活了下来。并没有造成大动乱。” “这就是经济学的一种应用方式,但也只是经济学的一点皮毛。” 陈楚面色平静,那个大官人是谁他记不得了,哪里遭灾也记不清了,但这个事情绝对发生过。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范先生的以工代赈,我看过…不过这和经济学有什么关系?” 朱标只是听了陈楚的模糊讲述,瞬间便认出了陈楚所说之人,范仲淹的大名在史书上算不得多重,但至少是有笔墨的。新1 也是做了许多实事的官员。 “经济学分为宏观经济学和微观经济学,其中,宏观经济学主要应用在政策制定,货币数量发行,民间货币保有量,民间生产人员比例,属于皇帝和朝廷需要学习的东西。” “而微观经济学,以观察民间货物交易,根据人的买卖规律进行研究的一门学科。” “以工代赈的直接体现就是,灾区百姓短时间内已经无法恢复生产,而大明这么大,一旦出现气候变化,必然不能只是一地遭灾。” “如果京畿地区,淮河两岸,湖广,苏沪,山西,燕云都在同一时刻爆发大规模灾情,在来个黄河改道,殃及两岸数州郡县,朝廷自身储备粮勉强可以维持灾情。” “但朝廷的粮食需要运输,其中比如在燕云,哪里是军事重镇,后勤一旦崩溃,前线将士如何御敌。” “朝廷当然可以杀了大户,强取粮米,但这只是治标不治本,而且是杀鸡取卵的做法,不到穷途末路的时候,绝对不能采用。” “而以工代赈就是怀柔手段,让地方大户心甘情愿的,开开心心的把粮食放出来,供给灾民吃用。” “但受灾的百姓手里哪有钱能买粮,这就衍生一个问题,没有钱怎么办?总不能官府发钱吧。” “所以绕个圈,怀柔手段让地方大族掏钱,进行大规模的土木建设,而朝廷也在地方进行灾后重建和水利灌溉修缮、” “灾民都要饿死了,这个时候,只要有口粮食,他们还管要付出多少劳动力?只要工程够大,钱给的足够,地方大族和朝廷一起平价卖粮,灾情自然就会以最低的成本压下去。” “以工代赈在经济学中可以理解为,朝廷宏观调控地方民生,以强大不可忤逆的权力少许的利益,威逼利诱让地方大族和朝廷站在统一战线解决灾害问题。” “经济学的主要研究方向是…” “先生,先生,您慢点说,慢点说…” 朱标脑袋晕乎乎的,朝廷杀大户强取粮米,怀柔手段,强权下压,威逼利诱,百姓都要饿死了,还管付出多少劳动力? 朝廷的粮食… 太多的事情被陈楚一口气说出来,朱标只感觉脑袋都要炸了。 “算了,你先消化消化吧。这样,给你个作业,已知诏狱内有三百个犯人,已知诏狱内年生产布匹三千,粮食三万石,茶叶三百斤,上等丝绸三十!已知生产数量永恒不变为前提下。” “求诏狱内第一年,第三年,第五年,第十年,第二十年,各需要多少宝钞、” 陈楚话音落下,转身躺在杂草上,看着一脸迷茫的朱标。 蹲在杂草边的朱标,手里拿着一根根杂草,似乎在计算着什么。 …… 武英殿。 “胡惟庸啊,咱今天在宫外遇到了个童生,交流中,他给咱出了道题,咱苦思良久也没有想出来答案,不知你能不能给咱参考参考?” 朱元璋面带笑容的看着胡惟庸道。 微微一怔,胡惟庸作揖行礼道:“能为今上分忧,乃臣之本分,还请今上明示。” “题目很简单,已知应天府有丁三百人,已知应天府每年生产布匹三千,粮食三万石,茶叶三百斤,上等丝绸三十!已知生产数量永恒不变的前提下。” “求应天府第一年,第三年,第五年,第十年,第二十年,各需多少宝钞?” 朱元璋亦是研究了半天,有头绪,但不多,答案好像就在眼前,又好像距离很远。 胡惟庸颔首道:“可否请今上赐笔墨一副。” “来啊,给咱右丞相安排笔墨纸砚。” 朱元璋双手掐着后腰,缓步上前,他能感觉到,这里边有大学问,虽然这个数据不可能是准确的,但可以肯定,如果有大致准确数据,这绝对… 拿着笔墨运算良久, “今上,臣算出来了,三千布匹约三百两银,三万石粮约一万两银,三百斤普通茶叶约五十两银,上等丝绸三十份约八百两银。” “合计应当在一万一千两银浮动,没有确切数字,这是第一年的数据。” “而第三年,在一万一千两银子的基础上翻三倍便是三万三千两银,五年便是五万五千两、” “十年十一万两,二十年应当需要…不对,好像哪里有问题…” 说到后边,胡惟庸越发感觉不对劲,回头望了望自己的运算,算法没问题,物价差别也不大,都是正常市价偏上一点。 但他总感觉不对劲,这股不对劲的头绪,久久徘徊,纵然他使出浑身解数,也是无法抓住。 “察觉到不对了?咱也是算到这里,越算越感觉不对劲,明天你跟咱去见一见那个童生,看看他的答案、” “回去理政吧。” 第10章 主打快字 洪武七年,十月初四。 “先生,如果只有三百个人的话,却有那么多的钱财,每年都在增加,不就是先生说的,货币超发导致通货膨胀,购买力下降了吗?” “按照先生的题目,我将这些东西先乘以二十,又将每年的宝钞需求合在一处,但仔细钻研之后,我发现这个数据不是那么简单的计算。” “首先里边的茶叶,粮食,是可以食用的,食用之后也就相当于没有了,而包括布匹,丝绸,都会随着时间而磨损严重。” “但二十年后的诏狱却有着这么多的货物,三百个人根本无法消耗掉。货物越积越多,最后都浪费了。” 经过彻夜的运算,朱标显然是比得到题目直接进行运算的胡惟庸,要强出许多。 将自己对于题目的理解说出来,坐在一边宛如一个等待教导的学子一般。 “那货物堆积过多,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浪费,需要怎么做?” 陈楚看着朱标询问道。 “如果各方面条件允许的话,从诏狱卖到天牢是最好的处理办法,或者是用诏狱的过剩物资去换取天牢的过剩物资,各取所需。” 思量片刻,朱标抬头回答道。 “微观经济学对人的这种行为进行观察,统称为交易,而宏观经济学整合物资不局限于一府一地的将各种物资以政策的形式进行转移。” “将湖广苏沪的粮食送到北方,将北方的皮毛送到苏沪,这个就是宏观调控,根据各府州县的产能进行宝钞调整。” “你既然知道这个,那应该也能理解,所有产出都会随着时间灰飞烟灭,而如果想要维持宝钞的购买力不去下降,首先就要搞明白,应用宝钞的地方,有多少产出。” “包括但不限于,粮,盐,铁,茶。诏狱中,第一年的产值,你算的物价是多少?” 陈楚刚要往下讲解,突然发现,自己穿越过来,对于大明的物价完全不知,睁眼就在诏狱。 经济学没有物价数据做基础,和物理学没有支点,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新1 “先生所说的布匹,茶叶,丝绸,粮食,总和约市价一万两银浮动,不会超出太多,但也不会低太多。” 朱标不假思索的回答着,太远的地方物价如何,他也不清楚,但应天府,差不多就这样了。 “那就以一万两为例,第一年需要宝钞一万两,货币出去了一万两,但第二年就不一样了,在人口和产出不变的情况下,需要计算三百人消耗了多少粮食,茶叶,布匹,丝绸。” “而消耗之后,今年产出的物资,是否能与去年一样畅销。” “而实际上应用经济学进行宏观调控,需要测算人口变化,产出变化,消耗变化。” 陈楚话音落下,只见朱标蹲在杂草旁,苦思冥想,过了半晌,开口说道:“先生,您看我这样说对不对。” “第一年发出去一万两宝钞,但市面上的物资实际只消耗了四分之一,还有四分之三在应用中,譬如布匹,丝绸做的衣服。” “而这些物资,并不是靠三百人就能消耗的,所以要算的不是把这些东西如何消耗,又跟着对应物资发出去多少宝钞。” “而是要想办法把这些过剩的物资,变现到其他地方,就如同先生说的,实际应用中,人口,产出,都是有变化的……” …… 诏狱外。 朱元璋坐在椅子上,面色平静的看着身边的胡惟庸道:“惟庸,听了这些,你能算出来了吗?” “今上,恕微臣无能,在一切定制不变的情况下,想要算出这个数据,没有三十个人乃至数十日的辛苦计算,根本得不到大致准确的答案。” “而如果是应用在大明,那可能就需要数万人进行长期运算,或可得到结果。” 胡惟庸躬身作揖,陈楚说的那些,他当然是听懂了,也大致了解了,可正是因为了解,才越发感觉晦涩,烧脑。 要计算的东西,会不会太多了点? “他总给咱出难题,咱也给他出了个难题,别急。” 朱元璋端起茶盏,面带笑意的说道。 胡惟庸脑袋中回荡着朱元璋的声音,眉头紧锁,暗暗思忖道:“这人什么来头…” 胡惟庸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 诏狱内。 朱标开口道:“先生,用经济学来解释宝钞的问题,吾受教了,先生博学,吾不如矣。” “但我这里也有一个问题,希望先生能给解答一二…” 朱标看着陈楚,只见陈楚脸上带着笑容道:“好啊,快把数据说出来,我听听。” “题目很简单,例,大明境内,三千万人丁,每年产出粮食,十三万万石,布,三百七十万匹,丝绸,一百四十万,茶,三十二万石,盐,两万万七千万石、” “求,大明民间所需宝钞总数。即要保证宝钞不会购买力下降,又不能让宝钞升值严重。” “取中庸之数。” 朱标面带笑意,这个题目是昨天晚上朱元璋让人送来的,虽然不是直接准确的大明产出,毕竟大明除了缺金少银,没有贵重金属,能靠手工做出来的物资可太多了。 这也只是整个大明物产的一半吧。 “你给我这个数据不准确,其中,粮食一石多少钱?布一匹多少钱?丝绸多少钱?没有基础物价数据,只有产出数据,就好像沙漠中的阁楼,随时倒塌。” 陈楚已经多久没有做过题了,作为学霸,没有什么比做题更让能让他舒爽的了。 但在这诏狱…遇到眼前这个愿意和自己吹牛逼的人,那是几百年的缘分啊。 “粮食一石一两银子算,布一匹一两三钱银子,丝绸十五两银,茶五两银,盐一两银。(单位是石,一石约等于现代一百二十斤左右。)” 朱标边走边说,已经给各项物资进行定价。 “如果只有上述物资,且一切恒定不变的前提下,第一年需要两万万宝钞,第二年需要加三千万宝钞,第三年需要加五千万宝钞,第四年需要砍一万万宝钞,第五年需要加四千万宝钞。” “第六年需要加七千万宝钞,第八年需要加两千万宝钞,第九年需要…” “第二十年民间宝钞保有量不能超过三万万七千万。若是达到四万万,必然会导致货币超发引发通货膨胀。” 几乎是在朱标说出物价的同时,陈楚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第11章 左手倒右手 “不可能,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今上,这八成是个骗子吧…” 胡惟庸心中抓狂,连忙出声提醒朱元璋。 这在他看来绞尽脑汁,死了不知道多少脑细胞的问题,竟然就这么,轻易的被人解开了? 而且还是在物资远超他所解答题目的无数倍的前提下。 稳如泰山的朱元璋,已是动容,面皮抽搐两下,他无法得知这个数据和答案的准确数字,但听着诏狱内陈楚那信誓旦旦的声音。 很难让人怀疑,陈楚是在大放厥词。 更何况,这所谓的经济学,本就是陈楚提出来的,他能快速解答,只能说是他在这方面的造诣颇高。 沉思良久,看着身边的胡惟庸,朱元璋放下茶盏道:“看来咱还是小瞧他了,不过也好,你去户部宝钞提举司瞧一瞧,把账目整理出来,历年发放的宝钞数量总额,明日送到通政司。” 站起身,宝钞重中之重,朱元璋虽然愿意选择相信陈楚的话,但也不得不防,不得不谨慎。 但查账本就是为了宝钞的下一步做准备。 …… 诏狱内,陈楚望着朱标道:“怎么了?咋不说话了?” 一脸呆滞的朱标,张大的嘴巴,好似能塞下鸭蛋,听到陈楚的询问声,忍不住开口询问道:“先生,您回答的这么快?都不思考思考吗?” “大方向不会有错,所谓宏观调控,即是调控货物,也是调控货币,以宝钞举例,不加以限制的话,早晚会酿出大祸。” 陈楚漫不经心的说着。 轻咳两声,朱标叹息道:“先生大才,佩服,佩服,但还有一事,我不能理解,还请先生解惑。” 索然无味的陈楚,看了眼朱标道:“说吧。” “是这样的,按照已知的产出,在人口和产出会有变化的情况下,宝钞又当如何?” 之前算的那么迅速,朱标心中虽有猜测,但还是开口问了出来。 而本身,这个天下的各行各业就是经历不断变化的过程。 “变化的情况下,那就要有更详细,更准确的数据来做依据了,其实无论变化与不变化,最终的结果都是恒定的、” “恒定的结果有两个,宝钞购买力上升或宝钞购买力下降,上升代表的是,官府缩紧货币,不再搞增量发行去制造繁荣的假象。” “市面上的宝钞数量有限,但长年累月的产出却不会变少,反而随着时间会越来越多。” “这就直接导致,物价下跌,这样做绝对不是好办法,因为谷贱伤农,谷贵误国。” “而如果年年增发宝钞,固然可以打造成一个繁荣昌盛的景象,但物资是恒定的,衡量一个国家的强盛的基本,只能是粮食和人丁,经济的繁荣只是假象。” “所有的商业行为,本身是没有产出的,所以官府要限制商人。” “如果在变化之中,粮食的产量足够支撑国内人口所用,甚至有许多盈余,或可发展一些手工业作坊。” “但手工业作坊的发展,一定要控制在官府的手里,也就是控制在权力的下边,用权力发展商业,控制商业活动行为。” “最直观的呈现就是,盐铁官营,还是以大明举例,一个建立在唐朝后几百年的新王朝,他真的弱于以前的王朝吗?” “除了粮食产量因为气候变化的原因,大明的亩产很难超过唐朝,但大明继承了唐朝,宋辽金,蒙元的发展,拥有更先进的技术、”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明如果稳定发展的话,江南地区必然出现大量的手工业,呈现出手工业繁荣昌盛的景象。” “继而,商人拥有大量的财富,却缴纳着极少的赋税,他们拿着钱财,心中不安,但所谓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他们守着财富是不敢造反的、” “而为了保护他们的财富,他们只有一个办法,科举。因为唐朝规定商人不许参加科举,这看似限制了商人,但实际上还有漏洞可钻、” “商人们集合在一起,拿出一笔钱财粮米,开办私塾,招收地方学子,以资助的形式,帮助无数的学子完成学业,入京赶考。” “固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机会进京赶考,但商人培养了多少人,只要出来一个能爬到六部侍郎位置的,他们的收益…” 作为一个金融学的选修研究者,陈楚对金融业算不得多上心,但细细研究不难发现。 商业是没有生产环节的,他们只会做左手倒右手的事情,没有生产,对于国家而言,利益自然有限。 即便他们缴纳着大额赋税,朝廷拿着钱却买不到朝廷需要的物资,那要这钱做什么用?新1 现在的大明朝可不是二十一世纪的全球一体化,大明朝但凡需要一样物资,那都是海量的,是周边番邦小国砸锅卖铁所无法承受拿出来的。 基于这些条件,陈楚自然知道,商业发达不发达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还是产能,粮食是第一重要的,除了粮食之外,任何的物资都可以算是其他。 人可以穿不暖,可以没尊严,可以没有权力,但不能吃不饱。 顿了半晌,陈楚见朱标目光中满是疑惑,转过身抻了抻腰道:“这里太潮了,大明朝也是没人权啊,犯人也是人,至少这大中午的,让人晒会太阳啊…” 看着门口的两名锦衣卫,陈楚小声哔哔着。 “先生,您说的这些,如果我没会错意的话,是不是要官府控制一切商业行为,包括各种贸易,民间交易?” “官府没必要控制所有的商业,想要控制所有商业又怎么会那么容易,官府要做的是引领商业,一些重头行业,例如钱庄啊,丝绸,茶叶,盐铁,矿产这类大宗商品,若是这些流入到民间商人手中,后果很严重、” “至于除了这些之外的各行各业,都可以任由民间自己发展,但朝廷要加以限制、” “限制商业活动有两点,你在山西做生意,只能在山西,你在关中做生意,只能在关中。这叫地域限制,你做织布产业,你就只能做织布产业,你不能伸手去收集蚕桑,这叫行业限制、” “地域限制是防止一个商人家族把产业做到全国去,形成尾大不掉的情况,行业限制是限制商人完成上下游产业的闭环。” “而官府只要控制原材料和出货,就可以限制商人的无序扩张,更是能限制商人对一个行业的垄断、” “商业的尽头是垄断,而一个行业被垄断,只能是官府去垄断,就好像权力不能假于人手一样。” 第12章 终于晒太阳了。 朱标心中快速记录着,将陈楚说的话理解的七七八八,开口望向陈楚道:“先生,您说的原材料和上下游是什么意思?” “原材料就是,比如酿酒行业,需要用粮食来酿酒,这粮食就是酿酒行业的原材料,而上下游的意思,以粮食来举例,农民耕种需要种子,这是粮食的下游产业、” “而种出来粮食之后,卖给酿酒作坊,这是粮食的上游产业,原材料就是制作某个东西的所需品统称为原材料。” “经过作坊的加工后,变成新的商品。” 陈楚丝毫没有停顿,将心中所想全盘托出。 只见朱标点了点头,似乎理解了其中的原因,躬身道:“先生大才。” “嘿嘿,也没啥,都是些理论而已、” 陈楚轻声笑着,这几天过得还算充实,最重要的是,终于不用一个人提心吊胆,而是有了个陪自己说话的人。 就在陈楚洋洋自得时,门外走来一名锦衣卫,只看这人的装束,从衣着上一眼便能认出,此人的官职要高于守在门口的两位锦衣卫。 “陈楚是吧。” 毛骧单手压着绣春刀,站在过道处对陈楚喊道。 “是…是我…” 心脏砰砰乱跳着,陈楚没见过这人,但每一次锦衣卫喊名,都是一个原因,那就是勾红下来了,要处刑了。新1 一想到自己马上人头落地,陈楚只感觉后脖颈阵阵寒意,说是慷慨赴死,可事到临头,又忍不住往回缩了缩。 “出来吧,时辰到了。” 毛骧面色平静,只是他的声音落在陈楚耳中,陈楚敢肯定,活了这么多年,他就没这么怕过,恐惧过… 毛骧的声音,好似勾魂无常。 “我…” 刚想拒绝,陈楚脑筋快速转动,停顿片刻,叹息一声道:“大人,不用你们进来抓了,我跟你们走…” 反抗?反抗除了在砍头之前遭受一顿毒打,什么也得不到,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 明明一刀能解决的事,何苦埃顿打。 更何况,这些人就是真的在诏狱里打死他,不用估计,肯定是没人会管他的。 走到牢房门口,陈楚回身望了一眼道:“兄台,不知尊姓大名?” 愣了片刻,朱标当然不会说出自己的真名,但脑筋转动也想不到自己应该叫什么,半晌,这才发声道:“我叫楚河、” “楚兄,黄泉路上,咱们再把酒言欢,高谈阔论吧…”深呼吸,强忍着不让身体抖动,装作一副不怕死的样子,实则心里早已慌的一批。 跟着毛骧走出诏狱的囚房,两名锦衣卫在身后看着,毛骧在前带路,不过片刻间,推开一扇铁门,正午的阳光照射在陈楚的脸上,万分刺眼。 双手挡在眼睛前,腾挪着身子走出诏狱的大门。 “你就在这里放风吧。” 毛骧话落,陈楚一脸迷茫的看着毛骧的背影,心中狂呼道:“可以放风?诏狱也可以放风的啊?” “不对啊,之前怎么都没有过,而且也没见过其他人放风…” 陈楚脑海中回想起这几日的经历,他可没见那个进了诏狱的犯人,还能被带出来放风的… 古代的犯人也是要劳作的,也有放风的说法,但往往犯人的劳作要比后世可折磨人多了。 当然,这些规矩在锦衣卫诏狱是不成立的。 进了这里,真正的吃皇粮,皇帝拿粮食养着犯人,犯人不需要去劳作,更没有放风,唯一有的就是没日没夜的酷刑。 走到门旁,毛骧看了眼两旁的锦衣卫说道:“你们俩看住了他,别让他死,也别让他跑了!” “喏!” 两名锦衣卫赶忙躬身应声道。 …… 诏狱的另一边。 朱标披着衮龙袍,身后跟着十数名锦衣卫小旗,慢条斯理的走到朱元璋身边,躬身作揖道:“儿臣给父皇请安。” “他说的那些,你都记住了?” 朱元璋面色沉重,他想不到一个贪官污吏的旁支亲戚,竟然还有这般独到的理解,甚至能在他的户籍制度下,进行升华创新。 “儿臣记住了,不过儿臣有自己的看法。” 朱标不慌不忙的说着,一旁的胡惟庸刚刚行礼过后,开口询问道:“殿下,此人高谈阔论尚可,决不能把他的话奉若瑰宝,不然便是祸国殃民之举啊。” 朱标还没说话,反倒胡惟庸先是批判起来。 摆了摆手,朱元璋示意朱标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待到朱标坐稳,这才开口问道:“说说吧,你有什么想法?” “依照如今的局势看,北元已是强弩之末,秋后蚂蚱,而大明正是如日中天,新生之阳。” “朝廷经过七年的轻徭薄赋,与民休息,凋敝的民生已有恢复,儿臣前些日子看过山东,开封等地的奏疏,山西的移民已经可以在中原自给自足。” “若是没有大规模天灾发生,中原生机盎然,粮米高产,定然会滋生出商贾从中谋取利益、” “儿臣认为,限制商贾应该更进一步,不能单单限制商贾不许科举,还要限制商贾兴办私塾。” “一旦商贾花费重金培养的人在朝中担任要职,时日一久,定会发生商贾绑架朝廷的局面。” “至于另一点,宝钞购买力上升或是下降,儿臣认为,中庸之道甚有大益之处,就是既不让宝钞的购买力上升,更不能让其下降、” “如果出现宝钞购买力上升的局面,必然是民间货物堆积,无处售卖造成的,想要解决其实也并不困难、” 朱标心思缜密,见朱元璋和胡惟庸都不说话,端起茶盏自顾自的抿了一口,继续说道:“开辟丝绸之路,将过剩的产能卖到其他地方去,这是儿臣结合先人之法,对宝钞维持稳定的解决方式。” “父皇圣断、” 朱标将决定权又丢给了朱元璋。 只是此时,朱元璋摸着胡须,神色愈发沉重,停了半晌,重重的叹息道:“我大明承袭前元法统,西域那块地方,总不能追前前朝的法统…” “要是追前前朝的法统,燕云都不是大明的…汉唐年代久远,贸然对西域出兵,非是善举。” 朱元璋承认元朝廷的法统自然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继承了元朝的法统就是继承了元朝版图的法理,他可以拿不回来,但他可以随时去拿。 若是要继承宋朝的…那得了,燕云都没有,而唐朝…那特么都六七百年了吧? 只听说过继承前朝法统的,还从未听说过继承前前朝法统的,话说今天的法统,继承谁呢?大清可是前前朝哟! 第13章 大明与西域 “父皇,若是汤伯顺利归来,那又当如何?” 朱标看出了朱元璋的犹豫,而对于朱元璋将汤和赶出去航海的事情,朱标自然也知道。 甚至朱元璋许以重赏,郡王爵可传三代,世袭国公的重赏,这绝对是大明开国头一份。 当然,这也是一种藉慰,从汤和决定前往的那一刻就决定了,他能不能活着回来,汤家都能更进一步的与国同休。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胆子去航海的,尤其是大明朝的人,吃得饱,穿得暖,谁特么背井离乡去航海啊,脑瘫吧! 更何况是开国勋贵? “汤和若是活着回来,咱当然会兑现封赏。” 朱元璋丝毫没有含糊,郡王传三代,子孙世袭国公爵,三代之后汤家混个世袭国公,对大明朝没什么不可以的。 活着的三代郡王,有他在,有朱标在,还怕翻了天不成? “儿臣不是这个意思,承诺自然要兑现,但汤伯若是能顺利回到大明,那他就是大明最宝贵的财富。” 朱元璋迷茫的看着朱标,一旁的胡惟庸只能陪坐,屁都不敢放了,因为他刚才放屁,朱家父子完全没鸟他。 “儿臣的意思是,汤伯航行回来,带来的必然是独到的远洋航行经验。” “西域不做乱,大明的国力也不允许同时和西域北元作战,所以儿臣想,宋廷尚能在海上做生意,没道理大明不行。” “正如先生所说的那样,大明建立在唐朝之后的数百年,继承了这数百年大明有的经验技术,而唐朝所没有的经验技术。” “后来者踩在先人的肩膀上,自然不会落了先人。” 朱标直接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大明确实没有足够的国力同时和北元西域动手。 哪怕不要法理了,强取西域,那也要等到北元彻底消亡之后,再做斟酌决定。 放下茶盏,朱元璋微微点头道:“嗯,妥善,不过这一切都要建立在,大明产能过剩的前提下。” “想要大明产出过剩,首先就需要把地种好了,汤和…你想办法引诱一下他,让他把海上的情况说清楚一些。” “明天父皇带汤和过来,听听他怎么讲大海的,也好让汤和多些准备。” “不过咱倒是很好奇,他一个苏州人,怎么对海外的情况那么了解?还知道那边大陆上有什么人,什么形式,还说是殷商遗民…” 朱元璋揉着太阳穴,太深奥了,他想不通,委实想不通,一个在苏州读书的酸秀才,对海外了解的比他这个皇帝还多。 但这并没有引起朱元璋的怀疑…或许是已经引起了怀疑,但朱元璋并没有放在心上吧。 毕竟这人已经在诏狱里了,是生是死,他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决定。而这种人控制在自己手里,好处自然是比坏处要多的。 “毛骧。” 朱元璋看了眼远处的毛骧,开口叫道。 应声上前,毛骧躬身道:“微臣拜见今上~” “去准备点好酒好菜的先伺候着,就说…嗯…说是楚河的家人送进来的吧、” 朱元璋起身看了眼胡惟庸道:“陪咱去街上走走?” “臣,不胜荣幸。” …… “哈欠~” 陈楚躺在石墩上,享受着恰意的正午阳光。 “啊,好幸福啊,这么好的阳光,要是有个野浴就完美了…在配上一点葡萄酒…那滋味…” 话说,即便是穿越了,也改变不了他俗人的本性,正当他还躺在石墩上做着美梦时,两名锦衣卫上前道:“时辰到了,回去吧。” “啊?这么快啊。” 陈楚猛地惊醒,从石敦上站起身道:“两位,不用动手,我自己走…”看着要上前的两名锦衣卫,陈楚连连摆手,向着门内走去。 心中不由感慨道:“美好的时光,总是飞速流逝啊。” 当你处在黑暗中时,哪怕一束光也会让你感到知足。 回到诏狱的陈楚,在两名锦衣卫的押送下,刚走到牢房门口,一脸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楚兄…” 吞了吞口水,看着楚河面前摆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有酒有菜还有肉,这待遇…他在诏狱还是头一次见。 “先生?你…你没死啊…我…” 朱标装作一副见鬼的模样,一个翻身,冲到门口,两名锦衣卫不由分说,一脚踹在陈楚的屁股上,直接将人踹进了牢房内。 铁链子的动静,很快便将木门锁上,两名锦衣卫转身离开。 没有人看着牢房了… “没死,非但没死,我还出去晒了会太阳,你别说,可他娘的舒服了…” 陈楚望着窗户口的那一束阳光,心中无比向往。 “没死就好,没死就好,我还以为…先生,不说了,来,外边的家人刚送来的,好酒好肉,先生没死,一起吃吧。” 朱标拉着陈楚坐下,二人相视而坐,在陈楚的面前已经摆了一副碗筷。 心下迟疑,陈楚正要开口询问时,朱标抢先说道:“和先生一见如故,家人送进来的时候,我特意让人加了副碗筷,本想引魂来吃…” 第14章 首谈大海 又是一夜,悄无声息的过去,日落日升,新的一天来临。 “先生,我从小生活在内陆,只见过长江,还没见过大海,你见过吗?” 朱标有意无意的开口引导着。 “大海?见过,但又没完全见过,我都是在海岸边见的,不过我有个朋友,就是做海外贸易的,听说好像前几年…”11.c0m 陈楚话音戛然而止。 朱标疑虑道:“前几年如何?” “没事,过去的事就不提了,大海啥都有,有危险,也有机遇,但海上风浪莫测,人力无法左右,远洋航行的危险是非常大的。” 即便是在二十一世纪,远洋航行都是危险重重,狂风巨浪波涛汹涌,根本无法预测,更无法抵抗。 遑论是这大明朝时期,远洋航行真的是非常非常非常危险的一件事情。 “今天咱们讲讲大海吧,前段时间先生说的那些,我还想再琢磨几天…” 朱标并非是放弃了经济学理论和国运理论,只是因为,这两个东西,目前还没有多大的用处。 大明正在全力移民恢复耕种,搭建基础设施,在基础还没建好的时候,什么宏观经济学,微观经济学,没有粮食都是狗屁。 而国运论更是如此,左右离不开粮食。 “那要看在什么角度去讲大海了,如果是用百姓的角度去看大海,那大海离得越远越好。” “因为海上不单单有狂风巨浪,还有海寇,偶尔也会登陆抢掠,而今上好像也发过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告诉百姓们,这帮家伙来了,先杀了再说,钦此。” “这份圣旨就充分表明了,倭寇是祸乱海边的根源,而大明的海岸线之长,朝廷根本没可能在海岸线上处处设防。” 别说大明朝没国力没钱去把大明的海岸线锁死,就是后世,也只能靠着海船御敌于国门之外,华夏的海岸线太长了,多少钱都不够的那种长。 “而如果站在商贾的角度,大多数海商希望的是海上没有倭寇,朝廷不去禁海,朝廷剿灭倭寇,他们才能安安稳稳的做买卖。” “如果站在统治阶层的角度来分析,那能说的就太多了、” 陈楚思量片刻,百姓对海洋的认知有限,而且大海给百姓带来的除了灾难,也没什么特别的好处。 至少在海洋贸易发展起来之前,是这样的。 没有多想,朱标开口道:“那就站在统治阶层来说,反正我们都是阶下囚了,早晚都是一死,还怕被指认抨击国政?” 朱标这话,完全是给陈楚打强心针。 明初因为百业俱废,中原之地更是深刻做到了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朝廷国家都不够吃的,不够用的,如果在开海的话,自然是本就不足的物资,流到海外。 让大明朝的民力恢复,变得举步维艰。 而到了永乐下海时,大明经历了三十多年的辛苦耕耘,民力恢复,产出逐渐过盛,下海自然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只是可惜啊,朱棣太贪,自己吃干抹净,一滴汤汁都不舍得落下去。 在这种严酷的禁海政策下,抨击禁海政策,那是真的要被砍头。 听了朱标的话,陈楚苦笑一声道:“也是,不过我刚才主要是在考虑,应该从哪个方向下手。” “如果站在统治阶层,大海蕴含着无数的财富,他能让人吃饱,能让人获得财富,也能获得足够的粮食。” “完了,那幅图没有了,就以大明南海为例吧,小岛小屿就不说了,吕宋岛,那里盛产金银,而且粮食一年三熟,那里产出的农物相当于大明两个布政司。” “再往南还有一个不小的岛,差不多和京畿地区一样大吧(整个南直隶)也是适合耕种的土地。” “对…我知道怎么说了。”陈楚猛地拍了拍脑门,站起身道:“大海的凶险莫测,谁也无法预料,所以说别的都是扯淡的,没人敢保证,一路顺风,无灾无难。” “而以现如今的角度看,大明的敌人来自哪里?是北方没错吧。” 陈楚自问自答的方式,看的朱标只能点头。 “但如果我说,未来的危险来自海上,而非北方,你是不是认为,我在大放厥词?” 陈楚并不相信古人会有那么超前的智慧,怎么可能判断未来的敌人来自海上呢? “大放厥词?那倒也不是,从种种迹象来看,大明在海上确实有敌人,东瀛倭奴那个地方的人,表面谦恭有礼,实际包藏祸心。” “所以你说,未来的敌人可能来自海上,这是成立的。” 朱标是见过倭人的,对倭人的情况,大致了解,也有自己的判断。 微微一怔,陈楚停了许久,暗道:“这家伙该不会是和我同乡吧,怎么会知道倭国会成为大明的祸患?” “先生?” 在陈楚愣神之际,朱标开口呼叫着。 “啊,没啥,刚才想事情了,统治阶层来看,海上的倭寇,算不得什么,其实如今的倭国和中原比,也确实算不上什么。” “不过大海的产出是丰盈的,而我们不取,别人便会取走,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海里的产出,鱼虾等大多数水动物,都是可以作为餐食使用,而如果大明每年弄来三万万石的海货,那是不是粮食就可以同比少消耗五万万石?” “这还只是大海产出的冰山一角,如果将商业进行严格限制的话,商贾的货物朝廷照单全收,然后卖去海外,又能带回来大批的金银珠宝。” “当然,也可以从海外买粮食回来,不过这个可能性很低,即便是买,也是有限的。” “除此之外,站在统治阶层,要有两条手臂,一条手臂是陆军,就相当于卫所兵,在陆地上战争的。” “另一只手是海军,顾名思义,在海上作战的,有句话说,进攻是最好的防守。” “大明一味的设立备倭兵,与其被动防守,徒耗钱粮精力,不如将备倭兵的消耗,用在海军上。” “打造一支…以体量来算的话,大明稍稍用点心,使点力,随随便便拉出来的海军,都不是海外倭寇能比拟的。” 陈楚对于军队的了解有限,而对于海军那就更有限了,什么战船吃水多深,能有多少人,要多少火炮啥的… 不是资深军迷,谁会研究这玩意。 “当然,养海军也不能白养,时代变化时过境迁,等到大明境内开垦的差不多了,就可以鼓励开垦海外,而有了海军,朝廷的触手就伸到了海外。” “如果都城以大明的应天为准,既能兼顾北方的战争,又能开拓后方的粮仓。” “但是有一条,如果我说的海军真的出现了,首要限制的就是军队参与经商,这是绝对不可以的。” “另外就是,海军发展起来,无论是向北方运输粮草,还是向南方大海开拓,都可以事半功倍。” “以我对于大海的认知,大明所处的情况与之汉唐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这个时代,谁控制了大海,谁就控制了财富。” 第15章 何为文艺复兴。 “海洋?财富?” 朱标面色凝重,饱读诗书的他,对于大海和财富自然了解,海上确实有数不尽的富贵,但那海上的富贵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得到的。 宋朝为了开辟海洋贸易,史书只会记载宋朝在大海上得到了多少财富,可不会记载那些人那些船遭遇风浪,沉没海底。 见朱标神色凝重,陈楚蹲下身子,笑着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 “我们俩同病相怜,早早晚晚都要在诏狱的行刑场上脑袋被当球踢,接下来的话,我说,你听。” “现在的大明朝廷,虽然初建,但是大明朝廷和以往的历朝历代都不同,时代在变化,老祖宗的东西要守着,但也不能只守着老祖宗的东西而忘记了,长江后浪推前浪。” “时代的变化,在遥远的西方,红毛鬼的聚集地,那里正在掀起一场轰轰烈烈的革故鼎新运动。” “这个行动的最终结果,必定会造成大批贵族流亡,破产,而新的朝廷摆脱了旧有体制,就会开启新一轮的掠夺。” “他们的掠夺是血腥,是暴力的,我们的新朝廷就处于这个时代的变革期,跟上了,国祚延绵,跟不上,国破家亡。” 陈楚面色沉重,大明王朝这个让人哭笑不得,又爱又恨的时代,说他思想禁锢,出了个王阳明,心学影响整个东亚文化近千年。 说他武备不足,可从南到北统一华夏,纵横欧亚大陆一个多世纪的蒙元铁骑被赶回老家吃沙尘暴。 说他昏君频出,初期的太祖太宗,上马安邦,下马治国,有句话咋说?自古能军者无出李世民之右,其次则元璋尔。 说他宦官乱政,可在强大的太监,如正德八虎,九千岁魏忠贤,正德皇帝只说了一句话,刘瑾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直接被活刮了。 刚刚登基的崇祯,只是一道圣旨,九千岁数年经营的朝堂阉党顷刻间烟消云散。 “变革?如何变革?现在的人啊,哪个不是活一天算一天,能捞一笔是一笔。” 朱标摇了摇头,变革,哪有那么容易,新的既得利益者已经产生,并且坐上高位,改革谁?自己改革自己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其实也没那么夸张,对于未来的事情,我也只是一点点判断,不过若是红毛鬼他们完成了变革,必然会对外扩张开拓,用血腥暴力,掠夺财富。” “实际上,这都是有迹可循的,而这一场变革之后,若是成功变革,九成九的几率红毛鬼会大肆挑起战争,动乱,烧杀抢掠。” “这在经济学中,被称之为积累原始财富,而原始财富往往伴随着血腥暴力。” 陈楚见朱标上道,盘坐在草堆里,滔滔不绝的讲着。 反正都是要死在行刑场的,在这之前,牛逼一定要吹好了,不能落了下乘。 “积累原始财富?有迹可循?先生,还请明示。” 朱标脑筋快速运转,听陈楚的语气,那肯定是一个国家,民族在变革后进行原始财富积累。 可在华夏,这种事有迹可循?朱标自认读遍史书,也找不到那所谓的原始财富积累… “你认为,汉人的土地哪里来的?是从什么时候确立的?” 陈楚盘膝而坐,双手搭在膝盖上,面色平静,仿佛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朱标脑海中快速寻找史书中的蛛丝马迹,但很显然,他并没有找到所谓的原始财富积累。 摇了摇头,朱标道:“汉人之地,自夏商时期便古来有之。”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夏商时期的汉人,只是聚集在黄河沿岸吧,长江哪里来的?” 陈楚目不转睛,这个事情一定要掰扯清楚,不然的话,这家伙还以为,汉人的土地真的是充话费送的了。 “这个…先生所言确实如此,纣王时期,商汤疆土东扩山东之地,也正是因为纣王在山东大肆征伐,致使内部不稳,被周王讨伐,因而发生了誓死不降,鹿台自焚。” 朱标不愧是看过史书的,对于历史上的大事件脑海中记得异常清楚,而因为他的身份不同,站在他的角度分析,周王以臣逼君,趁着宗主国大军在外,趁势而起。 对于这些,他心里也有自己的判定。 当然,这些话他心里知道,但却绝不会和儒生去讲。 “商汤的覆灭不只是因为战士在外,国内空虚的问题,而是因为一场权力的争斗,虽然商汤君主胜利了,但却给各地诸侯留下了反叛的种子。” 陈楚将自己知道的那点微不足道的历史搬出来,朱标听了目光一沉,狐疑道:“权力争斗?商汤也有党争吗?” “商汤当然没有党争了,不过商汤有一个后世历朝历代都没有的,神权。” “神权和王权并行,而神权大了,王权自然会被压制,王权大了,神权自然会被压制,初期还好,但随着时间推移,权力的集中变革,神权和王权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商汤武丁为了加强王权,压制神权,推出了尊祖抑天,商汤武乙为了加强王权,持弓射天,进一步削弱神权的影响力,到了纣王时期,神权已经被王权压制。” “而纣王为了彻底将神权打进冷宫,他提出了废除人牲,并且公开冷落代表神权的比干等重臣。” “商汤在解决神权问题上,对华夏的影响,那是非常巨大的,直接影响后世几千年之久。” “而周王继承了商汤对神权的限制,但周王才多大的力量,微薄的影响力,所以他在尊天抑天之间,选择了中庸,平衡,首次提出君为天子,代天驭民,安抚了神权的支持者。” “但同一时间,周王因为自身部落能力有限,开始大封功臣,封国无数,而这封国,就是华夏汉人先辈的第一次原始积累。” “其中有很多原因导致周王分封,包括但不限于,自身新政权能力不足,新的贵族需要更多的利益分配,旧的贵族需要安抚。” “从周天子分封,到秦王统一九州,经历八百年的光景,华夏汉人将第一次原始财富积累完成并且完成了整合。” “那个时候,船这个东西应该有,但肯定航海是不行的,但现在,红毛鬼想要完成这项历史必然的进程,凭借着远超周王朝的航海技术,他们很可能会出现在大明的海域。” “而大明继承了历代先贤们整合的原始财富,海岸线之长,从辽东到两广足足有数万里之遥。” 陈楚作为一个一腔热血,只为报效祖国的学霸,对于网络上针对文艺复兴的吹捧自然是深入了解过的。 但作为学霸,既然了解,那自然要了解全面了,研究的越深,陈楚越惊讶。 原来红毛鬼引以为傲的摆脱神权,在商汤周天子时期,华夏已经完成了,甚至到了秦王整合原始财富时,神权在华夏早已落幕百年。 而根据历史判断,红毛鬼摆脱神权的同时,华夏的大明王朝也在铁血皇帝朱元璋的操盘下,摆脱了相权,形成了新的政治体系,朕即国家。 而朕即国家在华夏是有着极高的契合度的,皇族是一定要为国家负责,因为国家没了,皇族必然要上行刑场。 可如果是官员,官员会对国家负责吗?官员只会说,国家是皇帝的,大不了我换个主子而已,在谁手下不是当官? 第16章 卫所崩坏 “海岸线…我虽然没有完全见过,但记得先生上次的作画,海岸线确实很漫长…” 朱标对于大明的海岸线,那是心知肚明,但又不能表露出来。 装作是从陈楚的作画中得到的海岸线印象。 “那是,你也不瞧瞧,等到汉地一京十四布政司完成了休养生息,民力恢复,厉兵秣马,辽东要到库页岛,西北至少也要和西域接壤,西南控制云贵,而辽东到了库页岛,海岸线还要延伸出去万里之遥。” “不用问我为什么,因为这是历史的必然,每当中原汉地形成高度统一的政权,只要皇帝有危机意识,肯定是要拿下辽东将蒙古高原包起来的,那也是维护汉地的防线。” “到那时候,北起库页岛,南至两广,海岸线蔓延数万里之遥,如此漫长的海岸线,想要防范倭寇,那要花多少钱出去。” “可惜啊,当官的都不知道,海军的重要性,一味的争权夺利。” 陈楚叹息一声,明朝倒是有皇帝看重海防,比如朱棣,而到了朱瞻基时期,研究过国运论,对华夏气候变化有了解的陈楚,自然知道,朱瞻基放弃奴儿干都司和交趾的原因。 在朱瞻基时期,大明已经进入了小冰河时期的初期阶段,北地寒冷,奴儿干都司更是冷的撒尿成冰的地步。 至于交趾,更多原因还是反叛吧,毕竟那块地方… “先生一直说海军重要,我却不知,自古以来,华夏海疆平静无波,历朝历代也没有重视大海而舍弃陆军的传统啊…” 朱标反驳道。 历朝历代,华夏都是陆军为主,水师为辅,海军?海军是什么东西… “白江口海战的事情,你知道吗?” 陈楚打量着朱标,面色凝重道,白江口海战一战把倭国打狒狒了,消停了几百年没有官方层面的对华夏入侵。 而到了明王朝,又经历了抗倭援朝战争,十数万倭军被李如松赶进大海喂鱼。 朱标点了点头道:“遣唐使,我自然是知道的。” “你见过倭人吗?” 陈楚开口询问道,他也不确定倭国现在是什么情况,不过毕竟距离中原很近,中原人见到倭人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 “见过几次、” 脑海中回忆着,倭国也有使者来过大明,毕竟作为东亚霸主的华夏,大明已经完成了内部统一,国力虽然还没完全恢复,但即便如此,大明的体量也不是倭国能比拟的。 更重要的是,倭国缺铜,他们的钱币需要从中原来获取…很迷是吧! “你对倭人什么印象,怎么判断的?” 陈楚打量着朱标,他还是很想知道,这个时期的人,对倭国的评价的。 好奇,纯属好奇。 “倭人卑贱,撮尔小国,反复无常,如果评价他们的话,我认为有句话最对应他们。” “畏威而不怀德,对倭国要严加防范,有能力就要时常敲打,一味的施于恩德,他们非但不会感恩戴德,反而还会认为这是软弱之举。” 朱标面色淡然,倭人他见的多了,他也相信自己的判断,毕竟倭人做的那些事情… “我草,兄弟,知己啊,知己啊。只是可惜,我没办法活着出去了,不然的话,我一定要去拉一群人,去倭国杀他哥昏天暗地。” 陈楚叹息一声。 只见朱标伸手拍了拍陈楚的肩膀道:“陈兄对倭人好像很有敌意?” “敌意?哎,没机会了,如果有机会,我恨不得把倭奴统统杀绝,他们活着都是罪恶。” 即便是在不了解历史的人,对于东瀛侵华,对于七七事变,对九一八事变,对十六师团,十军,第六师团,第十八师团,一一四师团,那惨绝人寰的恶行,忘不得啊。 “应该会有机会吧。” 朱标站起身,微微一笑,看着陈楚道:“先生,您还没说海军呢。” “海军?那当然是很重要的一个军种,你想想,如果在大明沿海布置辽东海军,京畿海军,两广海军,三支海军每年的投入是多少?” 陈楚收回思绪,一提到杀鬼子,骨子里的dna都被触动了,文明人都要压不住嗜血兽性了。 “三支海军啊,不清楚,但怎么着,三支海军也得八百艘大海船,两千艘小海船吧。” “按照朝廷公布的赏罚体系,当兵一年的收入是五石七斗米的俸禄,怎么着三支海军也要六万人吧,四十万石粮食和战船修缮,维护,每年怎么着也得八十万石粮食的支出。” “对了,海军还不事生产,不能像卫所兵那样,自给自足,每年朝廷还要搭进去战船,远不如卫所备倭兵一边屯田一边防范沿海来的省钱啊。” 朱标给的数字虽然不完全准确,但也大差不差,一年下来,单单投入就要百万石的粮食,这还不算战船火炮的打造费用。 要是想完成三支海军的成体制建设,不计磨损和兵员,单单战船,至少就要投入朝廷一年的岁收,两千万石粮食左右。 要是在算上人员配备,战船磨损,火炮损耗,那钱就海了去了。 “谁说海军不事生产的?我们可以让他变的从事生产啊。” 陈楚望着朱标,直言不讳道。 微微一顿,朱标抬头看傻子的表情看着陈楚道:“海军在海上还能种地?” “谁说只有种地才是生产了?粮食也不是只有种地才能获取啊,水里的鱼,虾,蟹,太多太多的东西了,甚至海军捕捞要比卫所种田产出还多、” “你想啊,一边海军在海上捕捞,一边打击海寇,这不比固守要好的多?” “而且,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现在卫所兵没问题,但依我看,卫所兵坚持不了几十年的,最多五十年之后,卫所兵就废了。” 陈楚毫无余地的批判着朱元璋的卫所制度。 在朱元璋时期,卫所制度当然是很好的,即省了朝廷的钱,又养了无数军队。 可到了永乐年间,卫所制度已经出现了问题。 可以想象,卫所的崩坏有多快。 “狂悖之言。” 诏狱外,朱元璋听到有人批判他的卫所制度,手中的茶盏直接摔了出去,落在墙体上,啪嚓一声,四分五裂。 “今上,其实这都是必然的,这世上,除了富贵可以代代相传,谁会把穷苦代代相传啊。” 汤和顺势说道。 朱元璋扭过头,看着汤和道:“你也和他一个想法?” “倒也不是,只是臣最近发现了一些端倪。” 汤和面色平静,面对朱元璋的质问,倒也不显得慌乱,从容不迫的说道。 “什么端倪?” “卫所兵出逃,除此之外,臣看卫所的情况,任由发展下去,卫所兵迟早会变成总兵的佃农,卫所田变成总兵的私田。” 汤和漫不经心的说着,他也不靠这东西发财,而这些事情,属他们淮西勋贵做的最快。 估计…要不了太久,根本用不上五十年的时间。 “什么?谁做的?” 朱元璋目光一沉,将卫所兵变成佃农,将卫所田变成私田,这…亏这些人敢做啊。 “臣也不知,但看情况,应该已经有很多人在伸手了,陛下还需小心防范才是。” 汤和直言道,却见朱元璋眯着眼睛看向汤和道:“你有没有做?” “今上给的赏赐已经够臣子孙享用不尽。” 汤和躬身作揖道。 忽然,朱元璋摆了摆手,侧耳倾听。 第17章 卫所的前进 “海军的组建初期,可以通过远洋捕捞,既训练了海军的航行能力,也以卫所的形式,做出生产。” “但军队就是军队,任何军队,一旦染上了生产,就会走错路子,为了利益而战,而不是为了信仰,为了家园。” “而卫所的崩坏,就是因为卫所本质上是从事生产的,他既然生产,那就必然有分配,而分配就很容易导致分配不均。” “上头的军官把卫所的兵丁当做佃农使用,产出的粮食,大多被军官拉去卖了。” “这样长此以往,卫所怎么可能不崩坏。” “而海军同样如此,组建初期虽然需要通过捕捞来生产,但随着一个国家的经济繁荣,内部产能过剩,财政充沛,军队就应该转变形式,从生产变成不生产。” “不生产的军队,要进行刻苦的训练,要有军魂,要有斗志,要有精良的装备,稳定的供给,统一的制度,明确的赏罚。” “兵贵精而不贵多。” 陈楚倒不是把朱元璋的卫所制度批判的一无是处,毕竟卫所制度在这个时代,在大明建立的初期,国家财政一片赤字,入不敷出的情况下。 军队自给自足是很有必要的。 但这个路子不能长期走,走时间久了,一定会出幺蛾子。 军队只有和生产分开,只负责战争,千日训练,一日沙场,那才叫军队。 “刻苦训练这个我能理解,军魂是什么?还有,统一的制度和明确的赏罚?” 朱标挠了挠头发,他会不知道统一的制度,明确的赏罚?装作不知罢了。 但军魂确实不知。 “先讲军魂吧,所谓的军魂就是,军队要每日刻苦训练,每日训练都要给军队灌输忠君爱国的思想,要让军队知道,他们是为了妻女而战,是为了子孙而战,是为了君父而战。” “要灌输,将军百战死,何须马革裹尸还的信念,只要思想正确,军队就是有军魂的。” “一个人的思想正确不会怎么样,十个人的思想统一,一百个人的思想统一,一万个人的思想统一,那这一万个人在严酷的训练下就是精兵,战无不胜的精兵。” “哪怕条件再刻苦,他们也是战无不胜的,能够克服一切苦难,赢得最终胜利。” 陈楚面色平静,他虽然没参过军,没入过伍,但他参加过军训啊,对军队的那一套,不能说心知肚明,也是学了些皮毛。 用来在古人面前吹牛逼,完全是够了。 但如果陈楚知道,听他吹牛逼的这个人是朱标…估计这牛逼是吹不下去了。 毕竟,吹牛逼说的话,是不需要负责的。吹牛逼犯法吗? “但是这样的军队,不事生产,终日训练,所需的粮食供应也是海量的,所以需要有完善的供应体系,粮食供应和银钱供应。” 陈楚停顿片刻,开口说道。 “那先生,您要造反的话,需要多少军队能拿下这个天下?” 朱标抛出了一个极其富有建设性的问题。 听到这话,陈楚目光一沉,脚下虚浮,两步冲到朱标面前,伸手捂住了朱标的嘴巴,四周环顾着。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四周的牢房已经空了,只有他这一间还有他和朱标俩人。 见没有锦衣卫听到,陈楚喘了两口粗气道:“呸,这话能乱说吗?让人听到,还不先斩后奏了。” “虽然我是死刑犯,但那也要勾红,至少还能苟几天啊。” 陈楚险些被朱标的惊骇言论吓的半死。 造反?造反那活是那么容易得吗? “先生,您回答我的问题,按照您的说法练兵,要多少军队?” 朱标开口询问道。 “按照我的方法嘛,如果披甲率百分百的情况下,有五万大军配上一个能征善战的大将,我敢在野外和三十万军队野战。” “但是,拿天下是要攻城的,没有二十万这样的军队,想拿天下,蹦做梦了。” 陈楚摇了摇头,攻城战的情况和野战那是两个概念,即便军魂在强烈,军队意志在高,攻城战的损伤都是不能承受的。 “先生还需要一个能征善战的大将?” 朱标眨了眨眼,开口询问道。新1 “当然,我学的经济学,化学,物理学,乱七八糟的,我没学过孙子兵法啊,怎么行军布阵,怎么打仗,我只知道怎么练兵。” 陈楚耸了耸肩,他所谓的他知道怎么练兵,那就是照搬后世大学时期的教官方法。 当然,供应足够的话,军训的方式训练出的军队,肯定是比卫所兵要强的。 但说到真正的行军打仗…陈楚只能说,让我玩战旗游戏还行,打仗?算了吧。 “先生,您还没说,统一制度是什么意思?” “统一制度简单的说就是将军令畅通无阻的执行下去,说白了就是军中的各种等级制度,这个用大明的小旗,总旗都是一样的。” 陈楚并没有把什么军师旅团营连排的说法拿出来,这种制度,未必就适合古代战场。 而明初的军制是在古代战场上一次次战争经验结合先人的军制总结出来的,自然是更适合这个时代。 一切东西都有规律,适合才是最好的,就好像,有人要在古代搞民主化,我去你奶奶的,绝对偏瘫患者才会想着在古代搞民主。 “昂,统一制度就是这个啊,那明确的赏罚呢?” 朱标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明确的赏罚简单来说,就是将赏罚确定下来,而不是等到最后,皇帝的心思来决定,心思好了重赏,心思不好,不赏。” “现在火器大行其道,已经没办法统计个人杀伤数了,针对这个方法,赏罚要进行改变,以千户所为单位,也可以以卫所为单位,进行赏罚。” “比如这个卫所在战争中,统计他们卫所的杀敌数是一千人,那就按照杀敌一千的奖励,平均分给卫所的每一个士兵。” “而如果这个卫所在战争中犯了错误,违抗军令,那就将惩罚落实到每一个士兵身上。将官三倍受罚。” “这样,一赏一罚,一个卫所的士兵就会自发的将自己认为成是一个集体。” “另外,卫所崩坏也要解决,而其实,解决卫所崩坏的最简便方法,也很容易、但麻烦也确实麻烦。” “卫所崩坏的主要原因是产出,将官,分配不均,这是三大毒瘤,也是因为这三大毒瘤造成了卫所崩坏。” “要解决这个,就要釜底抽薪,从分配不均上下手,卫所的产出不归卫所,要全部送到太仓,不管产出多少,都要送到太仓,而卫所兵的饷银,要从太仓发出。” “收回来,在发出去,并且如果可以的话,在每个卫中挑选五百人进行不事生产的严酷训练。” “同时,比如朝廷在各地卫所的良田收了一百万石粮食,比如啊,具体多少我也不知道。” “这一百万石粮食,比如要花七十万石用于卫所消耗,剩下的三十万石拿出来,设置三个奖项!” “第一个奖项,奖励卫所田亩经营得当,产出的多,赏。” “第二个奖项,奖励卫所会武,按照一府一卫,举行布政司境内的军队比武,胜者赏。” “第三个奖项,同样是奖励卫所会武,各布政司的第一名到京城来比武,胜者赏。” “这个赏不单单是给参加会武的人,而是给整个卫所的赏赐,同时也要根据卫所的实际情况。” “而所有参加会武的将士,不能超过三十,不能低于十五,这样的话,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就会形成,卫所养只管训练的军队,军队赢得比武获得奖励,整个卫所获利。” “而那些没有获利的卫所,不论他们是想在天子面前露脸,还是想获得赏赐,都会尽力训练。” “而朝廷拿着卫所产出的东西,回头赏给卫所,名利双收,同时养出一支分散在各地的精兵强将。” “等到战争时候,这些精兵聚集在一起,皇帝点个能征善战的大将,稍加演练,就是一支强军。” “当然,在卫所那些只专注训练的军队中,要有人宣传忠君爱国,为祖宗而战,为妻儿而战,为家园而战,为君父而战。” 陈楚话音落下,牢房的大门被一名锦衣卫打开,锦衣卫目光在陈楚身上扫视,扭头看向朱标道:“楚河,你家人来接你了,走吧。” “啊?好的。” 朱标顿时会意,起身向外走去。 恍惚间,陈楚蒙了,坐在杂草堆里,脑海中快速回想着:“对对,他是和他爹闹矛盾进的诏狱,他不需要被砍头…” “亏得我还和以为同是天涯沦落人,原来小丑只是我自己啊…” 朱标站在门口,朝着陈楚的方向躬身道:“陈兄,我会来看你的,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知道是朱元璋在侧房找他,朱标也不迟疑,转身离开了牢房。 第18章 卫所改制? 锦衣卫衙门外。 “汤和,你怎么说?” 朱元璋双手插在袖子里,带着汤和朱标,向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今上,此等大事,全要看今上的治国意志了,您是行伍出身,文治,武功,取舍之间。” 汤和心中自然是有自己向往的答案,但他不敢说。 “父皇,我倒感觉不错,虽然麻烦了些,但卫所确实需要做些改变了,而且父皇,以文制武,并不可取。” “咱怎么会不知道以文制武并不可取,但是开国之后咱才发现,科举三年一次,而朝廷如今缺人,更是三年两次恩科,文官源源不绝的进入朝廷。” “可武人,那小子都说,他会练兵不会统兵,真上战场,他啥也不是,独当一面的大将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也不是武举,读兵法就能学会的。” “你徐伯,汤伯,还有王弼,常遇春他们,那都是战场上厮杀出来的,累积出的经验,没有战场做磨刀石,大将…” 朱元璋也很难受,现在看,大明的第二代武将还是很不错,但朱元璋发现了,第二代实际上已经远远不如第一代武将了。 而整个二代武将,实际上能拿出手的,也就蓝玉等寥寥数人,沐英也算在内。 可第一代和第二代的差距都这么大了,等到那天大明没有战争了,这第三代还不是成了满街逛的纨绔子弟? “这个…儿臣也没什么好办法…” 朱标躬身道,即便是开武举,实际上也就那样,要么是个人武勇,要么是死读兵书,但实际战场,只靠兵书那绝对是远远不够的。 不然也不会有那句,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十万大军也抵不过一个顶级统帅的重要性。 “今上,臣认为,那小子说的话,并非没有可取之处,会武就很有意思,将各个卫所的粮食收上来,由朝廷统一发放,这也确实可以极大的避免将官从中贪墨。” “对产出多的卫所奖赏,对产出的少的卫所处罚,这个问题还需要仔细研究,因为江南的卫所产出肯定是河西卫所不能比拟的。要因地制宜。” “但如果这个制度传承下去,赏罚分明,以大明目前的卫所数量,每个卫所五百精兵,倒是能够负担。” “三年五年之后,朝廷就可以将这些精兵编练成不事生产的新军,数量应当在两万精兵,这两万人经过严格训练后,再派到各地,以布政司为单位。” “每个布政司重编一卫精兵,不事生产,二十万人众,这二十万人分别驻扎在各布政司。” “旧有卫所依旧负责屯田,守卫,而这新的不事生产的卫所,只为训练,参加会武,野外厮杀。” “以卫所的产出,供养二十万野战军,不算难事。” 汤和早就发现卫所的弊端,但一直没有机会说,而今天在诏狱听到陈楚的一番高谈阔论,俗称吹牛逼。 心思再次活络起来,而他也是判断出朱元璋有心思改卫所,这才敢放心说出来。 “那要是这么说的话,那小子倒是个务实的,知道细水长流,慢慢改变,循序渐进。这套温水煮青蛙的方式,确实不错,不过也仅限于此了。” “具体怎么改,还是要看看天德和保儿的意思,只是苦于,天德远在北疆,保儿也在燕地练兵,短时间回不来。” 朱元璋摇了摇头,一脸苦闷道。 卫所改制是一件大事,也是革新自己的基本盘,不能不慎重,倒是朱元璋对陈楚温水煮青蛙,一点点来的方式,很是赞同。 朱元璋绝不是墨守成规的人,如果他会碍于旧有制度而不敢进取的话,那也就不会裁撤中书省,废除丞相制,皇帝独领六部了。 “父皇,要不要把他放出来?诏狱里的环境,毕竟不适合…” 朱标开口询问道,他已经翻过陈楚的事情了,陈楚的祖父的表叔的孙子在开封贪污八百两银,因而被抓。 这原因,他要是想放人,实际上根本不需要有什么操作。 “放?放出来造反吗?他不会统兵,但他会练兵,这样的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还懂得务实,也不是个墨守成规的人,先让他在里边待着吧。” “等什么时候,肯定他能为你卖命了,在放出来也不迟。” 朱元璋面色凝重,虽然他相信,陈楚没有能力在他眼皮底下造反,首先陈楚说的那个假设就不存在,他靠什么让五万将士披甲率达到百分百? 但这也并不妨碍,朱元璋刻意挤压,放人,那也要选个好的时间。 “毛骧。” 朱元璋开口喊道。 “臣在。” 洪武门前,毛骧躬身应声道。 “回去多照顾照顾他,不许用刑,也不用审问,不要然他染病,也不要让他死了,但是也不许他离开诏狱。” 朱元璋难免担心下边的人把陈楚给玩死了,这样一个宝藏人,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他还要从陈楚身上挖出来更多实用的东西。 尤其是那宝钞…回过头,朱元璋看向朱标道:“那个宝钞后来怎么不聊了??”新1 “宝钞?他说高谈阔论就应该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想到那聊到那,父皇要是想听,儿臣在去问他就是。” 朱标苦笑道,他也想听宝钞啊,那经济学确实有点意思,但陈楚也不单单是在讲课,更多是在找乐子。 吹牛逼当然就要东一榔头西一棒槌。 “不必了,先让他在牢里寂寞几天吧,过几日在去问他。汤和,你也回去准备准备吧,不用进宫了。” 朱元璋摆了摆手,自己带着朱标走进洪武门。 汤和乐得清闲自在,洒脱离去。 “你对他说的红毛鬼怎么看?”朱元璋沉声询问道。 “儿臣没什么看法,天高皇帝远,大明现在并不能影响到那边,不过儿臣想来,如果有机会的话,还是要尝试一下。” 朱标面不改色。 “怎么尝试?” “儿臣很想看看,神权压过王权是什么情况,毕竟这在华夏的历史上,找不到记载…” 朱标神色平静,既然是王权压过神权,从而引发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变革。 对付这种事情,最简单的方法,自然是让神权继续压着王权,只要王权抬不起头,自然而然就不会有什么变革,更不会有开拓了。 “嗯,这个还要好生谋划,不急于一时,商汤周天子五代人完成的事情,红毛鬼没道理几十年就做完,不过对倭人,还是要多留意些。” “畏威而不怀德,说的好啊。” 朱元璋大步向前,朱标看了看老爹离开的方向,在看看东侧,嘴角上扬道:“今天也不用处理政务吧,回去看看儿子去~” “换身衣服,去乾清宫。” 朱元璋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原本一脸笑容的朱标,瞬间泄气。 第19章 父子密谋。 乾清宫。 换上一身衮龙袍的朱标,迈步而入,朱元璋正坐在左侧殿内翻看着各地奏章。 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的说道:“快过来,这两天就想着去听那混小子胡诌八扯了,奏章都看不过来了。” 朱标不甚在意,走到朱元璋身边早已准备好的案牍坐下,翻看着手中的奏章,不时的执笔在上边批复着什么。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当父子二人再抬头时,乾清宫外已是一片漆黑。 伸了个懒腰,朱标开口道:“父皇,这边的都整理好了,儿臣先告退了。” 躬身作揖,朱标也不停留,刚刚离开诏狱,还没能陪着已经怀孕七个多月的老婆。 好不容易找个机会脱身,哪里愿意逗留。 见到朱标兴冲冲的要离开,朱元璋没好气的说道:“站住。” “父皇,有何吩咐?” 朱标脚步一顿,停在原地,朱元璋上下打量着他,开口询问道:“过来看看。”新1 听到声音,朱标也不敢有其他动作,闷闷不乐的跟着朱元璋走到右侧殿。 一幅巨大的坤舆万国全图,挂在墙壁上。 而这一幅图,根据陈楚的草图绘制而出,以羊皮为底,经过三日测绘,基本已经有了后世地图的轮廓模样。 “那混小子中说,海军很重要,海军很重要,还说大海中有无尽的财富,咱深思熟虑,大明境内除开云南没有平复之外,其他的地方,应当是用不到水师了。” “而水师整日在水寨内,得不到训练,长此以往,必然荒废,而万里海疆,只靠备倭兵的话,疲于奔命,于战不利。” “把巢湖水师和湖广水师(陈友谅旧部)编练成海军,负责防范大明海的倭寇侵扰。” “你看着海军的海港放在哪里合适?” 朱元璋提起手中的棍子,这几日他除了在诏狱听陈楚吹牛逼,就是整日对着这张万国图。 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再加上陈楚今天也给了海军先期准备不足和朝廷财政压力时的发展方略。 终于让朱元璋下了决心。 “如果要编练海军的话,中央海军的驻扎地自然是要放在距离京畿足够近的地方。” “苏州港…太小…放在崇明岛应该合适,在崇明岛既可以陆地补给,又能就近堵死长江,儿臣认为,应该没有比崇明岛更好的了、” “只是不知父皇准备编练多少海军劲旅,又由何人指挥?朝中宿将似乎并没有精通海战之人…” 朱标心下思量,大明的勋贵们什么德行,什么能力,朱标心中自然清楚,让他们上马杀敌,统兵出征,那肯定是个顶个的厉害,但要说到海战。 那和水战都是两回事,大明朝真的没有海战人才啊。 “廖永忠如何?巢湖水师多为其旧部,此人水战骁勇,放在海上多练几年,也应当可以。” “更何况,组建海军,目前来看,还是以捕捞为主吧。” 对于海上的问题,朱元璋并未太过上心,毕竟海上的敌人,远远没有北方的草原更迫切的需要朱元璋穷兵黩武的去解决他们。 相比之下,海军的发展,自然不需要过分的投入其中,更重要的是,大明财政并不支持朱元璋疯狂投资海军建设。 国内本就凋敝的民生,这才稍稍有所回转,中原千里沃野急需移民开垦,想要治理这个国家,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 但光有钱,没有粮食也不成。 “嗯,崇明岛确实不错,在这里封锁起来,长江入海口不至于受到倭寇侵扰,向北控守山东,向南控守泉州至苏州。” “若有海寇自海上来,崇明岛的海军都能做到迅速反应,将海寇锁死在陆地上。” “无法登船逃跑,登陆的海寇也只有死路一条。” 朱元璋手中的棍子在崇明岛附近画了个圈,向北一直划到山东半岛,向南划到泉州。 而实际上,山东半岛南侧,泉州港北侧,一直延伸到济州岛,正片海域都被大明官方称之为大明海。 “如此一来,大明海,应当能安稳些…” 话刚说了一半,朱元璋摇了摇头道:“不成,不成,看来海军的组建还是要在等一等了。” “父皇,为何?早一日营建,在长时间的营建上,越早朝廷财政压力越小啊。” 朱标深知一边生产一边训练一边造船,这套流程不说海军能做到自给自足,但绝对可以极大的减缓朝廷财政压力。 拖延的越久,越往后,时间越紧迫,需要的投入也就越大。 “来年开春,汤和就要领军远航,朝廷给不了什么,总要把海船给准备好吧?整个大明能用于远航的海船又有多少,还是先紧着汤和吧。” “海军的事情,在延两年。” 摇了摇头,大明能用于远洋航行的海船,不过百余大船,四百小船,这些给汤和都显得不够用。 “这…父皇远虑。” 想起汤和要出海的事情,朱标躬身,不在发言。 见朱元璋目光停留在大海上,朱标躬身道:“父皇,您说先生的答案是正确的吗?” “答案?什么答案?” 朱元璋还没回神,听到朱标的声音,扭头忘了一眼,沉声询问道。 “就是宝钞的民间保有量,既不让宝钞购买力上升,也不让宝钞购买力下降。” 朱标这几日脑海中一直在盘算着陈楚的答案,看陈楚答的那么快,他也拿不准,可陈楚那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却又不似作假。 “可能是对的吧,他能答这么快,肯定是有什么快速运算的方法,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朱元璋叹息一声,他哪里知道那答案是对的还是错的,但内心中还是倾向于答案是正确的。 “父皇,那若是对的,您对这经济学是否也会好奇?先生常说,宝钞用好了,利国利民,延续国祚,宝钞用不好,祸国殃民,国祚衰弱。” “他也说,如何用好宝钞,就在经济学里了。” 朱标大脑快速转动,朱元璋目光一沉,看着朱标道:“过几日你去诏狱中,让他针对经济学,好生讲一讲,别讲起来,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 “不成体系。” “到时候,咱会带几个户部官员,去听他讲经济学,也让户部跟着学一学,怎么设置宝钞。” 第20章 经济学小课堂,开课啦! 洪武七年,十月初七。 自从朱标离开诏狱,已经过了数日,陈楚缩在角落里,周围的牢房也空空荡荡的。 根本没人能和他说话,更没人吹牛逼了。 但好在,这几日在牢房外的行刑场上,并没有人被砍头。 哗啦啦。 牢房的大门被人打开。 “床房那边,再加个炭炉,桌子摆好,笔墨纸砚伺候着。” 一名锦衣卫小旗官,带着自己的弟兄们,抬着一张木板床,床上还放着两床被褥,和这诏狱形成巨大的视觉冲击。 “火炉就放床边吧,天马上转凉了,你们俩就在这里守着,先生要什么,只要不是让你们带他越狱,其他的,无有不允,明白了吗?” 小旗官指挥着众人将木床和火炉放下,走到牢房门口,对着两名锦衣卫说道。 “喏!” 守在门口的锦衣卫,应声赶到。 看着木床,床边摆放的火炉,陈楚心中一惊,连忙上前两步,站在牢房门口道:“两位官爷…呸,两位军爷,这是什么情况?” “没什么情况啊,都是给您准备的,外边的人和我家指挥使说了,你的勾红暂时下不来,让我家指挥使照顾着点你。” “不过你也要认清自己的位置,别给老子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不然的话,老子没有勾红虽然不能杀你,打你一顿还是够的。” 锦衣卫亮了亮手里的刀子,牢房内的陈楚缩了缩脖子,心中七上八下的走到木床边坐下。 “终于不用睡地砖了。” 见锦衣卫看着他坐在床上并没有什么反应,陈楚心中大喜过望,仰头躺在木板床上。 哪怕是个木板床,只有两份粗糙的被褥,这待遇在诏狱里,也绝对找不到第二份了。 “难不成是楚河出去,和他爹说了,他爹走门路找到了锦衣卫指挥使…” “要是这样的话,我可还要谢谢他嘞。” 思来想去,陈楚在这诏狱里认识的人,都死了,死在他这间牢房墙外的行刑场。 唯一出去的,可能会挂着他的人,也只有那个谈吐不凡的楚河了。 联想到楚河是子告父,闹到锦衣卫来羁押,那肯定是家族势力极大的,至少…他爹应该在朝中位极人臣吧… “只是,楚姓…不记得大明朝有什么楚姓高官啊…” 心中细细思量着,转过身,陈楚晃了晃脑袋,暗暗思忖道:“大明朝我也就知道皇帝,太子,常遇春还是倚天屠龙记认识的,有个姓楚的高官,不知道也正常。” 双手拉着被褥盖在身上,这诏狱里潮湿的可怕,不过自从火炉和木床安排上,难得的,陈楚睡了个安稳觉。 翌日清晨。 刚刚睁开眼睛,便见守在门口的锦衣卫,端着木炭走进牢房,替陈楚换了火炉,又退了出去。 “我靠,在诏狱里能有这待遇,难不成我不是贪官污吏的亲戚,是朱元璋的亲戚?” 陈楚睁大双眼,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退出去的锦衣卫。 在这诏狱,谁敢使唤他们这群爷啊,那真是一个不开心,一顿毒打都是轻的。 就算真的打死了,最多不过些许责罚,让人家给偿命?做梦呢吧! 躺在床上不愿起身的陈楚,忽然听到房门被人推开,昨日来送木床火炉的锦衣卫小旗走了进来道:“放风的时辰到了,走吧。” “啊?嗷嗷嗷,军爷,我自己走。” …… 一片空旷的平地上,陈楚一脸茫然,上一次他放风,这个地方可是一个人都没有的。 不对,是一个犯人都没有的。 可今天在出来,这里竟然七七八八的坐了十数名犯人? “陈兄,陈兄,这边,这边!” 朱标站在人群中,朝着陈楚的方向招了招手。 心中一顿,陈楚望着朱标,目光中满是不解,急忙上前两步拉着朱标道:“楚兄,你怎么又进来了?你不会又和你老子干仗了吧?” “做儿子的,要多孝顺长辈,你这总和长辈争吵,你不怕长辈把家产都给弟弟哥哥?到最后你一分钱都捞不到!” 作为朋友,还是离开了诏狱能想着自己,能照顾到在诏狱中的自己,陈楚认为,自己很有必要教导一下他。 “没有,这不是算好了时间,先生这个时候该放风了,我是来探视的,先生,我回家这几日,整天都在想先生说的经济学问题。” “但在诏狱这几日,和先生所聊,地无分南北,事不论古今,但说的多了,反而用的就少了。” “先生,可否详细讲一讲经济学?” 朱标三言两语将事情摘去,又引到了经济学的事情上。 “经济学啊,你要是想学经济学,只能从基础学起了,经济学分为宏观和微观两种,而宏观是可以人为控制的,微观是不受人力左右的。” “你…先从微观的讲吧。” 陈楚和朱标走到一处角落,正当他要开口说时,周围的犯人似有似无的聚集了过来。 陈楚心中虽然疑惑,但并未多想,只是开口说道:“看这个图,左边消费者,也就是普罗大众,右边厂商,也就是产出者手工业者或是作坊。” “上边是产品市场,下边是生产要素市场。” “产品市场可以理解为需求量,就是某一样东西,在某一特定地区或特定国家,所需求的数量,需求越多,市场越大,需求越少,市场越小。” “而生产要素市场,包括但不限于,原始资金,劳动力,技术,信息,作坊用地。” “其中,原始资金和金融学有点关系,你可以理解为本金,就是开设作坊需要投入的钱财。” “劳动力很容易理解,就是工人,工匠,干活的人。” “技术就是第一生产力,比如织布行业,织布的技术提升必然是产量井喷。所以技术也很重要。” “而信息,你可以简单的理解为,你拥有先觉信息,比如朝廷要在哪里征用田地,要在什么时候北伐收购物资,信息优势。” “至于作坊用地,可以不用理会他。” “如图所示,产品市场和生产要素市场,无论是消费者还是作坊主,都与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消费者的经济行为,主要表现为在生产要素市场提供生产关系,诸如提供劳动力,提供土地,以获取收入,在产品市场进行购买的行为。” “作坊的经济行为,主要表现为在生产要素市场雇佣劳动力,土地等,购买技术,信息,以进行生产,售卖,进而通过商品获取高额的利润。” 第21章 经济学小课堂,开课啦(二) “微观经济学,按照这个框架,将教学内容分摊为,供求理论,消费者行为理论,生产者行为理论,市场理论,分配理论,五大项。” “你之前没有经济学的基础,咱们先从供求理论来讲。” “在微观经济学中,商品的价格是由商品的供求关系决定,而基于此,供求关系便是微观经济学的出发点。” “当然,并不是所有商品都可以进行市场化,用经济学去理解,其中就包括但不限于,粮食,盐巴等任何关乎百姓吃饱的东西。” “这些东西,必须牢牢控制在权力手中,如果这些东西进行市场化,那对一个国家绝对是灾难性的。” “不过这个我们在宏观经济学讲,下边讲需求和供给…我说这么多,你能听得懂吗?” 陈楚望着苦心思考的朱标,开口询问道。 微微点头,朱标道:“先生,您说,我都记着呢。” 陈楚说的那么快,朱标怎么可能全记得下。 但不重要,陈楚并不会知道,在他身后的隔壁牢房内,有翰林院编修在记录他说的每一句话。 “需求…还是画图吧。” 陈楚拿着小木棍在地上画了一幅需求表,在左侧标注价格,在下侧标注数量。 “比如这个商品是丝绸,在不考虑丝绸的生产成本前提下,最高价格一两银子,最低价格免费送。” “而丝绸的总数只有十份,你算一算,这个卖出的线应该怎么走?” 陈楚将木棍递给了朱标。 眉头紧蹙,朱标拿着木棍直接划了一条斜线道:“按照理论来讲,最高价格的丝绸是高出了消费者的承受能力。” “所以他们可能会选择其他可替代的商品,也可能是宁可光着也不买,当然,更多原因可能是买不起。” “所以一两银子的最高价格,丝绸是很难卖出去的,应该是零,而价格稍稍下降,直到降至免费,丝绸必然供不应求。” “免费的,不需要付出的,都是好的,肯定会引来疯抢。” 朱标也不含糊,直言答道。 “嗯,反应的很快,那从这条线来看,你认为,丝绸的价格,在哪里最合适?” 陈楚看着朱标,出声询问道。 “应该放在五钱银子最合适。” 朱标被中庸之道荼毒,天然的认为,取中最为妥善。 陈楚摇了摇头道:“你或许是忘记了,丝绸是高端商品,既然是高端商品,就不是针对百姓,普罗大众的。” “而百姓们,也不会把目光过多的放在这种高端商品上,高端商品想要赚钱,锚定的目标就应该是高收入人群。” “如果一两银子是天价,无人会购买的前提下,丝绸的高端商品,应该定价在八钱银子。” “价格定在五钱银子,并不会有百姓购买,而高收入人群也不会把目光放在这上边,他们会认为这东西也就那样。” “而定在八钱银子,既可以保证有人购买,又不用承担过重的产出压力。可以更好的调节市场。” 陈楚抬腿将地上的画表擦去,拿着小木棍又画了一个表格道:“这次的商品是麻布,价格最高在五钱银子,最低还是免费。” 陈楚望着朱标,将木棍递给他,开口问道:“你认为,这个麻布的价格应该定在多少?” “这个…丝绸是高端商品,价格要定高,麻布应该就是低端商品,价格应该放低,但又不能过低。” “如果最高价格是五钱银子,那最好是定在一钱三分银子到一钱五分银子之间。” 朱标抬头看着陈楚。 微微点头,陈楚道:“答得不错,这就要说到另一个事情了,需求法则,市场需求。” “还以丝绸举例。” “市场价格是多少?” “消费者收入是多少?” “相关产品价格是多少?” “购买者人数是多少?” “假设市场价格是八钱银子,假设普罗大众消费者收入是五钱银子,假设相关产品价格是一钱五分银,假设购买人数是一百。” “这其中,最重要的是什么?” 陈楚看着朱标。 愣了半晌,朱标开口回答道:“最重要的是…消费者收入,只要消费者收入高了,购买人数就多了,卖的货多了,赚的钱就多了。” “我大概好像明白了…” “先生说的市场商品的供需关系,供给暂且不算,因为按照正常市场行为,只要有需求,供给自然就会出现,如果没有需求,供给也就无从谈起。” “所以,正确的做法是先做需求侧,在做供给侧,不然的话,货物做出来了,也会卖不出,形成堆积的情况。” 朱标顿感毛孔舒张,茅塞顿开,压在头上的乌云,又被摘了一块去。 “通透啊,需求侧是决定市场商品的唯一,只要高收入人群多了,对于各项货物的需求自然也会跟着上涨。” “而需求上涨了,供给也会跟着水涨船高,作坊赚更多钱,提供更多的岗位,百姓获得更多的赚钱机会,购买更多的商品。” “如此循环下去,产业越扩越大,市场越做越大,技术越来越高,生产能力越来越强。” 陈楚心满意足的说着,他也没想到,眼前这个楚河,领悟的这么快。???.11.coM 就好像是个天才! “先生,那宝钞在这里能起到什么作用?” 朱标开口追问道。 来自!小?,说?群:9,8?0.2。0'5,8.5。6 一一>一-一一-一 每@日,更/新?来:自-小。说?群 (九,八.零二.零!五*八 ,五..六) 一一-一>一,一一一 来€自,小说!群ヘ9.8;0;2?/0'5,8"5。;6) 第22章 经济学小课堂,开课啦(三) “宝钞能起到的作用?以大明举例,宝钞如今没有任何锚定物,而民间对于宝钞的信任也在逐渐瓦解。” “想要让宝钞在这里起到作用,就要扭转宝钞的信用危机,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宝钞具有绝对的购买力。” “以目前大明的情况来看,华夏自古缺金少银,草原又带走了大量金银珠宝,宝钞不能锚定金银本位。” “最好的锚定物,就是粮食了。朝廷管控粮食价格,允许民间使用宝钞像太仓用宝钞兑换粮食。” “但是为了防止粮食外流,朝廷也要管控沿海,管控边关,不允许粮食走出国门。” “同时也要严刑峻法,对商户恶意囤积居奇,抬高粮价,进行严酷打击,只要能让百姓确信,用宝钞能在太仓随时随地换出粮食,那宝钞的价格自然是稳如老狗。” “宝钞的购买力稳定后,作坊经营往往是大宗商品买卖,宝钞便于携带,又有朝廷太仓背书,必然会受到追捧。” “这样一来,宝钞快速流通起来,民间的宝钞持有量自然会迅速拉高,朝廷也可以根据粮食的数量,来印刷宝钞。” “如果可以的话,再给宝钞赋予纳税的权力,这样的话,宝钞的购买力就不会崩盘。” “但其实,我一直不理解一件事情,楚兄能否帮我解答一下?” 陈楚侃侃而谈,大明金银有限,至少站在国家储备的层面,大明的金银真不多。 明后期银子多了,那也是大明的东南沿海,走私猖獗,海外的大量银矿熔炼的金银,都换了大明的手工业商品。 妥妥的贸易顺差国。 哪怕是到了清末慈溪掌权时期,大清靠着庞大的人口基数和发达的手工业,依旧在产能上碾压着完成了两次工业革命,拥有无数殖民地的英法。 听到陈楚有不理解的,朱标愣了片刻,开口道:“先生请说,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大明是重农抑商的对吧?” 陈楚开口询问道。 “非是大明重农抑商,乃历代如此,先生也说,经商左手倒右手,不事生产,不可倚重。” 朱标如实回答道。???.11.coM 华夏对于商贾的抑制,古来有之。 “所以我才好奇,既然是抑商,为何赋税定的那么低?三十取一?这不是抑商,这是养商啊。” “商人赚三十两才交一两税,他们的财富会越积越多,随着财富的累积,他们会用尽各种办法,蚕食侵吞土地,变成地主。” “如果真的是抑商的话,只有商税拉的高高的,让商人有的赚,但又没得赚。” “钱财回流到朝廷,朝廷大搞建设,再把钱散播到民间,民间在购买商人的货物,朝廷再苛以重税,钱财继续回流到朝廷。” 陈楚话音螺钉,只见朱标两眼放光,开口询问道:“先生,还能这么玩?” “当然了,要不然钱从哪里来?朝廷对商人再重的税,百姓都会拍手叫好,反正这钱不是百姓直接掏出来的…虽然羊毛出在羊身上。” 陈楚摸了摸膝盖,起身道:“还是讲经济学吧。” “先生,今天已经讲了很多了,让我先消化消化,研究研究,放风的时间不多了,先生晒会太阳…” 朱标连忙打住了陈楚,他只怕陈楚说的再多,他都要记不住了,虽然有别人帮他记着。 见朱标如此,陈楚也不多想,走到远处的石墩上躺了下去,享受着… “这怎么大清早的出来放风??” …… 应天府,乾清宫。 朱标手中拿着翰林编修记录的手稿,一一对照,回忆着脑海中听到的。 “宝钞的购买力下降,直接原因就是供需关系的下降,民间的宝钞流通不足,百姓对于宝钞的信任不够,而朝廷的各项商业活动也不认可朝廷自己发的宝钞。” “继而宝钞购买力持续走低,直到最后,宝钞增发,朝廷不认,宝钞崩盘。” “父皇,儿臣看这经济学,宝钞的崩溃,只是时间问题。” 朱标望着朱元璋道。 摆了摆手,一脸不耐烦的朱元璋,正看着户部的账册。 “宝钞提举司一共发出了八千万两宝钞,按照一两银子一石五斗米的价格,要一万万两千万石粮食才能维持宝钞的挤兑。” “可太仓的粮食,账目上只有四千万石粮食,这足足八千万石的差额…” 朱元璋已是急的焦头烂额,宝钞是他发出去的,现在这烂摊子,他当然要收拾。 前几日和胡惟庸在应天府逛了逛,明察暗访,对宝钞的购买力已经有了新的认知。 一贯宝钞合一两银,能有五钱银子的购买力就不错了。 想到自己亲手去掠夺百姓财富,甚至让无数农民因为宝钞而家破人亡,朱元璋心在滴血。 不料,屠龙少年,终成恶龙。 “父皇,儿臣认为,当下最重要的是回笼宝钞,让宝钞的购买力回升,而让宝钞的购买力回升,最好的办法就是朝廷认可宝钞。” “但是以目前的局势来看,朝廷认可宝钞的可行性并不大,所以儿臣有个不成熟的想法,还望父皇圣断。” 朱标躬身作揖。 只见朱元璋眉头拧紧,沉声道:“你说。” “皇庄有不少商铺,先让那些商铺认可宝钞,然后在盐巴上下手,以往盐商在盐场拿盐,只需要盐引和替朝廷运送粮食的文书。” “如果让盐商在拿盐的同时,需要支付一定数额的宝钞,那盐商为了拿盐,一定会大肆回笼宝钞,用于在盐场拿盐。” “如此,两相平稳,朝廷在开宝钞和粮食,盐巴锚定,宝钞的购买力自然会趋于平缓。” 朱标将自己的方法说了出来,粮食是重中之重,绝对不能当急先锋去稳定宝钞的购买力,一旦如此,民间必然大量挤兑粮食。 朝廷会动荡。 但如果是盐巴,同样是百姓的必需品,但和粮食比起来,盐巴的问题并不会导致朝廷政局动荡,天下不安。 “那些盐商一个比一个精,他们会同意?” 朱元璋撇了一眼,能成为盐商的,怎么可能是普通人,那都是人精啊。 “不同意?那就不同意呗,不给他盐巴,他还能反了天不成?总会有盐商会同意的,大不了,朝廷换一批盐商,还怕没人去卖盐?” 朱标满不在乎的说着。 双眼放光,朱元璋摇了摇头道:“你回去安排吧,把宝钞的购买力稳住,一步步来,一定要在最后,百姓都信任宝钞了,在把粮食和宝钞锚定…” “不对,粮食不能和宝钞锚定,这样…既然宝钞的购买力需要有物品做比较,那就用盐巴来锚定宝钞。” “粮食锚定宝钞的事情,算了吧。” 第23章 东宫会议。 洪武七年,十月初八。 东宫,詹事府。 “户部先说一说,大明开国至今,每年的盐巴消耗是多少?盐价多少!” 朱标坐着椅子,下边的各部堂倌站在两侧,倒是多为文官,武勋并没有来参加这次集会。 “回殿下,去岁大明总出货盐巴,二百二十万石(石:120斤)因地区不同,运输消耗不同,各地价格或有差异。” “但户部标准,最高不超过十两每石。” 户部尚书颜熙哲躬身回答道。 在来东宫议事之前,他就得到今天的会议内容,自然是提前做了准备,不然总不能太子这边问,他在下边找账本吧… “一石十两银子,二百二十万石就是两千两百万两银子,户部报一下,大明去岁盐税多少?” 朱标吞了吞口水,怪不得汉武帝要把盐铁官营,这里边的利润…太特么大了。 大到没有人能把持的住。 “大明去岁盐税收入合八十三万两。” 颜希哲快速回答道。 “两千万两百万两的财富,朝廷只收回八十万两?” 朱标眉头拧紧,这差距,忒特么大了吧。 这落差,也是没谁了吧。 “回殿下,北方各镇,皆需朝廷运粮供给,朝廷给盐商盐引,盐商需要替朝廷运粮才能在盐场拿盐,所以…” 颜希哲的话刚说一半,朱标摆手打断了颜希哲道:“所以这丰厚的利润都落在了运粮的路上?” “孤且问问爱卿,两千万的利润,朝廷能往北方运多少粮食?” 朱标开口追问道。 颜希哲愣了片刻,暗道:“这文书上没有这条啊…” 心中快速运算着,以粮价再加上人吃马嚼,半晌,颜希哲回答道;“殿下,两千万利润,朝廷能往北疆运输二百五十万石粮食。” “但这里边还有各地贩盐的损耗,实际利润并没有那么多…” 颜希哲连忙开口补充着。 毕竟盐商拿盐也是要到指定的地方去卖的,不是拿了盐直接就可以变现的啊。 “那盐商每年替朝廷往北疆送多少粮食?” 朱标继续追问道。 “去岁盐商向北疆运输粮食约八十万石。” 颜希哲爽快的回答道。 摇了摇头,朱标开口道:“也就是说,即便盐商运送到一半,吃了一半,他每年从江南拿的粮食,也只有不足两百万石。到了北疆更是只有八十万石。” “而孤所知的,从江南启程,八十万石粮食送到北疆,只要一百三十万石足以沿途吃用。” “所以说,这里边盐商运输盐巴,需要耗费一百三十万石粮食的财富,才能维持不亏?” 朱标开口追问着。 颜希哲心中狂呼麻麻批:“别问我啊,我特么又不卖盐…” 但脸上却不敢有丝毫不敬,躬身回答道:“应当吧…” “不应当,昨天在诏狱听的经济学,供给和需求,颜大人理解的如何?” 朱标直接否定了颜希哲那模棱两可的回答。 “臣资质愚钝,钻研昼夜,也未能吃透…” 颜希哲话音落下。 周围的其余六部堂倌,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似乎都在说,颜希哲去诏狱了? 进了诏狱还能出来? 他去诏狱听经济学?什么是经济学? 怎么殿下也知道? “你慢慢理解吧,孤今天召你来,只为了一件事,你回去之后,好生准备,从洪武八年起,朝廷不用盐商往北疆运粮了。” “户部行文各地盐场,通知盐场以宝钞和盐引为主,盐引划定数额地区,宝钞支付盐巴款项。” “盐巴和宝钞的定价,就定在八贯五钱宝钞合一石盐巴、” 朱标面色平静,不用盐商运粮,这是朱标和朱元璋经过深思熟虑,考虑了一晚上的结果。 兵部尚书孙克义连忙出声道:“殿下,若不用盐商运盐,北疆每年所需百万石粮米,又当以何种方式运输?” 孙克义察觉到了油水,如果能把这个运粮的事情揽到兵部身上…那绝对是发财了。 “北疆今年的粮食够用了,明年三月开春,中山候会从太仓取一百三十万石粮食,沿海北上,运抵海津卫(天津卫)” “其中一百万石留于北疆,三十万石随中山候远航。” 朱标面色淡然,孙克义的那点小心思,不要太明显了。 而朱标和朱元璋之前就考虑过,运粮的事情如果交给兵部,那必然会蔓延成贪污横行,在朱元璋看来,被官员贪污了,还不如留给盐商了… 虽然都不怎么被朱元璋看好,但朱元璋更恨官员… “中书省已经拟旨,召曹国公返京,待曹国公返京主持大都督府(五军都督府前身)事宜后,兵部和户部协助大都督府完成卫所精选。”11.CoM “各地主战卫所四十八数,守备卫七十数,各卫挑选一千壮卒,日夜操练,洪武九年四月初三,于各布政司举行会武。” “各布政司头筹卫兵,于洪武十年正月初四于紫金山举行会武,另户部筹办将各卫所产出进行统计,入库,卫所产出交由大都督府支配。” “户部要在洪武八年十月二十一日将各卫所产出统计完成,入库交于大都督府,这是父皇要的寿礼。(因为古代的老黄历和现在差距过多,采用现代阳历日期…)” 第24章 乾清宫会议之重农抑商! 朱标在东宫召集六部堂倌议政,作为工作狂的朱元璋,自然不会虚度光阴。 乾清宫内,坐在上方的朱元璋,看着胡惟庸,一边吃着烧饼,一边说道:“惟庸啊,咱有个问题,昨天晚上困扰了咱一夜,今天早朝的时候,咱都没能想明白。” “你是中书省的右丞相,咱也不知道你能不能想明白,这不下朝就把你请来了乾清宫。” 朱元璋这话说的,胡惟庸一脸茫然,神情沉重,双手交叉,躬身道:“为臣子者,为皇上排忧解难,是臣子的本分,也是臣子的荣幸。” “还请今上明示。” 脑筋快速飞转,胡惟庸作为中书省右丞相,实际上他这个右丞相,已经是中书省的当权者。???.11.coM 李善长辞官还乡,和李善长操持中书省的右丞相徐达,挂着中书省左丞相的职位,他本人却在北疆督军,作为朱元璋最为倚重,深信不疑的大元帅。 徐达几乎是没机会返回京城的,毕竟北元时常入关劫掠,北方需要一个能统筹指挥,既有能力又有威望的大将坐镇。 至于朱元璋的那些儿子,只有秦王在西安就藩,晋王在太原就藩,远没有独当一面的能力。 这右丞相已经是文官之首,对于早朝刚刚下朝,朱标的人就带走了六部官员这种事情,胡惟庸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啊,瞧咱,饿的正事都忘了,惟庸啊,你说士农工商的排序是正常的吗?” 朱元璋笑着询问道。 胡惟庸微微一愣,心中了然,躬身道:“今上何出此言?自古以来,士农工商便是国家稳定之基石,士子治国,农民耕耘,工匠生产,商贾之流,左手进右手出,以谋取巨额财富。” 对于朱元璋极其了解的胡惟庸,自然不会在这士农工商的排序上,给朱元璋唱反调。 本着心中古来有之的理念,如实说着。 “是啊,早在先秦两汉时期,朝廷对商贾诸多限制,自从隋朝首推科举,唐朝承袭科举后更是加了一条,商贾之家不许科考。” “限制商贾的手段,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但咱翻阅史书后发现,即便是如此限制之下,商贾祸国之事,仍是屡见不鲜。” “先有吕不韦奇货可居,后有黄巢起义,昭烈帝刘备也是多受商人裹挟,你说昭烈帝一个卖草鞋的,糜家为何要大把大把的投资他?” 朱元璋循序渐进,他似乎并不打算自己开这个口子,静静的等待着,观察着胡惟庸的反应。 在人心,权谋的手段上,朱标对比朱元璋,明显是要弱了不止一条街的。 让臣子去猜,去揣摩,去自己研究皇帝的意思,这不说多高端,但肯定是比自己说出来,要高明的多,也安全的多。 “就连咱当年起兵时,后方不稳,皇后还借住在太平商人之家,太子也降生在商人门户、” 朱元璋最初只是考虑了一层,而对当时的他,并未过于深思,毕竟那个时候,他朱元璋是个啥?随时可能掉脑袋的起义军小首领。 但如今再细细琢磨,朱元璋感觉,太平商人陈家收留他怀孕的妻子,会不会也是和吕不韦一样,本着奇货可居的心思? 不成则矣,成了那就是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胡惟庸面色沉重,思虑良久,不敢对答。 朱元璋继续说道:“惟庸啊,咱感觉重农抑商是对的,商贾左手倒右手,看似钱财多多,但没有粮食,一切都是扯淡,太仓里要是把粮食都换成钱,咱这个皇帝也睡不安稳。” “但咱苦思冥想,能限制抑制商贾的方法,历代先贤们,都尝试过了,到咱大明朝,咱即想弄点不一样的,又不知道从何下手。” 见胡惟庸不接招,朱元璋再次出声提点道。 加重商税,对商旅苛以重税的方法,朱元璋并没有想过,但如今认为可行,他却又不会自己去和天下的商贾站在对立面。 哪怕朱元璋不会畏惧那些所谓的商贾之流,毕竟苏杭之地的商贾,已经被他杀的一片又一片,那些心挂张士诚的商贾,不是被赶到海里喂鱼了,就是被举家迁到凤阳囚禁了。 说朱元璋会畏惧商贾,那是不成立的。 但一项政策的实施,需要的不单单是皇帝的意志,他相信胡惟庸有这个能力把这件事办好。 如果真到那天,闹的天怒人怨,但事情已经办的差不多了…朱元璋也可以顺势找个由头,即杀了胡惟庸平息商贾的骂声,又能进一步直接废了丞相制度。 这对于朱元璋而言,只有赚,没有赔。 “限制商贾…不知今上想要将商贾限制到何种程度?”胡惟庸试探性的询问道。 看着手中的烧饼,朱元璋开口道:“要让他们活着,又要让他们活的不那么舒坦,要让他们有钱赚,又要让他们不能集聚过分的财富。” 朱元璋这番话,可以说直接敲定了商贾之流,生不如死的结局,把商贾当牛马用,让他们运输物资,盘活经济,既不让商贾饿死,又让商贾体会到什么叫后脚追前脚。 一刻不敢停歇。 目光一阵,胡惟庸躬身道:“若要如此,臣认为,唯有在赋税上下手,对商贾苛以重税,大明经过七年的恢复休养,民力上升,早起需要商贾运输物资。” “如今已是不那么迫切,而我大明继承前元对商贾的优待政策,三十取一,也是因为当时大明民力凋零,不易大兴土木而无奈之举。” “今朝商税革新,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胡惟庸见朱元璋双眼放光,顿时会意,狂拍马屁,说什么商税改革,必须执行。 但可以想象,如果朱元璋不说,他一个屁都不会放。 “那惟庸认为,应该如何苛以重税?可不能闹得天下无商旅的地步,百姓也需要商贾带来东南西北的货物。” 朱元璋又画了个红线,绝对不能以消灭商贾为目的。 “具体如何实施,税制革新,臣还需要仔细斟酌,断不敢口出狂言,请今上宽限臣月余时间,臣定给今上已完善章程。” 胡惟庸连忙躬身,商税改制并不会动摇大明的根基,但哪怕不会影响统治,那也不是一件小事。 确实需要仔细斟酌,详细制定,毕竟大明不是英吉利,八百里加急一天能跑一圈。 第25章 诏狱的新朋友。 走出乾清宫的胡惟庸,一脸黑线,他知道,这肯定是朱皇帝又听了诏狱那个小鬼的说法。 要对商人苛以重税。 但这实际上和胡惟庸关系并不大。 大明规定,宗室,勋贵,官员,士子,不得经商,这个不得经商,自然也包括了家族在内。 但下边的人或多或少…不过大明毕竟没有开海,商贸发展有限,即便对商税加征,也不会影响多少人的利益。 如果能迎合朱皇帝,胡惟庸认为,等徐达退了,他还能再进一步,获得中书省左丞相的位置。 “毛骧,毛骧。” 胡惟庸走到远处,见到毛骧,连忙开口喊道。 “胡相国。” 毛骧躬身作揖,他虽是天子亲军,但毕竟也只是三品武官,见到左右丞相,还是要低一头的。 “商量个事。” 胡惟庸拉着毛骧走到一旁,毛骧微微一怔,他锦衣卫负责监察百官,这文官之首的胡惟庸,和他商量事? “胡相国请说,只要不违反大明律的事情,本官都可以帮忙。”毛骧并没有表现出拒绝。 他也很好奇,胡惟庸和他商量啥?() “你看有没有办法,让我去诏狱里住两天?” 胡惟庸提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此言一出,毛骧瞳孔放大,继而收缩,惊愕道:“胡相国,您要去诏狱住?” “这可不行,今上要是知道了,还不活剐了俺,锦衣卫虽然负责监察百官,自有执法系统,但也不能拿堂堂相国开玩笑…” 毛骧连连摇头表示拒绝。 没有朱元璋和朱标的首肯,想见到诏狱里的先生?万一有歹人心存怨恨,那他毛骧也要跟着倒霉。 “我就去住两天,和那个小先生取取经,今天圣上在乾清宫召我,我和圣上商议后,认为朝廷需要有点改变了,圣上那边催的又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通融通融?” …… 乾清宫。 “他去诏狱了?” 朱元璋苦笑一声,随口发问道。 “今上,卑职并没有答应相国…” “他愿意去就让他去,一定要严防任何凶器被带到诏狱内威胁到陈楚。告诉他,如果暴露了身份,他就别出来了。” 朱元璋面色平静,胡惟庸想提前体验一下诏狱的生活,没什么不可以的。 毛骧应声道:“臣,领旨!” …… 诏狱。 “先生哪里人?” 胡惟庸一身囚服,完全看不出他是堂堂一朝相国,进了诏狱的隔壁房间。 毛骧为了陈楚的安全,并没有将胡惟庸和陈楚安排在一个屋子。 听到旁边的牢房来了新狱友,陈楚坐在木床上,烤着炭火道:“我啊,我应该是苏州人。先生哪里人?” “淮西人。” 胡惟庸苦笑一声。 “淮西勋贵?” 陈楚目光一震,这几天对于外边情况的了解,陈楚听到的最多的就是这四个字了。 淮西勋贵,这是新生的利益团体,以朱元璋为首的大明朝开国勋贵们。 “哪有那福气,先生,我初来这里,为何先生有木床,还有炭火,而我这里…空空如也。” 胡惟庸叹息一声,他当然知道这是朱家父子的特殊照顾,但毕竟是要拉关系。 只有拉关系才能套话,才能知道,朱元璋心中对于商贾究竟打算怎么安排。 他也好更贴切的给朱皇帝上一个章程。 “这个啊,实不相瞒,我之前有个狱友,跟我一间牢房的,他父亲应该是在朝为官,应该是个大官。” “这都是他安排,照顾我的…” 陈楚哭笑不得,在这诏狱蹲班房,没受过刑,有木床,有炭火,这绝对是古往今来头一份。 毕竟锦衣卫诏狱的名声,后世几百年只要稍微了解点历史的,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这待遇?做梦,绝对做梦! “那确实是个大官,先生能让那公子如此挂念,想必是有何过人之处吧。” 胡惟庸开口询问着。 “我哪有什么过人之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空有一肚子墨水,啥用没有,废人一个。” 陈楚叹息一声,在这古代,真把他放出去的话,估计他能把自己饿死… 作为家境不算富贵,但也是优越的学霸,烧火,煮饭这种事情,陈楚从小到大都没做过。 手无缚鸡之力… “原来是个饱读诗书的才子,先生既然饱读诗书,想必对国政也有自己的理解吧。” 胡惟庸抓住机会,迅速将问题引了出来。 纵然陈楚是学霸,但在胡惟庸这种权谋高手面前,说他是小孩子也不为过,在胡惟庸的有意引导下,陈楚甚至没有发现一点不对劲。 开口回答道:“国政?有看法能怎样,今天活着,明天还指不定脑袋在哪里呢。” “唉…我本来也是在朝中户部任职,是个六品通判,但我前些日子上了份奏章,哎…只是提了两句时政,就…就…” 胡惟庸装可怜的坐在杂草上,对这种环境,他虽然不喜欢,但也并非接受不了。 毕竟都是经历过人吃人的年代,这点脏乱算个什么。 “哦?你是当官的啊,正常,在洪武皇帝手下当官…” 陈楚话说一半,突然停住,感觉到自己失言了,左右忘了一圈,外边的锦衣卫并没有注意他。 只当锦衣卫没听见,陈楚摸了摸胸口,长舒一口气。 泛能乱吃,话不能乱说啊,他还指着楚河在外边运作,争取把他捞出去呢。 这要是因为说错话,被锦衣卫手起刀落,以议论君父的罪名砍了…那不亏死了。 如果他知道,楚河只要开口,他随时都能离开诏狱,从此平步青云,不知会作何感想。 “小先生,您怎么不说了?” 胡惟庸一脸好奇,在洪武皇帝手下怎么了? “啊,为人臣子的,你是臣,我是子,怎么能背后议论君父的不是,不可,不可,不说那个了。” “说说你到底给圣天子上了什么奏章,被下了诏狱?” 陈楚连忙转口,什么洪武皇帝,那是圣天子,是圣人…反正有那么一线希望活着走出去,他不想死在这里。 “我提议朝廷经过几年休养,应该改制商税,但是…” “商税啊,确实应该改制了,现在这个赋税,太便宜商贾了。”陈楚面色平静道。 “小先生也这样认为?可是今上认为我的改制太差劲了…可我…” 胡惟庸唉声叹气的说着。 “你怎么提议的,我给你参谋参谋,修改修改,或许还能把你捞出去。” 陈楚端着碳炉走到胡惟庸的身边,而然隔着木桩,烤着火炉交流着。 第26章 重农抑商是不给商人表现的机会? “我就说,朝廷要抑制商贾,就不能把商贾的位置放的太重,大明朝初立之时,确立的商贾赋税是三十取一,所以我上奏章希望圣上能把商贾赋税改为五十取一。” “只要朝廷不需要商贾,自然就没有商贾说话的权力了…” 胡惟庸当然知道眼前的陈楚,还有宫里的朱皇帝铁定是要拉高商税,甚至是要苛以重税。 但精明的胡惟庸,自然不会说出来,他只会表现的自己很笨,让眼前这个毛小子… “唉,你傻吧,朝廷的商税低,谁获利多?” 陈楚伸手在胡惟庸贴过来的脑门上,一个爆炒栗子,蹦的胡惟庸目眦欲裂的盯着陈楚。 “小先生,何出此言啊?商税定的低了,自然是百姓获利。” 胡惟庸装作一副委屈的模样,耐心的询问道。 “狗屁,商税定的低了,获利的只有商贾,商贾会迅速扩展商业版图,形成地区性垄断,达到更高的获利目的。” “要抑制商贾,必须苛以重税,把更多的财富收归朝廷,再由朝廷进行财富的重新分配。” “只有对商贾苛以重税,才是百姓获利,首先你要了解,对商贾苛以重税之后,朝廷会有什么变化。” 陈楚面色平静,胡惟庸摇了摇头道:“商贾如果交了重税,他们是不是也想在朝中有发言权?到时候把持朝政,又该如何是好…” 听了胡惟庸的话,陈楚摸了摸脑门,恍然大悟。 原来古人所谓的重农抑商,反而对商贾轻徭薄赋,并不只是简单的轻徭薄赋,在统治者角度看,抑制商贾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商贾不能为官。 而如果商贾承担了一个国家的繁重赋税,那他们肯定是要争取后代子孙登堂入室,一旦商人做了官员,那对国家而言… 掌握了财富的商人已经很可怕了,若是让他们在掌握权力… 低下头,陈楚面色凝重,他也不得不仔细思考胡惟庸的这番话,商人如果真的承担了国家的繁重赋税,会不会打破不能科举的问题… 从而把持朝廷… 资本主义?滚蛋吧,有多远滚多远。 “那这么说的话,想要对商贾苛以重税,必须要有更严格的限制他们不能当官的方法…” 陈楚摸着鼻子,他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但这又是不得不考虑的,商人做官,遗祸无穷啊。 “没错。商人绝对不能为官,但如果将繁重的赋税压在他们身上,于情于理,他们都要获得一定的话语权,哪怕不能决策。” “但麻烦就在这里了。” 胡惟庸开口引导,循循善诱。 “要给商人一定的话语权,但也只是说话的权力,而不能拥有执行,施政,决策的权力…” “这不是跟下议院差不多嘛?” 靠在木桩上,陈楚念念有词,下议院是有向上议院建议的权力,上议院如何决定,下议院没有权力插手。 而在大明,搞所谓的议会民主,除非是脑瘫,朝堂上坐着的皇帝,正研究着怎么更好的,更顺利的,阻力更小的废除丞相,大权独揽呢。 搞一个分他权力的,那不是活腻歪了? “有办法了。” 陈楚脑筋快速旋转,看着胡惟庸道:“现在各地的商人们,已经抱团取暖了吧,有没有商会这个组织存在?” “商会?那是什么?” 胡惟庸摇了摇头,一脸茫然,他在朝中为官多年,在工部干过,在户部干过,如今升任中书省右丞相。 可从未听说过商会组织… “也是,那应该是后期东南沿海手工业发达,商贸兴盛才出现的组织…”???.11.Com 心中嘀咕一句,陈楚开口道:“我们可以给商人组建一套独立于六部科举之外的路子啊。” “科举出身的六部官员,外放县官,那都是有实权的官员,但商贾这边,我们独立组建一个商会的组织,各地商会的会长由朝廷任命,和县官一样,三年一任,可以无限期连任。” “所有商人,最终的归宿都是商会组织,而商会组织负责管理地方商贸运转,同时协助朝廷官员征收商税。” “谁家交的税多,买卖做的大,谁做这个会长,会长的权力界限在,对纳税商贾进行账目监察,实际纳税额监察,监督是否有商贾偷税漏税,侵占民田。” “商会设立会长一人,副会长两人,监察官一人,其中监察官是朝廷委派,而会长,副会长,都有直接向皇帝举报的权力。” “但举报对象只限于所辖区域内商贾,不可举报农户,不可举报官员。” “会长是谁纳税多谁担任,副会长由区域内商贾投票选出,所有商会组织的商贾都可以向监察官员举报会长副会长是否有以权谋私,欺行霸市。” “这样的话,事情不就成了?” 陈楚志得意满的笑着说道。 胡惟庸愣了愣,看向陈楚道:“这不是给商人权力了吗?可以直达天听?” “直达天听?那又怎么样?正常来讲,圣人是很忙碌的,那有功夫搭理商贾那点破事,就是朝中六部的官员,多少奏章被圣人留中不发,最后不了了之。” “你想,治国方面的奏章都可以留中不发,不予理会,何况是商贾的举报信?而且也限制会长不可以举报官员,不可以举报农民,工匠。军队。” 陈楚笃信不疑,他甚至能想到… 第27章 大明商会组织。 “小先生,您详细说说,这个商会组织,真的能让商贾心甘情愿的纳税,不抢夺话语权吗?” 胡惟庸虽然都听懂了,但还有不理解的地方,忍不住追问道。 “争权夺利是人的天性,商贾永远都不会放弃对科举的蚕食,但在商会的组织中,他们可以获得以往不可见的权力。” “会长由朝廷册封,商人是没胆子造反的,而商人聚集在一起,在有限的权力面前,他们也不会抱成一团。” “会长的位置只有一个,朝廷三年一期的册封只有一份,谁都想得到,只要有人想要争会长的位置。” “那商会的内部,竞争,斗争,就不会休止,代代相传,代代相争,今天他指责你侵占民田,违反大明律,明天我指责他贿赂官员,商路通畅。后天你指责我操纵副会长选票。” “让他们斗呗,朝廷只管照单收税,管他们斗的昏天暗地。” 陈楚轻声笑道,他甚至能想到,在商会办公楼里,一众地方大富大贵的商贾们,争吵的脸红脖子粗,指着鼻子互相对骂的景象。 多美妙啊。 “那如果他们不斗争,反而抱起团呢?毕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一旦他们抱团,反而是朝廷把他们揉在一起…” 胡惟庸开口询问道。 争权夺利是必然,但谁也不敢保证,大明这么大的地方,商贾何其多,万一就有一个地区,不争权夺利,一个劲的猥琐发育,就像当初的朱元璋,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闷头猥琐发育。 “切,朝廷是什么?朝廷是大义,是正统,是统治阶层,统治阶层的武器有很多种,但商人不听话,朝廷的武器只有一种,且最有效。” 陈楚一脸淡漠,商人和朝廷掰手腕?怕不是脑瘫哟。 哪怕这个朝廷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边缘,只要还能喘口气,商人都是待宰羔羊。 “军队?” 胡惟庸双目放光,管他斗不斗的,听话就好,不听话直接平了他,慌个啥? 商人还能翻了天不成? “这就要说另一个限制了,朝廷按照布政司划分区域,每个布政司只有一个商会,而所属商会的商贾,只能在商会所属区域进行贸易。”新1 “闹到最后,缺货的地方会越发缺货,不缺货的地区会货物堆积严重。” “这个时候…不对…不对…反正都是吹牛逼,咱们可以玩的大一点啊,一个县弄一个商会,每个县的商会会长是府州商会的成员,每个府州商会的会长是布政司的成员。” “这样,他们想不斗都不行啊,谁都要为自己的商会博得更多的利益,更多的商贸路线,资源。”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也不用按区域划分商贸范围了…” 陈楚微微点头,制度嘛,就要不断改进,吹牛逼嘛,就要往大了来。 “一个县一个商会,县商会的会长是州府商会的成员,州府商会的会长是布政司商会的成员…” 胡惟庸嘟嘟囔囔的说着。 “没错,在上边再来搞一个大明皇家商会,所有布政司商会的会长是大明皇家商会的成员,而大明皇家商会,统筹大明所有贸易,对内,对外,皇家商会的会长由皇帝指派,可以是商人,可以是太监,可以是六部官员担任。” “这样的话,金字塔就形成了,皇帝虽然不在商会之内,但握着商会的决策权,而从县商会爬到大明皇家商会,这可不是一段小路程。” 陈楚在地上的沙土上画着。 金字塔的最后一层,自然是大明皇家商会,向下是各布政司商会,各州府商会,各县商会。而圣人两个字写在金字塔的最顶端。 看似不在商会体系内,但实际上,皇帝通过商会组织,可以极大的控制帝国商贸运转,控制了商贸,不也就等于间接控制了财富。 或许,真的到了大明要亡国那天,皇帝拉着这帮商人捐钱捐物,肯定比衮衮诸公要强的多吧… 明军战斗力弱吗?当然弱了,因为没钱啊,没钱谁卖命? 明军战斗力强吗?当然强了,因为有钱啊,八旗都能按地上摩擦。 “按照这样,一环扣一环,皇帝足不出户,就能清晰的看见帝国商贸运转的大致情况,虽不具体,但也足够了。” “对商人苛以重税,给与商人自领域内的些许权力,实际上这也不算权力,商贾只能管到商贾,不管民,不管军,不管官。” “小先生,您认为,商税定在多少合适?” 胡惟庸眼中满是光芒,他知道陈楚能给他一个答案,但现在看,这意外收获太多了。 这个商会组织,可以让朝廷更有力度的控制商贸。 而且商会组织不涉及政治,军队,即便哪天真的脱离朝廷控制,脱离皇帝控制,翻手可灭。 在强权面前,商贾的抱团,算不得什么。 “商税的额度…这个很难有标准啊,反正我知道的是,对于从事粮食,盐业买卖的商户,尽可能的免税就对了,至于其他的具体要如何定税…” “抱歉,回答不了。” 陈楚摇了摇头,制定税法那是方方面面都需要考虑到的,可不是一拍大腿,做出一些不负责任的决定。 哪怕他只是吹牛逼,但这个牛逼不好吹啊。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虽虚长几岁,却是远不及先生。自惭形秽。” 胡惟庸躬身作揖,靠在木桩上,背对着陈楚,手指在地上不停地转动着。 心中也是不知在思量着什么。 陈楚背靠着胡惟庸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姓胡,因为学不会官场的圆滑,别人都叫我糊涂。”胡惟庸在进诏狱之前,毛骧三申五令不能暴露身份。 他自然相信,只要他暴露身份,可能真的就出不去了,朱皇帝绝对能干出这种事来。 “这名字,真奇葩啊。你还有机会出去吗?” 陈楚吞了吞口水,轻声询问道。 “应该有吧…谁又知道呢…” 胡惟庸叹息一声,出去?他想出去,随时都可以好吧。 “你出去…算了,你一个通判…”陈楚本想着让这糊涂在外边帮自己奔走一下。 他想出去啊。 可转念一想,这人不过是个通判,怎么能左右朱皇帝的心思,尤其是这种贪腐案… 第28章 平平无奇的朝会 洪武七年,十月十七。 在诏狱住了两天的胡惟庸,已经离开诏狱六天。 身为中书省右丞相,兼领文武百官,奉天殿早朝。 经过六日的深入研究,解析,再剖析,胡惟庸将陈楚说的那些,整理成了自己的东西,带来今天的早朝。 “臣,中书省右丞胡惟庸,有本启奏!” 胡惟庸躬身出班,今天的奏章,他是和老朱通过气的,毕竟他这个丞相不能拿个改制奏章出来。 皇帝茫然,同意的话,皇帝没面子了,不同意的话,丞相没面子了。 丞相可以没面子,皇帝不能没有啊。 精通此道的胡惟庸,自然不会给朱元璋难堪。 “奏。” 朱标站在龙椅旁,一身衮龙袍双手背在身后,这段时间可是让朱标忙的脚不沾地。 朝廷废除了盐业的繁重,不再使用盐商运输粮食,而为了来年开春,汤和能如期启程。 朱标一直在操劳要送往北疆的百多万石粮食。 好在如今秋收刚结束,收集粮食的难度并不大。 “启禀今上,东宫,我大明开国已七载有余,官仓富足,商贸渐兴。” “臣感念上苍好生之德,朝廷为天下人之朝廷,君父为天下人之君父,经数年休养,民力渐丰。” “商贾富甲,各地减免赋税之策,依然在洪武五年落下帷幕,然田税繁重,百姓劳苦,以百姓而养天下,虽可取,然不足也。” “君为父,民为子,然君父非是农民之君父,亦是天下士子,商贾,工匠之君父,臣请圣上,重订商税。” 胡惟庸一顿彩虹屁,拍的朱元璋极其舒畅。 坐在龙椅上的朱元璋,神色平静道:“既然相国提出,那想必是有了妥善章程,呈上来让咱瞧瞧。” 朱元璋面色平静。 朴不成快步走下高台,从胡惟庸的手中双手举着一份奏章,走到朱元璋身旁,将其放下。 “历朝历代,以百姓恩养天下,此百姓,农也,农为国之基石,然全靠农,且也劳也。老农一年耕耘,不过几石产出。” “然历朝历代,视商贾如无物,弃之如敝履,食之同鸡肋,此不可取也,臣谏言,商税当废除三十取一,采用十取一标准,除粮给予免税外。” “盐为官营,此等天下稳定之基石,不可重税外,丝绸,茶叶,瓷器,应当采取五税一之标准,此等高价货物,百姓无力使用。” “即便税赋再高,也不影响民生,不影响百姓生活。” “除高价货物外,一律采用十取一为准,提高商税,增加朝廷收入,减少百姓负担。” “另臣建议,由县衙官府牵头,建立民间商会组织,商税缴纳额度达到五万两之县城,可组建商会。” “商税缴纳额度达到二十万两之府州可组建州府商会。” “商税缴纳额度达到一百万两之布政司可组建布政司商会。” “另请今上成立大明皇家商会,指导管理各地商会。” “县级商会之会长,由缴纳赋税最多者担任,同时县级商会之会长为州府商会之成员。” “州府商会之会长,由州府内缴纳商税最多者担任,同时州府商会之会长,为布政司商会成员。”11.CoM “布政司商会会长由布政司内缴纳商税最多者担任,同时布政司商会会长为大明皇家商会成员。” “各级商会,设立会长一人,副会长两人,州府商会除会长同副会长外,设御史一人。” “同时,大明皇家商会,会长由圣上指派,副会长两人由商会成员推举,御史由御史台指派。” “并且在商会组织设立之初,严正声明,凡违反大明律,违反朝廷实时禁令,走私之家,罪加三等,商会成员,知情不报者,以从犯论罪加一等。” “凡有地区商会,一经查明有走私,违反朝廷贸易禁令之事发生,商会撤销,三十年内不得在设,参与者世代奴籍,不知情者,流放三千里。” 这条控制限制,严查走私贸易的条例,自然不是胡惟庸提出来的,是朱元璋在看过商会组织架构和职能后,提出来的连坐制度。 哪里的商会搞走私,那你们这里不用搞商会了,商会成员的家族都去塞外,海外,参与犯罪,明正典刑。 而最重要的是,有了这个商会组织,朝廷,皇帝对于商贾的控制力度将会空前强大。 控制欲极强的朱元璋,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胡惟庸在朝中党羽众多,隐隐已经成了淮西领袖,他开腔说话,自然不会有人出来反驳。 至于刘基等浙东党,早被朱元璋抛弃了,被胡惟庸弄死了。 “这个条例不错,既能更好的控制商贾,又能维护朝廷的茶马禁令,在加一条,凡商会成员,许见官不跪。” 朱元璋嘴角上扬,他怎么不知道商人渴求什么,但可惜,他不能给啊。 不过就这一条,商会成员,许见官不跪,这就足够让无数商人挣破脑袋要进商会了。 毕竟…大明朝的商人地位真的是极其低下的,两个商人去告官,一个可以见官不跪,一个要跪着答话,这区别不就来了? 而就是需要这种区别对待,才能让更多商人争抢着进入商会,成为朝廷控制商贾的一员。 “另外,日后朝廷无论北伐战争,大型宴会,除皇庄自供外,一应采买,以商会成员为采购对象。” “只是不知,这商会,要在哪里施行才好?” 朱元璋只是稍稍开口,给点尊严,给点小利,这在朝廷上并没有掀起轩然大波。 如今的勋贵朝臣,对于商贸并不看上眼,而商人?他地位在提高,能和朝廷命官比吗?能和勋贵比吗? 这根本没有触及到衮衮诸公的利益,至于见官不跪,他娘的,站在这里的这些人,谁没事去见商人? “臣建议,苏杭商贸繁荣,应当先从苏杭施行,逐步向京畿推行,直至五年后,让商会组织在大明境内完全成型。” 胡惟庸躬身道。 “你是中书省右丞,这事你来办吧。” 第29章 大明皇家商会第一任会长。 中书省。 早朝结束后,胡惟庸回到中书省衙门,坐在椅子上面色沉重,不时的敲击着桌子。 身旁的涂节小心伺候着,端来新茶,放在胡惟庸案牍上,躬身询问道:“义父,这大明皇家商会的第一任会长,看似是个劳累差事,但里边的油水肯定可多了。” “今上如此倚重义父,让义父推举…不知义父认为何人能担任?” 在权力面前,一切都是渺小的,尘埃一般,商人更是如此,没有人会相信,这个商会体制推行出去,商贾们会有多大反抗。 至少在商贾眼里,这绝对是提高商贾的社会地位,哪怕实际上商会的那点权力,在朝廷看来,狗屁不是。 而只要商会组建起来,这第一任大明商会会长,那油水必然是多多的。 胡惟庸停止敲击,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道:“这个位置你就别想了,今上把推举的权力给我,何尝不是在试探我。” “推举谁去坐这个位置,义父还是要好好斟酌一下,咱们就不要伸手了。” 胡惟庸摇了摇头,他如何看不出来自己这个干儿子什么心思,可朱元璋把推举的权力给了他。 他要是真的把名单都写自己身边的人…朱元璋会怎么想? “义父,我倒有个人选。如果义父推他上去,今上放心,又能给他背后的人以实惠。” 涂节轻声说着,胡惟庸抬头望了望涂节,只见涂节在桌子上写下一个李字。 胡惟庸顿时会意,嘴角微微上扬,轻笑道:“既然是大明皇家商会,让他来坐,再好不过了。” …… 诏狱。 自从胡惟庸离开后,陈楚又过上了无聊,乏味的生活。 躺在木板床上一睡就是一天,身边的木炭一日要换三次,除了吃饭,放风,整日缩在被窝里。 晌午刚过,放风回来的陈楚,躺在床上,思考着人生的意义,正胡思乱想时,门口的锦衣卫开口道:“诶,有人探监。” “探监??军爷,谁啊?” 陈楚心中一惊,他都在这里多久了?穿越过来有半个月了吧,有人探监? 难不成是他那些家人? 可是他的家人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 至于那贪污受贿的亲戚… 谁会来探视自己?更何况…诏狱什么地方,谁都能探监的吗? “见了你就知道了,出来吧。” 锦衣卫面色平静,推开牢门沉声说道。 没有丝毫停顿,陈楚已经习惯了这个锦衣卫的说话方式,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毒打,迈步走了出去。 前后两名锦衣卫盯着,一路送着陈楚来到牢房外的一处院子内。 “先生,几日不见,你胖了…” 看着走向自己的陈楚,朱标终于是憋不住笑容。 “楚兄?你怎么来了?啊,也是,除了你谁会来见我。”叹息一声,坐在朱标的对面,陈楚的手上并没有手铐脚镣,行动倒是也很方便。 双手搭在方桌上,低着头道:“说吧,我能承受的住,是不是没办法了?” “没办法?什么没办法?” 朱标愣了楞,猛地惊醒,笑着道:“先生别担心,我爹在朝中算不得什么大官,不过我爹说了,他一定会劝谏圣人的。” “你在这里安心住着,圣上最近忙着改制的事情,肯定不会在勾红了。” 想起自己上次来诏狱时跟陈楚说,自己一定会想办法救他出去,让他安心的在里边待着。 怎能想到,这一回头,倒给忙的忘记了。 “唉,算了吧,别在给你父亲牵连了,我在这里还不错,有的吃有的住。” 摇了摇头,陈楚虽然不深入研究历史,但也知道,朱元璋的秉性,自己如今的情况,说不得真容易把其他人在给牵连了。 “你这次…这位是?” 陈楚抬头看着朱标,正要发问,余光扫过,一名身着青衫的男子,看模样年龄要比朱标大出许多。 “这是我表兄,他在军中任职,是个总旗,我跟他说先生对练兵颇有心得,他还不信。” “这不,带他来和先生认识认识。” 朱标直言回答道。 李文忠拱了拱手道:“看先生文文弱弱的,也知兵事?” 朱标的表哥,朱元璋的大外甥,大明王朝开国功臣位列第三,历史上最后一个全国兵马大元帅,大都督府大都督,兼国子监祭酒。 说大明的兵权在李文忠身上,毫不为过。 “兵事?知道的不多,但吹牛逼能吹一吹。” 身后的锦衣卫退了下去,陈楚没有了心理压力,又几日无人扯淡,好不容易见到了老朋友,哪能放过机会。 牛逼是一定要吹的。 “这个…” 李文忠愣了半晌,不知该如何回答。 朱标苦笑道:“先生,您就直说吧,您想啊,我表哥在军中任职,他要是能练出一支强军来,到时候在朝中帮你说话,今上也要给一份薄面。” “捞你出去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朱标循循善诱,也真亏他说的出来这番正气凌然的话。 “练兵嘛,首重军纪军律,只有军纪军律贯彻下去,刻在将士的骨子里,这军队自然就练成了。” “没有军纪军律的,统称为流寇,散兵游勇,不堪一击。” “所以,练兵,首要立威,立德,立信。” “其中,立威可以理解为,明确上下尊卑,明确等级,士兵就要做士兵的事情,不要去考虑元帅的事情。” “想考虑元帅的事情,就要多杀敌,军功晋升。” “立德即是一支军队的道德,贼过如梳,兵过如篦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发生,这是一支军队的德性,要让当兵的知道,他们是百姓养育的,把矛头指向百姓。” “就是对自己父母的不孝,也要让他们知道,今天他们过境一地能杀别人的父母,那其他军队过境他的家乡,也能杀他的父母。” “要让当兵的明确知道,他们是保护百姓,而不是残害百姓,今天他杀的百姓,未尝昨日没有纳粮供给军队食用。” “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陈楚看着李文忠,本以为陈楚是在吹牛逼,但听到后边,李文忠明显楞住了。 待听到陈楚的询问,这才呆滞的点了点头道:“与民秋毫无犯,这确实是军队应该有的德性,百姓恩养军队,军队不能守护百姓,反而要残害百姓。” “这样的根本算不得是军队。” 第30章 耍无赖的权力 “如果一支军队能做到,将官指挥如驱臂使,能做到对百姓秋毫无犯,将百姓当做恩养父母,那这支军队的基本盘就算建立了。” “但是基本盘虽然建立了,但如果做不到立信,再坚固的根基,也有轰然倒塌的时候。” “所以要强调,立信。所谓立信,即将官有信誉,言而有信,赏罚分明,功是功,过是过。” “立功当赏,犯错必罚,军队不会忘记每个人的功劳,但军队不会容忍任何人犯错。” “功过分离,不可相抵。” 陈楚面色淡然,他最理解不了的就是,功过相抵,将功折罪,功劳是功劳,过错是过错。 难道建立了不世功勋,就可以躺在功劳簿上,肆无忌惮? “公国分离,不可相抵…” 李文忠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点了点头道:“先生,那要如何立威,如何立德,如何立信?” 看着陈楚,李文忠神色凝重,将官在军队中确实需要立威,不然的话,下边的将官谁听你的? 而立德,立信,也确实重要。 “立威嘛…这个我也不清楚,我没在军队里混过,但是立德,其实做起来应当是简单些的。” “比如军队劫掠,军队屠城,这种事情,断然不是士卒,也不是下级将官敢做的,所以,发生这种事情,大多是上层将官为了让士兵放纵。” “而想要制止这种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两头堵。在士卒的心中灌输百姓是军人衣食父母,屠杀百姓就是屠杀自己的父母,jianyin妇女就是jianyin自己的妻女。” “只要把思想贯彻下去,给军队的底层士兵建立良好的道德观,这种事情就能避免。” “另一头就是在统帅身上,要给统帅灌输,屠城、纵兵劫掠、非但无功,甚至要重罚的思想。” “德行立起来了,立信就要有足够的粮食,饷银作为供应,没有粮食饷银作为供应,道德随时可以抛弃。” 陈楚讲完立德,顺势解析立信。 “人无信不立,军无信哗变。打断军队劫掠屠城的事情,就要确保粮食和饷银能按时,按量的发到每一个士兵手里。” “其实饷银这种事情,最是难做,钱这个东西,经手的人越多,越容易出乱子,如果有办法能直接发到兵卒的手里,跳过所有军官,或是发到家里,跳过所有地方官。” “这才有可能确保立信,但说到底,这笔钱怎么发,都要经人手,都有可能出现喝兵血,吃空饷的事情。” 陈楚摇了摇头,这个立信最至关重要的就是饷银问题,怎么发饷银?怎么确保饷银落实到每个士卒的手里。 这个问题不解决,喝冰血,吃空饷的事情就避免不了。 听到这里,李文忠一脸惊骇的望着陈楚,愕然道:“先生如此抱负,想到这里,莫不如也。” “只是确实,想要将饷银如实按量的发下来,这太难了…我就总能领到少了许多的军饷。” 李文忠叹息一声,前几年才在河西大干一场的李文忠,又在徐达的帮忙下收回了河西地区。 一直在北方练兵,他太了解,吃空饷,喝兵血的事情了,但怎么制止,却没有好办法。 毕竟没办法把饷银发到每一个士兵手里,这工作量太大了。 “先生,您有什么好办法,能直接把军饷发到士卒手中吗?或者直接发到其家人手中也可。” 朱标思量片刻,这件事情还是要从制度上来,要另辟蹊径。 “有是有,但做起来太难了,大明至少有百万军旅,工作量方面…至少是要大许多。” “如果想要跳过地方官和军官的层层克扣,最好是另起炉灶,把军队饷银从文官和军官的手里抠出来。” “以宝钞为基础,成立一家钱庄,只对军队服务,由钱庄进行开户,将饷银和赏赐都存在钱庄内,在由士兵自己去支取。” “但做起来麻烦就太大了,首先要有完善的钱庄体系,还要有完善的士兵信息。” 陈楚抓了抓头,立威立德都好办,喊口号,天天喊,喊他十年八年的,这立威立德就喊出来了。 但立信却是要真金白银,要完善值得信任的,没有克扣的饷银发放体系。 “先生,您看这样成不成,如果在每个卫建立一个钱庄,专门负责给士卒发饷,士卒的军饷,自己或家人支取,将官不可支取,不可替报。” “阵亡后,发放抚恤,消除士卒钱庄户籍…” 李文忠思量片刻,开口询问道。 大明的卫所一百来个,野战卫有三十多个,剩下的多是守备卫所,主要负责屯田的。 “可以,但是要确保地方钱庄不会和军官同流合污,也可以同时设立法度,建立对钱庄的监察体系。” “钱庄的管理者和流官一样,三年一换,新上任的要整理账务,如果发现上一任的有贪腐情况,及时上报。” “朝廷,皇帝不定期突查账目,新上任的如果对上一任的贪污知情不报,上一任的贪污全部算在现任的钱庄管理者身上。” “这样的话,新上任的钱庄管理者一定会一笔笔,一文文的都要查清楚,毕竟谁也不愿意给别人背上贪污的罪名,满门抄斩…” 陈楚忽然想起来一个新奇好玩的东西。 第一任贪污,我没抓到,没关系,第二任升任,第二任贪污,我没抓到,没关系,你们都不举报是吧,早晚有抓到那天,抓到了谁在任上谁去死呗。 就不信有人能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成全别人贪污腐败,逍遥快活。 朱标双眼冒光,双手抓着陈楚道:“先生,您刚才说什么?” “朝廷和皇帝不管是谁贪污的,谁在任上,定谁的罪,谁的任期内被查出来,定谁的罪,要不然,上任三个月内进行举报,要不然,这就是你贪的。” 耍无赖嘛,逼着后继者去咬前任,逼着前任兢兢业业。 权力耍起无赖,就问你怕不怕! 第31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夜已过半。 朱标和李文忠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诏狱。 半日畅谈,朱标只感觉浑身轻松。 李文忠眉头紧蹙,走在路上也不知在思量着什么。 许是看出了李文忠的不对劲,朱标开口询问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殿下,这个人…不简单啊,我听说,胡惟庸搞的那个什么商会组织,也是他帮忙出谋划策。” “那个商会的框架我也看过了,只要商会组织建立起来,体系建立起来,朝廷就能牢牢的控制整个大明的民间商业运转。” “额…说整个有点多了,但至少能控制大宗商品贸易,而且这个人对练兵也有如此见解…” “立威,立德,立信,如果通过组建钱庄体系,将军饷发放的权力从各地军官手中收归朝廷,朝廷直面士兵及其家属,发放饷银,抚恤…” “那喝兵血,吃空饷的事情,一定可以得到极大的抑制。这几年来,内地卫所愈发糜烂。” “改制已经是不得不做了。” “如果依照他的方法,各主战卫所选拔五百人会武,最后将这些人全部集中到京城进行训练,立威,立德,立信。” “在将这两万人散出去,不出十年,卫所必然可以大换血。” 李文忠脑海中回忆着近期因为战争减少,内地卫所逐渐废弛的景象,虽然朝廷也一直在整顿卫所,但效果微乎其微。 逃离卫所的,也不在少数。 微微点头,朱标道:“父皇急召你回京主持大都督府,就是为了卫所改制这件事,但卫所的基本不能动。” “先考虑一下,怎么样把卫所的产出收归库房,所有卫所产出由大都督府统一调配。” “至于各卫所的会武,让下边的人自己组织,洪武九年能到京城会武就可以了。” 朱标面色平静,时间嘛,多的是,更何况,做这种改制的事情,更是需要谨慎而行,温水煮青蛙。 “至于钱庄的事情,暂时先放一放,不急着提上日程,看胡惟庸那边商会的结果。” 朱标一脸平静的说着,卫所改制,决不能一蹴而就,更何况,最近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商会要建立起来,控制商贾… “对了,你这段时间,多去龙江船厂看一看,整顿一下船厂,让他们加快速度多打造一些海船出来。” “尽快编出一支能够封锁近海的船队,即是要封锁倭寇入境,也要封锁民间商贾下海。” 思虑片刻,卫所的事情,需要时间来做,龙江船厂是大明唯一的大型造船厂。???.11.coM 组建海军,少不得它们加班加点的建造坚船。 “臣遵旨…” 李文忠应声答道。 …… 翌日晌午。 乾清宫。 “保儿,这都是他说的?” 朱元璋双目放光,看着李文忠的奏章,满是不可置信。 “舅父,如果照他这个办法执行下去,十年内不会有什么问题,而且能保证朝廷在十年之内,随时可以拉起一支十万至二十万的能够在沙漠戈壁野战的军队。” “但这里边实际上有大问题。首先,他倡议优胜劣汰,去除年龄超过三十,年龄不及十五的兵员。” “而如果真的这样做下去,虽然可以长期有效的保证军队不会因为老弱而战力下降。” “但钱粮供应,新军兵员供应,这都是急需解决的问题…” 李文忠听朱标说过,当时在诏狱里,陈楚是怎么给朱标吹牛逼的,但如果真的按照这个办法执行下去。 在加上卫所兵的逃离,哪里能有那么多青壮供给。 没有新鲜血液的补充… “钱粮,钱粮,说到底还是钱粮闹得,如果十年之后,朝廷卫所改制完成,是不是就要摒弃卫所兵,以全职士兵为主?” “那样,募兵要花钱,练兵要花钱…” 眉头紧锁,朱元璋也是看了李文忠上的各地卫所问题,不然也不会有改制卫所的念头。 但现在看来,大明的财政,能供养的起不事生产的二十万大军吗? “舅父,外甥认为,解铃还须系铃人,他既然能提出这个办法,想来肯定是有相对应的解决方法。” “只是其人尚在诏狱,外甥不好多见他…” 李文忠连夜写出来的卫所改制报告,清晰的说明了,最后的卫所归宿,编练不事生产,只为战争的士卒。 实际上,这在历史上是极少的,每一个不事生产的士兵,都要十个乃至二十个普通百姓的供给。 养二十万不事生产的野战军,对于大明的消耗,那也是及其可怕的。 “你对这事,什么看法?舅舅听听你的想法,朝廷养二十万野战军,真的可行吗?” 朱元璋神情凝重,他如何不知,二十万不事生产的野战军,经过严苛的训练之后,战斗力绝对是比现在的卫所主战军还要强出许多的。 可即便朱元璋不知道什么叫能量守恒定律,也是知道,有舍有得,舍弃不事生产的野战军,大明的财政不会有压力。 舍弃财政,大明… “这个,如果不能行之有效的解决钱粮问题,外甥并不赞同这种方式,但如果能行之有效的解决钱粮供给问题,外甥认为,这是有必要的。” “云南地处高原,威胁胡广,胡广若乱,则贼兵顺江而下,直抵京师,天下震荡。” “北元残兵依旧在漠南草原厉兵秣马,辽东纳哈出部时常试探,朝廷需要强军。” “但…外甥实在想不到,用什么办法能保证钱粮供应…” 李文忠摇了摇头,钱粮永远是军队绕不过去的坎,要不然当权者是靠什么控制军队的? 真的靠大义名分吗? 没钱谁鸟你啊,没钱也就罢了,粮食都吃不饱? “那是个有能力的人,他提出的商会组织,朝廷可以完全控制民间商贸运转,也就控制了商贾。” “你去找他取取经,如果有办法解决,那再好不过,如果没办法解决,那就在想其他办法。” “现在还算太平,有徐达领着十数万大军在北平,元人打不进来。” “时间还很充沛。” 第32章 李文忠入诏狱。 洪武七年,十月二十三日。 应天府,诏狱。 “这是什么情况?前两天咱们还见过呢,你怎么进来了?” 陈楚一脸茫然的看着隔壁牢房的李文忠,前两天才见过面,这人就被… “唉,难啊,难啊,我那日回去之后,编写了新的练兵方法,递交上去之后…就被以谋反的罪名…” 李文忠一脸憋屈,年近四十的他,装作受欺负媳妇的模样,也确实难为他了。 “额,不至于吧…” 陈楚愣住了,双手抓着木桩,激动的说道:“楚河呢?楚河他们怎么样?不会也进来了吧?” “他爹呢?他爹进来没?” 陈楚还等着楚河和他爹能帮忙把自己捞出去呢,如果楚河一家都被下了诏狱… 那他真的是玩现了…等着砍头吧。 “他爹?楚河?”李文忠迷茫的看着陈楚,顿了半晌,脑海中响起朱标的声音,这才惊醒,摇头叹息道:“这事是我自己做的,应该没有牵连到他们…” “那就好,那就好…不对啊,不就是变更练兵的方法嘛,怎么会被扣上…” 听到楚河安全,陈楚这才松了口气,他感觉楚河的身份肯定不简单,能在诏狱里这么照顾自己,他爹在朝中铁定是个大官。 再不济也得是个六部堂倌吧… 只要楚河家没倒台…他还有活着出去的希望。 松了口气的陈楚,忽然警觉,茫然的看着李文忠,不就是更改练兵的方法嘛,不采用就不采用,怎么还… “唉,陈兄,您可害惨了我啊,我把奏本送到大都督府才知道,你这个方法,练兵之后,不出十年,大明的卫所就没了。” “朝廷要供养几十万不是生产的军队,那要花多少钱啊…” 李文忠哭嚎着,声泪俱下,撕心裂肺。 摇了摇头,陈楚疑虑道:“不是生产的军队,那怎么办?” 忐忑不安的陈楚,望着李文忠,如果这事再牵连到自己身上…那估计楚河也救不了自己了吧… 果然,吹牛逼是危险的啊。 “这个,除非能找到一个办法,可以行之有效的解决军队不事生产,而朝廷供养他们,没有压力…要不然得话,等我被提审的时候…” 李文忠眼中闪过一抹恨意,他也不确定陈楚是否能有办法,而他和陈楚也不熟,不能像朱标那样。 至于像胡惟庸那样套话,李文忠更是学不来,索性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威逼,一根绳上的蚂蚱,解决不了这事,大家一起死。 咚咚咚。 听到李文忠的威胁话语,陈楚哪里不知道,事情已经严重起来了… “这个…咳咳…军队不事生产,那是没办法的事情,要想保证军队的战斗力时刻充沛,就是要时刻训练…” “供养军队…除非…除非朝廷大力征收商税,建立市舶司,收取海税。” “以此供应军队的饷银粮食,或许还有可能,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但这所有的事情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军队最终的形态必然是不事生产的,只有脱离生产的军队,才能即保证战斗力,又不会被军官当做佃农使用。” “诶…对了,把卫所田改为军田,由那些没有选进军队的人负责耕种,也可以保证一部分的供给。” “但大头还是要在海上找。” 摇了摇头,陈楚当然不会恶心到把香烟这东西搬到历史舞台上,祸国殃民啊。 而现如今大明能赚取大额利润的,也只有海外贸易,成体系的海外贸易,朝廷一边组织商贾出海贸易,一边收税,一边自己组建船队出海… “大海上找?” 李文忠目光一沉,看着陈楚道:“怎么在大海上找?” “当然是海贸了,大明的瓷器,茶叶,丝绸,在大明能卖一两银子,出了海就能卖五两银子,甚至是更高。” “朝廷在大明如果收商税,一两银子最多十取一,五取一,如果朝廷建立市舶司,允许某些人出海,那就能翻倍收税,出海的货物可以收二取一,甚至是三取一五。” “在让海商从海外买粮食回来,粮食入港的同时,在粮食全额免关税的前提下,每百石粮食减少十两银子入关税。” “虽然海外的粮食也买不来多少,但毕竟聊胜于无嘛。” 陈楚犹豫片刻,或许真的可以这么搞,朝廷需要什么物资,通知海商,海商带回来既能免关税直接被朝廷收购,还能抵扣一部分关税。 而本来海外的东西大明需要的就不多,海商就不知道带什么回来能卖好价钱。???.11.Com 有朝廷的定价收购,还能免税,那也能积沙成塔啊。 “之前我还和一个叫糊涂的狱友说,商会的事情,海商可以从商会中选取代表,比如一个布政司允许一个商人下海。” “其他布政司商会成员可以按比例投资,分润,这样,朝廷也能用最少精力,控制最大的海外贸易。” “就和路引一样,没有朝廷认定的文书,不允许下海,一样是在保持海禁,防止有人跑到海上和倭寇同流合污。” 陈楚脑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如果在商会的基础上,每个布政司选出一个海商代表。 这个海商代表只经营一个布政司的过剩产能,像朝廷报备,纳税,出海。 实际上朝廷只需要管理十几个海商,就能控制大明所有海外贸易的情况。 至于完全放开。 大明周边的海寇那么多,不说下海有多危险,人多了,难免有人心怀叵测,跟海寇同流合污,反而对内地百姓不利。 “一个布政司的商会组织派出一名海商代表,从事海外贸易,朝廷只要管着十几个人,就能控制海外贸易的规模,防止内地物资不足的情况…” “收税的工作量也会减少很多,毕竟朝廷可以规定期限下海,下海什么货物提前几个月报备,核验征税…” 李文忠抬眼望着陈楚,停顿良久,未发一言。 第33章 计划财政 “老哥,我真不是有意害你的,军队的最终形态必然是不事生产的,如果你不敢说开海的事情,咱们也有其他办法,你别这个眼神看我。” 陈楚心中发慌,这个楚河的大表哥,肯定是上过战场亲手杀过人的。 那眼神,充满了血腥杀气。 “其他办法?你说。” 李文忠心中一顿,开海嘛,只要他和朱标先通个气,在带着朱标找老朱,虽然不可能现在直接开海,但这件事也可以提上日程。 等到海军编练起来,大明军队接管控制近海区域,选个地方,只放出去十几个名额的海商,这并不算什么难事。 毕竟,卫所改制,至少需要十年耕耘,十年之后,大明的海军…开海实际上也就顺理成章了。 毕竟,朝廷已经有能力控制海疆,没道理放弃大海。 但李文忠还是想听一听,这个能说通朱元璋和朱标组建海军,为日后开海做准备,能教胡惟庸,建立商会组织,控制天下商贾的奇人,能说出什么来。 “你想啊,大明六千万百姓有吧,有着中原江南,胡广,川蜀,四个大粮仓,如果只供养二十万军队的话,实际上困难并不大。” “这二十万大军,以十年为期,组建起来,这二十万人必然是朝廷的最强军队,他们需要做的是拱卫京师,卫国戍边。” “以我了解的情况来说,这二十万大军,五万军队拱卫京师,十五万军队散落在北疆边防。” “将北疆边防的其他军队撤换下来,该屯田的屯田,该守备的守备,其他军队一样不吃朝廷米面。” “而如果能把各卫所的产出统一调配,二十万大军的粮食供养问题不大,饷银问题也可以通过宝钞来解决,只要宝钞坚挺,朝廷适当超发一点点。” “这是符合经济运转规律的。只要不是无限制滥发。” 陈楚迟疑片刻,开口讲道。 大明不可能供养百万不事生产的大军,那对于大明绝对是无力承担的,但二十万,分开驻防。 把各地卫所军官吃的那份收回来,朝廷统一调度,粮食方面的供养肯定不是问题。 毕竟卫所的产出实际不少,但各地卫所差异很大。 江南的卫所产出,肯定比河西的卫所产出要多的多。 “这个…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李文忠摇了摇头,站起身道:“军饷,军饷,每个月都要发军饷,军饷才是最重要的,反而不是粮食。” “我给你讲件事,一个朝廷,有收入,有支出,而收入是以收税为主要来源,支出以城池建设,基础设施建设,铺桥修路,民用设施建设,赈灾救民,军队支出为主。” “而一个朝廷想要完善财政运转,就要有相应的计划,比如今年军队要花多少钱,工程要花多少钱,其他各项支出都要花多少钱。” “而朝廷收入是多少。” “举个例子,如果大明朝廷的每年赋税在一百万两银子,你认为军费要花多少合适?” 陈楚摇了摇头,还是做表格来的舒心,只是不知道这个老哥们听不听得懂。11.CoM “一百万两银子的收入,军费支出,五万两吧…”李文忠结合实际情况,大明的军费支出真的很低… “那问题就来了,这样的供给,能做到强军吗?如果是我的话,我会详细制定这一百万两的支出计划。” “其中,二十万用做军费开支,也就是五分之一,这个军费包括水师,陆军,海军的所有军种。” “包含战船购买,装备置换等。” “五十万两用作城池建设,民用设施建设,这一定要用一半的税收来做。” “最后十分之三的税收,其中二十万两用于其他各项支出,包括官僚俸禄支出等。” “最后十分之一,收归库房,以备不时之需,这样才是活泛的经济运转。” “如果把大量的钱藏在库房里,钱不流通,钱的存在有什么意义呢?” “朝廷这边把钱花出去,需要的东西建设起来了,那边通过收税在收回来,这才是良性循环。” “所以,没救了,除非你能…” 陈楚叹息一声,用表格来决定财政使用,那肯定是一目了然的,但显然,眼前这个老哥们,他没能力做到这一步啊… …… 隔壁院墙内,朱元璋面色凝重,蹲下身子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个圈。 “五分之一做军队开支,五分之一做官员开支,二分之一做民用开支,一成入库…” “统计明年的收入,计划明年的支出,有板有眼,一小部分用于救急,大量的钱花出去,在通过收税收回来…” “经济的良性循环吗?” “怪不得标儿对经济学这么痴迷,看来这确实是门大学问啊。” 朱元璋抬腿将自己画的表格擦干净,转身道:“今晚找个由头,把曹国公放出来。” “记着,别让他看出破绽。” 给毛骧丢下一句话,朱元璋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诏狱。 “商会组织,控制商贾,一个海商负责一个布政司的过剩物资海外兜售。” “加征商税…” “看来,一切还是要从商会组织先下手啊。” 叹息一声,朱元璋看了眼身边的朴不成说道:“李琪出京了吗?” “圣人,驸马都尉已经出京去苏州了,想来,再有几日,就能有消息传回来了。” “嗯,驸马都尉要是有公文送回来,第一时间送到咱面前。你帮咱记着,给驸马都尉的回文中要有海商的事情。” “海商…必须要祖上八代都是清清白白的人。” 嘴角微微上扬,商会组织还没建立起来,朱元璋已经感觉到,商会组织对商人可以做到何等的控制程度。 第34章 杭州试点 诏狱内。 李文忠盘膝而坐,白衫的胸口处,画着一个大大的囚字,聚精会神的盯着地面杂草。 停顿了良久,李文忠抬头问道:“先生,有什么办法,能让军官也一直有新鲜血液注入吗?” “武举和科举完全不可比拟…” 李文忠虽是学了不少经史子集,儒家学术,但毕竟他是在军中建功立业,既是皇亲国戚,又是武将勋贵。 而武人集团,最痛恶的便是文官压着武官一头。 这个情况实际到了明朝中后期尤为凸显。 见到李文忠的心情平复下来,陈楚吞了吞口水道:“科举和武举没有可比性的唯一原因就是,科举三年一次,只有加没有减。” “而相比起来,武举没有定例,而且还没有负责培养军官的学府,想要让武官和文官一样有新鲜血液持续进入,最好的办法就是组建一个学府。” “如果可以的话,请各大名将讲解战争,剖析战争,将自己的经验以授课的方式,传授下去。” “另外就是提高武人的地位,从学府顺利完成学业的可以和国子监出身直接进入翰林院的一样…” “你问这个做什么?” 陈楚疑惑的目光看着李文忠,他都免不了要在行刑场上来一刀了,还关注武人会不会被文人压制? 李文忠并没有回答陈楚的问题,站起身,他似乎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左右扫视一圈。 毛骧正带着两名锦衣卫从远处走了过来,站到李文忠的牢房门口,挥了挥手道:“这个人什么身份?他也配住诏狱?送刑部大牢去,等勾红让刑部的人砍了!” 话音落下,毛骧身边的锦衣卫上前打开牢门,拖着李文忠走出了诏狱。 站在隔壁房间的陈楚,目光呆滞的看着渐行渐远的毛骧等人,双手抓着木桩,心中挣扎道:“我什么身份,我也不配…算了,至少外边还有人照顾我。” “刑部大牢肯定也没有什么人性化的东西…” 看了眼身边的床铺,唉声叹气道:“以后牛逼不能瞎吹啊,这人被我害死了,也不知道糊涂是不是也被我害死了…” …… 杭州。 民间常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自宋代以来,苏杭的经济发展,繁荣昌盛,已然成为全国首当一指的超级城镇。 也正是因为苏杭富庶,张士诚来到这温柔乡后,逐渐丧失了进取之心,军队废弛。 也是应了,温柔乡,英雄冢。 一辆马车缓缓行驶,没有丝毫阻拦的进入杭州城,高耸的城墙,宽阔齐整的街道。 单论经济之发达,杭州已然在实际上远远超过了应天城。 但因为杭州是张士诚的地盘,当年朱元璋攻灭张士诚时,苏杭士绅,商贾,无不怀念士诚先生。 这给明军造成了极大的困扰,同时也威胁到了明军在苏杭的统治基础。 朱元璋什么人?要么不做,要么做绝,大手一挥,苏杭的赋税高于全国所有郡县,文书至处,苏杭商贾,士绅,或杀或迁,鲜有幸存。 然而大明朝取得全国性政权后,朱元璋的目光也不在苏杭身上,经过七年的发展,人杰地灵的杭州,虽不比张士诚时期的富庶。 士绅被打压的抬不起头来,但这里依旧渐渐繁华。 宝地,永远是宝地,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无力发展的地方,永远都难以为继。 “都尉,到府衙了。” 李祺的仆从,李三根站在马车旁,轻声提醒道。 “这杭州商贸还是这般兴旺,不错,不错。只是不知道,这里的商贾,愿不愿意接受。” “他们要是不接受,可就难办咯。” 李祺掀开帘子,下了马车,杭州知府齐盛早已等候多时,迈开步子,迅速迎了上来。 作揖行礼道:“下官杭州知府齐盛,参见都尉。” “行了,咱来这里是领了父皇的旨意,如今朝廷改制,杭州商贸发达,正适合作为试行城市。”() “行文都你看过了吧。” 李祺摆了摆手,这天下的官吏,他见的多了,那个见了他李大公子,不都跟个哈巴狗似的。 一府知府?就是布政司来了,也得如此。无他,谁让李大公子有两个好爹。 亲爹李善长,开国六公之首,位极人臣,大明朝第一任中书左丞。 岳父朱元璋,大明朝的开国之君,自是不必多说。 “都尉,下官都安排好了,那些商贾们,因为商贾之流不适合在府衙谈事,下官将他们都安排在群玉楼集会。” “就在前边不远处,还请都尉赏脸。” 齐盛连忙说道,杭州知府看似大官,实际上在大明朝建立之初,明朝的统治阶层对苏杭可谓是充满了恨意。 这就导致,苏杭在朱元璋的统治下,虽然是高等府,却…一言难尽。 “群玉楼?听名字就不是好地方,你是想让咱在杭州失身吗?这事要是传到公主耳中,咱死不死不知道,你这个知府做东,你猜你死不死?” 李祺亦是大明顶级勋亲,在没和公主成婚之前,什么地方没去过,什么场景没见过。 齐盛想安排他去群玉楼…这事要是传到朱元璋耳朵里…李祺都能想到,自己万般不易得来的新职位,又要失之交臂了。 下次有公差,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这…下官的错,下官的错,下官这就派人去喊,不知都尉想在何处议事…” 齐盛连忙补缺,李祺得到这个公差不容易,他得到杭州知府的位置就容易了? 更不容易啊! “既然是朝廷改制,就在府衙里谈,咱在府衙等着他们。” 李祺迈步走进府衙,完全不给齐盛说话的机会。 这可是好不容易得到的长期公差的机会,怎么能为了一点欲望就把自己的前途毁了! 第35章 杭州商会正式成立。 杭州知府衙门。 一间议事厅内,李祺坐在上方,齐盛陪坐一旁。 下方八十多人,尽皆站着,前方的是各县知县,以知县为队长,身后跟着的都是各县的顶层商贾。 朝廷的公文下来,地方官员为了完成任务,迎合上意,又是好事,自然不会阻挠,也不敢阻挠。 只是这些县官,商贾,一个个站立不安,神情恍惚。 他们从自家的县令口中得知,朝廷要改制,针对商贾改制。 想起七年前的场景,商贾们心中只有恐慌,畏惧,害怕自己被稀里糊涂的砍了。 亦或者害怕自己的那点丑陋暴露出来。 更害怕被举家迁徙,客居中都。 中都可不是个好地方… 抿了一口浓茶,李祺端着茶盏道:“说说吧,都是做什么买卖的,家资多少,产业多少,每年盈利多少。” 放下茶盏,李祺话音刚落,各县知县带着各自县区内的商贾名录,经营范围等统计记录送到了李祺手中。 拿在手中打量一眼,李祺开口道:“杭州府曲显辅,在哪呢?” “草…草民在…” 曲显辅上前两步,赶忙叩首,恭敬的跪在队列前方。 微微点头,李祺放下文书,开口道:“朝廷这次改制的事情,想必你们也听说过了,朝廷为了保护商贾合理合法合规贸易,做出的限制和承诺。” “咱在这里再叙述一遍,你们都听着。” “大明商会,以县衙为单位,组建各县商会,名头为大明某某布政司,某某州府下辖商会。” “县级商会设会长一人,副会长两人,其中,会长为本县纳税最多者担任,任期一年,可连任。” “会长职责,督促维护监督本区域内商贸发展,纳税,是否存在灰黑产业,享有举报权,享有见官不跪的特权。” “县级商会,副会长两人,由商会成员推举,任期一年,享有举报权,监督权,不享有见官不跪特权。” “县级商会的会长,要在上一级州府商会担任成员,州府商会除县级商会职位外,另设御史大夫一人,由御史台委派。” “负责监察,举报,奏事。” “州府商会的会长同副会长,享有等同于县级商会的权力。” “州府商会之会长为布政司商会成员,布政司商会除会长,副会长,御史大夫外,另设锦衣监察由宫廷委派。” “商会职责便是,维护当地商贸良性运转,公平竞争,如实纳税,遵守朝廷法令。” “若是有某商会辖区内,出现走私,欺行霸市,破坏朝廷法度之事,商会会长以主犯论,副会长以从犯论。” “各有刑罚不一。” “你们,听明白了吗?” 李祺看着眼前一脸茫然的众人,开口询问道。 众人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知道这不是要找他们的事,顿时松了口气。 听到李祺的问话,一众知县们没听到身后的商贾们回答,连忙回答道:“都尉大人,都听明白了。” “下官简单整理总结,以县级为单位,以商贾为群体,组建各县商会,管理商贸运转,严查走私贸易,如实缴纳赋税…” 齐盛见一众知县也是稀里糊涂,率先开口解释道。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看着李祺的目光,万分炙热。 会长可是有着见官不跪的特权,虽然一个县只有一个会长,但这份超越商贾阶级,可以和官员平等…虽然不能平等,但至少不用跪着回话了。 “嗯,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了,另外还有一点,县级商会的组办标准是年商税超过五万两,州府则为二十万两,布政司则为一百万两。” “少于这个数字的纳税额,商会组织不在设立,另外,如有地方商会横行不法,以权谋私,欺压良善,哄抬物价!” “走私国家禁运物资,或囤积国家战略物资如粮食,盐,铁等,严重危害民生,影响朝廷储备。” “凡有此类,商会组织原地解散,地方官吏革除功名,该县或州府布政司,十年内不在新设商会。” “凡有此类,家资籍没充公,三族流放。” 李祺面色平静,他知道朝廷真正看重的并不是商税,真正让朝廷改制,捣鼓出商会组织的,必然是为了以小的不能在小的权力,诱惑商贾之流。 一个县只有一个会长可以享有见官不跪的权力,为了这个名头,只要是商人都不会放弃争的机会。 而只要他们争起来,会长为了维护自己的权力,为了让会长的身份传承下去,他会做什么?11.CoM 而其他商人,有没有人想搞死会长,自己登台? 商会组织会让商贾联合起来吗? 或许会,但绝大多数的商会组织,非但不会让商贾联合起来,还会让他们争的头破血流,甚至穷图匕见。 而朝廷坐收渔利,一手收税,一手控制国家重点关照的物资,有人胆子大囤积居奇,自然有人胆子小,尤其是商会的会长,肯定是不愿意让自己的县衙失去商会资格。 没有商会资格,他会长的权力就烟消云散了,见官就要跪了… “对了,还有一点,这个名录,你们看一下吧,上边详细记录了各种货物的纳税标准。” “从今往后,如果地方官吏对尔等商人,横征暴敛,尔等也可以像上级商会组织举报。” “层层上报到布政司商会哪里,哪里有御史大夫和锦衣卫,商会组织可以保证,各位依照律法如实纳税,遵守大明律守法经营。” “在不涉及囤积粮食,哄抬物价的前提下,商会保护尔等资产不会被任何人染指,朝廷也会保护尔等在合理合规的经营范围中,不会有横征暴敛的情况出现。” “结合杭州府去岁的情况,大明浙江承宣布政使属杭州府商会第一任会长,曲显辅担任。” “至于其他各县的商会…咱看各县的纳税额并不达标,不够组建商会的。” “其中有几个县的缺额,竟然到了三万七千多两,你们回去之后,组织一下,重新梳理商税。” “只要纳税额上去了,就可以挂牌成立地方商会,保护商贾的贸易,家资。” “咱在这里等着,希望你们动作快一点,各县都组起商会,保护自身的贸易和家资,另外,商会成员必须是户籍所在地的商籍才可进入。” “不可异地。” “如果一个人在县里商会纳税额最多,担任县商会的会长,同时又是州府商会纳税额最多,则担任州府商会会长,而县商会会长由第二位纳税额最多者担任。” 第36章 大明皇家军事学院。 洪武七年,十一月初三。 刚刚过了朱元璋生日不久,乾清宫内,全年两日休息的朱元璋,正奋笔疾书的在纸上挥毫洒墨。 “大明皇家军事学院。” “这几个字不错,保儿,你领大都督府大都督,就兼领大明皇家军事学院的祭酒吧。” “至于国子监祭酒,过几日朝会廷推。” 朱元璋将写着大明皇家军事学院的纸张给了李文忠,开口说道。 李文忠已是位高权重,大都督府管理天下兵马,是当之无愧的全国兵马大元帅,而如今又要成立军事学院,为军队培养中坚力量。 这个位置显然是不能给别人的,而李文忠又是军队出身,朱元璋信得过,自然给他最好。 可兼任了这个军事学院的祭酒,显然不能兼任国子监的祭酒了,不然的话,这一文一武,李文忠成什么了? “舅父,外甥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文忠躬身作揖,面色凝重。 “小兔崽子,跟咱还搞那些弯弯绕,有什么说什么!”朱元璋抬腿踹了一脚。 李文忠是他看着长大的,也是他一手培养,倾心教导,说是自己儿子都不过分。 “舅父,外甥这数日来,整理那日在诏狱中得到的信息,越整理越发现,这军事学院日后必然是军队中的中流砥柱。” “而这些人在军中担任各级职位,他们的一举一动,是要影响下边士兵的。” “所以外甥几经思考,还是认为,这个祭酒位置,不能假于人手,既然要培养忠君爱国的军官,自然要…” 李文忠话到一半,戛然而止。 朱元璋眼睛扫了一眼,语气沉重道:“你是想让咱去担任这个祭酒的名分?” “到时候军事学院出来的学生,在军中担任要职,都是天子门生?” 朱元璋何等精明,自是看出了李文忠的心思,或许这个祭酒放在李文忠的身上,他不会担心。 但如果放在别人身上…朱元璋还是要好好考虑一下的。 而如今这个制度刚刚提出,第一任祭酒如果是开国皇帝,那日后自然会成为定例,后世皇帝皆兼任军事学院祭酒。 但如果开头给了李文忠…后边再想收回来… “可是咱政务繁忙,哪里有时间去…” 朱元璋话音刚落,朱标开口道:“父皇,儿臣倒是认为,保儿哥说的是对的,没有军队的皇帝,吉祥物罢了。” “如果军事学院出来的都是天子门生,那自然是忠于皇帝的,用他们控制军队,控制了军队,就控制了一切。” “这个祭酒,非您不可。” 朱标直言说道。 听到大儿子的说法,朱元璋自然是知道这里边的问题,拍了拍李文忠的肩膀道:“那行,你先去组织吧,这件事一定要办好了。” “先从军中挑选精明能干的,送到学院去学习,如果有时间,咱也去给他们讲讲课。” “嗯…就讲讲咱在应天城外攻城时,三次围攻三次被降兵所害,郭天叙和张天佑惨死。” “要不是常遇春带着卫兵穿上咱的衣服引开了元军,那次咱就死在降军倒戈中了。” “收编那支降军的最后一次,咱带着冯胜两个人睡在降军堆里,这才把降军收心,一举攻克应天…” 想起人生最艰难的战斗,朱元璋亦是忍不住大谈特谈,尤其是说给朱标听。 毕竟那个时候,朱标才刚刚出生。 常遇春杀俘的根源,就在应天城外,三次围攻应天,三次降军反叛,郭天叙,张天佑一战而亡,要不是常遇春单枪匹马带着假的朱元璋杀出一条血路。 朱元璋也得跟着嗝屁。 有过这种经历,常遇春不相信降兵也是正常的。 “舅父,那外甥回去准备了。” 李文忠躬身作揖,军事学院的建立可不是一蹴而就的,要做的事情不要太多。 首先要在各地卫所挑选生源,保送军事学院,出了军事学院,保送至少也得是个总旗职位。 “保儿,军事学院的事情,你要切记,不可以养一些纸上谈兵的庸才,要想个办法,让他们经历一些。” 朱元璋面色沉重,如果军事学院养出来的都是一群纸上谈兵的赵括,陈楚之流… 那绝对是灾难。 “臣领旨。” 李文忠躬身应声,缓缓退出乾清宫。 见到李文忠离开,朱标心思活泛起来,走到朱元璋身边,双手捏着朱元璋的肩膀道:“父皇,您儿媳妇可要生了,是不是…” “生了?生了就生了呗,你们俩住在宫里,又不缺吃用。”朱元璋撇了一眼,他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 索性堵死朱标的嘴,不让他说,自然就不用生闷气了。 “父皇,这么大的事情,按照历代规制,都是要…” “要什么?要大赦天下?大赦天下除了让受难者痛哭流涕,那些施暴者,犯法乱纪的人,又出了大牢,操刀老本行。” “大赦天下,在咱这里,不成立,咱死也不会大赦天下!” 朱元璋起身不给儿子揉肩膀的机会,向着门外走去。 朱标叹息一声道:“父皇,我前日去诏狱见过陈楚了,他好像…状态很差。” “儿臣担心,在让他在诏狱里住着,可能会自暴自弃,甚至自绝于诏狱…” 朱标会有那么大的好心去劝老朱大赦天下? 明朝大赦天下的次数,应该是极少的,少之又少。 实际上越往后的朝代,大赦天下的次数明显可见的迅速减少。 “自绝?怎么回事?” 朱元璋回头看了一眼朱标,陈楚虽然喜欢纸上谈兵,但很多事情拿出来,加以修缮,他的那些点子,确实能当治国来用。 虽然要修补一下漏缺。 毕竟陈楚是以吹牛逼的角度,而朱元璋他们却要以实事求是的治国角度来做。 可以随心所欲的吹,可不能随心所欲的做。 “儿臣前日见他时,他说他把保儿哥害死了,他怕把儿子也害死,不敢在说了,我看他状态很差,要不,先把他放出来吧…” 朱标叹息一声,李文忠进诏狱那次,给了陈楚极大的心理压力。 “放出来?放出来那不就乱套了吗,万一他…” 不等朱元璋严词拒绝,朱标抢先说道:“父皇,您在城里不是还有个宅子嘛,派些人盯着他,把他从诏狱里提出来,换到宅子里。”11.c0m “只要他不和外人接触,自然不会知道…” “这?也行吧。” 第37章 害人不浅啊 应天府。 昔日的大帅府,自从朱元璋称吴王后,修建吴王行宫,这大帅府逐渐荒废。 四年后,朱元璋登基称帝,吴王行宫改为皇宫,大帅府彻底荒废下来。 及至今日,整个大帅府,除了一些仆人在打扫庭院外,再也没有高官显贵出现在这里。 院子中。 陈楚听不见四周的声音,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脚已经被解开了,伸手摘下头上的黑头套。 “嘘~” 朱标一手拉住了陈楚,压低声音道:“先生,您可千万别大喊大叫。” “楚…楚兄?你怎么…” 陈楚一脸茫然的看着朱标,压低声音询问道。 “先生,您先在这里住着,最近风声紧,这里是我爹的隐秘之地,不会有人来这里搜查的。” “你现在是朝廷通缉犯,今早朝廷勾红下来了,我和父亲得知消息后,抢在行刑前,劫了刑场。” “你就在这里先住着,哪里也不要去,除了我带来的人,谁也不要见,不要说话…” 朱标轻声说着,煞有其事的讲述着。 陈楚一脸茫然,惊恐的目光看着朱标,心中暗暗疑惑道;“这父子什么实力,敢劫锦衣卫的刑场…” “该不会是…造反分子吧…” 缩了缩脖子,陈楚起身道:“楚兄,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们还在应天府,你现在没有路引,我和父亲在给你想办法,等弄来了路引,就能送先生出去了。” 朱标拉着陈楚走进一旁的偏屋,屋子内古香古色的布局,一应家具,应有尽有。 坐在椅子上,朱标看着依旧没有缓过神的陈楚,开口说道:“陈兄,你先歇着,过几天我再来看你。” “在这里你就安心住着,有什么需求,让下边的人去帮你买回来就好,但是千万千万不要出去,现在外边应该满城都是抓捕你的告示。” 朱标拉着陈楚的手,丝毫没有对自己的危言耸听,有半点的脸红。 “啊?嗯嗯,好,我知道了。” 陈楚只是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出来,而眼前的朱标,能把自己从锦衣卫的刑场劫下来。 是不是说…他也可以把他…() 一个敢劫刑场的人,什么事做不出来? …… 乾清宫。 “都安排好了?” 朱元璋见到朱标返回,面色平静,不过是从诏狱放个无足轻重的犯人,算不得什么。 朱标颔首道:“都安排好了,下人也都是锦衣卫的生面孔,他没见过,不会有纰漏。” “毛骧会每日查阅他的情况,如果有什么问题,毛骧会报给父皇的。” 朱标一脸笑容,他早就想把陈楚从里边捞出来了。 毕竟哪里可不是人待得地方,万一陈楚真的郁郁寡欢,死在里边,那绝对是一大损失。 “陛下,临安驸马都尉李祺求见。” 朴不成走到乾清宫内,朝着朱元璋的方向躬身跪拜道。 “宣。” 没有丝毫停顿,朱元璋话音刚落,不过眨眼间,李祺迈步走进乾清宫,躬身作揖道:“儿臣李琪,奉旨督差杭州,父皇眷顾,幸不辱命。” “杭州府一十一县,整理商税,组建商会,全数落实,得税银二十八万七千两。” 李祺话音落下,朱标上前扶着李琪道:“这次离京公办,杭州那边情况如何?” “皇兄,那边商贸发达,商贾们听说朝廷改制,组建商会,也是争前恐后,而新的商税定例,虽然偏高,但商贾们还算拥戴。” “待洪武八年新商税正式实施,杭州一府之商税,应当不下于四十万两银。” “若是算上田税,丁税,杭州一府岁入当在一百五十万两银。” 李祺脸上满是笑容,这件事他可以说是完美交差。 杭州办起来了,有经验了,他是不是可以顺利在应天府做,并且成为大明皇家商会的第一任会长。 这可是个肥差啊… “嗯,这件事办的不错,就应该这样,商贾嘛,让他们之间斗去,和百姓争那点田亩,真是可恨。” “你这次去,有没有清点各家田亩数量?” 朱元璋看着李祺的奏章,脸上满是笑意,如果按照这个方法,逐步推广出去。 大明至少能成立四十多个府级商会,那每年至少就是数百万的商税收入。 即控制了商贾,又征了商税,还是对商贾苛以重税,防止他们越做越大。 “儿臣按照父皇的旨意,对各家田亩进行了清查,如今杭州府那边,正在抛田的商户还是有不少。” “儿臣已经给他们下了严令,成为商会成员的首要条件是商税缴纳达到四千两,并且家中田亩不得超过五百亩。” 李祺话音落下,朱元璋微微点头道:“很好,嗯,标儿,你有什么看法?” “父皇,儿臣认为,如果商贸这样发展下去,商会只会越赚越多,一个县城的商贸,被商会中的十个成员家族所垄断…” “会不会造成什么麻烦…” 朱标神色凝重,这也是忽然意识到的问题,商会成员太少了,那利润的分配… “谁也没规定过一个商会应该有多少成员,初步先按照李祺定的四千两。” “等到时机成熟,在做改变也不迟。” 朱元璋并不在意,在他眼里,商人,蝼蚁都算不上,跟天下百姓为敌他不敢,跟天下商人为敌,朱元璋无所畏惧。 打不了就是杀被,反正杀不绝。 就好像贪官污吏一样。 “李祺,你回去之后,在应天府也依照这个方法,组建京畿商会,要把这件事情落到实处。” 朱元璋面带笑意,开口说道。 “儿臣遵旨,定不辱命。” 李祺满心欢喜,自己终于算是找到了个实职差事了。 …… 应天府。 昔日的大帅府。 朱元璋和朱标一身常服,进到院子中,隔着老远便见到陈楚挥毫洒墨,在纸张上不知写着什么。 “先生。” 朱标率先开口说道。 听到声音,陈楚连忙抬头,见到朱标时,心中一喜,这院子里的下人,虽然对他的要求近乎是无条件满足。 但那些人都怪怪的,和他少有言语。 而他问及朱标和朱元璋在朝中担任什么官职的时候,那些人更是闭口不言。 这让陈楚深感无趣。 “楚兄,这位?” 陈楚上前走到朱标面前,只见朱元璋一身常服,看不出官职品级,面色沉重,似乎有什么心事。 “这是我父亲,先生无需多礼,坐,先坐。” 朱标带着陈楚坐在椅子上,等到朱元璋落坐时,朱标开口说道:“前些日子和先生学了很多,也帮我父亲解决了很多难题,但如今又有一道难题困扰。” “这事若是不能解决,只怕我全家…” 朱标唉声叹气,仿佛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一个不慎,可能他们一家都要饮恨当场。 “靠,你们都敢劫法场,还有什么不敢的。”陈楚心中如是想着,自然不会表现出来,颔首道:“不知是什么事情,困扰了令堂?” “唉,都是宝钞害的,最近市面上出现了大批假钞,虽然朝廷已经破了案子,但假钞还是有许多流通了出去。” “现在朝廷要我父亲…想办法治理假钞…” 朱标叹息一声,假钞组织,分工明确,组织严密,抓获之后审问出来的数字,更是让朱家父子心中狂怒。 近千万贯宝钞流在民间,这是要把好不容易有那么一点点稳定迹象的宝钞,毁于一旦啊。 “假钞?这他娘的不好办啊,能流通的假钞,肯定是难以辨别真伪,即便是放到朝廷手里也是如此。” “这样一来,想要解决市面上流通的假钞,唯一的办法就是提升宝钞的防伪能力。” “如果要印刷有一定防伪能力的宝钞,这个我或许能帮上忙,但如果是解决假钞的问题…” “唉,没有太多的好办法,怎么做都是祸事。最容易得办法还是从宝钞自身下手。” “限定期限内,收回民间宝钞,并且在期限之后,先期宝钞作废,用具有防伪能力的宝钞去取缔旧有宝钞。” 陈楚心中思量着,宝钞的问题牵扯广大,一个不慎,那真的是要出乱子的。 他当然不敢在这上边乱说话。 更何况,之前已经有了前车之鉴,吹牛逼不害自己,容易害别人啊。 第38章 宝钞防伪 “宝钞防伪…这个你能解决?” 朱元璋目光一沉,自从锦衣卫破获了大明建国以来…发行宝钞以来最大的伪钞团伙案。 数字放到朱元璋面前,两日下来,朱元璋的内心饱受煎熬,他这边努力的为宝钞稳定提供助力,一步步在行动上操刀改制。 现在竟然有人要从他手里抢钱,这让控制欲强盛的朱元璋如何能忍。 “这个东西,就需要配方了,严谨的配方,你们有宝钞嘛?”陈楚看着眼前的朱元璋和朱标。 既然要给宝钞做防伪,那肯定是要用到宝钞的。 况且,假钞案这么大的事情,闹到朱皇帝那里,一个不慎,万一楚河兄弟一家被砍了,这房子再被籍没,他…也就暴露了。 只怕砍头都不能消解那些人的愤怒,说不得要千刀万剐。 “这个。” 朱标从袖口中取出一张宝钞。 他也只是寄希望于陈楚能想到什么鬼点子,毕竟从交谈中朱标也能判断,眼前这个曾经的狱友,总能出其不意。 “伯父,您看,这上边的笔墨有什么问题没有。” 陈楚拿着宝钞放在石桌上,指着上边的笔墨说道。 朱元璋听到陈楚口声伯父,心中一跳,但转念一想,陈楚把朱标当成朋友,二人年龄相仿,被称伯父似乎也就不奇怪了。 顺着陈楚的目光望去,盯着笔墨,朱元璋道:“有什么问题?” “就是因为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啊。您想啊,这笔墨是不是民间很容易得到?” “那仿造起来,岂不是很容易?因为材料容易取得,民间必然会有铤而走险的人。” “如果我们用其他特殊配置的墨汁,比如用十几种不同颜色的墨汁按照特定的比例配出来一种新的墨汁用在宝钞上。” “是不是可以让民间获得墨汁的可能性降低?” 陈楚话音落定,朱元璋微微点头,开口道:“嗯,确实如此,但是这也不能保证民间没有办法配出来秘方啊。” 朱元璋还当陈楚有什么惊人的办法,虽然用特配的墨汁,可以杜绝一部分人,让他们难以获取墨汁,但这真的就能确保宝钞不会被仿造? “这只是第一步,要想让宝钞彻底防伪,至少要有三步,首先,纸张不能再用普通的宣纸了,如果朝廷想要杜绝宝钞伪造,最大的防伪就在纸张上。” “我记得好像棉花可以造纸,如果能用棉花造纸,那民间私造宝钞的难度就会大幅度上升。” “朝廷也可以根据棉花的走向,查出涉及伪造宝钞的事情,墨汁是一步,纸张是一步,还有一步就是水印…” “不过这个水印,技术上应该很难实现,但是只要能做好墨汁和纸张,防伪的标准实际上就达标了。” 陈楚将后世的方法搬出来,宝钞防伪的绝杀技水印在后世都被破解了,但这不重要,这个时代,只要朝廷控制住棉花,没有海外的供应,想要造假。 难上加难。 控制了纸张,又研发新的墨汁,至少短时间内,宝钞伪造的难度会极大的提高。 “棉花造纸?那不是要拉高成本吗?” 朱元璋目光一沉,棉花造纸和草木造纸的技术都是相通的,但是两者之间,投入产出却是巨大的差异。 “棉花造纸确实拉高成本,但这是防伪的最佳手段,况且,棉花造出来的纸又不是用来书写,是用来制造宝钞的,一张宝钞一贯钱,十贯钱,收益还是有的。” 陈楚神色平静,赚钱嘛,不寒酸,棉花造纸技术上没有问题,如果只用棉花的纸张来做宝钞,那肯定是不会亏的。 什么东西有钱值钱? “这个办法真的可行?” 朱元璋目光凝重,心中暗暗记下了,陈楚将宝钞拿在手里,摇了摇头道:“我感觉还是差了点,不如把宝钞一分为二,从中间切开,这样的话,宝钞更轻便易携。”新1 “而纸张的损耗也可以放到最低。” 看着手中至少能平铺三张人民币大小的宝钞,如果一分为二的话,虽然还是比后世的货币长了一些,但绝对可以省去许多耗费。 心中一沉,朱元璋沉声道:“你真是个奸商啊,这种办法都能想出来,如果用一半的话,宝钞…好办法,好办法。” 点了点头,朱元璋起身道:“咱这就安排人去做,争取早点完成今上的差事,你们俩聊吧。” 朱元璋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自是欢欣鼓舞的离开了,朱标叹息一声,并没有跟上朱元璋,坐在陈楚的对面,小声道:“先生,这里住的还好吗?” “那有什么好不好的,总比在诏狱里又潮又湿的好。” 叹息一声,一想起诏狱里的日子,陈楚心中一阵打怵,他发誓,这辈子就是死,也绝不在回诏狱了。 那个狗屁地方,太特娘的害人了。 朱标摇了摇头道:“最近父亲的官位不稳,恐怕朝中会有变故,先生可有什么办法,帮一帮父亲?” “变故?什么变故?” 陈楚心中一惊,他很清楚的知道,眼前这楚家父子倒台清算,那他这个通缉犯肯定是没命了。 人家劫法场救了他,还给他安排这么好的地方住着,还有下人伺候照顾,虽然不能出去见人。 但这份恩情… 如果他知道一切都是这对父子造成的,不知会作何感想。 “朝中勋贵越来越张狂放肆,横行不法,父亲也是淮西人出身,如果今上不能再容忍那些人…父亲他怕是…” 朱标眼中闪缩着光芒。 眉头紧蹙,陈楚伸手搭在朱标的肩膀上,语气沉重的说道:“楚兄,听我一句劝,最好和胡惟庸离远点,千万千万别参合进去,一旦和胡惟庸牵扯太多…” 朱标目光一顿,似乎想起了什么,面不改色的看着陈楚道:“先生,胡惟庸可是相国…” “你难道忘了?社会是要发展的,权力是要革新的,你还记得红毛鬼的革新吗?他们才走到神权和王权的边缘,而我们,已经走到了新的十字路口。” “按照发展的必然性,皇权只会越来越强,越来越大,甚至是无孔不入,如今这个十字路口,皇权和相权只能存在一个啊。” 陈楚这倒不是危言耸听,或许历史真的就是要这样前进,如果真的让胡惟庸夺位成功,他权臣政变夺位,有没有可能裁撤中书省,废除丞相制呢? 答案是很有可能。 如果胡惟庸政变成功,那他是皇帝,他站在皇帝的角度也会排挤相权,在加上自己是丞相夺权,有先天缺陷,更应该废除丞相,防止有人学他的办法来夺权。 “这个?真的会这样吗?” 朱标佯装不信,但他的演技也不知是因为陈楚说出皇权相权必有大事,最终留下的也只会是皇权。 还是其他原因,极其拙劣的演技,被陈楚一眼勘破。 摇了摇头,陈楚道:“楚兄,你不会是知道这个事情吧。” “啊?我怎么会知道那些,父亲从来不会和我说这些的,先生,我前几天得了个消息,您看能不能帮我参谋参谋…” 朱标复杂的心情迅速平静下来,看着陈楚道。 “说来听听。” 陈楚笑了笑,开口说道。 “您之前说的,官营,私营,其中官营要控制的东西包括粮食,盐巴,这种关乎百姓是否吃饱的东西。” “可是有一个很大问题,我最近看史书,在结合先生所讲,历朝历代的动荡,最大的原因都不单单是官僚阶级固化或是党争的单一问题。” “这其中涉及土地兼并,涉及人口增长超出国家承受范围,阶级固化严重,导致民间和官府矛盾尖锐。” “您看,这个如何能解决?” 朱标面色沉重,阶级固化严重和党争只是单一问题,如果百姓能吃饱喝足,有田有工,老婆孩子热炕头,谁管党争不党争的,谁管阶级固化的严重不严重。 反正百姓没机会。 第39章 先生能手搓火器? “阶级固化的问题,很难解决,这是个无解的问题,首先,阶级固化的诱因是内部稳定,既得利益者获取极大的利益,这个利益包括权力。” “而既得利益者就不会再有亲民的事情,逐渐走向统治阶层,背离民间百姓,和民心背道而驰。” “这导致的结果就是,民心丢失,最后的结果,国不知有民,民不知有国。” “实际上,阶级固化是既得利益者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而做出的手段,只要肉还烂在锅里。” “就比如今上,分封藩王于边塞,这不就是既得利益者想让利益烂在锅里,怕自己的权力丢失的集中体现?” “而如果阶级固化形成,实际上既得利益者不会不知道,既得利益团体那么多人,也不会没人发现,没人提出修正,但这样的人只会被当成异类,被排挤出去。” “就好像依法治国,这看似是美好的,但实际上,法是谁定的?法是朝廷定的,朝廷为什么可以定法?” “很长时间以来,律法不是用来惩治恶人的,而是用来维持秩序的。” “而另一点,人口增长,多大的土地都有承受不住的那天,可以把朝廷比成新生的婴儿,朝廷是有寿命的,从出生,到强大,再到衰弱,再经历老年迟暮,最后走进坟墓。” “永远不要去想,千代王朝,万世基业,那是不现实的,做好当下,不给儿孙留难题,能造福一方百姓,就是很好的了。” 陈楚坚定的目光看着朱标,朱标的这几个问题,显然是为了让朝廷千秋万代。 可千秋万代怎么可能? 儿孙自有儿孙福,没有儿孙我享福,只要不给儿孙留难题就已经是成功的了。 站在第一代,就想着万代之后的事情。 能预见未来五十年的事情,已经是天人了,还万代… 陈楚穿越之前那个时代,距离现在,也不过五十代人最多了。 “先生,真的没办法吗?” 朱标抿了抿唇,心中满是不甘。 “想那么多做什么,除了给自己压力,什么也得不到,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你听听就好。” “有这么一个朝代,他的建立,可以说是充满了血与泪,建国之初,一片废墟,民不果腹,国家困顿,但经过几十年的治理,各地国力恢复。” “可时间一长,传了几代下去,发生了一件大事,这个朝廷传到了一个孩子手里。” “主少国疑,但好在这个小皇帝还有个奶奶在世,可以辅政,但等他奶奶死了,小皇帝亲政后,边关异族侵扰。” “小皇帝的祖爷爷,高祖爷爷,父亲,都是能征善战,运筹帷幄的杰出统帅,这个小皇帝在太监的怂恿下,点起二十万大军。” “三日后便带着二十万大军,御驾亲征。” 陈楚话说到这里,正要往下说,朱标一把拉住了陈楚的手腕,双目中满是怒火,开口说道:“你刚才说什么?” “二十万大军,御驾亲征,三天就出发了?” 朱标只感觉大脑不够用,这个故事,怎么这么奇葩。 “是啊,准确来说,从诏书下去,到拔营出征,没用上三天时间。” 陈楚苦笑道。 朱标后牙槽咬的滋滋作响,沉声道:“二十万大军拔营出征,不说军饷,便是随军民夫,沿途运粮民夫,粮草征集,没有一个月也是做不到的。” “这不是胡闹吗!” 恨得牙根痒痒的朱标,只能是拳头打在空气上,他知道这是故事,但二十万大军,粮食都没准备好,就出征了… 太他妈的… “是啊,结果就是,二十万大军,全军覆没,他祖爷爷和他爹留下的那点家底,一朝尽丧。” 陈楚耸了耸肩,看着朱标道:“所以我说,再好的基础,也不如有个好儿子,好儿子真的很重要。” 再多的家资,也会被败坏光,但如果有个好儿子,那就不一样了。 “先生,我儿子就要出生了,等他长大一些,先生可否收他为徒,传道解惑?” 朱标眉头紧蹙,他知道陈楚说的是个故事,但也不得不防。 “你怎么知道,你生的肯定是儿子?万一是个女儿呢?” 陈楚撇了一眼,人家都要生孩子了,他连个女人的手都没牵过…抽回朱标肩上的手,陈楚扭过身道:“你要是愿意,我当然可以教他。” “不过我不会教他四书五经,经史子集那些东西。” “如果做我的徒弟,必须要学经济学,学物理,学化…算了,化学学不来。” 摇了摇头,陈楚忽然看向朱标道:“楚兄,能不能帮我找点东西?” “东西?你要啥?” 朱标愣了片刻,狐疑道。 “你帮我找点铁,在弄些黏土和工具来。当然,如果能弄点棉花和火药再好不过了。” 陈楚这几日想来想去,这个时代禁甲,民间不得私自藏甲,但对火器和刀具的禁令并没有。 手搓火枪,陈楚虽然没能力搓出来九五那样的警用手枪,但他有能力搓出来猎枪啊。???.11.Com 朱标眉头拧紧,一脸茫然的看着陈楚道:“先生,你要这些做什么?火药可是朝廷禁物。” “啊?那我还是去茅房捞点石头自己做吧。” 摇了摇头,陈楚当然想要弄一点保护自己的东西,他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废物学霸。 没什么比火器防身更好的了。 “先生要做火器?先生还会做火器?” 朱标双目睁大,脸上写满了惊讶。 大明虽然还没有组建成建制的火器部队,可永乐时期就已经出现了成建制的神机营。 大明已经有了成体系且逐渐熟练的火器战术,至于沐英什么时候领悟的三段击,这个就不清楚了。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物理啊,物理就是…算了,反正你帮我弄点过来,火药实在弄不来,我去茅房自己提炼也行。” “到时候做出来火器,肯定比现在的大明军队火器要强几个时代,你帮我弄资源,我到时候分你一个。” 陈楚拉着朱标的肩膀,勾肩搭背的说道。 火药重点物资,实在弄不来也没办法,但陈楚相信,铁,石头,黏土这些东西,应该可以。 毕竟不是什么重点战略物资。 “这个…你真的会做火器?比大明军队的火器还要强…” 朱标神色凝重,心脏都提到嗓子眼了。 “那当然、你不相信我?” 陈楚拍了拍胸脯,手搓猎枪,完全没难度,而大明如今还在用火绳枪,那肯定是强出几代的差距啊。 “先生大才,我回去和父亲说一声,过几日让人把东西送来,先生,制造火器可千万别让别人知道,不然的话…” 朱标出声提醒着。 但谁也不知道,他是提醒,还是… 走出院子,刚到门口,朱标看了眼守在门口的锦衣卫,沉声道:“里边的先生要是丢了,你们都去陪葬。” “不许任何人见他,没有孤和父皇的旨意,任何人都不可以,知道吗?” “喏!” 两名锦衣卫心中默哀三分钟,他们知道这个人是从诏狱提出来的,但谁也没想过,守着这个人,还有可能跟着陪葬… “还好父皇深谋远虑,一个普通人手搓火器,还懂练兵,这要是让他跑出去…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 朱标快步向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自己能提炼火药,可以手搓火器,还会练兵,总能提出一些惊掉人下巴的办法。 这些放在单独的人身上都算不得什么,但集合在一个人身上… 第40章 朱家父子的算计 东宫。 朱标风风火火的走进院子,坐在正厅捧着暖手炉的女子,狐疑的目光看着朱标道:“殿下,怎么急急忙忙的?” “钥匙借我用一下。” 朱标进了屋子,伸手对太子妃常欣说道。 “钥匙?你要钥匙做什么?” 常欣双手抱着暖手炉,瞟了一眼朱标,原本脸上对于丈夫回家的笑容,瞬间荡然无存。 “唉,孩子啊,你娘命苦啊,你爹一天天的也不着家,回家就挂着你娘那点嫁妆啊…” 摸了摸挺老大的肚子,常欣哭丧着脸,活活一个受气媳妇。 “别闹了,孤又不是出去花天酒地,再说了,孤要真出去花天酒地,那能用孤自己掏钱。” “库房里不是有些火药嘛,我取点火药和铁器,还要一些工具。” 朱标伸手拍了拍额头。 这种事情放在别人身上,支取火药,铁器,那都是重罪,大明朝不禁火器,但可没说不禁火药。 古人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知道火药才是火器最重要的一环。 原本支取火药这种事情,朱标完全可以通过朱元璋找兵仗局调用,但朱标认为,屁大的事情,不值得惊动朱元璋。 “火药?你要那东西做什么?” 常欣抬头望着朱标,脸上写满了疑惑。 “之前不是去诏狱住了几天吗,认识个人,他要造火器,我给他送点去。” 朱标开口解释道。 常欣听到是有正事,招了招手道:“去床边把钥匙拿来给殿下。”“喏。” 宫娥连忙作揖,迈着小碎步走到床边,端起一个小盒子,回到正厅。 朱标伸手打开盒子,拿了钥匙转身便走,边走边说道:“一会取了东西,我还要去见父皇,回来晚了你就先歇着。” 正走出没多远的朱标,一名雍容华贵的女子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碗参汤道:“殿下,外边天寒,吃了再去吧。” 瞧了一眼女子,朱标并没有停留,只留下了背影说道:“你身子弱,自己吃吧。” …… 乾清宫。 “父皇,事情就是这样的、” 朱标将今天和陈楚的谈话一五一十,事无巨细的给朱元璋复述了一遍。 自然,尽管他不说,朱元璋也有无数的渠道可以知道,朱标和陈楚在院子里说了什么。 毕竟在陈楚眼中的那些楚家仆人,那都是锦衣卫精挑细选出来的,他们既是保护陈楚,同时也是监视。 “手搓火器,这什么话,比火绳枪还厉害?”朱元璋心中犹豫不决。 “父皇,儿臣认为,不妨就让他试一试,如果其人真的能做出来比火绳枪还厉害的火器,那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即便失败了,损失的不过些许火药,铁还能重新融了。” 朱标平静的语气,脸上看不出丝毫波澜。 “他说的那个故事,你要记在心里,这种事情在咱大明,决不能上演。” “主少国疑,宦官当道,听信谗言,一意孤行,刚愎自用,孩童心性。国家交到这样的人手里,即是朝廷的不幸,也是百姓的不幸,祖宗蒙羞。” 朱元璋对陈楚能手搓火器,持怀疑态度,但对朱标的说法,他也挑不出毛病。 区区千八百斤火药,一些铁皮,大明还不缺那点东西,霍霍了也无所谓。 但对于陈楚讲的那个故事,朱元璋深刻警醒。 “父皇,如果朝中有丞相…” 朱标躬身提醒道。 朱元璋抬眼一瞧,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但又好像有一层迷雾挡在他的面前,让他无论如何都看不清,看不透。 一个时代的人,能预见未来十年的事情都是不易,更何况是更久远。 更何况,如今的大明不同于后世的华夏,可以摸着别人过河,至少在如今洪武年间,华夏无论是科技树还是文化,制度,都是人类社会的唯一。 没有人能给大明做老师,教大明怎么治国,怎么理政。 “你还记得,他在诏狱里和你说的,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吗?”新1 朱元璋抬头看着朱标。 微微一怔,朱标躬身道:“儿臣自然记得。” “那你说说,他对于立嫡立贤是怎么说的,你又记住了多少?” 朱元璋沉声问道。 心中一顿,朱标开口道:“父皇不必考校儿臣,立嫡立长的好处显而易见,立贤纯粹主观臆断。何为贤?对谁贤?谁说的贤是贤?谁说的暴是暴?” 面对朱元璋的问话,朱标直言回答着,微微点头,朱元璋表示认可,起身道:“欲要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猖狂。你现在羽翼未丰,咱还需要丞相来帮咱兼领六部。” “待到北方安静,徐达返京,胡惟庸接任中书省左丞相,你的人都出头了,咱让你同丞相一起兼领六部,到时候胡惟庸自乱阵脚。” “胡惟庸在高位久了,屁股自然不会干净,等你能稳住朝局,咱操刀解决了中书省,天子坐朝,太子辅政,岂不更好?” “等你在给咱生个大孙,到了年纪封了太孙,咱来把控,你来理政,咱爷俩还能好好教诲大孙。” “大明至少兴旺三代,后世之君以此为例,太子登基之前早知政事,也不会有如同故事中说的那种孩童行事。” 朱元璋的愿景自然是好的,如果真的按照他这个愿景走下去,一代人领着一代人,大明或许真的有可能多传几十年。 但可惜,朱标早亡,倾心打造二十多年的太子党,反而成了祸源,不稳定因素,朱元璋亲手毁了自己辛苦二十多年打造的太子党。 立了朱允炆为储君,建文削藩,和朱元璋的战略、政治布局,不说毫无关系,只能说是完全性,整体性的背道而驰。 “儿臣省的,但故事只是故事,而他说的皇权和相权问题,父皇真的准备好了吗?” 朱标面色沉重,他不说博览群书,但史书是看了一遍又一遍,总结的规律很简单,没有那朝的太子可以和他这个太子比权势的。 “父皇有什么准备好没准备好的,一切都系在你身上,你准备好接手六部的事情,父皇随时都可以。” 朱元璋语气沉重,他手里握着兵权,江南二十多个守备卫所,随时可以投入战斗。 北疆还有徐达统帅的十数万野战军,朝中武将勋贵,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人。 作为马上天子,朱元璋深刻的了解,只要手里握着军队,皇帝没有什么不可以做的。 丞相而已,杀了,废了,根本不会有半点风波,即便是有,也只是官场震动,和民间可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儿臣…还是在准备几年吧…” 叹息一声,朱标摇了摇头苦笑道,这么大的事情,万千重担都要压在他的身上,他也很难啊。 “你只要记着,书生造反,三年不成,百官哭总好过百姓哭,一家哭总强过一路哭,百官作乱,杀了便是,百姓作乱,如之奈何?” 朱元璋谆谆教诲,朱标躬身作揖道:“儿臣谨记。” “好了,你也别去你娘哪里了,咱儿媳妇马上生了,当年你出生的时候,咱就在攻打应天,没能陪在你娘身边,你回去陪着吧。” 第41章 来自学霸的推理 大帅府。 陈楚看着堆积如山的火药,足足十多个木箱子,满满当当装的全是火药。 “这他娘的…他不会把军械库给抢了吧…” 陈楚拿起工具,坐在梧桐树下,一边搓着,脑海中忍不住喊道。 “还真有棉花?这楚兄弟,够意思。”摸着木箱内装的满满的一箱子上等棉花,陈楚脸上难以自持的绽放出菊花般笑容。 “这日子太他娘的舒服了,比诏狱里可强了几百倍啊。” “等我搓出来猎枪…一定要娶个婆娘。那日子才叫完美。”嘴角上扬,陈楚也没有太多能帮到楚家父子的。 而火器的发展,国之重器,至少能让楚河的老爹官位再进一步。 到时候…新1 运作他的那点事情,也就更加事半功倍了吧。 脑海中正幻想着美好的婚后生活,陈楚手中的力道越来越大,越搓越勇,迫切的想要造出第一把猎枪出来。 “咦,这里什么时候住了个人?” 一名少女,衣着华丽,站在院门的远处,偷偷打量着正在树下搓着什么东西的陈楚。 “公主,我们拿了东西快回去吧,万一被陛下知道了,奴婢…”跟在公主身边的宫女心中慌乱。 她们本就是偷偷出宫的,若是不能及早赶回去,万一消息走漏,皇帝为了维护天家颜面,肯定是要把一切事情推到她这个宫女身上的。 小小宫女,怎能和皇权抗衡,只要压下来,那必然粉身碎骨。 “哎呀,急什么?这不是还没到时辰嘛,走,过去瞧瞧。” 公主一脸不满,迈步走向陈楚的院子,正搓着入神的陈楚,并没有发现身边有人靠近。 许是离开诏狱这段时间,陈楚的生活状况得到了极大的改善,也没了提心吊胆的日子,整日在这府邸里见到的也都熟悉的人。 “嘿。” 公主咋咋呼呼的叫了一声,慌乱之中,陈楚握着的枪管向前滑动,直接怼在了公主的手臂上。 “大白天的,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嘛?” 惊慌失措的陈楚,连忙收回枪管,见到对方是个女子,收回手中的家伙时,义正言辞的说道。 “哪里来的刁民,你知道我们…” “小姐,您怎么来了,老爷公子知道您来吗?” 锦衣卫听到这边的声音,健步如飞的冲了进来,直接堵住了宫女的嘴巴,当先一名锦衣卫躬身作揖道。 “老爷?公子?” 公主一脸迷茫的看着锦衣卫,停顿了许久,点了点头道:“他们当然不知道,你可别说出去,我来这里就是拿点东西回去。” “别说出去!” 公主似乎领会到了什么,提起裙摆想着院外跑去。 这里是大帅府,虽然已经荒废了,但毕竟是曾经朱元璋和一众家眷的住所,寻常人怎么会有机会出现在这里。 联想到锦衣卫那紧张兮兮的表情,公主也不是傻子,快速逃离。 陈楚一脸迷茫的看着公主跑出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枪管,脑海中思量许久,眉头拧紧。 “你知道我家…” “她要说什么?被这些家伙给捂住了嘴…他们在瞒着我什么?是什么事情,会让这些人汗流浃背,难道有什么不能被我知道的?” “还是说,我要是知道了,他们都有危险?” “这个女的是谁?穿的那么富贵,难道是楚河的妹妹?不应该啊,如果是楚河的妹妹,没道理他们不让说…” 陈楚脑海中蹦出无数个问题。 只因为刚刚那宫女要说话,被锦衣卫直接捂住口鼻,差点没把那宫女给憋死。 可越是这样过激的举动,越是让陈楚怀疑,到底是什么事情,所有人都在瞒着自己? “莫非这…要不然,找个机会,试探试探?” 陈楚拧紧的眉头,迟迟不肯松开,他总感觉,有什么特别恐怖的事情,就发生在自己身上。 低下头,陈楚继续手搓火器。 …… 洪武七年,十一月初八。 大帅府。 “先生,你这东西,装填和威力,确实比军队用的要强出许多,这么好的东西,你五天做出来一个?” “五天还慢啊?” 陈楚看着朱标,还当朱标说他做的慢了,反声质问道。 “不慢,不慢。” 朱标一脸笑容,他已经让人试过了这手搓火器的威力,三十步(古代一步是现在的两步)内,能把人打个对穿,而且火药在外爆炸,属于范围杀伤。 只不过白烟很大。 “先生,这东西能开多少次?” 手里拿着火器,朱标一脸笑容的询问道,这东西绝对比火绳枪要强出太多太多了。 最重要的一点,装填。 不需要士兵对每一次的装填都能恰到好处,也不需要士兵去挤压装填的火药。 因为已经出现了城规制的弹药。 “十分钟之内,一个成熟的枪手,打出去二十发没问题,一支火枪,能在一个时辰内,承受一百五至二百次发射。” “之后需要对枪管内部进行清理,也要进行降温,所以如果想要用这个东西在战场上取得优势,至少要装备一万个士兵,每个士兵配三支枪。” “这样可以做到持续三个时辰的火器战斗。” 陈楚话音落下,朱标面色一沉,手中捏着火器更是爱不释手。 “楚兄,你到底是什么人?” 陈楚见朱标笑的开心,而他则是一脸黑线,他不能理解,真的不能理解。 “我?我父亲在朝中当官。” 朱标说起瞎话,脸不红气不喘,甚至没有丝毫的停顿思量。 自然,他说的也没错,他爹确实在朝中当官…只不过这个官… “伯父什么官位?” 陈楚边走边说道:“楚兄莫不是当我真是傻子?从你出现的那一刻,一切都变的不一样,都很奇怪。” “我在诏狱里住了数日,还从没见过,那个人能在诏狱里,被锦衣卫给守门的。” “楚兄还记得吗?你进我的那间牢房时,锦衣卫守在门口,可没有锁门,这是为什么?” “还有,我听到墙外有砍头的声音,晚上睡不着觉,楚兄却能泰然处之,丝毫不在意,外边时刻在砍头,早已砍的血流成河,首级成皮球。” “当我表露出害怕的时候,第二天,锦衣卫的行刑场就换了地方,我再也没有听到过砍头声,这是为什么?” “还有,锦衣卫是天子亲军,是特殊的特务机构,他们不需要刑部的文书,只要天子的手谕。” “朝中百官,畏之如虎,什么人敢劫锦衣卫的法场?” “楚兄把我安顿在这里,这里的仆人,都是练家子,武功一个比一个强,别说是我能不能跑出去,就是来一群相等数量的军队,能不能把我从这里带出去?” “还有,楚兄子告父,明明应该关进刑部大牢,为什么会被关进诏狱?” “最后,无论我在诏狱,还是在这里,楚兄随时都可以见我,锦衣卫的诏狱,楚兄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没有任何阻拦。” “原本我没想这么多的,但是火药,棉花,铁,上等木料,楚兄一出手就是堆积如山的物资。” “伯父做多大的官,能让楚兄在诏狱来去自如,略一出手,物资如山?” “还有这么多,潜藏在周围的死侍!” 陈楚说完最后一句话,快速取出身后藏着的匕首。 就是这么一瞬间,藏在四周的锦衣卫特务们,纷纷冲了出来,陈楚并没有冲向朱标,拿出凶器,只是想把藏在这里的死侍都给引出来罢了。 起初一直没怀疑过,但自从怀疑了之后,这些事情集合在一起,越发的说不过去。 而躲在暗处,仔细观察,锦衣卫的行动在如何密不透风,陈楚也发现了端倪。 每一次朱标在来这里之前,院子里都会提前埋伏好一群他不认识,没见过的人。 这些人,各个佩刀,身法极好,若不是陈楚刻意算计,根本不可能发现他们。 “先生你说的这些…” “楚兄,诏狱可没有放风晒太阳的事情,从来没有过,但你去了,巧了,有这个制度了。” 陈楚嘴角上扬,他已经对眼前的人什么身份有了一丝认识,但还没有明确判断。 现在…一切顺理成章。 朱标蠕动的喉结,欲言又止。 丢掉匕首,陈楚走到朱标身边,轻声说道:“你该不会是…” 第42章 能站着为什么要跪着? “先生既然猜出来了,那我也不装了…我…” 朱标正要说话,陈楚开口道:“唉?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一群人?他们干什么?楚兄,你咋了?” 愣了片刻,朱标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笑着挥了挥手道:“都下去吧,这里不需要守着。” 一众锦衣卫见此,躬身作揖,快步离开了院子。 “先生,这火器能大批量生产吗?最好能先打造十五万支。装备五万人。” 朱标话锋一转,也不在之前的事情上纠结,在他看来,这快速发射,迅速装填的火器,才是战场利器。 只要有了这个东西…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能先问你个问题吗?” 种种迹象表明,眼前的楚河,真实身份只有一个,而他的父亲也不可能是别人。 但陈楚还是没有勇气捅破,毕竟一旦捅破了,以后可就只能跪着见人家了。 这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至于把事情挑明,只是想让眼前这个家伙知道,他也不是傻子,不能这么忽悠人。 “嗯?先生请问。” 朱标面色平静,微笑着回答道。 “你那个…表哥?” 陈楚话音刚落,叹息一声道:“他怎么可能死,都是特么假的。” “对,还有那个叫糊涂的人,他是谁?” 陈楚在诏狱里有过交谈的人不多,而自从朱标进入诏狱后,能靠近陈楚周围的人更少了。 如今楚河的身份呼之欲出,而那个能靠近他和他住在隔壁牢房,两天后消失无踪的糊涂… 肯定也不是一般人。 “先生以为他是谁?” 朱标反问道。 “该不会是…”陈楚脑海中闪出一个名字,在洪武朝廷,位高权重,还姓胡,除了丞相最后一人的胡惟庸,还能有谁? 眉头拧紧,陈楚道:“那商税的事情…商会组织?不会…” 一想到自己在诏狱里吹得牛皮,很可能已经成为这个国家的施政方针,改制方向,陈楚脑瓜子嗡嗡作响。 “不瞒先生,商税改制还在缓慢推行,至少要三年后才能完全落实,至于商会组织,目前只在江浙布政使司,京畿直隶区域内开展。” “其中江浙商会,杭州已经建成体系,正在逐步将商会组织开展到江浙布政司其他府县。直隶地区目前只有应天府周围几个县城和应天府城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商会组织要推广全境,至少要五年以上的时间,彻底尘埃落定,也要十年之后了。” 朱标侃侃而谈,丝毫不在隐瞒,在道义上,他对陈楚有救命免死的恩情,在情感上,两人也是一起蹲过班房,高谈阔论,只有陈楚在吹牛逼,朱标可是一直都很谦逊的。 对于陈楚的性格,朱标也是了解,这样一个有所求,又不想死的人,再加上前边的事情,实际上他的安全并没有威胁。 这也是他敢于让锦衣卫退出去的原因。 “嗯,果然,治大国,烹小鲜,要小火慢炖。不过等商会组织建立起来,朝廷就能真正做到,一手财富,一手军队…” “这个火器,可以大量生产,不过,以我所掌握的知识去生产它,想要大量生产,最好的办法还是培养工匠。” “这个火器上,枪管,扳机,枪托,弹槽,拢共就四个部分,就要让工匠,专研其中一个。” “用四批工匠,大量生产这四个部件,然后统一组装,就成了它。” 想起自己吹的牛逼很可能已经改变了历史,陈楚叹息一声,事已至此,徒呼奈何。 唯有一条路走到死而已,更何况,他… 看了眼朱标,陈楚叹息一声,并未多说。 朱标神情沉重,看着火器上的用榫卯贴合在一起的四个部件,朱标的眉头越发紧凑。 “先生,您是怎么知道火器应该是这个样子的?您说的那个物理,到底是什么东西?” 想起陈楚在诏狱里,常常说起的物理化学,每每说到这两样时,陈楚便会忍不住伤心。 如今看见陈楚用他掌握的那从未听说过的物理知识,手搓了一把远强于火绳枪的火器出来,朱标心中自是生出了好奇。 “物理啊?研究物质运动规律,大到宇宙,小到不可见之尘埃,一切的一切。” “火药和火器,只是其中的一种。” 陈楚抬头望去,叹息道:“可惜,没有足够的工具,很多研究都无法进行,原本…” 摇了摇头,穿越什么的,不知道的人才会疯狂幻想,真的穿越到古代,不说生活无聊,就是连最基本的温饱,几人能解决? 五谷不分,四肢不勤的现代学霸… “万事万物?火药?先生,那这所谓的物理,能研究出更强大的火器吗?” 朱标目光凝重,陈楚能手搓出来远超大明军队装配的火器,那如果他的工具足够,是不是可以… “只有更强,没有最强,目前已知的最强火器,只要一颗,就能把整个应天府夷为平地,而且所有人都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死亡!” 陈楚摇了摇头,核物理也是物理的一种门类,陈楚虽然不是专门的核物理专家,但实际上,小型原子弹的制造他还是能做到的。 但即便他能做到,知道怎么做,哪有如何?大明没有工业基础,铀都提取不出来,还造啥核武器啊。 “一颗,就能把应天府夷为平地?” 朱标吞了吞口水,如果是别人和他说这种话,他肯定当那人是疯子,是傻子,但这话从陈楚口中说出来。 看着手里的火器,在联想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朱标有理由相信,陈楚说的,很可能是真的。 “先生,能搓出来吗?” 朱标直言问道,丝毫没有停顿。 没有丝毫犹豫,陈楚说道:“没有三十年,五十年的基础,那东西根本造不出来,以大明如今的情况,还不具备制造这种武器的条件。” “那如何才能让大明具备制造这种武器的条件?还请先生明示。” 朱标没有其他想法,他只想着,这种东西既然是存在的,那不管怎么样,大明都要有,必须有,哪怕这种大杀器,实际上可能只是个摆设。 但绝对不能是别人扔到了大明,而大明连反制的手段都没有。 那才是悲哀的。 而这种镇国利器,即便是放在陈楚所处的那个时代,也是一个国家是否有话语权的底气,是否有反抗能力的底气。 更何况是还处于热武器和冷兵器交替,社会生产力出现巨大变化的大明王朝。 “做人,切忌好高骛远,有些东西,到了时候,自然而然,水到渠成,你要是想学物理知识的话,我明天整理一下教案,你可以来听。”???.11.Com “如果能多带一些人,一起听就更好了。毕竟知识这个东西,不能独占,那样只会让知识断流。” 陈楚思虑片刻,还是认为自己应该给这个时代留下点什么,留下物理学的种子,也不差。 “等等,我那幅浑天图,不会是进了…” “嗯,已经组织船队,来年开春就要远航了,就按照先生画的浑天图。” 第43章 问大明有多少种尺 “我特么的和皇太子朱标一起蹲班房…我还和他吹牛逼,牛逼还成真了…” “我尼玛,怪不得后世有个当官的接受采访,拥有权力,你哪怕是做个梦,第二天你都可以让这个梦变成真的。” “权力,果然是个…算了,还是待在这里吧,至少知道了没有性命之忧,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倒是,明天教他们些什么呢…” 朱标离开后,陈楚坐在梧桐树下,内心早已翻起了惊涛骇浪。 …… 次日晌午。 “先生。” 朱标躬身作揖,口称先生,向着外边望了望,没有见到其他人,叹息一声,陈楚道:“你是担心别人学了,会害你?” “先生何出此言,虽然只有我自己来,但确实是因为,弟弟们还有其他繁重学业,没有空闲。” 朱标语气平静,他会怕?他有什么可怕的! 实在是大本堂的学业已经让那些弟弟叫苦不迭,即便今日有休息的,也是难得的忙里偷闲,谁会来这里… “也罢,就先给你讲吧。不过在讲之前,我们先要说一个事情,就是你想不想,拥有可以轻易将应天夷为平地的火器。” “如果有,你又会怎么做?” 陈楚面色沉重,他昨夜想了一整夜,那所谓的道德心作祟,但又担心自己造成的影响,会不会导致最终的历史走向出现… 而那个时候,如果神州不能拥有核武器,不能进入核能时代…那将是一场何等凄惨的景象。 “如果可以的话,当然是要拥有,但这个东西,杀伤力过甚,恐伤天和,非不得已,此等杀器,自不能用。” 朱标作为一个成熟的政客,自然知道这种大杀器的可怕性,而深受儒家文化熏陶,王圣之道,有着自身的优越感。 能在常规战争打赢的战争,完全没必要使用这种大杀器… “想要做这个东西,需要有无数的人才,几代人如一日的艰苦拼搏,代代积累,单靠几个人是做不到。” “所以,我希望你学会之后,能把这门学术,推广出去。” 陈楚想要在这个世界留下物理学的种子,自然绕不开政治和权力的帮助。 而眼前这个人,是他最好的投资对象。 只要他肯点头,物理在大明的推广,必然是事半功倍。 “那若是其他人学去了先生说的东西,又当如何?” 朱标狐疑的问道。 那么大的杀器,流落民间,那绝对是无法承受的。 “学会了又能如何?任何知识都是纸面上的,就好像兵法韬略,三十六计,赵括熟读兵法,为何沦为千古笑柄,纸上谈兵?” “任何知识都是一样的,通用的,没有任何知识能做到解释一切,解释万物,解释宇宙。” “围城必阙,穷寇莫追。这句话你认为对吗?” 陈楚看着朱标,开口询问道。 摇了摇头,朱标道:“围城必阙是符合人性,留下一道口子,给予敌人逃生的希望,他们自然不会拼死抵抗,只会想着逃跑。” “穷寇莫追,若是追的紧了,难免敌人孤注一掷,背水一战,向死而生!” 朱标虽然没有真正上过战场,但毕竟他爹是一刀一枪打出来的,要说这个时代军事,战略家来个排名,朱元璋的战略目光,军事方针,绝对名列前茅。 而被朱元璋倾尽心血培养的朱标,对于兵事,自是不可能不知,况且,早在洪武元年,明军北伐之战,朱元璋为确保万无一失,亲自前往汴梁督战指挥。 留下只有十三岁的朱标在李善长等人的辅佐下监国。 “那你说这是对的,可兵仙韩信为何要十面埋伏,四面楚歌,追杀霸王至乌江?” 陈楚想说后世伟人的那句,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但仔细揣测,这番话似乎并不是很应景。 “兵仙韩信用兵如神,自然也不会有错。” 朱标愣了片刻,迷茫的看着陈楚道。 “是啊,那是书上教的错了,还是?” 陈楚继续追问道,只见朱标拧紧眉头,苦苦思索着,沉吟半晌,摇了摇头,朱标道:“兵法是不会有错的,而怎么用兵,要精通兵法,也要有战场上临阵变换的能力。” “战争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战场的形势也是瞬息万变,每一场战役的实际情况,要从开战地点,气候,军心等多方面考量,而不是单单学会兵仙的用兵之道。” “亦或是学会三十六计,孙子兵法就能按部就班…” 想不出更好的回答,但朱标认为,自己这个说法,绝对不会有错,每一场战争面临的情形都是不同的。 决不能一概而论。 “没错,我要说的就是这个,知识只是一个恒定的量数,而人要掌握的是随时发生变化的变数,而即便一个人,甚至许许多多的人都知道如何制造我说的那个大杀器。” “但实际上,知道又能如何?不知道又能如何?就好像如今的我,知道很多很多事情,但在这里,都无法付诸行动。” “连最基本的显微镜都没有,更别谈研究了,你能理解,我说的吗?学会知识只是让人理解,而制造出来,需要的不单单是知识。” “没有工具,没有成熟的技术,没有足够的财力做支撑,知识是非常空洞的。” 以往陈楚从来没考虑过,吃不上饭的日子是什么样子的,更没考虑过,自己会丧失化学研究的能力。 但自从穿越到诏狱,他体验到了,一切都体验了,吃不饱饭算什么?在认识朱标之前,陈楚已经饿了三天了。 前身就是在诏狱被饿死的。 而他所谓的一身知识,在大明能用到的,除了物理和半吊子的经济学,什么狗屁化学,国运论,工商管理,都是垃圾,垃圾中的战斗机。 “我明白先生的意思了,不过这件事情,如今还做不到,不过我像先生保证,等到时机到了,先生想要让这物理学在大明开枝散叶,我一定全力助之。” 朱标只是担心有人学了这所谓的物理学,会不会研究出陈楚说的那个大杀器,把应天府给夷为平地。 可听了陈楚这一番说辞,在联想到,大明制造火药都吭哧瘪肚的,年产量有限。 那种能一颗将一座大城夷为平地的大杀器,那是普通人,普通组织能造出来的? 能造出来的人,自然会自己研究物理,造不出来的人,你就是把核武器的制造方法摆他面前,又能如何? 后世核武器的制造方法都烂大街了,也没见那个恐怖组织能弄出来啊! “我原本今天是想给你讲物理测量的,这也是最基本的物理知识,但是我发现了一个很搞心态的事情。” 陈楚一边说着,回身从梧桐树下的石台内取出两根长尺。 “这两个尺子,是我让你的人从市面上帮我买的,本意是想做教学讲解的,但是…” “你看着上边。” 陈楚很抓瞎,非常抓瞎,自秦始皇统一华夏,车同轨,书同文,这些都做到了。 但统一度量衡,这个…实际上官方和地方甚至是民间,都有极大的差别。 起初看见两个完全没啥差别,但刻度却有着极大不同的尺子时,陈楚是迷茫的。 他不知道应该以那个为准,那个才是基准,而想要发展物理学,度量衡的统一,非常有必要。 不然的话,朝廷派任务生产,规定十三厘米的螺丝螺母,螺丝给了黄河两岸生产,螺母给了湖广生产。 双方都按照朝廷的要求,十三厘米嘛,然后货到了京城,好家伙,螺母螺丝对不上~ “先生,这是量衣尺,这是身尺…” 朱标将两根尺子拿在手中,瞬间便认了出来,左手拿着量衣尺,右手拿着身尺。 “也就是说,身尺和量衣尺都不一样?那还有其他的尺子吗?” 陈楚看着朱标,他只是让人尽可能的收集点,但毕竟消息放出去都半夜了,能找来两把尺子也是不容易。 “还有很多啊,树尺,车尺…” 朱标一连说出七个不同用途的尺子,看着目瞪狗呆的陈楚道:“先生,怎么了?” “那个,你应该有能力,统一这个…算了…” “可是…诶呀,这他娘的,尺子都不统一…看来你想要见到大杀器的愿望,还要往后推延很多年…” 第44章 皇嫡长孙 “先生,这有什么问题吗?多少年都这样过来的…” 朱标人畜无害的表情看着陈楚,在他的认知里,用处不一样的尺子,有着不同的标准,这不很正常的吗? 如果用量布尺来丈量身高,如何还有七尺男儿的说法? “这在以往,在以后,都没什么问题,但在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中,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你想象一下,要制造一个超级大杀器,能把应天府夷为平地的那种,这样的武器需要的物资和各项准备工作是不是也很可怕?” 陈楚考虑片刻,还是决定要整一整这混乱的标准,他也不求自己有能力把这件事情在全方位都做好。 毕竟在这个通讯基本靠吼,信息传达缓慢的时代,山水相隔,想要完全将尺子统一标准,几乎没有可能。 但民间不好统一,官方则不一样。 “那是自然。” 朱标点了点头,无从反驳。 全因为,他对那个所谓的大杀器,只是听了陈楚吹牛逼,其他的全靠脑补。 “那你想,这么大的东西,总不可能在一个地方生产吧?各种配件是不是要用很多人,很多地区进行同步生产?” “而如果要同步生产,标准就很重要,不然的话,简单的螺丝,螺母都不能配套,那生产出来的东西,还有意义吗?” 陈楚正要往下说时,朱标抬头茫然的看着陈楚道:“先生,螺丝和螺母是什么?” …… 洪武七年,十二月初一。 东宫。 “怎么还不出来。” 站在房门前,朱元璋来回踱步,院子里行色匆匆的宫人们,在这苍龙面前,不敢有丝毫的划水举动。 站在朱元璋身旁的马皇后出声安抚道:“后边妃子生孩子,可没见你这么急的。他爹都不急,你个祖父急什么!”11.CoM 安抚着朱元璋躁动的内心,马皇后向后看了眼,对朴不成说道:“东宫还没找到吗?” “娘娘,奴婢已经差人出宫去寻了…暂时还没有消息…” 朴不成连忙躬身回答道。 马皇后心中略有不满,想当初她生朱标的时候,朱元璋在围攻应天,就没能陪在身边。 切身有过感受的人,才能真正的体会到。 而如今,天下虽不算太平,但至少没有什么需要朱标远离家门,劳师远征的事情。 念及此处,马皇后沉声说道:“东宫最近都在忙什么?孩子都要生了,他这个当爹的连影子都没有!” 话音刚落,风风火火的朱标,身上还挂着些许木屑,急匆匆的跑到马皇后身边道:“母后。” 瞟了一眼朱标,马皇后叹息一声,扭过头去并未回应。 愣了片刻,朱标一脸尴尬的看向朱元璋,只见朱元璋摆了摆手道:“等着,等孩子出来了再说。” “是…” 朱标眉头紧蹙,心中暗暗思量道:“是我媳妇生孩子,又不是你媳妇生孩子…你媳妇生孩子也没见你这样啊…” 作为朱元璋的嫡长子,朱标自然是最有发言权的,早年的朱元璋为了事业拼死拼活。 朱标等一众兄弟,连续几年见不到朱元璋一面都是常有的,哪怕是朱标这个名字,也是在洪武元年才起的。 那个时候,朱标都已经十三岁了,才有自己的名字。 正是基于此,看着眼前朱元璋焦虑的模样,朱标很是无法理解。 “生了,生了!” 房间内,一名稳婆正抱着新生儿洗去身上的羊水,几名女婢快速退出产房,朝着朱元璋作揖道:“陛下,太子妃生了个男孩。” “男孩。男孩。男孩好啊,男孩好啊,喜事,喜事。” 听到太子妃常欣真生了个男娃子,朱元璋脸上的笑容顿时抑制不住,看向身边的朱标道:“你小子可以啊,这孩子可不得了,以后定是咱家的麒麟儿啊。” “父皇,孩子才刚生出来,而且能不能养大还不知道呢…您这样?”朱标苦笑一声,他并没有体会到当父亲的乐趣。 自是无法理解,朱元璋的举动。 “净瞎说话,这个孩子一定能养大,嗯…咱老朱家的麒麟儿,给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朱元璋苦思冥想,绞尽脑汁的想要给大孙子起一个… “父皇,我十三岁才有名,你这是不是操之过急了…” 朱标连忙拦住了朱元璋,朱元璋今日的风格,太过于匪夷所思了… “你也配和咱大孙比?” 朱元璋上前从稳婆的手中接下孩子,听着嗷嗷叫的喊声,逗弄着娃娃的朱元璋开口说道:“哟,哭的这么有力,以后一定不会差了,祖父给你起个名字,就叫…叫…雄英可好?” “年没弱冠,志在雄英。高揖名师,发言有章。你可要快点长大啊。” 朱元璋正逗弄着娃娃,朱标似乎忍不住了,上前道:“父皇,孩子也生了,还是说正事吧。” 瞧着朱雄英,朱标一脸嫌弃的对朱元璋说道。 “正事?什么正事?你一天到晚的往帅府跑,你还知道有正事啊?瞧瞧你成什么样子,一身子的木屑味。” 朱元璋上下打量着朱标,脸上写满了嫌弃。 “我可是在做一件大事啊。父皇,我之前去民间查验了应天府周边的尺子,发现尺子的标准,各有不同,各家各户都不一样。” “而且,我还发现了一件大事。” 朱标从朱元璋怀里抢下孩子,随手送到了一旁的稳婆手中,拉着朱元璋向外走去。 “父皇,户部的大斗和民间的大斗,差距一倍还多。” “百姓交粮的时候,用的是这种大斗,不留痕迹的让百姓多交一倍的税粮。” “而地方上收来的税粮,却用朝廷的大斗,这一来一回…” 朱标自然不是亲手去做木工活,他也没那个爱好,只是在大帅府里,陈楚的动手能力太强,弄得朱标一身木屑罢了。 但真让朱标惊讶的是,地方官员收税的大斗,和朝廷户部的大斗,完全那就是两个东西。 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你是说,有人用这种办法,中饱私囊?”朱元璋铜铃般大的眼睛,刚刚抱孩子时的那副慈祥模样,怎还能见。 第45章 会被资本鞭尸 乾清宫。 朱元璋看着毛骧刚刚送上来的情报,面色愈发阴沉,深吸一口凉气道:“这么一来一去,朝廷收一石粮食的税,他们这些人就能从百姓身上横征暴敛两石粮食!” “这些人,他们…他们怎么敢的!” “怎么敢的!” 将手中的情报揉成团,丢出去老远,朱元璋站在案牍后边,歇斯底里的嘶吼着。 下边跪着的毛骧低着头不敢言说。 “该死,该死,咱在奉天殿内,乾清宫中,日日夜夜,殚精竭虑,结果就养出这么些该死的东西!” “他们…” 朱元璋捏着拳头,朝廷连年减免赋税,可想而知,即便朝廷在如何努力,又怎么能挡得住这些硕鼠。 “查,自丞相以下,所有伸手的大官小吏,有一个算一个,统统打入诏狱!” 朱元璋捏着拳头,贪污的数字之可怕,让朱元璋看的毛骨悚然。 洪武六年一年收的田税粮食不过一千数百万石,而那些人在他的眼皮底下,竟然上下其手的拿了六百万石之多的粮食,这是要把他大明的地基挖空… “是!” 毛骧心中一颤,他知道,这是有大案要爆发了,这一下他毛骧一定要让天下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听到他毛骧的名字,必须小便失禁! …… 大帅府。 “先生,我父亲托我来问个事情…” 朱标看着陈楚,神情沉重道。 官方的斗和民间收税的斗不一样,这是朱标发现的,但朱元璋的雷厉风行,朱标感觉这件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 朱元璋的杀心一起,即便是他,那也是绝对拦不住的。 “你父亲?”陈楚心中万分忐忑,自从他认出了朱标的身份,再也没见过朱元璋,甚至从那以后,出现在陈楚身边的人都少了。 “嗯,朝中官吏,贪赃枉法,上下其手,阳奉阴违,先生,如何才能有效治贪?”朱标叹息一声,他并没有可怜那些贪官污吏的心思。 但贪污横行,如果不能有效治理贪腐,那一个再强大的帝国,也会在内部消亡… “这个问题你算是问对人了!” 陈楚嘴角上扬,起身走了两步。 “先生当真有办法治理贪污?” 朱标双眼放大,他只是不想去看那空空如也的府衙,大小官吏,一夜之间下狱者数以百计。 “没办法…” 陈楚努力摇头,治理贪污根本就不存在任何切实可行的办法,也没有什么办法能完全杜绝贪污。 哪怕是后世,也依旧面临这个历史考验,更何况是在大明朝。 刚刚燃起一点信心的朱标,听到陈楚说没有办法治理贪污,瞬间失落,萎靡不振的看着陈楚道:“先生,那有没有…” “没有!” 陈楚大摇其头,见朱标失落愈重,出声补充道:“现在的贪污更多原因是归咎于今上给官员的俸禄太低,已经低到只能勉强养活家人糊口。” “而想要在这基础上预防贪腐,多发一些俸禄,让那些不想贪,不愿贪的人有能力拒绝贿赂。” 陈楚话音落下,朱标叹息道:“先生说的不错,我也考虑过这件事,如果把官员的俸禄定高一点,或许会有一小部分人能够坚守本心,不去贪污。” “但是,这也有个极大的问题存在。” “时间久了,涨过俸禄的官员会认为这是他应得的,依旧会滋生更多甚至更大的贪腐。” “而如此下去,只会陷入一个新的怪异的循环里,贪腐,提高俸禄,时间沉淀,贪腐,提高俸禄,时间沉淀…” 解决贪腐用涨薪的办法,自然是有用的,但用处也是有限。 想要通过高薪养廉,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个国家有没有贪官,可不是看史书上没有写过贪官,那这个国家就没有贪官? 有没有可能,皇帝跟着一起贪,或者说,皇帝根本没有能力去制衡甚至惩处贪官? “所以啊,治贪是最难办的事情,没有比这个更难的了。” 陈楚唉声叹气,朱标能找他讨论这种事情,他很开心,但朱标提的无解问题,他很不舒服。 “先生,有什么办法能缓解一下,或者给更多的人更多的选择,让他们在某些时候,可以有能力拒绝贪?” 朱标自然知道治贪不是简单粗暴的杀戮,他爹的那套办法,除了人人自危,实际上只有威慑力,但贪腐,绝不会因为威慑而消失。 “所以说,提高官员俸禄是一个最佳解决方案,而这个方案是否能治理贪腐,实际还要看如何提高官员俸禄。” “如果是通过考核制度,从地方的民生,经济,政策执行,等综合方面评判,考核合格的,多领一倍。” “我们可以设置阶梯,完成基础的领双倍俸禄,超额完成的领三倍甚至更多。” “有的时候,贪官不一定不能用,清官也未必就是好官。” “古人言,圣人出,黄河清,可黄河几千年来,何时清过?但黄河不也一样养育着两岸数省的百姓?” 陈楚心中思量片刻,掏出小时候看过的一部历史大剧中的一段台词。 这句台词用来形容清官和贪官太合适了。 “黄河一旦泛滥,黄河改道,殃民无数…先生不用说,我知道,长江一样会泛滥成灾,殃民无数。” 朱标拍了拍额头,清官,贪官… “实际上,不管是贪官还是清官,百姓能见到官吗?即便见到也是少数,而贪官实际上贪的是士绅大族的贿赂。” “压榨百姓虽然也有,但毕竟只是少数。想要源头治理贪官,就要治理需要贿赂官员的人群。” “比如,商人,地主,乡绅,这些人在民间掌握极大的权力和财富,压榨百姓,贿赂官员也是他们为主要群体。” “朝廷通过商会组织控制商贾,可不可以对商贾进一步限制,如果商贾贿赂官员被查明,处以重刑,子孙家人,永世为奴的那种。” 陈楚看着朱标,对于株连陈楚是没有心理负担的,那些人贿赂官员,官员收受贿赂,最终享受的可不单单是收受贿赂的官员和行贿的人。 甚至他的家族,都能在其中得利。 既然得利,承受相应的罪罚,自然是没问题的。 “先生,可以是可以,但是谁会承认呢?” 朱标迟疑道,对于行贿的人处以重刑,朱标自然也不会有心理负担,这完全符合当代普世价值观。新1 “这就需要商人之间内部斗争了,只要上边的人耳聪目明,商人阶级是有办法把消息传上去的。” “至于官官相护…那就没办法了。” 陈楚摇了摇头,总感觉还差点什么,如果举报的人,被灭口了,被压下来了…那事情怎么办? “对,连坐,商会组织管理一地商贾之事,如果朝廷查出贪官,而这贪官的贿赂来自商人。” “地区商会,实行连坐制度。” 陈楚微微点头,似乎对自己的办法很是自得。 朱标摇了摇头道:“先生,你贿赂我,会被别人知道吗?” 陈楚长大嘴巴,目瞪狗呆的看着朱标道:“别太小看商贾了,他们互相之间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如果人人自危,担心被连坐的话,他们就会自相监督,想让他们拧成一股绳,更是没了可能。” “他们只会整日盯着,是不是谁去行贿了,而自己不知道。” 陈楚这个办法算好办法吗?绝对不算,甚至说是个馊主意都不差。 但行贿人和被行贿人,在如何狠的惩罚,都不为过。 陈楚绝不会知道,因为这个制度,他在后世被骂的体无完肤,被资本一次又一次的开棺鞭尸! 第46章 以官驭民,以民治贪 “总结来说,反腐要有至少四套班子,第一套班子已经有了,就是诏狱,可以跳过朝廷六部,直接拿人。” “第二套班子,实际上也是有的,就是御史台,但是第二套班子还欠缺点,如果一个人只能从锦衣卫得到情报,那很容易形成偏听偏信,而即便是御史台和锦衣卫同时存在。” “但谁也不能保证,御史台会不会和锦衣卫串联,今天不会,明天也不会吗?” “所以要有第三套班子,这个班子最好是不存在于明面的,潜藏在水下,只有一个任务,深入各地,将真实的情况的反馈回来。” “同时也兼具对贪官的摸排工作,以及对行贿人的摸排工作。” “搞高压特务统治,但这个特务统治,实际上无论是御史大夫,锦衣卫,还是我说的暗线,他们所针对的人都是各地官吏,贪赃枉法,损害朝廷威信。” “而对于官场的高压特务统治,非但不会被百姓厌恶,反而百姓看见那些当官的被整的提心吊胆,死去活来,还会拍手称快。” “但高压统治只能让人畏惧,实际上并不能彻底解决贪腐的问题,而贪腐的问题,是没有办法解决的,只能遏制,打压。” “通过高压特务统治,权力者已经掌握了主动权,手里捏着大棒,但据我对政治的了解,恩威并施才是王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所以也要有一套对清廉官员的帮扶体系,首先就是清廉官员的俸禄…” 说到此处,陈楚忽然停了下来,望着朱标道:“从经济学的角度讲,从人性的角度讲,想要让官场上人人自危,不敢贪腐,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官员身上下手。” “比如朝廷可以设立一个养廉银体系,查抄的贪官污吏,所受贿赂中,一部分注入养廉银内,用作每年的官吏考核后,针对清正廉洁,两袖清风的官员进行补贴。” “这样的话,那些真正清廉的官员,既是为了名声,也是为了更多的年终奖,更是为了政绩。” “激发官场内,争相举报的风气,而权力者又可以做出选择,这就是掌握了主动权,他可以查,也可以不查,而如果查的话,三套班子,信息整合,很容易判断出来。” “除此之外,还要在御史大夫身上开刀,比如御史大夫的考核中,如果在他任期内,朝廷在他的辖区抓到了贪官,而这个贪官的贪污的消息不是从御史台出来的。” “那至少能治御史大夫个渎职罪名…” “不过说到底,贪污是人性,只能遏制,想要没有贪污,除非人都死光光。” 对于如何治贪,陈楚也没有好办法,毕竟这东西,说是治贪,谁知道是不是打着治贪的名义…党同伐异?11.CoM “从根源上限制贪官的产生,提高教育水平,提高文化素养,从小灌输清正廉洁的高尚思想,不敢保证杜绝贪腐,但至少能培养一些清正廉洁的人出来。” 对于贪腐,没有人敢保证,也根本做不到保证,只要有人的地方,黑暗和光明必然是永存的。 “先生说的这些,根源治理,一头堵,一头疏,虽然无法彻底杜绝,但至少能正一正这股不正之风。” “只是先生总说的根源治理,不知何是贪腐的根源?” 朱标苦思良久,萝卜加大棒,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这是最好的办法,而陈楚支持特务统治的出发点,也是让朱标眼前一亮。 锦衣卫这个特务组织,在荒废之前,他们的目标一直都是王公贵族,朝廷上的衮衮诸公。 百姓虽然也对锦衣卫畏之如虎,可权势巅峰的锦衣卫,会去瞧百姓一眼?从百姓身上能榨出来点啥?不如抓个大官,既有油水,还有政绩。 痛恨特务高压统治的,只有自身利益受到严重损害的人群,而恰好,这群人掌握了舆论,特务统治的危害自然是被越传越凶。 “根源?每个人的贪污原因不尽相同,但大体可以归为一类,缺钱,比如说当官的人,他都当官了,吃的,喝的,住的,玩的,却不如商贾舒坦。” “还有一部分是从小穷怕了,贪了之后,还不敢花。” “如果让民间富裕起来了,自然也可以消除一小部分的官员贪心,但实际上,钱这个东西,多少都会感觉不够。人的欲望,是没有止境的。” “如果想要长此以往的肃清贪腐问题,皇帝必然是和官员站在对立面的,这实际上是皇帝在给自己做掘墓人。” “除非,皇帝能拉起一支新的力量,和官员作对,而这类人最好是不掌握权力,但是却时刻在和贪官作对。” 陈楚面色凝重,治贪这个千古难题,是无解的,任何制度下,都会形成适应新制度的贪腐。 而制度的进步根本不可能与贪腐的方式进步相比较。 “新的力量?不掌握权力?那他们怎么和官员作对?” 朱标看着陈楚,一脸迷茫的说道,没有权力,靠什么和官员作对?那些官员可都是掌握着具体权力的。 在权力面前… “靠舆论,舆论是个好东西,贪腐的重灾区往往存在于权力不能达到的地方,乡村之中,自古以来,皇权不下乡已成定律。” “如果能通过切实有效的手段,让百姓去和官员斗法,引导舆论让天下人唾弃,曝光贪官污吏的罪行,深刻的让百姓知道贪污的危害。” “自然会有人自告奋勇,揭穿贪官的遮羞布。” “而想要引导舆论,最重要便是让更多的人读书识字,之所以官员贪污横行不法,最大的倚仗便是欺上瞒下。” “如果下边的人不能瞒,上边的人不能欺,皇帝用官员治理天下,皇帝用百姓反治官员。” “从哪里看,皇帝都掌握着主动权、” 陈楚在地上画了个圈,最上方的是皇帝,左右两侧则是百姓,官员,如果真的能做到这个程度,皇帝有三套完全不同的情报体系。 百姓民智渐渐开启,只要百姓开启民智,绝不会缺乏勇于揭穿黑暗的人,皇帝当然可以选择视而不见,比如万历皇帝,他自己都不把祖宗江山社稷放在心上。 继承人都不能好生培养,万历死后,二十余年的时间,三个皇帝就没有一人是经过严密的储君培养的。 但用百姓反贪,用官员治民,皇帝站在中间,做他的天平… “这好像在加强皇权唉…” 眼中闪过光芒,陈楚心中迷茫道。 第47章 何为公平?唯有免费 “先生,若是百姓可以反贪,长此以往,万一有人揭竿而起?” 朱标开口问出所有皇帝最担心的事情。 百姓造反,一旦形成规模,就好像元末农民起义,死灰复燃,源源不断,尾大不掉,席卷天下。 “官员贪污的原因有很多,但大体可以归为一类,百姓造反的原因只有两种,生存,公平、” “生存的方面,完全可以简单的理解为,吃喝拉撒,衣食住行,最基本的人性需求,只要吃饱饭,有余钱,生活有奔头,日子有期盼,百姓是不会揭竿而起的。” “而如果生存满足了,民智开启了,那百姓造反就会以另一个形式出现,天下是否公平,生存的压力是否过重。” “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不公平的,有些人生下来就是王公贵族,有些人生下来家里有皇位要继承,而有些人生下来,只能面朝黄土背朝天,一粒汗摔八瓣换口活命粮食。” “既然这个世界不公平,即便是开启了民智,百姓也会知道,没有绝对的公平,因为换了一批人统治,百姓还是百姓,农民还是农民,所以他们会追求相对的公平。” “比如,偷一两银子,抢一两银子,贪一两银子,处罚的基本是什么?如果偷一两银子要蹲大牢一年,抢一两银子蹲大牢两年,贪一两银子却没有处罚,这就是最大的不公平。” “想要做到这个公平,就要在百姓最重要的几个方向去努力维持公平,在百姓接触不到的地方,和百姓的切身利益不相关的事情,公平与否也就不重要了。” “如果走到我说的那一步,生存需求解决了,只要围绕着教育,医疗等切实关系到百姓利益的地方,做到绝对公平,百姓身上的压力大山没有了,造反的心思自然不会产生出来。” 陈楚看着朱标,他虽然没有出去过,但这段时间从锦衣卫口中打听到的消息,大明的基本国策对百姓是有着巨大倾斜的。() 典型的放弃国家财富,选择藏富于民…但最终的结果,钱都藏在民间了,国家反而没钱了。 而大明的补贴政策也是存在,这或许和朱元璋幼年的经历有关,依照大明律的规定,年龄到了六十的老者,不论是否给国家做过贡献,都能领取活命粮食。 属于典型的低保政策。 除此之外,还有公葬园区,针对那些家里没地,无处安葬亲人的苦命百姓,朝廷划出来的地区,专门用于公葬。 这绝对和朱元璋幼年没地方葬爹妈有着直接联系。 最后两点,也是陈楚最为震撼的两项补贴制度,大明朝…准确的说是洪武朝吧,大街上没有乞丐,更没有孤儿。 乞丐去了哪里不知道,孤儿都要被朝廷的孤儿院收留,长大。 而最让陈楚惊讶的,莫过于惠民药局,朝廷出资,免费诊病,至于拿药是不是免费的,这就不得而知了。 但实际上,朱元璋的政策是对穷苦大众的倾斜,而对官吏则是残暴不堪的。 “先生说的教育,医疗,这个朝廷目前都在做,自胡人入主中原,神州境内短短百年,胡化严重,朝廷以正衣冠,以明圣贤之余音,在各地都有开设县学等基础官办私塾。” “而官办私塾的数量每年都在增加,等到三十年后,大明一定可以在神州大陆彻底扫除胡化,复汉家衣冠,礼仪,学识。” “而医疗,惠民药局每日接待的病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所有药材的价格都是明码标价,而且治病的百姓所出的拿药钱也是有限,每年朝廷在惠民药局的投入补贴,已经高达三十万两白银。” 朱标对于朱元璋的这些切实照顾穷苦大众的政策,自然是支持的,听到陈楚对教育和医疗如此看重,如数家珍的搬了出来。 “还不够,远远不够,教育是一个永无止境的投入和隐形产出,之前说的商会组织,以我可以预想到的将来。” “未来二百年后,随着大明的进一步发展,手工业空前发达,商会组织就会变换形体,他们会变成资本家所谓资本家就是拥有巨量的财富,用财以左右朝廷政策。” “而资本的剥削,要么,朝廷被资本清洗倒算,要么朝廷控制住资本的无序扩张。” “资本的逐利本性,迟早会把手伸到私塾和医疗之中,只要资本进场,教育和医疗非但不是朝廷稳固民间的压舱石,反而会成为百姓和朝廷脱节的重要起因。” “朝廷,既要牢牢的控制住商会组织向资本转变,控制住资本的无序扩张,也要取缔私办学院和私办药局。” 陈楚话音落下,朱标神色凝重道:“先生既然知道商会组织会这样…为何还要?” “因为,你做与不做,他们的出现都是迟早的,而你做了,提前立好规矩,把控他们的方向,设置他们的禁区,这远远要比等他们自己产生时,在去立规矩更好,也更省事。” 陈楚叹息一声,他只是和胡惟庸吹牛逼,那知道胡惟庸能量那么大,这才一个多月的时间,江浙的商会已经如火如荼,应天的商会也在风风火火的开展。 但实际上,资本嘛,迟早会出现的,压不住的,除非又是一次次的清洗,动乱。 闻言,朱标低着头,沉思片刻,犹豫不决道:“先生,取缔民办私塾,取缔民间药局,是不是…” “民办私塾必须纳入朝廷控制,他们教导什么,如何教导,必须按照朝廷的方向进行,一切规章制度也要以朝廷的制度执行。” “教育和药局控制在朝廷手里,就是朝廷的压舱石,而我所说的公平,就是免费,免费教育,免费医疗。” “只要朝廷在这两件事上不计产出的投入,收获必然满满。” 陈楚直言不讳的说道,在百姓心中,他们会管你是家家世袭传承,还是选举?百姓才不会管是不是帝制,是不是其他制,只要过的舒服,吃饱饭,有余钱,还没有后顾之忧。 什么制度,百姓都是百姓。 第48章 朱标的不成熟想法 “先生,朝廷如今入不敷出,各地灾害频繁发生,黄河尚有改道迹象,民力未丰,北元尚且占据大量地区,朝廷财政如何能支撑…” 朱标摇了摇头,大明的这些利民政策,实际上给大明造成了极大的财政问题,朝廷既要给受灾地区免税。 又要兼顾各项利民政策的同时,还要对外征战,早已让大明的财政长期赤字。 如果真的要搞免费医疗,免费教育,大明的财政,随时可能会崩溃。 “这本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你可以用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五十年,去完成这项伟大的计划,哪怕付诸三代人,四代人的心血努力,也是值得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朝廷的压舱石,这在短时间内,甚至是以后,都能取得巨大的效果,凝聚民心和皇帝走在一起。” “皇帝完全得到了百姓的支持和爱戴,而这个皇帝一手握着军队,一手握着财富,又能得到百姓爱戴,那他想做什么,都可以做到。” 听到朱标说灾害频繁,甚至黄河有可能近期改道,陈楚的脑海中又冒出了一个新的念头。 而这个办法若是付诸行动,对于大明而言,绝对是有着极大的利益的,哪怕是赔曲买卖。 但在政治的角度,赔曲买卖未必不能做。 花些曲,即买民心,又稳民心,这在当权者眼里,一本万利。 “先生请说。” 朱标双目如炬,免费的教育和医疗,大明如今的财政支持不起,但可以缓慢推行。 作为经受过严格储君培训,一个合格统治者的朱标,他当然能算清楚这笔账,只要民间反对他朱家王朝的声浪小到可以忽略不计,那大明必然可以长久的传承下去。 “保险,以皇家的名义,通过曲庄的体系,对各地百姓,每一亩田收十文曲的保费,如果出现重大自然灾害,投保者可以获得一亩田五百文的补偿。” “但是这个保险,只针对粮田开放,只有粮田可以投保,获得保费,朝廷可以通过收取其他地区的保费,来支持受灾地区的民众。” “只要这个做好了,百姓面对自然灾害时,也不会变得不堪一击,卖儿卖女,朝廷也不会因为赈济灾区而掏空国库。” “可以理解为,朝廷统一调度未受灾地区的百姓保费,去支持受灾地区的百姓,这种事情也可以大力宣传,让百姓相互之间虽然没见过面,但他受过恩惠。” “而施与恩惠的百姓,也会想着,有朝一日真的自己这里招灾了,其他地方的百姓也会支援自己。” “既解决了朝廷赈灾面临财政不足的窘境,又能使得民间百姓产生向心力。” “同样的,这样的东西,必须被权力控制,监管,是否有贪污,是否全数发放。” …… 乾清宫。 “这就是他说的?以官驭民,以民治贪?取缔私立学府,私立医疗,全部收拢,形成有体系的免费教育医疗制度?” “通过保险保费来解决其他地区招灾…”() 朱元璋看着朱标递上来的奏章,陷入沉思。 停顿了许久,站起身,朱元璋道:“咱真想看看,他脑袋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父皇也认为可行?” “依照这套政策执行下去,自然是可行的,李祺在应天搞得越来越好,就刚刚还送宫里二十万两银子的商税。” “那些商贾一听到商会会长有的种种特权,就跟疯了一样的找补商税,想要在商会内争取一个成员位置。” “接下来商会在直隶,还会源源不断的送曲进来,李祺说,这笔曲至少会有七十万两银以上。” “咱想来年开春,出兵北伐。” 江浙一个杭州府的招补商税就到了二十多万两,整个直隶地区若是商会遍地开花,那每年的财富将会源源不断的送进国库。 朱元璋什么时候这么富裕过,乍然暴富,而且还是源源不断的暴富,这让朱元璋出现了新的念头。 “北伐?父皇,我们就算把他们打跑了,可那个地方,通过战争手段想要解决他们几乎是不可能的。” “儿臣有一策,父皇品鉴。” 朱标听到李祺那边能送来这么多曲,也有了他的想法,而他的想法自然不可能是北伐,打仗什么的,花曲如流水,更重要的是,如果能把草原纳入行政体系。 那再多的曲,朱标也不会认为是亏,但问题是,打赢了朝廷得不到实惠,打输了… 万本无利啊。 朱元璋看着自己的大儿子,眼中闪缩着光芒,开口道:“你说。” “父皇,我在诏狱的时候,陈楚说过一件事,父皇听听是否有理。” “他说,唐之所以强盛,能够设立安北都护府,究其原因,乃中原粮产丰富,通过互市贸易,足以让草原安居乐业。” “北方的元人若是能吃饱喝足,自然也不会轻易挑起南侵战争,双方尚可相安无事。” “可随着气候变冷,唐王朝境内粮食大面积减产,内地自己都吃不饱,自然无力支持边关互市,草原也就脱离了唐王朝。” “归根结底,吃饱是每个人的最基本需求,儿臣不成熟的想法,我军只需在边关驻防,防范元人南侵,足矣。” “而同时,向南动刀,越往南,产粮越多,粮食多了,朝廷对草原亦可效法唐王朝的办法,先以战争知晓利害,在以互市供应吃食,草原之危害,自然解去。” 朱标指着浑天图上的交趾地区和吕松岛。 大明如今的军事力量,防守北疆边境绰绰有余,如果能通过互市的方法,两边都能吃饱,相安无事,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唐王朝的盛世不过二十年尽,狼是喂不饱的,如果大明给北元供应粮草,人家越生越多,三十年,五十年后,此为资敌。” “等到那时,大明无力支撑草原的粮食供应,又当如何?敌人会有更多的军队,更多的战马,跨过长城,用比如今更强的军事力量,来杀戮,来抢夺。” 朱元璋直言否定,通过粮食供应草原来换取和平,那只是短暂的和平,反而会给未来造成不可逆转的危险。 草原人吃饱了,草原人越生越多,而上马就是战士的草原人一旦那天吃不饱了,他们会不来抢? “父皇,如果有办法限制他们的人口增长,这个办法是不是可行的?”朱标开口问道。 眉头拧紧,朱元璋心下思虑片刻,点了点头道:“如果真能控制草原人丁增长,这个办法是切实可行的,但除了战争杀戮,你怎么控制人家的人丁增长?” “儿臣没办法,但问题是人提出来的,自然会有解决的办法。” 第49章 看透不说透,继续做朋友 “公主,您才刚交了三十份女诫,这要是在让陛下知道您又偷偷跑出来,奴婢…奴婢真的要死了…” 跟在身后的婢女,出了宫禁,一路上提心吊胆的望着前边的公主,神情焦虑的说道。 “我这次出来可是和皇兄要了令牌的,父皇怪罪还有皇兄担着,你怕什么?天塌下来,个高的顶着。” 朱静君听到身后宫女的嘟囔声,回过头去,很不开心的说道。 “可是…公主,您就不怕陛下在罚您抄写女诫吗…” 宫女缩着脖子,上一次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要是再来一次…她还有命活下来嘛… 更何况,在宫里伺候人,一旦失势,那下场可想而知。 “怕什么,父皇总不会把我怎么样,快走,过了时间就看不见了。” 朱静君漫不经心的说着,大明朝的嫡出公主,在宫中的地位,那是极高的,如果按照家族内地位的排序。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大家长皇帝,其次便是皇后,而后太子,太子妃,嫡出公主,有子嫔妃,庶出皇子,皇女。 除了没有皇位继承权,嫡出公主的地位可比庶出皇子高的多了。 “公主,我们还是回去吧…” 宫女心中担忧,生怕出宫的事情被人知道,连连开口劝阻道。 “要回去你自己回去。” 朱静君丢下一句话,快步向前走着。 …… 大帅府门口。 “先生,现在可以说了吧?” 朱标带着陈楚一路从内院走到门口,这里临街,府外的景象,一览无余,虽看不见车水马龙,但来往的行人却是不少。 深吸一口凉气,陈楚道:“限制人丁最好的办法就是宗教,用宗教的方式去统治草原,用宗教的戒律去限制草原人繁衍。” “依照大明的制度,可以将草原划分成大大小小无数个卫所,只有接受大明教化统治,接受宗教洗礼的卫所,既能得到大明的庇护,又能得到粮食的供应。” “而限制人丁最好的宗教,莫过于禅宗了。” 陈楚被朱标询问,心中早有答案,毕竟这件事在历史上起着巨大的作用,不知从何时开始,藏传佛教在草原上大行其道。 喇嘛教成为草原的主流,这给满清创造了极佳的条件,控制草原地区。 “宗教?” 朱标目光闪烁着寒光,摸了摸鬓发,嘴角微微扬起道:“那看来,北伐是在所难免了。” “不把北元打分裂,大明就没办法扶持弱小势力,在草原推广禅宗,也就没有办法用禅宗去控制草原的人丁…” “北伐…” 朱标望着天空,战端一开,数十万大军擂鼓前行,也不知有多少人会死去。 “一切都是根据时势来的,时势造英雄,你可以推动时势,但你无法控制时势,所以,你现在考虑如何统治草原,反倒不如安下心来,把这两本书研究透了。” “遇到哪里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陈楚并不建议朱标看的太远,毕竟现今阶段,大明最重要的还是内部治理,民生恢复,经济发展。 只要把内部整理疏通,上下一心,别说拥有装备优势,数量优势的去对付北元了,就是小米加步枪,不也一样能跟帝国主义的飞机大炮碰一碰? 而华夏的敌人,往往不是来自四方边疆,而是内部… “这两本书是我这十多天编写出来的,里边详细讲了经济运转规律和良好的经济形成。” “另一本是基础的物理学知识,以后你想看见的大杀器,就在这物理学里。” 陈楚将两本手稿教材送给了朱标,这东西都是他凭借自己的记忆,挑挑拣拣编写出来的,经济学和物理学,这两个在大明能引发惊天变化的东西。 提早让大明朝廷打一个预防针,也是好的。 毕竟朱标也同意了他的两个免费压舱石制度的建议。 至于保险…朱标并未提及是否同意。 “先生,外边不安全,这大帅府上上下下,都有人护着,这两本书,我回去之后定会仔细研究。” 朱标将手稿交给身边的小太监,自从陈楚半真半假的说出了他的身份,朱标也越发放肆,不在藏着掖着。 “皇兄,皇兄。” 陈楚和朱标还站在门口,朱静君欢欣鼓舞的冲了上来。 “你怎么来了?” 看着扑向自己,没礼没貌的朱静君,朱标下意识的向后退了退,避开了和妹妹的亲密接触。 “我听母后说,父皇的故居住着一个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的天才,这不是好奇嘛,就来…” 朱静君话音未落,陈楚和朱标互相对视着,朱标暗道:“先生应该不会点破吧…” “麻麻批,他不会转身变脸让我跪下给他讲课吧…”陈楚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奔袭而过。 什么父皇?什么母后…老子听不见,不知道! “咳咳…爹娘知道你出来吗?” 朱标轻咳两声,为了缓解尴尬,开口询问道。 “当然不知道…嘿嘿,我是偷了嫂嫂的令牌跑出来的。”朱静君脸上绽放着灿烂的笑容。 闻言,朱标倒是没有太过在意,反倒是朱静君身后跟着的宫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脑里疯狂闪过自己被砍头的画面。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为什么摊到这么个公主…” 宫女的内心是崩溃的,如果她知道朱静君的令牌是从太子妃哪里偷来的…就是十头牛捆身上她也不敢跟着出宫啊… “又胡闹、” 朱标斥责一声,倒是没有进一步动作,揉了揉太阳穴道:“令牌给我,过会跟我一起回去,别人要是问起,你就说是我带你出来的。” 看着自己这个同母妹妹,那天真灿烂的模样,惩罚的事情朱标是做不出来的。 朱标出生的时候,朱元璋在打应天,朱静君出生的时候,朱元璋还在鄱阳湖和陈友谅决一死战。 应天之战若是失败,那朱元璋便丧失了在江东扎根的可能,而鄱阳湖若是输了,朱元璋也就成了草寇,失败者,彻底丧失问鼎天下的可能。???.11.coM 朱静君可是朱标抱着长大的… “嘿嘿,还是皇兄最好了~” 朱静君一脸笑容的上前抓着朱标的手,向大帅府院子走去。 第50章 商人的嗅觉 杭州府。 大明中央商会下辖江浙布政司商会属杭州商会。 一处三层楼的建筑,距离杭州府衙门略近,原本的商铺被贡献出来,成为了杭州商会的驻地。 “怎么办?现在怎么办?朝廷不用我们给北疆运粮了,这可如何是好?” “不用你们运粮算什么?你们不也一样能卖盐吗?我才叫惨呢,秋收的时候刚刚囤了一批粮食,现在好了,朝廷要求各商会辖区的粮食将价格上报。” “朝廷要各地的粮食价格做什么?” “还能干嘛?肯定是要限制粮价呗,我听知府说,朝廷正在制定货物指导价格,谁要超过红线,一旦被发现,轻则徒刑千里,重的,子孙都抬不起头来。” “朝廷这是要干嘛?又搞商会,又搞指导价格,这是要把我们往死里逼啊,当初那李祺来的时候可没说这么多规矩!” “会长来了,会长来了。” 会议厅内嘈杂的声音,快速平息下来,众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走进来的杭州商会会长。 “今天开这个会,是上边的公文下来了,大明皇家商会签发的商会组织及成员规章守则,适用律令,日后大明律上会针对商会组织出现新的律令。” “各位同僚们,往日咱们过的那叫什么日子?现在的朝廷,虽然对我等收以重税,但同时朝廷也把我等商贾放在了眼里。” “对我们的限制虽然多了,但至少我们的安全也得到了保证,朝廷给了我们机会,也给我们画了禁区,只要我们在允许的范围内,合理,合法,合规的经营,若是有地方官员穿小鞋,扣帽子。” “商会组织可以报给大明皇家商会出面处理,大明皇家商会的第一任会长韩国公长子,更是同今上长女早定亲事,可想而知,无论是朝廷还是今上对商会都是重视的。” “公文已经出了,朝廷会对粮食,盐,铁,茶,马等重要物资进行价格限制,运输限制。” “现在谁家还囤积这些东西的,奉劝各位,趁着朝廷大举收粮的间隙,迅速脱手,免得给自己,也给同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曲会长,朝廷这么大动干戈的收粮,难道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坐在下边的一名杭州籍陈姓商人开口询问道。 “朝廷有什么大动作,我们做商人的怎么能知道?但无外乎两点,朝廷既然废除了盐商运粮的方式,自然要想办法给北疆运粮。” “而另一个也可能是朝廷准备来年春季北伐的战事,总而言之,商会的组建来之不易,各位同僚出力出力,杭州府既然是大明第一个组建商会的州府,就不能比别的州府弱了。” “我曲显辅在这里话放下了,谁要是违抗朝廷禁令,给商会带来无法承受的灾难,别怪到时候,我曲显辅翻脸不认人。” 曲显辅目光如火,谁都知道,大发国难财是第一桶金最快的,可问题是,有命赚,你有命花吗? 朝廷是什么?朝廷是统治组织,商会说到底还是被统治组织,朝廷立规矩,你不在规矩里玩,反复横跳,朝廷说理你不听,真动起真格的,朝廷把桌子一掀。 都特么滚去中都种地去。 “曲会长,朝廷出的指导价格,这根本就是让我等赔曲啊,我在县里收的粮食,一石三百八十文,而朝廷的指导价,一石才二百九十文。” “这妥妥的明抢啊。” 杭州最大的粮食商人陈友才开口说道,如果真的能出手,他早出手了,可问题是,出手就要赔死,不出手…可能也会死… 他被架在火上烤啊。 “今年的秋收已经落幕,上边的公文说,洪武八年开始,朝廷会针对田亩,进行产粮补贴,朝廷要做的是,既要让粮食的价格降下来,又要让百姓有的赚。” “友才,以后你家的粮食生意,还是甭做了,依我看,目前的形势发展下去,要不了几年,朝廷会把粮食,盐,茶,马,完全收归朝廷官营体系内、” “以后粮食如何收购,商会是插不上手的,换个营生。” 曲显辅叹息一声,他也知道这个价格极不合理,可没办法,他现在成了既得利益者,而他的利益特权,来自于朝廷,朝廷可以给他,自然可以随时毁灭他。 为了这来之不易的利益和特权,他维护朝廷是必然的。 “曲会长,你说的轻松,换个营生,这天下好生意,除了盐铁粮食,什么能算好营生。” “曲会长,我听人说,前些日子您在海口买了一大片荒地,您是听到什么风声了吧?” 陈友才拍着桌子,怒声怼着,曲家的生意涉及广泛,又是杭州商会的第一任会长,曲显辅还在江浙商会组织中担任副会长的职位。 可以想象,曲家的生意做的多大。 “风声没有,只是判断,俺也不敢保证,这事一定会成,公文上说,朝廷废除盐商运粮,而最近有消息,水师部队常在大明海域操练,大有随时出征的架势。” “我在龙江船厂还认识几个人,那边的人说,朝廷最近在龙江船厂下的船只任务,比鄱阳湖时期到洪武六年加一起都要多。” “陈兄弟若是不嫌弃,那块地方,我本是用来做船厂的,你们若是愿意,也可出资入股。” 曲显辅嗅觉敏锐,自从朝廷突然捣鼓出这个商会组织后,曲显辅就感觉到自己的机会来了。 等他正式被任命为杭州府第一任商会会长时,曲显辅… 而开设船厂的心思,完全是出于朝廷最近在龙江船厂下的任务太多了,导致龙江船厂工匠出现严重不足。 “曲会长,朝廷禁海明文规定,片帆不得下水,您这船厂,莫不是想把我们一锅端了送上行刑场?” 陈友才厉声反驳道。 摇了摇头,曲显辅开口道:“我只是基于自己的判断,你们愿意入股就插一手,不愿意入股,我也不强求,朝廷今天能禁海,谁知道明天能不能开海?” “更何况,我的船厂未来是要对接皇家商会,从皇家商会手里拿订单,船只卖给朝廷,禁海不禁海的,朝廷的水师还能不下海?” 第51章 气候的陡然骤降 洪武七年,十二月十三。 苏州港。 海风席卷,船舶丢锚,在海风的吹动下,二百余艘,经过两个月千挑万选的海船,旌旗招展。 港口边,数以千计的民夫,穿着棉衣,推着木制独轮车,泥泞的道路上,三五人推着装满粮食的独轮车艰难前行着。 海船上,道路旁,崭新装备,仪容整齐的士兵罗列两旁。 “真是奇了怪了,朝廷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奇怪?奇怪啥?” “以前给朝廷运东西,那都是征兆徭役,吃的还要自备,这寒冬腊月的,给朝廷运东西,反倒朝廷给工钱…这不奇怪吗?” “何止是给工钱啊,昨天的晚上的饭菜,我活这么大都没吃过那么好的东西!” “唉,你们说,朝廷这是要干什么?这么多粮食运到船上,难道是明年开春要北伐了吗?” “谁知道呢,但愿到时候别征徭役,我可不想去北疆运兵械…” 三五成群推着独轮车的民夫,交头接耳的说着。 远处的营寨内。 汤和一身甲胄,右臂抱着头盔,面色沉重的望着不远处的大海。 “汤帅、外边风大,披上皮袄吧。” 跟在汤和身旁的士兵,将手中的皮袄披挂在汤和身上。 “已经十二月初了,来年正月就要启程去山东,粮食放到山东,这次行动,也不知会死多少人…” 汤和心中难忍悲伤,虽然还未出征,但这一个月的海上训练,汤和对这次行动的成功保持怀疑态度。 历朝历代,还没有人远航到世界的另一边,虽然这个壮举对于大明或许很重要,但其中蕴含的风险也是不遑多让。 “汤帅,咱们弟兄什么没见过,吉人天相,定能带着今上要的东西,安全返回的。” 见汤和面色沉重,开口劝慰道。 远处走来一道身影,隔着老远便开口喊道:“汤和,汤和,外边太他娘的冷了,今年这也不知怎么的了,江南都上冻了。” “快快进去。” 上前拉着汤和的手,廖永忠没有丝毫停顿的拖着汤和进了营帐。 “那边安排好了?这天太冷了,来做工的民夫,每个人的棉衣都要准备好。”汤和跟着廖永忠进了营帐,开口询问道。 “放心吧,都安排好了,快快,烤烤火,奶奶的,听婆娘来信说,应天都飘雪了,还让老子回去跟她赏雪。” “这狗娘养的老天爷。” 廖永忠双手搓着取暖,时不时的将手掌放在木炭盆的边缘,感受着热气,这才舒服了许多。 “确实,这段时间的天气越发诡异难测了,对了,我要的一万套棉衣,棉被,御寒鸳鸯战袄,兵部送来了没有?” 汤和想着外边的天气,一想到自己来年就要下海,猛地惊醒,他上个月就上书向朝廷要东西了。 至今也没见到。 “兵部说了,户部没钱,从燕地紧急调了一万套,在山东和你交接,你把粮食运到山东,山东那边会给你的。” “真不知道皇帝他怎么想的,天下都打下来了,不打元人,反倒劳师动众的去远航。” 廖永忠嘟囔着说道。 汤和对其言论,权当没听见,叹息一声,坐在椅子上,开口说道:“朝廷的重心会发生改变,日后水师劲旅也会成为朝廷军事力量的一部分。” “今上让你来这边陪着海训,等我走了,这大明水师还是要看你们兄弟的。” 汤和出声提醒着。 大明水师的前身就是巢湖水师,而巢湖水师本就是廖永安廖永忠兄弟的旧部。 “这他娘的,要是一直这么个鬼天气,老子更愿意在应天养老。” 廖永忠看着外边的鬼天气,骂骂咧咧的说道。 “汤帅,海上发现了高丽战船三十余艘,他们打着旗语,意图靠岸!” 就在汤和与廖永忠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时,汤和的卫兵接到传信兵的消息,进入营帐拱手道。 “高丽船队?这时候他们过来做什么?打旗语问清楚,不说明白了,不…” 廖永忠正要越过汤和发号施令,忽然见到汤和脸色一黑,廖永忠的声音亦是跟着戛然而止。 “高丽撮尔小国,雪都下到江南了,高丽那边情况只会更惨,他们是来朝贡的,不许他们靠岸,派出小舟,引他们入长江。” “送至京师,交礼宾馆上呈陛下。” …… 应天府。 御菜园。 “户部那边筹措的如何了?” 朱元璋双手拿着铁锄头,高高举起,重重放下,可这天寒地冻,飘雪的土地里,人力又怎么能刨的冻土。 “户部筹措了三十万石粮食,正在加紧运往山东布政司,只是儿臣想,这三十万石粮食,根本不能解救山东四百八十多万受灾民众。” “父皇,江南地区也在遭灾…” “要不要让汤伯,率先北上,运一批粮食送过去…” 朱标已经半个月没去大帅府了,虽然学习很重要,听陈楚吹牛逼也重要,但大明出现了更重要的事情。 “汤和那边的粮食也只够…拟旨,苏州港驻扎水师,调拨二十万石军粮,战船,由廖永忠率部北上莒州(日照)。” “先解燃眉之急吧…” 本欲拒绝,可转念一想,汤和出海毕竟还有一段时间,也不急于一时,反倒山东受灾民众,等不来朝廷的赈灾粮食,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父皇,来年北伐的事情…” 朱标出声劝阻道,他还真怕,自己老子,脑门一热,一门心思的不管大明遭灾,也要对北元用兵。 “北伐的事情,搁置吧。” 叹息一声,朱元璋用力将铁锄头镶在冻土中,沉声道:“这应天都冻这个鸟样子,山东燕云还不得颗粒无收。” “父皇,我们遭灾,只怕草原上灾情更甚,而他们本就无有产出,以防不测,还当加强边防才是。” 朱标看着冻土,体力还没有退化的朱元璋,每年都会照顾这一亩三分地,比起力量,朱标并不认为自己如今比朱元璋强多少。 可这冻土…气候的剧烈变化,绝不会只有大明在变化… “等你想到这里,元人的铁蹄都打到长江边了,咱已经给徐达下了死命令,不允许一粒米跨过边防进入草原。” “呵,不投降,那就饿死他们!” 第52章 天花 大帅府。 皑皑白雪,落南国。 坐在石墩上望着漫天飘雪的陈楚,眉头拧紧,唉声叹气道:“这什么个鬼天气。” “先生,先生,你快看看,我都做完了。” 一道倩影踩着积雪,手中拿着两张宣纸,风风火火的跑到陈楚面前。 拿在手中扫了一眼,陈楚点了点头道:“你这天赋也够可以的,五年级的数学题都难不住了?” “不过,先生,这数学学了真的有用吗?” 朱静君一脸疑惑的看着陈楚道。 “数学是一切的根本,它的用处是无穷的,在各行各业,都有极大的用处,包括但不限于,物理学,化学,经济学,统计学,都需要扎实的数学基础。” 陈楚将手中的宣纸递给了朱静君,双手压着膝盖站起身,朱静君开口问道:“先生,那学好数学,是不是能帮到皇兄?” “当然能帮到,不过嘛…你能帮他做什么呢?” 陈楚苦笑一声,他是懂得也了解妇女能顶半边天的,但在这个帝制社会下,在如今的社会运转规律下,女子虽然可以在内廷为官,但在朝廷上… “先生,还有更深奥的数学题嘛?我想学。” 朱静君拦住了要离开的陈楚,开口追问道。 “嗯…设,一辆马车把货物从城内运到城外,往返共用十个时辰,去时所用时间为回来的一点五倍,去时每时辰比回来每时辰慢四十八里。” “问:这辆马车一去一回共行驶了多少里?” 陈楚看着朱静君,脑海中瞬间拉出一道初级中学数学题。 他可是读了二十三年书,物理化学两次诺贝尔奖的得主,任教顶级学府都有资格,区区初级中学数学题,还不是信守捏来。 皑皑白雪下,朱静君大脑飞速运转,这几日学的数学公式,在识海中飞速闪过。 “回屋里趴着算吧。” 陈楚正要离开,朱静君开口答道:“记去的时间为‘一点五’那么回来的时间则为‘一’所以回来时间为:十除以括号一点五加一括死等于四,则去的时间为一点五乘四等于六。” “…” “一去一回共行驶一千一百五十二里。” “先生,什么马车能跑这么快?” 朱静君脑中一片浆糊,得到答案后,她的大脑好像出现了认知问题,什么样的神奇马车,十个时辰能跑一千一百五十里地? 都够从长江一路跑到黄河了…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不可能有,天不早了,你该回家了。” 陈楚望了眼了朱静君,鬼知道他为了给朱静君讲解数学基础死了多少脑细胞,不过还好,朱静君看似胡闹了些,但在数学还是有一定天赋的。 虽然没有陈楚高就对了… “先生,我回不回家也没关系啦,再说了,这里本来就是我家,我在这里也一样的,还能和先生多学一些。” 朱静君摇了摇头,回家?不可能,绝不可能! “何止这里是你家,特么天下都是你家…”陈楚翻了个白眼,也不理会朱静君,迈步向着自己的屋子走去。 “先生,先生。” 朱静君喊了两声,没有得到陈楚的回应,一旁跟着她的宫女,连忙上前道:“公主,这人好怪啊,这世界怎么会有十个时辰跑千里的快马…难不成是话本里的赤兔?” …… 屋内。 守在木炭盆旁的陈楚,搓了搓手,哈着凉气,正窝在角落里取暖的陈楚,忽然,房门被人从外边推开。 “先生,静君没打扰你吧?” 朱标推开房门,见到陈楚缩在角落里取暖,身后的內监赶忙关了屋门,堵住冷空气的进入。 “打扰倒也算不上,我在这里,那也去不了,有人来找我说话,求之不得。倒是你,最近忙什么呢?快十天都没见个人影了。” 陈楚拨弄着木炭盆里的炭火,面色沉重道。 他已经看透了,朱标这人,绝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先生又骂我了,最近这段时间,气候忽高忽低,钦天监说有邪祟降世,恐有祸乱,山东,山西,黄河两岸,千里冰封。” “最近真是忙的脚不沾地,焦头烂额。” 朱标叹息一声,看着陈楚道:“先生,我记得你说过,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开封那边刚传来消息,印证了钦天监的预测…” “邪祟降世,祸乱,开封府?这忽高忽低的气温变化,钦天监说的邪祟是瘟疫?”陈楚目光一沉,起初朱标说钦天监的预测。 他只当是个笑话,看天象能看出什么来? 但朱标又说,开封的消息传到京城,已经印证了钦天监的预测…结合目前的情况,忽高忽低的气温快速变化,瘟疫肆虐… 也是,钦天监既然存在,就不可能一点意义没有,或许他们说不清,理不明这其中的根源,但通过推断,得出一定结论,还是有可能的。 “先生果乃神人,天花已经在开封传开了,紧急调派了太医院十三道御医,联合应天,扬州,中都等地的惠民药局,前往开封。” 朱标惊讶的目光看着陈楚,这么大的消息,下边根本不可能得到风声,陈楚能猜出来,那也是能耐了。 “你说啥?” 陈楚瞪大一双不可置信的眼睛,盯着朱标道。 “天花…” “天花…怎么会有天花呢,你们有办法吗?” 陈楚再也顾不得矜持镇定,天花,那个他只闻其名,未见其真的恐怖病毒,这东西要散播开,足以毁灭一个文明了。 “先生不必担忧,自故宋仁宗时期,峨眉山有一神医,能给人种痘,解决天花,十三道御医也知其法。” “虽然会死人,但天花不会传出去的。” “如果控制不住,那,死一府人,总比死一个布政司的人强…”朱标手中捏着一根竹签,不自觉的用力,已经将竹签捏断。???.11.coM “话是这么说,但事情不是这么干的,对于天花,我知道的也不多,不过我记得,好像牛痘可以解决天花,种痘者八九千数,不能救者二三十尔。” “但是怎么给人接种牛痘…这个还要看太医…” 陈楚深吸一口冷气,如果天花真的遏制不住,他真的有理由相信,朝廷会封锁整个开封府,看着里边的人自生自灭,直到天花消失。 因为这是这个时代,最后,最保险的一种方式,等人死光了,还要一把大火把所有感染过天花的区域都给烧干净。 “牛痘?给人接种牛痘嘛?我记住了,等回去给太医院送去,让他们研究吧。”朱标拨弄着木盆里的火炭,叹息一声道:“先生,人,能掌握天花吗?” “让它在哪里出现,它就在哪里出现,让它在哪里消失,它就在哪里消失?” 朱标话音刚落,陈楚猛地一个跳身跃起,向后退了两步,惊恐的表情看着朱标道:“你要干什么?” 第53章 蒋瓛好名字 东宫。 “把这个交给驿站,八百里加急,送去开封,记住,换马不换人!” 朱标将蜡封好的公文交给身边的內监,出声嘱咐道。 “奴婢万不敢失。” 內监接过公文,躬身退出了书房。 “殿下,外边天凉,喝碗热汤吧。” 內监刚刚离开,看到书房开门的吕氏,手中端着肉汤走到朱标身侧。 “父皇还在后庭翻地,北疆四行省,冰封千里,孤倒是还有肉汤喝!”朱标瞪了一眼吕氏,起身又见吕氏仿佛受惊的小鹿,叹息一声道;“常欣刚生了孩子,身子虚,送她哪里吧。” “殿下,妾身…” 吕氏惊慌之下,跪在地上,手中的肉汤溅出些许,烫的吕氏双手虎口,食指处一片赤红。 “孤现在心很烦,等这件事完事了再说你的事。” 朱标迈步越过了吕氏,对着门外喊道:“摆驾,坤宁宫!” …… 坤宁宫。 马皇后正带着郭惠妃坐在屋内手工刺绣。 这郭惠妃也是朱元璋的宠妃之一,生蜀王,代王,谷王,及永嘉,汝阳两位公主,而郭惠妃生父更是濠州红巾军大帅郭子兴。 同马皇后年幼相识,二人关系亦是极好。 “姐姐,我怎么感觉,这世道越来越难了,今天来的时候,我见陛下在菜园锄地,那地都冻住了…” 郭惠妃一边穿针引线,边做工边说着。 马皇后道:“唉,那有什么办法,北方四行省之地,大抵颗粒无收,这几天还是躲着他点,别触了霉头。” 郭惠妃点了点头道:“姐姐说的是,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又要饿死多少人…唉,以前还当父帅能兼顾一城百姓,已是好生厉害。” “现在才知道,这国家,多灾多难,要兼顾南北数千万百姓,陛下的担子太重了…” 郭惠妃话音刚落,玉儿走进坤宁宫,躬身道;“皇后,惠妃娘娘,太子来了…” “母后、” 不等屋内回话,朱标已经进了坤宁宫的屋内,见到马皇后正和郭惠妃坐在一起,躬身作揖道:“母后…惠妃。” 朱标会给朱元璋的妃子行礼?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没办法,谁让郭惠妃和马皇后的关系,以及… “殿下来了定是有要事,姐姐,你们忙吧,过些日子妹妹再来看您。” 郭惠妃也是人精,起身还礼,出了坤宁宫。 待到郭惠妃走出,宫门关好,朱标这才落坐,开口道:“母后,您看看这个。” 朱标将手中的公文递给马皇后。 展开一瞧,马皇后眉头拧紧,脸色阴沉的好似要下雨。 “这事你父皇怎么说的?” 马皇后出声问询着,这种事情,最终还是不能避开朱元璋这个皇帝… “父皇正愁着给北地运粮赈灾,运河不通,又被冰雪覆盖,这事暂时还没到父皇手里,但应该快了。” 朱标唉声叹气的说着,在灾难发生之前,朱标虽然也很忙碌,但从未像如今这样,真的做到脚不沾地,一刻也不敢休息。 “听你父皇做主吧,这事,你不要插手。” 马皇后话音落定,玉儿站在门口道:“娘娘,殿下,陛下传殿下去乾清宫…” ……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兄弟,城里出什么大事了吗?”???.11.Com 陈楚站在大帅府的门口,这里距离皇宫洪武门本就没有多远,街道上的提缉一走一过,尽收眼底。 大雪之下的萧条景象,提缉在这大雪之中舍命狂奔,说没有大事发生,打死也不能信。 “不是很清楚,这些人都是去开封的,听说开封那边好像有什么人在背地里搞事,要谋乱。” 听到锦衣卫的回答,陈楚点了点头道;“不怕死哟。兄弟,你在这守了这么长时间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先生天潢贵胄,在下蒋瓛,贱名不值一提。” 蒋瓛躬身说道,起初守在这里,给一个垃圾看门护院,蒋瓛心里是一百个憋屈的。 但随着朱元璋出现,朱标几乎三天两头就要来跑一趟,甚至如今连公主都住进来不回宫了… 这让蒋瓛发现了新的可能。 “蒋瓛,是个好名字。” 陈楚并未在意,他了解的历史只是片面,抽象的,蒋瓛未来会干什么大事,他当然不会记着。 “先生,先生,这道题我也算出来了。你快看我算的对不对。” 朱静君站在远处,出声喊着,回头瞧了一眼,上前拿着宣纸,边看边摇头道:“你今年多大了?” “龙凤九年,癸卯…先生,您问这个做什么?” 朱静君顺口答道,但话说了一半,突然止住。 “没啥,这个东西,我批改完了在还你,回去歇着吧。”陈楚意识到自己失言,赶忙闭口不谈,出声将朱静君支走。 怎奈朱静君摇头道:“先生,这个东西还是有些太难了,还有,你给我说的那些符号啊什么的,我感觉头都大了,记了一晚上,第二天就忘的干干净净…” 一想起陈楚给她讲解各种奇形怪状的数学符号,便感一阵头大。 可宣纸上的题目,大多需要用符号来解算,然而那么多符号,那是那么容易记全的。 “简单的题?设,大明皇家钱庄,日万计息一点七五。” “问,张三在钱庄借款三万,约定三个月本息全部偿还,三个月后,张三归还了多少,其中利息是多少,以利息除以本金,求年化率。” 陈楚思量片刻,依照目前的情况,大明在他的教导下,是有可能组建国家钱庄的,到时候必然是需要大量的精通算数的人才。 而实际上,在简单的算数运作中,女性的智力是比男性敏捷的…当然,凡事没有绝对。 如果能把这个小公举教成数学天才…那以后数学在贵妇圈流通起来… 第54章 土地雷 洪武七年,十二月十九日。 大雪已过。 占地十数亩的大帅府内,陈楚除了后院不能进之外,整个前院已经成了他的花园,来往行动,全无阻拦。 在大帅府的东侧荒废的院子内,原本这里是朱元璋在空闲时候,教育儿子们粮食来之不易的地方。 但此时,一眼望去,半亩地的院子,满目疮痍。 “先生,埋好了。” 一名锦衣卫小旗急匆匆的跑到陈楚身边,卧倒趴下,聚精会神的看着院子的方向。 “都别动…” 陈楚捡起身边的石子,瞧准了方向,手中石子向前抛出,啪啪…石子落在地面上,没有丝毫其他回应。 “先生,让我来吧。” 蒋瓛站起身子,拿着一块石子,看好了插在地上的旗帜,用力一抛,石子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没有丝毫误差的落在旗帜旁。 轰隆一声炸响。 黄土被炸到天上,足足崩了四五米高,四散飞溅,巨大的爆炸,夹杂着木屑,铁片,向着四周扩散。 摆放在周围三米的二十个稻草人,顷刻间倒下七个,距离爆炸中心最近的草人,已然被撕裂,成了一支支散落的稻草。 “先生,这可比前边的爆炸强多了,我敢打赌,这东西要是安排在战场上,那绝对是一道铁索防线啊!” 蒋瓛心中早有准备,看着爆炸的中心,虽然一次爆炸只炸伤了六七个稻草人,炸死了一个距离最近的。 但蒋瓛也是上过战场的,若是在骑兵的必经之路上埋下一片这个被称之为地雷的东西,那场面,可想而知。 “还是差了点,如果能用铁皮做外壳的话,杀伤力至少增强十倍以上,不过现在还生产不来铁皮,只能用木制外壳…” 陈楚这几日也没放下忙碌,整日提笼遛鸟的日子,那真的是索然无味。 而这一片,昔日被金锄头耕作过的三分地,已经被陈楚的数次实验,炸的千疮百孔,不堪入目。 “你是怎么做到,石子扔的那么准的?” 陈楚一脸迷茫的看着蒋瓛,对于地雷的威力,他已经确定了,想要让地雷的威力更大,只能加装火药。 而现如今,大明还不具备生产地雷外壳铁的能力。 但是对于蒋瓛,那石子的精确度… “我小时候给地主家放过羊,小时候拿石子打羊,我说打羊左角,绝对不可能打其他地方。” 蒋瓛拍了拍胸口,怡然自得。 刚刚跑回来的小旗官看着陈楚道;“先生,您怎么不自己去埋雷啊…” “小伙子,不该问的别问…” 陈楚拍了拍小旗官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 “奥。” 小旗官似有所悟,但终究是憋在心里。 “皇兄,钱庄存钱给利息的吗?那不是钱越存越多了?我怎么记得,好像别人说的都是钱庄收钱,哪有钱庄给钱的道路…” 朱静君跟着朱标一路向东侧院赶来,听到声音的朱标,心中越发迷茫,是那个叫地雷的东西?发出的响声? 他虽然已经多日没来过大帅府,听陈楚吹牛逼了,但大帅府内的一举一动,朱标和朱元璋心中门清。 看看陈楚身边生活的都是什么人?嫡公主朱静君,身边跟着伺候的都是宫女太监,负责照顾陈楚的,都是一群特务间谍。 在这种全方位无死角的监视下,这里发生任何事情,朱元璋得到消息,都不让人惊讶,反倒他不知道才奇了怪了。 “那个我也不知道,北地的情况刚刚恢复了些,元人又来寇边,一会我去问问先生。” 朱标使出左耳进右耳出的神通,对自己这个小妹妹,他是一点办法也无。 听着朱静君在身边叽叽喳喳的叫唤着。 不过片刻,二人已经来到了东院。 “公子…” 蒋瓛等人异口同声的朝着朱标的方向躬身作揖。 微微点头,朱标已是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陈楚身边道:“先生,那个地雷还有吗?” “没了,今天的都炸了。” 陈楚看了眼被炸的稀巴烂的院子,开口回答道。 “先生,这地雷是何物?如何生产?” 朱标听过锦衣卫的记录,他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刚刚那声巨大的爆炸,朱标也是见过火炮的,自然知道,这东西要是在人堆里炸开。 那结果,显而易见。 “生产的话,倒不是很难,不过这玩意用木料来做,威力有限,最好的办法还是铸铁。” “这图纸你拿去看看…算了,反正你也看不懂,别弄丢了,直接给懂的人看,这可是我经过三十多次引爆才得出的最优配方。” 实际上土地雷的制作并不算困难,先取一块圆木,将内部弄空,一侧用撞针作为点燃火药的材料,而在地雷内部用可以移动变位的东西挡住撞针引爆火药。 只要踩到挡住撞针的东西,不松脚,那撞针依旧是被阻挡的,可一旦松开,阻挡撞针的东西没了,撞针引爆火药,爆炸是必然的。 而这也是最简单,简单到几乎只要见过地雷内部结构,就能做出来的土地雷了。 刚刚接过图纸的朱标,还没等自我了解地雷的理念,被陈楚一盆冷水扣下来,尴尬的收起图纸道:“先生,这样的好东西,一定要让他发扬光大。” “以后有机会左右朝局,一定要把这东西在北疆埋它几十万个。” 朱标嘴角上扬,这种一本万利的东西,可比长城好用多了。 以大明的人力物力,完全有能力沿着长城防线,构建一整条横贯东西的雷区,到哪时候… 面对朱标的臆想,陈楚并没有打断他的幻想,开口道:“楚兄,你这大忙人,该不会就是为了地雷来的吧。” 将图纸折好,朱标开口道:“钱布诟,去把图纸送到兵仗局,就说楚璋大人要他们加紧研制,一定要尽善尽美。” “楚…公子,奴婢记下了。” 钱布诟连忙躬身应道。 “先生,实不相瞒,这次是有更大的事情,把我父亲给难住了,上次宝钞的事情,先生提的办法很好,今上听了也是很开心,还给我爹加了太…少保…” “可是您也看见了,应天都飘雪了,昨日高丽使臣进京,带来了贡品,从海路来…” “高丽毗邻辽东和齐鲁大地…” 朱标确实犯了难,高丽这个国家,对大明而言,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若是高丽彻底倒向北元,同辽东的纳哈出,漠南草原的北元军队,联兵齐攻,大明也很难受。 更何况,高原只是换了工作证,并不安稳,而云贵还有北元的梁王割据一方,一旦北方有变… 实际上,在收复云南后,捕鱼儿海大获全胜,高丽改弦更张之前,大明周边的局势,并不乐观。 第55章 朝贡?贸易? “棒子?” 陈楚脑海中冒出一个特殊的名词,摇了摇头道:“其实我想说,朝贡什么的,除了满足当权者的虚荣心外,一点实际利益都没有…” “额?先生何出此言?” 朱标微微一怔,一脸的不理解。 “难道不是吗?人家来磕个头,上点贡品,朝廷就大把大把的回馈,三倍五倍的回礼。” 陈楚开口阐述着,此言一出,朱标忍不住脸上挂起了笑容道:“先生当真这样理解?” “那还能如何?” 陈楚自然是瞧不上资本家那一套,更瞧不上不事生产的商人,他也从未想过,自己和朱标接触到这个程度,甚至已经在影响大明的走向。 但他在诏狱,离开诏狱,甚至是看穿了朱标的身份,都没有想过,要把大明改成资本国家… 在他的理念中,大明应该有更高的荣耀,更文明的手段去掠夺财富,而不是靠打打杀杀的强盗行径。 更何况,每个制度都有缺陷,人类社会本就没有最好的制度,只有适应时代的制度罢了。新1 帝制的最大好处就是有人对这个国家负责,对祖宗负责,资本国家?谁上去谁不捞一把,过几年不知道谁上呢! “先生,你这就片面了,我给先生卖弄一下,用经济学的角度来说,一匹上等的丝绸,在没有权力操控的情况下,它的价格是不是有限的?是消费他的人群承受的,而制造他的人群得利的。” 朱标嘴角上扬,不容易啊,真他娘的不容易,可算让老子也扬眉吐气一回了。 这次一定要好好把这家伙,按地上摩擦一下! “是啊,没有权力的操纵,市场会决定其价格。”陈楚点了点头,这个权力当然不可能单指朝廷皇权,同时也指着资本背后操作。 “那朝贡国来大明朝贡,他们可以买大明市面上的东西,带回自己的国家吗?”朱标继续追问道。 “这个…不可以吗?” “当然不可能,他们只能在朝廷的指派,或者是今上的指派下,在规定的地方,买规定的东西。” “简单理解,朝贡可不单单是宣扬国威,更多的是官办贸易,比如高丽这次进京,他们带来的给皇帝的贡品,会有礼部官员将其折成实际价格。” “这个价格是朝廷定的,如果这次高丽使团带来的是三万两银的贡品,那皇帝接受贡品后,会返赐他们十万两银子,甚至是三十万两银子的宝钞和各项物品清单。” “这个清单并不是直接给他们货物,而是要他们拿着皇帝赐的宝钞,在皇帝或礼部的指定商铺,购买清单上的东西。” “能买多少,能买什么,全看清单来决定。” “先生是不是想问,那最后不还是使团得了便宜,白拿走那么多货物?” 朱标见陈楚一脸迷茫,又要发问的表情,开口抢先说道,又见陈楚点头,这才微笑道:“重点永远在定价权上。” “他们买的货物,市面上一匹上等丝绸,最高不过五两银子,官办贸易可以卖五十两,甚至更多。” “先生还以为,朝贡是赔本赚吆喝吗?” 朱标洋洋得意的看着陈楚,自从认识这个家伙后,他感觉自己全方位都在被吊打,除了身份。 但今天,总算让他扬眉吐气了,原来这个能手搓高端火器,满腹经纶,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的先生…对政治一窍不通啊。 “额…那你的意思是说,朝贡贸易的重点不在朝贡上,在贸易上,而朝廷为了防止草原部落,周边藩国和民间贸易,造成国家内部物资供应出现问题,所以有了朝贡贸易。” “不允许民间和周边藩国贸易,而朝廷大手笔的赏赐,又在定价权上把钱收回来,左右使团没能力把钱和超出赏赐清单的物品带出境内…” 陈楚确实是对政治了解的少,懂的更少,他只知道,政客的心都是黑的,玩政治的,没有好人就对了。 但他从未想过,朝贡的重点不在虚名,而是在贸易…那不就是说,纳入朝贡体系的国家,就有了和大明贸易的权力? 怪不得周边藩属国哭着喊着要进入朝贡体系…他娘的,不进这个体系,买不到大明的货物… 赏赐什么的,十倍二十倍,都是虚的。因为藩国即便是真的拿着钱走了,最后他们拿着钱还是要买大明的手工艺品,而贸易禁令,不加入朝贡体系,不可以贸易… 这他娘的和后世的米帝搞得那个什么世贸有啥区别? 只不过是华夏的影响范围,因为种种原因,只在东亚地区,无法延伸到更远罢了。 朱标猛地惊醒,他今天可不是来给陈楚上政治课的,是有急事啊。 迈步坐在了石墩上说道:“龙江船厂的任务太多了,按照现在的人手,一年能下水十艘大型海船,四十艘中型海船,但这个数量还是不够。” “我想问问先生,有没有办法,加快海船的建造…” 朱标双眸放火,他在奉天殿见了高丽使臣,也问过了高丽使臣海上的情况,而这更加深了朱标迫切想要组建一支能够在海上对辽东发起进攻的水师决心。 “这个事…这个简单啊,砸钱,往死里砸钱,只要砸不死,就可劲砸,总能提高速度的。” 陈楚面色平静,造船这东西,除了砸钱,好像真的没有太多好办法了,让他搓个火枪能搓出来,但让他搓航母…算了吧,洗洗睡吧。 “额?先生,有没有一种,既省钱,又能加快海船建造的方法…”朱标愣了愣,砸钱?谁不会啊,如果有钱,哪还有那么多糟心事。 这不是没钱嘛。 “那就得从制度上想办法了,制度上好像也没什么好办法…唉,还是砸钱快,你要是没有钱,可是你有地啊,你找几个商贾,提供一片靠海的地,提供技术,提供土地,让他们投钱。” “然后你给他们出货,这样搞,卖的船多少钱,你说的算,让他们搞他们就能搞,不让他们搞,他们随时关门…” 第56章 独乐乐? “先生,这能成吗?” 朱标面露难色,他是太子,想要在海边画一块地用作船坞,甚至根本不需要通过中央决策。 但让商贾参与到这里边…朱标总感觉哪里不对… “楚兄,你怎么变的婆婆妈妈的,这肯定能成啊,我之前跟你说的,造船是为什么?” 陈楚打量着朱标,造船绝对是一本万利的买卖,等到过个十几年,大明境内境外都安稳了,手工业开始发力,除了粮食等重点物资外,其他的物资必然会出现过剩的情况。 想要把这些东西卖出去…肯定是不能通过陆运的,那太麻烦了。 “肃清海寇,售卖过剩物资…不过现在都还早着啊…” 朱标刚刚回答,陈楚点了点头道:“现在你都不能大批量造船,等到物资堆积在仓库里,才想着造船,那时候就晚了。” “现在的商税是什么情况?你仔细说说。” 陈楚内心里并不反对商贾资本家的,但这两个阶级,还是要看怎么用,怎么限制,如果不加以限制,任由其发展,那结果肯定是走歪路啊。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让商贾,资本家,想死舍不得财富,想活每天被重税剥削,让他们每天活在挣扎中,既可以提升经济,又能增加税收。 朝廷在资本家身上扒的皮多了,自然可以一步步减少从百姓身上扒皮,至于什么八小时工作制,社保积金… 这并不符合这个时代的生产力。 “商税是中书省和皇家商会联合修订的,分为高端商品,中端商品,民用商品,高端商品三取一,中端商品十取一,民用商品依旧维持三十取一。” “另外,中书省已经传旨各地,各地盐场充作户部,各地商会成立后,需要在皇家商会中获得盐引,在户部盖印后,缴纳购买资金,获得户部的批文,以户部指定价格,在户部指定区域贩卖。” “盐巴和宝钞捆绑在一起,因为是户部专营,盐巴成为定价物资,除了户部要负责管理各地盐场及工人支出外,所结余皆留户部。” “在过几年,盐巴新政在各地推广开,盐巴会成为第一批免税货物、” “昨日皇家商会上书,想要成立太仓会,将天下太仓整合,从而取得粮食官营,将粮食也设为免税物资。” 朱标思量片刻,最近商税改制,风风火火,这些事情他自然是心知肚明。 而盐巴的免税和宝钞挂钩,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如果有人挤兑盐巴,那朝廷还稳得住,兑给他就完了,反正没有朝廷的批文,敢买不敢卖。 但粮食就不同了,粮食的战略意义是任何物资都不能比拟的,任何!! 就好比,一个吃饱的农民和一个饿了几天的精兵,如果都是步兵对战的话,吃饱的农民经过军事训练,未必打不过吃不饱的精兵。 “关乎民生的东西给予免税政策这是好的,免税物资控制在朝廷手里,这当然更好。” “那你说,把商品分了个高、中、民用,那船只应该怎么样?是不是要收船税?” 陈楚看着朱标,他也没想到,这古人这么会玩,商会组织建立起来,搞出这么多名堂来。 这要是让他们体会到,战争打输了是要赔钱的,打赢了是能赚大钱的,他们还不得疯? “嗯?船税?” 朱标微微一怔,随即明白过来,点了点头道:“先说所言甚是,天下物品都应该纳税,船只自然也不例外,若是将船厂交给商贾来做,朝廷可以在船税上控制商贾的盈利。” 豁然开朗的朱标,站起身道:“先生,如果是兵部去下任务,户部去收税,这是不是不好?” “谁说不好了,如果你认为不好,你可以让户部把钱拨给大都督府,让大都督府以军方的名义去下订单,船只交付之前,让户部去收税。” “左手倒右手,这种事情多好。” 陈楚轻笑一声,民营船厂自然不像官营船厂那样,朝廷直接给工人钱粮,物资,在就没有其他消耗了。 让商贾做,稍微给商贾一点甜头… “先生,这事先不说了,回去我和父亲好生研究研究,还有另外一件事,想问问先生的见解。” 朱标心中记下了船舶的事情,而这种事情显然不可能一蹴而就的。 “额?你说…” 陈楚疑惑的目光看着朱标。 “其实,事情还是很简单的,就是说,商会组织是先生提出的,刑部上书,要求明正律令,但对于商会…朝中诸公知之甚少…” 朱标说出今日的最终来意,刑部看着这么大的蛋糕,全进了内廷,虽然盐巴改制和宝钞挂钩,归了户部,但谁都能看出来,盐巴本就是归户部的,只不过换了个方式。 而商会的孝敬,那一年是多少钱?进了内廷,他们外廷一分钱也没捞到,可看朱元璋的样子,显然是很开心的能通过怀柔手段,不去杀,不去抢的把商税收到自己的小金库里。 进了他的金库,想要拿出来,只有一种可能。 朱皇帝乾纲独断,力排众议,北伐!新1 除此之外,不是户部太仓告急,想动朱元璋的小金库… 简单来说,这商会组织,隶属于内廷,税收也归内廷,就是归皇帝… “刑部怎么说?” 陈楚疑问道,他连外边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参与立法?他可是知道眼前这个楚兄的身份,他牛逼吹的响了,外边指不定因为他的牛逼,会出多大事呢。 “刑部和户部想让商税归户部,如今商税是直接运到内廷的,而律令上,刑部想参与管理商会组织。” 朱标沉思片刻,如实交代道。 “那就是说,文官想在这上边捞一把,我可以给点建议,但是…你父亲什么想法?” 陈楚不假思索,文官的小九九,很容易理解,毕竟商税改制后,这是一块大蛋糕,他们想把钱归户部,无可厚非。 但如果朱皇帝守着不放,陈楚也要好好掂量掂量,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了… “父亲说,先听先生的意见,在做决定。”朱标坦言道。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在政治角度讲,权力无非三种,财权,人事任免权,暴力权。” 第57章 政治目的 “而如果上书陛下,抓住人事任免权,暴力权,自然而然就抓住了财政权,这个钱粮是归户部,还是归内廷,都是一样的。” “人事任免权通过培植听话的官员,以达到目的,暴力权则是无法通过培植听话官员而达到目的的最后手段,掀桌子。”() “至于贪污啥的,这个东西在哪里都会被贪污,重点不是放在哪里,而是怎么监管。” 陈楚听了朱标的话,这才放开膀子,大吹特吹,反正都是牛逼,不吹浪费了。 …… 洪武七年,十二月三十日正。 乾清宫。 “陛下,火龙烧仓一事,纵火所至,开封知府林偏远已经招供。” 毛骧将手中签字画押的口供交给了朱元璋,忙碌了大半个月的时间,终于算是把开封的案子给办成了铁案。 拿在手里瞧了一眼,朱元璋点了点头道:“八万石粮食,够株的了,摸清楚他上下的人,参与进去的,一个也不能放过。” “彻查各地太仓存粮,但凡发生火龙烧仓这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事情,当地官员全部拿办,无需来报。” 朱元璋面色一沉,奶奶枇的,火龙烧仓,当谁是傻子呢,烧了就一了百了了? 他是真的有感自己被的智商被那些傻缺官员给侮辱道。 开封遭灾,朝廷的第一反应自然是开封先行开仓放粮,赈济百姓,朝廷在这段时间也好从各地调集粮食,加大救济的力度和粮食供应。 但巧了,开封太仓没粮,知府没得粮放,担心朝廷问责,查出蛛丝马迹,火龙烧仓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事情都干得出来。 可想而知,这些官员的心都是什么样的。 毛骧应声离开,正走出乾清宫时,胡惟庸从外边火急火燎的进了乾清宫,躬身作揖道:“臣,胡惟庸,参见陛下。” “惟庸啊,月初给你的那几页纸,看得怎么样了?” 朱元璋脸上带着笑意,哪里还有在和毛骧交谈时的那凌冽杀气,刚刚进入乾清宫的胡惟庸,躬身道:“回陛下,那几页天书,臣废寝忘食,昼夜专研,小得其法。” “只是臣绞尽脑汁,又收拢了户部近五年的工作报告,臣有愧圣恩!” 颔首向前,胡惟庸九十度鞠躬,眼望地砖,发鬓同肩膀齐平,避开朱元璋的视线。 “大明啊,是咱带着老兄弟们,一刀一枪从元人手里抢回来的,当初咱也没有称帝做皇的心思、” “咱只想着,这乱世能早早结束,还百姓以太平,安居乐业,恢复生产,但是元廷混沌,把中原的江山,一步步丢了个干净。” “咱坐了这个位置,每时每刻都不敢松懈,龙椅很硬,硬的硌屁股。前些日子东宫说,苏州港装船,以钱粮招工,暂不行徭役。” “那边的情况还不错,寒冬腊月,百姓还能找些活计做,但大明可不是只有苏州港一地的百姓。” “你作为中书省右丞,兼领文武,节制地方,你连个提升百姓生活的方法都拿不出来?” 朱元璋边走边说,说道最后,声音愈发沉闷,本就是寒冬腊月,应天刚刚飘了一场大雪,哪怕乾清宫内有暖炉取热,但随着朱元璋的话音落下,胡惟庸只感乾清宫的温度都跟着下降了。 浑身一个激灵,挪了挪步子,胡惟庸看向朱元璋道:“陛下,户部的意思是在地方多让农户开垦荒田之外,在加一些鸡鸭鹅狗,牛羊马匹的蓄养。” “以此,改善,增加民户的收入和抗风险能力。” 胡惟庸连忙开口讲道。 大老板生气,这事不好办啊。 “怎么?你们不扶持,民间百姓就不知道蓄养牲畜了?百姓想不到在荒地里养些鸡鸭?咱要的不是这个,咱要新的思路,即不耽误民户农耕,又能在农闲时让农户有收入!” 胡惟庸不说还好,这一说朱元璋心中怒火更甚,牛羊马匹暂且不说,民间存量很少,但鸡鸭鹅狗,那本就是农户自家院子蓄养的家畜。 即便朝廷不扶持,农民就不知道养一些? 吃肉也好,卖钱也罢。 “臣惶恐!” 胡惟庸连忙躬身,一时间也摸不清朱元璋心中在打什么算盘,不好发言。 “这是东宫上的奏章,你瞧瞧吧。” 朱元璋从一旁的桌子上取下一本奏章,递给了胡惟庸道。 一脸茫然的胡惟庸,看着朱元璋手中的奏章,满是不解,啥时候东宫也会走官方渠道上奏章了? 以往难道不是,鼻子下边,全靠嘴吗? 心中虽是如此做想,胡惟庸却不敢有丝毫停顿,接过奏章翻看,只是片刻,胡惟庸开口道:“陛下,如果扶持商会开设作坊,虽然可以提高地方民众的收入,但此举是否不妥…” “万一农户都去作坊务工,那岂不是,天下田亩都要荒废,本末倒置,取乱之道啊!” 胡惟庸只是看了一眼,瞬间明白了朱元璋的心思。 这不就是要他去牵头,带着已经组建起来的商会和没有组建起来的商会,在各自商会辖区内开办作坊。 招募工匠… 可一旦如此,万一…没人种地了,那吃什么? “咱最开始也和你一样的想法,但是咱想明白了,作坊本就是过度的,其主要目的是在农闲时给更多民众提供收入的。” “你说的农民不种地,自然是成立的,但是你考虑过,农民为什么会不种地,而走向作坊吗?” “如果农民不种地,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地方官员的不作为,该有的补贴没有落实到民户手里。” “咱已经让翰林院重修大明律了,针对各级官吏,贪污受贿,寅吃卯粮,坐亏山空的,先任者贪污,继任者未报,一经查明,所有赃款,全从继任者身上出!” “你看怎么样?” 朱元璋话锋一转,丢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胡惟庸双目瞪大,这是什么?这是耍无赖啊,纯纯的耍无赖,这要真的这么搞下去,每一个地方官员刚上任,第一件事必然是要查清楚上一任是否有贪污的事情。 不然的话,这到时候算到自己头上…谁头铁去给别人顶罪? “臣认为…”胡惟庸正要说话,还未脱出,声音戛然而止,暗暗思虑道:“他到底什么目的,这是他的最终目的吗?如果我同意的话…” 第58章 南人归南,北人归北,天堂和炼狱 注:本章绝非洗白秦桧,完颜构,只是基于多维角度分析一下。另外,求打分!!! 大帅府。11.CoM “这明天就是春节了,你不回家啊?” 陈楚坐在石墩上,左手拿着铁棍,右手握着铁钳,扭动着世界上最粗糙的铁丝,一圈一圈的在铁棍上缠绕。 这是制造弹簧最…原始的方法,至于铁丝怎么来的,当然是通过模具,倒入铁汁,经过淬火,锻造。 陈楚只提出了要求,具体人家是怎么做的,陈楚也不大清楚,反正废料是挺多的。 “回家做啥?回去也是学习,在这里也是学习,再说了,这里原本就是我家啊,当初我出生的时候,就生在后边的院子里。” 朱静君指了指后方,就跟讲故事一样。 正手搓弹簧的功夫,院子外两道身影缓缓走了进来,朱标身边跟着一名与他年龄相仿的女子。 “先生,今天晚上有花灯,我特地问了父亲,朝廷最近抓的不严,出去看看灯会?” 朱标面带笑容的看着陈楚道。 “能出去??那感情好啊。” …… 应天府,这座被经营成铁桶一样的古城,陈楚还是第一次走在街道上。 道路上行色匆匆的人群,从他们的动作上并不能看见,灾难的遗留,每个人都洋溢着笑容,走马观花。 依然一副盛世景象。 “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粉饰的太平,又能撑多久?” 陈楚眉头拧紧,虽然不知道开封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但稍稍动动脑子,锦衣卫出动大批人马去开封抓人,哪里又遭遇了天花传播,整个北方,千里冰封,根本不敢想象,会有多少人被冻死,饿死。 “许多人一辈子连县城区域都没出过,甚至大多数人都是生活在熟人区域,消息闭塞,他们哪里会知道北方发生了什么。” 朱标摇了摇头,开口解释道。 向后看了看,跟着朱标一同出来的女子,正带着朱静君走在后边,仿佛她对这应天府的情况甚为熟悉。 正视的目光看着朱标道:“所以说,这种事更不应该有,长此以往下去,只会变成南宋的景象。” “我之前听人说,武穆北伐,十二道金令召回的原因,并不单单是赵构一意孤行,如果南北分治,南人归南,北人归北,这国家不是还要分裂?” 陈楚刚离开大帅府时还满怀期待,但走到街上,看着应天府的繁华景象,这里除了没有后世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繁华程度不逊色后世的任何一条街道。 人声鼎沸,摊贩的叫卖声,男男女女的欢笑声,这里仿佛就是真正的人间天堂。 想到开封府的情况,乃至整个中原,北方,还在遭灾… “南人归南?北人归北?先生何出此言、我大明一扫百年腥膻,南人是大明,北人一样是大明。” 朱标边走边说着,他今天会出宫赏灯,一是常欣刚刚坐了月子,出来走一走,也好回家省亲,带陈楚出来,完全是朱标临时起意。 毕竟把陈楚软禁在大帅府… “我听人说,在南宋,秦桧是奸臣这毋庸置疑,但秦桧所作所为,赵构十二道金令,明明金人一败再败,武穆北伐,成功近在咫尺,就算赵构是个昏君,他难道不想名垂青史?” “武穆北伐的失败,最大的原因不在武穆,不在赵构,也不在秦桧,而是这江南士绅,士绅大户们无所不用其极的给朝廷施压,用尽各种手段,促成武穆北伐失败,收复山河如数奉还。” “皇帝就没有不想开疆拓土的,赵构明明能做复山河的君王,却成了改姓完颜的千古罪人,秦桧更是以莫须有的罪名,残害武穆。” 陈楚抛出惊人言论,当然,这绝不是在给赵构和秦桧洗白,他们做出的选择,就已经代表了他们不可能被洗白。 人从宋后羞名桧,我到坟前愧姓秦,这是不可能洗白的,也不值得被洗白。 看着眼前的繁华景象,朱标脑海中回忆着开封送来的公文,两相比较,这应天就是天堂,开封就是炼狱啊。 “先生,没那么严重吧,我大明可没有南宋的那群能左右朝政的士族大夫、” 朱标吞了吞口水,如果真的这样下去,本就南北分化严重的大明朝,南方不愿支援北方… 神州…朱家王朝,都有再次倾覆的危险。 “阶级固化是人类社会的通病,新的利益集团只会为了维护自身利益,而做出对自己有利的选择。生活在温柔乡里的人,怎么会吃的了北方边塞的苦寒。” 陈楚面色沉重,他这话绝非无的放矢,实乃是有先见之明的圣贤之言啊。 “先生如此说,我还是认同的,不经历坎坷困顿,人是不会成长的,生在深宫,长于妇人,非可取之道。” 朱标内心中暗暗定了念头,但好在,后世没人知道,这件事情也是从陈楚这里出现的,不然的话,开棺鞭尸的怕就不是资本家了! “先生,我有个请求,您看您方便不?” 走着走着,朱标忽然开口询问道。 只是这说话的口吻,陈楚心中微微一怔,暗道:“这家伙这么好声好气的说话,绝对没特么好事…不同意?” “我不是很方…” 陈楚话未说完,朱标拍了拍陈楚的肩膀道:“先生,我也很难做,如果在大街上被朝廷的探子发现你是通缉犯…” 威胁,赤果果的威胁。 陈楚真想抬手给朱标做个松骨运动…但考虑到自己的小命… “说吧,什么请求。” 翻了个白眼,大家都心知肚明,你偏偏要玩这一套,有意思没意思? “也没啥,就是户部有几个父亲的朋友,父亲把先生的那几张写着经济学策论的东西给他们看了后,那些老家伙都想和先生请教。” 朱标嘴角上扬,弧度渐涨。 那群老家伙会甘心跟着一个小娃子,学一些从未听说过的东西?当然,这其中肯定有人是自愿的。 但更多的,绝对是被威逼的。 “户部官员?想学经济学?我上半天要给你妹妹讲数学,下半天他们有时间,就过来听吧。” 听到是传播自己的学说,陈楚心中顿时没了防备,他这一身学识,如果能在大明发扬光大,那绝对是好事。 总比藏着掖着,最后带进土里的强。 “还有,我表哥他明日会到家里去和先生聊一聊。” “表哥?那个…” 第59章 野猪:你清高,你了不起! 洪武八年,正月初一。 新年新气象,大帅府外贴着新崭新的红色对联,门口的锦衣卫,手中拿着鞭炮,噼里啪啦的放个没完没了。 整个应天府,都陷入了新年的欢乐之中,炮竹的爆炸声,隔着十几条街都能听见。 但因为大帅府毗邻皇宫,这片区域是禁止礼花炮竹燃放的。 毕竟放炮虽好,把皇宫点了,乐子就大了。 巳时过半,大帅府的前院。 陈楚看着朱静君刚做好的试卷,左右翻了翻,开口道:“基础数学也就这样了,过几天我给你准备个高难度一点的。” “先生,你准备好了,直接把书籍给我兄长吧,我今天就要回家了。” 朱静君依依不舍的目光,望着陈楚,话音落定,陈楚双眼放光,开口道:“嗯,没问题。” “这小祖宗终于特么的要回宫了。” 心中暗暗思忖着,自从朱静君来到大帅府后,陈楚感觉生活都变得压抑了。 “先生,公子的表兄来了。” 蒋瓛人麻了,昨天晚上,东宫带着妻子来了大帅府,还邀请这先生出去赏花灯,这才隔夜,大明朝非朱姓最有权势的人来了。 …… 正厅。 “兄台,你没死啊,我还以为你被锦衣卫…”陈楚见到李文忠,故作惊讶的说道。 没办法啊,人家是国公,还是皇帝的外甥,论身份,这大明就没几个比他更高的了。 更何况,陈楚也打听了,如今的大明,依旧是大都督府制,还没有拆分成五军都督府的分权制度。 也就是说,眼前的李文忠…其权势甚至比胡惟庸还大。 李文忠见怪不怪,拱了拱手道:“托您的福,锦衣卫没能杀的了我。我把奏章送上去了,今上龙颜大悦,已经选址在国子监的对街,修建大明皇家军事学院,学院将会从各地卫所选拔生源。” “只是今上认为奏章是我上的,以为我有能力给这些精兵猛将讲课授业,实在是没法,不得不来先生这里…” 李文忠虽是军旅出身,但其妥妥的儒将风范,可以说是不可多得的文武全才,能够统领三军,可不单单是因为他是皇帝的外甥。 “军事学院?兄台请坐。” 陈楚示意李文忠落坐,他则是独自站起身,在李文忠身边左右转了三圈,闭目苦思道:“实不相瞒,军队的事情,我知道的少之又少。如何统兵,如何练兵,我那都是吹牛逼的。” “你真让我出主意,我连赵括都比不上。不过我可以给你点前情提要,你是上过战场的,见了那东西,应该怎么用,怎么布置,你肯定比我懂的多。” “至于练兵嘛,无外乎就是强调组织纪律性,士兵服从性,军队凝聚力,这都是老生常谈了,你肯定也比我懂的多…” 陈楚昨日晚上听朱标说李文忠要来取经,他对教导那些老学究经济学,那是有百分一万的信心,但教导李文忠练兵?统兵? 拉倒吧,人家的军事经验那都是战场上累积出来的,为了累积他这些经验,不知道埋了多少白骨。 是陈楚的三两句就能拿捏人家的? “先生,什么东西?” 李文忠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但陈楚要拿出那东西给他看,心中难免还是有些激动。 冲着门外的蒋瓛使了个眼色,蒋瓛躬身道:“大…公子,这边请。” 李文忠一眼便认出了蒋瓛,并未多想,起身跟着蒋瓛向院子走去。 只见东侧院内,临时搭建的栅栏内,圈养着七八头野猪。 这些野猪哪里来的,陈楚不知道…他只是昨晚让蒋瓛想办法弄来些活畜,蒋瓛用了什么手段,就不是陈楚能详细过问的了。 反正东西送到了。 院子内的地上,插着醒目的小旗帜,每一个旗帜下边都埋藏着陈楚亲手制作的土地雷。 捡起院门处的绳索,那绳索正挂在篱笆门上,陈楚将绳索递给李文忠道:“拉一下。” 李文忠不明觉厉,但还是下意识的拽了拽手中的绳索,只见篱笆门被拉开,里边数头黑野猪冲了出来。 紧接着,院子内,一声声惊雷,响彻天地,数十个土地雷被引爆,巨大的火药爆炸力量,外层被铁皮包裹着的地雷,铁皮炸开,碎裂的铁皮轻易的穿透野猪的外层防护。 距离土地雷较近的野猪,没来得及跑开,只是瞬间便被分尸。 血水,大肠,猪屎…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其实,士兵的体能训练也很重要,比如,越野百里徒步跑,负重越野五十里,这些都可以作为训练科目…” “兄台?” 陈楚看着李文忠,正想将自己的那点所谓的练兵方法和盘托出时,却见李文忠一脸茫然,瞪大双眸的盯着眼前的院子。 “啊?先生,这就是土地雷?” 纵然早有心里准备,但李文忠还是很吃惊,这玩意可比火炮有威慑力多了,火炮还能看见弧线,还能预防。 而这土地雷,埋在地里,只要提前布置得当,敌人冲上来先冲雷区,那结果可想而知。 还没开打,敌人就要死伤无数了。 “嗯,土地雷,如果能有更好的铁皮做外壳,那威力只会更大,而且我在里边加了些小铁球(类似钢珠)” “这东西打在人身上,不打对穿也是留在体内。” 陈楚上手在野猪身上扣出一颗小铁珠,李文忠也不嫌脏,上手拿过铁珠,在手中端详了片刻,开口道:“这东西产量如何?如果能大量生产,以后排兵布阵的方式都会因为这个而发生改变。” 李文忠心中万分震撼,小小的铁珠,爆发出如此威力,若是能大批量生产,那战争的形式都会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 “暂时还不成,你表弟说,兵仗局那边的工匠还要仔细研究,短时间内做不到大规模生产,今天给你看的这些,都是我三天多的库存了。” 陈楚摇了摇头,他倒是想大规模生产啊,奈何条件不允许。 “先生,您刚才说,越野百里徒步跑是什么东西?”李文忠也知道自己有些急躁了,这么大的杀器,想要供应十数万大军的消耗,显然不是一个小数字。 ???.11.Com 第60章 商贾的终极形态 刚刚送走了李文忠,陈楚站在大帅府门口,正怀疑人生,忽然见到,院子的一侧,一名马夫身后跟着十数名身着鸳鸯战袍的士兵,护送驱使着一辆马车自大帅府的门口经过。 马车的侧边档帘掀开,朱静君正要说话,不远处一行人在胡惟庸的带领下,向着大帅府的方向赶来。 放下帘子,朱静君手中攥着试卷,与她一同乘在车厢内的宫女轻声说道:“公主,您别想了。” 朱静君并没有回答,放下帘子,马车的速度很快,一路向着洪武门的方向疾驰而去。 …… 坤宁宫。 “嘿,你这丫头,还他娘的知道回来!咱在不让人去抓你回来,你连新春给你母后问安都忘了吧!” 刚下早朝,正在坤宁宫用膳的朱元璋,见到朱静君进了坤宁宫,忍不住出声呵斥道。 马皇后瞥了一眼朱元璋道:“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你就惯着吧,咱看你能把她惯成什么样,没事,咱养得起!”朱元璋听到马皇后的声音,心中怒火更胜先前。 就在二人争执不下时,陪在一旁用膳的常欣,端着肉汤递到朱元璋面前道:“父皇,母后今天知道您来坤宁宫用膳,亲自给您熬的肉汤呢。” 朱元璋就坡下驴,正要端起常欣放在自己面前的汤碗,马皇后招了招手,示意朱静君坐到自己身边。 不咸不淡的语气说道:“亲手熬得肉汤,里边放了鸠毒!” 汤已经放到嘴边的朱元璋,手中动作一顿,眉头拧紧道:“都这么大人,就不能安静点,食不言寝不语的道理,都丢哪去了!” 面对马皇后的恫吓,朱元璋完全没放在心上,一口将碗中的肉汤闷了下去,抬着碗递给常欣道:“你母后下了毒,你们都别喝了,咱自己喝。” 常欣接下汤碗,哭笑不得的看着夫妻二人。 这时,朱标从外边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站在外厅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进屋便开口说道:“哇,这么香?你们怎么都吃完了?” “父皇,你让我去批奏章,你自己跑来先把好东西都吃了?有你这样当爹的吗?” 没有丝毫停顿,朱标坐到常欣身边,端起瓷碗去盛肉汤。 “让你查的事情,查清楚了没有,就知道吃,吃吃吃,怎么跟个猪似的!”朱元璋见朱标肥头大耳的模样,再这么吃下去,以后还不得让人扶着才能走路? “查清楚了,陈楚祖上八代都是务农的,那个开封的小吏,和他们家原本没什么关系,但是他祖父早些年把他父亲卖到了小吏家中,负责做一些记账的工作。” “后来父皇北伐,我军攻占开封,那个小吏摇身一变成了一县父母官,陈楚的父亲也成了县师爷,洪武七年五月案发,全家押至京城。” “陈楚的父亲在押送途中就死了,那个小吏也在上个月被勾绝的名单里,已经砍了。” 朱标端着肉汤,将档案里的情况逐一说出。 “无亲无故?锦衣卫那边怎么说?他没想过给他父亲报仇雪恨?” 朱元璋开口询问道。 “锦衣卫对他的记录是从我进入诏狱开始的,在那之前,诏狱对他的记录只有四个字,胆小畏死,至于有没有为他父亲报仇雪恨的心思,锦衣卫并无记录,我也看不出来他有这个心思。” “他从始至终就没提过他家人,也没问过…” 说到这里,朱标反而陷入沉思,他是知道陈楚已经猜到他的身份了,毕竟,随意出入诏狱,随意探监诏狱犯人,还敢劫锦衣卫的法场… 但通过这些事情,判断出朱标的身份,按照正常人来讲,不可能对自己的家人不闻不问啊… 可陈楚,从始至终,一点没提过啊。 如果陈楚求朱标救救他的家人,朱标反而不会怀疑… “挺奇怪的,在看看吧,有机会,你去探探他的口风,他要是对他父亲的死没什么介怀,这事还能办。” “如果有介怀的话…先让户部和工部的人把他的东西学会…” 朱元璋面色平静,一旁的朱静君手中动作一顿,想要说话,但面对父皇和皇兄,一切想说的,只能憋在心里。 而这所谓的人际关系,陈楚只能表示,我都没得你们父子清楚 …… 大帅府。 “研究经济的初衷,要明白一件事情,经济是什么?经济的作用是什么?经济的目的是什么?” “在这里,我讲一下我能给你们说的,我认为的,在朝廷的角度来讲,经济是国家有多少钱,有多少粮,经济的作用是为了维持秩序,操纵物价,经济目的是为了更好的统治。” “而在百姓眼里,经济是家里有多少粮食,一年结余的钱能不能给自己,孩子,添新衣裳。经济的目的是为了更好的生活。” “而在商贾的眼中,经济应该是自由的,不应该有权力参杂其中,控制物资,左右物价,在商贾的眼中,经济目的是为了攫取更多的财富,用钱来摆平一切,最终形成垄断贸易。” “最终的最终,通过控制经济,来控制一个国家,这是商贾的终极形态。”新1 陈楚端起茶盏,看着下边正襟危坐的学生们,一个个胡须白发,从最初的无所谓,到如今的聚精会神。 能被朱元璋送来学习经济学的户部官员,翰林院侍讲,哪一个不是人中龙凤,人精中的人精。 大明开国不过第八个年头刚开始,恩科不过三次,一次恩科能进翰林的进士学子,不足十人,可想而知,翰林侍讲虽然没有实质官位权力,但他们的出身都不寻常。 “先生,您刚才说的商贾的最终形态是通过贸易操控国家政治,而朝廷为了统治控制经济,百姓呢?百姓能做什么?” 户部员外郎宋冕起身,躬身作揖后,出声询问道。 “百姓?百姓能做的就是,其实我是不想说那个词的,但是你问了,那我仔细给你们讲一讲。” “在不同人的眼中,经济的作用,目的,都是不一样的,而商贾和朝廷的最终目的是相通的,统治!” “百姓在这中间,只能作为被剥削的对象,商贾敢于剥削百姓,但他们不敢挑战朝廷,而如果商贾完成了最终形态的转变,那朝廷也会受制于人,要不然推到一切重来,要不然,听之任之。” “甚至,同流合污,与终极形态的商贾,剥削百姓。” 第61章 作为政客的我,不做选择题! “如果站在统治者的角度,百姓是弱势群体,商贾的抗风险能力,远超百姓,而剥削百姓的最终结果只有一个,沉默中灭亡,沉没中爆发。” “灭亡翻不起任何风浪,一旦爆发,连锁反应就是,种族灭绝式屠杀,著名的有小胡子…” 陈楚话音停顿了片刻,摇了摇头道:“在这个过程中,朝廷是强势的一方,朝廷控制政策,暴力机构,所以,如果是一个正常的统治者,在经济问题中,他会站在弱势者一方。” “面向稍强势些,抗风险能力更强的商贾,以维持大多数人利益的经济手段,来加固统治,而不是与商贾同流合污,去盘剥。” “所谓经济,其实很简单,这里边涉及一个从众效应,比如说,洪武七年的应天府总产值是十万两白银。” “而我,可以通过经济手段,将洪武八年的总产值,达到五十万两白银。” 陈楚自信心爆棚的看着一众高官们,他心里清楚,在坐的每一个人,在外边他见了人家,都是要给官老爷下跪的。 但现在,到他装逼的时刻了。 “先生?有何办法?” 户部左侍郎马贵出声询问道。 “看这张图,假设这个是东城区的地图,我在这个地方画个正方体,在把正方体分为田字格。” “这个地方是一期,这个是二期,这个是三期,这个是四期。我先把一期房子建起来,通过市场的价格将房子卖出去。” “而等到营建二期的时候,我在一期的价格上,加价百分之十,三期在二期的价格上加价百分之十五,四期在三期的价格上加价百分之二十。” “这样就会造成一个假象,房子的价格在飞速上涨。但实际呢,房子还是那个房子。” 陈楚心中狂笑,这可是后世玩烂的东西,还不唬的这帮老白菜们一愣愣的。 “先生,这不对啊,你卖的贵了,买家难道不会去找别人买吗?毕竟一座城可不止你一家买房啊。” 马贵继续开口询问着。 “问的好,这就要说从众效应了,如果你和我隔了一条街,我的房子和你的房子几乎没差别,而我卖一百两银子,你舍得卖五十两银子吗?” 陈楚迅速反问道,这早就是他设计好的了。 马贵摇了摇头,或许他真的不会舍得五十两就卖了,除非是真的出了天大的变故。 “先生,这不对吧,如果这样下去,那应天的房子售价还不飞上天了?这和先生说的合适的商品,合适的价格,商品定位,这完全背道而驰…” “而且,任何一个东西,包括但不限于生命,它都是有数的,这种做法,寅吃卯粮,祸患无穷啊。” 户部尚书俞浦也顾不得身份了,连忙出声反驳道。 这是取乱之道啊。 “所以我在开课的时候就说过了,经济学没什么可学的,如果你有能力制定规则,那你的每一句话都是经济学的至理名言。” “如果你不能制定规则,那经济学,学与不学,只能增长一些见识。” “所谓的经济学,不过是一场游戏罢了,这个游戏的本质就是,寅吃卯粮,把能享受的先享受了,把问题留给子孙去解决。” “所以,你们要学的不是经济学,而是怎么制定规则,左右财富走向。” 陈楚摊了摊手,他学的经济学,就是一场忽悠人的游戏,而能制定规则的人,实际上他完全可以制定适合自己,适合自己国家的经济学理念。 而不是照抄陈楚的西方人理念,那套寅吃卯粮,问题留给子孙的玩法,并不符合华夏的道德观,价值观,人生观。 华夏的道德,祖宗为大,有朝一日,今日的人也会成为他日的祖宗,而他日的子孙看着烂摊子,指不定心里怎么骂祖宗呢。 俞浦拿着本子记了下来,抬头看着陈楚道:“先生,您说的商贾的最终形态是通过财富手段,商贸垄断的方式左右朝廷,甚至绑架朝廷,那要怎么限制商贾?” “如何能让商贾无法成为您口中说的最终形态?” 俞浦一脸迷茫的看着陈楚,这个问题对他们来说,是至关重要的。 商人,垃圾,就不配和官老爷平起平坐,还他妈的操控朝廷,绑架朝廷…滚一边去。 “最终形态也就是垄断,而要实行垄断,必须要有足够支配的财富,而朝廷想要控制,那最好的办法就是,鼓励分家。” “让财富从少数人的手里,转移到多数人的手里,资源,作坊,一视同仁,只要没能形成垄断,就没有能力绑架朝廷,而如果朝廷和商贾同流合污,他们是否垄断,都会绑架朝廷。” “所以,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在教育这方面,要远离商贾,要从各方位完全杜绝商贾插手教育的事情之中。” “在这里,我送你们一幅字。” 陈楚走到屏风后边,拉了一下细绳,屏风上扎起来的条幅被放了下来。 只见上边书写着:“为中华之复兴而读书!” 这句话在这个时代还是很应景的,毕竟蒙元才被赶走几年,大明境内心心念念元朝廷的好的人,比比皆是。 当然,那些人嘛,大多都是包税户,属于既得利益者。 “今天有幸,给各位授课,经济学也有务实的,我先前讲的那些,都是空中楼阁,是随时崩塌的。” “下边给各位讲一些务实的经济学。” “所谓,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这所谓的造福一方,是何种解释?是不贪不拿,路不拾遗,但百姓都在吃糠咽菜,艰难苟活。” “还是,让百姓收入增加,家家户户穿新衣,吃细粮,但是又贪又拿,道德沦丧?” 陈楚话音未落,马贵反问道:“先生,我不做选择题,什么办法可以做到,家家户户穿新衣,吃细粮,不贪不拿,路不拾遗?” 第62章 没有底层就创造底层 “在说这个问题之前,我先给各位讲一个新的名词。” “能量守恒、” “这个天下,一切资源,物资,都是有限的,而有限的物资,资源,是无法供养无限的人类的。” “举个简单的例子,天下的所有耕地,草场加在一起,只能供养一百个人的时候,这个天下却有一千个人要供养,要生存,那会发生什么?” 陈楚在木板用黑炭画出一个金字塔。 “物资是有限的,只要人类社会还存在,剥削,无处不在,新的利益集团取代旧的利益集团,新的剥削刚刚开始。” “站在金字塔最顶端的,毋庸置疑是皇帝,也可以延伸成皇族,宗室。” “在皇族的下边,官员,士绅,地主。” “最下边的则是苦哈哈的百姓们。” “而这个阶级划分,是三段式的,以此分析皇帝,官员,士绅,地主,属于统治阶层,其中皇帝领导官员,士绅捆绑官员,官员,士绅领导地主,地主统治百姓。” “这条线由上至下,是不可能打破的,而压迫,剥削到了一定限度,超出了最底层的百姓承受能力。” “形成的最终结果就是,官逼民反,不得不反,经过旷日持久的攻城掠地,民众,官员,死伤无数,新的利益集团诞生,如此反复,周而复始。” “这个是用经济学的剥削去将社会划分阶级,为什么会诞生阶级,如何打破这种周而复始的阶级问题。” “如何跳出所谓的历史循环,周期论。” “如果能够跳出去,最终的走向会是如何,没有人敢打包票,但最差的结果,也是国祚延长,如果跳不出去,还会陷入循环的怪圈之中。” “你们考虑考虑,如何能跳出去?” 陈楚擦了擦手上的黑灰,边走边说,时不时的看着刚刚屡次提问的马贵,这是个人才啊。 不过转念一想,能爬到户部高位的,在对官员严苛到亘古未有的皇帝手下,他不是人才也爬不上去… 路过一名翰林编修的身边时,陈楚忽然停下了脚步,看着左手抓着头发,右手举着毛笔,迟迟不知如何下笔的青年。 “我画了三个阶梯,你画四个,是有什么想法吗?” 陈楚一脸惊讶的看着眼前的青年人,他把陈楚画的三段阶级临摹了出来,又在下边画了一个空框。 这代表着… 他迟迟不填笔,原因也只能有一个,他不知道应该填什么进去… “先生,学子王钝,早年为猗氏县尹,见过元朝的四等人制度,学子也学习过,四等人制度,听说这个制度是元人从天竺国带来的。” “一等蒙元,二等色目,三等北,四等南,四等人制度对比先生的三段阶级,虽不相同,但也有着同宗之事。” “可是百姓已经是三等,那这四等…学生绞尽脑汁也无法…” “而且,如此将人分成阶级,是否会引起天下动荡?此非圣人所为…” 王钝起身作揖,行师礼。 “圣人之道,谓之大同,然而大同世界只是美好的畅想,刚刚我讲的,能量守恒,一切的东西,都是有限的。” “你们见过的高丽人,蒙元人,还有唐史中记载的昆仑奴,辽东的女真人,跟随蒙元来到中原的色目人,回回人,你们听过但没极少见过的红毛鬼。” “如果圣人的天下大同,是用大明的子民供养红毛鬼,蒙元人,色目人等,那这何尝不是新的压迫,剥削?” “硬要说那样的世界是大同世界,那有只是红毛鬼,蒙元人,色目人的大同世界,而不是汉人的大同世界。” “而汉人的大同世界,想要达到汉人的大同世界,就只能在这下边,写上高丽人,蒙元人…甚至在他们的下边,写上红毛鬼等。” “你们多拿一分,别人就要少拿一分,别人多得一尺,你们就要少得一尺。” “你不压迫别人,别人必然来压迫你。这难道不是人类社会的生存法则吗?” 陈楚听到王钝说的蒙元四等人制度,如果说四等人制度是从天竺传进来的,似乎也有迹可循…毕竟那边的种姓制度…但说到底,种姓制度只是被放到明面上了。 那些没有放到明面上的,鬼也不知道是不是存在! “刚才闲话说多了,王学员先坐,刚才我说的话,你们大概率是用不上了,我们重新讲,务实的经济…” “所谓经济游戏,就是把生存的必需品,生活的必需品明码标价,而想要得到生存生活的必需品,就要去努力攫取财富。” “普通百姓,就只能通过辛勤劳作,去创造微薄的财富,想要让经济发展起来,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务实的干真事。” “兴办作坊,打通商贸,让物资和财富流动起来,让国库里的钱投入到大明的建设中去,让百姓在农闲的时候,有其他的收入。” “至于刺激经济发展,刺激民众花钱,这些学问,你们暂时没有必要去学,因为如果百姓有钱,且对未来充满希望,全无后顾之忧,他们比你们更懂得怎么花钱!”新1 “税收,工程,民夫,商品。” “朝廷用国库的钱粮去开发工程,例如修桥铺路,水利设施,基础建设,民夫参与到工程之中,赚取除田地外的其他收入,有了钱的百姓购买商品,朝廷从商品收税。” “将财富在循环到朝廷手里,继续开发新的工程,如此循环往复,这是通过朝廷的大力投入,基础建设必然有无数的百姓赚到钱,从而拉动内需。” “提高百姓的财富,提高百姓的购买力。” “但无论大明有多大,哪怕整个世界都是大明的,基础建设也有建完的一天,这只能作为初步拉动内需的手段,而不能永远依靠它。” “拉动内需后,作坊工厂会迎来产能不足,作坊主为了赚更多的财富,必然会扩大生产,知道朝廷无法拉动内需,作坊主产能过剩,形成一个经济名词,经济危机。” “百姓无力接盘过剩的产能,而作坊主就要血本无归,朝廷的税收出现问题,走到这一步,需要面临的挑战将会是全新的。” “而解决的办法只有一个,寻求外部需求,将大明的过剩产能,卖到其他地方,赚取财富,作坊主继续扩大生产,提供更多就业岗位。” “把这个蛋糕做到最大,大到这个世界无法承受,这场盛宴,也就结束了。最后的结果如何,我不得而知。” “但这场盛宴狂欢,以大明的生产力,至少能支撑七百至一千年,而这就是我所说的,蒙古,女真,高丽,安南,缅甸…” “用经济学的名词,大明走到最后,会把全天下变成产能倾销地,掠夺全世界的财富,来满足大明随着时间而与日俱增的内部矛盾,阶级矛盾。” “而如果不按这条路线走,没有产生新的被剥削阶级,让大明的百姓变成剥削阶级,那大明的百姓处于食物链的最低端,只能是被剥削的,等到剥削极限,大明的百姓就会造反。” 第63章 怀春的少女心 乾清宫。 “好完善的道路啊,朝廷开库投资内部建设,提高百姓的财富,拉动百姓需求,作坊主大量出货,直至大明内部需求饱和,产能过剩,通过外部贸易的形式,将大明的过剩产出,倾销出去…” “在通过倾销获得财富,满足大明日益膨胀的内部需求,直至千年后大明再也无法寻找到新的倾销地,无法满足大明日益膨胀的内部需求,狂欢盛宴最终落幕…” 朱元璋左手拿着烧饼,一口一口的吃着,右手拿着锦衣卫在大帅府做的课程总结。 “能狂欢七百年吗?” 朱元璋抬头看了眼正在奋笔疾书的朱标,开口询问道。 “父皇,我哪知道,这事你得去问他,还有,你怎么不干活啊!” 朱标指着已经堆积如山,快要把自己压塌的奏章,而朱元璋在干嘛?他竟然吃着烧饼,拿着课程总结,看了一遍又一遍。 “咱怎么不干活?咱这不是培养你的理政能力吗?身在福中不知福!”朱元璋翻了个白眼。 嘴上虽然骂着,但看着儿子越来越能干,距离自己的设想越来越近,他心里是异常开心的。 “明天你去探探他的口风,要是他对他父亲的事情没有什么怨恨,就把大帅府修缮一下,改为安庆公主府,下旨赐婚。” 朱元璋放下烧饼和课程总结,仰躺在椅子上,他本就不是追求虚无缥缈的人,相反,朱元璋是绝对的务实主义。 据说有个大官,上了本奏章,一万六千七百多字,朱元璋看的眼睛的都花了,看了一万六千字,屁正事没说,把那个官员好顿鞭打。 打到一半,越想越气的朱元璋,终于从最后的七百字看到了这官员想说什么,放过了他…???.11.Com “父皇,妹妹才十二…陈楚生于龙凤四年,比妹妹大了五年,他今年都十七了…不对…” 朱标连忙失声阻拦,但说到后边,大脑一顿,好像想起了什么,但此时去回忆,愣是想不起来什么… “只是先下旨赐婚,等静君长大了再完婚也不迟,你说不对,哪里不对?” 朱元璋抬头看着朱标,神色迟疑道,不就是大了五岁嘛,这在圣旨赐婚面前,屁都不算。 “我好像记着,他在诏狱里和我说,他读了二十多年书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但是锦衣卫的档案上说,他生于龙凤四年,今年才洪武八年,刚刚十七才对…” “不应该是我记错了啊…” 朱标自言自语的说着,坐在龙椅上的朱元璋右手揉着两边太阳穴,看着朱标一直纠结不放,猛地一拍桌子道:“他和你吹牛皮呢,你还当真了!不想干活你就趁早说。” 对于此事,朱元璋倒是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全当朱标是干活干累了,想偷懒。 但这件事,却在朱标的心里,扎了根了! …… 坤宁宫。 “你趴着看一天了,什么好东西?给我瞧瞧。” 屋子内,正趴在桌子上,白首穷经的朱静君忽然听到身后的声音,心中大惊,回身望去,拍了拍胸口道:“姐姐,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没听过。” 朱静微摇了摇头。 “先生跟我说,一个人在思考的时候,忽然被人从后边拍了一下,就有可能把这个人吓死。” “姐姐,你近来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朱静君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只是因为这道题太难了,完全超出了她这段时间猛补的知识解答能力。 上前两步,走到桌子旁坐下,朱静微嘴角微微扬起,笑着道:“妹妹啊,你回了坤宁宫,句句话不离那个先生,那个先生什么人啊?” “嗯…一个学富五车,知识渊博的…姐姐,你问这个做什么?” 朱静君连忙止口,怀疑的目光看着朱静微道。 “你是怎么出宫的?我听皇嫂说,初一那天的灯会,你还去玩了,跟姐姐说说…怎么出去?” 朱静微只是看了一眼宣纸,上边写着的东西,拆分开她还能认识,但何在一起,完全理解不了,索性将视线放在朱静君身上。 “出宫?咋个可能,我那天在院子里遇到了下早朝的父皇,父皇看了我好久,让我去大帅府帮他取点东西…” “后来那次,是吃饭的时候,父皇让皇嫂给我的令牌,我才出去的…要不然守洪武门的舅舅,咋的可能开门…” 朱静君倒也没有隐瞒,对自己的姐姐如实说道。 “郭英?哪门子的舅舅,唉…可惜了,那天我在帮母后整理东西,要不然出宫的肯定是我了…” 朱静君叹息一声,好像自己错失了几万亿… 也对,皇帝血亲女儿的她们,成婚之前,是没有出宫的可能… “母后最近在忙啥?” 朱静君狐疑的目光询问道。 “朱樉的婚事,洪武四年末父皇把王保保的妹妹赐婚给朱樉,次年大表哥就在漠北让王保保击溃,婚事一直耽搁,王保保都死了,婚事毕竟是父皇的圣旨,还是要办啊…” “真不知道,朱樉把那元人娶回来,还不得疯。” 朱静微摇头叹息道。 “那个元人姑娘?我好像和母后见过她一次,挺好的吧,哪有姐姐说的那么糟糕。” 朱静君脑海中回忆着观音奴的少数记忆。 “真烦,人为啥要成婚呢,朱樉完婚了就要到朱?了,在之后就是朱棣,对了,听说父皇给朱静寻的驸马李琪安排了个官差,是做什么的?” 朱静微无比八卦的询问着。 朱标早已成婚三年,而实际上,按照年龄来讲,朱樉也应该成婚了,但王保保一死,这观音奴的地位急剧下降,对朱家的用处就显得可有可无了。 婚期一拖在拖,但毕竟皇帝赐婚,没有反悔的余地,眼看老三老四也到年纪了,这老二在不完婚,弟弟们怎么办? “姐夫?不知道,他不是韩国公世子嘛,有官身也正常。” 朱静君话音落下,朱静微双手托着腮,开口道:“也不知道父皇会给我选个什么夫婿,最好是个书生,让皇兄封他个大官当。” “我倒不这么想,当官又累又危险,要是我的话,肯定让皇兄多赐些财货,如果他当官了,万一哪天被皇兄父皇猜忌,那我们可怎么活啊。” 朱静君一语成谶,宁国公主朱静微,驸马都尉不事朱棣,被朱棣搞死了,安庆公主朱静君驸马都尉欧阳伦,走私茶马被朱元璋搞死了… 没一个下场好的… 第64章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大帅府。 “先生,今天不谈国事,我有两个问题,萦绕心间,久久无法释怀…” 纠结了两日的朱标,两天晚上没睡安稳,终于是忍不住了,来到大帅府,目的只为一探究竟。 “你说,我听着。” 陈楚还在拧弹簧,虽然拧出来的弹簧比不得机器制造的,但至少有比没有强的多,而且有弹簧,土地雷的哑火率可以极大的降低。 “先生,您读了多少年书?学识如此渊博,我也算精通经史子集,圣人之言,却不及先生万一,这是为何?” 朱标语气平静,但内心却是不停的自我盘问着。 毕竟是从小培养的继承人,喜怒不形于色是朱标的基本功。 而陈楚却是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一边拧着弹簧,一边说道:“我读了二十三年的书,至于你不及我万一,这是谬论,经史子集,圣人之言是培养人的内在,而我学的,是实用。” “如果只学我的那些东西,就会变成精致的利己主义,而经史子集,与我学的东西,完全不是一个方向。” “你可以理解为,我学的东西是工具,你学的东西是道。” 陈楚绝无拉高踩低的心思,这也是内心深处的言论,大明从异族手里重塑山河。 过程是艰难的,敌人是强大的,但大明朝并没有因为自己的短暂失意而把蒙元的那套奉为瑰宝。 瞧瞧清末,被人欺负了之后,甚至能出现废除汉字这种荒谬言论,清末之后,更是恐怖。 祖宗的东西,都不见了? “先生,你读了二十三年书?” 朱标对于陈楚的回答,并未多加思索,目光落在了二十三年这个数字上,他就知道,自己没听错,绝对没听错… “嗯呢,有啥问题吗?” 陈楚听到朱标的追问,心中生出一丝不舒服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被黑暗团团包围,看不见光明,找不到希望。 心悸。 “先生,你是从六岁开始读书的吧?那这么算的话,先生今年二十九岁,比我大了九岁…” “先生,你生于哪一年?那一月,那一日?” 朱标仿佛找到了突破口,从陈楚的模样来看,绝对看不出来,他是一个二十九岁的人应该有的样子。 从学识来看,陈楚的知识储备,在大明朝时期,说是非人类都毫不过分。 手中的铁棍和铁钳瞬间掉在地上,暗暗思忖道:“妈的,他在套我话,他这么问我,肯定是已经把我查的每天穿什么款式的内裤都查出来了…” “我怎么回答?前身多大?哪年哪月哪日生的?我特么连前身的倒霉爹叫什么都不知道好吧…” “诶呀,拧到肉了…” 陈楚捡起地上的铁钳,直接在虎口处拧了一下,回答?回答不了啊,这天杀的贼老头,根本没给他了解前身的机会。 “先生若是不想回答,那也无妨,我托人帮先生查了一下,先生祖上八代务农。” “祖籍苏州松江县,自先生祖父征召徭役,修缮河提,迁址开封,先生的祖父在开封拜在前元小吏吴道家中。” “王师北伐,吴道送信开城有功,委以县令职,洪武七年四月,吴道贪污案发,押送京师。” “先生一家也是在哪个时候押进京的。但先生的父亲,在押送途中,不幸亡故、” 朱标话说道这里,从袖口中取出一份文书,上边清清楚楚的写着陈楚的生平事迹。 实际上没什么好写的,除了那个主家贪污时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外,写着陈楚的生辰八字戊戌,乙丑,庚辰,丙午。 当然,生辰八字并不醒目,最醒目的是另外十六个字。 “好勇斗狠,不学无术!游手好闲,偷鸡摸狗!” 陈楚望着朱标放在桌子上的情报总结,停顿了良久,见陈楚不说话,朱标叹息道:“先生,已经发生的事情,就不要介怀了。” “介怀?介怀什么?” 陈楚捂着左手虎口,躲不过去,躲不过去啊… “先生不介怀就好,先生,你要媳妇不要?” 朱标嘴角上扬,眼前这个陈楚,进了诏狱后,完全变了个人,锦衣卫花了近三个月的时间,走访了一切和陈楚有过交集的人群,得到的十六个字结论,和眼前的这个陈楚,完全不对号… 但为什么会如此,朱标并没有多问,他只要知道,如何捆住陈楚就够了… “要媳妇?” 陈楚脑海中回想着,自己辛辛苦苦的勤学苦读,眼瞅三十了,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摸过… 功成名就的那天,正准备去放肆一下,那能想到,还没到放肆的地点就稀里糊涂的来到了大明朝… “嗯,婆娘。” 朱标笃定道。 “你给我送来?” 听着陈楚这惊人的言论,朱标额头上冒出黑线,开口道:“要完婚的话,还要等上三年吧。” “三年?她多大?有画像吗?” 陈楚顿时来了兴趣,有人给送媳妇,不要白不要啊… 渴啊,太渴了… “你见过的。”朱标话音未落,陈楚脑海中快速回忆着,他来到大明朝之后,见到过的女人,不算那天在灯会上看见的人,满打满算,只有三个… 其中一个虽然没有表明身份,但陈楚又不是傻子,怎么能看不出来,灯会那天跟朱标一起来的,肯定是朱标的婆娘… 至于剩下两个…新1 “三年…你…你妹?” 因为除了那个小祖宗,最后的一个就是跟着小祖宗身边的宫女了,可如果是宫女的话,以朱标的权力,还需要等三年? 那不是说给送出来就送出来了? 只是一想到那小祖宗才刚刚小学五六年级的年龄…就算再等三年,最多…也就是初级中学刚毕业的年龄吧… “造孽啊!” 内心深处深通恶绝,但陈楚的动作却是完全暴露,双手抓着朱标道;“大舅哥,我不如地狱,谁入地狱!” 看着陈楚一脸纠结的说出这番正义凌然的话,朱标面皮阵阵抽搐,开口道:“先生,等你和小妹完婚,我让父亲在朝中帮你运作,也搏个官身。” 第65章 李琪:我特么谢谢您! 乾清宫。 “他对你揭穿谎言,触动很大,但是对他父亲的死,好像一点情感都没有,怪哉,怪哉。” 朱元璋听了朱标的汇报,独自在大殿内来回踱步,他是想不明白,一个儿子,怎么会对自己的老子的死,一点感触都没有… “父皇,儿臣已经答应他,完婚之后给他谋个官身。” 朱标躬身说道。 “你啊,总是喜欢擅自做主,咱什么时候说过要赐婚了?万一咱看不上他,配不上咱宝贝女儿呢?” “再说了,你现在答应了他,万一后边再出点其他事情呢?” 朱元璋转过身,语气虽重,但背对着朱标的那一刻,却是真情难抑的流露出笑容。 “父皇,为君者,知人善任,要有容人之量啊,他的能力是有的,儿臣已经想好他的去路了。” “而且陈楚他,他怕死的很,蒋瓛说,他连埋地雷都不敢…” 朱标听到蒋瓛说这件事,憋了半天的笑,陈楚怕死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了,只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而一个怕死的人,虽然有着很强的能力,但他真的敢造反吗? 朱标心中早有判断。 奈何朱元璋迟迟不松口。 今天答应的三年完婚,也是借着驸马的名义,直接堵住朱元璋的嘴,让他无话可说… “说说吧,你怎么想的?” 朱元璋语气平静的说着。 “他说的那套方法切实可行,三年之后,把李祺调走,把他换上去,到那时候,李祺应该已经把商会的架子都拉起来了、” “他出来了直接能用,把商会的能力发挥出来,等到商会到极限了,再把他调到户部。” “至于最后,最后会走到哪里,儿臣也不清楚…” 朱标思量片刻,他的想法可以说是非常好了,也是很为陈楚着想,毕竟李祺是韩国公世子,又是朱元璋的女婿。 有这两个身份,李祺把商会拉扯起来,是毋庸置疑的,而陈楚呢?解除软禁,直接摘了桃子,就可以施展拳脚… 而不是终日在愁,那边的商会怎么还没建起来,这边的商会怎么还… 如果陈楚知道朱标的想法,一定会抱住他的大腿:“大舅哥,别的,再软禁几年吧,等我出来大明都日不落了,奋斗啥嘛,享受才是最重要的!” 陈楚是工具人不错,但工具人只需要通过吹牛逼,外边的高官们要为之跑断腿,而他,既不要负责别人的政绩,也不需要负责吹牛逼的罪名。 享受不好嘛? 非要自己跑断腿的去操持这个,操持那个? 把自己当皇帝了?这天下又不是他家的。 再者说了,哪怕给你封个亲王爵,你不同样是打工人?打工魂?还要费尽心思既要防着皇帝惦记你权力过大,又要劳心劳力。 吹牛逼就能有福享,奋斗个什么劲。 “你只要记着,在你死之前,不给他封爵就够了。可不能养个司马懿啊。” 朱元璋摆了摆手,坐在远处的马皇后,大眼瞪小眼的看着朱元璋父子道:“你们俩,就这么把女儿的事情给定了?” “昂,好你个朱重八,你让我操持老二的婚事,把女儿弄到大帅府去,我说那几天怎么没见到她。” “这奏章,以后别找我帮你!我可不闲!” 因为朱标出宫,马皇后不得已来帮朱元璋干活,听到这父子二人,背着自己这个亲生母亲,把自己女儿给卖了,泥人还有三分火呢,何况是患难夫妻的皇后! “妹子,你听咱说,咱那宝贝女儿,可是稀罕的不得了,要不是咱派人去接她,她还不想回宫呢!” “唉,你别走啊!活还没干完呢!” 朱元璋想要追出去,可一想到自己这个皇帝大庭广众的去追皇后…成何体统… 朱标站在一旁不发一言,憋着笑容。 “笑,笑,笑,就知道笑,你在别想出宫了,给咱干活!” …… 大帅府。 “哈欠~” 躲在后边的陈楚突然打了个喷嚏,站在陈楚身边的蒋瓛身子一顿,手中的石子险些脱手。 “先生,吓死人了。” 蒋瓛从未见过,喷嚏声竟然如此之大。 揉了揉鼻子,陈楚道:“肯定是你家公子在算计我,要不然我才不会打喷嚏呢,要怪,怪你家公子吧。” “怪公子?我…” 蒋瓛一想起朱标的面容,好家伙,这要是他敢在背地里骂朱标,指不定多少人想拿他的脑袋去邀功呢。 不要怀疑,千万不要怀疑,别人想用你的命,搏前程。 “大人,都埋好了。” 院子内,刚刚埋好新式土地雷的旗官小心翼翼的退了出来。 不怪蒋瓛会被喷嚏吓到,毕竟院子里埋地雷,那是危险工作,真的炸了,那炸的也是他蒋瓛的兄弟啊。 “嗯。” 蒋瓛点了点头,看向陈楚道:“先生,现在炸吗?” “不急,先等一下、”陈楚走到旗官身边,开口询问道:“兄弟,你这出生入死的,留个名字吧,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我也好缅怀一下…”() 陈楚看着这旗官,也不知道是蒋瓛和他关系不好,还是怎么的,每一次埋地雷,必然有他一个。 就给陈楚的感觉,就好像,蒋瓛想让他被炸死一样… “小的姓季,家中排行老大,单名一个伯字。” “鸡脖…好…好名字,我会记住你的。”陈楚话音落下,蒋瓛心生不悦,但也没敢表达出来,闷哼一声道:“你小子有福气,退一边去!” “蒋兄弟,炸吧、” 陈楚扶着梯子,快速爬上房顶,站在远处高处,远处,眺望着院子内的情况。 随着蒋瓛提起石子打在鸡群中,十数只大公鸡,在院子内飞了起来。 刚刚落地,便听轰隆轰隆的炸响声,不绝于耳。 “先生,这不对啊,那只鸡明明走了地雷,把旗帜都撞倒了,怎么地雷没炸?” 蒋瓛指着一只大公鸡的尸体。 “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里边的弹簧卡住了,要么是,瓷瓶的口子没做好…” 陈楚望着爆炸的地方,瓷瓶锋利,碎片打在坤身上,直接能贯穿鸡的胸口,但这爆炸率,不敢恭维… “先生,那怎么办?” “怎么办?排雷呗…” 第66章 统一票号,大明宝钞! 乾清宫。 “船厂的公文下去了吗?那小子说吕宋有矿,咱神州本就缺金少银,蒙古那些丘八们还卷走了一大批,弄得咱现在,看见金子眼睛都冒火。” 朱元璋看着朱标,唉声叹气的说着。 正埋头在公文堆里的朱标,奋笔疾书,头也不抬的回答道:“已经和李琪说过了,他在安排人,至少要建三个大型船坞,不能比龙江小了,怎么也得两年之后,才能成规模吧…” …… 杭州府,东侧大海,一个叫海口的荒芜之地,方圆三十里,不见人烟。 空旷平整的海岸线上,正有近万名民夫,日夜劳作,锤子敲在木钉上,咚咚声响,不绝于耳。 纵然是新春寒冷,但从这些人的脸上,看不见一丝的怨愤,反倒每个人都很开心… 开心的被压榨着… “曲会长,您真神人啊,这船厂要是弄起来了,日后对接朝廷,那还不得赚的盆满钵满,旱涝保收!” 陈友才一改往日和曲显辅的作对姿态。 “别奉承了,齐大人要的粮食送去了没?把他弄好了,等他升迁,还能忘了咱们?这次北方遭灾,朝廷上下急的热锅蚂蚁,粮食送出去,让人家念个好,总比刀架脖子的强。” 曲显辅自从那日在杭州府衙见了驸马都尉李琪后,在这杭州府…整个江浙行省,已然成为了杭州商贾的领头羊。 阿谀奉承的话,他也听腻歪了。 “赔死我了都,那可是二十万两银子收上来的粮食,这一口气,朝廷就给了我…十三万两银子的宝钞…” “前些日子临江县的周常生,给我八万两银子要买这十三万宝钞…” 陈友才一想到自己花了二十万两白银换来的粮食,送给朝廷后,只得到了十三万两宝钞…这前后,亏死! “你卖了?” 曲显辅一脸惊讶的看着陈友才道。 “那哪能啊,周常生那老不死的,他家是盐户,想用宝钞换盐巴,我哪能如他的意。” 陈友才摇了摇头,小声补充道:“他要是拿了十三万宝钞的盐巴,下次江浙商会的会长,还不非他莫属,那咱们县还吃啥…” 听到陈友才没有变卖宝钞,曲显辅这才松了口气,他能成为江浙商会的副会长,靠的是竞选优势,人数优势。 但副会长毕竟不同于会长,曲显辅自然是想争一争这个江浙商会会长的位置,毕竟,这个位置可是能够直接和布政使说上话的。 丞相门前的狗,那也是五品官啊,布政使虽然不如丞相,但在地方上,那绝对的土皇帝! “没卖就好,到时候争取一下,你不做粮食生意,总也能做一做盐巴生意,这十三万贯宝钞就是本钱。” “那些以前的盐户,满大街找宝钞呢。” 曲显辅正说话间,远处一名穿着粗衣的老大脖子粗,脸色涨红的中年男子快步跑了过来。 “会长,出事了,出大事了,您可一定要帮我啊,帮我啊!” 与曲显辅,陈友才同属仁和县的富商沈京兵,边走边喊着来到曲显辅身边,双手拉着曲显辅哭喊道。 “老沈,你怎么跑这边来了?出啥事了?” 曲显辅和陈友才肉眼可见的二人看见奔来的沈京兵脸色都变了。 “祸事了,祸事了,今天,今天县令把我喊去县衙,跟我说朝廷的公文下来了,要…要查封我的钱庄…这是要断我的根啊…” 沈京兵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着。 朝廷的一纸公文,造成的影响是深远的,甚至说,朝廷的每一个决策,都会造成巨大的历史问题。 “查封钱庄?王大人怎么说的?公文你看了吗?” 曲显辅心中一惊,安抚着沈京兵道。 “我…呜呜…我看过了,公文上写着,要彻查关闭各府州县内所有民营钱庄,洪武八年末,如果还有没关门的民营钱庄,县令革职,县商会会长流放…呜呜~” “曲会长,您是知道的,我分家了之后,什么也没分到,就分了两个钱庄,全家就指着这两个钱庄过活啊…这朝廷一纸公文就要把钱庄…呜呜~” 沈京兵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当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面对朝廷一刀切的公文,县官即便是想收钱办事,他们敢吗? 商人孝敬的那点钱,和自己的官位前途比起来,孰轻孰重,还是分得清的,最重要的是,时代不同了。 县商会内有没有人觊觎会长的位置,觊觎见官不跪的特权?一旦没按照公文去做,真的捅咕上去…那才是天塌了。 毕竟,纳税纳不过你,孝敬,我孝敬不过你,那我把你干掉不就可以了? 沈京兵正是知道,事情愈发脱离自己的认知,急的除了抹眼泪,什么办法也没有。 “这个…朝廷这么做,应该不会吧,我三天前还在江浙商会,没听说有这个消息啊…” 这里捋一下,曲显辅是杭州商会会长,江浙行省商会副会长,陈友才和沈京兵是仁和县商会成员,仁和县商会会长不是曲显辅。 “呜呜,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啊…会长,求您了,求您了…”沈京兵本就一介商贾,人微言轻,如果不是成立了商会组织,这种事情怎么会提前通知他。 而现如今,即便是有商会组织,他能做的也是有限… “你先别急,这样,一会我就动身,去府衙问问齐大人,这事这么办,齐大人不可能没有消息。” 曲显辅心中冒出一个不好的念头,那就是,今天朝廷禁止民间经营钱庄,那后天会不会… 越想,越是后怕。 然而曲显辅心中也是清楚,自己能做的,少之又少,除了打听消息,提前准备一下,他想要左右朝廷的政策走向,莫说他了,就是搬出整个大明的所有商人,那也是不能的。 毕竟,就在几年前,苏州府常州的士绅商贾,刚被犁了一遍又一遍,全送去中都种地去了。 “老曲,这事不能去。” 陈友才开口劝阻道,如今他和曲显辅搞这个船厂,眼看就有眉目了,上边商会也是大力支持他们,这个时候不赶紧跟住朝廷的脚步,去和朝廷叫板,怕是几辈子子孙都起不来了。 “你的意思是?” 曲显辅停住动作,回头望着陈友才狐疑的询问道。 “朝廷最近的动作明显是在推行宝钞,禁止民办钱庄,如果不出所料,必然是为了官办钱庄铺路,民营钱庄票号混乱,朝廷这是要统一宝钞为唯一的票号、” “这种大事,绝不是商会能做的,最少也得是中书省那个等级牵头,甚至有圣人在背后施压…” “你不是没见过圣人的手段,他对我们商人…” 第67章 洪武八年的两份圣旨 洪武八年,正月十三。 应天府,禁城,奉天殿。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三年一任京察制度,朕感不妥,稍欠火候,故此,朕意,洪武八年起,废除京察制度,设考成制。” “地方官吏,三年一迁,直隶,江浙,山东,关中,湖广,山西,所属官吏,任期满后,吏部委派新官赴任交接,原官先至京师,由吏部审核政绩,达标者,政绩斐然者,吏部呈通政司御览!” “考核以计分为主,劣,良,优,善四等,考核项目包括,民生,律政,经济,其中,民生占考核计分十之六,律政为三,经济为一。” “吏部考核后,由御史台,锦衣卫,交叉检验,舞弊者,以欺君法办,其余,劣等官吏,革除功名,恢复民身!良等平调,优等升调,善等升调或入京。” “其余,诸如福行省,两广,编户齐民,土司编入卫所,及其所属田亩多者,奉公者,赐子爵三代,世袭男爵。” “其田少寡者,赐四品武身,赐斗牛服,世代听用!” “不尊圣命者,不服王化者,不奉公者,非我之民,其自塞外遁也!” “洪武八年,正月十三日,钦此!” 随着圣旨宣读完毕,奉天殿内一片寂寥,众人左右看着身边的同僚,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难以言喻的神色。 这考核制度一出,想要混日子,可就难了,一个不慎,半生蹉跎好不容易考个功名,最轻的劣等都要被革除功名。 舞弊是必然存在的,但最好隐藏的住,让皇帝揪出来,那就难看了… 但如果是锦衣卫和御史台一明一暗的查,而谁也不知道朱元璋还有没有其他,更深的特务组织。 至少在朱元璋眼皮底下舞弊,那是极具挑战性的,真正的鬼门关反复横跳啊! 就在众臣工惶惶不可终日时,刚刚宣旨的翰林编修,又举起一份圣旨,开口喊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凡大明境内,民办钱庄,如数取缔,废除票号,禁止民间私办钱庄,禁止任何帮会,组织,实施有息借贷。” “自圣旨公文至起,朝廷不承认,任何形式民间私自有偿借贷。各级官府一律不准受理有偿借贷案件、” “自圣旨公文至起,各行省,州府县,听期洪武八年末,关闭全境钱庄,废除票号!” “由大明皇家商会出资,督办大明皇家钱庄,统一票号大明宝钞,迁宝钞提举司为内廷二十五监、” “大明皇家钱庄暂由大明皇家商会暂领,钱庄开设日起,凡各级官吏人等,及其三族亲属,不得向钱庄借贷。” “洪武八年,正月十三日,钦此!” 只是一瞬间,奉天殿内,一片哗然,胡惟庸站在前边,手捧玉圭,老神在在,今天这两道圣旨,他是参与制定了的。 对于今天朱元璋会在朝会上宣读这两个石破惊天的圣旨,心中早有准备。 但胡惟庸毕竟没敢和别人说这件事情,怕的就是朱元璋从众臣工的神情中看出不对。 “今上,臣俞浦,启奏!” 俞浦从队伍中走了出来,手捧玉圭,躬身行礼道。 “准!” 朱元璋面带笑容,他当然知道,自己这两份圣旨会掀起什么样的风浪。 加强京察制度,设立考核基准,对待官员,自然可以选择能者上,庸者下的办法,哪怕还有很多人心心念念着大元杀回中原,但那也只是臆想罢了,务实的人很多,给谁当官都是当。 “臣俞浦,斗胆问询,圣人旨意,关闭民间钱庄,然钱庄内,无数人的家资储藏,又当何去何从,若充公,恐有掠民之财,若不充公,岂能由钱庄自决…” “故此,臣认为,废除票号一事,以宝钞取而代之,当为民间,官府唯一票号,然而,若有一朝一日,宝钞滥发,致使民间宝钞存量远超大明所产物资。” “甚至,有朝一日,物资泛滥,宝钞泛滥,物资不值钱,宝钞不值钱,又当如何,臣请圣人,三思而行,为万世计,寻切实可行之法,以应对经济变化。” 俞浦躬身作揖,他在户部干了许多日子,本身对经济就有一定的理解,缺乏的只是理论基础和风险预见罢了。 虽然在大帅府的几日功课,学的大多都是些基础理论知识,但俞浦感觉自己升华了。 很多很多以往不知道怎么解释的事情,无法理解的事情,都能有头有尾的从知识理论中找到发生的原因,预防的方法,发生之后的应对之法。 “陛下,户部日夜背诵探讨经济之说,臣请大明皇家钱庄,当由户部统属,以经济之说,去管理钱庄运转,以民间实际情况,去管理宝钞提举司印刷。” 俞浦见朱元璋不说话,继续开口说着。 “臣附议!” “臣附议!” 户部官吏,纷纷出班,站在俞浦的身后,无论是宝钞提举司,亦或是这个即将开始投入的大明皇家钱庄,学过基础经济理论的户部官员,一个个像是半个月没吃肉的狼群聚集在一起。 但他们说的也并非不在理,户部统管全国财政,钱庄放在他们下边统筹,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呵,咱让你们去进学,你们倒好,学成了来抢咱的东西。”朱元璋笑了笑,起身边走边说,来到丹陛前,停住脚步,居高临下的俯瞰着一众臣工。 “这就难办了,咱要是不给呢?” 朱元璋出声质问道。 “陛下,朝廷是朝廷,国家是国家,圣人是圣人,圣人代天以御万方,内廷的钱,怎能同朝廷同流…” 俞浦义正言辞的说着,钱庄,他一定要拿到手,说什么也不能把这个大东西放给皇帝。 如果他这个户部尚书不管不问,那后辈们的户部官员,还不掘他的坟? 更重要的是,如果掌握了钱庄,官员不能和钱庄借款,朝廷可不可以?那可是钱袋子啊,不说贪赃枉法,就说亲朋好友在京外任职,需要朝廷财政支持,是不是有更多的操作空间?11.c0m “父皇,儿臣有个想法,俞尚书说,朝廷是朝廷,内廷是内廷,理应分明,何不朝廷自立钱庄,同内廷钱庄同行?” “如此,内廷钱庄是内廷的,朝廷钱庄是朝廷的,而无论是内廷亦或是朝廷,都以大明宝钞为唯一票号、” 朱标话音落下,俞浦朝着朱标的方向躬身跪拜道;“殿下仁德,定为尧舜…” 从始至终,站在前边的胡惟庸,仿佛看傻子一样,看着户部和朱元璋父子的谈话,这一切…早就是计算好了的。 他胡惟庸是中书省右丞相,兼领六部百官,难道不想把钱袋子握自己手里? 第68章 李文忠的二十年计划 大帅府。 “先生,这能行吗?” 蒋瓛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野猪,一股脑的全部赶进了东侧院子,但院子内迟迟没有爆炸声传出。 这也就是朱元璋不知道了,如果他知道,自己以往辛勤耕作的一亩三分田被陈楚折腾成这个样子,在里边养猪… 怕是没救了! “那还能怎么办?总不能让人进去吧,你会排雷吗?” 陈楚忘了一眼蒋瓛,让动物进去把土雷踩爆,这才是最好的办法,让人排雷?谁去? 问题是,谁会啊! “先生,这土地雷不是你亲手制造的吗?你不会排雷?” 蒋瓛大眼瞪小眼的看着陈楚,这三头野猪已经在院子里逛了半天了,愣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放屁,我当然…我教你,你进去之后,把上边的浮土先弄掉,然后…” 陈楚话音未落,只听院子内,一阵阵轰隆声传出,蒋瓛目光一顿,看向东侧院子,不见野猪,只能见到黑炭一样的猪蹄,被炸到了空中。 “先生,这是什么情况?” 蒋瓛一脸呆萌的看着陈楚,刚刚可是一点爆炸的迹象都没有,这炸的也太突然…太随心所欲了吧… “应该是瓷器做的外壳,导致压力不能及时传达下去,鸡的重量并不能引爆土地雷…” 看着爆炸的威力,陈楚脸上绽放出菊花笑容。 “那这东西放战场上,人马的重量应该都能引爆它,那这不就算是成功了吗?” 蒋瓛虽然有些迷茫,但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要试爆一批土地雷,对于地雷的原理,也是了解了些。 而鸡的重量,和人的重量,甚至是骑着战马的骑兵重量,那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啊。 “算是成功了,一会我画个图纸,你派人给公子送去,找人按照图纸的方式生产就行了。” “对了,弹簧一定要达标,柔韧度要好,不然的话,弹簧不回弹,就会哑火、” 陈楚思量片刻,这所谓的土地雷中,真正能算是黑科技的,也就只有弹簧了,这东西在古代真的没有… 而加装了弹簧作为回弹装置的土地雷,外壳用瓷器,瓷器内装添铁珠,打人身上那必然是给人打成筛子。 “门口怎么那么多人?” 站在木梯上,陈楚望着帅府门口的方向,门口堵着十数道身影,好像在和守门的锦衣卫争论着什么。 “先生,我去打发了他们。什么人都敢来先生这里闹事了。” 蒋瓛三两下从房顶下来,招呼着站在一旁的季伯,快速向着府门的方向赶去。 …… 乾清宫。新1 “不用管他们,让人守好门,没咱得允许,把他们挡在门外就可以了!” 朱元璋看着毛骧,听到一群户部官员被挡在帅府门外,愣是连门都没进去,心中一阵舒畅。 “喏!” 毛骧应声,向后退去。 直至他推出乾清宫,朱元璋身子向后仰躺,望着梁顶的雕花。 “老大,你怎么看?” 朱元璋语气沉重的询问道。 “坐着看呗,钱庄不急于一时,各地铺设钱庄商铺,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儿臣想,三年时间,应当差不多了,等他完婚,让他去经营内廷钱庄,便是最好的。” 朱标面色平静,那些户部官员下朝后会前往大帅府的事情,朱标早已心知肚明。 “这是保儿早朝递上来的,你先看看。” 对于钱庄的事情,朱元璋并没有太多上心,那玩意早晚都是他的,更何况,也急不了这一时。 拿起朱元璋身前的文书,朱标拉开,只见文书的右侧写着《武备革新,以利大明。》 “自卫兵制弊政已显,兵无常势,祖孙皆兵,乃非良策,固守山河,当以精锐,虎视北望、” “今卫所兵耕战之军,在册在籍者,二百三十七万八千丁,实在卫者,二百一十万三千八百丁。短短七年,空额以至三十万众,如此事者,皆因富贵不均所累。” “今商税改制,臣如醍醐灌顶,此前民税十之一,商税三十之一,卫税高至二之一,然此种种,卫兵劳顿,收获甚微,赋税繁重,虽耕官田,然不能养其妻女者多也。” “长此以往,卫所崩坏,国不知兵缺,卒能养育,何来昌隆,今时之秋,当收卫田以作官田,当裁卫所,以整武备。” “兵家之事,以奇胜,以险胜,以精锐著,至此家国困顿之际,虽不能恩养百万不耕之军。” “然,卫田若取,以卫田之广袤,养精锐之师三十足矣,裁撤卫所,复军为民,耕耘卫田,同民取税,当为安天下之策也。” “精兵简政,凡年过三十者,不足十五者,一应归家,以火器,骑兵,一技之长,魁梧健硕者,编为精师。” “此政,臣以二十年更易,自直隶,及江浙,山东,关中,山西,循序渐进,北至长城,内无卫兵,长城之外,当以卫兵屯田戍边为重!” 李文忠这份奏章,直击要害的说出了卫所的弊端,而且是已经显现出来的弊端。 可以想象,再过几十年,卫所制真的崩溃那天,总兵将军喝兵血,卫所兵变成佃农,那时候在想改,阻力可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但这份奏章也就是李文忠送上来的,换其他人… “父皇,精兵简政确实是一大善举,表兄在军中颇具威望,深知兵事,在诏狱中,陈楚就说过卫兵的问题,不过他说的太离谱了,万不及表兄的这份详细,妥善。” “用二十年的时间,逐步在长城以南,精兵简政,释放民力,编练精锐,这是好事、” 朱标点了点头,对于李文忠的这份奏章,他是信服的,从陈楚说了卫所的事情后,朱标特意让人去查了查,京师的卫所还好,离了京师,地方的卫所,已经快要出问题了… 但奈何,陈楚说的过于离谱,什么把粮食收起来,统一调配,那事除了把粮食浪费在运输的路上,其他的是一点好处没有。 不贴合实际情况。 反倒李文忠的奏请精兵简政之策,更贴合大明的实际情况。 “如果这样做的话,三十万大军每年的消耗也是天文数字,除了吃穿,还要养育,军饷,你批复,让他送一份详细的支出送上来。” 朱元璋叹息一声,卫所的逐渐崩坏,他自然是知道的,但以前没有太好的办法,现在…或许可以动一动。 第69章 财政不允许啊 洪武八年,正月末。 洪武门内,东侧大殿,高挂的匾额上,书写着,大都督府鎏金大字。 “表兄、忙啥呢?” 朱标刚进入大都督府的院子,便见院子内,脚不沾地的各级官吏们,跑的满头大汗。 听到朱标的声音,李文忠赶忙放下手中的公文,起身迎来道:“这不是想改制嘛,最近盘点各级将官卫所的情况。” “改制可真他娘的麻烦啊,可是不改制,这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 李文忠叹息一声,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去变革的,更何况是他这个绝对的既得利益者。 其位高权重,节制天下卫所兵马,他可是受益最多的人了。 “不用急于一时,父皇让我来问问表兄,你说的二十年改制,逐步执行,具体怎么操作?各级将官,士兵的供给,饷银,又怎么操作?” 军队改制不是一件小事,朱元璋和朱标都不得不慎重考虑,这和商税改制完全两回事。 商税改制,哪怕闹得再大,他朱家的江山,依旧能稳如泰山,崩不了。但军制… “我之前去帅府见过陈楚,他后来给了我一本书,上边写了较为详细的练兵之法,要先从单兵体能训练,体能达标再训练团队协作,大兵团作战能力。” “这些我都知道,不过里边还给我说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李文忠从桌子上取出一本磕磕巴巴的书本,翻到中间有记号的一页,指着上边的字说道:“他说,个人荣誉,集体荣誉,集体认同感。” “这里详细说了,要从教育,舆论的方向入手,让百姓扭转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的固有理念。” “要塑造军队和百姓亲善的局面,哪怕不能获得百姓的拥护,也不能和百姓背道而驰。” “这个我和翰林院的人商量过了,他们给的办法是从话本闲篇宣传(明代的小说)” “而集体荣誉,就是以所为单位,一所兵,一人犯错,全所受罚,他说可以激发互帮互助…不过我感觉,这条不妥。” “实际情况,很可能是,一个所受罚之后,整个所的将官和士兵都对这个拖后腿的排斥,甚至出现某些不好的事情。” “集体荣誉感还要从其他方面入手,这个集体认同感,我感觉他这个方法也就一般,不符合实际,有点胡吹大气的样子。” “但是还是有可取之处的,他说要所有军队穿一样的战袍,军官也和士兵一样,这怎么可能。” “我做了点改动,士兵穿正常的鸳鸯战袄,正五品千户穿…” 李文忠滔滔不竭,将心中自己所设想的情况一一道来。 这就是权力的好处,你哪怕是做个梦,只要不是摘星揽月,凡是人世间有机会实现的,你都能把这个梦变成现实。 “表兄,你说这么多,算过要花多少钱吗?” 朱标走到大都督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这练兵书他没看,这东西对他而言,意义不大,他也不可能亲自去军队练兵的。 “这个…按照如今的情况看,改制卫所后,所有新兵年满三十一应返还民籍,每个人最多当兵十五年。” “先从直隶下手的话,直隶有五个骑兵卫,八个步兵卫,两个火器卫,合计十五个卫,改制之后,应该是裁撤五个卫,剩下的五万六千余人,训练,供给,粮草,饷银、” “大概每年要六十万两的支出,里边包括鸳鸯战袄,兵器,内甲,粮草。” 李文忠脑海中粗略盘算,开口回答道。 “五万六千人,要六十万支出,这不是一笔小数目,表兄,每个士兵支出多少,各级将官支出多少?” 朱标叹息一声,果然,军制改革就是死命的砸钱,可如今大明的财政…内廷也没得钱啊。 老朱虽然从各地商会收来不少银钱粮米,但超过一半都用在了去岁的北疆灾害中。 还有一部分用在造船大业上… “无战时,骑兵每月一钱饷银,一年合计一两二钱饷银,试小旗年饷银一两四钱,小旗官年饷银一两八钱,副总旗年饷银二两五钱,总旗官年饷银三两,试百户年饷银三两五钱。” “百户年饷银,四两。千户五两五钱,指挥佥事七两,指挥同知十两,指挥使十五两,都指挥佥事五十两,都指挥同知百两,都指挥使二百两,都督佥事五百两、” “都督同知,七百两,大都督,千两、” 李文忠将自己刚刚整理好的职位俸禄取了出来。 “按照设想,在卫制上设镇,两卫骑兵,三卫步兵,一卫火器兵为一镇,一镇合兵力三万四千丁,镇最高将军都指挥使。” “这三万四千丁,年训练饷银支出,在十万数,计算装备,粮草供应,一镇支出在三十五万至四十万两。” “各行省各驻一镇兵,关中,河西,山东,山西,江浙,湖广,各一镇兵,合计六镇,直隶集四镇之兵,合计十镇,三十四万丁,最终的年支出是四百万两…” 李文忠心脏噗噗跳动着,四百万两…这绝对是个天文数字了。 大明朝挖空了,能挖出来两千万两的纯银吗? 当然,这里边最大的消耗还是粮食,兵器,至于饷银,真的不值一提… “那如果战时拔营呢?” 朱标捂着额头,商会那边刚有点起色,李琪放出豪言,洪武八年的商税一定超过三百万两。 现在商会的钱还没见到,军制改革…最后的结果竟然是每年都要花四百万两,这还不算拔营出征… “战前发放三年饷银,调一镇兵不计粮草等,饷银三十万,阵亡抚恤十五年饷银…” 李文忠话音未落,朱标摇了摇头道:“算了吧,表兄,你先放一放,先动孝陵卫。” “对孝陵卫改制之后,看成果在定…” 朱标连连摇头,这个代价好像…有点大啊… “崇明岛那边怎么样?廖永忠有公文送上来吗?这都正月末了,眼看就要解冻,再有俩月,汤和就要出海了。” 见李文忠面色沉重,朱标迅速换了个话题… 第70章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洪武八年,二月初三。 很不幸,杭州府再一次成为大明的试验田。 而造成这种差异化的原因只有一个,因为江浙士族怀念张士诚,因为怀念张士诚,所以被新王朝区别对待。 也正是因为区别对待,还生存在江浙的商人,士族,那都是支持大明朝的,不支持的早被送去中都种地了。 而在朱元璋眼中,杭州是个好地方,这里各方面条件足够,又因为一次次清洗,无论他在这里搞什么大动作,都不会引起反抗。 两份公文到达杭州府的当日,杭州府各级官吏,齐聚杭州府衙内。 有消息灵通的商贾,跟着自家县令赶来,想要得到第一手消息,冒着寒风,等在衙门外。 这里毕竟是杭州府最高权力机构,知府更是正四品封疆大吏,没有允许,这些商贾自然不敢强闯。 “朝廷这是要折腾死我们啊…” “老曲,你说朝廷又搞什么幺蛾子?” “我哪里知道,但人家说什么,我们听着就是了,我听上边的人,应天府商会的会长都能穿绸缎了…” “啥?商籍可以穿绸缎了?” “别激动,别激动,我也只是听说,再则说了,应天府什么地方,会长是那么容易当的啊。” “啥时候朝廷能允许我们也穿绸缎啊…” “出来了,出来了…” 不知是谁悄声说了一句,聚拢在一起的商贾们,纷纷迎了上去。 仁和县令王申摇头叹息的走到曲显辅身旁,打量一眼曲显辅,忍不住低下头脑袋摇的如拨浪鼓。 “王大人,出什么事了?知府大人怎么说?” 曲显辅心中咯噔一声,从王申的表情中不难看出,这次的事情,绝非小事… “没什么,朝廷就是发了圣旨,限期关闭各地钱庄,不允许民间有偿借贷,各级官府不受理民间有偿借贷的案子。” “对了,你做的很好,刚才齐大人还夸我了,你好生经营船厂吧,会有的赚。” 王申唉声叹气的上了马车,这日子还有啥盼头,公文到了杭州,上边的第一句话就是,各地官吏调任延期至洪武十一年。 起初对这条没什么感观,但公文越到后边,越让人抓狂。 什么四等考核制,劣等革除功名,返民籍,什么下一任新官替上一任官员受刑,逼迫下一任官员在上任之后,火速查清楚上一任官员是否有假账,贪污。 什么,火龙烧仓不归天灾,治官吏防密不严的罪,官仓记录多少,焚毁了要从官员身上扒出来。 当然,也不是没有好事发生,除了良等官吏可以平调之外,考核优等可以获得三年俸禄补贴,考核善等可以获得五年俸禄补贴。 这是朱元璋和朱标经过缜密的计算后,决定用补贴俸禄的方式,来给那些做实事的官员,更多的好处。 “民生,律政,经济,民生要从哪里入手的好…” 王申坐在马车内,靠着木板,大脑昏昏沉沉的,想不出办法来。 “钱从哪里来…钱…” 王申猛地起身,因为思绪太沉,竟是忘记了自己在马车内,脑袋直挺挺的撞向顶盖。 “停车,让曲显辅上来。” 王申喊了一声道。 过不多时,曲显辅出现在马车内,一脸迷茫的看着王申道:“大人,您有吩咐?” “现在商会的商贾,都有些什么人?” 王申开口询问道,他虽然只是个七品县令,但毕竟那也是朝廷命官,哪怕朝廷成立了所谓的商会组织,这些官员也并不会把商贾放在眼里。 “陈家,钱家,沈家,林家,赵家,贾家,李家,吴家,周家,方家。算上贱民共十一家、” 曲显辅在车内不能站直身子,长时间躬身,腰酸背痛,忍不住挪了挪脚步。 王申摆了摆手道:“坐吧。” “谢大人。” 曲显辅连忙走到侧边坐下,姿态万分恭敬。 “朝廷废除了考察制,改用考核制,各地官员调期延至洪武十一年换任,考核分四等,最低等要革除功名,返还民籍,最高等有可能会被调入京师,最差也是升迁调任。” “考核的基准是民生六,律政三,经济一,律政本官肯定能达标,无需担忧,但民生和经济,本官不知从何入手。” “因为无论怎么做,都离不开钱粮的支援。” 王申意有所指的看着曲显辅,这个时候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朝廷要搞商会组织,控制商贾。 这完完全全就是一堆肥羊啊,可劲薅羊毛,而他一个知县所面对的商贾,那都是最低层次的商贾。 想想布政使面对的一个行省的商贾大员,想想皇帝可以薅羊毛的全国精挑细选出来的商贾大员… “大人为民父母官,大人要做什么利民之事,贱民自当全力支持大人功绩,只是钱粮…贱民还在兴建船厂,府中钱粮大多投入进去了…委实…” 曲显辅能混到今日的地步,自然不可能听不出王申的话,他当然也愿意帮助王申。 如果王申真的能爬上去,多多少少他也是有更大的官员罩着自己,但奈何,能力不够啊。 “没关系,这个考核制度,以府州为基,朝廷是给每个知府下三年期任务,本官分得的仁和县,要让纳税田达到五万三千亩田,按照朝廷的税赋标准,仁和县要做到,年税赋一百五十万石粮,十万两商税。” “这些都不算什么,最难的是,在考核中占据两分的民生收入,齐大人要本官在洪武十一年使仁和县的农户收入达到每户年入五两七钱银。” “你想办法组织人,看看别人县城都搞什么作坊,什么是适合我们县的,两个月后递个清单给本官。” “你们商会集资,在县城办一个大些的作坊,让县城周围的百姓多一份工做,经营项目不能超出朝廷红线。” “其他的问题,本官给你解决。” 王申目光一沉,曲显辅连忙应声道:“大人,城东的那处林子…” 第71章 吕宋矿业基金 洪武八年,二月初五。 大帅府。 “先生,成了,成了!” 蒋瓛手里提着小布袋,火急火燎的冲到书房内。 话音未落,蒋瓛呆愣的站在门口处,望着书房内的几人,连忙低下头,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出声说道:“卑职,死罪!” “下去!” 站在门口的毛骧怒斥一声,蒋瓛哪里还敢逗留,慌不择路的离开了屋子。 退出时还不忘关上房门。 看着刚刚阻拦自己的季伯,蒋瓛后牙槽紧咬,盯着季伯,小声质问道:“你要害死我!” “总旗大人,我没拦住您啊…” 季伯很是无语,他今天明明应该是守在门口的… 书房内。 朱元璋只是看了一眼毛骧,并未言语,面向陈楚询问道:“你是说,等到二十年后,大明卫所逐一裁撤完毕后,大明的岁入会超过三千万两?” “如果所有的东西都折价成银子的话,依照如今的商税,田亩税,人丁税,大明年入三千万两没什么问题,而这实际上并没有把海贸算进去。” “洪武七年,大明岁入已达四百八十万两,这其中,湖广,黄河北方各地,施行免税免赋,等到洪武二十七年,各地商会完全运营起来,百姓赚的多了,买的货物自然会变多。” “货物交易频繁,商税一年翻一倍都是有可能的,以大明的体量和生产力,年入三千万两完全没问题。” “如果再算上海贸,朝廷牵头,组织各地商贾远洋贸易,把大明过剩的物资倾销出去,每年的海贸也能达到五百万两左右…” 陈楚知道眼前的楚大官员是朱元璋,自然不敢过于胡吹,如果真的按部就班的恢复生产,推行商税,改土归流,岁入必然是年年增长的。 “海贸…海贸…” 朱元璋心中碎碎念着,可海贸不单单要有海船,还要是大明的生产过剩才能去做,不然的话,内地百姓吃不饱,穿不暖,却大张旗鼓的把物资倾销海外… 非明智之举。 “咱现在就很缺钱,你说,怎么能快速赚到钱?” 朱元璋开口追问着。 李文忠又去找他了,而对于卫所人员逃离的事情,朱元璋除了抓狂也没有好办法。 要么把逃的人抓回来继续当兵,要么把逃的人抓住杀了,要么听之任之,哪个选择都不能算是好的。 李文忠好似着了魔,一门心思的要搞军改,朱标答应李文忠的孝陵卫五千六百丁根本不被李文忠看在眼里。 也对,李文忠作为大都督,除皇帝外三军最高统帅,他亲手操刀的军改,结果就改了一卫…还他娘的是个守备卫… “赚快钱能有啥好办法,想要在短时间内聚敛财富,要么苦一苦百姓,要么挖矿…” 摇了摇头,赚快钱是那么容易的嘛? 心中正盘算着怎么安排自己未来的老丈人,忽然间,脑海中灵光乍现,陈楚站起身道:“蒋瓛,对,蒋瓛那个应该能赚钱…” “我之前和蒋瓛做了一批细盐,纯度很高,杂质极少,比粗盐要强许多倍,不过…那玩意也要生产才能变现…” 陈楚当然知道海外有着大量的财富等着大明去拿,但问题是现在卡住了,朱元璋点将汤和领一卫兵丁在海上训练。 整个大明的海船,超半数集中在汤和手中,而无论是前往陈楚说的大洋彼岸,还是南下吕宋去挖矿。 那都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的事情,投入不算很大,耗时极长,收获未知!! “你不是说,学遍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吗?怎么?没有好办法赚钱?” 朱元璋眉头紧蹙,最初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朱元璋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的,但随着他对数学的研究,越发感觉这是一门无止境的学问。 至于朱元璋哪里学的数学…不说陈楚送到宫里的手稿,就是跟在他身边的锦衣卫每日的记录,送到朱元璋面前的也不在少数… “等等…伯父只是想要钱,而大明的隐藏财富,应该是不在少数的。从各地的商会建立就能看出来,大明的商贾还是较为富有。” “你可以用朝廷的名义去集资啊…太有技术性的不做,就做一些没有技术性的,比如定期基金,三年期,五年期国债基金,面向大明境内的商贾进行售卖。” “到期之后,朝廷连本带利还给他们,这个利要高于存款利息,要稍低于借贷利息、” “比如钱庄吸纳存款给予储户千两银子年期十五两的利钱,钱庄借款出去千两银子年期收取五十两的利,那这个国债就可以给予保本的前提下,年利达到千两三十五至四十。” “朝廷根据集资的用途,预测可以赚取的利润,进行国债划分,集资总额不同,用处不同,利息也不同。” “这样的话,短时间内聚敛财富,把事情做好了,在去偿还本息,如果真的要赚钱的话,最好是办一个五年期的吕宋矿业基金。” “用这个吸纳三百万两银,派军队去吕宋开荒,移民去吕宋挖矿,五年之后,连本带利的抹平了国债,朝廷剩下吕宋矿产和五年的航路摸索经验、” 朱元璋逼问的紧,一时间竟是忘却了,他是不想搞什么股市基金的,但这种保本稳赚的项目,还是可以搞一搞…???.11.coM 至于不搞股市基金,只是陈楚对于普通人的一种保护罢了,但凡学过金融都能知道,那股市里被套死的只有散户,血本无归的也只有散户。 庄家是稳赚不赔的。 “集资?吕宋矿业基金…三百万,派军移民挖矿…五年期…” 朱元璋面色一沉,开口询问道:“吕宋距离大明不过千余里,若是海上一帆风顺,十余日便可抵达,但是移民…” “自圣天子北伐中原,定鼎天下,中原大地赤地千里,荒无人烟,内地的移民都没完成,怎么能往海外移民。” 摇了摇头,朱元璋虽然没跨过黄河北上,但中原地区的情况,他可是太清楚了,而明初的移民工程,从洪武一杆子干到了永乐死,前后历经五十余年,移民多大数百万人。 移民总数已经超过了大明人丁总量的十分之一… “不能移民过去,那就派兵,给钱,给粮,让当地土人去挖矿呗…” 第72章 恩德,威仪 乾清宫。 “父皇,钱庄如果这样做的话,三百万两银,这笔钱都投入到海军中…海军吃不下吧…而且船厂的兴建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朱标伸着懒腰,左手拧着右手腕,强制不让手抽筋,他可太难了,摊上这么个爹,他才二十岁啊,就要在奏章堆里爬不出来了… “你给李琪送公文,让他在半年内,向各地商会集资三百万,利钱定在千两二十五。” “三百万两银,二百万两拨给保儿,一百万两拨给廖永忠,调小船三百,大船四十,合两所之兵,洪武八年五月南下。” “抵达吕宋后,先行督造营寨,派出军士巡查矿山,收拢前宋遗民,招抚当地土人,兴建矿场。” “前宋遗民应当没有问题,吕宋土人,若有侵袭其地者,给予钱货补偿,轻不可擅动刀兵。” “若有土人行骚扰之事,一逐,二抓,三京观、招抚为主,威慑为辅,让廖永忠收一收杀戮的性子。” “可别学常遇春那套。” 朱元璋深知自己需要什么,朝廷能力有限,既要支持汤和远航,剩下的水师战船,能送两个所的兵力和大批物资去吕宋,已是不易。 毕竟,大明的沿海地区,长江沿岸,还需要驻防。 虽说朱元璋对自己的军队有着绝对的信任,真打仗的话,吕宋的那些土人怎么可能是大明军队的对手。 哪怕水师劲旅不是主战,野战部队,但那也是经过鄱阳湖水战,大明水师的精锐部曲。 可杀戮土人除了能得到更多土人的仇视,影响大明在吕宋开矿挖矿,没有半点实际利益。 反而招抚,安置,让土人帮着大明挖矿,那才是最好的解决的办法。 但即便如此,也不能堕了大明军队的威风,一次骚扰逐之,二次骚扰抓之,三次骚扰枭首京观。 这叫啥? 恩德?威仪? “父皇,二百万两,足够保儿哥把直隶主战七卫,守备十三卫,二十卫的兵员改弦更张了吧…” 朱标顿了顿,二百万两啊,大明一年的岁入才多少钱?抛出去用来赈灾的,不用内廷补贴都算好年头了。 “让李琪配合保儿,直隶的各级将士饷银,一应由皇家钱庄直接发放至其家庭户名内。” “另外,退出行伍者,服役一年退役,每年钱庄补贴一钱安家银,服役十五年者,每年钱庄补贴一两五钱安家银。退役者,无论将官,士卒,一律同此。” 朱元璋思虑片刻,既然下决心要改军制,那就一定要做好了,为国戍边一年,退役朝廷每年给一钱银子。 这笔钱落到个人手中,绝对不算多,但那也是对他参军入伍,卫国戍边的肯定。 而如果入伍十五年,退伍后朝廷每年给予一两五钱银子,这可就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父皇,这样的话,每年财政支出会有负担的…” 朱标连忙开口劝阻道,以李文忠的目标,他要在大明境内建起最少十个镇的精兵,一镇精兵合两卫骑兵,三卫步兵,一卫火器兵,共六卫三万四千丁。 十镇就是三十四万丁,每年退伍出去的人…大明的财政… “这是给你的难题,也是给咱大孙的难题,今天咱去见陈楚,陈楚和咱说,之所以卫兵会逃跑,除了朝廷不把兵当人看,没有其他原因。” “往大了说,军队是守护国家民族生存的重要力量,往小了说,军队是守护龙椅的最终力量。”() “以后要把军队往高了放,要让保儿的改制执行下去,钱粮的供应自然不能少了。” 朱元璋面色沉闷,他当然知道军队的重要性,但坐上这把椅子之后的他,站的太高,看的太远,下边的小民幸福,他已经快要看不见了。 他只看见了他的丰功伟绩,看见了他在漠南草场的十六个边屯卫所,看见了他的政策,正在逐步蚕食元廷的生存空间。 “父皇,要不要加一条…所有退役兵丁,补贴发放十年为终…如果一直发下去,儿臣敢说,有些退役的兵丁,能从洪武八年活到洪武八百年…” 朱标连忙开口说道。 这种对于退役兵丁的补贴,在后世都有死人吃空饷的,何况是大明,如果不加以限制,洪武八百年有些说笑了,但至少人都腐烂了,那边还在要补贴也是肯定会发生的。 不得不说,朱标这个建议,很有建设性的先见之明。 “嗯…你和保儿酌情去办吧。对了,让兵仗局生产的土雷怎么样了?生产多少了?” 朱元璋捏了你鼻子,朱标说的是有道理的,当兵十五年,朝廷恩养十五年,退役后,朝廷恩养十年,这应该足够了… “兵仗局在陈楚的图纸实物基础上,用瓷罐,外包铁皮,生产了有一万多,千数哑火三十至五十。” “已经调拨五千北上交由徐达,兵仗局还在加紧生产。” 不假思索,朱标直言回答道。 这土雷的威力太大,而经过兵仗局的手,哪里可是聚集着大明最多,最强的能工巧匠。 动手能力,那绝对是陈楚无法比拟的。 能做到一千份地雷,哑火在三十到五十,这已经很难得了… “而且兵仗局还在瓷罐中开了一部分,包裹着金汁,一旦炸伤被金汁落在身上,生还率十不足一…” 脸上挂着笑容,土雷可是他每天都要去兵仗局检查的,按照兵仗局的工匠的说法,瓷罐内,一半放火药,一半放金汁,引爆之后,那威力… 为了发展这种金针土雷,兵仗局亲自督导生产了一批特制瓷罐,内部直接用土烧制成两个空格。 实在是因为大明没有封边胶皮,除了直接用瓷罐烧制成两个空格来分别储存金汁和火药,用任何东西在中间抵挡,都挡不住金汁渗透到火药一侧。 导致火药浸水,哑火… “让兵仗局加紧生产,这个月底,送两千份到汤和营中,四月末送五千份到廖永忠营内。” “让他们用来防守营寨。” 第73章 文武之别 洪武八年,三月十三。新1 苏州港。 一声声炸响,看着被炸翻的土地,汤和面色沉重道:“安营扎寨在周围弄一圈这东西防守,还有什么人能冲到营帐内…” “这好东西啊,中山侯,陛下还是挂念着你呐。” 廖永忠吞了吞口水。 别误会,他绝对不是馋金汁了… “海上凶险莫测,咱这一去,能不能回来都不好说,如果咱回不来,说不得你还要出海去找咱呐。” 汤和面带笑容的轻叹一声,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开心,还是应该不开心…这一去,不论生死,他们汤家三代郡王的任命稳了… 而这一去,他能不能活着回来…天知道! “陛下要调我去吕宋,说那边有金矿,要我去查明,如果真有金矿的话,那我以后可就在吕宋了,谁去海外找你啊!” 廖永忠哀叹一声,朝廷答应的一切物资,都已经装船,在有半个月,汤和就要启程了。 启程之日就定在洪武八年三月三十日,而这一别,兄弟二人,天各一方,廖永忠对自己的航海能力是不担心的。 更何况,去吕宋也没啥危险,都是走近海,而汤和就不同了,那是一条从未有人踏足过的新的航线。 “别说了,进屋喝酒。” 南征北战时,汤和屡屡因酒误事,被朱元璋屡次责骂,狠下心的汤和都已经戒酒五六年了。 但自从洪武八年开始,看着距离启程的日子越来越近,汤和再次染上了酗酒的习惯。 正所谓,酒壮怂人胆,汤和或许不是怂人,但面对大海,人的力量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二人刚刚进入营帐,守在营门口的亲兵火速赶了过来,朝着汤和的方向躬身作揖道:“秉汤帅,江浙布政史徐斌求见(名称杜撰)” “布政史?他来这里做什么?” 汤和与廖永忠相视而望,洪武年间还没有衍生出监军太监这种事,军队是完全控制在领兵大将手中的。 当然,这也是朱元璋对汤和这些老兄弟的一种信任,想当年,朱元璋在鄱阳湖与陈友谅决死的时候。 所谓的器小张士诚,他和朱元璋可是有着杀兄弟的仇恨,张士诚的亲兄弟在朱元璋的俘虏营内绝食而亡。 这种仇恨,如此良机,张士诚怎么可能不去捅朱元璋的菊花,他没做到只是因为朱元璋东侧线的三路布防,汤和,耿炳文,把张士诚给挡住了而已。 “让他进来吧。” 思虑片刻,汤和有心拒绝,但又担心有什么正事,毕竟他领兵在外,结交地方封疆大吏那是黄泥塞裤裆,不是屎也是屎。 “下官江浙布政史徐斌,拜见中山侯,德庆侯。” 徐斌进了营帐,躬身作揖道。 在这个时期,可不是戚继光一个总兵,在张居正门前,自称一犬的文武差别。 “无事不登三宝殿,咱不记得和你有什么交集,你来这里找咱,如果是公事,直接说便是。” “如果是私事,那就回去吧,别影响咱吃酒的心情。” 汤和摆了摆手,江浙布政史的布政史,那是朝廷外放的地方最高级别的文官了,总理一个布政司的财政,民生等事,如果他们有了兵权,随时都可以裂土建国的那种顶级文官。 “下官来此,自然是有公事,这是宫里送出来的密信,八百里加急送到下官府上,下官不敢耽搁,这就给侯爷送来了…” 徐斌双手呈上一份写着布政史亲启的密信,上边的蜡封已经被破坏。 听了徐斌的言语,汤和更是不解,拿在手中左右看了看,出声道:“宫里给你的密信,你拿来给咱,你什么意思?” “左右,把这人拿了,摘了乌纱,送往京师,听圣人发落!” 宫里给布政史的密信,不论这里写的什么,汤和看了,那就是罪过,这人把密信送到他手里…那是要他的命啊… “侯爷且慢,下官是奉东宫密旨,给侯爷送东西的,侯爷,你不能这么对我,还我乌纱!” “粗鲁,粗鲁!” 徐斌只是想跟汤和走的近一点…谁都知道汤和是皇帝的发小,开裆裤长大的那种。 而如今更是要领军出海,他这一注要是下对了,以后汤和回来了,那他也有更多的机会被调入京城。 毕竟汤和还兼领御史台呢。 哪怕赌错了,他也是照章办事,怪罪下来,也有上边顶着。 廖永忠看了一眼汤和,正准备劝阻两句,听到徐斌说汤和粗鲁,气的廖永忠挥手便是一巴掌落在徐斌的脸上。 乌纱被打掉了,脸被打肿了,急的徐斌直跺脚,喊道:“你们…武夫,武夫!羞于尔等为伍!” “放开我,放开我!” 徐斌好歹也是布政史,地方最高文官,今天在营帐内,竟然被汤和的亲兵控制住,被廖永忠一巴掌把乌纱都打掉了。 取出密信看了一眼,汤和道:“徐大人,你回去尽可参咱一本,至于你送来的东西,咱收下了。” “你一个布政史,没有圣命,擅入军营,落人口实。” 汤和撇了撇嘴,将手中的密信藏在怀里,起身道:“放人。” “密信说什么?” 廖永忠一脸好奇的看着汤和道。 “密信说,有人参你使用龙凤年号,被殿下压下去了,你以后注意点,别让殿下难做。”汤和当然不会把密信给廖永忠看。 如果给他看了,那还叫密信吗?至于使用龙凤年号…捕风捉影的事情罢了。 “行了,吃酒,没几天机会了。” 第74章 做大蛋糕 洪武八年,三月十四日。 大帅府。 陈楚、朱标、李文忠! 趴在桌子上,三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 “只要入伍,就给十年供养,这不成,如果一个人家,十个孩子都送去入伍了,只干一年,朝廷却要养十年,而那些戍边十五年的,也养十年…” “虽然给的钱数量不一样的,但还是不妥善。” 陈楚摇了摇头,在后世可以两年退伍,那是人口基数大的同时,科技武器发达,通讯发达的前提下。 而现在的大明,正处于冷热兵器交替的时期,战争多,动乱大,一旦开战,动辄三年五载都是常有的事。 最最最重要的是,大明朝的财政,养一个兵压力还是挺大的,刚把这个兵训练一年,训练好了,转身人家退伍了… “其实我认为,做了几年兵,朝廷养几年,这是最合理的,最高上限十五年,就是从十五岁入伍一直干到三十退伍。” “多做一年,退伍后补贴每年多一钱银子,做了十五年,三十退伍,朝廷每年给一两五钱银子,给十五年。” 李文忠坚定不移的说着,他作为除皇帝外的军事最高长官,亲手操刀改制,对于这里边的事情,自然是无比清楚,深思熟虑的。 “那也不妥,依我看,最好还是十年兵开始,退伍后每年补贴一两银子,第十个年头不允许退伍,要么九年退伍,要么十年之后退伍。” “最高上限就给一两,最多给十年。” 朱标开口反驳道。 李文忠想要争取军人的利益,朱标当然要争取朝廷的利益最大化,实在是三十多万兵,十五年后,每年退伍的安置费,补贴,都会成为朝廷的财政压力。 看似一个人没给多少,但在庞大的人数前面,哪怕一个人一年只给一两,那也是三十多万两的纯支出… “咱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给他们分流…比如说,一个人当兵十五年,那朝廷让他在三个选择中选一个。” “比如大表哥说的,守备卫所要改成兵马司,负责城池守卫和巡查。” “而退伍的人,在退到兵马司,一次性给予安家费按照十两银子为标准,或者是十年补贴一两五钱银子为标准。” “这样的话,既能解决未来,兵马司人员问题,又能给退伍的士兵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而如果选安家费,大都督府一口气给十两银子,如果选择补贴,每年给一两五钱银子。” “你们看成吗?” 陈楚说出自己的想法,他也很不理解,这两个大明朝最强的二代,一个是皇帝的亲儿子,一个是皇帝的大外甥。 东宫虽然还没有开始兼领文武,但实际上,朱标的权力已经逐渐显露,而李文忠更不用说了。 他敢在改制这件事情上和朱标对着干,朱标给他一个孝陵卫,他不满足,报告都打到老朱那里了。 这样一个猛人,在大都督府和朱标因为退伍安置的问题,争执不下,这才来到大帅府,拉着正在晒盐的陈楚。 “兵马司和军队对接,以后兵马司不对民间招兵,只接收各镇退伍的兵员补充…” “超过五十岁的,给予五两银子的安家费,三十岁退伍,朝廷在兵马司在养二十年,到了年岁,退伍朝廷在给五两银子…这…” 朱标面色沉重,微微点头道:“那兵马司的队伍岂不是要比各镇兵力还多,那又是一大笔支出啊…” “兵马司的供应怎么能和各镇精锐比较,比如说,养一个各镇精兵要花十两银子,那养一个兵马司的兵员,用三两银子不成?” “退到二线部队,待遇啥的肯定要和一线部队拉开差距。” 陈楚开口补充道。 李文忠拍着桌子起身道:“这是个好办法。”???.11.Com “来,给你们看个东西。” 陈楚推着朱标和李文忠走到书案前,看着摆放在书案上的白纸,提起毛笔的陈楚,在上边画了一个圈。 圈的中间切开。 “左右各占百分之五十,如果民生用一半,军队用一半,这是不合理的,以大明如今的情况。” “民生投入应该占据百分之七十五,军事的投入,百分之二十五,这个样子。” 陈楚又在左侧的半圈内画了一道横线。 “比如大明今年的岁入是一千万两,那其他的不算,军事开支保持在二百五十万两的投入。” “而供养十镇精兵,二百五十万两肯定不够,以大表哥的说法,经过粗略的计算,大明如果岁入一千万两,那每年投入到军队的,就要占比一半,五百万两。” “前边说了,各占一半,那是不合理的,对内投入过少,对军队投入过重。” 陈楚看着朱标和李文忠,出声询问道。 没有什么事画图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多画几个。 现在可不能再如同诏狱那般,吹牛皮无所谓… “按照先生说的,军队投入五百万两能够维持十镇兵的运转,又要保证投入比例不超过年入的百分之二十五。” “那就要把年入拉到两千万两。” “可是大明年景好的时候,全年岁入折合银两也不过八百万两。(每个时期的银子购买力不同,别拿清朝的购买力对标明初的购买力)” “所以说,你们俩的争执,是有不可调和的矛盾的,而解决这个矛盾的唯一办法,就是给大明创收,如果朝廷年入四千万两,你还会因为五百万两的军事投入,和大表哥争执不休吗?” 陈楚看着朱标,这件事不能说朱标做的不对,朱标基于大明的实际财政情况做出抉择。 也不能说李文忠做的不对,他是基于军事力量要强,对军人要有新的理念。 “四千万两…” 李文忠揉了揉脑袋,看着陈楚道:“先生,你的意思是,最重要的是把这个圈的总数变大,总数变大了,投入军队的就可以没有压力的提高?” “可问题是,怎么变大啊。” 李文忠咬紧牙关,大明朝的岁入他当然清楚,但怎么赚钱,这确实难为他了… “最赚钱的莫过于挖矿了,你们俩的争执,其实现在可以不用去定下基调,给多少安家费,给多少补贴,这都可以随着实际情况做出改变。” “先迈出第一步,把直隶各卫的兵力整合了,等大表哥编练好了直隶三镇精兵,朝廷的收入自然就升起来了。” “等大表哥完成你的二十年改制,二十年后,大明的财政自然就飞上天了,到时候,别说岁入四千万了,就是岁入八千万也有可能…不过,银子的购买力就要打折扣了。” 陈楚听朱标说了汤和出海的事情,再有半个月,汤和下海,如果能顺利归来的话,新大陆的海量财富,无尽的白银涌入大明,银子的价格只会一路走低。 哪怕汤和没能成功,那吕宋的矿,也能给大明提高金银储备量,为日后的金银本位,打下坚实的基础。 “可是,怎么做大呢…”朱标看着陈楚,深色凝重道:“先生有什么好办法吗?” “办法当然是有的,走,带你们去看另一件东西。” 第75章 大军入川,改土为流 洪武八年,三月十五日。 一封,重土安迁,奉朕者,朕之子民,永享太平,背朕者,自结营寨,以待天兵! 充满杀气的圣旨,进入川蜀布政司后,整个巴蜀南向的土司,瞬间混乱。 圣旨入川,改土官为世袭武官,改世治为流治,这必然触动无数土司的利益。 因此,圣旨尚未抵达川地时,五万关中明军,自汉中入蜀,一路南下至成都府驻扎。 以傅友德为主帅,左偏将军沐英,右偏将军蓝玉,同圣旨一道入蜀。 其目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三军帅帐内。 只有一把椅子,坐在椅子上的傅友德,正摸着胡须,听着川蜀布政使吴廖。 “颍川侯…各地土司首领,接到帅令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但是这圣旨…如果真的这样做,巴蜀之地兵戈四起…” 吴廖看过圣旨后,心都凉了,这是要一股脑的掘了土司的根啊,那些土司首领怎么可能同意。 一旦开战,不说胜负,巴蜀之地怕是要长期陷入战争之中。 “人来了,本侯亲自跟他们谈,你管好各地物资调度,粮草供应,官道通畅,是战是和,这就不用你操心了!” 傅友德摆了摆手,对于文官,他也不能说是厌恶,只是懒得和他们交流罢了,结交的深了,难免有结党的嫌疑,结交的少了…反而不如不结交。 傅友德的死也很奇葩,太子朱标死后,傅友德并没有牵连进蓝玉案,但奈何,朱元璋在朱标死后,只想把所有的潜在威胁都清理干净… 如果朱标没出事的话,傅友德应当也能善终。 “侯爷,蜀地数百万民众啊…” 吴廖心里拔凉拔凉的,自然是听出来了,傅友德这是北边没仗打了,好不容易皇帝想搞点幺蛾子,强推流官政策。 哪怕是平叛,那也是军功。 想当初明军第二次北伐时,三路大军,唯独傅友德一支偏师,七战七捷,但奈何,大战略出了问题,第二次北伐并没有让傅友德由侯升公。 “你要是担心考核事,尽管把心放肚子里,真打起来了,该怎么样,本侯自然会一五一十的秉明今上。” “川蜀的考核,也可以推后。”11.c0m 傅友德见吴廖还要言语,连忙挥手示意他退下。 五万大军入蜀,先遣部队,早已奔走各方,通知各地土司首领,前往成都府随军议事。 大军在成都府驻扎不过三日。 洪武八年,三月十八日正午,各地土司首领,相继赶来。 他们只当朝廷大军入蜀,是奔着云南元梁王去的,怎么会想到这次大军入蜀的目的,会是他们… 但当他们进入营帐,早在汤和入蜀时,傅友德作为偏师,就从汉中入过一次蜀地,当地土司对他也有记忆。 可当他们听到傅友德宣读的圣旨后,各土司首领,一脸茫然的看着傅友德,仿佛是在看傻子。 “本侯,好话说尽,你们也无需担忧,大明虽改土司流官治理,但土司子弟,皆可入国子监,军事学院,听读圣人之言,以作栋梁。” “至于你们怎么想,那就是你们的想法了,同意安迁之策,世袭武勋,不同意的,自结营帐,以待天兵。” 傅友德又一次重申,一众土司首领,面面相觑,实则每个人心中都已经想清楚了,可在傅友德的军营中,却是无一人敢于言说。 “侯爷,朝廷此举,不得民心,官逼民反,我要进京,面见圣上述清原委!” 这时,土司首领中,一名土司手里,义正言辞的说道。 他既不同意,也不拒绝,只说自己要进京面圣,这一杆子,直接支出去了一年外。 “你是?” 傅友德看着青年男子,出声询问道。 “播州宣慰司宣慰使杨鉴!” 杨鉴拱了拱手,自报名号道。 “播州杨氏,恭水、高山、贡山、柯盈、邪施、释燕六县之地。” “进京面圣就不必了,你若同意,献土纳降,福泽子孙,若不然,今日退去,结寨自守,遗祸子孙尔。” “咱也没那么多时间陪着你们在这里耗着,你们中人,愿意改土,编入武官的,今日留营,明日晌午,咱亲自设宴款待。” “不愿意的,自去便可,营内并无伏兵,营外更无阻拦。” 傅友德说完,迈步走出了营帐,他来这里是得了朱元璋的指令的,不论结果如何,土改必须贯彻执行。 反抗,只不过是最后的挣扎罢了,即便整个川南土司都反了,大明在巴蜀数万大军,又有傅友德带来的关中五万秦兵。 哪怕在不济,大明也能从山东,江浙,调备倭兵沿水路入蜀。 傅友德离开了,但营帐内却是一片安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九九,而刚才放出豪言要去京城面圣的杨鉴,在被傅友德回绝之后。 负气之下,直接离开了成都府外的军营。 去向不知。 会有人说,如果直接在营帐内解决这些土司首领,不就可以兵不血刃的解决土司了嘛… 可实际上,做局砍了这些土司首领,对于手握五万大军,川蜀各卫皆听节制的傅友德,完全有这个能力。 但杀了之后,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连围城招降的可能都会变得微乎其微。 沐英小跑着追上傅友德道:“颍川侯,杨鉴走了,各族土司首领,跟着杨鉴一起离开的,至少有八成。” 吞了吞口水,沐英八岁被朱元璋和马皇后收为养子,十二岁领千户初上战阵,今年已经是行伍的第二十个年头了。 对于杨鉴及众土司首领的离开,沐英已经预见了,不久的将来,可能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不用管他,播州杨氏传承数百年,各土司部落也是千年传承,他们不会轻易放弃的。” “把这里的事情,八百里加急送到京师,让圣上增兵十万备倭兵,把王弼调过来,杀他个片甲不留。” 傅友德面色平静,他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但事情却又不得不做。 第76章 混编迁民 洪武八年,三月二十。 朝廷数万大军入蜀,废除土司,强硬的态度,要改流官治理,闹得蜀地土司,人人自危。 但即便人人自危,愿意奉皇帝,献土纳降者,委实寥寥无几。 率先举起反旗的便是川南播州杨氏土司,八千精兵,三万辅兵,向北移动,至海龙山,囤积物资,作为反明的第一前线。 史称,海龙屯… 而于此同时,川蜀永宁宣慰司彝族土司首领亨奢正坐在屋子内,来回踱步,急如热锅蚂蚁。 杨鉴已经公然拒绝改土之事,起兵反抗,川蜀之地的各地土司,响应者不在少数。 消息一经发出,云贵土司勾连,更有甚者,想要借助元梁王的势力,反攻中原。 “阿爸,您怎么了?” 一名十七八岁的女子,穿着彝族的民族服饰,怀里抱着簸箕,见到在屋内焦虑的父亲,开口询问道。 “舍兹,你又去山上采药了?” 亨奢看着宝贝女儿,叹息道。 “阿爸,外边发生什么事了?我看族内的青壮都在集结,是朝廷要打仗吗?” 舍兹狐疑的询问着,自幼熟知兵事,深明大义,更是对内治有着极高的能力水平。 舍兹在历史上还有一个名字,奢香夫人! “是啊,前几日阿爸去见了朝廷官军的颍川侯,颍川侯带着圣旨来,勒令我等世代土司,献土纳降,若是不然,明军至此,恐是鸡犬难留…” 亨奢唉声叹气的看着舍兹,听闻噩耗,手中的簸箕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看着亨奢语气沉重道:“阿爸,阿期呢?” “阿姊,他估计和阿爸一样,正急着火烧蚂蚁窝呢,朝廷这次来势汹汹,领兵之人更是身经百战的颍川侯。” “听说他们还带来了新式火枪,五十步外能把草人撕裂,阿期也见到了那火器了。” “阿爸,明军真的会攻山吗?” 舍兹的弟弟,汉名马开泰(杜撰)他跟着阿爸去了成都府明军大营,亲眼见到了明军配备的新式火器威力。 也正是这种新式火器,让各地土司,除了率先举起反旗的播州杨氏,家大业大不愿放弃外,其他各部土司,皆在犹豫之中。 难下决断。 “阿爸,要不我们去京城吧,去京城见圣人,把事情和圣人说明白,晓以利害,圣人一定会听劝的。” “而且,水东水西,川南等各地土司,传承几千年…” 舍兹虽然没见过兄长说的火器威力,但四年前明军大举入蜀,取缔明夏政权时,南北两路大军十数万众,川蜀土司早已见到了明军的恐怖。 怕是整个水东,水西,川南的土司联合起来… 也未必挡得住凶猛难当的明军。 “没用的,傅友德就是带着圣旨入川,如果还有斡旋的余地,圣人怎么可能调几万大军从汉中入川…” 就在舍兹一家还在讨论要如何应对时,一名青壮汉子匆匆跑来,进了屋子高喊道:“阿公,阿公,霭翠反了,霭翠反了!” “他?他怎么敢!” 亨奢神情肃穆,听到霭翠反了的事情,心头一震。 “不能反,不能反啊,反了就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阿爸,我要去见阿期,这样反了,明军一定不会留有余地的…” 舍兹听到自己的未婚夫举旗反了,顿时慌乱,也顾不得身边的阿爸,转身便要向着外边跑去。 “拦住她,拦住她!” 亨奢看着要跑的舍兹,连忙对身边的马开泰喊道。 几步上前,马开泰抱住了舍兹道:“阿姊阿姊,你现在不能去见他。” “带你阿姊回屋歇着,看好了她,明军此行,来势汹汹,但公然举旗的却在少数,那些没举旗的人也都在观望。” “通知下去,各寨封门,许进,不许出。” 亨奢感到十分无力,他整个土司部落,不过三五万丁,老弱妇孺便占了一半,能称得上精锐勇猛的战士,不过三千余人。 靠这三千精壮去和明军几万大军火拼嘛… 他感觉自己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而他的赌注不单单是土司的传承,更多的是族人的性命。 行将踏错,结果肯定是无法接受的。 …… 洪武八年,三月末。 应天府,乾清宫。11.c0m “保儿,你怎么看?” 朱元璋拿着李文忠送来的公文,面色沉重道。 “要么不做,要么做绝,播州杨氏盘踞播州五百余年,铁打的土司,流水的王朝。” “各地土司大有观望之事,若朝廷不以严肃,则土司皆反,若朝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火速扑灭播州杨氏,各地土司必然震荡,敢反者,必寥寥无几。” “加以安抚,重迁之策,将各地土司混编迁徙,中原,山东,江南,分别安置,则可成矣。” 李文忠神情肃穆,军国大事,不得不慎重,但改土归流也是朱元璋父子反复商讨,最终得出的结论。 土司掌握的兵力虽然不多,但却在地方世袭传承,控制着多者如播州杨氏,六县之地,少者一县,数百方圆。 实际上,朱元璋的初心是不想搞大动作的,但土司的存在,不单单是挡住了他的道路,还挡住了他的财路。 反复观摩浑天图,朱元璋得出的结论是,控扼旧港,封堵西向航线,控扼济州岛,对马岛,封堵东向航线。 至于从太平洋避开大明未来的海上封锁,如果真的能从太平洋来到大明,那只能说,那人是真他娘的命大! 而济州岛早属元朝,今属明朝,并未送给高丽,东向的海路鲜有威胁。 可西向海路,旧港(马六甲海峡)想要控扼这里,大明必须要在安南建立后勤保障体系。 而控制安南,云贵川蜀地区的土司就必须要解决,不然的话,官道怎么修,不修官道,就靠翻山越岭? 至于海路,那玩意对于朱元璋而言,并不能算是万无一失,哪怕真的肃清了海路的同时,安南向应天递交军报等事,也必须要海路和陆路一起行动。 毕竟,陆路设立驿站,安全是最高的,而海上,谁知道什么时候会刮大风… 朱元璋强令改土归流的初衷,就是设立驿站,保持应天到安南的往来通畅,以做未来朝廷进军安南,控扼海域的基础。 第77章 大明初代蒸汽锅炉 “大都督府传文,调俞通源集结龙江水师大小船只,颍川侯傅友德任征夷将军,调定远侯王弼,任征夷副将军,提江浙备倭兵八万,沿江东上,限期洪武八年九月,平定播州杨氏之乱。” “调关中太仓粮十五万石,自汉中入蜀,调川地四府太仓粮二十万石,调湖广七府太仓粮四十万石,以做军需。” “毛骧。” 朱元璋刚和李文忠说完,看了眼远处的毛骧,开口喊道。 “臣在!” 毛骧没想到,这里边还有自己的事情,听到朱元璋的喊声,明显愣了一下。 “派暗探,沿途查防,凡有军需贪墨之人,不计大官小吏,罪证确凿者,枭首,尸体悬于城墙,不得入葬!” 大明朝虽然天灾很多,但实际上并不是没得吃,粮食储备丰富,明末如果皇帝能完全调动国家机器,实际上粮食也是够吃的。 但奈何,太多的东西集中在太少的人手中。 去年北地冰封,朝廷海路运粮二十万石,陆路运粮八十万石,百万石粮食供应北疆赈灾。 而真正困扰朱元璋的并不是粮食问题,而是运粮,内地湖广的粮食想要运到北疆,只能走陆运或是入水北上,只有沿海地区的江南,还能走海路北上。 毕竟,海船总不能开到湖广的黄土地去装粮。 “表兄,修书一封,晓预颍川侯,只株罪首,余者无犯。刀兵一起,不参与守城,未伤我军将士之人,定要做到秋毫无犯。” “切不可杀戮成性,一时胜败,怒而屠城!” “另外,告诉颍川侯,如果杨鉴的儿子愿降,世居京师,岁禄五百。” 朱标站在坤舆万国图面前,这幅图是元朝画的地图,早年在元大都,现在的北平府。 徐达北伐驱逐元帝后,这幅元人测绘的坤舆万国图自然落到了明朝手中,被徐达带回应天。 而之所以朱元璋对陈楚的浑天图深信不疑,也未尝没有这份坤舆万国图的关系。 元人的坤舆万国图,除了没有海外的几个大陆外,欧亚大陆的大致情况都给画的七七八八。 不相信陈楚的,还不相信西征万里的元人画的地图? “恩威并施,其内自乱,天兵一至,晓明利害。围三阙一,标儿,你长大了。该帮爹多干点了!” 朱元璋眼巴巴的看着朱标,越看心里越欢喜。 允许杨鉴的儿子投降,允许杨鉴的部下投降,谁投降都可以给待遇,但唯独不允许杨鉴投降…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消息一旦传出去,加上十数万大军围困,只要想活命的,想混编制,混待遇的,都可以投降,杨鉴为了固守反攻,肯定不能允许部下投降… 杀人诛心啊! 最好的结果,自然是杨氏叛乱内部崩溃,最坏的结果,也能动摇杨氏内部人心,使之兵无战意,将无战心。 因为杀了明军,就没得降了。 “父皇,我约了陈楚下午去看烧锅炉的,他又搞出来了一个不用人力,通过烧柴就能运作的新鲜玩意。” “而且,儿臣还小,帮不了父皇太多,父皇,您自劳吧。” 朱标听到朱元璋要他多干点,顿感菊花一紧,这要是应下来了,他又要多长时间出不了宫了。 倒也不是被限制了,实在是被奏章牵住了。 “好小子,家里活你一点不想着干,一天天就想着往外跑,咱七岁的时候都能帮你祖父务农了!你都二十了,还小?” 怒气冲冲的朱元璋,站起身甩着脸子道:“朴不成,盯着太子,今天不批完这些奏章,不许他离开乾清宫。” “毛骧,出宫!” 朱元璋迈开步子,根本不给朱标拒绝的机会,出了乾清宫,一众内侍在朱元璋的目光下,关上了乾清宫的大门。 …… 大帅府。 “多烧点,动力还不够。” 陈楚擦着脸上的汗水,史上第一个,最古老的蒸汽动力机器,经过一个月的时间,终于捣鼓出来了。 只不过因为材料都是木制的原因,动力并不能完美的施展出来。 手中拿着铁棍,两头夹紧,蒸汽机的动力带动着钢锯,将铁棍中间割开,钢锯长不过五厘米,但在铁棍上刚刚割出一个一厘米的痕迹,钢锯便开始变形。 “先生,烧不动了,热量到极限了。” 蒋瓛灰头土脸的蹲在锅炉下边,身边的季伯光着上半身,疯狂的拉扯着鼓风箱。 “烧柴还是要换,不是啊,让你找的煤炭,一点动静都没有嘛?” 陈楚看着蒋瓛,烧木柴的热量自然是有限的,可陈楚也很无奈,自从捣鼓出来这东西,蒋瓛寻遍了应天府,一块煤炭也没找回来。 “先生,你说的那东西,大明有是有,但应天这边没有啊,最近的是北平有矿山,在远点的,山西有矿山。” “听说草原上你说的那个毒气煤炭也有很多。”11.c0m 蒋瓛作为情报人员,对于祖国的大好河山可是了解的极为透彻。 从陈楚的描述中,煤炭并不难分辨。 但奈何,大明并没有发展出煤炭的使用方法,那玩意用好了是取暖的宝贝,用不好,一家人都得死。 所以被称为毒气黑炭,经过陈楚几次重申,蒋瓛虽然把称谓改成了煤炭,但依旧不能舍弃毒气两个字。 “从山西运过来要多久?” 陈楚毫不掩饰的询问道,什么山东山西,再远的地方,哪怕这个煤炭只有草原有,陈楚也相信,他要的材料,朱标肯定能给他弄来。 至于怎么弄来,在弄来的路上有发生了多少事,走那条路,这完全不需要他操心。 多省事! “这个,两千石毒气黑炭,怎么也要四月末才能运过来吧。”蒋瓛脑海中推测着距离,出声回答道。 “那行了,木柴的动能也看的差不多了,不用烧了,等煤炭来了,在动工吧,到时候让你们看看,一天据开一根手腕粗的铁,不需要耗费一点力气。” 陈楚看着手中的铁棍,他还没想好用这个蒸汽机做什么,在他的印象中,蒸汽机应该是铁制的,哪怕是里边的零部件。 可现在条件不允许,只能用锅炉烧,用木制的材料去转移动能,驱动主动轮和副轮运转,而因为间隔的路线太多,再加上木柴的热量有限,木制的密封不够严密。 到了最后,动能剩的真不多。 甚至有点浪费… 第78章 橡胶?香蕉? “干嘛不烧了?” 看着正在安排人收拾灰烬的蒋瓛,朱元璋出声询问道。 “先生说,木柴的热量不足,虽然能带动工作,但并不能达到需求,数据已经得到了,再继续烧下去,只会是浪费…所以叫停了。” 蒋瓛连忙躬身回答道。 毛骧上前两步,捡起地上的小铁棍,看着上边的划痕,打量着身旁的大型机器,铁棍的划痕放在钢锯上,尺寸吻合。 “就是用这个东西,把纯铁打磨成这个样子?” 一脸迷茫的毛骧,对蒋瓛询问道。 “是这样的…” 望着毛骧,蒋瓛只是愣愣的点了点头。 “打磨成这样,需要多少人,多长时间?” 朱元璋拿过铁棍,仔细端详片刻,开口询问道。 “从水烧开,打磨成这个样子,只用了一刻钟左右,先生说,如果能把动力完全应用起来,速度至少还能提升三倍…” 不敢有丝毫的停顿,面对朱元璋的询问,蒋瓛只恨自己平时做的太少,看的太少,听得太少。 如果他也能在皇帝面前,滔滔不绝的讲,哪怕是讲明这个什么机器,那是不是也能被皇帝另眼相看…委以重任… “老蒋,别忙活了,帮我把这个,给公子送去。” 陈楚手中拿着一沓图纸,从拐角处走了出来,边走边喊道。 蒋瓛愣了片刻,见到朱元璋的眼神,这才快步冲到陈楚面前道:“先生,给我吧,老爷来了…” 眉头拧紧,陈楚是十分不想见到朱元璋的…他感觉,朱标比朱元璋好多了,至少朱标给他的感官,和蔼,亲善…反倒朱元璋,似乎时刻都板着一张脸,好像谁欠了他八百万似的… 但这些,陈楚也只能在心里想一想… “伯父。” 将图纸交给蒋瓛,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走到朱元璋面前,躬身说道。 “这个东西,能给咱讲一讲吗?”指着一旁的锅炉,朱元璋很难相信,这个东西靠生火,就能将十几个人的长时间工作,变成三个人短时间内做到… “这个?”走到锅炉旁,陈楚开口道:“下边生火,锅里的水沸腾,蒸汽会向外溢出。” “用盖子堵住蒸汽,不让它溢出来,这个犄角内部是空的,专门给蒸汽走的地方,蒸汽上升后,压强达到一定程度,就会顶起这个盖子。” “盖子的每一次动作,都会带动这个杆子,杆子将动力传输到主动轮和副动轮上。” “链接副动轮的链子就会把动能传到这边的钢锯上,钢锯就会快速伸缩,将铁棍按照人想要的长短进行裁剪。” “不过因为材料有限,而且大多都是木制的,还有这个锅炉,以及盖子的密封性,都不能达标,所以我想先把零部件换成铁的,再想办法把他们密封上。” 指着自己倾心打造的大明第一个最原始的蒸汽机,实际上陈楚什么都没做,只是将这些材料重新组合,堆放到一起,链接起来。 在这个时代,中原的齿轮经过数百年的发展,虽然不及后世,但在木制次轮上,已经是一种极限了。 “生火,水沸,蒸汽,传输,动能,钢锯就自己动起来了?” 朱元璋摸了摸额头,刚刚入春不久,春风宜人,根本不会流汗。 走到陈楚身旁,摸了摸钢锯,他虽然不是工科出身,但毕竟早年创业的时候,战甲,刀具,火器,不理解其全部,也要略知一二。 看着都快断齿的钢锯,朱元璋仿佛能感受到在前不久,钢锯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个温度,单靠人力,根本不可能让钢锯升温如此迅速,除非那人是麒麟臂! “那个图纸是什么东西?” 指着蒋瓛手中的图纸,朱元璋开口询问道。 “就是我需要的一些零件,缩小一下这东西的体量,能更好的密封。” 陈楚思量片刻,橡胶还能用做很多其他事情上。 “香蕉?那东西峨眉山应该有种植,南海珞珈山应该也有,你想要,咱让人去给你拿回来。要吃?” 朱元璋目光一沉,回味片刻,香蕉那东西他虽然吃的不多,主要是他不想让地方官员为了上贡,在闹出幺蛾子来。 但如果他想要的话,大明的香蕉都可以给他送到应天府来。 “大明有橡胶?不对啊,那东西大明没有…” 陈楚思量片刻,他的知识储备里说的很清楚,橡胶树原产于亚马逊森林,移植后,在华夏的两广,福省,云贵地区有种植。 而现在,大明肯定是不会有那种东西…11.CoM “先生,您久不出门,香蕉在大明有很多,至少有一百数十个区域都有分布、” 毛骧见状,躬身作揖道。 大明地大物博,物产富饶,还有大明没有的东西? “你说的橡胶长啥样?” 陈楚茫然的看着毛骧,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即便是后世,种植橡胶树的地方也是少之又少,还被国家控制。 大明朝会有? “黄色的,吃起来很粘牙,可以通便。” 毛骧虽不是学医的,但香蕉通便,这完全属于人类常识的医学知识,他还是了解些。 扶了扶额头,陈楚道:“那是吃的,和我说的橡胶树不是一个东西。” “你说的橡胶树,哪里有?拿到橡胶树,真的能把这个东西做到更好吗?”朱元璋双手背在身后,食指和拇指不断揉搓着。 大明没有的东西,这个穷酸秀才是怎么知道的,甚至,朱元璋对他的秀才身份都持有怀疑态度。 毕竟这个秀才,不是他大明给的,是前元给的,而具体通过什么方式获得的…知道这事得人都死了,而元廷贵族也不会把一个秀才身份放在心上。 “有橡胶树的话,肯定可以更进一步的提升动能转化率,而橡胶树在一片森林里有分布,那个森林在新大陆的南端,和新大陆有一条狭窄的陆地向链接。” 朱元璋和毛骧对视一眼,毛骧点了点头,迅速离开了大帅府。 第79章 吸纳储户? 应天府城。 一处商铺,小厮刚刚开门,门外已经聚集数百人,完全无视了小厮的阻挠,冲进屋内。 “吕宋矿业基金还有的卖吗?” “真的保本吗?” “千两年利钱能达到四十五两银子?” “掌柜的呢?” “掌柜的!” 屋子内聚集的人群,撕破嗓子喊着。 这时,从屋内走出一名穿着青色官袍,踏着官靴,头戴黑色乌纱的女子,看着一众商贾,沉声道:“这里是皇家钱庄,容不得尔等大呼小叫,谁在大喊大叫的,乱棍打出去!” 女子一身青色官袍,虽算不得什么大官,但她一个女人,戴着乌纱帽,出现在这里,这已经证明了许多事情。 朱元璋心里也是感叹汉唐之强盛,无论在政治上,衣冠上,都以汉唐为尊,而熟读史书的朱元璋,对于宦官那是要多厌恶有多厌恶,要多憎恨有多憎恨。 为了不给宦官参政的机会,朱元璋更是竖起铁牌,宦官言政者,斩。甚至严格规定,进宫廷的宦官,不允许读书识字。 而宫里的工作很多,自汉唐就有的女官制度,也在洪武朝被恢复,二十四监,十七监皆任女官。 大明皇家钱庄,隶属于内廷皇室,负责管理这里的掌柜,穿着官袍,自然也不有意外。 “大…大人…吕宋矿业基金还有的卖吗?” 听到要被乱棍打出去,一众商贾顿时歇菜,他们家财万贯,但那也只是空中阁楼,在朝中,他们连个屁都放不出来,在皇帝眼里,他们就是羔羊。 别说把他们乱棍打出去了,真要是闹不愉快,眼前这女人进宫添油加醋的说一番,哪怕这些商贾中不乏有人在应天商会任职。 那也逃不了要被流放的命运。 “吕宋矿业基金,皇家钱庄唯一字号,目前只有皇家钱庄开卖,今天刚刚开始,基金分为三个等级。每个等级的年利不同。” “一年期的,千两年利二十两银,三年期的千两年利三十五两银,五年期的千两年利四十五两银、” “定标三百万两售空,一旦售空,没有人赎回,钱庄不再加派吕宋矿业基金售卖额度。” “并且,千两起售,你们还有什么疑问,说吧!” 女子面色平静,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荣宠不断,还是被流放了,在宫里照顾马皇后的生活起居。 忽然有一天,皇帝在坤宁宫用膳,瞧上了她,给她请了师傅,专门教她算术,经过大半个月的苦修。 她就被一纸调令,从马皇后身边来到了宫外。 虽然她还有马皇后的令牌,可以在宫门打开的时候,随时入宫,但…毕竟不是在身边了… “大人,千两起售…这是不是有点…” 贾姓商人,一脸沉重的望着女官道。 千两起售,他们这些商人,有几个人,能拿出千两银子的… “没有现银没关系,宝钞提举司推出的大明第二代大明宝钞,其规制,防伪,都进行了变更。” “第二代宝钞,可以作为现银使用,但旧有宝钞,因为其防伪不达标,造成市面上假钞流传深广,只能用于盐场换盐。” 女官恶补了算术知识后,对于经济知识也有了一定了解。 旧有宝钞因为防伪不达标,导致的伪造现象屡禁不止,而朝廷又不好完全废除,只能是推出新的防伪更强的宝钞。 将旧有宝钞,直接和盐场挂钩,直到旧有宝钞回收完,全部焚毁后,就可以废除旧有宝钞了。 如果去盐场拿盐的盐商,十张宝钞,六张是假的,那就好办了,直接抓盐商,问问他哪来的这么多假钞。 “新的宝钞?” …… 大帅府。 “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的,钱庄开业了,吕宋矿业基金也开始卖了,截止昨日,第二代宝钞,涌入市场,回购了大批物资。” “二代宝钞又被那些商人用来去买吕宋矿业基金,一共发出去五百万贯宝钞,目前回流了一百七十万贯。” “但户部也开了大明中央钱庄,他们这段时间,整天折磨着圣人,要圣人帮他们出个点子,也能让他们快速吸纳存款…” 朱元璋很无奈,他也没想到,自己开的钱庄,取缔了民间钱庄后,通过一个矿业基金,就能短时间内吸纳近两百万的存款。 虽然这些存款都是高昂的利钱,但这笔钱用来挖矿,那是更多更多的钱。 “所以,你来找我,想让我想个办法,给他们吸纳储户?”陈楚眉头拧紧,他有些不理解了,这朱元璋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有办法吗?” 朱元璋开口询问着,他也是无奈,这钱庄生意火爆起来,吸纳的存款太多了,他感觉,挖矿都不能给够利钱。 一百七十万两还是矿业基金卖出去的钱,普通储户听到是皇帝的钱庄,有皇帝背书,这个招牌字号,愿意在皇家钱庄存钱的也不在少数。 毕竟回去了还能吹,自己可是皇帝的债主! 这种效应,是朝廷钱庄所不具备的。 “你有没有考虑过,军改的钱,应该花国家的,还是应该花皇帝的?”陈楚望着朱元璋,这短时间也没什么大事发生,也没什么更好的矿去挖。 更何况,朱元璋会把矿给朝廷挖吗?他肯定自己挖啊! “花国家的钱?”朱元璋眉头拧紧,是啊,国家军改,当然要花国家的钱了…皇帝的钱和国家的钱,岂能混为一谈…虽然常常混为一谈。 混为一谈的原因就是,皇帝要为自己的家族江山负责,要为祖宗传承负责,也要为国家负责! “你的意思是,军改基金?” 朱元璋目光一沉,看着陈楚道。 “军改基金有啥意思,我听人说,朝廷最近调兵数万,是哪里出叛乱了吗?”陈楚看着朱元璋,轻声询问着。 “川南土司。播州杨氏。”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他自然知道,自己的圣旨到了蜀地会发生什么。 但是没办法,他儿子和他说,你不做,我做起来就不能快刀斩乱麻了。 所以,你做吧! 朱元璋用军队,用流血的办法去改土归流,全是他儿子逼的啊! 第80章 护国庇民妙灵昭应弘仁普济天妃 “那就好办了,川南那么大的地方,土地不少,也很肥沃,这个战争是朝廷的,斩获也是朝廷的,抚恤,阵亡,也是朝廷的。这没错吧、” 陈楚再次重申的看着朱元璋道。 “没错,除了指挥,一应支出,收入,都归朝廷。”朱元璋点了点头,粮草是朝廷的,兵马是朝廷的,阵亡抚恤也是朝廷的。 而实际上,朱元璋控制的只是指挥权,调兵权,财政权,但这三个在名义上又都是朝廷的。 就好像,皇帝是董事长,但是皇帝不能把公司的钱转到自己的账户上,他在公司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发号施令,调兵遣将,但这些人是朝廷命官,不是朱家内臣一样。 “朝廷可以发一个不保本的基金,简单的说就是,只要朝廷在川南平定土司胜利了,那基金就可以赚钱,如果朝廷在川南平叛输了,甚至丢城弃地,那基金就血本无归。” “而战争的胜利,缴获最大的就是土地,那么大一片土地,耕种,放牧,充公,均田。” “俘虏,奴隶,女眷,兵器,盔甲,辎重等等。” “比如朝廷要投入到战争中的预算是一百万两,而朝廷只能拿出来五十万两,那剩下的五十万两,以战争基金的形式,对民间发卖。” “而如果战事陷入胶着,朝廷要增加一百万两的投入,朝廷拿不出来的钱,就可以用战争基金的形式发卖。” “直到最后战胜,朝廷缴获的一切,包括但不限于土地,朝廷要对其进行安置,剩下的战利品,全部折价,如果缴获品是一百万两,那就按一百万两的分。” “如果投入是两百万两,而缴获只有一百万两,那就是赔钱,如果缴获是五百万两,而投入是一百万两,那就是赚钱。” “而以往的形式也不能做下去了,所有的缴获品,都应该充作基金分润,其中因为田亩是特殊缴获,朝廷进行折价后,以钱粮分润,不能把田亩分给债券人。” “而这个时候,如果朝廷连年征战,战事不利,缴获的田亩朝廷无力折价,就需要皇室出来以平价收回,切记,通过这种方式收回田亩,千万不能把价格压低了,要适当抬高一点。” “这样的话,朝廷赢得了战争的胜利,完成了政治目的,战略布局,皇帝完成了自己战争目的,同时也通过花钱的方式,买回大批田亩,而民间…” “如果正常的话,缴获肯定是比投入大的。” 陈楚思量片刻,目前而言,能给大明中央钱庄用来吸纳储户的方法可真不多。 而这场战争,朝廷将彻底把云贵川南地区的土司铲平,改为流官,收获最大的,必然是土地。 “如果这样的话,那些买了大价钱的人,还不得疯了的似的让朝廷早点获胜,他们既能利益最大化,又不会战事胶着,越投入越多…” 朱元璋眼前一亮,这好像是能把好多人都绑定在朝廷一方,如果朝廷胜利了,他们自然跟着分润,如果朝廷输了,那他们将赔的血本无归。 用利益把人捆在一条绳上,还有比这更安稳的嘛? 如果崇祯也用这套方法,把平叛辽东变成债券,卖给晋商,那晋商还会给辽东运东西嘛? “伯父明见。” 陈楚躬身道。 站起身,朱元璋脸上带着一丝笑容道:“你是个能人啊。” “伯父谬赞了,我就是个小人物而已。” 陈楚连忙制止了朱元璋,他可以展现自己的才能,可不能真把自己当圣人了…要不然还得大舅哥救命啊! …… 洪武八年,四月初三。 苏州港。 大海之上,战船升帆,鼓声大作,似千军奔腾。 海口处一座庙宇之内。 汤和双手持香,跟在汤和身后的卫所将官,神情肃穆,每个人似乎都有无数的话想说,这些人中,真正愿意远航的,寥寥无几。 但圣命在前,不得不行。 妈祖庙,是他们离开大明陆地,远航海外的最后寄托。 当先的汤和,上前两步,将手中的供香插进香炉内,一叩三拜,身后的将士们,纷纷向着妈祖泥像跪拜。 “圣天子诏:淮臣大明,领天命,杨帆于海,凶险叵测,妖邪祸乱,海神妈祖,泽被一方,显灵于海,佑朕官民,今朕杨帆,加封海神,护国庇民妙灵昭应弘仁普济天妃!” “淮臣此行,于功社稷万安,于民饱腹安泰,此不成也,三世而斩,香火延绵,神像万里,寰宇内外,凡海者,皆天妃尔。” “今朕远航,少杀,少戮,寥有恶孽,神像随船,永安太平!” 汤和叩拜后,双手展开圣旨,高声宣读着。 “天妃庇佑!” “天妃庇佑!” “天妃庇佑!” 妈祖庙内,声如惊雷,随着汤和将圣旨放在妈祖庙宇前,由烛火焚尽,这在神话体系中,代表着人间帝王给天神加封,要求天神庇护。 而圣旨焚烧,代表着人间帝王的圣旨已经送到天上,天神,必须接旨办差! 当然,如果是神话世界的话,人间帝王确实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差遣天神,但毕竟这里不是神话世界,天神是否存在,无人得知。 “此行万里,天意难测,凶险难当,吉时已知,愿今生来日,富贵相望,传帅命,擂鼓,杨帆!” 汤和右手压着佩剑,他半个月前回了一趟应天,但也只是在应天待了两日,而眼前这些人,自从被调来了苏州港,已经半年没回过家了。 此次出海,生死难料,别说朱元璋不让他带着妻儿,就是允许,汤和也不愿意,自己死了,朱皇帝还会看着功劳,给他子孙富贵,要是都死海上了…汤家可就绝了后! “擂鼓!杨帆!” 门口的旗兵喊了一声,只听妈祖庙外,先是响起了号角声,呜呜的声响,数百人抱着号角鼓起腮帮子,发出的声音,十里外都能听见。 号角声传出,四面八方的高台上,四名士兵抱着鼓棒,牛皮鼓宛如铜钟。 海上整备的战船听到鼓声,纷纷开始杨帆。新1 等到各船指挥官登船,收锚便能起航! 第81章 纯纯大骗子 洪武八年,四月十八日。 江浙布政司,杭州府衙门。 “本官今天喊你来府上,是朝廷下了一纸公文,本官虽饱读圣贤之书,但于酮酸一道,无所涉猎。” “年初的奉天殿上,今上强调,专业的事,专业的人做,商贾之流,虽难登大雅之堂,但只要你们安心纳税,朝廷是不会坑害你们的。” “内廷成立了皇家钱庄,短短四个月的时间,钱庄已经在整个直隶地区遍地开花,户部力争,由户部牵头成立大明中央钱庄。” “但是这钱庄初创,朝中诸公并不知道钱庄究竟如何运转,又因为杭州是商会的首推地,户部把差事交给本官。” “本官只能将事情交给你了。” “之前皇家钱庄定额售卖的吕宋矿业基金,直隶都没走出去三百万的定额就被瓜分了。” “朝廷推行改土为流之策,川广之地,土司叛乱迭起,朝廷首推平叛,江浙八万备倭兵在定远侯的统帅下,已经乘船顺江而上。”???.11.coM “大明中央钱庄推出不保本的改土基金,首批定额三百五十万两,内廷分润五十万两,朝廷分润一百万两,余下二百万两,户部给江浙的指标是一百三十万两。” “能卖出去吗?” 杭州知府齐盛,捧着茶盏,面色沉重的看着曲显辅,江浙虽然富庶,但经过朝廷屡次折腾,商贸不兴。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点起色,但朝廷的重税,还是压的商贾翻不得身,可朝廷的命令,不做是肯定不行的。 吏部更是直言,这件事情做不好,他齐盛就不要想着升迁了,不裁撤,你就感恩吧。 面对如此强压,齐盛夹在中间,左右难做。 “知府大人,贱民刚刚投入了五千两在织布局,十日前刚刚开工织布,又投了八千两在海口造船…贱民委实拿不出这么多钱…” “而且,就算推出去,大家都听说过吕宋矿业基金,保本的前提下,五年期千两利钱四十五。” “而这个改土基金,他不保本…想必应该不会有人敢…” 曲显辅赔着笑脸,自从朝廷成立商会后,曲显辅被李祺指认为第一任杭州府商会会长,他感觉自己的人生都要起飞了。 除了见官不跪的特权外,最重要的是,身为一府商会的会长,他是有权力向大明皇家商会举报地方情况的。 举报官员贪财害民,破坏经商环境,而大明皇家商会虽然不是正式的行政机构,但其属内廷,朝廷更是明文规定,大明皇家商会历任会长必须是皇帝子婿。 皇家商会的会长虽然没实际行政权力,但架不住人家是皇亲国戚啊。 “正是因为没有保本,才有机会大赚特赚,朝廷给本官的公文说,此战至胜日起,所有缴获一律由出资比分润。” 齐盛见曲显辅不上道,脸色一变,沉声说道。 他当然是想把这件事给办好了,到时候他在朝中,也有人说话,甚至说,三年后升任江浙布政使… 见状,曲显辅赔着笑脸道:“大人,这个分润是如何分的…” “朝廷公文只是说,缴获统一查处,田亩无所属者,由朝廷和内廷以等价出资回购,在用最后的缴获折合银两宝钞,按照出资比例分润。” “具体怎么分的,本官也不知道。” 齐盛摇了摇头,他又不是专业出身,也没听过经济学的小课堂,没有经历过商贾之事,说不清楚也属正常。 “投入一百万两,如果获胜,所有田亩由朝廷和内廷按价回收,所有缴获折算现价后,按照出资比例分润,那如果初期战事不利…岂不是…” 曲显辅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似乎事情可行,但又似乎,有点不对劲,战争没有肯定,任何的一点异动,都可能影响最后的战局走向。 如果朝廷能迅速平乱,并且缴获折价,买入改土基金,自然可以让他们赚一笔,但如果朝廷战事失利,甚至陷入长久的拉锯战… “户部那边没有派人来,钱庄的事情,他们让本官指派个人负责,户部会定期核验,本官本想…” 齐盛望着曲显辅,这家伙是真不上道。 但此时的齐盛,实则没有更好的选择,他当然可以去商会驻地,召集商贾开会,但那毕竟是下下策,对他这种官员,进入商会的驻地,那是耻辱的… “钱庄?” 曲显辅心头一颤,吞了吞口水,连忙躬身道:“大人,改土基金定额多少?” “一百三十万两。” 齐盛语气沉重的呵斥道。 之所以不找江浙商会的会长,其原因只有一个,这钱让别人赚了,别人拿着钱建设自己的家乡,非但不会给齐盛增加政绩,反而给竞争对手增加政绩。 朝廷给江浙一百三十万的定额,齐盛更想着一百三十万都被杭州府买下来。 毕竟,肉烂在自己锅里。 “贱民省的了,明日便召集本府商贾,一百三十万两,砸锅卖铁,贱民定为大人分忧。” 内廷的钱庄,那是给宫廷内的女官养老的地方,按照规矩,女官四十就应该退了,但这些女官是不能结婚的,只能在宫内等死。 而钱庄的出现,正好可以安置这些人,即离开了皇宫,又没有完全离开。 无论如何,内廷的钱庄是不可能流到外边人手里的,那可是皇帝的金库,而外廷的钱庄同样如此。 现今阶段,户部人手不足,从建国初期,大明户部的人手就是短缺的,又因为之前的换斗案,株连了户部涉事牵连官员主簿下六十余人,左侍郎一人。 这闹得户部人手更不够用。 要不然,这江浙如此富庶之地,朝廷怎么会把钱庄让给外人。 “嗯,有你这句话,本官就放心了,不过户部公文说,钱庄的督办,要有秀才功名。”齐盛嘴角上扬,给点饵料就咬钩,果然,商人,卑贱! 正点头迎合着的曲显辅,心头大震,好似吃了十万翔。 自唐起,商籍不得科举,而发展到今日的洪武时期,这个限制更是严酷到极致,因为洪武时期对于户籍的管理,真真超越了历朝历代。 不能科举,哪里来的秀才?没有秀才,这钱庄… 第82章 老而不死是为贼 洪武八年,三月十九日。 应天,大帅府。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你有实力,你当然可以高谈阔论你的仁义道德,王者风范,圣人之道。” “如果自己的百姓,吃得好,喝的好,没有后顾之忧,真正的国富民富,国强民强,你有钱,有能力,帮助别人建设家园,这是好事。” “但如果自己一塌糊涂,还只想着构造所谓的大同世界,大同难道是让别人骑在自己头上拉屎不成?” 陈楚坐在蒲团上,在他的面前,是他从未见过的一个人,此人发须皆白,同陈楚相视而坐,听到陈楚的声音,面色顿时变的阴晴不定。 “小先生,老夫承认你说的那些有道理,但你不该说,功过不相抵,假若他日,小先生身居高位,依附于小先生身边之人,过江之鲫,数之不尽。” “这些人的身家性命,小先生当真就能不在乎?他们纵有欺害之举,最终落到小先生头上,又当如何?” “功过相抵,是给大家留退路的,堵死了别人的路,岂不是也同时堵死了自己的路?” 李善长深呼吸,他在中都听到这番言论,而年初时,朱元璋也一再强调此事,甚至为此发办了一批各家仆奴。 李善长自然也不例外。 “那不是我要操心的事情,所谓的身居高位,身不由己,那只是自己没能拎清,官员的存在,是为了巩固权力,是权力的延伸,而延伸出去的权力,和权力本身背道而驰。” “一味的只顾自己私利,不知民间疾苦,对大明百姓,压迫,剥削,重拳出击,权力滥用,对北疆元人,奴颜屈膝,数典忘祖。” “历朝历代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新朝会接收旧朝的官员,旧朝腐朽的官员把旧朝亡国的风气,带到新朝。” “而往往这些人,身居高位,影响颇深,如果一个人身居高位,不知自危,一味的结党营私,朋党遍布,此乃取死之道。” “而有些人,虽然离开了朝廷,但还在暗中左右朝廷的动向,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问君,可知司马?” 陈楚看着李善长,他虽然不敢确定,但从眼前人的年龄,以及他能出现在自己面前,显然这人在朝中不可能是寻常人。 听到可知司马四个字,李善长瞳孔放大,气恼的说道:“天子坐堂,岂有司马之乱!” “老而不死,是为贼!有些人,如果自己死了,那才是功成身退,爬的太高,活的太久,不死才是祸。” “而老先生,气度不凡,腹有良策,经世之才,这么粗浅的道理都不明白?还是无法放弃权力,舍不得自己的利益?” “宋有赵匡胤,黄袍加身,难道在黄袍加身之前,赵匡胤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真的是下边人强推的?” “如果那天,有人强推给老先生黄袍,老先生是穿,还是不穿?” 陈楚判断这人的身份,已经有了七成确信,既然得罪,那就往死了得罪,反正都是无所谓的。 “你!黄口小儿,你血口喷人!老夫历受皇恩,怎能!” 李善长怒气爆表,手持拐杖,指着陈楚呵斥道。 “老先生无需激动,那杨坚,唐李氏,赵匡胤,哪个不是世受皇恩?那个皇粮吃的少了?他们又有哪一个真正做到了忠君体国四个字?” “小子不会读心术,看不懂老先生的内心,并不知道,老先生是想自保,还是想做其他什么,小子奉劝一句,功成不易,身退更不易,既舍不得,又何必退?”() “即已身退,又何需留恋,娇妻美妾,含饴弄孙,安享太平,何须给自家子孙,徒遭祸事!” 陈楚语气沉闷,看着李善长,一字一句的说道,只见李善长神情一顿,举着拐杖的手,忍不住颤抖。 他很想喊出来:“不是我要退的,是有人逼着我退的!” 当然,在喊出来之前,他更想用手中的拐杖暴揍陈楚,可心中万千想法,在最终,还是收敛了起来。 他知道,在这间屋子里,绝对不可能只有陈楚和他两个人,更何况,眼前的陈楚,年富力强,看他完全不把自己这个韩国公放在眼里的样子… 打起来还真未必打的过… “老先生,这里不是我家,我就不留您过夜了,想必老先生在京城,应该有自己的房子才是,不送!” 陈楚躬身作揖,做了个请的手势,李善长面色一沉,闷哼一声,负气离去。 …… 乾清宫。 “你说,他把韩国公给喷了一脸口水?” 朱元璋看着蒋瓛,一脸凝重道。 “回陛下,韩国公是涨红着脸离开大帅府的、” 蒋瓛躬身作揖,轻声回答着。 “老大,你怎么看?” 朱元璋目光闪烁,在朱标身上游离不定。 正埋头苦干的朱标,抬头打量一眼道:“这个事?他肯定是猜出了韩国公的身份,而他之所以敢如此,父皇还记得他之前说过的吗?” 朱标的目光落在蒋瓛身上,只见蒋瓛身子一顿,躬身道:“微臣告退!” 直到目送着蒋瓛离开大殿,看着宫门关闭,朱标这才开口说道:“他就是算准了,父皇会除掉丞相,而胡惟庸和李善长之间,说不得李善长真的会被牵连进去。” “老而不死是为贼,他今年都六十多了,咱在宫里见他,生龙活虎的,一点要死的迹象都没有。” “这样吧,你去见见他,让他别太过分了,如果他还不知道收敛,那就连着胡惟庸,一起办了吧。” 朱元璋眼中闪过一抹杀意,他感觉自己要动手了,自从钱庄开设起来后,户部办的中央钱庄,虽然没有如同皇家钱庄那般,迅速在直隶地区吸纳巨额存款,并且向直隶四周延伸。 可毕竟也是钱庄,日后肯定会有大量的钱财涌入进去,而中书省管着户部,在加上这个钱庄… 朱元璋判断,自己动手晚了,可能会出乱子。 第83章 来自大都督的pua 洪武八年,四月二十。 应天府,东城门口。 “调整呼吸,调整呼吸!” 李文忠边跑边说,跟在他身旁的一众将官,最低的也是千户职,应天府周围十五个卫所,被李文忠从头到脚梳理一遍后,裁撤三个卫,余下十二个卫,被李文忠混编两镇。 合七万八千兵。 “从今天开始,往后的每天,我和你们一起跑,你们和后边的兵一起跑!不跑够十圈,不许吃饭!” “三个月后,不能达标的,一律裁撤!” 来到前边,示意众人停下脚步,李文忠看着面前的一众大小军官,开口训话道。 “要跑三个月啊?” “三个月?天天这样跑吗?” “大都督,这样跑有什么用啊!两条腿还能跑过元人四条腿不成?” 李文忠话音刚落,下边的将官们,顿时变成了霜打的茄子,三个月的苦训啊,这三个月,岂不是要了老命? “不用跟咱说这些抱怨的话,有什么抱怨的,要么给咱埋起来丢掉,要么现在出来,你写辞呈,我盖印!” “我可以保证,让你们不想训练的,有一个算一个,卷铺盖滚蛋!” 李文忠听到抱怨的声音,心中顿时一沉,冷声斥责道。 莫说他大都督的身份全权操盘此次直隶各卫军改,就是没有军改这事,一个卫所的军官,他也可以不通过朝廷,直接罢免。 “现在退出,还来的及,谁要走的,站出来!” 李文忠看着眼前的一众军官,声如惊雷,只见人群中,一个个缩了缩脖子,愣是没人敢上前一步。 这次军改,卫所兵被编成镇军,虽然待遇没有显著的提高,但有一点,以后不用耕地了,所有的卫所田,都被充了户部国库,由户部负责经营。 而他们只需要训练,每天都有粮吃,都能吃饱,这在军改之前,只有战争时才能完全确保吃饱饭,岂能同日而语。 哪怕这些人都是当官的。 “士兵入伍,为期三个月的军训,这是铁律,能坚持克服的,各项达标的,可以留在军营,各项皆不达标,不能克服苦难的,一律遣返。” “至于你们这些领兵的,千户职起,上不至顶,三个月苦训后,全部去大明皇家军事学院报到!” “能顺利完成学业的,出任军官,不能顺利完成学业,你们就是训练的再刻苦,一律不得录用!” “三个月后,大明皇家军事学院开门授课,此后想要进入大明最高军事学府的,必须是在每年入伍集训中选拔。” “年名额不会超过五百,你们应该知足,咱先改直隶卫所,让你们这些人,近水楼台先得月,咱要是先改江浙卫所,先改湖广卫所,你们这些人,争得过他们吗?” 李文忠毕竟是领过兵的,也曾屡战屡胜,连战连捷。 随徐达北伐,克大都,攻太原,旋师漠南,追杀元帝至上都,元帝弃城北逃。 有着丰富的动员经验。 这一段pua演讲,可谓是让李文忠拿捏的恰到好处。 “当然争得过!我们会怕他们?如果争不过,那陈友谅,张士诚,怎么会输!” “就是,湖广的卫兵,江浙的卫兵,能和我们直隶的卫兵比?” 不得不说,李文忠拿湖广和江浙做比较,这真的是激发了汉人心底的那股不服输的野望。 在李文忠面前被训话的,都是十几年的兵油子,甚至是比朱元璋还早加入起义军的也不是没有,毕竟对于指挥佥事及其以上军官的体能要求不是那么高。???.11.Com 而也就是这些人,先败陈友谅,又灭张士诚,现在听到李文忠说,他们会争不过湖广和江浙的卫兵… 叔叔能忍,婶子不能忍啊! “不要在这里胡吹大气,有那心思,把自己的兵都练好了,川蜀云贵土司叛乱,圣上调定远侯王弼提江浙卫兵八万。” “颍川候傅友德关中秦军五万,这一场战事结束后,又有多少人要升迁?人家刚刚经历了战火,回来还争不过你们?” “别以为自己当年能打过人家,你们以后也可以高枕无忧了!当年那是陛下安置得当,布局妥善。” “有陛下引领你们,你们这些人,跟着陛下指的方向,陈友谅张士诚之流,不过硕鼠,但今天,你们想要保持你们直隶军的无敌称号,可没有陛下在引领你们了!” “今天的圣人,不只是你们的圣人,也是湖广江浙卫兵的圣人,你们还以为自己很厉害?” 李文忠口若悬河,若非稍稍顾忌一二,他恨不得把这些人踩到泥土里,太他娘的自大了。 而这个时候,李文忠也是第一次意识到,他和徐达相继败在王保保手里的根源在哪里。 明军太顺利了,顺利到好像一切都是安排好的,从渡江取金陵,开拓江东,屡战张士诚,西击陈友谅,东灭张士诚。 甚至到最后北伐元廷的时候,明军同一时期还在南下福州陈友定,两广地区,消灭张士诚后,明军是四处开花,捷报连连。 这自然就养成了明军骄傲自满,狂妄自大,目中无人的样子,尤以直隶军队为甚,他们是老朱家的根基,是大明的建国基石。 现在能见到的各地卫兵,至少有一半以上,都被直隶军揍过之后投降的。 听到李文忠说的最后一句话,这些人低下高傲的脑袋,神情沉重,在这里的人没有傻子,他们当然知道,朱元璋的布置甚是妥当。 真要是没有皇帝带着他们,只靠自己和湖广,江浙的兵去争,这也太难为人了… “身在福中不知福,别等到那一天,皇家军事学院,天子门生,都被江浙和湖广的人夺了去,你们这些人,才知道悔不当初!” 李文忠见今日的pua工作超指标完成,心中顿时升起畅快之意,他当然也不希望,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直隶军,最后连最高学府的名额都争不到。 “三个月后,圣人莅临检查的时候,十二个卫所,那个卫所不达标的,别怪咱从指挥佥事往下撸到底!” “回去训练,解散!” 第84章 武穆公祭、 大都督府。 “今天怎么样?” 坐在椅子上的中年男子,比李文忠要大了许多,但其见到大都督回来,却无多余动作,只是放下茶盏,一脸看笑话的表情。 “吴复,明天你去带他们训练,这帮家伙,一个个心比天高,还真以为是十几年前的时候,咱记挂着他们,才从直隶开始军改。” “依照朝廷的意思,应该从江浙开始军改的才是!” 李文忠倒也没有唬人,在朝廷的角度,直隶卫所是朱家的根基,同时也是朝廷的根基。 而如果从江浙开始军改,无论出什么事情,朝廷都能迅速响应,甚至是火速平叛。 “别了,我可不想去跑,去跳,去…倒是你小子,要不是你把我从北平调回来,这次播州之乱,咱怎么也能捞一把。” 安陆侯大都督府佥事,吴复亦是很早之前就投奔了朱元璋,南征北战十数年,深知兵事。 对付那帮兵油子,可不是个好差事。 “可别的了,颍川候指名点姓要定远侯去助拳,可没喊你安陆侯,你就在京师,帮我好好把这军改推行下去吧。” “对了,让你看的册子,你看了没?” 李文忠望着老神在在的吴复,沉声说道,只见吴复伸手从一侧拾起一本书籍,开口道:“写这个东西的人,真的是神奇啊,他完全不像一个知兵是的人,但他提的那些办法,确实让人眼前一亮。” “除了有些制度说辞脱离实际情况外,真的能算一本练兵神书了。” “我看到这里。” 吴复翻开书籍,找到自己刚刚看过的片段,开口说道:“这里说,国家要有国旗,要让天下百姓都在同一个国旗下。” “军队要有军旗,要有番号,军人要在军旗下立誓,国家要有公祭,公祭埋葬为国捐躯的英勇将士。并且组织百姓祭拜,扫墓!” “国旗是什么我不清楚,不过这个公祭,如果真的能做的话,也是一种宣传军队的手段,也能让更多的百姓知道,军人的战亡是为了守护国家民族。” 吴复指着书籍上的一处,李文忠点了点头道:“这个我也考虑过,但可能需要花些钱,户部还要应对土司叛乱,先搁置着。” “倒是那国旗和军旗,还有番号,你有什么想法?” 李文忠打量着吴复,这种事情,他当然不能去问朱元璋,他可是全权操盘军改,如果事事还没有章程就去请示…那他… “这个,我不理解啊,不过我感觉,公祭应该提给朝廷,让陛下仔细斟酌一二,我有个想法,或许可以做。” 吴复看着卸下甲胄的李文忠,轻声说道。 只见李文忠坐到椅子上,神情凝重道:“公祭?怎么说?” “如果在各地大兴土木的兴建这些,短时间内肯定是不成的,而且很久之前的战死之人,名姓籍贯已经不可考。” “但各地都有现成的可用,把能考究到的为国捐躯者,名姓籍贯,在其籍贯处,设立排位。” “牌位就供奉在武穆庙,如果可以的话,用武穆的忌日做公祭,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吴复合上书籍,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 兴建英烈祠,那太麻烦了,但在武穆庙里加排位,那还是很容易的,只要将为国捐躯的将士排位供奉在他家乡的武穆庙。 一切,水到渠成。 朝廷不需要花多少钱,毕竟,雕刻个牌位能花多少钱,哪怕是雕十几万个牌位,也花不了太多。 “武穆庙内,公祭…这确实是个顶不错的办法了。” “你也别急,走,咱带你去见个人。” 李文忠起身看了眼吴复,开口说道。 心中一沉,吴复眉头拧紧道:“住在大帅府的那个人?” …… 大帅府。 “先生,除了吕宋的金矿,你还知道其他的金银矿吗?铁矿也行。” 朱标面色沉重,大明缺的东西太多了,而真正推行军改之后,李文忠一口气要的东西,都快把户部的储藏掏空了。 如果执行军改的人不是李文忠,换做任何一个人,朱元璋都要考虑,这家伙是不是有其他心思了。 李文忠更是提议把兵仗局从户部强拆出来,变成了大都督府直辖,但在朝会上被朱标以军改初衷,军队不经营,不生产为由,当朝给否了。 如果把兵仗局弄到大都督府去,这以后得大都督府,兵器自己造,盔甲自己造,军队自己管,那还得了? 更何况,军改的初衷就是杜绝军队生产,最后造成的不公平,其目的就是为了防止军队经营生产,最后导致贪污横行。 “铁矿?我又不是地理专家,矿质学专家,我怎么会知道哪里有铁矿…”陈楚摇了摇头,他对地理的了解,完全来自于游戏的世界地图。 再则就是,把大同的煤拉倒外蒙去卖… 大同的煤,举世闻名,这种事情他当然知道,可要说那座山下边有铁矿… “不过,我知道倭国有银矿,很大的一座银矿山,听人说,能挖三四百年,一年挖个百万两银子,没啥问题。” 陈楚没去过倭国,这些数据也全是从网络上听到的,至于具体能挖多少,产量如何,别问,不知道! “倭国?银矿?三百年,一年一百万两,十年一千万,一百年一万万,三百年三万万两?” 吞了吞口水,朱标眉头拧在一处,开口道:“先生,你知道银矿具体位置吗?” “不知道,我只知道那座山叫石见山。” 摇了摇头,游戏上可没标注石见山具体在什么位置。 站起身,朱标走到书案前,拿着毛笔在草纸上写下了石见山三个字,陈楚点头道;“就这三个字。” 朱标回头走向门口,蒋瓛守在门外,躬身道:“公子…” “去把这个交给毛骧,让毛骧查一查,倭国有没有这座山,如果有,把这座山的具体情况查清楚。” 不管那银矿能挖多久,年产银百万两,这足以让任何人难以自持,朱标缺钱缺的紧,更是如此。 第85章 朱标的觉悟 蒋瓛刚刚离开,守在门口的季伯小步跑了进来,站在院门口道:“公子,表公子和吴老爷在门外…” 季伯几次舍身忘死的终于在这大帅府,崭露头角,从一线被调到了门口值守的位置,虽然清贫,但胜在没有安全的危险。 “表兄?吴复?” 朱标心中犹豫片刻,点了点头道:“让他们进来吧!” “喏!” 季伯躬身应声,快步离开了正厅。 过不多时,李文忠带着吴复走进大帅府,一路向后,赶到正厅时,吴复拧紧眉头,一脸苦涩的目光看着坐在朱标对面的陈楚。 如果不是事先被李文忠提醒过,单单陈楚这个站没站样,坐没坐相的坐姿…在朱标面前,都够砍上几百回的了! “大表哥?” 陈楚并不知道李文忠的消息,现在的他,若非朱元璋朱标父子总来,在这大帅府里,过着锦衣玉食,无忧无虑,没有半点烦心事的生活。 “先生,这次来是有两件事想向您请教一二。” 李文忠先是向朱标作揖行礼后,得到朱标的授意,同吴复一并坐到朱标的两侧,四个人围着象棋桌。 正在思量残局的陈楚,双目盯着棋盘,出声问道:“什么事?直说即可!” “先生手绘的练兵录,上边有三条,分别是国旗,军旗,番号。这其中,番号尚可理解,军中也有类如军旗之物,但这国旗,所为何物?” 李文忠望着棋盘,提出自己的疑问,久经战阵,对于军队的情况,李文忠不要太了解,而他说的军旗,虽然和陈楚所描绘的军旗大不相同。 可毕竟还能理解。 但那国旗,从始至终,自古以来,就没出现过。 “国旗?国旗代表了一个国家,大明的各类旗帜,繁杂难辨,而国旗要做的就是统一,不论是军人,农民,商贾,士绅,所有人都生活在同一片旗帜下、” “这国旗,既代表国家的象征,又能凝聚民间的信仰。它不是个形象工程,是具有崇高意义的。” “如果你们要采用国旗制度的话,我认为把一句话给改一改。” 陈楚抬起手中的棋子,落在朱标黑棋的车上,笑了笑道:“将住了。” “国旗?信仰?具体应该怎么做?” 朱标毫不犹豫的举起黑将向上一步,等到陈楚在举棋去将军时,这棋子举在半空中,迟迟落不下去。 “先生,要改那句话?” 李文忠疑惑道。 “将军百战沙场死,何须马革裹尸还,为国捐躯的将士,应该用国旗封棺!”陈楚双手在棋盘上一翻乱动,摇了摇头道:“以后别找我下棋,没意思。” “你还没说,具体应该怎么做呢。” 朱标话音刚落,陈楚站起身道:“国旗要有其唯一性的图案,要在大明境内,高高挂起。” “要做好宣传,要让大明百姓,从内心深处爱护这面旗帜,并愿意在这面旗帜下,要让外域之人,见到这面旗帜,喜迎王师。” “当然了,最重要的还是,凝聚内部力量,其实没什么难的,就是两个字,宣传工作。” 陈楚绞尽脑汁的去组合词汇,可这个时代的人,对于国旗的概念,几近于无,哪怕经济学,他的底层逻辑,也是容易理解。 可这国旗… “先生认为,这国旗应该是什么样式的?” 朱标心中明镜一般,也不在纠结,竟是开口询问国旗样式。 “具体什么样式,我不清楚,不过肯定是要长方形的,如果是正方形的话,飘起来太不美观。” “至于底色,最好是红色的,象征着这片国旗的竖起,国家的恢复,是通过鲜血,与敌人一次次厮杀,用生命换回来的。” 陈楚不假思索的说道,红色为底色,绝对符合大明朝建立的情况,虽然朱元璋的主要对手是陈友谅张士诚,但最终boss还是北方元廷。 而他的城池,大多也是从元军手里抢来的,可不是刮大风送的。 “红为底色,那感情好啊,我大明火德,正适用红色。”不等朱标说话,安陆侯吴复率先开口说道。 看了眼吴复,陈楚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道:“对,对,火德嘛,肯定要用红色。” “至于大表哥说的军旗,番号,其实和国旗的意义都是一样的。” “军队这个东西,靠的是杀敌建功,不是靠训练建功的,所以上阵杀敌是唯一的,也是最快速的获取军功的办法。” “但往往,战场的形式,千变万化,谁先上,谁后上,这里边可以做的事情就太多了。” “比如把军队分出个等级来,王牌部队拥有最高的最响亮的番号,遇到战事,谁都想要军功,那谁先上?” “有番号的军队先上。” “而没有番号的军队,就往后靠一靠,等什么时候混到番号了,什么时候在说,而如果得到了番号的军队,却又接连连败,那就可以撤销番号,直接打回无番号军队。” “上下将官,一撸到底,准没有错,而为了得到番号,甚至获得更高等的番号,将士军官自然要奋不顾身。”11.c0m “要是在谁手里把这支军队的番号打丢了,那还不得被后边的人骂死?” 陈楚说起话来,滔滔不绝。 吴复摇了摇头道:“军队那能分个三六九等!” “这位叔伯,难道如果你不划分,这三六九等就不存在了?兵马司的官军能和卫所兵比?” “卫所兵还分军屯卫所,守备卫所,主战卫所,守备卫所还分守城,守陵,守山。阶级不是不说,就不存在的。” 陈楚最初对大明的卫所了解有限,但经过李文忠和朱标的恶补后,虽然看上去卫所一视同仁,但守边的卫所,战斗力肯定要比内地卫所的强。 而内地主战卫所,战斗力肯定要比守备卫所的强。 这是必然的。 “那最高等级的番号应该是什么?” 李文忠似懂非懂的看着陈楚,这时,坐在一旁久久不语的朱标,开口道:“我猜先生肯定会说,大明皇家什么什么的。” “但我认为不妥,军队是公器,不能以皇室命名,不如效法朝廷钱庄,就叫大明中央…” 第86章 秦王大婚 洪武八年,四月二十三日,正道逢吉,黄道吉日,宜嫁娶。 十里红妆,百里飘香。 应天府街道上,一队迎亲队伍,自国宾馆启程,八抬大轿,敲锣打鼓,两匹骏马各乘一名少年郎。 身着赤红蟒袍,头顶金冠。 “三哥,当初大兄成婚的时候,是你和二皇兄去接的亲?” 朱棣摆了摆脑袋的金冠,骑在马上,早时候的童年经历,那是胡作非为,只因为那个时候朱元璋一心扑在造反大业上。 完全没时间管他们这些儿子。 单从朱棣八岁时,朱元璋已经登基称帝才想起来给自己的儿子们取名,可见一斑。 而大业初成的朱元璋,对自家皇子的教育工作放在首位,创办大本堂,皇子要学民政,兵法,韬略,排兵布阵,政治及圣贤之言。 自从大本堂开课后,所有入学的皇子,有生母者,生母诞辰一日沐休,无生母者,自诞辰一日沐休,此处考究,母在不庆生,父在不留须。 上中下三元沐休一日外,也就只有万寿节可得一日沐休。新1 可想而知,这一年到头,皇子的休息日子,不过双手之数。 好不容易有个兄弟成婚,他们能沐休一日,自是开心的不得了。 “皇兄成婚的时候,我才刚刚能骑马,那个时候你还上不去马呢。”晋王朱?轻笑一声,朱标成婚,那都是四年前的事情了。 “那三哥成婚的时候,皇弟也给三哥接亲,到时候我带着老五,老六,一起给三皇兄接亲。” 朱棣脸上挂着笑容,虽然今天也很忙碌,起早贪黑,但毕竟不用面对大本堂的之乎者也,骑着马在城里转圈,不比大本堂舒服多了! “也快了,要不是王保保死的早,这会成婚的应该是我才对。” 朱?回头望了一眼娇子,神色沉重道。 “那王保保有什么厉害的,表兄和魏国公都败在他手里,在太原的时候,他还不是被魏国公杀得大败而归。” “要是我去就藩,肯定能杀他个片甲不留。” 朱棣骑在马背上,挥舞着拳头道。 “你?你能比父皇厉害不成,只可惜那王保保他不识好歹。”朱?瞟了一眼朱棣,朱元璋数次招降王保保,王保保不死不休。 甚至为了招揽王保保归顺,将王保保的妹妹嫁给秦王,却不想王保保得知此事后,恼羞成怒,统兵破关。 河西一战,李文忠和徐达先后落败。 “算他死的早。就是王保保都死了,父皇还要把这蒙人嫁给二哥,可苦了二哥了。”朱棣叹息一声,他们都没见过观音奴,而今天接亲,也是盖着红盖头,他们身为弟弟,自然不能越俎代庖。 朱?不再理会朱棣,目视前方,缓缓骑行,不过片刻,车队从国宾馆向外,赶向皇宫的方向。 就在距离洪武门不足三里地,大帅府的左侧,一处府邸,高挂着秦王府的匾额,门前已经聚集满了人。 跟在花轿身边的女子,一身草原装扮,心有不满道:“小姐,这明人也太过分了,四年前我看那常屠夫的女儿,可是直接进了洪武门的。” “他们竟然把我们送到这里来…” 红轿内,观音奴听到侍女的声音,轻声说道:“说话当心些,常家的女儿位正东宫,自然是要进洪武门的。” …… 大帅府。 “快看,那边在接亲唉。” 听到外边迎亲队伍的声音,陈楚火急火燎的爬上梯子,趴在墙头上看着远处的场景。 “老蒋,那边是谁家?搞这么大阵仗?” 看着那一个个身着华丽,一身刺绣的衣袍,在对比自己身上,虽然也算的上是上等丝绸衣服,但和那些人比,好像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那边啊,中间那个是新郎官,是公子的二弟,左边的是公子的三弟,右边的是公子的四弟,老三老四是去帮老二接亲的。” 蒋瓛跟着陈楚一道趴在墙头上,指着远处的秦王,晋王,燕王三人。 “朱标的弟弟?朱元璋的几个好大儿?早就听人说,秦王宠妻灭妾,晋王杀戮成性,动辄屠戮取乐,好像也就朱老四是个正常人?” “嗯…史书上好像是说,朱标柔弱,常惹上不喜,上欲废黜,另立燕储。” 脑海中迅速旋转着,快速摇了摇头,陈楚脑海中回忆着朱标的模样和做事风格,他会仁慈? 一个敢幻想生化武器的人,仁慈是啥东西? “先生,想看别在这里看了,走吧,正好今日闲暇无事,带先生去见见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弟弟。” 秦王大婚,朱元璋和马皇后都没出来,但朱标却是不能不来,而跟着朱标来的还有上次陈楚有过一面之缘的太子妃常欣。 “那能是不成器呢,我看他们都很成器啊。” 陈楚望了一眼朱标,上一次离开大帅府,还是跟着朱标去逛花灯,这都三个月过去了。 “还要先生多教诲才是,过几日我要带几个弟弟回祖地省亲,先生可愿同往?” 朱标面带笑容,与陈楚一道走在前边,常欣跟在朱标左侧,一言不发。 “省亲?祖地?祭祖就说祭祖嘛…”陈楚心中嘟囔一声,点了点头道:“那当然是好的,那天出发?” “去了宴席,给先生送一份惊喜。” 朱标轻笑一声,扭头看向常欣道:“长嫂如母,老二小时候是淘气了些,一会你好好的,别在大喜的日子上,闹不愉快。” “是,我哪敢呐。” 常欣翻了个白眼,她爹是常遇春,朱老二的爹是朱元璋,那是两个把后背交给对方的生死战友,他们的孩子自然也是一道长大的。 “行啦,父皇和母后都不会来,那观音奴身边也没个人,你好好教教她。” 朱标苦笑一声,对于朱樉的脾气,他不要太了解了。 跟在朱标身旁,陈楚心中暗戳戳的想着:“惊喜?别把我当牲畜祭祖了吧…” 第87章 来自朱标的惊喜 秦王府。 礼部尚书亲自主持婚礼流程,毕竟是官方机构,安排得体,进退有章,一切行云流水,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陈楚人生地不熟,他见过的官吏,除了中书省的胡惟庸外,退出朝堂的李善长,再就是一些户部官员,而很巧的是,这一次出现在秦王的婚礼上,没有户部官员。 可想而知,似乎无论是朱皇帝,还是马皇后,对秦王的婚礼,都不是很看重。 等到一切流程结束,陈楚坐在朱标身边,疑惑的询问道:“为啥大家都这么兴致缺缺呐?” “因为老二毕竟是老二。” 朱标抬手拍了拍陈楚的肩膀,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不等陈楚反应,朱标已经起身向着朱樉迎了去。 “老二毕竟是老二?啥意思?” 拧紧眉头,陈楚脑海中迅速思索着 “先生,您住在哪边的院子?”一名少年郎走到陈楚的身边,指着秦王府左侧的方向,大帅府距离洪武门比秦王府还要近些。 而且无论是规制,用料,都远远超出了王府的规格。 “是啊。” 陈楚点了点头,并未多想,朱棣却是一屁股坐在陈楚身边道:“先生,我在大本堂就听说您博学多才,能不能教教我?” “教你?你在大本堂学的还不够吗?” 陈楚疑惑的目光看着朱棣,从衣着服饰上,很容易分辨出来这人的身份,但具体是朱老三还是朱老四,陈楚并不清楚。 毕竟蒋瓛给他指认的时候,朱老三和朱老四都是背对着他们的方向。 “大本堂教的那些有什么意思…听说先生能造一种很厉害的火器?”朱棣话音刚落,远处迎着朱樉的朱标,眼角余光扫到了陈楚的方向。 见到朱棣正和陈楚窃窃私语,朱标向身旁的朱?使了个眼色,转身望去的朱?点了点头,快步走到陈楚身边道:“先生,吃杯酒吧。” “北平是个好地方,那里依山傍海,虎视中原,必出龙凤。” 陈楚话音未落,朱?的酒杯已经送到了面前,顿了顿,接过酒杯,陈楚道:“吃。” 朱棣心如烈火,但碍于朱?就在身侧,不好言语,起身走向朱标的身边。 “先生,以后少吃酒,不必要的麻烦,是可以避免的,大兄总说先生是聪明人,离他远些。” 朱?伸手取走了陈楚面前的酒杯,起身走向朱标的方向。 “靠,这是一家什么人?人面兽心啊,刚才跟我说话的是朱老四?他问我北平的事情,还想套我话…” “这人是晋王朱老三?” 按了按人中,陈楚双手抱着脑袋,用力晃了晃道:“妈的,家里吃喝不愁,出来蹭什么蹭、” “可不能卷进他们的漩涡里,我得想个办法…” 深吸一口冷气,虽是夏季,但陈楚依旧感觉到背后发凉,听朱老三的意思,他和朱标是一条线的,但好像朱老四和朱标并不是一条线的… 而这其中,究竟还有多混乱…甚至是陈楚脑海中记得那些史书上说,马皇后生有五子二女。 在看看秦王婚礼的寒酸样… “先生?怎么了?” 朱标带着朱樉,朱?走到陈楚身边,相继落坐,听声望去,陈楚并没有见到朱棣的身影,似乎已经离开了。 “没啥,酒吃多了,头有些晕。” 陈楚停顿片刻,晃了晃脑袋说道。 “先生,把这杯酒喝了吧。喝了送先生回家。”朱标端起一旁的酒盅,递给了陈楚道:“在诏狱中,多亏先生解惑,今天也有个疑难杂症,非先生不可。” “什么事?” 陈楚甩掉脑中的胡思乱想,看着朱标道。11.c0m “先生把酒吃了,剩下的,我来安排。”朱标催促着陈楚吃酒,只是越发催促,陈楚心中越是没底。 “这酒,该不会下毒了吧…” “不应该,如果他有那个心思弄死我…那用的着这么麻烦?” “那这酒…” 刚刚甩掉一堆理不清的混乱关系,陈楚的脑海中又冒出了新的胡乱思绪,看着朱樉和朱?虎视眈眈的模样。 捏着鼻子,陈楚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唉…唉…” 酒刚入腹,陈楚脑子一片昏沉,不过片刻,陈楚脑袋一沉,重重的摔在桌子上,脑海中最后剩下一句;“酒里有毒…” “蒋瓛,把他送洞房去。” “老三,你回去把静君带出来。” 朱标揉了揉手腕,蒋瓛心中一沉,他刚要扶起陈楚送回大帅府,脑子一顿,脚步虚浮,愣住的表情,看着朱标道:“殿下…送??” “送洞房去,到时候有人问起来,你就一推四五六,就咬定是他自己吃醉了酒,自己走进去的!” 朱标语气沉重,蒋瓛只感觉体内血液直冲凌霄,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朱樉的方向,他很想问问秦王殿下是怎么想的… “还不快去!” 朱樉目光一沉,沉声斥责道。 吞了吞口水,蒋瓛不敢犹豫,拖着昏过去的陈楚,一路向着后院走去。 “皇兄,这样能成吗?万一父皇恼羞成怒,一怒之下杀人怎么办…”朱樉看着朱?远去的背影。 谁也不知道第二天起床,会面临什么样的风暴。 “慌什么,一切有我呢。”朱标搓着鼻尖,思考片刻道:“到时候我用礼法和皇家颜面挡住父皇,如果他还要杀人,那我也有办法救人。” “至于你,借着这个机会去找母后哭诉,一定要把王妃休了。父皇在母后的压力下,也只能捏鼻子忍下去。” 朱标话音刚落,便见朱樉哭丧着脸道:“那我是不是可以让父皇赐婚邓家?” “邓愈的女儿?邓愈还差点火候,父皇要把徐家姑娘嫁给老四,你去求父皇把徐家姑娘许给你、” “反正,只要你不算完婚,轮不到老四。” 朱标眼中一闪即逝的凶光,朱樉摇了摇头道:“我不要,我就要邓家姑娘、” “啪!” 朱标挥手拍在桌子上,朱樉心中一沉,跟着便跪在了朱标身边道:“皇兄,你不能这样,你这样和父皇有什么区别?” “你说孤也是独夫?” 朱标伸手去摸朱樉,吓得朱樉连连向后退去,摇了摇头道:“皇兄,你是知道我的,我真的很喜欢…” “那徐家的姑娘就只能给老四了?” 朱标沉声质问道。 “皇兄,皇嫂刚刚孕有一子,您东宫也不充实,不如您?”朱樉说完这话,潜意识的向后退了退脑袋。 朱标的手划着他的脸扇了过去,怒声斥责道:“胡闹!这话让常欣听见,我还有好日子过?” “你要不娶徐家姑娘,你就在这跪着,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起来!” 第88章 愤怒会使人丧失理智 坤宁宫。 “胡闹!胡闹!胡闹!” 刚下早朝,回到坤宁宫的朱元璋,听到马皇后将事情和他说出后,一股狂暴之气在其体内迅速升腾。 看着还在吃饭的马皇后,暴怒的朱元璋,抬腿踹翻了桌子。 “吃,你还有心思吃饭!他们这是干什么?在给他老子上眼药!咱还没老掉牙呢,他们想翻天不成!” “毛骧!” “去大帅府,把那个奸夫千刀万剐,五马分尸!不!给咱把他车裂了!” 火气上头的朱元璋,只靠怒骂远不能解恨,抬手抓起一旁挂着的宝剑,怒气冲冲的走出坤宁宫道:“咱亲自活刮了他!” “夯货!人家都睡你婆娘了,你还在这哭哭哭,咱怎么生你这么个儿子!丢脸,丢脸呐!” 看着跪在坤宁宫门外的朱樉,朱元璋抬腿一脚踹在朱樉的胸口,只是一脚,踹的朱樉气血翻滚,重重的摔在地上。 “父皇,父皇,不能啊,您不能啊,这事都是儿臣疏忽,您若是为此杀人,刑部查问起来,皇家颜面何存啊…” “父皇。” 朱樉挣扎着起身,不得不说,朱元璋虽然年近五十,但即便如此,那力气也不是寻常人能比拟的。 论体质,朱元璋比他这些儿子们强了不知多少倍。 “父皇,父皇,已经查明了,这事就是一场误会。”朱标火急火燎的进了坤宁宫的院子。 但这具体是不是误会,怎么查明的,估计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不对,秦王和晋王都知道。 “是静君那丫头,趁着二弟大婚,宫中戒备松懈,偷跑出宫,又在婚宴上遇到了陈楚,秦王府新修,静君本要带着陈楚回去休息,转悠转悠就…” 朱标说起胡话,那是脸不红,气不喘,甚至眼睛都能直勾勾的盯着朱元璋,这哪里有说瞎话的样子。 好像他说的,句句属实。 “这个混账!那咱也不能轻饶了他!”朱元璋见到朱标,心中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又不好明说。 “父皇,儿臣已经训诫过他了,而且,您也已经同意了赐婚的事情,这件事本就是个意外。” “父皇当然不能轻易放过他,所以,儿臣想,他即是驸马,不如打发他去中都守陵三年。” “以做惩戒?” 朱标一口气将事情堵住,愤怒的朱元璋,气性逐渐削减,卡巴眼的看着朱标,拧紧眉头道:“咱怎么感觉不对呢。” “那小子在胡吹大气,他贪生怕死的很,他既知道身份,还敢在秦王府胡乱走动?还是说。” 愤怒会让人丧失理智,这绝不是一句空话,被拦住的朱元璋,脑子清醒过来,瞬间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父皇,可能就是吃多酒,忘了礼数。” 朱标笃定道。 “毛骧,去大帅府,把人给咱带宫里来,咱亲自问问他,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朱元璋太了解自己的好大儿了,他之所以逐渐放松了对陈楚的控制,只是因为他真的确信,陈楚就是怕死的性子。 这样的人,小富即安,不可能有多么远大的志向,谋朝篡位更是不可能。 而这样小心谨慎的人,会在秦王府,胡乱走动,还正巧走进了洞房?夜宿洞房? “喏!” 毛骧也不犹豫,迈步向着坤宁宫外走去。 只见朱标伸手拦住了毛骧,对朱元璋说道;“父皇,儿臣已经派蒋瓛带着人送他去中都了。” “这会,应该已经到渡口登船北上了。” 朱标话音落下,肉眼可见的朱元璋脸上的肉反复蠕动着,后牙槽咬的嘎吱作响,将手中的宝剑丢到地上,怒声斥责道:“只要他还在大明,就给他追回来!” “父皇,现在的问题不是怎么处理陈楚,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处理二弟的事情,秦王妃在大婚之夜,被其他人夜宿洞房,这事要如何处理。” 朱标躬身说着,而反观朱元璋,刚刚平息的怒火,再次升腾起来,朱标越是不让他见陈楚,他越确信,这里边肯定有什么瞒着自己。 “你说怎么办?” 眯着眼睛,朱元璋沉声询问道。 “天家颜面需要维护,这事绝不能传出去,但又不能让二弟蒙受如此不白之冤,不如父皇下旨,废黜秦王妃,另立良配?” 朱樉看着朱标言之凿凿的模样,心中暗暗给朱标竖起大拇指,思忖道:“我啥时候敢这样和父皇说话就好了…” “这混球,在这里等着咱呢…”朱元璋目光一沉,看着朱标道:“那你认为,谁家姑娘是良配?” “魏公。” …… 乾清宫。 “是太子策划,给陈楚用了迷药,让蒋瓛把人抬到秦王妃寝宫,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朱元璋看着眼前的男子,沉声询问道。 “卑职只知,是秦王殿下爱慕卫国公之女邓氏已久,而太子殿下似乎很排挤燕王殿下,燕王在大婚流程之后便离开了秦王府。” 黑影子语气沉重,奈何朱元璋听了这些,更加混乱。 “老二喜欢邓家姑娘,老大帮他解决观音奴,这看起来很合理,但为什么老大要的却是徐家姑娘?这里边又是什么事情?” 朱元璋很迷茫,这些儿子都长大了,都开始和他玩起心眼子了,心累啊! 就属老大胆子最大,连他这个亲爹都敢忽悠。 “燕王从公主哪里得到了土雷制造方法,屡次请求出宫去大帅府都被殿下拒绝,昨日在婚宴上,燕王见到了陈楚、” “陈楚说:北平是个好地方,哪里依山傍海,虎视中原,必出龙凤。燕王殿下还向陈楚套话火器制造方面的事情。” “可能这引起了太子的警觉…卑职不敢妄论、”黑影子小心翼翼的看着朱元璋说道。 点了点头,朱元璋道:“北平必出龙凤吗?老大还有什么没说的吗?” “后日殿下启程前往中都祭祖,秦王,晋王随同,三年后便往封地,殿下好似有意迁都关中。” “想让陈楚同秦王先去关中策划此事。” 黑影子话音落定,朱元璋摆了摆手,后者迅速离去。 “相信老二老三,独独不相信老四吗?难道老四真的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还是说,谁和他说了什么?” 第89章 朱标的野望 注:换场,换场,换场,主角不在应天混了。 洪武八年,四月三十。 中都。 “作孽啊,作孽啊!” 一处篱笆园内,泥土草房,整个屋子内,家徒四壁亦是不能形容,杂草堆积的床铺,比之诏狱的生活条件,好不到哪去。 坐在草堆里,陈楚双手抓着脸,脑海中回想着前几日在秦王朱樉婚礼上发生的事情… “先生,公子过来了。” 蒋瓛站在门口,开口提醒道。 听到声音,陈楚猛地跳起,还不等他换个位置,朱标已经带着朱樉,朱?走到屋前。 “先生,这里住的还舒坦吗?” 朱标面带笑意的看着陈楚,腹中一肚子火气的陈楚怒目圆睁的盯着朱标道:“舒服?舒服个啥?你这样玩,会玩死人的,你知道吗?” “你不是活的好好的吗?老二,把圣旨给他。”朱标轻笑一声,没有十成的把握,他当然不会去干这种事情。 听到声音,朱樉单手高举圣旨走到陈楚面前道:“先生大义,没齿难忘,日后先生有用得到的地方,尽管招呼!” 朱樉将手中的圣旨递给陈楚,倚靠在门框上,一副社会青年姿态的朱?开口说道:“二哥,还叫先生,这人接了父皇的圣旨,那就是妹夫了。” “诶,老三说的对,妹夫,你不看看这圣旨里写的什么?” 朱樉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手中抓着圣旨,陈楚望着朱标,吞了吞口水,从朱?的话里话外之意,已经不难分辨圣旨到底写了些什么。 打开圣旨,从右至左,圣旨中,简言意赅的就说了两件事。 赐婚,但因为种种原因,陈楚要以驸马都尉的身份,在中都守陵三年,直至婚期。 朱标道:“怎么样?算是惊喜吧。” “你俩先去园子看看,把东西都卸下来。” 眼见陈楚一言不发,朱标摆了摆手,示意朱樉和朱?离开,二人刚刚走出不远,守在门口的蒋瓛缩着脖子离开。 泥土房内只剩下陈楚和朱标二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 “你知道我是谁,我也知道你的情况,你的学识,我是相信的,而你说的那个大杀器,我也相信、” “但你也说了,要造那个大杀器,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也不是一个人能做到的。” “中都这里,是父皇龙兴之地,也是大明祖地,皇祖父,皇祖母皆葬于此,父皇亦想迁都至此。” “但中都委实难以为继,不堪帝都重任,地处平原,无遮无挡,论粮产,它不及江南,论防务,他不及关中,北平,应天。” “所以,把你送到这里,是希望你能在三年内,开府兴学,把你所学,教给这中都学子。” “三年后,你的学子教更多的学子,到那时候,你的理念也有人继承。” 朱标说的言之凿凿,煞有其事。 陈楚经过那夜的事情,怎么还能轻易信了这黑心的统治者,沉声询问道;“那我的学子要是和你的政见相左,那又当如何?” “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的。在中都,你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也可以随时离开这个院子。” “婚期之后,你随秦王去关中,帮秦王梳理关中。” 朱标摇了摇头,政见相左?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去关中?你在下很大一盘棋,去关中做什么?”陈楚盯着朱标,他只感觉自己真的是小丑…和朱标论心眼子,太他娘的傻了! “应天地处江南,虽有长江天堑,但历朝历代,长江就没挡住过敌人,你去关中,梳理关中后,待到天时,迁都至此。” 朱标也不在藏着掖着,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心思,迁都是从洪武元年开始,一直忙碌到洪武二十五年。 忙到朱标死了,朱元璋在也没有精力去忙这件事,因为朱标死了,他有远比迁都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办。 “迁都?那秦王呢?迁都去了关中,秦王封地不是在关中吗?” 陈楚话音落定,朱标只是轻笑,走了两步,坐在草床上,招了招手道:“坐下聊?” 再三思虑,陈楚走到朱标对面坐下。 “还记得第一次在诏狱里见到你,那真是一场意外,不过听你吹牛逼后,我感觉很多以前不能理解的事情,如今有了解决办法。” “军改,你还记得吗?” 朱标开口询问道。 “军改?当然记得。” 陈楚直言。 “是啊,军改之后,天下十镇兵马,这些兵马的将官从何处来?大明皇家军事学院。” “如果一切按部就班,十年后,军改就会彻底定型,学院出来的学子们顶替原有的老将。” “权力换上新血,朝廷每年在军队中的投入,精锐之军,便同以往的卫所,大相径庭、” “而卫所的废黜,也会随着时间,摆在朝廷的面前,原有的边防体系,自然也要打散。” “这个军改公文,你看了之后,就知道我想做什么了。” 朱标从袖口中取出一份公文递给陈楚。 拿在手中打量一眼,公文是李文忠写的,上边加盖了大都督印,清清楚楚的写着,对于军改之后的应用方法。 以如今的大明现有之地为例,各布政司分驻一镇兵,直隶三镇兵,镇下辖六卫兵,各卫设五年任指挥使一人,指挥佥事两人。 负责各卫兵丁训练,依朝廷新制考核,分属三等,劣,良,优。以纪律,内务,体能,军阵,四点综合考评。 劣等革名,良等平调,优等升调。 五年期满,大都督府,兵部,内廷,分离查验。 临战时,由大都督府提名,内廷下旨,自大都督府选任良将,统领一镇之兵及至三镇精兵,合力围击。 “负责训练的军官,五年一迁,防止地方将官,吃空饷,喝兵血,把将士当做奴仆。” “训练和战争分开,所谓一镇兵,只有在战争时,朝廷从大都督府派人统兵,才可以整合一镇甚至是数镇兵马。” “粮草军饷,依旧由兵部和户部统筹…” “练兵的只管练兵,打仗的只管打仗,这不就是分权嘛。” 陈楚将整篇公文看完,摇了摇头,并没有从中找到自己要的答案,毕竟这些事情,他之前虽然知道的不全面,但也了解个大概。 “把这些兵练出来,朝廷还需要藩王戍边吗?卫所废黜,藩王的王府三卫需不需要废黜?” 第90章 狼子野心 “削藩?” 陈楚脑海中猛地冒出一个名词来,朱标也要削藩? “这都是必然要走的道路,我的那些好弟弟们,没有野心的多,有野心的也不少,比如那天和你见过一次的。” “老四。” 朱标看着陈楚面部表情变化,嘴角上扬道:“五十步外戒严,把所有人都赶出去,你们也出去!” 朱标好似在和空气说话,但很快,陈楚听到了轻快的脚步声,那脚步声至少有三十多人,就在这泥土房的周围。 “你还记得,你跟我说过的那个故事吗?少年天子,主少国疑,鲜衣怒马,天威沦丧。” 朱标开口望着陈楚,眉头拧紧,陈楚点了点头道:“记得。” “你是不是忘记了,和我说一下,这个鲜衣怒马的少年天子,叫什么名字?”朱标出声发问道。 向后挪了挪屁股,陈楚神情略显惊恐的看着朱标道:“你知道了?” “你自己自言自语说漏嘴的,叫门天子,朱祁镇嘛。木火土金水,自父皇起,他应该是第五代吧?” “最初我还以为,这是我的不孝子孙,但两个月前,父皇编写祖训录,严定各系字辈表。” “祁这个字,父皇用在老四家,你说,这个少年天子是怎么当上皇帝的?他高祖爷爷,祖爷爷,父亲,都是能征善战的杰出统帅。” “他祖爷爷不会是老四吧?” 朱标眯着眼睛看向陈楚询问道。 “你比青田先生都神?能窥视未来?”朱标望着陈楚,说出了一件让人心有恐惧的话。 “咳咳咳…只能,只能窥视一点点,一点点。” 陈楚连连摆手,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提到过朱祁镇的名字了,但既然朱标问出来了,那肯定是在他身边监视的人,把这个名字报给了朱标。 “一点点?” 朱标开口询问道。 “嗯…就一点点…”陈楚笃定道。 “你能看到五代后的情况,不会看不到我之后的情况吧,老四是怎么继位的?”朱标迟迟不能释怀。 虽然是好哥哥,好兄弟,但皇位这个东西…再好的兄弟,实际也就那样了。 被朱标逼到角落,陈楚吞了吞口水道:“我所知道的不多,毕竟这种事情,谁能说的清楚。” “把你知道的说给我。这里只有你和我,不会被第三个人知道!”朱标追究不休的问道。 他不相信,那距离自己近在咫尺的皇位,怎么会跑到老四手里去? 难道他起兵靠着一城之地,把自己从皇位上赶了下去?朱标不信,说死都不信。朱老四会的,他都会,也都比朱老四强,朱老四不会的,他也会。 更何况,无论是政治体量,政治保有量,朱棣哪里能和朱标相提并论。 “洪武十五年,你大儿子先死了,几个月后,你娘也死了,洪武二十五年,你从关中返京,三个月后染病不治,两个月后,你爹把你二儿子立为太孙、” “次年,你爹继胡惟庸之后,兴蓝玉案,清洗你的党羽,洪武二十六年,秦王薨,洪武三十一年,晋王薨。” “当年你爹跟着晋王前后脚走了、” “然后你二儿子削藩,在然后好像就是,燕王起兵,四年之后,燕王长驱直入,放弃一城一地,直扑应天。” “然后就开启了燕王系当家的局面。” 陈楚在来到大明之后,长时间的回忆历史,但奈何,他的历史知识都是跟着国运论那段时间恶补的。 不过明初这段历史,他大概还是知道些的,毕竟这里发生了很多直接影响华夏后世千年的大事情。 “大儿子死了?雄英吗?咱也死了?老二老三都死了?好手段,好手段,狼子野心,狼子野心。” 朱标捏着拳头,望着已经缩到角落的陈楚道:“还有其他的吗?” “应该…没了吧,我不知道,对了,你别这么激动,过去已经确定,未来可以改变。” “而且,我所知道的,燕王起兵,也是被逼的无奈之举…” 陈楚用自己那点浅薄的历史知识,来劝说朱标,朱标又岂会轻易信了,沉声道:“被逼无奈?他若不是早有图谋,就凭几百亲兵吗?” “他若不是早有图谋,就靠他那点兵,直扑应天?陈友谅六十万大军都没能在仅有一半江东之力的应天。” “他凭什么靠那点兵力,从北平直扑应天?还扑进去了。我给你十万兵,我留一万兵,你我都是精兵,纵你有天纵之才,你也进不了应天一步、” “应天十数个精锐卫军拱卫,十数万大军防卫森严,城高池深,难不成他会飞天?” 朱标怒不可遏,站起身道:“妹夫,你就在这安心教书,听我的,朝廷的事情,你不要管,我家的事情,你最好也不要参和进去。” “明日去祭祖,你和我一道去,我引荐你认识中都府尹,等我走了,你有什么想对中都做的,直接和他说就可以。” 朱标迈步向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忽然间,朱标停住了脚步,轻声询问道:“朱老四登基后,怎么处理我那些儿子的?” 朱标虽然如今只有一个儿子,但毕竟他是皇太子,如今才二十岁,年富力壮,他要是想荒淫起来,生百八十个都没问题。 即便不是百八十个,他有皇位要继承,古代夭折率又高,朱标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一个儿子,这不符合当代社会价值观。 “这个…不好说…” 陈楚摇了摇头,他不知道啊,他真的不知道,他知道朱允炆失踪了,但真的失踪了,还是被朱棣在皇城内给弄死了,然后谎称失踪,只有鬼知道了。 至于朱标的那些后人,好像史书上对他们也没什么提及…???.11.Com “不好说?狼子野心,一点不假,今天说的话,万万不能落到父皇耳朵里,不然的话,我是保不住你的。” “还有,少年天子,鲜衣怒马的事情,他的名字也不能告诉任何人。” 朱标心中顿时了然,他做了一辈子太子,如果按部就班,搞死胡惟庸后,朝廷就会变成他的太子党一家独大。 门生故吏,遍布朝廷,他虽然是太子,但朝廷都是他的臣子,就这份影响力,朱棣夺位后,怎么对付他的儿子,朱标心知肚明。 第91章 说凤阳,道凤阳 “老大,真的是老四那个不要脸的?” 朱樉看着朱标从院子里走出来,连忙迎了上来,开口询问道。 “这件事,我会处理好,你们俩在这里,跟陈楚好生学着,日后到了封地,把封地打造好。” “等我安排好一切,迁都去关中,你们俩给我盯好了老四。” 朱标语气沉重,一旁的朱?开口道:“怪不得他一门心思的在父皇面前展现自己,原来是打着这个主意。”11.CoM “还想让父皇立他当储君,好不要脸。” 朱?话音刚落,便见朱樉开口道:“老大,你说怎么做,我听你的。” “你们到地方,多闹些不法的事情出来,父皇那边我给你们拦着,要和老四的贤明形成对比,他越贤明,你们越要胡作非为。” “等他露出狐狸尾巴。” 朱标脸色阴沉,朱樉和朱?自小就跟着朱标一起长大,这俩人也一直是朱标倚重的对象,被朱标当刀用。 但好像,朱樉和朱?对此非但没有其他念头,反而乐得如此。 “老大,你放心吧,保证完成任务,不过那个观音奴,怎么安置?还有父皇真的赐婚,魏公要是不同意怎么办…” 朱樉拍了拍胸脯,但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易,顶着老父亲的怒火,将观音奴的王妃位给搞掉了,却又不能娶自己喜欢的丫头… 苦命啊。 “他不同意的事情多了,还能事事都顺他的心?” …… 乾清宫。 “今上,您要的东西。” 毛骧带着两名力士,抬着一个大木箱走进了乾清宫,木箱落在地上,朱元璋起身道:“都在这里了?” “自太子进入诏狱,至陈楚前往中都,他在应天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在记录。” 毛骧笃定道。 摆了摆手,朱元璋示意毛骧退下。 打开木箱,一本本的翻看着,这里边有很多是朱元璋亲身经历的事情,而往常他也会对陈楚的言行查验。 翻看起来,速度可谓是非常的快。 只是很快,朱元璋的目光锁定在一个名字上:“叫门天子,朱祁镇。” “朱祁镇?那个故事的皇帝,真是后世之君?” “高瞻祁见佑…朱棣?他敢造反?呵,这么看,是老大已经知道了这事,那这么说。” “老大不让朱棣娶徐家姑娘,是为了这个?徐达也参与了进去?徐天德他敢参与夺嫡?” “不对,就算老四娶了徐家姑娘,以老大的手段,会让老四成事?” “这里边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站起身,朱元璋大脑已然是超负荷运转,他想不清楚,他对藩王的限制,已经做到极致了,哪怕藩王在军中安插自己人。 但最多不过一藩之地,怎么可能和朝廷百万大军抗衡?更何况,不是每个藩王都有胆子谋反的。 越是这般想着,朱元璋越感觉不对,朱标羽翼渐成,怎么可能会被朱棣夺位… …… 晌午。 中都,明祖陵。 三千虎贲,拱卫两侧,身着冕服,手捧玉圭的朱标,沿着御道缓步上前。 跟在朱标两侧的分别是秦王朱樉,晋王朱?。 陈楚跟在朱樉的身后,与他同行的便是中都府尹江文,整个中都府属官,无一缺席。 祭祖仪式庄重繁琐,由礼部宣读祭文,奉香,叩首。 极致天色昏暗之际,一整套完善的祭祖流程,才算结束。 回到泥土房时,一身疲软的朱标,倚靠在房间的角落处,朱樉和朱?只是站在门口处,不愿进入。 中都府尹江文得到允准,快步进了泥土房,躬身作揖道:“殿下远来,微臣未敢远迎,实乃罪过。” “你也是照章办事,何罪之有,起身答话。” 朱标摆了摆手,祭祖繁琐,而他此行的目的也只是为了祭祖,今日事情结束,明日便要启程返京了。 “谢殿下。” 江文接连作揖三次,这才站直身子道:“微臣给殿下在城内浅备薄酒。殿下一路舟车劳顿,可否…” “不必了,这里挺好的,父皇当年就住在这土房里,咱也没什么不能住的。” “你是什么时候任中都府尹的?” 摆了摆手,这泥土房是他朱家的祖宅,虽然在中都又修建了皇宫,但因为种种原因,又被废弃里。 可以说是白忙活一场,而朱标对中都的皇宫,心有介怀,自是不愿意去哪里。 “微臣洪武七年三月上任中都府尹…” 江文赶忙出声回应道。 “你在中都,都有什么为民举措?”朱标开口询问着,中都是大明唯一的免赋地,税收标准也远远低于其他地方。 可以说,朱元璋对他的老家,那是十分照顾了,但朱元璋的照顾,也引来其他的问题。 首当其冲的便是中都皇宫,他想把都城迁到中都来,而中都本身什么都没有,一切都需要从头修理。 大兴土木之下,民怨沸腾是必然的,而中都皇宫之所以废弃,只因为真的恶心到了朱元璋。 有工匠在中都皇宫下了诅咒,至于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情,真真假假,谁又能分的清楚,但恶心确实恶心。 为此,朱元璋将修建皇宫的工匠,一股脑杀的只剩下不足千人,自此,中都彻底丧失唯一成为都城的可能。 而皇宫的荒废,自然也成了必然。 “这个…微臣正组织各地百姓,开垦荒地,兴修水利道路…” 江文心神一顿,这可要他如何回答… “咱给你留个人、” 朱标打量一眼江文,他说的那些,几分真,几分假,朱标自是心知肚明,瞧着门外的方向,朱标开口说道:“老二,去把陈楚喊来。” 第92章 保你升迁 刚刚歇息片刻的陈楚,被朱樉生拉硬拽的来到泥土房内,江文回身看去,心中狐疑道:“这人一身粗衣,但他今天却仅仅排在秦晋二王之后…” “莫不是太子的心腹?” 心中有了判断,江文躬身,并未言语。 “他是父皇钦定的安庆公主驸马都尉,安庆公主是孤嫡亲妹妹,也是孤和太子妃自小带大的。” “孤明日启程返京,他同秦晋二王留在中都,你即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若有什么同民生律政经济不懂的,可以问他。” 朱标两句话将陈楚举的高高的,话说是什么不懂的可以询问,但其根本,就缺给陈楚个钦差督事的名义了。 但奈何,大明皇嗣是不能直接插手地方事务的,更何况是驸马都尉。 “下官定当以师侍之、” 江文心中一顿,他只判断陈楚是朱标的心腹,却没想过,眼前一身粗衣的少年郎,竟然是驸马都尉。 而且还是嫡亲公主的驸马。 “行了,你退下吧。” 朱标摆了摆手,似乎是没什么好说的了,江文心中突兀,本想请朱标去他府中落宿。 哪怕是住在官府也好,可看朱标的样子,完全不为所动。 不敢强请,江文躬身道:“微臣告退。” 等到江文走出去时,朱标站起身道:“中都是个好地方,但这里什么都没有,不靠山,不靠水,地势平坦,降雨却少。” “百姓过的很苦,你有三年的时间,孤希望你能帮中都的百姓过上好日子。” “如果你能做到,三年后你和静君的婚事,我亲自去给静君送嫁妆。”朱标拍了拍陈楚的肩膀,似乎是托付了什么重任。 “没必要闹得生离死别吧,又不是见不到了,至于你给不给送嫁妆,不重要。我想要的…” 陈楚叹息一声,双手揉着膝盖,今天的祭祖仪式,可真他娘的太折腾人了。 “咱俩做个约,你要是能让中都的百姓,过上好日子,等他日我登基时,许你入朝不拜。” 同陈楚认识了大半年,朱标对于陈楚心里那点小九九,自然是了解的清楚非常。 不就是不想磕头嘛,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你说的好日子,是什么样的好日子?” 陈楚心中一动,这必须要有个标准,不然的话,哪怕他做的再好,朱标一句还没达标,那岂不是全废了? “满仓,新衣,余财。” 面对朱标提出的三点要求,陈楚又犯了难,满仓指的无外乎粮食,家家满仓,家家新衣,家家余财。 这可不是个小工程。 三年… “拼了。不过我需要…” “你先别说你需要什么,因为我什么也不能给你,一切自己想办法。” 还不等陈楚说自己要什么,朱标一口回绝,煞有其事的说道:“经济学嘛,如果我把几百万贯宝钞丢到中都,那自然能做到三点。但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的能力,也没体现出来。” 朱标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陈楚,停顿良久,朱标叹了口气道:“这件事办好了,还有更大的事情要你办呢。” “更大的事情?算了吧,我还不如捣鼓捣鼓小玩意…” 陈楚摇了摇头,这事难办,绝对难办。 …… 洪武八年,五月初二。 朱樉,朱?,陈楚三人在中都府大小官吏的陪同下,送走了朱标返京的队伍。 朱?抖了抖肩膀,一副无比轻松的模样,扭头看向陈楚道:“妹夫,听说你要大干一场?” “干什么?” 陈楚心思混乱,中都府那么大,他人生地不熟的,对于中都的情况,说是一无所知都不过分。 而朱标的要求,又出奇的高,他又没有从政经验,如何治理地方,完全睁眼瞎… “江府尹,我需要你帮忙找一下居住在中都的大户商人。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把中都府的名册,黄鱼册请出来瞧瞧。” 看向江文,陈楚一时间拿不定主意自己要在中都干点什么事情,能完成朱标说的那些。 但躺着混日子,肯定是无法完成的。 “这个…商人好办,下官派人去喊,他们自然就来了,但是名册和黄鱼册…”江文停顿片刻,上下打量着,见到朱樉的表情,心中一沉,躬身道:“人册和黄鱼册,还需要都尉去府衙查看。” “请吧。” 陈楚也不在意,人丁册和黄鱼册都是朝廷的根本,地方只有一份,要是弄坏了,还要跑到京城去抄录。 更何况,这玩意本身是不能给别人看的。 朱樉道:“妹夫,你真有办法?” “那谁知道呢,瞧瞧才能说有没有办法。”深吸一口凉气,陈楚同江文,一道向着府衙的方向走去。 府衙内,翻看着人册,黄鱼册的陈楚,一脸茫然的望着江文道:“以前的百姓,都靠耕种为生,但粮食作物,经济价值有限。” “而想要让百姓富裕起来,经济发展是必然的,首先是让百姓有多种途径去赚取财富。” “而赚取财富最快的办法,一曰劫掠,二曰倾销,目前中都有的,其他地方都有,相反,其他地方有的,很多中都没有、” “中都的商会组办起来了吗?” 陈楚看着江文,脑海中快速寻找着解决办法,万事开头难,他现在手里分文没有,即便是想大搞建设,也是不成的。 “商会倒是有办,会长王传斌,家中是做纺织生意的。” “纺织…纺织…”陈楚拍了拍额头道:“有办法了,府尹通知他,明日到家中寻我,我要见他。” “另外,皇家钱庄开到这边了没有?” 摇了摇头,江文道:“钱庄还没有开过来,不过应该也快了…” “那就算了,先见那个会长吧,我等着他、另外,你安排人去张贴告示,我记得前些年,江浙迁来了不少商贾吧,让他们都到府衙集合、” 陈楚脑海中快速寻找可能,单靠纺织,并不能真正达到那三点。 “中都府的储备还蛮高的,留下十五万两储备,剩下的全部搬出来,不管是实物还是宝钞,统统搬出来,明天要用。” “按照我说的做,保证三年后的考核,你能升迁。” 陈处笃信不疑的说道,他已经想到了一个万全之策。 “都尉此言当真?” 江文心中震颤,自从考核法下来之后,江文每日提心吊胆,不能升迁事小,这要是被革除功名。 他回家还不得被戳脊梁骨戳到死? 那是一介文人能忍受的吗? 11.c0m 第93章 金屋藏娇 泥土房的院子中。 院子四周早已被士兵戒严,一张小桌子,摆满了酒菜。 朱樉脸色微红的拉着陈楚的肩膀道:“在诏狱里还有这种事?后来你怎么和他说的?” “诶,甭提了,大表哥好悬没吓死我,弄的神神叨叨的,我真以为他要被砍了。” 陈楚摆了摆手,一旁的朱?开口说道:“你就一点没怀疑过?” “怀疑?怀疑啥?当时没想那么多。”摇了摇头,刚见朱标的时候,他确实没有那么多想法。 后来朱标离开了,陈楚还也没有一点怀疑,但有一次,朱标畅行无阻的进入诏狱,那个时候,陈楚才想到,朱标的老爹,官位应该不低。 “妹夫,我听皇兄说过,你讲的那个经济学很有意思,要不借着今晚,给我们俩也讲讲?” 朱樉已是半醉状态,一想到自己要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耕种三年,心情又怎么会好了。 “讲课多没意思,明天我带你俩实践,实践出真知。”陈楚亦是吃了不少酒水,俗话说,酒不醉人,人自醉。 自从穿越到大明,从最初的每日提心吊胆观看砍头表演,到后来被朱标抬进朱樉的洞房,一路走来,他能活下来本就是个奇迹。 “秦王殿下,人到了!” 蒋瓛在门口递交了令牌后,快步进了院子,走到朱樉的身边,拱手道。 “带上来吧。” 朱樉招了招手,漫不经心的说着。 朱?上下打量一眼,脸上露出了一丝诡谲的笑容。 陈楚只是看了眼蒋瓛,等到蒋瓛领了朱樉的命令去带人时,陈楚这才开口询问道:“谁来了?” “一个俘虏。” 朱樉随口回答道,陈楚更是疑惑,这里是老朱家的祖宅,虽然破旧了些,但挡不住这间破屋里出了个开国皇帝。 更何况,聚集在周围的士兵,都是秦晋二王的亲兵队伍,是朱元璋千挑万选的忠心部将。11.c0m 陈楚虽然还没有完婚,但毕竟也是领了圣旨,是定了婚期的驸马都尉,什么样的俘虏…能来这里? 只是还不等陈楚考量,端着酒盅正要喝下的陈楚,看到跟着蒋瓛走进来的女子,一身草原装束,极大的区别于中原汉装,一股强烈的反差感,直冲凌霄。 “这是…俘虏?” 陈楚目光一沉,俘虏能穿的这么好? “过去坐。” 朱樉指了指对面的空位,观音奴低着头,不敢反抗,迈步走到桌子的一边,坐到朱樉的对面。 “皇嫂和你吩咐的事情,你办的很好,父皇已经同意本王废妃,不过有些事情,不是你我能左右的。” “就好像,洪武元年开始,你就无法决定自己的生死那样。”朱樉招了招手道:“赐酒。” 跟在朱樉身边的小太监,双手举着一份托盘,走到观音奴面前,语气阴森的说道:“王妃,请吧。” 观音奴抬头看了眼朱樉,声音低迷的询问道:“你会放过她们的,对吗?” 摊了摊手,朱樉道:“你还有什么可以和我交换的吗?千不该,万不该,你生在帖木儿家。” “千不该,万不该,你在元帝北逃的时候,没能跟着他一起跑回草原,千不该万不该,扩廓帖木儿在河西先后杀败曹公魏公。” “行了,上路吧。” 朱樉摆了摆手,示意小太监动手。 朱?摇了摇头,叹息道:“可惜了,她要不是扩廓的妹妹,也不会有这种事。” 就见小太监举着酒盅,上手便要将毒酒强灌下去。 观音奴眼角落下两道清泪,她是元人,也有过祖上万丈荣光,但她出生的那年,天下已经混乱不堪。 还没等她长大,明军已经统一了江南湖广之地,半壁江山,隔江而望,但那个时候,观音奴只认为战争还离自己很远。 元军依旧是这个世界不可战胜的神话。 但没及一年,南方的起义军祭天称帝,同年,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自南向北,不足一年时间,元庭烟消云散,仓皇北逃。 她为了活下去,也曾做过很多努力,但终究不过是螳臂当车。 “靠,这酒里有毒吧…不对,这朱樉有病吧?他该不会真的是暴虐成性吧?”陈楚心中一阵突突。 叹息一声,自我安慰道:“救不了了,还是别管了…” 正如是想着,陈楚刚起身,忽然伸手强过小太监手里的酒盅,倒在了地上道;“皇兄,今天是个好日子,可不能再这里杀人,更何况,太子刚刚祭祖,祖父祖母都看着呢。” 陈楚没有好办法去救人,他能做到的也仅此而已,他不想看见,又不能把自己的眼睛蒙起来。 杀人什么的,他是没这个胆子的。 “妹夫,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她不死,万一她把事情说出去,那皇兄我如何自处?要是传到父皇哪里,父皇怪罪下来,老大也免不了训斥。” “这件事牵扯那么多人,皇嫂也在里边,老大是不会允许皇嫂出事的。” 朱樉测了测身子,仰躺在椅子上。 站在朱?对面的陈楚,见到朱?一脸坏笑,心下狐疑道:“这朱老三笑什么?”不及多想,陈楚开口道:“只要她不说出去,不就没事了。” “不许她和外人接触,这事情又怎么会传出去呢…” 陈楚话音刚落,朱?开口道:“妹夫,你这是玩火啊,她知道的太多了,活着怎么能保证守口如瓶呢。” “而且,她不死,父皇又要用什么理由,给二哥重新赐婚?”朱?嘴角上扬,观音奴站在一旁,微微捏紧的拳头,汗水早已浸满。 “妹夫,你想让她活着,只有一个办法。”捏了捏鼻头,朱樉开口指引道。 心中一颤,陈楚莫名的感觉到心悸,在打量着朱樉和朱?的表情,暗道:“这特么是给我摆局。” “什么办法?”事到如今,陈楚只能硬着头皮询问。 “汉武帝说,金屋藏娇!但这事有个风险,私藏王妃,哪怕是个废妃,万一被人捅咕出去,那也是个死罪。” 第94章 封矿 凉爽的夏夜,陈楚并没有住进屋内,只是在院子里搭建的木板床上夜宿,朱樉和朱?就躺在陈楚的不远处。 观音奴不知道去了哪里,躺在床上的陈楚,望着星空,叹息道:“糊涂啊,糊涂啊,她死不死和我劳什子干系。” “现在好了,弄得自己一身骚,我要是不答应,朱樉那性子肯定是要弄死观音奴…答应了,这以后还不得被这兄弟俩牵着鼻子走?” “不过,他们这么做,到底是什么目的?不会是想让我背刺朱标吧…应该不会吧…” 心中万千思绪,理不出个头绪来。 朱樉和朱?躺在床铺上,朱樉道:“他上钩了,咱俩用这事捆住他,到时候等大哥真的削藩了,咱俩无聊了就拿出来吓唬吓唬他,让他帮咱俩赚钱…” “钱庄的生意真的是太火爆了,我听母后说,父皇半个月就聚敛了三百万两,朝廷也是一个月就聚敛了二百万两。” “就是不知道,他还有没有更好的敛财路子…这以后要是皇兄削藩…”朱?叹息一声,他还真怕陈楚把那些赚钱的玩意都给朝廷给内廷。 “想什么呢,还比钱庄赚钱,就咱爹那人,他能允许别人的生意比他赚钱?咱要做就做那种,赚的不如钱庄多的,但也能赚很多很多的那种。” 朱樉拍了拍朱?的被褥,终于让他体会到了兄长的快乐。 “二哥,你不心疼吗?那可是你的王妃唉。就这么送人了?”朱?意有所指的询问道。 忒了一声,朱樉道:“心疼?要不是她还有点用,我会把她弄中都来恶心我?看见她就不烦别人了,要不是她,父皇当年给我赐婚肯定是邓家的。” “徐达的闺女也不错,饱读诗书,还是个诸生呢。”朱?出声嘲笑道。 朱樉心中顿时不满,翻了个白眼道:“谁稀罕啊,那徐妙云整天这个礼,那个法的,之乎者也,说起话文绉绉的,好像他家是耕读传家似的。” “还不是大老粗,装什么文化人,看见她也不烦别人。”朱樉愤愤不平的说着。 “对,就邓寰最好,不过二哥,我提醒你,邓寰那丫头作的很,父皇和老大都不喜欢她,你要听劝啊。” 朱?话音刚落,朱樉翻了个白眼道:“还能作出天去?天塌了,还有我呢!” 三个人,一间院子,三张床,八百个心眼子。 …… 刚刚吃过早饭,朱樉和朱?放下碗筷,蒋瓛姗姗来迟,躬身道:“秦王,晋王,中都府尹求见、” 二人对视一眼,随即将目光落在陈楚身上道:“让他进来吧。” “喏!” 不多时,中都府尹带着三人,快步走了进来,躬身作揖道:“微臣中都府尹江文,参见秦王殿下,晋王殿下!” “贱民中都商会会长廖成,副会长关元,毕云涛。叩见王爷!” 跟着江文一同前来的三人便没有那般好运,进到院子内,见到朱樉朱?只能跪下行礼。 那所谓的见官不跪特权,可不包括超品爵位在内。 朱樉道:“妹夫,你要见的人来了。” 陈楚打量一眼,开口道:“让他们先起来说?” “起来干什么,跪着挺好。”朱樉只是扶了一下江文,毕竟江文是朝廷命官,中都府尹,官职不低。 但对于跪在较远的三个商贾,朱樉朱?瞧都没瞧一眼。 “你们是中都商会的,先说说,中都商会有多少个县城设有商会组织,每个商会组织多少成员。” “商会组织内,各家又都做什么生意的。” 朱樉不让人起来,他也无法,只能搬个凳子,坐在廖成的身边,开口询问道。 “太平,清洛,广德,永丰,虹县,固河,及南八县,共十四县,皆设商会组织,主要生意为,丝绸,纺织,车行,窑烧,打铁,矿产,此前还有粮食,但今年初,圣旨进入中都后,粮商都转做了盐商。” 廖成作为中都一府之地的商会会长,位同曲显辅一般,对于中都的商贸情况,自然是了然于胸。 毕竟,生意做大,不可能没朋友,十里八乡的,谁家做什么生意,不要太清楚。 “纺织,车行,打铁,矿产,这四个集中起来,纺织主要是纺织什么布料?”陈楚开口询问着,蒋瓛站在一旁,领着两名锦衣卫奋笔疾书的记录。 “纺织以粗布为主,少量丝绸…” 廖成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粗布为主,那矿产呢?中都有什么铁矿吗?”陈楚疑惑道,他进入中都时,周边的山都是小山,地势平坦,算得上是一马平川。 但他还真没看见,有人在挖矿… “金矿,银矿,铁矿,铜矿,中都府都有一些,但挖掘开采的难度稍大了些…所以产量并不算高。” 廖成赶忙回答,但因为他一直低着头,陈楚并不能看见他的表情变化。 “铁矿多吗?” 陈楚心中暗暗盘算着,要想搞大动作,必须有充沛的储量,同时还要易于开采。 “铁矿很多,都尉,毕云涛家中是做铁矿生意的…” 廖成轻声回答着。 毕云涛向前爬了两个身位,额头贴着土地道:“都尉大人,贱民家中经营铁矿生意十数年了,中都府有大小铁矿山七十余座,还在开采的有五十座山,目前探明的储量,大约有三千万石铁矿石。” “但实际能开采出来的也就是十分之一。” 毕云涛快速将中都的铁矿储量说了一遍。 心中细细盘算,转动着眼睛,思虑良久,陈楚开口道:“金银铜铁矿山都在官府手里吧。” “江府尹,中都目前有多少矿山在开采?” 陈楚看向一旁的江文,出声询问道。 “驸马,中都开采的矿山可多了去了,至少有百余座矿山都在开采,金银铜铁锡都有。” 江文脑海中快速过了一遍数据,出声回应道,毕竟开采矿山这种事情,必须是要经过官府的。 官府没有记录,非法开山采矿,那是要坐牢的。 “这样,你听我的,回去发个公文,把所有矿山都给封了,把所有旷工聚集起来,让他们集中力量开采铁矿。” “从今天开始,中都府除铁矿山外,一切矿山,不许开山采矿。” “驸马…这…” 陈楚瞟了一眼江文道:“我说了保你升迁,你不信我?” 第95章 大明第一家风投 “全部去开采铁矿的话,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开采那么多铁矿做什么?”朱樉狐疑的目光看着陈楚。 铁矿再值钱,那能有金银矿值钱吗?没有,不可能有!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让百姓赚到,封金银矿是因为金银矿越挖越少,留着以后给子孙挖、” “咱们挖铁矿,首先第一点要求,针对矿工,我不知道官府挖矿是采用什么形式,徭役也好,外派也罢。” “所有旷工,换个形式,全部改为官府聘用劳工,每人每个月七钱银子,外加两斗米。” “另外,发布公文,派遣衙役,即日起,中都府不允许开办赌场,已有赌场,如数关门、”???.11.Com “不能如数关门的,暗地里开设赌场的,第一个办了县令。” “所有青楼女子,限期前往属地官府验明正身,发放引信,每人每月必须缴纳一两银子,续期引信。” “没有引信营业者,县令革职,青楼关门,东家发配矿山挖矿五年。” “鼓励青楼客人举报,一经查实,赏银三十两。” “你们三个,没有经营青楼,赌坊生意的吧?”陈楚看了眼廖成三人,赌坊必须关门。 不然的话,他做的那些,最后只能是把钱白送给赌场了。 矿工都是些什么人?陈楚虽然没见过,但大体还是了解些,这些人有了钱,至少有很大一部分人,会染上赌博的爱好。 最终输的个精光。 陈楚给他们发工钱,可不是让他们去赌,去挥霍的。 “没有,没有。” 廖成连连摇头道。 “没有就好,有也没关系,跟着官府方向走,不会有错。我要在中都办一家投行,主要针对小作坊扩大经营,资金不足的群体。” “秦王和晋王也会参股,设股为一百万两,秦王,晋王各占二十万两,我占十万两,合计五十万两。” “剩下的五十万两,中都商会尝试着内部消化,如果有人愿意加入,一万两银子一股,每年利润分红。” 朱樉和朱?对视一眼,二人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迷茫,二十万两…哪怕他是个王爷,他也没见过二十万两啊。 那是个什么样的天文数字? 恐怕整个大明,能见到这么多钱的,都在少数。 廖成三人低着头道:“都尉大人,这投行是做什么的?如何盈利…” “做投资的,比如说你手里有好的生意,但是你钱不够,我可以投给你,但是你这个生意的股要分我一部分,具体多少,以我投入的钱和生意的前景为判断。” “我只负责投资,不负责经营,当然,如果生意破产,所有的一切,需要先偿还我的投入。” 陈楚面带笑容,钱?他一分没有。 朱樉朱?是被贬下凡体验民间疾苦的,估计他们俩也没钱,但没关系,让商会出钱就完了。 哪怕不能拿出五十万两,有十万两也是可以玩的嘛。 “我等自当尽力。” 廖成不敢停顿,应声回答道。 “做一匹粗布的成本是多少钱?”陈楚摸了摸鼻子,他对物价完全没有认知,不得不问。 “一匹粗布合上人工成本的话,是一钱银子,普通客人来买,一匹粗布是一钱五到两钱银子,如果是大宗交易,一匹粗布大概也就一钱三银子。” 廖成如实回答着。 点了点头,陈楚道:“你们先回去吧,回去之后,召集中都府商会议事,把事情都说清楚后,愿意入股投行的,你做记录,一五一十的把东西都送到这里来。” 摆了摆手,廖成三人赶忙向着院子外退去,至于怎么退的…别问,问就是爬出去的。 “你回去之后,准备一下,赌坊,青楼,矿场,一个月之内,做好准备工作,下个月开始搞大动作。” 陈楚看了眼还留在原地的江文,沉声说道。 微微一怔,江文连忙躬身道:“秦王,晋王殿下,驸马,微臣告退。” 江文亦是官场老油条了,听到陈楚的逐客令,笑脸相迎的躬身向朱樉行礼道。 见朱樉摆手,江文躬身向后,缓步退出院子。 直到院子内,只剩下朱樉,朱?,陈楚,蒋瓛四人时,朱樉开口询问道:“妹夫,哪里弄五十万两啊。” “是啊,那可是五十万两…” 朱?面色一脸迟疑的目光,五十万两啊… “慌什么?你们一分钱也不用拿,我也不用拿,咱就空手套白狼,你想想,你们俩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 “中都府商会的那些商人们,平常挤破脑袋有没有机会见你们一面?” “现在只要他们出钱,就可以在咱们三经营的投行入股,不管能不能分红,这也是拉扯上了关系、” “到时候,咱拿着他们的钱,把钱投出去,扩大中都的作坊经营,让小作坊变成大作坊,让大作坊变成超级大作坊。” “咱们这钱,不就来了嘛?” 嘴角微微杨起,在这里边,他完全不需要出资一分钱,朱樉,朱?一样不出一分钱。 “那能成吗?”朱?狐疑的目光,不敢置信,这东西,还能这样玩? “怎么?谁还能来查我们的账本吗?他们那里知道,我们到底投了多少进去。” 陈楚翻了个白眼,谁有权力查他的账本?开玩笑! 有权不用,过期不候! “那你准备怎么搞?”朱?一脸精明的模样。 “很简单,中都不收田亩和人丁税,但中都收商税啊,这正好适合我大展拳脚,先把投行的钱弄来,咱们先通过这笔钱来扩大产能。” “然后铁矿山的矿工赚了工钱,总是要花出去的,让他们买更多的货物,官府在商贾哪里收更多的税。” “最后,官府通过给矿工钱财,促进商贸繁荣,收取更多的商税,在召集更多的工人,修桥铺路,把作坊的货物卖出去,收取更多的商税。” “修更多的路,扩更大的产能,中都背靠淮河,四通八达的交通,是最好的选择,这样搞三年,把中都变成大明的帝国商业心脏,还怕中都的百姓不能过上好日子?” 陈楚简单的说了一通后,扭头看向蒋瓛道:“老蒋,你带人出去盯着点,中都府下辖的每个县都要照顾到,如果县城没有治理赌坊问题,直接拿人!” “喏!” 蒋瓛躬身应声道。 朱樉瞧了一眼身边的朱?,轻咳两声道:“妹夫,这里住着实在太难受了,我让老三安排人买了间宅子,今晚你就住那边吧!” 第96章 汉名赵敏? 中都府城。 距离衙门不过千余米的地方,一处三进宅院,院子内,精雕壁画,亭台水榭,一条长长的甬道,低角度斜坡。 象征着,步步高升。 站在甬道的面前,陈楚停下脚步,看了眼身旁的季伯道:“把这甬道砸了,铺平!” “驸马,这甬道意义极好,砸了是不是可惜了…”季伯一脸茫然,这么好的一条甬道,许多人想建在家里都建不起。 陈楚倒好,来了就要给砸了… “让你砸就砸,哪来的好不好,这甬道象征着步步高升,我他喵的一个驸马,我往哪升?” 经过朱标,朱樉,朱?以及朱老四的恩恩怨怨后,陈楚感觉,自己更应该万分小心才是。 可不能再给人留把柄了… 要是让御史台那些家伙,捕风捉影的胡乱参上一本,那陈楚可就哔了狗了。 “砸了这个之后,把左侧院子开出来,把锅炉建上,让老蒋把煤炭都弄过来。”11.c0m “煤炭…对了,你们炼铁还用木炭吧…”陈楚目光一沉,好似惊醒,之前听酱瓛说,煤炭有毒,所以用的很少,只有北地的寻常百姓,万不得已,只能用煤炭来取暖。 但煤炭会毒死人,这也是真实存在的。 在上层社会,人人追捧的都是一种特殊的燃料,小巧可以暖手,大的都用上好的木炭。 比如陈楚在大帅府,就是用宫廷特供的木炭,那东西具体是什么木材,陈楚并不知道,但温度却是很高,暖屋子比煤炭的效果也丝毫不差。 “驸马,具体怎么炼铁,用什么炼铁,我也不清楚…”季伯摇了摇头,他又不是打铁的出身,怎么会知道那么全面。 “安排好这些事,你去趟府衙,问问江文,中都有没有煤矿,如果有的话…让他组织人手,挖煤矿、” 常言道,要想富,先修路,然而陈楚手里资金有限,哪怕使用中都府的留存,也不过十八万两,修路要花的钱太多了。 “喏。” 季伯躬身道。 瞧了一眼甬道,陈楚并没有走上去,绕了个圈,向着后院走去,朱樉说他在后院留了惊喜。 心中虽然大致猜到了一些,但陈楚还是忍不住想去看看,到底是不是自己猜想的,是惊喜?还是惊吓? 他朱家兄弟说的惊喜,往往都不是真的惊喜…比如朱标说的惊喜,险些没把陈楚玩死。 后院院子,一处正屋,东西两侧各有三间独院,而正屋的院子占地最大,两侧甚至搭建了仆人房。 不消想,这里肯定是以前主家夫人住的地方。 也不知朱?通过什么样的手段,将院子盘下的,院子中的仆人见到陈楚,一个个低着脑袋,不敢窥视一眼。 “这万恶的等级社会,真特么的香。” 陈楚看着低头守在门口两侧的女婢,朝着前边的女子招了招手道:“你叫什么?” “回老爷的话,奴婢玉穗。” 低着头,略显胆怯的向前两步,轻声回答着。 “我问你,这家之前的主人呢?你们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怎么来的?”陈楚就坐在门口,并未进入院子。 扑通一声,玉穗跪在地上道:“三天前,有人来到家里,给了一千贯宝钞,把这院子和我等都给买了下来。” “昂,签了卖身契?一千两,倒也不少了…”陈楚还当朱樉是强取豪夺,显然,这家伙没那么傻嘛。 “家里有管事的嘛?” 陈楚刚来到新宅子,初次体验古代老爷生活,颇有些迷茫,不知所措。 “前任管事的,跟着之前的主家,已经离开了。” 玉穗低着头回答道。 点了点头,陈楚道:“这院子里住人了?” “嗯,三天前住进来的,昨天夜里被人接出去了一次,在回来就没离开过屋子,我们送饭去,也没开门…” 玉穗心中很是疑惑,但也不敢多问,整个中都早就传遍了,三天当朝太子回家祭祖省亲。 跟着那一批来的,非富即贵,紧接着当天这家宅子就被买了下来,住进来了个奇奇怪怪的女人。 “嗯,你进去把她叫出来,我有事情和她说,去吧。” 陈楚伸手去抓玉穗起身,手伸到一半,叹息一声,又收了回来。 …… 观音奴站在院门口,目光迷茫的看着陈楚道:“救命之恩,愿长生天保佑你。”右手握拳搭在肩头,一副虔诚祷告的表情,好似她真的在给陈楚祈福一样。 “这里的人,不相信什么长生天,我和你不熟,但我们都卷入了一场和我们完全无关的争斗中。” “这场没有硝烟的斗争,你我都左右不了什么,你是废妃,我是驸马,但有人想用你我做文章。” “你生活在这里,想知道的人,很简单就知道了,如果有一天,我没有了利用价值,可能会和你一样,被扒开嘴巴,灌下去一碗毒酒。” “或者把你搬出来,治我一个私藏废妃的罪名。” 陈楚叹息一声,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朱标在一起久了,难免沾染上政客的那颗黑心。 一切都看得那么透彻。 “那你为什么还要救我呢?我死了,他们不是也就没有说辞了?” 观音奴狐疑的目光看着陈楚,想不明白,想不清楚,昨天晚上,陈楚明明可以置身事外,不理不睬。 “想的太简单了,我不救你,他们也不会杀你,对他们来说,物尽其用,利益最大化,才是最重要的,榨干每个可以利用的人所有剩余价值。” “如果他真的要你死,又何必把你带到我面前,在哪里不能让你死的悄无声息?” 陈楚苦笑一声,明知是局,却不得不入局,只因为跳不出去,真的跳不出去,除非…他把毒酒抢过来,自己喝下去。 那怎么可能?作为惜命党魁,自杀?算了吧! “你们汉人的脑子果然和我们不一样,明争暗斗,处处是陷阱。暗箭无处不在。” 观音奴摇了摇头,她知道汉人的弯弯绕多,但没想到,会多到如此恐怖的程度。 “你在这里住着吧,安心做你愿意做的事情,这间宅子还不错,你也不用像其他地方那样,闭门不出。” “不过,若是出门的话,最好换上汉人的衣服,也不要用你们的礼节,以后我就不过来了。” 双手撑着膝盖,陈楚站起身,双手背后,向着前院外走去。 历史已经改变,不能回头再来,这个世界的大明,终将走向未知。 观音奴站在院门口,看着陈楚离去的方向,开口说道:“我有汉人名字,汉名赵敏。” 走在过道上的陈楚,踉跄一下,险些没一头栽进池塘中。 第97章 登陆吕宋 洪武八年,五月十三。 战鼓轰鸣,百帆南航,大船三十,小船二百,两卫一万一千余人拱卫的船队,经过十余日的航行,终于在吕松北岸登陆。 廖永忠带着队伍走到一处高山上,向南眺望,伸手指着前方道:“就在这个山谷盆地安营扎寨。” “派人出去,通知当地土人,前宋遗民,大明朝的天军来了,最快的速度,把这里的情况摸清楚。” “营帐建起来后,沿着四周扫荡,把周边负隅顽抗的土人部落,全都拔了,免得他们袭扰营地。” 廖永忠站在山头上,指手画脚,下边的将士们,并未多言,一万士兵,一万民壮,按照廖永忠的话语,开始忙碌起来。() 这些民夫…不对,不能称之为民夫,他们在大明,都是罪人,犯了罪的罪人,而朱元璋奉行重典治国,只要犯事被抓,几乎就没有轻饶的可能。 重典治国看似残忍,实际上,何尝不是一种对奉公守法的普通人一种保护?一生老实本分的农民,会管偷鸡摸狗处以极刑? 但海外开拓,对于朝廷而言,朝堂上的阻力并不大,毕竟有朱元璋独断乾纲,他想做的事,几乎没有做不到的。 更何况还是派遣军队这种,完完全全掌握在他手里的军事力量,兵部不给拨粮? 试试朱元璋的刀还能砍人不? 毕竟刚刚经历了大小斗案,朝廷上下,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真的没人敢和朱皇帝对着干。 而最大的难题,并非朝廷,而恰恰是,民夫,要开矿,要驻扎,要建造,要砍伐,这桩桩件件,都需要人力前仆后继。 而矿山又是高危工作,大明的百姓,正在欣欣向荣,还没有到卖儿卖女活不下去的地步。 哪怕是重税的江浙地区,愿意出海当矿工的都少之又少,而中都那种全府免农税,人丁税的地方,更不会有人愿意出海。 而凤阳花鼓中传唱的那句,说凤阳,道凤阳,凤阳本是个好地方,自从出了个朱皇帝,十年倒有九年荒。 这句话出自明末,其根本在于中都不收税,中都民富,都很有钱,吃饱喝足,又是大明祖陵。 只要有造反的,都要来中都烧杀抢掠一番,清兵入关亦是如此。 而不能召集民壮出海,剩下的选择,也就不言而喻了,罪犯。 廖永忠走在篱笆院内,一万军卒将四面八方围成人墙,人墙外简易的篱笆围绕起来,成为一个简单的营地模样。 不计其数的罪犯,挥舞着斧头,疯狂的砍伐着营地内的树木,他们要把这块圈起来的地方夷为平地。 也只有夷为平地,才能更好的修建营地,而这些树木,也能成为营地修建的材料。 临时搭建的帐篷外。 廖永忠道:“这他娘的鸟不拉屎的地方,能有金矿?”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急的什么劲?等会出去的人找到前宋遗民,不就知道这里的情况了。陛下说这里有金矿,应该不会是空穴来风。” 南安侯俞通源老神在在的望向远处。 他话音未落,便见一队甲兵护送着十数名须发皆白的长者,向着营帐的方向赶来。 廖永忠道:“嘿,还真让你说着了。” “问问什么情况。” 俞通源沉声道。 一路上没有丝毫阻拦,甲兵很快便带着人来到廖永忠面前,当先一人躬身道:“德庆侯,这几人是卑职在周围找到的汉人聚集村寨中的老者。” “张翚(hui四声)做的很好,回头咱亲自给你请功。”廖永忠点了点头,这点小事,安排谁去都能做。 但他偏偏安排了张翚,还说要亲自给张翚请功… “谢廖爷爷、” 张翚躬身道,他祖上也曾有过万丈荣光,其父张宣出任大都督府佥事,其祖父张德胜更是草湖水师的创始人之一。 只是可惜,至正二十年和陈友谅张士诚的战争中,追杀陈友谅败军,战死… “嗯,下去吧,剩下的事情,我和你俞伯伯做。”廖永忠摆了摆手,带着俞通源走到人前,望着衣衫褴褛的老丈,开口询问道:“哪里人啊?” 老丈只是上下打量着廖永忠,听着廖永忠的声音,狐疑道:“你是淮西人?” “老丈见多识广,没错,咱是淮西人,老丈哪里人?”廖永忠讪讪一笑,能从口音判断一个人的来历,这份功夫必定是见了无数地区的人才能磨炼出来。 “老农祖籍福州全氏。” 全老丈拱了拱手,他只是见廖永忠看上去还算和蔼,只当廖永忠是个书生将军,毕竟在他的记忆里,文人领兵早已成了惯例。 “哦,那老丈是怎么跑到这海外的?是跟着祖上避难?” 廖永忠话音刚落,老丈双手抹着眼泪,似乎想起了什么,吞了吞口水道:“元廷残暴,横征暴敛,活不下去啊…” 听到全老丈说元廷残暴,廖永忠微微一笑,伸手上前扶着全老丈道:“老家伙哭什么哭,元廷早就没了,现在的神州,是大明朝,新朝廷。” “老丈要是想回家看看,本候可以帮你哟。” 廖永忠嘴角微微上扬,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大明那些文人士子,那些以前的包税户,整日里做梦想让元军铁骑席卷河山。 而真正的苦难人,他们往往发不出声音。 “不必了,不必了…”全老丈抹着眼泪,回家又能怎么样?他在华夏哪里还有家了… 认识他的人,估计都死的差不多了。 “老丈,咱问你,在吕宋岛的汉人有多少?分布在什么地方?”廖永忠看着老丈,出声询问道。他要摸清楚吕宋的实际情况,少不了要有汉人的帮助。 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道理,在军中是被奉行的。 “大概有八十多个村落,三万多丁口吧…很是分数,将军想要做什么?” 全老丈狐疑道。 俞通源心中盘算着,出声询问道:“老丈,你们在这里,可曾有人欺辱你们?” “这个…” “老丈不必担心,天兵既然来了,自然是要宣扬教化的!” = 来自!小?,说?群:9,8?0.2。0'5,8.5。6 一一>一-一一-一 每@日,更/新?来:自-小。说?群 (九,八.零二.零!五*八 ,五..六) 一一-一>一,一一一 来€自,小说!群ヘ9.8;0;2?/0'5,8"5。;6) 第98章 中都皇家钱庄 应天府。 乾清宫。 “他比刘基还神?” 朱元璋抬头望着朱标,对于朱标刚刚说的话,一脸茫然,不可置信的表情。 如果一个人真的能神奇到这个程度,推算未来的话,那他还是人吗? “所以,你是相信他了?” 向后缩了缩,仰躺在椅子上,朱元璋忽然生出一股无力感。 “父皇,您不是也信了吗?不然的话,您会让他活着在中都等我?”朱标语气沉重,他当然是不愿意相信的,但这里边的事情,千丝万缕,却是容不得不信啊。 “唉~” 叹息一声,朱元璋深呼吸道:“说吧,你打算怎么做?” “儿臣什么都不需要做,一切,顺其自然,如果老天不让儿臣坐那个位置,儿臣再如何努力,也是徒劳!” “如果天不假我为君,父皇只要答应儿臣一件事、” 朱标躬身作揖道,他能怎么办?朱棣还没有动手,更何况,即便朱棣动手了,也轮不到他去处置。 让朱元璋真的去杀了他儿子吗? “说。” 朱元璋抬了抬手。 “天若不假我为君,我的子嗣,当迁海外,免得被人整日惦记,死于非命!” 朱标这句话不可谓不狠,他说出这番话,未尝没有告诉朱元璋,他坐不了那个位置,他的儿孙也不好坐。 留在中原只剩下被人惦记。 “那个该死的陈楚,他把这一堆烂摊子留下来,反倒他自己在中都逍遥快活。背着咱女儿,睡咱儿媳妇。” “毛骧,你亲自去中都,把人带回来,让他把事情说清楚!” 朱元璋面色一沉,他如何听不出朱标这话里话外,对于朱棣未来可能做的事情,时刻耿耿于怀。 是啊,他哪有那么大度,大度到,自己一脉的皇位可以让出去,大度到自己的子孙遭遇何种痛苦都能原谅? “喏!” 毛骧应声答道。 朱元璋不能拿自己儿子开刀,但拿别人开刀,还是可以的,这个问题在他这里无解,他不可能杀自己儿子。 更何况,朱棣实际上并没有那种想法,至少现在没有。 而为了那所谓的未来,易储?那绝不可能。 “父皇,让他在中都待着吧,年初中都杀了太多人,无辜者甚重,中都百姓虽没有沉重赋税,但那里毕竟不是个繁荣的地方。” “儿臣也想让他在中都给中都的百姓谋些福祉、” 朱标连忙躬身说道。 让朱元璋见陈楚?那是万万不能的,他倒不怕陈楚和朱元璋说什么,他只是怕朱元璋暴躁的性子,一怒之下真的提刀砍人。 那时候一切可都晚了。 “你长大了,都开始背着父皇做事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看着愣在原地的毛骧,实际上很多时候,毛骧都很难受,夹在这父子中间,常常父子俩政见相悖的时候。 毛骧如果真跟了朱元璋的意思,违背了朱标的意思,哪怕把事情办好了,朱元璋也会怀疑他对朱标的态度有问题。 朱标也会怀疑他,对自己不够听话。 而如果办不好… 锦衣卫指挥使,绝对是个几头不讨好的活。 “父皇,咱先说徐家的婚事吧。” 朱标走到朱元璋身边,轻声说着,扭头看了眼朱标,叹息一声,朱元璋道:“咱是没脸去和天德说了,你要是有脸,你去和他说!” 赐婚岂是儿戏,当年决定赐婚的时候,朱元璋就和徐达说过,要把他大女儿许给燕王朱棣。 徐达是不愿意让自己女儿嫁到皇家的,毕竟谁都知道,皇家的问题太多了,一旦沾染上,根本没可能脱身。 虽然赐婚的诏书还没下去,但那也只是因为朱樉一直没有成婚,后边的弟弟不能抢在兄长前边。() 如今要他… …… 中都府。 “哈欠~谁特么骂我。”正躺在太师椅上,晒着太阳的陈楚,打了个喷嚏、 朱?深色阴晴不定的走到陈楚身边道:“妹夫,你还有闲心在这里晒太阳?前边都忙什么样了?” “忙着呗,我的快乐,你是不会理解的。”摇了摇头,漫不经心的回答着。 “诶,你俩都躲起来了,把我自己丢前边是吧,你们不干,老子也不干了!”朱樉冲到后院,大呼小叫的喊道。 中都一府十四县,六十多户商贾,合资十三万两,入股投行,而消息放出去,来拉投资的人,已经要把门槛踏破了。 “二位殿下,都尉,江府尹求见。” 季伯进了院子,躬身行礼道。 “江府尹?他可算来了,快让他进来。” 陈楚快速起身,一旁的朱樉道:“朝廷的公文下来了?没有这么快吧。” “算算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朱?开口说道。 江文提着下摆,快速走进院子,躬身道:“下官中都府尹江文,参见秦王,晋王殿下。” “朝廷公文下来了?” 朱樉急切的询问道。 “朝廷的公文没下来…倒是圣上的旨意到了,圣上同意在中都开设钱庄,只不过因为钱庄所涉,内廷暂时无法派人前来。” “圣上密旨,由都尉代领中都府皇家钱庄。” 江文躬身将手中的信件交到陈楚手中。 没能拿到朝廷的公文,反而拿来了内廷的公文,不过,对此陈楚并未在意,毕竟钱庄需要专业的人才。 哪怕朱元璋提前有准备,但实际上钱庄开设时,他能用的人也是少之又少,哪怕是直隶地区,钱庄都无法铺开。 拿到公文,陈楚开口询问道:“事情到了这一步,剩下的就好办了,把消息放出去,钱庄后日在中都开业,首先钱庄开业最重要的就是吸纳储户。” “江府尹,你安排几个会算数的,在钱庄开一个专门存储通道,定额十万两,定期三年,一两起售,每年一钱利。” “三年之后,一两银子三钱利,十两银子三两利,百两银子就是三十两利。一定要在短时间内,把十万两定额卖光。” “官府人员及其家属,不允许购入!凡有官府人员及其亲属购入者,同官员盈利,交刑部吏部严办。” 只有十万两定额,而陈楚给出的高额利钱甚至超出了朱元璋的吕宋矿业基金,如果这十万两都被官府的人买了去,那他这利钱送的不是打水漂了? “对了,我让你找的人都安排好了嘛?”忽然想起什么,看向一旁的江文,出声询问道。 “都尉,都选好了,一共三十个孩子,都尉随时可以…” 第99章 野人部落 中都府,孤养院。 三十名八九岁的孩童,正襟危坐的在下边望着从门后走进来的陈楚,一个个眨巴着灵动的眼睛,似乎在渴望着什么。 陈楚刚刚走到讲台上,朱樉,朱?脚步麻利的跟着坐在一群孩子的后边。 “老三,你不是说你不来的嘛?” 朱樉一脸憎恶的喊道。 “二哥,你不说你一会要去照顾麦苗嘛?” 朱?瞟了一眼,开玩笑,他们在应天就听说过陈楚在诏狱给朱标授课,甚至搬去大帅府后,给整个户部五品以上官员授课。 在应天,因为大本堂的学业,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但现在不一样了,说是来务农,但真的需要他们亲自动手去务农嘛? “你就跟你二哥耍心眼吧。”朱樉翻过脸去,不再搭理朱?。 “嘿,二哥,为长不尊,忽悠弟弟,你还有理了?”朱?挽起袖子,要说怕,他除了朱标和朱元璋,可没怕过谁。 朱?不死,靖难之役也轮不到朱老四。 “后边的,愿意听就消停一点,不愿意听,你们俩直接出去,这里是课堂!!!”陈楚手里拿着小棍子,咚咚咚的敲击在木桌上。 在课堂上,甭管你是皇子还是亲王,五品官还是一品大员,在课堂上,毫无疑问,师长最大! 朱樉和朱?对视一眼,出去?开玩笑,如果能出去,还费力巴拉的躲着藏着的过来干什么? 直到二人的消停下来,陈楚双手撑着宣纸,提起一旁的毛笔,挥毫洒墨。 自从搬进大帅府后,条件好了,陈楚也是练了一手毛笔字,虽然和那些自小喝墨水长大的状元比不得。 但至少不再是磕磕巴巴。 “以后,在我的课堂上,不管你是谁,回答问题,先举手,我同意了,才可以说话。” “现在我问你们,有没有识字的?” 陈楚在宣纸上写下一行字,看向面前的一众孩童,一眼望去,三十多人,只有三人举起手臂。 而这三个人中,包括了朱樉,朱?… “靠,识字率这么低吗?那我工作没法开展啊…”吞了吞口水,陈楚直接将之后排落座的朱?朱樉无视了。 “行了,手放下吧,既然你们都不识字,那就从最基本的学起,先识字,再断字。” 陈楚将宣纸挂在一旁的架子上,手中拿着条子指了指第一个字道:“跟我一起读,为、因为什么,为了什么。” “有没有人能回答我一下,你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陈楚看了眼下边的孩童们。 目光扫过朱?的方翔,朱家兄弟二人看着宣纸,神情沉重,也不知他们在想些什么。 望着一众孩童,一个个懵懵懂懂的目光,他们只听说来到这里可以跟着先生进学,学成之后,还能参加科举,成为秀才,甚至成为状元… “没人能回答啊?” 打量着迷茫的孩童们,陈楚叹息一声,伸手拿着一旁的教条,指着宣纸道:“跟着我一起念: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 “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 “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 …… 吕宋。 一处深山老林。 一队身穿甲胄的队伍,正缓步向前行进着,左手压着腰刀,右手捏着木棍,不断在地上敲打着,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走在最前方的张翚忽然伸手,打断了众人的动作。 “千户,这和我们之前看见的记号一样,应该是那帮野人留下来的。”跟在张翚身边的甲士望着树干上的白色印记,小声说着。 打量一眼远处,张翚轻声说道:“拔刀!” 话音刚落,身后跟着的将士们,纷纷拔出腰刀,谨慎万分的望着周围。 “看这里草地的压痕,这条路往前肯定是那伙野人的聚集地,刀盾手上前,列阵前推。” 望着远处被踩踏出来的一条小道路,张翚在这吕宋生活了十数日,对这些野人的习性也有所了解。 他们毕竟是武力强占,找到金矿后,方圆十数里的部落,愿意归顺的,统称土人,编入户籍,一股脑的送去挖矿。11.CoM 而那些不愿意接受招安,甚至侵扰驻扎地的土人部落,可不是单单被称之为野人那么简单。 廖永忠带来两个卫万余兵,两个卫互相交换,或守山,守营地,或外出探寻,找寻新的部落,愿意归顺的,全部迁移到矿山附近居住生活。 不愿意归顺的… 嗒嗒嗒~ 数十名刀盾手上前列阵,将一众甲士护在身后,手中的腰刀不断敲击着盾牌,刀盾手的速度很快,身着轻便的布甲,轻装行动,周遭的蛇虫鼠蚁听到腰刀和盾牌的敲击声,鸟兽散进。 刀盾手的敲击声很快引起了前方土人部落的注意。 简单到极致的部落,坐落在一座土山半坡,明军身着红袍,在那绿色的山林中,尤为显眼,想要不被发现都难。 土人营帐门前,数十名精壮男子正叽叽喳喳的叫喊着什么。 激动的壮士们,捡起地上的石头,居高临下的向着山下的明军士兵方向抛去。 看着落在前方不远处的石子,张翚开口喊道:“散开,散开,擂鼓,擂鼓!” 确定了前方的土山就是土人聚集地,张翚也不急着强攻,哪怕是明军将士武装齐全,但面对居高临下的土著野人,真的强攻聚集地,怕是也要伤亡不少。 毕竟石头,木矛可不长眼睛,不会因为你是明军就不扎你。 带着的小牛皮鼓被重重的敲响,牛皮鼓的响声,哪怕是在山林中,也能迅速传达出去。 三阵鼓声后,击鼓手停下动作,侧耳倾听,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咚咚咚。 只听远处传来鼓声,张翚摆了摆手道:“乌龟,冲山,其他人原地待命!” 挥了挥手,只见千户队伍中的刀盾手纷纷举起盾牌,做出一副攻山的架势。 上方的土人见到明军欲要攻山,手中的动作更是犀利,石子疯狂的向着下边抛飞,但向上靠近的明军,举着盾牌,前后左右头顶,全被盾牌无死角覆盖。 经过严明训练,见过血与火的明军将士,面对这最原始的扔石子攻击,毫无压力。 站在乌龟阵中左右观望的百户赵全似乎见到了什么,只是一瞬间,瞳孔放大,高声喊道:“散!” 没有丝毫停顿,听到声音的一众士兵们,按照赵全的声音,向着四周散去。 奔出乌龟阵中心的赵全,飞身一扑趴在草地内。 只见半山腰处,一个三尺宽的大石头,巨大的力道,向着山坡下方滚落。 虽然石头算不得过分的大,但真要被这东西压到,那这乌龟阵…也就无了! “妈了个巴子的,这帮野人,还会用滚石!” 第100章 矿工哗变 矿山外。 廖永忠望着一车车向外拉运的狗头金,嘴角不自然的扬起,露出一口大黄牙,每天看着从矿山里挖出来的金矿,早已是笑的合不拢嘴。 “张翚那孩子怎么还没回来。” 廖永忠盯着狗头金,开口询问道,他和张翚的爷爷落草为寇,在巢湖建立水师营寨,结寨自保。 感情自是深厚,这次带着大孙子出来,未尝没有提携帮扶的意思,毕竟大家同出巢湖。 以后的大明。水师必然有各地的人参与进来,现在不尽早把巢湖的新人带出来,以后这大明水师,有没有巢湖老兄弟的话语权还不好说呢。 “张翚那孩子很精的,比他爷爷让人放心多了,再说了,就是打一些野人,能抓抓,不能抓杀就是了,不会有危险。” 俞通源摇了摇头,对于张翚这个小辈,廖永忠和俞通源都是极其上心。 似乎二人都有意向将张翚培养成新生代的巢湖话事人,毕竟朝廷派系错综复杂,统称是淮西派,浙东派。 但实际上,淮西派还分皇亲国戚,郭子兴旧部,皇帝心腹如徐达,汤和,周德兴。 而巢湖无疑是自成派系。 “这海外这么多金矿,带回去之后,这么多钱,以后海军组建起来,这海军可一定要捏在我们手里啊。” 廖永忠自是相信张翚的能力,不然也不会有想法把他当做巢湖新生代话事人培养。 所谓的话事人,并非真正掌握多么大的权力,而是代表了某些利益集团的主事人。 “估计够呛,李文忠在搞军事学院,军改,以后各镇兵马的将军都要出自军事学院。” “军事学院主要教陆战的事情,就算真的搞海军,实际上我们还是辅助…”???.11.Com 俞通源叹息一声,从华夏诞生开始,一直到大明,水师部队的重要性,一直是偏低的。 甚至九成以上的时期,水师都属于可有可无的东西,地位之尴尬,只能说,华夏是真正的陆权国家。 “咱们这一笔弄了这么多钱,你说,我给今上送份文书怎么样?” 廖永忠心中思量着,一旁的俞通源瞟了一眼道:“提要求?你怕不是活够了?” “切,今上又不是不顾旧情的人,咱又没干啥得罪人的事,这吕宋既然开采了,那肯定不能挖一半就扔了吧。” “海军是一定要存在的,军事学院讲陆战,为啥不能有海军学院,讲海事?”廖永忠捏着狗头金道:“大不了,学院的钱,咱们巢湖人都出了。” 听到廖永忠说前半句,俞通源还是很郑重的点了点头,毕竟这不算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只要在合适的时间。 朱元璋同意的可能性还是非常大的,毕竟大明全国都在普及教育,每个县都在兴建官办学堂。 恢复汉唐礼仪,衣冠,可不是靠着圣旨就能办到的,大明朝对于教育的投入,一直就没断过。 不然的话,怎么会有朱元璋三十年治世彻底清理了胡化之危,恢复汉人体系,传承。 可当俞通源还在犹豫,什么样的时辰才是合适的时候,廖永忠的后半段话,让俞通源心头大惊,伸手捂住了廖永忠的嘴巴道:“这话能乱说呢?” “你忘了苏州那个沈万三的儿子还是孙子?巢湖出钱?这不是摆明了告诉今上,以后的水师,只属于巢湖?” 俞通源一想起沈万三子孙的遭遇,明军进入苏杭时,苏杭城墙被破坏的甚是严重,毕竟是强攻下来的,火炮轰墙头那是必然发生的。 而沈万三的儿子见到明军,要帮朱元璋犒赏三军,朱元璋倒是没杀人,而是直接把沈家抄没了。 你有钱?你有钱好办啊,老子有刀,老子为啥需要你帮助?把你搞死了,钱都是老子的,老子自己犒赏三军,难道不香? 廖永忠拍了拍脑门,摇头道:“真他娘的晦气,自从大明开国后,我们明明有着开国从龙之功,反倒做起事来,比吴王时期还束手束脚。” 一脸闷气的廖永忠,看着手里的狗头金也没了兴趣,一把抛了出去。 “敌袭,敌袭!旷工哗变了,矿工哗变了!” 守在山底下的将士看到山坡上丢下来的狗头金,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土人哗变。 毕竟大明的犯人,有想要逃跑的,对于逃跑的犯人,他们能抓回来就是后脖子一刀,抓不回来也无所谓,反正这深山老林的。 能聚集过来的前宋遗民部落,都聚集的差不多了。 而矿山里,除了大明迁过来的犯人,更多的还是吕宋土人,毕竟廖永忠打着的是王师南巡,宣扬教化的口号。 总不能把前宋遗民送去挖矿。 相反,明军在这里驻扎后,虽然小股部落,明军也是疲于奔命的清缴抓捕,但前宋遗民迁移之后,被土人抢掠的事情倒是没有在发生过。 而吕宋土地也是肥沃,开垦荒地,种植粮米,廖永忠也不是管民政的人,整个地区都采用军管政策。 前宋遗民要遵守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的基本道德理念外,唯一的事情就是开荒,种地。 廖永忠也是把人力用到极致,每个人至少要开十五亩田负责耕种,但好处是,目前的廖永忠是不收税的,一切田亩里长出来的,都属于耕种者,而廖永忠采用的是以物易物的方式。 “侯爷,侯爷,您没事吧、”百余名士兵,火速冲到山腰,赶到廖永忠面前,一副护卫的架势。 “你们干什么?” 廖永忠瞟了一眼,心中甚是不悦。 “侯爷,不是矿工哗变了吗?” 第101章 历史在偏移 历史正在以极致的速度,发生偏移。 洪武八年,五月末,播州北岸,海龙屯堡。 傅友德统领秦兵五万,早在扬鉴公然反叛之际,火速拔营,自成都府南下,兵围海龙屯。 五万秦兵,百里连营,一眼望去,营地同蓝天相连。 不过半月时间,王弼领江浙备倭兵八万逆江而上自汉中转陆路,八万江浙备倭兵同傅友德五万秦兵合兵一处,期间更有川蜀各地卫所营兵,在得到傅友德的调令后,迅速南下,向着海龙屯方向赶来。 更有两广总兵朱亮祖,提三万广兵,堵死了云贵同播州的通道,防范驻扎在云南的元朝梁王介入战争。 此时的播州,已被近二十万大军,团团围困,海龙屯内,已是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海龙屯北岸,明军连营内。 傅友德面色沉重道:“这杨家在播州数百年,对于当地的形势,比我们要清楚的多、” “海龙屯内,存兵四万有余,居高临下,且海龙屯配有大量回回炮,真要强攻,乃为不智之举。” “陛下的意思是,让我等围困即可,武昌府兵马正在向西移动,他们会顺着这里,一路冲进播州内地。” “除了海龙屯,其他城池,防备必然空虚的很,只要武昌兵能突入进去,战事也就结束了。” 傅友德指着羊皮地图,开口说道。 王弼闻言,心中沉闷不已,摇了摇头道:“颍川侯,陛下的意思是让我们围攻,可没说围而不攻,再则说了,如果只是围住海龙屯。” “八万江浙备倭兵逆江而上,你知道这一路消耗了多少吗?结果人我带来了,你就让我围着?” “功劳都给武昌兵?那我来这一遭,穷折腾?” 王弼心中顿生不满,论资历,他比傅友德要高的多,论能力,他也自认不差了傅友德什么,但不知道咋的,王弼就是没能真正崭露头角。 自从北伐结束后,王弼在江浙练兵已经两年多了,终于有机会领兵出征,反倒不让他建功立业… “你不来,我领的秦兵和川兵满打满算不过九万来人,堵得住海龙屯吗?” 傅友德撇了一眼,虽然海龙屯只有四万土司兵马驻守,但要堵住海龙屯,光靠九万人可不够用。 “我不管,我不信,反正,今天话放这了,你要是不让我上阵,我回去就参你徒耗民力!” 王弼一副撒泼的模样,他也是最早的一批投入到朱元璋旗下,早期作为朱元璋的宿卫,隶属邓愈军队。 洪武三年的开国封赏大典上,他就只混了个大都督佥事,世袭指挥使的位置,在明初的国公侯爵之中,根本找不到存在感。 “你确定要上阵?” 傅友德看了眼跟着王弼一同来的千户们开口询问道。 “奉圣诏,剿贼除奸!” 心中一顿,傅友德轻声笑道:“不用跟我喊口号,没得用,想上阵,那得让我看看你们江浙的兵有没有这个能力。” “水西有处土司公然造反,违抗圣命,不服王化,那个土司只有七千多人,青壮不及三千,我只给你们两个千户所的名额。” “把水西土司灭了,营寨烧了。做不到这些,你们江浙的兵就留在这边守着,等到总攻的时候,也轮不到你们上!” 傅友德作为军中最高将领,他当然有权力安排,那支部队冲头阵,那支部队上阵,那支部队在后边干瞪眼,一丁点功劳都捞不到。 “不就是一个七千人的土司营寨吗,两个千户所,我亲自去!” 王弼思索良久,不上是肯定不行的了。 “来,签了吧,六月底之前,必须领兵回营,如果你能做好这件事,总攻的时候,江浙兵冲海龙屯,秦兵去收拾其他的土司。” 没有丝毫犹豫,傅友德从袖口中取出一份军令状,王弼亦是二话不说,提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更是在上边按了红手印。 “看什么看,都回营去给我点兵,不能拿下水西那个寨子,都给老子滚回家种地去!” 王弼冲着自己带来的江浙备倭兵的一众千户们,沉声呵斥道。 众千户吞了吞口水,签了军令状,要是做不到,那是要被军法从事的…???.11.Com 众人缩了缩脖子,他们是没胆子去签军令状的,但这么好的机会,证明江浙的兵不比秦兵差的机会,怎么能放过。 等到营帐内的千户们都退了下去,王弼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后仰着身子道:“到时候总攻可一定要给我,能不能封爵,就看这一次了。” 喘了口粗气,傅友德道:“那也得把这件事做好,要不然秦兵也不会同意,我可是尽力了。” “还不知道你,这次机会太难得了,以后北伐的斩获,肯定不会有大批封赏的事情,而且,最近的竞争压力太大了些。” “直隶的兵在军改,军改之后,直隶的兵还是最强的军队,他们会配备最强的新式火器和土雷。” “也不知道这些东西,那年那月能配到我们江浙军里。” 王弼叹息一声,大明开国之前,跟在朱元璋身边的这些将领们,都蜗居在应天,统领的也都是直隶兵。 那个时候,大家都是一家人,吃一锅饭。 但随着大明开国之后,地盘迅速膨胀,竞争逐渐就开始了,内卷也出现了,这个时期,真正的元廷已经被打的溃不成军,难成大事。 但这个时期,也是武人从军博个封侯的大好时机,在朱元璋死之前封爵,那可都是开国功臣,和后边因各种原因封爵的,那可是天差地别的。 而这些之前蜗居直隶的众人,徐达在燕云练兵,徐达是不想立功了,也不愿意和他们争,王弼在江浙练兵,傅友德在关中练兵同时管着太行以西的军队,李文忠,常家在直隶练兵。 广地的朱亮祖,这些人想要再进一步的,只能靠自己练的兵来拼,自然就会演变成,秦兵,江浙兵,广兵,湖兵,直隶兵,山东兵,山西兵,燕兵等不同派系。 第102章 吕宋国书 应天。 东宫。 “姐夫,姐夫,你的帮我啊,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能承受的住,你不会看着我死吧?” 朱标从书房走出来,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跟在朱标身边,叽叽喳喳的说着,走在前边的朱标,脸色沉闷道:“帮你?不可能,我今天帮了你,明天是不是又有其他人要来找我了?” “你缺那点?活不起啦?” 朱标甩了甩袖子,完全不理会常茂在自己身边叽叽喳喳的没完没了,一切全当耳旁风。 常茂憋着嘴道:“姐夫,你不帮我,我可去见我姐了!” “哟,威胁我?你去跟你姐说,看看你姐不打断你狗腿!”朱标瞟了一眼,迈步走出东宫。 常茂哪里敢去见常欣,自己做了什么,自己最清楚不过了,跟着朱标走出东宫时,他还要开口说话。 却被朱标堵了回去道:“我要去见父皇,你要是想去,跟我一起去乾清宫,把事情和父皇说说?” 一听到朱标要去见朱元璋,常茂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吞咽口水道:“姐夫,不用,不用…” “回去把屁股都擦干净了,我没时间给你擦屁股,别等着刀架脖子上,才想着擦屁股。” 朱标提醒了一句,快步离开了东宫,向着乾清宫的方向赶去。 …… 乾清宫。 “常茂事发了?” 朱元璋眺望一眼,对朱标说道。 “那点破烂事,也值得拿出来说,还来找我,亏他还是开平王的儿子,丢人现眼罢了、” 朱标漫不经心的说着,常茂哪能比的上他爹万一, 点了点头,朱元璋手中拿着一份公文,递给了朱标道:“看看吧,他在中都干的好事。” 听到中都二字,朱标上前拿过公文,打开一瞧,上边密密麻麻的写着陈楚在中都半个月的授课情况。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养虎不成反噬主,这种例子本就屡见不鲜,如三国五胡,唐之云南辽东。” “这句话说的很好,儿臣认为,值得广而告之,掠我土地,杀我父母,辱我妻女,夺我口粮。” “野蛮战胜文明,历史的倒退,文明的堕落。” “不过,这个用经济手段控制草原,能成?” 朱标只是粗看一眼,对于陈楚在中都的授课情况,已是大致了解,看着用经济手段去控制草原… “这种事情,并不是说不行,问题在于,大明如今的情况,并不算好,土地还是那片土地,产出却远远不及唐时,却要供养数倍于唐的人丁。” “哪有余力通过经济手段去控制?” 朱元璋哀叹一声,大明想要达到唐朝时期的人均口粮,那可太他娘的难了,哪怕技术有所提升,远非唐朝能比拟的。 但气温下降,人口远超唐朝时期,这两个基数摆在这里,想要达到那个高度,根本不可能。 “廖永忠有消息传回来吗?” 朱标脑海中思量许久,光靠大明,能养活六千多万丁口,已是不易,在要供养草原,同化草原,将草原变成北方藩屏,成为大明的地域臣子,而不是敌人。 那需要的粮食也是海量的。 大明总不能自己吃不饱也要喂饱草原…毕竟内部的混乱远远比外部的威胁更难处理。 “倒是有消息传回来,你看看这个,廖永忠画的图,只找到了一座金矿,倒是铜矿找到了七个,而且铜矿产量比金矿要多的多。” “这也侧面说明了一件事、” 朱元璋将一旁的地图递给朱标,仔细端详片刻,上边清楚的标注了廖永忠的驻扎地,前宋遗民的聚集地,金矿铜矿的位置。 “何事?” 朱标疑惑的看向朱元璋。 “那小子,他知道的只是个大概,实际上的情况,和他说的出入很大。” 朱元璋笃定道,陈楚说吕宋盛产黄金,但廖永忠传回来的消息却是,那边的铜矿比金矿多的多。 “还有一件事,廖永忠的动作太大,惊到了吕宋国王,吕宋国王派来了使者,已经在国宾馆下榻。” “咱准备后天见一见吕宋使者,你也准备准备,见外邦使臣的时候,要注意些什么。” 朱元璋又提起一份国书,递给了朱标,上边标明乐吕宋使者带进应天的贡品以及欲言之事。 “父皇,从地图上看,廖永忠驻扎在吕宋北部,而吕宋国王的地域在吕宋中部地区。”???.11.Com “儿臣有个不成熟的想法,我们能力有限,并不能更好的控制全部,而如果是在每个稍大些的岛上,设立汉人聚集地,派兵开垦屯守。” “同时和这些番邦小国,建立朝贡体系,让他们把贡品全部换成粮食,而朝廷回赐他们丝绸,茶叶,瓷器,宝钞等物。” “在通过强硬的手段,迫使草原分裂成大大小小的部落归附大明,他们给大明上贡战马,牛羊等物,大明回赐他们粮食,盐巴,瓷器,茶叶,丝绸等物。” 朱标话音刚落,朱元璋手中拿着吕宋使者递交的国书,轻轻敲击桌子,思索良久,点了点头道:“用丝绸茶叶瓷器换粮食,用粮食盐巴换战马牛羊,在这里,朝廷大明要付出的…” “这样吧,允许海外诸藩用粮食换大明的铁锅等物,不允许草原用任何东西换大明的铁器。” “先把海外诸藩联系起来,准备好了之后,在给元廷最后一击,不把草原打分裂,他们是不会朝贡我们的。” 朱元璋放下国书,起身道:“江文上表说陈楚联合秦晋二王在中都搞了个什么投资钱庄,专门用钱来帮助作坊扩大生产经营。” “中都的情况,你要多注意一些。” “儿臣谨记。” …… 中都。 靠近淮河南岸的一处水田。 “老三,你说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朱樉坐在土堆上,一脸惆怅的说道。 “怎么也要三年吧,等就藩了也就不用继续干农活了吧。” 朱棡叹息哀叹一声,抬眼望去,一众孤养院的孩童们,干劲十足,虽然每个孩子只有八岁大小,但进度却是朱樉朱棡的数倍之遥。 “别磨蹭了,在不加把劲,一会连孩子都追不上了!”朱棡见朱樉不为所动,开口催促道。 第103章 天南大陆是哪里 中都。 刚过晌午,炙热的气息刚刚褪去,街道上涌出一队锦衣卫,带头的正式锦衣千户蒋瓛。 只见他右手压着腰刀,似要随时抽刀砍人,面色凶狠,等到数十名锦衣卫站好位置,蒋瓛迈着四方步走在道路中央时,摆了摆手道;“把这些摊贩都带去城东。” “以后这条主道不允许有摊贩出摊。” 蒋瓛话音刚落,便见身旁两侧的锦衣卫,上前引领着摊贩,推着独轮车,双轮车,向着城东的方向赶去。 站在道路的左侧,一家生意火爆的赌坊,出现在蒋瓛面前。 “不给面子,这不好办啊。”???.11.coM 蒋瓛挠了挠烦恼丝,站在赌坊的门口,他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江文的动作加上蒋瓛的查访,中都一府十余县的大小赌坊,几乎全部被破关门。 但独独有两家赌坊,完全不理会中都府尹下发的公文告示,依旧大张旗鼓的营业。 甚至因为其他赌坊都关门的缘故,这两家赌坊,反倒成了垄断,中都府大小赌徒,只能蜗居在这里。 “要不…去找秦王来闹一闹?” 蒋瓛心中思量着,眼前这家赌坊,中都府尹关不了他,蒋瓛一个锦衣卫千户,虽然是天子亲军,但同样也关不了它… 可不让它关门,蒋瓛可是亲眼见到了,那些矿工领了工钱后,大多涌入赌坊,一夜之间血本无归。 官府给他们工钱,是让他们消费的,可不是让他们去赌的。 “看什么看,你耽误我家做生意了,滚蛋!” 门口的小厮见到蒋瓛等人守在门口,进了屋内喊出人来,那人四十余岁,留着山羊胡,一身粗衣,手中盘着核桃,迈着四方步。 刚刚走出赌坊,冲着蒋瓛劈头盖脸一顿数落。 捏着腰间的佩刀,后牙槽咬的嘎吱作响,只是奈何,关闭赌坊的公文是陈楚和江文下的,没有上头的命令,这家赌坊,蒋瓛还真没勇气去砸了。 目漏凶光的盯着山羊胡男子,蒋瓛摆了摆手道:“站在这里堵着,所有人,许出不许进,里边的人要是敢打你们,给老子砍他!” 攥紧了拳头,面对人家不理官府告示,蒋瓛什么时候这么憋屈过,但没办法,眼前这人,他是得罪不起。 转过身,蒋瓛拉着季伯道:“盯好了,我回去找人来治他!” “千户,你就放心吧,保管没人能进去!” 季伯点了点头,拍着胸脯保证道。 …… 孤养院。 “钱从这里,走到了大多数农民,工人手中,而这些农民,工人需要粮食,工具等生活必需品,钱又花了出去,官府不对百姓直接收税,而是对商品进行收税。” “卖的商品越多,缴纳的赋税越多,而这样一来,百姓就会感觉,自己没交过税,但实际上,他花出去的每一个铜板,实际上都是在交税。” “但是,天下的财富是有限的,一百个人可以供养五个不事生产的管理者或兵丁,但大明六千万人,能供养多少这样的人?” 陈楚正在孤养院给一众孩童授课,朱樉朱棡自是也在其列。 “先生,六千万人能供养十二万人。” 一个名叫王琦的少年郎,举手回答道。 “那大明现在要供养三十万不事生产的人,需要多少人?” 陈楚面带笑意,这些孩子虽然智力参差不齐,但每一个都很努力的在学习,这也让陈楚很舒坦。 最重要的是,这些孩子,早晨要去田里劳作,他们是一批四肢勤快,五谷分明的孩子。 “先生,供养三十万不事生产的兵丁官员,需要一万万又五千万。” 王琦继续回答道。 “那问题来了,大明到底能养多少从事生产的人,这个可以从粮食产出来得到答案,但又因为土地不同,地力不同,生产方式不同等诸多原因,计算起来,万分繁琐。” “但有一点,大明是无法供养一万万又五千万的丁口,这就注定了,大明无法供养三十万不事生产的人。” “那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发散你们的思维。” 陈楚开口说道,大明的能力,确实无法供养一亿五千万人,哪怕是三种作物涌入大明,那也要三十年后,甚至四十年后更久的时间,才能看见成效。 “先生,供养的极限是什么?又是什么限制了供养的极限?如果打破这个限制,是不是就可以供养更多的人?” 朱棡脑海中瞬间回忆起之前在应天时,朱标和他说的那番话。 今天对应陈楚的课业,颇有相似之处。 “供养的极限,是能够开垦种植的土地。土地永远是一个国家强盛的基础,广袤的领土面积是一切的基本。” “而大明更需要的是能够生产水稻,小麦等主粮农作物的土地,而不是草原,高山。” 陈楚话音刚落,一旁的朱樉开口道:“先生,那不就是说,大明需要像海外开拓,开拓更南方,更湿润,降雨更多的地区,种植更多的粮食,供养更多的人?” “可以这样理解。” 微微点头,陈楚不置可否,向南开拓,打下更多可以种植的区域,降雨充沛的地区,把那些不懂生产,不事生产,懒得生产的家伙,都给… “先生,天南大陆您知道多少?” 朱樉开口询问道。 站在书桌旁的陈楚,望着朱樉,一脸迷茫的问道:“天南大陆是哪里?” “就是你献出的万国图,从大明南下,一直走海路有一个处非常大的陆地。”朱樉开口说道。 陈楚思量片刻,开口道:“这名字谁起得?天南大陆?”从大明向南走海路,一处非常大的陆地,那除了澳大利亚应该没有别的地方能称之为非常大了吧… “我爹起的,不好吗?”朱樉眨巴着人畜无害的眼睛,一脸笑容道。 “靠,朱元璋也这么中二的吗?”暗暗腹诽,陈楚开口道:“天南大陆那边,人迹罕至,几乎没有人类生存踏足的痕迹。” “但哪里资源也算充沛,不过具体情况如何,我没去过,不是很清楚,但总归是一处没有开发过的土地,可以尽情施展。” 陈楚话音未落,蒋瓛急急忙忙的冲进孤养院,大声喊道:“都尉,都尉,大事不好了,出大事了。” 第104章 被当枪使 “他敢骂你?” 孤养院外边的街道上,陈楚并没有去找江文,而是自己带着朱樉,朱棡,直奔赌坊的方向。 那家赌坊的情况,江文已经和陈楚说过了,这事,即便是找江文,他也帮不上忙,除了和稀泥,他什么也办不了。 朱樉捏了捏拳头道:“真是给了他狗胆了,咱辛辛苦苦的考察作坊,投钱扩建,给作坊工人更多的工钱,把作坊的利润压到极限、” “这些家伙竟然把赌坊开到这边来了。” 一想到自己跑断腿入股的七家作坊,现在工人的钱都被赌坊给糊弄了去,而工人的钱没有按照计划去消费也就罢了,至少也是存起来啊。 早晚会花的。 只要花,这钱左右转一圈,大头还是进他朱樉的腰包里,毕竟陈楚的投行,在中都一府十余县,涉及的产业最多的就是民生方面。 而压榨作坊主的利润,提高工人的收入,这也是陈楚经过深思熟虑的,他可以少赚,作坊主可以不赚,工人必须有能力消费。 不然的话,这经济盘不活啊。 封死赌坊,管控青楼的原因,也是基于此。 必须盘活经济才成。 “蒋瓛,把我的鞭子给我。” 朱棡也不是好人,听到自己投入数万的工钱,大部分进了赌坊,没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流入市场,给更多的作坊扩充产能的底气。 双方的利益已经产生了巨大的冲突,朱樉,朱棡都是需要更多的消费,来帮助自己投入的作坊,进行扩大生产。新1 现在消费的第一步就被压死了,本就暴虐的朱棡,这天底下向来他只怕三个人,朱元璋,马皇后,朱标。 除了这三个人,谁还管你天王老子,他爹才是这个大明最强的,谁来都不好使。 蒋瓛心中一震,狐疑道:“晋王,不用打人吧…这事要是闹到陛下哪里…卑职…” “你什么身份?这么和本王说话,本王让你去拿鞭子,是本王看得起你,在说了,本王去打他,他还敢还手不成?” “闹到父皇哪里,父皇远在应天,他又不会来中都!” 朱棡怒火中烧,抓着蒋瓛的衣领子,哪怕蒋瓛比他大许多,那也是一点面子没给剩下,啪啪打脸。 低着头,蒋瓛自是不敢得罪朱棡,从身后的锦衣卫身上抽下来一条鞭子,递给了朱棡道:“晋王,一会轻一点。” 起初陈楚还没当回事,但听蒋瓛提醒朱棡轻一点…心中不免怀疑起来:“这蒋瓛…他不会是拿朱樉朱棡当枪用吧…” “也是…我现在不也拿这俩家伙当枪用?要是不用他俩,这家人还真特么解决不了…” 心中虽然有了判断,但陈楚并没有说出来,反正无所谓的,依照老朱的性子,对自己的儿子犯了事,那肯定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再加上朱标和这俩二世祖的关系,在中斡旋,又是对方不遵官府法度在先,影响了中都的经济发展。 真闹到朱元璋哪里,也没什么可慌的。 …… 赌坊还在欢声鼎沸,外边虽然有锦衣卫阻挠,许多人都无法进入,但毕竟里边的人还没输光,而赌坊又是全天营业,全年无休的那种。 朱棡气势汹汹的提着鞭子越过了季伯等锦衣卫,看着那还在叫骂季伯等人的山羊胡,朱棡是毫无半分犹豫,提起手中的鞭子狠狠地甩在山羊胡的脸上。 “给我打,只要有反抗的,统统砍了!出了事,本王担着!” 朱棡一鞭子下去,本就被骂的心中怨气升腾的季伯等一众锦衣卫,听到有人担着,天塌下来还有皇帝的亲儿子顶着。 恶从胆边生,向来杀人不眨眼的锦衣卫,提起佩刀跟着朱棡冲进了赌坊。 站在门口的陈楚,心脏砰砰乱跳,自从朱樉和朱棡进了赌坊,打砸声震耳发聩,哀嚎声让人胆寒。 等到里边声音消失,陈楚才走进赌坊,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三十多具尸体,更有几人已是血肉模糊,分不清面容。 “季伯,托着这些尸体,去汪家,告诉他们,本王说的,中都府在出现赌坊,本王不管他是姓汪,还是姓刘,照砸不误!” …… 应天府。 一封公文,火速入宫,国朝亲王,当街杀人,带着护卫行凶,砍杀数十名普通百姓的消息,不胫而走。 奉天殿上,朱元璋听到御史言明此事,火冒三丈,怒意升腾,就要派人去中都提朱棡回京问询时。 朱标果真在奉天殿上拦住了朱元璋。 退朝后,在前往坤宁宫的路上。 朱元璋开口道:“你护着他做什么?” “父皇,老三也不是糊涂人,而且陈楚那胆小怕事的性格,他虽然管不住老三,但也不应该会让老三当街杀人。” “儿臣想到在诏狱时,陈楚给儿臣讲过一件事、” 朱标面色平静,不就杀了三十个人嘛,有啥子可怕的,更何况,这件事牵扯到汪家,这里边到底什么情况,还不清楚呢。 “何事?” 朱元璋语气沉重,鼻息浓厚。 “他说,你跟人家讲道理的时候,人家会跟你耍无赖,等你跟人家耍无赖的时候,他发现耍无赖耍不过你,他就会跟你讲道理,而已经耍无赖的你,根本没有道理和他讲了。” “这件事充满了蹊跷,蒋瓛的公文没送来,反倒御史的公文先进京了,这本身就有问题。” “只能说,这件事触动了不少人在中都的利益。所以他们迫不及待的想要把老二老三还有陈楚给赶走。” 朱标语气平静,仿佛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但朱元璋目光愈发深邃,好似在想些什么。 停了半晌,站在坤宁宫的门口,朱元璋道:“让毛骧去中都问一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老三为什么要杀人。” 第105章 舍兹入宫 应天府。 御花园。 忙里偷闲的朱元璋,在御花园正拨弄着田里的麦苗,朴不成从远处快步跑了过来,躬身道:“陛下,人已经进宫了。” “带她来这里吧。” 朱元璋头也不抬的回了一句,朴不成得到圣喻,不敢迟疑,走出御花园。 不多时,一名奇装异服的女子,跟在朴不成的身后,走进御花园内,左右眺望着,她没见到自己幻想中,那坐在高堂上的天子。 整个御花园内,只有零零散散的六七个小太监低着头站在御道两旁,御道的两旁分成菜园子和麦苗地,与之远处的红墙黄瓦形成鲜明对比。 “水东彝族,距离应天,远去万里之遥,这一路,吃了不少苦吧。”朱元璋只是瞧了一眼舍兹,语气平淡无奇。 舍兹心中一沉,向着麦苗地望去,只见麦苗中站起一道身影,身着粗衣,老农装束,犹豫了良久,舍兹没有丝毫动作。 一旁的朴不成急如蚂蚁,连忙开口道:“还不快拜见陛下。” 舍兹这才回过神来,只因为眼前的朱元璋,和她脑海中想象的模样,出入之大,让人难以接受。 “水东彝族亨奢之女舍兹,拜见圣人陛下。” 舍兹亦是不敢停顿,站在御道上,面向麦田的朱元璋,跪拜叩首。 “土司首领的女儿,起来说话吧,万里之遥,孤身一人,你来这应天,是有什么想和咱说的?” 早在舍兹进宫之前,朱元璋已然完全掌握了舍兹的来历身份,至于她来应天的目的,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猜到吧。 按照时间推算,八万备倭兵已经入川,同傅友德的秦兵和川兵合在一处,不少于十五万明军在川南,云贵地区会做什么,朱元璋心知肚明。 十五万大军,足以抹平大多数土司部落的了。 舍兹缓缓起身,开口说道:“水西彝族,传承数千年至今,陛下是天下共主,汉民也好,土民也罢,皆是陛下子民,陛下发大军,兵过如梳,土民本就生存困顿。” “小女子此来,万望陛下,心感上苍好生之德…” 十数万大军入川,人吃马嚼,这巨大的消耗,自然是就地解决来的方便,而在川地,汉民已经承担了不小的赋税。 傅友德等人也都是泥腿子出身,自然不会对汉民百姓,强取豪夺,争抢他们活命的口粮。 但大军的供养也要解决,攻城拔寨,土司营寨毁坏者之多,已是不计其数。 朱元璋只是上下打量一眼舍兹,开口回问道:“你为何会认为,咱会感念上天有好生之德?如果上天真的有好生之德,又哪里来的天灾人祸?” “前元的动乱,人命如草,汉人不比羊,咱翻遍史书,也没见那个人和元帝说,上天有好生之德!” 朱元璋虽是当过和尚,但正因为他当过和尚,对于佛祖的信念,不能说没有,只能说有限,太有限了。 看着舍兹神情犹豫,似乎在组织措辞,朱元璋走到一旁的石桌坐下道:“你若是给自家寨子求平安的,顺王师,奉天命,军队所过,自是秋毫无犯。” “若是尔父已经举旗,逆王师,弃天命,身死族灭,只在顷刻。” 朱元璋心中有着坚定的意志,他要强推改土为流的事情,自然不会因为一个舍兹,三言两语的就扭转他的目标。 如果真的那么容易被左右,那他就不是朱元璋了。 “陛下,举旗之寨,奸人蛊惑,子民是无辜的。” 舍兹还要辨说,朱元璋看了眼舍兹,起身道;“朕封藩王于塞,卫国戍边,然藩王于地,王府一座,三队护卫,亲兵不过千,田亩不过万。” “亲王尚不干涉地方内政,税赋,律令之事,尔等土司,何德来哉,内政,赋税,律令,本是朝廷之事,土司自治,不遵王命,不服王化。” “专擅朝廷之权,蓄养兵甲,一朝有变,群起暴动,戮朕子孙,毁朕城池,播州杨氏,藏兵六万,朕在中都参加义军的时候,中都城内五个大帅加一起也没五万兵马。” “不能改为流官,朝廷的政令便不能在川南两广云贵畅行,你所求与朕所求,相悖之大,不可斡旋。” “此番入川这十数万军队,成则矣,若不成,五年后,朕当在遣十数万军,一城一地,改土为流、” “朴不成,赏她万贯宝钞,让她在应天多走几日。” 朱元璋迈步远去,历史上舍兹进宫,朱元璋的意念并不坚定,因为舍兹的归附以及开驿站,修官道等事,朱元璋处死了在土司搞民族歧视的官员。 但此时,有了更远目标的朱元璋,改土的决心之坚定,万不能移。 不能顺利改土为流,朝廷在西南就有掣肘,无法真正施展拳脚,更做不到调派大量兵马。 控制南方海域,交趾不容有失,云贵必须捏在手里,也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大明在南方海域,拥有足够的战略纵深及战略前沿。 纵深自然是云贵两广连成片,而云南同东南国家之间,深山老林,全无后顾之忧。 而交趾自然就是战略前沿。 第106章 告一段落 东宫。 “皇兄,你还不知道我吗?这里边肯定有其他的事情,我哪敢啊,我不敢啊。”朱棣双手拉着朱标,大诉衷肠道。 “别的什么事情?” 朱标蚌埠住了。 他只是很气愤朱棣谋逆夺位,但这里边… “是啊,皇兄,我的封地在什么地方?” 朱棣知道最近朱标对他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心情已是无比低落,好不容易探出点口风。 不把这件事情从朱标心里平了,他感觉自己就藩之后也不可能有好日子过… “北平?” 朱标面色平静,开口回答道。 “是啊,北平距离应天,也有数千里远了吧,这应天是什么地方?父皇在这里经营多少年?还能经营多少年?” “我的意思是,应天城高池深,又有军队驻守,谁能冲破城门,杀进皇宫?” “就算我真的就藩了,有了王府三卫,但三卫才多少兵马?不足两万人,咱就退一万步说,这天底下最强的兵马,给皇兄两万,你能冲开应天城吗?” 朱棣见朱标有所缓和,提起酒杯道:“皇兄,这里边真的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就那个陈楚说的,不也是迷迷糊糊的,不清不楚?” 朱标脑海中回味着,如果不出意外,哪怕只是调动应天城的数十万百姓守城,城门外没个百八十万强军,想攻进来?只能说是痴人说梦。 更别说朱棣的王府三卫,最多不会超过两万人。 靠两万人,从北平冲击应天?他凭什么? “你是说,有人在背后推动,有人给你开城门?”朱标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念头,既然外边强攻拿不下,那唯一的可能就是内部被瓦解。 只要打开城门,一切都有可能发生。 那个时候,能够守城的百姓,也都成了鱼肉,任人宰割,毕竟有盔甲的和没有盔甲的,那完全是两个概念。 “皇兄,你想过为啥会发生那些事吗?” 朱棣感觉这多少天的苦闷终于说通了,心情高涨,又举起酒杯喝了下去。 “因为削藩?” 朱标眉头紧蹙,削藩是必然的,削藩会引起反抗也是必然的,但是朱元璋本就对藩王有诸多限制,与之西汉,晋朝的藩王,大明朝的藩王,给人家提鞋都不配啊。 人家的藩王,那可是实打实的国中之国,大明的藩王呢?说好听的是藩王,说不好听的,就是个武夫。 “皇兄,我知道你和二哥三哥针对削藩的事情说了很多很多,包括怎么安置,给多少封赏,你把一切都计算好了。” “如果真的按您的路子走,弟弟我开心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逆天而行,再说了,一蕃之地,兵不过两万,我何德何能。” “实力悬殊如此之大,皇兄,你考虑过为啥实力悬殊如此之大的情况下,还会发生那些不好的事情?” 朱棣泪如雨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喝着清酒,憋屈啊,真他妈的憋屈啊。 “行了,你也别哭了,是为兄没有考虑妥善,皇兄给你赔礼、”朱标心中已经没有了最初时的那股气愤。 事情很简单,只要自己活下去,顺顺利利的走下去,朱棣在如何有想法,那也只能憋着。 而相通了其中的关键,朱标自然不会在过于耿耿于怀。 “皇兄,我年纪也不小了…” 朱棣说出心中想法,坐在他对面的朱标,尴尬的笑了笑,拍了拍朱棣的肩膀道:“徐家的已经许给老二了,明天我去见父皇,让父皇在给你选一个、” “皇兄,可不可以,我也娶徐家的,当初我跟父皇说,父皇一拍脑袋就定了徐家长女、” “可实际上,我和父皇说的人,不是徐家长女。” 朱棣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只是这个时候,朱标目光沉重,顿了良久,忽然笑出声来。 “不是冤家不碰头,塞翁失马安知非福。这件事,抱我身上。” 朱标也不知道自己是歪打正着,还是天意如此,他通过自己的办法,逼着老朱给朱樉废了王妃,虽然朱樉还是喜欢那个邓家的,但那不重要,不论从哪里看,徐家的姑娘嫁给朱樉,朱樉都不敢把徐家的姑娘怎么样。 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魏国公的长女,嫁到谁家也不会受欺负。 朱标之所以不同意邓家姑娘给朱樉做正妃,只因为朱标见过那丫头不止一次,以他的判断,那丫头太能作妖了,朱樉肯定撑不住。 只是朱标没想到的是,朱棣想要的也不是徐家长女,反而是徐达的小女儿,那个比朱棣小三岁的女娃子,朱标倒是见过几次。 …… 乾清宫。 “老四的事情,处理好了?” 朱元璋见朱标醉醺醺的走进乾清宫,一头载倒在软塌上,仿佛他真的喝多了一般。 “处理好了,老四想娶魏国公的小女儿。” 朱标话音刚落,朱元璋撇了一眼,走到朱标身边抬腿提了提,开口道:“别在这跟咱装,喝醉了就不用干活了吗?” “当年老四跟咱说的时候,咱就没同意,咋的,你同意了?” 听到朱元璋说他不同意,朱标心中一沉,愕然道:“父皇,为啥?” “也没啥,当初定这事的时候,那丫头才十岁,太小了些,现在看看,再过两年正合适。” “别装醉了,你看看这个。” 朱元璋从案牍上取出一份密报丢给朱标。 打开一瞧,正是蒋瓛的手笔,上边清清楚楚的记录着,事情的来龙去脉,一直写到朱樉朱棡冲进赌坊,提刀杀人,以及死者都是赌坊圈养的打手护卫。 毕竟,赌徒见到提刀的朱樉和朱棡,那个也不会凑上前,等到这朱家兄弟俩提刀砍人时,那些赌徒更是一窝蜂散的跑了。 谁会为了赌坊,搭上自己的命。 更何况,在哪里赌的人,谁会不知道哪家赌坊是谁的买卖,能在哪里提刀砍人,脚丫子都知道,死了很可能白死,真正的无处伸冤那种。 “父皇,这事情就定性了,汪文不遵官府限令,我行我素,开办赌坊,招揽赌徒。” “致使民间财富大量流失,进入汪家的腰包,直接影响了老二老三和陈楚的计划以及政治目标。” 朱标见朱元璋脸色不好,开口补充道:“父皇,你给汪家的也不少了,他们自己不知道洁身自好,给点颜色看看也好。” “不然他们在中都,指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朱标满不在乎的说道,朱元璋叹息一声,摆了摆手道:“等汪文进宫的时候,你去见他,你和他说。” “我和他说?我和他说就我和他说,说的通的说,说不通,我就揍他,揍到说得通为止!” 朱标对中都虽然感情不深,但毕竟老祖宗的陵墓在哪里,他当然也希望哪里能繁荣起来。 朱元璋伸手指着朱标的脑门道:“喝喝喝,喝完了就说胡话,睡死你个狗娘养的,就让咱自己驮着大明向前吧,指望你还能指望的上?” “得,我一点也没帮你干!” 第107章 倭寇入境 杭州府,曲宅。 “府上还有多少现银?” 曲显辅刚回到家中,一路直奔库房,对管家询问道。 “老爷,现银只剩八十多两了,洪武宝钞都给陈家少爷送了去,大明宝钞还剩六千两。” 管家曲靖心下盘算片刻,家中还有几两银子,多少金子,宝钞存有几分,他可谓是门清。 毕竟这一大家子,上上下下,吃喝拉撒都要他来操持。 “洪武宝钞送了就送了,今年的赋税还差多少能交上去?” 曲显辅叹息一声,洪武宝钞只剩下去盐场拿盐一条用途,送给陈家还能结个善缘,留着也是无用。 “今年的赋税…还差八百两宝钞…晚些时候,我去铺子里应该能凑出来一些。” 曲靖躬身道。 原本的曲家,家大业大,粮米富贵,银钞用不完,想到这里,曲靖不免出声询问道:“老爷,自从去年朝廷开了商会后,这生意越来越难做了…老爷这一年花出去三十万两。” “各处铺子,也已经开始入不敷出…” 曲靖哀叹的目光,看的曲显辅忧心忡忡的摇了摇头道:“下个月初去官府把赋税交了,王大人已经帮我联系了,下个月底朝廷会派人过来。” “你交完赋税之后,直接去海口,把那边的船厂给收拾收拾,是生是死,就看天官怎么说了。” 曲显辅轻叹一声,如今的曲家,外强中干,看似繁花似锦,实际上手里的现钱已经快要连年税都交不出了。 先是李祺来到杭州,曲显辅一口气缴纳了五万两价值的商税,拔的头筹,成为杭州府商会的会长。 屁股还没坐热,得到朝廷要发展海军水师的消息,十十万两投在船厂上,船厂虽然建起来了,但如果不能搭上朝廷的线,他造的船,真不敢下海。 船厂还没建起来时,朝廷又在川南云贵边陲之地,大动干戈,劳军十数万,江浙一百数十万两的战争债券额度,曲显辅被逼着一口气吞下了十万两。 “老爷,要不要准备些什么?只要天官点头,船厂就能开工建造,造的船都能直接卖给朝廷…” 曲靖心中一顿,谁能想到,一个商人建的船厂,会引来天官检查,这要是真的能搭上朝廷的线,曲家富贵个几百年,莫得问题。 “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齐大人说,这次来的人,是御史台,锦衣卫,御马监和兵部户部五个天官。” “做的多,错的多,要是被人举报说咱们靠贿赂,那才是真的危险。” 自从坐上了会长的位置后,曲显辅心中五味杂陈,让他放弃,那是绝对不可能的,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他杭州府商会会长,见到齐盛齐知府的时候,都不需要给人磕头,这要是从这个位置掉下去… 很难想象,曲家是否还有绝地重生的机会。 “去办事吧。” 曲显辅摆了摆手,转身走向前厅。 “平土司的事情,可一定要成啊…” 一想到自己被坑的买了十万两,曲显辅心如刀割,这要是朝廷输了,他可是赔的血本无归啊。 …… 杭州知府衙门 “大人,大人,祸事了,祸事了。” 一名衙役慌慌张张的冲进衙门内,语气急促,他还没冲到齐盛面前,身后一众甲兵,在一名青年男子的带领下,已经冲进衙门。 看见来人,齐盛心中迷茫道:“汤千户,你带着甲兵,冲入地方衙门,您要做什么?” 看着一个个全副武装的甲兵,齐盛并没有丝毫畏惧,只是疑惑,这个千户是洪武七年末调来杭州任职的。 看着只有十六七的年龄,一出道就是千户职,在联想他的身份,从姓氏上不难得知这个空降千户的来历。 毕竟汤家也是与国同休的开国功臣,对于汤軏(yue)是否会造反,齐盛自是心里有底。 “齐大人,海口那边传回来消息,倭寇来犯,已经冲进海口了,至少有六千多人。” “而且他们还在向府治前进,大有要冲击杭州府城的架势。” 汤軏躬身作揖,开口说道。 “那依你之见,当施何为?” 齐盛心中猛地跳了跳,海口?那些倭寇往年登陆都是在苏州边缘,怎么这回跑动杭州来了… 但敌人已经到了自己辖区,他虽然是文官,也不能视而不见。 更何况,洪武初年的文官,本就不是没见过刀枪火炮的普通读书人。 “诱敌深入,围剿,坑杀!” 汤軏面色平静,他哪能想到,自己刚刚走马上任不过几个月的功夫,倭寇竟然趁着江浙八万备倭兵去川蜀帮拳的时候,杀上岸来。 还是冲着自己的驻地。 “需要本官做什么?” 齐盛眉头拧紧,汤軏从身旁的甲士手中取来一张稿纸,递给了齐盛道:“大人把调兵令签了,我去卫所调兵出城。” “大人只需要维持城内安稳,稳定民心,其他的事情,就不需要大人帮忙了。” 看着递到自己面前,已经签了汤軏名字的调兵文书,齐盛微微一怔,旋即了然,这汤軏毕竟年轻,他爹汤和又是久经战阵。 遇到倭寇来袭,他想要杀敌建功,也属常事,但一想到自己要在调兵文书上签字画押,这要是出了问题… “要不,通知各地,紧闭城门,收拢民众,将此事报于京师,由兵部裁决?”齐盛小心翼翼的询问道,他是不需要什么杀敌立功的,他只要管好这一片区域,按时如数的缴纳赋税,维持稳定。 他就是成功的了。 而一旦调兵,成了还好,万一败了,江浙的备倭兵本就被调走了,到时候若是在被倭寇破开那个城门,冲进县城内,那他才是大祸临头。 “齐大人,这刚种下去的粮食,若是被倭寇破坏,百姓们吃什么?他们吃不饱,杭州的建设怎么做?” “退一万步说…” 汤軏的话还没说完,曲显辅跌跌撞撞的跑进知府衙门,一头栽在地上,跪在案牍下边喊道;“大人,大人呐,我们杭州商会三十多家的身家性命都在海口啊,倭寇一把火烧了船厂,杭州…杭州商会就要解散了!”() 齐盛捏了捏拳头,经济也是考核的标准之一,若是在自己任上,把商会给搞没了…那朝廷肯定不可能给他好的考核成绩。 捏着鼻子,齐盛在文书上签字画押道:“千户,万事小心,切不可以身犯险!” 第108章 妹夫,不屌他! 应天府。 “阿姊阿姊,好甜啊,好甜啊。” 马开泰手里转动着糖人,时不时的舔上一口。 “唉,皇帝他怎么油盐不进呢…” 舍兹哀叹一声,一想起自己顺顺利利的进了皇宫,见到了大明朝的汉人君王,初见时,还当人家是个老农,完全看不出威严来。 本以为自己能顺利说服朱元璋,哪知道…朱元璋吃了秤砣铁了心,当真是油盐不进。 或许…舍兹若是早一些来,在王弼领江浙备倭兵助拳之前,或许还有那么一丁点的机会,说服朱元璋。 但现在,八万江浙兵已经入川,八万人的吃喝拉撒,朝廷大把大把的银子已经花了出去。 舍兹能给到的那点利益,已经无法磨平朝廷和皇族的消耗。 撤兵作罢,自是无从谈起。 “阿姊,阿姊,你也吃嘛,可甜可甜了。” 马开泰将手中的糖人递给舍兹,叹息一声,舍兹正要伸手去接,却见一群身着鸳鸯战袍的士兵,已经冲到面前,四周的百姓摊贩,纷纷向后退去。 三五成群的打量着。 “你们?” 舍兹迷茫的看着围上来的明军将士。 只见当先一人,上前两步,躬身作揖道:“请!” 舍兹心中虽是不解,但看着周围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明军将士,也不好询问,迈步向前。 “你们要带阿姊去哪里,放开,放开我!” 七八个人将马开泰围了起来,虽然每一个都没有动作,但那意味,不言而喻。 “别碰我,别碰我!阿姊,阿姊!” 马开泰想要冲出去带回舍兹,可面对人数众多,且各个披甲持刀的明军将士,马开泰空有一身蛮力,面对这些人也是毫无办法。 …… 东宫。 “这几日在应天,如何?” 院子中,朱标坐在石凳上,舍兹刚刚走到前方不远处,听到朱标的问话,躬身行礼道:“承蒙殿下挂念,一切安好。” “如此便好,孤请你来,是有事情和你说,你不远千里之遥,跋山涉水,从水东赶至应天,一路上应当是吃了不少苦吧。” 面对朱标的问询,舍兹面不改色,语气平静的回答道:“明军王师,无有犯乱,驿站休息,照料周到。” “孤知道你为何入京,这个东西,你看一下,上边写的是你的名字吧。”朱标招了招手,钱布诟赶忙提着小木盒走到前方,打开木盒,一张铜制的婚书,出现在舍兹面前。 “这个东西是朝廷定远侯王弼,领军攻破营寨缴获的,战报上说,营寨七千精壮,三千老弱,八千妇孺,同仇敌忾,视我军如仇寇。”???.11.coM “营寨破的那天,全寨土民,无人愿降。” 朱标叹息一声,站在不远处的舍兹,在也难以自持,两行清泪顺着脸颊落下,她仿佛看见了,蔼翠战死时的无力。 “不过,我军纪律严明,自孤岳丈病故后,再无杀俘之事,那日在御花园,你同父皇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孤给你个机会、” “若是你愿意接受朝廷册封,行流官策,带领着几千土民,安生过活,朝廷自当一视同仁,无汉夷之分。” “汉民要承担的责任,你们同等承担,汉民能做的事情,你们也同等,包括科举,从军。” “如果你愿意,孤可以让你弟弟无条件入学国子监,或是新办的军事学院。” 朱标挥了挥手,钱布诟心领神会,迈着小碎步,将手中的木盒摆放在舍兹的面前。 “废土改流,已是定居,无可更易,你也不必费心了,拿着东西,回川去吧,当然,你弟弟也可以跟你一同离开,回去一样走驿站,会有专人照料你们。” 朱标起身向着后院走去,舍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将木盒抱在怀里,好似失了魂般,如同行尸走肉。 站在门口的朱标,向着一旁瞟了一眼,钱布诟连忙退了下去,步伐极快的追向舍兹。 “这只是我们知道的,我们不知道的,还指不定有多少人,因为战争,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汉民如此,土民亦如此。” 轻叹一声,朱标坐回到椅子上。 常欣手中捏着蒲扇,缓步走到另一张椅子坐下,唉声道:“我爹杀俘,值得让你一直挂在嘴边吗?” “又说那话,和岳父说多少次这事,他啥时候听过,从父皇开业始,把所有将领杀俘的人数绑起来,也没岳父一人杀的多。” “这叫引以为戒。” 朱标翻了个白眼,常欣哪里能忍,坐在朱标身边,阴阳怪气的说道:“我爹差点被俘虏害死的时候,你还才刚出生!” “你还没出生!那事我知道,不说这事,咱讲讲今吃什么。” 朱标摆了摆手,说常遇春对,也不见得有多对,说常遇春杀戮成性,也不见得就如此,毕竟跟着朱元璋,被俘虏坑了三次,要不是常遇春够猛,朱元璋三次都险些全军覆灭。 一切的原因都在归降的俘虏身上。 “殿下,姐姐,膳房已经准备好了膳食…”吕氏走到门口,隔着房门轻声说道。 朱标起身看了眼常欣道:“走吧,吃饭去。” “你去吧,我一会还要去见母后,有正事。”常欣晃动着蒲扇,完全无视了门外的吕氏。 …… 中都。 “我们今天就讲到这里,今天晚上,每个人都把功课做好,明天我要抽查,好啦,都散了吧!” 一众孩童齐齐起身,躬身作揖,站在上边的陈楚,作揖还礼,率先走出了屋子。 “都尉,有人在府上等你。” 刚走出孤养院,季伯拦住了陈楚的去路。 “等我?谁等我?” 自从经历赌坊的事情后,苏晨每天出门在外,生怕有人给他脑后来一棍子,毕竟大明朝的这些人,胆子大到敢进宫用棍子打皇帝,还特么的神奇到能在九千多座房屋中。 准确无误的找到皇帝所在地。 他一个都尉,还是只挂名,没完婚的都尉,可没胆子一个人走夜路。 “好像是刘家的,具体的卑职也不清楚。” 季伯话音刚落,一旁的朱樉说道:“刘家?义惠候吗?妹夫,不吊他们,我前天才去砸了他们家的赌坊。” “他要敢闹事,明天我和老三去把他家烧了!” 第109章 战争不能波及族人! 都尉府。 “还是义惠候懂事,这就来送钱来了。十万,十万啊,做梦都没见过这么多钱。”朱樉看着手中的礼单,止不住的发笑道。 “有了这笔钱,纺织局又可以扩大一倍,到时候布匹产量肯定节节高升,按照你说的,就可以推动中都的百姓种植经济作物。” 看着闪闪发光的金子,纵然陈楚见过了堆积如山的米面,但面对这堆积起来半人高的金锭,亦是忍不住吞了吞口水道:“这些钱,我有其他用处。” “就不投纺织了吧。” 抑制住内心的躁动,陈楚摇了摇头,将脑海中不切实际的想法抛诸脑后。 笑的合不拢嘴的朱樉,听到陈楚不在投入纺织局,心中咯噔一下,愕然道:“为什么?有啥其他用处?” “该不会是你想把你画的图,给造出来吧?那东西能行吗?” 朱棡心思缜密,望了一眼陈楚,瞬间找到了答案。 “造出来就知道了,保管让你们大吃一惊,以后都躺床上数金子数到手抽筋。”陈楚在见识了纺织局的生产方式后,老本行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土雷的研究,已经到了尽头,而中都本就不是什么战略要地,这里虽然也有火药储备,但陈楚想要在中都的库房获得火药。 那要走的程序可太多了,非战时,不是大都督府派来的人,没有兵部或户部的调文,那是一粒火药也别想拿出来。 至于蒸汽机…那个还处于初代版本的东西… “都尉,王…小姐请您去一趟。” 玉穂站在门口,低着头说道。 朱樉和朱棡对视一眼,朱樉起身道:“行了,天色也不早了,明天我和老三还要去扫墓。” …… 应天。 夜已过半。 馆驿内。 “阿姊,他们没有欺负你吧,你有没有受伤?” “阿姊,你怎么哭了。” “阿姊,你和我说,是谁欺负你了,我一定把他脑袋拧下来给阿姊当球踢。” 马开泰见到舍兹失魂落魄的走回馆驿,脸上的泪痕早已风干,红肿的眼睛,任谁都能看出,她刚刚哭的很伤心。 “阿姊,你别不说话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马开泰急的如热锅蚂蚁,上蹿下跳的询问道。 “阿姊没事,让阿姊一个人待会,明天带你去个好地方,别担心了,阿姊是被请去见他们汉人太子了。” “没人欺负阿姊。” 舍兹伸手摸了摸马开泰的脑袋,示意他快些离开。 看出舍兹心事的马开泰,心情沉重道:“阿姊,真的没人欺负你?如果有,一定要告诉我哟…” 马开泰刚刚走出屋子,关上房门,舍兹双手抱着木盒,如何能忍耐的住,身子一软,跪坐在地上,在看去,已是泪如雨下。 “蔼翠,怎么办,我应该怎么做,如果汉人没有入川,如果…如果…” “如果我不投降的话,汉人太子,明军肯定不会放过族人们,可…”舍兹心中百感交集,未婚夫的突传噩耗。 朱标在见她时说的斩钉截铁,投降,改土,是唯一的出路,螳臂挡车,蜉蝣撼树。 虽说土民人数少些,凝聚力要更强,但明军的洪流冲击,如今出现在川地的还都是明军的二线部队。 八万备倭兵本身就不是明军的精锐力量,包括傅友德统领的五万秦兵,虽是秦地虎狼之师,但比之明军的精锐力量,还是要差许多。 明军最精锐的二十三个卫所,其中十三个聚集在应天,五个聚集在正在修建的山海关燕山,五个聚集在河西走廊。 来到应天,见了朱元璋后的第二天,舍兹就被安排去军营看了明军演练,那份冲击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 “不行,不行,要把族人救出来,要让他们过上和应天的汉人一样安稳富足的日子。” “绝不能在有战争,波及到我的族人。不能。” 舍兹紧咬牙关,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原本应该今年就要完婚的舍兹,因为一道圣旨,明军入川,用战争手段强推改土为流的政策。 直接导致舍兹的未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往往,当权者的一个政策,一句话,乃至一个眼神,都会决定无数人的生与死,安静平稳的川南,因为朱元璋的一道圣旨。 在十数万大军冲入川南时,一切美好的平静,都在战争中被摧残的体无完肤,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只会成为一个数字,甚至许多人连数字都不被计入。 站在门外的马开泰,伸手摸了摸眼角的泪水,暗暗叹息道:“阿爹说的真应验了,没想到他们速度这么快,蔼翠这么快就无了。” 摇了摇头,对于蔼翠的死,马开泰并没有过于在意,听到舍兹的哭声小了下去,放下心的马开泰,也不在停留,回身进了屋子。 …… 东宫。 “他怎么说?” 刚刚吃完晚膳的朱标,提着一柄长剑,正在院子中有模有样的舞剑。自从知道自己死在洪武二十五年这个劲爆消息后。 看着自己偏胖的身体,正当少年时,体力却连自己的老子都比不上,无法,只能靠锻炼了。 站在远处的钱布诟,躬身说道:“她哭了一路,回到馆驿后,又哭了许久、” “嗯,哭了也好,憋心里在憋死的。你去大都督府,把曹国公传进宫,孤在东宫等他。” 朱标一边练剑,边动边说道。 坐在远处的吕氏满脸笑容道:“殿下,您这动作更娴熟了。可以教妾吗?” “我这一身花架子有什么好学的,想学去找常欣,她才是练家子。”朱标苦笑一声,他练这东西,完全是为了消食的。 从小到大,朱标就没有萌生过要亲自上战场的心思,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又不是没人可用。 吕氏低着头,不敢言语。 “自从进宫后,这都第四个年头了,生疏了。”常欣直接拒绝朱标的慷他人之慨。 “生疏?那不是拿起来就会嘛?我还是吴王世子的时候,我们一圈人,谁打的过你?” 朱标哪里懂女人的心思,开口直言道。 “我那时候还不是太子妃呢!”常欣朝着朱标瞪了一眼,做了这太子妃,那还能一切都由着自己性子来,什么舞刀弄棒的,还是要收敛些。 第110章 原料不足 东南海域。 三十余艘海船,正缓缓向着岸边靠近。 “千户,千户,你看那边,怎么多出来这么多破船?” 坐在舢板椅子上的张翚听到汇报,心中迷茫,在大明海面上,除了大明水师的船队,不可能存在其他船队,如果有,那就是倭寇的船。 他们只有三十艘船,只有七艘炮船,剩下的都是运输船,真要在海上遇到倭寇,还真就麻烦了… 不敢有丝毫耽搁,张翚迈步走到船头,眺望着远方,开口说道:“那里是什么地方?” “从海图上看,根据以往经验推测,我们现在应该是航行在靠近江浙的杭州府海口区域。” “根据时间和此次风向推测,我们至少还要一日的功夫才能进入长江口。” 赵璞指着那张标注了吕宋岛和江南部分地区的航线,指出目前船队所处的位置。 “我看那边,怎么好像船上一个人没有,岸上倒是还能看见一点人影,过去瞧瞧。” 张翚目光远眺,双方距离不过三十余里,在这晴空万里之下,海面上更是毫无遮挡,远处的船只,数量大小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千户,要是靠近的话,万一耽误我们入京的时间…” 赵璞迟疑半晌,开口说道,他们只有一个千户所的兵力和三百个犯人,二百土人。 满打满算不过一千五百人,要看着三十艘船,最快的速度进入长江口,将船上的货物卸在龙江港口。 张翚摆了摆手道:“差来差去,不差两个时辰,打旗语,靠近海岸!” “炮船上前,左舷。” 张翚第一次单独领兵指挥海军,这也是廖永忠和俞通源对他的历练。 毕竟未来作为巢湖系的代表人,不懂水战怎么能成。 船队缓缓靠近沿海地区,前方的船只逐渐清晰。 过不多时,直到前方停靠在海边的船只,出现在眼前时,赵璞躬身道:“千户,岸上有几个看船的,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倭寇…” “倭寇?” 张翚心中暗暗思量,眼前的船至少有四十艘,虽然都是不大的船,但这么多船,怎么也装下许多人了。 “传令,炮船靠近,左右两舷各开三炮,把船上有人的都给吓走,让全鑫领人结弦,把剩下的船都给烧了!” 四十多艘倭寇船,守船的倭寇不过百来人,而且还是都没有披甲的倭寇。 …… 洪武八年,七月初三。 中都府,邹氏纺织局。 自从邹氏纺织局得到朱樉的青睐,扶摇直上,一路绿灯,发展之迅猛,场地一再扩大。 而今天,一批新上场的机器,打破了邹氏纺织局的平静氛围。 经过半个月的时间,陈楚带着百多名木工,制造出了六十架新式纺织机。 空地上,摆放着十架纺织机,其中五架纺织机是陈楚新造,五架纺织机是邹氏纺织局的老家伙。 炙热的太阳,灼烤着大地,朱樉和朱棡坐在上方,华盖遮阳,摆了摆手道:“别磨蹭了,快些比吧。” “燃香!” 朱樉话音刚落,朱棡摆手示意身旁的内侍燃香。 一炷香为限,比出那个样式的纺织速度更快,产出更多。 新的事物,往往带来的颠覆性的发展,对旧有的事物,形成碾压局势。 心中早有准备的朱樉,撇过头看向朱棡道:“老三,这纺织机要是用起来,以后还不是有穿不完的衣服。” “你穿的衣服,那件是纺织机造出来的?”朱棡翻了个白眼,他们穿的衣服,那都是一针一线缝出来的,甚至朱标的一套朝服,要三百女工,忙碌两个月的时间,才能做出一套。 朱元璋的朝服,更是恐怖。 但这样的衣服,寻常人也穿不到,没必要。 “那倒也是,不过,纺织业做好了,中都…” 朱樉刚要说下去,忽然间,下边的空地上一片混乱,早有准备的朱樉,使了个眼色,周围的甲士纷纷提刀上前,恫吓着冲上来的邹氏纺织局的工人们。 “还真让他给猜着了、神了!” 朱棡瞪大双眼,那一个个恨不得马上就把新式纺织机砸个稀巴烂的工人们,在甲士的恫吓下,不得不向后退。 面对提刀披甲见过血的士兵,普通人是没什么反抗能力的。 招了招手,朱樉起身,华盖跟着他一同向前。 “这个东西,生产十匹布,那个东西只能生产一匹布,十倍与之的差距,你们想砸了他,也不过是因为担心日后这个东西,会剥夺你们的谋生活计。” “实则不然,别人家的,孤王管不到,但邹氏这家局子,有孤的份子,孤可以做主。” “从今天开始,邹氏纺织局的个人产出量不做提升,工钱翻三倍。你们所有人,都会配上一个这样的纺织机。” “制造出更多的布匹。” 朱樉万丈豪情的说着,如果不是他爹规定宗室不得经商,他恨不得自己开个纺织局,把这东西都收到自己的纺织局里,不流出去一分一毫。 但奈何,黄明祖训已经编成,宗室不得经商的铁律是不可能更易了,退而求其次,朱樉只能通过幕后投钱分润的方式,攫取财富。 朱棡自是也不例外。 “殿下,如果按照以往的产能,翻十倍出来,邹氏纺织局,一年至少要消耗五万石棉,三十万石各类麻料,三千石蚕丝…” “这是不是…” 邹盛福爬行着跪在朱樉身边,他当然是希望用这新式的纺织机,这样以来,人工就能省去许多许多。 但朱樉似乎并不同意这件事,还要保持原有的工作量,那翻了十倍之后,原料的压力瞬间便会爆棚。 本身邹氏纺织局就是中都府纺织业的领头羊,至于朱樉是怎么投他的,他为什么会接受朱樉的参股,这就不好多说了。 眉头拧紧,朱樉看了眼身后的朱棡,却见朱棡一脸笑意道;“皇兄,邹氏纺织局的往年消耗,翻十倍的话,你就是把整个中都的原料都弄来,也不够一个纺织局消耗的。” 第111章 修直道,扩商会 都尉府。 “狗东西,谁的路都敢档?” 暴躁起来的朱樉,不分青红皂白的对着玉穂踹了一脚,直将玉穂踹出三米多远。 跪在地上捂着小腹的玉穂,根本无法想象,自己怎么会遭受这种无妄之灾。 明明她一直守在门口。 明明是朱樉走到她面前的。 但这一切,玉穂只能憋在心里,她也会怕,自己有一点反抗,会被朱樉砍了。 毕竟,秦王本就暴虐,前不久还在大街上,亲自操刀追着赌徒,整个中都府都传遍了。 朱家的二世祖回家了。 朱棡站在一旁,面带笑容的上前扶起了玉穂道:“进去,把都尉喊出来。” 一颗小心脏砰砰乱跳,生咽口水,点了点头,玉穂也不敢答话,迈步走到房门前。 “二哥,你和她置什么气。” 拍了拍朱樉的肩膀,瞟了一眼,朱樉甩了甩衣袖道:“该死的,江文那狗官,一点不给咱面子,真以为咱不敢收拾他了。” “二哥,你当你是老大?江文可是府尹,你还真就收拾不了他,别动气,别动气。” 朱棡苦笑一声,在江文哪里吃了一鼻子灰,朱樉心中火气正无处发泄,在院子里急的直转圈。 “二皇兄,三皇兄。” 出了屋子,陈楚面向二人,躬身作揖道。 朱樉上前两步,勾住了陈楚的脖子,开口询问道:“妹夫,有个严峻的问题,你有没有办法?” “原材料的问题,我解决不了。” 摊了摊手,朱樉和朱棡今天去做了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纺织机是搞出来了,但如果真的全马力开动,哪怕是一个邹氏纺织局,需要的原材料都是海量的。 “我去找江文,原本想让他批块地,种桑麻的,这老东西,一点面子不给我。我要块地都要不来。”新1 朱樉捏着拳头,陈楚说他没办法,那朱樉就更没办法了,没有土地种植桑麻,纺织机就要浪费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江文不给你地,还不是因为粮食,中都人口众多,他要是把地给你种桑麻,以后中都都要靠其他郡县运粮过日子了。” “我让江文送了份公文进京,想必,这个时候已经到御前了。” 纺织机造出来了,新的问题自然也出现了,而这个问题,陈楚解决不了,任何人都解决不了,只能靠朝廷来解决。 …… 乾清宫。 “父皇,中都府尹的公文您看了吗?” 刚刚结束一日的早朝,朱标进入乾清宫,开口询问道。 “别插话,咱正看着呢。” 朱元璋摆了摆手,正一字一句的阅读着一篇近万字的公文手稿。 这份公文手稿内,对经济循环发展,藏富于民,聚拢财富,厚此薄彼,正在张开一张大网,似乎要将大明全部笼罩进去。 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朱标开始一日的工作,直到晌午,这近万字的公文,朱元璋才依依不舍的放下。 长舒一口气,开口说道:“要想富,先修路。以府城为中心,向外扩散修建各县的直道。” “以都城为中心,向外扩散修建各府城同都城的直道。” “征调五十万至百万民夫,以修路的工程,将大量的钱财洒向民间,鼓励各地商户贸易,通过商税将财富重新回笼朝廷。” “朝廷用钱维护道路。” “想法很好,也有可取之处,但是…” 朱元璋摇了摇头,唉声叹气道。 朱标起身道:“但是朝廷没钱,首先要修的就是应天到北平的直道,应天到关中,及关中到河西的直道。” “这两条直道,一东一西,南北贯彻,朝廷要想修起来,用雇佣民夫的方式,而不是徭役的话,至少要投入五千万两。” “但是,父皇,这事是个大工程,不急于一朝一夕,急功近利,好大喜功反而会给百姓负担。” “换个思维去看,朝廷完全不用出这笔钱,只需要在政策上稍稍改变一点,会有无数的人配合地方官府,修缮维护道路。” 朱标昨夜便看了近万字的经济修路策论,思索一夜,朝廷没钱,不代表大明没钱啊。 朝廷也并非是真的没钱,只是没办法一口气投入太多,莫说是五千万,就是五十万,朝廷都投不起。 毕竟朝廷的钱粮,除了要应对自然灾害的善后工作,还要养民,会有战争,也在磨刀霍霍,随时都可能在起北伐。 “你是说,商会?不能给在多了,在给他们,那些商人还不上天了?”朱元璋脑袋摇的如同拨浪鼓。 已经给了商会一些特权,在给的话,真的要翻天了。 “商人的限制一直存在,至于父皇说的,为何不能给他解开一道锁,在加上另一道锁。” “如果直道修起来,商人可以走官道的话,他们的货物会更高效的流动,他们可以赚更多的钱。但是,朝廷也可以收更多的税。” “相比较而言,商人比朝廷更希望道路通畅,朝廷只需要稍稍推波助澜,用各地商会来募捐,修直道、直道有官府组织人修建,用商会来监督地方官府的直道修建及维护、” “如果有官员弄虚作假,拿了商会集资修路的钱,却不干正事,父皇认为,这些商人会咽下这口气?” “如果是以往,商人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但现在不一样了,有商会组织,商人也会有反抗。” “儿臣认为,还应该扩大商会,让更多的底层商籍进入商会,如今商会的成员还是少了些,难保他们不会沆瀣一气,欺上瞒下。” 朱标面带笑容,这件事做起来并不算难,毕竟商人虽然被限制在各布政司内,不允许离开布政司进行买卖。 但大明一共才十几个布政司,这些布政司同时修起来,那也是一项撼天动地的大工程。 “四百里加急,拦路者斩!” “四百里加急,拦路者斩!” 皇宫内,忽然传出喊声。 朱元璋和朱标相互对视一眼,站起身,朱元璋道:“四百里加急?哪里来的。” “不知道,反正不会是北边,应该也不是西边。” 朱标摇了摇头,长城若是出了问题,那肯定是八百里加急,百里换乘,换马不换人的昼夜进京。 而傅友德在播州,稳扎稳打,小事情用不到四百里加急,临战时,出了事情肯定是八百里加急进京。 有人问,八百里加急不怕丢吗?万一遇到拦路抢劫的土匪呐。 第112章 混淆视听 “果然,虎父无犬子啊。” 手中拿着军报,朱元璋脸上挂着笑容,杭州海口被倭寇掳掠,汤軏领两个千户所,两千人,设伏埋牛山。 倭寇至时,纵兵冲阵,拦腰截断,使其首尾不得兼顾,阵斩倭寇两千,俘虏八百,追至海湾,倭寇数人跳海逃生,追兵一至,倭寇鸟兽散尽,仓皇遁逃。 海上燃起大火,倭寇海船,尽数焚烧,只七艘小船,苟活偷生。 最终的军报中,写着,斩敌三千七百六十耳,俘虏三千一百人,我军伤八百七十人,亡二百六十九人。 于海湾枭首,以筑京观,震慑宵小。 这个耳就很魔性,他是统计军功的东西,杀了敌人,割下左耳,证明自己杀敌了。 “有勇有谋,调配有度,稍加磨砺,应当能继承其父之威,不过嘛,还是冒失了些、” 朱标看着军报,对于汤軏擅自调兵,并没有什么心生不满的,在紧急时刻,就是要有胆子,做一些打破常规的事情。 更何况,汤軏的调兵文书同捷报一同入宫,文书上也签署了杭州知府和汤軏的名字,加了杭州知府的大印,这是符合两千人马调动的程序的。 如果上升到一卫兵的调动,那就要由布政使和驻守地方的指挥使一同签署调兵文书。 超过一卫兵,地方是没权利调动的,不经过朝廷调动一卫兵,视同谋反。 “也不知道,他爹在海上这三个月…能不能回来…” 朱元璋叹息一声,摇了摇头,苦闷不已。 “想了?” 朱标疑惑道。 “咱想他做什么,不过汤和要是真的回不来了,你以后要对汤軏这孩子好一点,多给年轻人一些机会。” …… 杭州府。 天牢。 “都招了?” 捏着鼻子走进天牢的齐盛,一脸厌恶的看着身旁的狱卒,若不是汤軏一定要来这地方,打死他,这辈子他也不愿意进这么个鬼地方来。 “大人,招是招了,但是小的还是有些疑惑…这事牵扯那么多,会不会是我们想多了,万一这帮人乱咬一通…” 跟在齐盛身边的师爷李升,看着天牢拿出来的供词,神色迟疑道,这里边牵连之广,不得不慎重… “出去说。” 齐盛捏着鼻子,转身向着天牢外走去,汤軏一把抢过师爷手中的供词,看着上边详细记录此番倭寇登陆的情况,心中一沉。 “齐大人,这事,依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做决定的好,先派人把这些人都控制起来,报给朝廷,让朝廷裁决。” 供词上写的字字珠玑,这些倭寇,八成以上都是张士诚旧部,只有少部分的倭国浪人。 供词说,他们是得到了苏州府的情报,八万备倭兵离开江浙,而他们的目标也很明确,就是奔着杭州府的海口去的。 早年因为朱元璋的禁海政策贯彻执行,海口本是一块荒芜之地,方圆几十里都看不见人烟。 但随着朝廷政策改变,海禁有了放松的迹象,甚至鼓励民间商贾,投资建厂,只要达标,生产的船只,朝廷也是照单全收。 而也是基于如此先决条件,杭州商贾在曲显辅的带领下,先人一步的在海口建设船厂,投入甚大。 若非汤軏赶到及时,恐怕刚刚准备投入使用的船厂,要被一把大火付诸一炬。 “本官在杭州当差已经两年了,要不是今年初的考核新制,今年本官都要调任了,” “从圣上驱逐张士诚后,海口那个地方一直荒废着十多年了,往常倭寇登陆,也多是在苏州府辖区登陆。” “这次千里迢迢跑到海口烧杀,他们怎么知道海口那个地方有财货,还要纵火烧了船厂,这是断本官的生路、” “这事,本官亲自撰文,呈陛下。” 初时齐盛对于倭寇在杭州地界登陆,心中虽然不理解,但并没有想太多,但倭寇选了海口那么个刚刚发展不足一年的破烂地方,却对周边富裕郡县,无有举动。 这就很耐人寻味。 …… 应天,丞相府。 胡惟庸正躺在太师椅上,赏着月光,远处一名小厮跑了进来,贴着胡惟庸的耳旁,轻声说道:“相国,李都尉求见。” “李都尉?让他进来吧。” 胡惟庸没有多想,大力晃动着太师椅,一副老神在在的得意模样。 只见李祺龙行虎步的快速冲进院内,来到胡惟庸身边,开口说道:“出事了,出事了。” “天塌不下来,你慢点说。” 胡惟庸老神在在,丝毫不见慌乱,对于李祺可能是天塌下来的大事,但对他而言,掌握着权势的胡惟庸,当真不至于把太多的事情放在心上。 “汤軏在海口,杀了倭寇三千余人,俘虏数千,计划落空了。” 李祺坐到胡惟庸身边的椅子上,交头接耳,小声说着。 摆了摆手,胡惟庸摇了摇头道:“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呢,这算什么。” “杭州知府齐盛,已经呈公文入京,据说,公文上的名单,把大半个苏州官场都装进去了。” 李祺捏着拳头,额头上已经露出了丝丝细汗,这事要是被更多的机构介入调查,真查出来些什么,那可就出大事了。 “这事,你参与了?” 胡惟庸疑惑的目光看着李祺,面色平静道。 摇了摇头,李祺开口道:“这种事情,我怎么会参与进去,但是我叔父参与进去了…苏州府的官员也都是我父亲选拔提干的,他们要是都出事…难保。” 李祺心中自有其担忧的原因,但胡惟庸却不以为然,摆了摆手道:“你没参与进去就行,商会那边的声音,你想办法压下去,齐盛的事情,我来解决。” “这一群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的废物,真会给我找事情做。”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哪里还有心思去赏月光。 走到李祺身边,胡惟庸低声说道:“让人在联系一下倭寇,让他们去苏州烧一把火,把苏州商会的船厂烧干净了,把锅甩给杭州府。” “浑水摸鱼,混淆视听?” 李祺脑海中蹦出两个成语来,既然齐盛把事情坐实是苏州官场商会和倭寇勾结,那苏州官场又为何不能反咬一口… 反正这种事情,说是说不清楚的。就看那个在朝廷里的嗓门大,权力大。 第113章 绿豆汤引起的兵变 洪武八年,七月二十。 应天府,京营。 酷暑时节,刚刚忙完一日训练的兵丁们,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处。 “这鬼天气,还要天天训练,真的是恨天不死啊。” “大兄弟,还有豆汤吗?这天太热了,感觉都要中暑了。” “豆汤?那东西早被抢光了,刚刚咱们总旗去找千户要豆汤,差点没被千户踹死…” “朝廷这不是忽悠人嘛,说好的只要训练,就能吃饱,喝足,现在连豆汤都喝不上,还要咱们这样训练,我看啊,迟早要玩完!” “真不知道哪个傻子出的主意。” 聚在一处的士兵们,一个个交头接耳,气氛极度沉重,他们经过第一次的为期三个月特训后,进了新军营帐后,又面临三日一小训,五日一大训的高强度训练课业。 虽然吃食确实比以前的卫所时期强了许多,但这大热的天气,军营的豆汤,早已告急。 “听说甲字营有豆汤,大家快点,咱们去抢他丫的,凭什么他们有豆汤喝,我们只能干晒着!” 这时,不知人群中谁喊了一声,老弱兵油子本就被剔除大多,聚集在一起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听到别的营有豆汤喝,而自己这边只能干晒着。 任谁也是不能忍下这口恶气。 …… 大都督府。 “兵变,兵变,兵变!”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有些事情一旦出现苗头,瞬间便会席卷,从一锅锅小小的豆汤,演变出新的问题,演变出更大的问题。 直至一发不可收拾,这才报到大都督府来。 李文忠昨夜刚刚入宫,从内帑得了价值三十万两的各项物资,及五万两宝钞,正苦思冥想,下一步计划如何展开时,门外的喊声,让李文忠心中一沉。 猛地站起身,京营的士兵闹兵变,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情,只感觉万分头大的李文忠,快步走出屋子,从传信校尉官手中接过文书。 “怎么会这样?” “户部没有如期拨付绿豆吗?” 李文忠看着因为绿豆汤引发的兵变,双手抓头,这事虽然和他关系不大,但毕竟是他一手操持直隶兵脱产训练。 现在闹出这种事情来,他这个全权操盘的大都督,自然是难辞其咎,最不济也要被定个失察的罪名。 “大都督,户部把绿豆拨到兵部,兵部再送到军营,绿豆虽然送了,但是…” 校尉官就在军中训练,对于军中大大小小的事情,可谓是心知肚明,绿豆自从进了军营后,引起无数人的追捧,毕竟那微甜的东西,还有着解暑的效果。 需要高强度训练的士兵们,在酷暑下站了一天,喝上绿豆汤解暑,多么美妙的一件事。 原本的军营中,是没有绿豆汤这个东西的,但面对如此高强度的训练,士兵中暑的情况屡见不鲜。 李文忠问过太医院后,才把这东西送到军营内。 听到校尉言说,绿豆交付了军营,揉了揉眼睛,李文忠向前走去,开口对校尉说道:“你回去让周德兴把闹事的人都给关禁闭。” …… 皇宫。 御花园。 放下锄头的朱元璋,正喝着甜水解暑,看见李文忠匆忙的模样,沉声询问道:“保儿,不是刚给你了三十五万两吗,你又进宫干什么?” “咱的库房可没多少钱了!” 李文忠搞这一场改制,朱元璋是倾尽全力支持的,但毕竟内帑的钱也是有限,朱元璋又做了许多其他事情。 当然,影响朝廷财力的,还是平土司改流官的战事,战争一日不结束,朝廷的财政一日得不到恢复。 那可是十几万士兵,近二十万民夫,人吃马嚼的,每天的消耗都让人抓狂。 “舅父,保儿对不起您!” 李文忠走到朱元璋身边,摘下头上的乌纱帽,躬身跪在泥泞的甬道上。 眉头一紧,朱元璋狐疑道:“对不起咱?来,让咱听听,你是怎么对不起咱的?” 李文忠会逼宫造反?朱元璋是不会相信的,更何况,李文忠还真没这个能力,而这个自己看着长大,带在身边谆谆教诲的大外甥,又会有什么事对不起他? 就在李文忠要说话时,又见毛骧没有通禀的冲进御花园,神情慌张,似乎真的有什么大事发生。 给毛骧使了个眼色,朱元璋伸手扶起李文忠道:“保儿,天塌不下来,有什么事情,;和舅父说,舅父给你做主。” “兵变…” 李文忠吞了吞口水,此言一出,扶着李文忠的那双手掌,渐渐停住,目光深邃的朱元璋,只是望着李文忠。 便见李文忠低着头,噗通一声又跪了回去道:“陛下,臣,死罪!” 这一次,朱元璋并没有去扶李文忠,看了眼毛骧,只见毛骧微微点头,表示自己要说的和李文忠要说的大同小异,都是一件事。 招了招手,毛骧见状,心中顿时会意,上前两步,凑到朱元璋耳旁,轻声呢喃着。 “这帮人怎么就杀不完呢,为什么就杀不完呢,闹出兵变,砍他奶奶的腿。”原本还一脸和蔼模样的朱元璋,听到毛骧的话,瞬间翻脸暴怒万分。 抬腿踢翻了一旁的木椅,朱元璋咬牙切齿道:“查案去吧,不管这件事涉及到什么人,什么品级,什么爵位。” “全家老小,全都给咱拉到京营校场行刑,让所有士兵去观礼!筑京官,就放在京营的入营门口!” 甩了甩袖子,已经处于暴怒边缘的朱元璋,哪里能忍得了,哪怕是其他的贪腐案件,也不见得让朱元璋如此暴怒。 但军改的军队贪腐,让朱元璋感到深深的恐惧,如果军队上下一体,都在贪腐,那朝廷还要不要养军队? 不养军队,朝廷还是哪个朝廷吗? “保儿,别跪着了,你修书一封,快马加鞭送到中都,问问那陈楚,这种事情如何。他说的军改,结果变成这个样子!” “他要是拿不出个三六九来…” 军改十数个卫所,朱元璋一口气花了数十万两,眼看内帑都要被搬空了,若非吕宋挖的矿已经开始反哺内帑,只怕内帑根本经不住这般消耗。 第114章 你比我们短? 中都府。 府衙门。新1 “都尉真是神了,只是这修路,要的钱未免太多了些…中都商会各家刚刚扩建,远远做不到,拿出这么多钱来…” “您看,这如何是好?” 江文一脸笑容的看着陈楚,他哪里知道,借用商人的力量来修路,是陈楚给朱标出的馊主意。 “这个简单,城西那边不是有一片山地嘛,等作坊建起来,你多招些工人,按照这个步骤,生产出来的东西,成本很低,用做修桥铺路,最好不过。” 陈楚早在将事情报给上边之前,就已经准备水泥烧制的事情,毕竟不管朱家皇帝同不同意用压榨商人的办法修路。 陈楚想要让中都发展起来,必不可少的需要修路,而水泥路也是唯一的选择了,那东西选材便宜,做起来也简单许多。 “这个…石灰石,水,铁矿石…如果有火山灰更好…” “都尉大人,这作坊?” 江文心中迷茫,他也见过成砖烧制,也见过道路铺修,眼前的这个配方,如果真的能达到陈楚说的那个程度。 只怕这家作坊… “想什么,作坊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安排人干活吧,我下午还有课。” 陈楚自是看穿了江文的那点小心思,毕竟既然是生产,那肯定是要盈利的,而赚钱的买卖,没人不想干。 尤其是这种,可以和朝廷搭线的赚钱买卖。 “是是是,都尉说的在理,只是这生产,消耗,定价,钱,又要怎么算?总要有人管理吧。” 江文不肯罢休,经过陈楚三人入股的生意,都在变得火爆异常,而那些还没火爆的买卖,也比以前强得多了。 自从给矿工发工钱,给作坊的工人提升福利待遇工钱后,整个中都府的经济,已经逐渐苏醒。 当然,这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关闭赌坊,不允许赌坊开设经营…至于私下开的赌坊,锦衣卫和地方巡捕房也一直在查。 巡捕房或许还有贪墨的事情,但锦衣卫嘛…锦衣卫都是从京城调过来的,开私下赌坊的,要给多少钱,能买的通蒋瓛? “让毕云涛代管吧,我会让锦衣卫的人盯着,你也可以让巡捕房的人盯着,所有盈利,全部用于扩大生产。” …… 刚刚走出府衙门,朱棡略显慌张的拦住了陈楚道:“妹夫,出大事了。” “大事?怎么了?” 陈楚迟疑的目光,他哪里能知道,数百里外的应天,正在发生什么。 “你看看这个。” 朱棡将李文忠的亲笔信交给陈楚,面色沉重道:“父皇要你三天之内回信,务必要给一个彻底杜绝的办法。” “要不然,父皇就要派人抓你回京…注意,是派人来抓…” 朱棡小心翼翼的提醒着,抓人回京,被抓回去的人,哪能有好日子过。 自从来了中都后,陈楚整个人都放飞自我了,头上没有朱元璋这把刀,随时可能斩下来。 但谁能想到,来了中都,还是要面对朱元璋的屠刀,躲是躲不过去了。 取出已经被朱棡撕了蜡封的信件,陈楚打量一眼信件上的内容,摇了摇头道:“缺乏监管啊。” “白帽子!政委!” “白帽子?政委?那是什么东西?” 朱棡迷茫的目光,看着陈楚询问道。 “嗨,简单来说,就是负责监督和思想工作的,等等,我还要好好研究一下,三天回信,时间还来得及。” 陈楚心中嘻嘻思索着,政委和白帽子要怎么搞,这里边也是大有名堂,可不是脑袋一拍就决定了。 白帽子倒还容易解决,设立专门的军队巡查队伍,锦衣卫也可以参与其中,反正管的人越多,贪污的风险越大,收益越低。 至于政委嘛…必须是要忠心的,但这个忠心是对谁的? 很难说哪。 “对了,老二说今晚去御风楼,你去不?老二请客!” 朱棡见陈楚抓耳挠腮,苦思冥想的模样,开口询问道。 瞟了一眼朱棡,陈楚扭过头去道:“如果只是吃酒的话还可以,做别的就算了,我和你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你是比我们短吗?”朱棡反讽一声。 一脸黑线的陈楚,懒得理他,越过朱棡,沉声讥讽道:“小心花柳病!” …… 一望无际的大海上,没有后世来往频繁的轮船,货运,五十余艘海船,搭乘着五千余人,船上可谓是挤的满满当当。 “千户,咱们这次可谓是满载而归啊,给应天送去了三万斤的生铜,八千斤的生金。回来还带了四千多俘虏。” 赵璞一脸笑容道。 “这次回去,又能开个矿,挖的就更多了,不过内宫监的人和我说,要我每个月都回去一趟。” “川南那边,一直有俘虏,内宫监让我把这些人都带来吕宋挖矿。” 张翚摸了摸被海风吹的已经开始沧桑的面庞,这是长期海上航行,造成的痕迹。 “那咱们可得快些挖矿了。千户,你看那边的海岛,这海岛好像不小啊…”指着远处的海岛,赵璞一脸迷茫道。 “这个海岛…上次走的时候还没注意,你这么一说,还真不小,它毗邻妈祖,澎湖,往东去是琉球群岛。” 张翚望着渐行渐近的大型海岛,心中迟疑,左右眺望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千户,千户,前边的旗语说,他们在海里救了个人。” 赵璞站在高处,眺望着远方,前方船只的旗语清晰可见的映入眼帘,只是一眼,赵璞已经分辨出旗语要说明的事情。 “救人?救什么人?打旗语,所有船只,前方海岛靠岸。” 张翚稍加思量,指着远处的海岛,他还真想上岛去瞧一瞧,这个就在大明眼皮底下的岛屿,而大明对他的了解,却仅仅只有字面上的聊聊记载。 “喏。” 传令兵挥舞着令旗,不过多时,各个船只纷纷回应旗舰的命令,逐渐向着海岛的方向靠近,停靠岸边。 第115章 争权夺利 中都府。 “娃他娘,今天邹老爷怎么说的?” 年近三十的壮年男子,土生土长的中都人,林富三站在院子中将手上的泥土洗干净,看了眼灶房内正在忙碌的妻子林李氏。 “邹老爷说,作坊要停工了,新的机器速度太快,这才半个多月的时间,原料就用干净了,说是好像要从外地调原料进来。” 林李氏端着饭菜,走到院子的桌子上,边走边说道。 “不干就不干吧,正好过几天,你在家把地里照顾一下,我今天去问了,咱们这要修官道,官府发文说,年满十五,不足四十的男人都可以去做工。” “一个月给七钱银子,还提供吃住。” 林富三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一脸笑容的说道。 “那么多钱?往年官府不是都用徭役吗?怎么这回又给工钱,又提供吃住的…不会是骗人的吧?” 林李氏心中没底,从小到大,她看见的都是官府做什么工程,征召徭役,不给钱也就算了,甚至连吃食都要自己带去。 这份巨大的落差,委实让人不敢相信。 “不会吧,我听粮长说,公文是从府衙门出来的、”林富三摇了摇头,他哪里有机会进城。 但官府如此大张旗鼓的要修官道,需要动用的人力物力,可谓是天文数字,公文从府衙出来,下发到各地县城,又从县城发到各地粮长手中。 由粮长统计辖区的人,并由粮长带领,将他们送到工程地。 “那你也得小心点,给官家做工,胳膊拧不过大腿,粮长说没说,要去多长时间?”林李氏望着林富三,心中疑虑道。 “嗯…大概要去做至少五个月吧,要把原本的官道,拓宽夯实,至少有六十多里地要做。” 林富三心中思索着说道。 …… 洪武八年,八月初三。 自从修路公文下发后,整个中都府辖区内,烟尘漫天,以县城为中心,向着各处村寨修通辅路。 以府城为中心,向着各县方向,夯实,平整,拓宽官道。 无数的钱粮,如流水般从中都府向外散去。 中都府经过近十年的休养生息,年年免税免赋的政策,虽然这块土地不比江浙苏杭富庶,但胜在百姓家中,存货之多,堪称大明朝之最。 没有了战乱之苦,又有帝乡之称,朝廷大力帮扶之下,官府亲自下场,以五钱银子一石的中都府粮食行情价格,从百姓手中购入粮食。 数十万两钱粮的投入下,愿意务工的人,并不在少数。 毕竟,这次修官道,中都府摒弃徭役政策,采用雇佣,发薪的方式。 而中都府忙的热火朝天,应天府也有一个特殊的机构,在紧赶慢赶,宝钞提举司得到命令,需要印刷价值八十万两的宝钞。 应天府。 皇宫。 “陛下,最后一批宝钞,已经运出去了,没有大雨阻档的话,十日之后便可送达中都府。” 毛骧躬身回答道。 分四批,每批二十万两的宝钞,如此大规模的宝钞运输,除了锦衣卫,也没什么能让朱元璋放心的了。 “去传胡惟庸。” 朱元璋摆了摆手,示意毛骧退下,继而看向身边的朴不成,沉声吩咐道。 “喏。” 朴不成连忙应声,迈着小碎步,赶往中书省衙门。 过不多时,胡惟庸姗姗来迟,进了乾清宫,躬身作揖道:“臣胡惟庸,参见陛下。”() “最近宝钞提举司印刷了近百万两的宝钞,迅速流入民间,咱忽然有个想法,你听听,是否可行。” 朱元璋心中犹豫不决,他也怕自己一个不好,又将好不容易搞起来的宝钞,一下子拉入深渊。 那样的话,在想把宝钞拉回来,可就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力气了。 “微臣愿为陛下分忧。” 胡惟庸作揖回答着,心中暗暗盘算道:“宝钞印刷又不归我管,我那知道可不可行…” “中都府依靠修路一事,八十万两宝钞,顷刻间便成了钱粮,宝钞的购买力是朝廷给的,而朝廷若是滥发宝钞,就会造成对民间财富的掠夺,甚至闹到最后,宝钞连纸都不如。” “但是这一切,都有一个红线,比如大明有多少货物,有多少宝钞,只要宝钞没有超过这个红线,那不就是说,宝钞并不需要压制,还可以尽情的发?” 朱元璋捏着胡子,神情沉重道,之前因为伪钞的事情,朱元璋对发宝钞,很是纠结。 而这一次,也是陈楚在提出军中监察和将监军体系进行修改后,顺带将此事说了出来。 中都府也缺钱的很,百姓富裕了不假,但官府还是很穷,想要修路,单靠商人,也支撑不起来如此庞大的工程。 商人需要参与进来,但不能全指望他们。 “这个…陛下所言非虚,去岁户部已经收回了四千七百万两旧式宝钞,前些日子还上书询问,是否销毁。” “臣忙着川蜀的事情,便将此事搁置了,民间旧式宝钞,八成已经完成了回收工作,这个时候,民间宝钞大量减少。” “户部还说,许多盐商都苦于无法获得旧式宝钞,而耽误拿货,臣认为,这个时候印刷宝钞,补充货币短缺,最合适不过。” 胡惟庸思前想后,朱元璋想印宝钞,他拦也拦不住,不过倒是说,随着旧式宝钞的退出,制造旧式伪钞的收益和风险已经非常大。 而这个时候,让大量的新式宝钞,涌入民间市场,补充本就短缺的货币,确实是个不错的好办法。 “咱之前还在想一件事情,朝廷为什么会这么穷,前两日咱苦思冥想,终于让咱想到了,咱准备新设个机构,大明粮局。” “这个机构,隶属于内廷,专职收购民间粮食,将百姓产出,统一定价收购,卖出。” “整合大明各地太仓,各地粮长不在负责收税的工作,以粮长为中转,面向百姓以四钱三每石的价格,收购粮食,以四钱五的价格,卖给粮局。” 朱元璋试探性的勾勒着自己心中的宏伟蓝图,但此时,胡惟庸却迷茫了,连忙出声道:“陛下,此举不可啊,粮食事关天下安危,应当归属朝廷啊…” 第116章 副城构想 中都府。 陈楚刚刚放下教鞭,正准备离开时,一众孩童已经退去,倒是学生中,那个叫王琦的孤儿,见同窗都已经离开,凑到陈楚身边道:“老师,为什么两个不同重量的铁球,在同一高度,同时下坠,却会同时落地。” “不应该是小一些的先落地吗?” 王琦一脸迷茫的看着陈楚,就在前几天,陈楚带着他们做了一场小实验,在北城门的方向,十三米高的城墙上,丢下去两颗铁球。 “在同一个地点,风向,重力加速度是一样的,所以同样的东西,虽然重量不同,但一样会同时落地,而如果是一斤铁球和一斤棉花,这就不同了。” “至于具体为什么,你可以多做实验,实验是检验真知的唯一办法。” 陈楚揉了揉王琦的小脑袋瓜,他的父亲在北伐的途中,明军攻占潼关时战死,至于他母亲,他自己也不知道。 “哦,老师,今天我能跟您去看一下您做的纺织机吗?听院长说,老师做的纺织机,比原有的纺织机,速度快了十倍不止。” “学生也想像老师一样。” 王琦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今天就算了吧,老师一会还要去趟城外,你回去准备一下,明天陈捕头会去孤养院接你们,到时候你们跟着陈捕头一起去。” 陈楚拒绝了王琦,虽说王琦很是勤奋,但毕竟开小灶这种事,还是算了,思想一定要摆正。 当然,最重要的是,陈楚已经有约了,还是拒绝不了的那种。 …… 中都府,西城门外。 经过三千多名民夫,十数日的夯实拓宽,平整,第一层石头和水泥已经铺了上去,看着道路的宽度,又望了一眼城门的宽度。 迈步走向江文的方向。 “江府尹,这个城门的宽度,只能同时出路三辆马车。以后咱中都府会成为最大的商贸区。” “这个太窄了。” 指着城门,按照陈楚的设想,中都府的修路工程,官道一律按照八车道的宽度拓展平整。 将原本的官道,拓宽了一半。 而官道虽然拓宽了,但城门的宽度却是有限,不消去想,便能知道,等到这条官道完全修缮好,通车的那天,商人们想要进城,怕不是要排上几十里的队伍。 “这个,都尉大人,您就别难为我了,这城墙,绝对不能动啊,它可是圣上下旨,刘基督建的。” “这中都府城墙,一面墙也不能拆,不能拆。” 江文第一反应是陈楚要拆城,毕竟想要把道路拓宽,这是最好的办法,可若是其他的城墙,拆了重修,也就拆了。 但眼前的这座城墙,那可是朱元璋下旨,以都城的规制修建的,拆了它…陈楚死不死不知道,江文肯定是要死的,还得是死的很惨的那种。新1 “也不至于非拆不可,咱们可以换个办法,修个副城。以这面城墙为后墙,取十六丈宽,八丈长。” “要矮于后边的城墙,修三丈高,专门修一个商业区,以后百姓买货物,都到这边的副城来。” “商人卖东西,也必须到这边的副城来,在四面城墙,都给他修个副城,东西两侧做商铺,南北两侧做工坊。” “副城围着主城墙,主城墙后边又是三道瓮城,也是兼顾了防御。” 陈楚心中细细盘算着,这个方法若是施展,那中都府的商人,都都要搬去城外居住,到时候,如果有人来攻击,第一个受灾的就是商人,商人的背后,才是百姓,官员。 “另外,还要加条限制,非商会成员,商籍不得进入外城。就把他们都安排在外边,这样里边也不会显得拥挤。” 陈楚摸了摸鼻子,一旁的江文开口说道:“那贩夫走卒呢?” “他们?他们不是民籍嘛,而且贩夫走卒不是免商税的嘛…”陈楚狐疑的目光看着江文,贩夫走卒都是民籍,而实际上,贩夫走卒除了自己家里生产的一点小玩意。 他们若是从别的地方进货,看似没交税,实际上是交过税了。 “东南西北,四条主干道上,不允许摆摊经营,把辅道让出来,城防图不是这样的嘛。” “西北角,东北角,西南角,东南角,中间这里是内城,这四个角,单独看做一片区域,这里边的四条主干道,都是辅路,贩夫走卒可以在每一个角的区域内的道路上摆摊经营。” “但是以内城为中心的四条府城主干道,随着时间推移,这四条道路会变得异常拥挤,所以还是尽早杜绝。” “而且,我这段时间也观察了,这四条主干道上,实际没有多少贩夫走卒在叫卖。” 陈楚将城防图画在地上,指着各个角落和干道,开口说道。 “作坊那边,一天能生产多少这些水泥灰?” 抓了抓头发,陈楚想把中都搞起来,水泥灰自然是重中之重。 “每天能生产两千斤左右,还在扩大生产,不过想要供应所有道路的修建,每年至少要消耗八万斤的水泥灰,至少要来年,才能大规模使用水泥灰铺设道路、” “妹夫,可算找到你了,发动一下你的脑筋,帮帮皇兄。”朱樉在后边伸手勾住了陈楚的肩膀,神色纠结道。 “你又咋的了?” 陈楚迷茫的目光,看向朱樉,这二世祖,似乎一天不作死,就万分难受。 “还不是原料闹的,中都府能用到的原料,我都让人去问过了,哪怕所有的原料加在一起,也就够邹氏开工半年的产出。” “这还是中都府这七年多的积累。” “现在原料缺的,看着作坊一天天不开工,你知道皇兄我少赚多少嘛…” 朱樉用力拍了拍陈楚的胸口,钱啊,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朱元璋说不让宗室经商,但没说,不让宗室入股啊,宗室不直接参与商业,但他可以分润啊。 原本准备大干一场,将整个大明的纺织产业都给包圆的朱樉,面对着原料的短缺,嘴上都长了大水泡! 第117章 朱樉的远大志向 “那怎么办?我也没办法啊。”摇了摇头,原料不足,唯一的办法就是生产,种植原料,然而,依照陈楚知道的大明实际情况。 这里不缺地方扩建,大明的国土虽然没到巅峰,但也达到了四百多万平方公里,这是不将青藏计算在内的,单单算汉地除辽东,云南。 而若是将青藏高原也算在内… “不行,我不管,你今天要是不给我出个办法,说什么都没用,今晚我就让人拉着你去喝花酒,然后让人把你喝花酒的事情,送到京城去。” 朱樉一副耍赖的模样,委实是这段时间,因为官府修路,参与修路的百姓们,收到了大量的工钱。 而在这之前,中都府封停了赌坊,对青楼采用高强度的管理政策,更是通过行政手段,强令限制,一座县城,最多不能超过四家青楼。 最重要的是,青楼在各自县城,不能开设分店。 参与修建道路的工人们,没有地方花天酒地的消费,到手里的钱,自己收容起来一部分,给自家孩子添套衣服,那也是一笔不小消费了。 而在这个时代,生娃作为仅有的夜生活,富庶的中都,更是达到了一家四孩都算生的少的。 六孩,七孩的比比皆是。 而百姓赚了钱,有钱添新衣裳,虽然依旧穿不起上等丝绸,但毕竟麻料布匹消耗量的暴涨,使得原材料本就不富裕的邹氏纺织局,雪上加霜。 看着大量的订单,无法发货,邹氏纺织局的东家,心在滴血,朱樉何尝不是。 毕竟,他们如果不能把这笔钱收回来,那这笔钱迟早会通过别的方式,进到其他人的口袋中去。 “你这不是难为我吗。原材料那东西,就单说麻料,各种麻都需要种植,而种植所需要的就是土地,可大明如今土地虽然不少,但你有能力说服你父皇,改稻为桑?” “别说让你父皇同意改稻为桑了,你就连江文都说不通。” 陈楚摇了摇头,改稻为桑在大明确实出现了不少,但有一点,那都是中后期发生的事情。 而且其原因,和朝廷管控能力下降,朝廷臃肿,后继乏力,有着直接关系,现在的大明,那怕是江浙地区,也是八成种植稻米,两成种植桑麻。 “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朱樉捏了捏拳头,他不甘心啊,朝廷投入了近百万两宝钞,按照陈楚的计算,这场工程会持续四个月,动用民工三十万,每个民工的月钱都是七钱银子外加三钱银子的吃住。 也就是说,官府最后要投入至少一百二十万两宝钞的价值,这是一笔对无数人的天文数字了。 “有啊,不过我做不到,你或许有机会。” 陈楚摸了摸鼻梁,开口说道。 “有办法?那你不早说,快说,快说。” 朱樉拉着陈楚坐到一旁的土坡上,一脸兴奋的说道,只要给他足够的原材料,邹氏如今的投入,完全能将这百万两宝钞,揣口袋里数十万两,到时候,他秦王也能分润许多… 看了眼陈楚,朱樉开口道:“不对啊,投行你和老三都有股,怎么你一点都不急呢?” “因为有很多赚钱的办法,不是单靠这一样,先说原料的问题。” “你想,原料是怎么来的?需要种植,种植离不开土地,而大明的土地,已经在某种程度,到了极限,开垦的,没开垦的,以后都要种上粮食。” “而在海外,还有许多许多的土地,那些土地,大多深山老林,比如之前东宫给我送信,信里说,廖永忠已经到达吕宋,并找到了数座铜矿,少数金矿。” “这就是个机会啊。” 陈楚看着朱樉,嘴角微微上扬,想要原料,大明是不能种的,如果真的把大明的耕地变成原料种植。 哪怕大明可以从海外运输粮食,那也会让大明变成空中阁楼,饭碗呐,抓在自己手里的才最牢固。 “吕宋?你是想让咱在吕宋种桑麻?” 朱樉一脸茫然的看着陈楚,那天高皇帝远的,谁管的着啊,但话虽然这样说,可哪里远离大明,他可是藩王,怎么能出海… 脑袋晃了晃,朱樉想起当日在东宫,朱标和他说的那番话,心中哀叹一声,似乎明白了什么。 “也不是啊,你想,廖永忠到了吕宋,找到矿山后,他第一件事是做什么?” 陈楚循循善诱的看着朱樉。 “那肯定是安营扎寨,清除宵小之辈,开山挖矿,就地冶炼,融化重铸后,运往京师。” 朱樉搓着手掌,开口回答道。 “嗯,那不就是了,几万人的安营扎寨,就地休整,他们是不是要把周边遮挡的树木都给砍了,创造出一片平整地?” “这样一来,一片耕地不就出来了?在那边肯定有不少前宋遗民,直接在哪里种植桑麻,然后跟着海船进入长江。” “咱们这边直接去扬州港接货,在送到中都生产成布。三年时间,就能让大明百姓,人人穿新衣、” “到时候,那口袋还不鼓鼓的。” 陈楚拍了拍朱樉的肩膀,心头一震,朱樉猛地站起身道:“不行,这事我不能和父皇说,得你去说。” “为啥?” 陈楚迷茫的目光,这事不应该是朱樉说,更有说服力嘛?让他去说…摆脱,他可不想见到朱元璋了… “因为,父皇不让宗室经商为官,不过你是都尉,力度就松了许多,是可以经营的。” “这样,你把这件事办好了,我把修王府的事情,也交给你。我要把王府修的大气磅礴,花他一千万两,把王府修成全大明最好的王府。” 朱樉似乎说出了自己掉钱眼里的原因。 为他就藩关中做准备,修王府虽然是朝廷的事情,但朝廷修的王府,户部那抠搜样,朱樉少不得要花大价钱,重新修整一番。 “我替关中百姓,谢谢你奥,一千万两修王府,亏你想得出来。” 翻了个白眼,中都府用一百二十万两宝钞,调动三十万民夫,修桥铺路,热火朝天的干四个月。 这要是投一千万修王府,那不得动用百万民夫,修上一年?那是多大的工程?朱元璋修皇宫,也没用上百万民夫啊。 第118章 廖永忠下马 吕宋岛。 登陆靠岸的船队,三十多名甲士,站在岸边看守着被捆住手脚的俘虏,这些俘虏以后都是要送去吕宋矿山挖矿,砍树的,那一个个可金贵的很。 疯批廖永忠,为了更快速度的挖矿,采用的方法,使得吕宋国王不堪其扰,好在廖永忠还把朝廷放在眼里,不敢做的太过分,这才让吕宋国王的使者有机会入京。 张翚将俘虏交给监工后,快步走到廖永忠的营帐内,见到廖永忠连忙躬身道:“廖爷爷,孙儿不辱使命,三十船金铜,在龙江卸船,交由锦衣卫毛指挥使,送入京师、” 闻言,廖永忠大喜,轻轻拍打着张翚的肩膀道:“好,好,你这次回京,可有见到朝中人?” 张翚没有犹豫,躬身道:“廖爷爷,孙儿此番回京,在杭州海口处,焚烧了数十艘倭寇海船,帮助杭州千户汤軏,将倭寇于岸边歼灭。” “回京之后,在东宫见了太子殿下…” 张翚话音刚落,廖永忠心中一沉,眉头拧紧,狐疑道:“就杀了几个倭寇,你就进东宫见了太子?” “老子杀了那么多敌寇,也没单独见过太子啊、” 进宫面圣,可不是说去就去的,更何况是朱标这个储君,哪怕是他们这些老将,想要见朱标,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太子殿下好像见了吕宋使者,让孙儿给廖爷爷传话…”张翚哪能想到,自己回去一趟,还有机会见到朱标,当时的他,亦是有些受宠若惊。 毕竟,要是一只脚迈进朱标的门,那另一只脚可就要踏上大明的权力中心了。 当然,这是这个时代,所有朝廷中人的心中所想,毕竟,谁也想不到,朱标会死在朱元璋前边。 “吕宋使者?那就是了,殿下让你带什么话?” 廖永忠点了点头,心中有了丝丝慰藉。 “殿下说,廖爷爷远在海外,威风渐长,目空一切,多行杀戮之举,番邦之国,不堪欺辱。”() “殿下口谕:大明天朝、唯仁德,礼仪,威仪,缺一不可,海外之地,土民亦为吾民,我军行至,占矿山,伐树林,土民无所依者,理当庇护。” “我军远航,如浮萍,掠人山地,少杀,少戮,慎重从事,愿服王化者,当视汉民,等同待之。” “不服王化者,其自远去,非纷扰我者,万不得以刀兵之利,徒增杀孽,以安万世太平、” “吕宋使者,岁岁来朝,年年来贡,我军远航,只占北岸,汉民归北,土民归南,汉民南归者,不令北归,土民北归者,等同视之。” “自大明驻军之日起,吕宋使者入京朝贡,当由大明之军,护其入京,禀传大明驻军所为之事。” “将虽在外,君命亦不能置。” 张翚说罢,躬身作揖道:“廖爷爷,殿下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廖永忠捏着拳头,没有回答张翚,但涨红的脸,显得他异常愤怒,一旁的俞通源摆了摆手道:“你先出去吧,我和你廖爷爷还有点事说。” “喏!” 张翚赶忙动身,迅速离开了营帐。 “去他妈的!老子在这穷山恶水,费心费力的挖矿,炼金,运送大量大量的金铜进京。” “他一个黄口小儿,老子杀几个人,屠几个寨子,还要他不远千里的来训斥咱了!” “当年要是没咱们兄弟帮助,他朱元璋,他凭什么渡江,他连长江都过不去,他凭什么夺这天下!” 火爆脾气的廖永忠,破口大骂道。 只是廖永忠的话音刚落,还不等俞通源开口说话,营帐外冲进来七人,当先的青年,躬身道:“德庆侯?您刚才骂什么?” 吞了吞口水,廖永忠心中一个激灵,后背冒出森森冷汗,一旁的俞通源连忙说道:“你们是什么人,闯入帅账,意欲何为!” 虽然心中已经大致清楚了这些人的身份,但俞通源还是只能装作不知道,明知故问道。 说话的那人掏出一块令牌道:“在下锦衣卫直隶千户陆安,奉圣命,德庆侯,随卑职回京吧!” 廖永忠左右挣扎了两下,但营帐外根本没有人会搭理他,营帐内,俞通源愣愣的站在一边,六名锦衣卫扑身上前,直接将廖永忠按在地上。 面对不配合的廖永忠,锦衣卫异常狠辣,放倒廖永忠后,两人跪在廖永忠的后背上,两人在前扯着廖永忠的手腕,扣上手铐,两人在后,跪着压住廖永忠的小腿,扣上脚镣。 原本在吕宋北岸已经是土皇帝的廖永忠,顷刻间,沦为阶下囚。 “南安侯,东宫口谕:凡尔不能束军者,自缚领罪!” “回京!” 陆安说罢,招呼着锦衣卫,翻身离开了营帐。 “祸从口出,祸从口出啊。” 俞通源没有丝毫办法,他太了解锦衣卫了,这些人混在张翚的船上,进到营帐,在外边偷听。 要是廖永忠欣然受命,改变他在吕宋的所作所为,那这些人就会想办法快速返回京师。 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不会有人提及。 但廖永忠刚刚的表现,明显是不想接受朱标的方针,用更怀柔的手段,去解决明军和土民之间的利益冲突问题。 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廖永忠,依旧秉持着老办法,凭我刀兵之利,荡平一切不臣。 …… 东宫。 “吕宋的使者,回去了吗?” 朱标看了眼钱布诟,出声询问道。 “回殿下的话,奴婢今天亲自送吕宋使者在龙江登船,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出长江入海了。” 钱布诟心中细细盘算着时间,躬身回答道。 正要起身,钱布诟小心翼翼的看着朱标,轻声询问道:“殿下,吕妃那边…” “你记得倒还清楚,不过孤今天没时间,让他先歇着吧。”摇了摇头,朱标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尘土,快步走出宫门,不知去向。 第119章 朱标的中都行 夜已过半。 乾清宫。 “你让人把廖永忠下了,都不给咱通个气?” 朱元璋手中拿着一份密折,从张翚进东宫,一直到张翚离开应天,乘船返回,朱标的人跟着张翚的船队,前往吕宋,朱标给这些人下了什么任务,上边写的清清楚楚。11.CoM “他不下来,我的人上不去啊。” 摊了摊手,朱标颇为无奈的说道,汤和走了,廖永忠作为巢湖派的领袖,但实际上,廖永忠和朱标算不得亲近,而如今廖永忠在吕宋的所作所为,逼的吕宋国王遣使进京。 对于朱标而言,借着这个由头,换了廖永忠,安排自己的人上去,再好不过。 至于廖永忠的感受,没有人会在乎,而本身历史上的他,就是死在了莫须有的罪名上。 僭用龙凤年号这种事情…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的人?谁?” 朱元璋狐疑的目光看着朱标,他不记得朱标有在前往吕宋的船队中,安置亲信心腹的事情啊… “就之前刚刚进京的张翚,我看他很合我意,也比廖永忠要听话的多了。过两年吕宋局势稳定了,俞通源也要调回来。” 朱标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喘着粗气说道。 放下密折,对于廖永忠的遭遇,朱元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锋一转,开口询问道:“中都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不是很清楚,最新传回来的消息,那边还在修路,不过倒是说,中都府把所有矿山都给封了,独独留了铁矿山。” “所有矿工都送去挖铁矿了,陈楚还搞出来了一种速凝的水泥灰,坚硬度堪比石头,能让道路修的平整。” “那边应该很忙吧。” 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从东宫走到乾清宫,虽然是深夜,但闷热的天气,依旧使得朱标汗流浃背。 “明天把你手上的事情放一放,去中都走一走,把老四也带去,你们兄弟去猎场围猎去,多骑骑马,活动活动。” 看着朱标比之自己虚了无数倍的身子骨,朱元璋心如刀割,原本还计划着父子联手,让大明快速兴盛起来。 甚至在逐步放权的朱元璋,不得不收紧权力,他可不想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情。 “倒不是不行,不过这次出去,我要带常欣一起去,对了,我不住祖宅。要不然不去。” 朱标摸了摸下颚,似乎想起了什么,微微点头,提着要求。 只见朱元璋露出一丝诧异的目光,打量着朱标道:“你跟你老子提要求?” …… 朱标出京,规制虽高,九锡同乘,但毕竟不同后世皇帝下江南,动辄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好似生怕有人在半路给他一刀。 川地虽有叛乱,但也不过些许小事,对于大明腹地而言,不伤筋不动骨,百姓生活算的上安逸,造反的声浪,早已成了绝响。 出京队伍不过三千人,浩浩荡荡,锦衣卫一个千户,衣着鲜明,骑着骏马,缓缓向前。 而在车架的后方,不过两千骑兵,却给人一种泰山压顶之感,这两千骑兵,人马皆着铁甲,啼声如雷。 战马的高度比之锦衣卫所乘马匹,高出一个脑袋都不止。 通体披挂重甲,手中拿着三尺长的铜锤,马背上悬挂着马刀,铜锤作为破甲利器,在重骑兵对决中,往往起到决定性作用。 而刀具,在如何上好锻造的刀剑,想要破开这些重甲骑兵的防御,都可以统一称之为,痴人说梦。 即便是处于热武器和冷兵器交替时期的洪武朝,重甲骑兵依旧是战场主力部队,倾尽大明之力,也不过只有三万重甲骑兵,其中一万驻扎在边疆,徐达帐下待命。 余下的两万,全部聚集于应天,拱卫京师。 队伍延绵数十里地,一眼望不到尽头。 不过三千人的粮草辎重,完全无需操心,走到哪里吃到哪里,各地太仓,余力颇丰,三千人马,敞开了吃,能吃多少? 郑国公常茂,骑着骏马跟在车架旁,作为太子离京的护卫首领,颇为意满。 …… 中都府。 “坏事了,坏事了。” 朱樉拿着一份公文,火急火燎的冲到都尉府,都尉府周遭宿卫的锦衣卫,那里敢拦这么个二世祖。 听到朱樉的喊声,正在屋内画图的陈楚,眉头拧紧,疑惑道:“这夯货,又闹什么幺蛾子。” “还是去看看吧,可不能…” 站在一旁研墨的赵敏,低着头小声提醒道。 深吸一口冷气,手中捏着两块樘木将图纸铺开。 “这东西千万别让人偷看了去。” 说罢,陈楚迈步迅速走出院子,不过片刻,赶到前院的陈楚,拦住了一路向后冲的朱樉,开口询问道:“皇兄,出什么事了?” “大哥,大哥来了,还带着徐家的女诸生一起来的。” 仿佛是见鬼了的朱樉,疑神疑鬼的看着四周,大有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太子来了?在哪里?” 心中一惊,朱标不好好在应天待着,总往中都跑的什么劲,只是看着朱樉一脸慌乱的模样,陈楚开口询问道:“你不至于怕这个样吧?” “皇兄来了,我当然不会害怕,徐家那个女诸生,你是没见过,她…她可比皇嫂狠多了…” 朱樉脑海中回想着年少时的经历,徐妙云虽然比他们小了几岁,但真比起来,他们这一群儿时玩伴,就没几个比的上徐妙云的。 这个比不上,是综合多方考量,武艺,管家,琴棋书画等多方面。 朱标,朱樉,朱棡,徐辉祖,常茂,以及许多曾经跟着朱元璋在外南征北战的将领之子,在早年朱元璋还在为笑道最后而苦苦挣扎时,这些二世祖们,与之后世大院一起长大的玩伴,差不了多少。 “那么可怕?不对啊…你皇嫂很可怕吗?” 陈楚迷茫的目光看着朱樉,他好像见过太子妃几次,但每一次见到,太子妃常氏似乎都很稳重,看不出多么狠嘛… “等着吧,肯定惊掉你下巴,帮我想个办法,我要躲一躲。”朱樉语气急促道。 第120章 你还是女人吗 洪武八年,八月末。 太子銮驾进入中都府,随行护卫的两千重甲骑兵,于城外十里的荒郊处,安营扎寨,只有千余锦衣卫,涌入城内。 负责接驾的人不多,只有中都府尹江文,秦王朱樉,晋王朱棡,以及陈楚四人。 至于其他人为什么没来… 只能说,他们等级还不够,连接驾的品级都不够。 城内。 朱标走在前边,一旁的太子妃常欣,摒弃了华贵服饰,穿着一身劲装,外层套着软甲,手腕腿脚处,紧紧绑缚。 “中都的道路修的还不错,孤此来,一路上看见修路的民夫们,脸上都带着笑,听说给他们的月钱,比七品县令的俸禄都高?” “这是真的假的?” 朱标亦是穿着一身劲装,摒弃了宽大的朝服,腰间挂着质地极佳的上等和田玉佩。 走在前边,边走边说道。 “一个月给七钱银子,只有四个月的工期,应招民夫应该有三十万人上下,中都府各地都在铺桥修路。” “但要说比七品官赚的多,也不尽然,毕竟当官不只是赚俸禄。” 陈楚跟在朱标身边,出声回答道。 七钱银子,够一个五口之家,吃喝两个月的了,而四个月的工程,如果有人干了四个月,所得钱粮约合三两二钱银子,在加上工期四个月有官府负责食宿。 这三两二钱银子,完全足够一个五口之家,吃用一年的了。 “哈,贪嘛,没关系,某些人总是心存侥幸,让他们贪吧,最好永远都不会被发现。” 朱标轻笑一声,满不在乎道,贪吧,贪到最后,都不会有好结果。 “殿下教训的是,微臣在中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中都府绝无贪腐一事…”江文也不知,陈楚说出这番话来,是要害死他,还是要害死他。 陈楚就在中都,要是说他知道什么贪腐的事情,那肯定是中都的。 而中都有人贪腐,他这个府尹知情不报,罪加一等,这还不算什么,最可怕的是,你在中都府做府尹,你下边的官吏贪腐,你不知道?治你个失察的罪名,全家都跑不掉。 在朱元璋手底下当官,清贫啊,只能清贫啊。 “那个就是水泥灰?” 朱标指着远处正在搅拌工作的工人方向,出声询问道,对于江文的言语,他是一个字也没放在心上。 正所谓,我现在不动你,那只是我不想动你。 “嗯,这种东西,材料简单,用于修桥铺路,便捷许多,目前只有中都有水泥灰作坊。”???.11.coM “这个是水泥灰的制作原理和所需原料及配比,殿下可以在应天也办一个作坊,多多生产。” “各布政司,也应该生产这个东西,用于各地铺路架桥所用。” 陈楚面不改色的将手中的水泥灰配方交给了朱标,这种东西一定要流传出去,而通过官方的手段,去将这东西铺在全国各地。 那是再好不过了。 “嗯,这个就先收下了,回去之后,让人好生研究。” 朱标将水泥灰配方交给身后的钱布诟,面色平静的望了眼身旁的朱樉说道:“老二,去备马。” “诶,好嘞…” 朱樉刚刚转过身,一脸茫然的回头看向朱标道:“皇兄,备马做什么?” “去猎场围猎,八匹马就够了。”朱标查了查身边的人头,朱家兄弟有四个人,加上陈楚,常茂,常欣,还有一个一直不说话的徐妙云,正好八人。 江文心中暗暗盘算道;“八个人?难不成我也有机会,陪着殿下去猎场围猎?” …… 园林猎场。 “妹夫,你行不行啊。你看那边,人家都冲出去了!” 朱棡一手拉着陈楚的缰绳,拖着陈楚向前走,只是还没走多远,陈楚双腿发颤,双手紧紧的抱住了马脖子道:“不行,不行,这太吓人了。” “孬种,你这样的,控油满腹经纶,连马都不会骑,君子六艺知道不?亏你还是读书人呢!” 朱棡出声讥讽道,他是千算万算,没算到,陈楚竟然不会骑马,这太他娘的奇葩了。 难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不会骑马的人吗? “要不然,让赵敏来教你?”朱棡轻声说道。 “那不是胡闹嘛,这周围这么多人。”陈楚老脸一红,甩开了朱棡的手,双手抓着缰绳正要前冲时,胯下的战马如脱缰,嗖的一声,窜了出去。 “妹夫,这战马性子烈,你不来点狠的,骑不住它的!” 能出现在猎场里的马匹,那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顶级马匹,这些马匹虽然经受过严格的训练,但那也是基于其他人都有自己降服烈马的方法。 额陈楚,除了抱着马脖子,跟着马跑,别无他法… 后蹄狂蹬,骏马好似要将陈楚从身上甩下来般。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一道身影从远处冲了出来,陈楚所乘的马匹还在原地狂甩。 一双玉手勒住缰绳,翻身跃到马背上,坐在陈楚的身后,抓着缰绳,双腿用力夹紧,死命的勒着缰绳,只见胯下战马前蹄高抬,人起而立。 “要死了,要死了!” 看着战马金鸡独立,陈楚只感觉眼前一黑,双手抓着马脖子更加用力。 “别抱脖子了,在勒脖子,勒死了!” 赵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陈楚心头一惊,仿佛做梦般,回头看了眼,只见赵敏坐在马背上,与陈楚不过衣裳之隔。 “我去,你怎么来了?你怎么进来的?” 陈楚一脸迷茫的看着赵敏道。 “太子妃让人去寻我,你为啥这样看着我?” 赵敏摸了摸脸颊,左手抓着缰绳,右手掰着陈楚的脑袋道:“往前看!” “快走,一会跟不上了。” 赵敏也没想到,自己还有机会骑上战马,虽然只是围猎一些猎物,当她骑着马冲到园林内时。 见到朱标和常欣,只见这夫妻二人,身上穿着劲装,外边披着软甲,小腿亦是捆绑着铁片,戴着头盔,似乎在防备着什么人。 抿了抿唇,赵敏扭过头去,不在去看朱标夫妇,那朱标夫妇敢让她来猎场,自然是做好了万全准备。 怎么可能被她行刺了… “唉,这大弓你都能拉开?你还是女人嘛?”陈楚看着已经拉满的长弓,心中大惊,这弓他试过了,他拉不开啊… 嗖,一支箭矢穿透空气,直直的插在地上。 “偏了!” “你别乱动。”赵敏连忙压住了乱动的陈楚,再次拉弓,箭矢划破长空,噗呲一声,只见一只野兔,同时被两只箭矢贯穿,一支箭矢从正面来,穿入头骨,另一只箭矢从右侧来,巨大的后坐力,直接将兔子带飞半米远,箭矢穿膛而出,箭头插入地下。 “我擦,这是多大的力…” “老四,你过来来,是不是自己偷偷练了!” 朱樉心中气急,开口呵斥道。 第121章 今天的头筹 “二哥,我没有。” 朱棣心中一沉,连忙出生辩解道,奈何,他话音未落,一支箭矢刺破长空,嗖的一声,落在朱棣身后不远处的一只野兔身上。 “还好,还好,这要是真把她娶回家,一天还不得挨八次打…”吞了吞口水,朱棣神情凝重的望着远处的徐妙云。 “我他娘,大哥害我不浅啊。” “这要是把她娶回家…我耗资千万两打造的秦王府,还不得姓徐…” 摸了摸心口,朱樉只感觉人生已是索然无味,全然没有了奋斗的目标。 他喜欢的邓家姑娘,不被朱元璋,朱标看好,甚至连马皇后的柔软性子,都看不上。 他的出身,没有朱元璋的同意,他要娶谁,还真不是他能左右的。 “二哥,你看,这俩人还比起来了。果然,戏班子说的一点不差,三个女人一台戏啊。” 朱棡骑着骏马,动作轻快的来到朱樉身边,看着远处疾驰的两匹快马,徐妙云和赵敏都算的上是弓马娴熟。 而在骑术方面,赵敏甚至要强于徐妙云许多。 但毕竟赵敏所乘的马背上还坐着陈楚,动作一快,马力逐渐不支,而马速的提升,坐在马背上的陈楚,左右乱晃,心慌不已。 这也使得赵敏射出的箭矢,精准度要差了许多。 “这里也没些大点的猎物,真是无趣。”常欣将手中的长弓挂在马背上,看着竞相追逐的二人,摇了摇头,满脸无奈。 “要不,等辽东收复了,我带你去辽东猎虎?” 朱标看了眼常欣,这园林是皇家封存起来的,专供皇室射猎游玩的地方,大型动物自然是不存在的。 “就你会说,你要真想带我去,汉地又不是没有老虎,跑辽东做什么!”常欣翻了个白眼,大明境内的老虎并不在稀缺,但体型都要比辽东的猛虎小上一圈不止。 “有些兔子打,又安全,又玩了,真遇到大虫,咱们又没带军队进来,指不定谁是猎物呢。” 反驳了一声,朱标骑马上前,离开了常欣,走到朱樉三人身旁,沉声道:“你们再不努力,今天的头筹可就被那两个女娃子抢去了。” 朱标面带笑意的看着朱樉,只见朱樉摇了摇头道:“皇兄,要不是你非要来围猎,我这时辰还没起呢!” “就是,他们愿意,给他们就是了。”朱棡面色平静,不就是个头筹嘛,算不得什么重要的。 朱棣道:“二哥,三哥,你们都不动,那我可先去了、”调转马头,朱棣没有丝毫犹豫,骑着骏马向着远处奔去。 “切,老四还是那样,处处显着他。”朱棡瞟了一眼,满不在乎道。 微微一笑,朱标轻声道:“我把天南大陆分了三十份,今天谁得第一,天南大陆分他两份,而且是自己挑选!” “皇兄,你怎么才说!” “老四这夯货肯定早就知道了,他这个瘪三竟然一句话也不说!” “怪不得他和赵敏抢猎物呢。” “老三,老三,你等等我!” …… “今天的成绩怎么样?” 篝火堆旁,一行九人,席地而坐,朱标靠在树干下,看着周围的以野兔为主的猎物,开口询问道。 “咱们徐大才女,打的最多。” 常茂讥讽气息十足的说道。 常欣斥责道:“常茂,你还好意思说,堂堂七尺男儿,还没徐妹妹打的多,不嫌丢人!” “皇兄,我打了十三只野兔,一头麋鹿。” 朱棣自报战功道。 “老二呢?”目光上移,朱标看向朱樉询问道。 “我就打了十只野兔,要不是皇兄你说的晚了,我肯定能打更多!”朱樉连忙甩锅道。 没有理会朱樉的声音,朱标看向朱棡,嘴角上扬,朱棡道:“我比二哥打的多,七只野兔,一头野猪。” “……” “野猪也能算你自己打的?” “三哥,你别耍无赖,那野猪明明是郑国公给放倒的。” “我怎么耍无赖了,那野猪明明是我一剑穿胸而过。” “老三,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要是我当时在郑国公身边,我也能一剑穿胸,让野猪毙命。” 朱樉,朱棣联合一处,讨伐不要脸的朱棡。 朱标微笑着,也不搭话,左右看了一眼,没见到陈楚的身影,看向一旁的常欣道:“陈楚呢?” “还吐着呢吧。” 抖了抖肩膀,常欣很难想象,什么样的人,懂那么多东西,竟然不会骑马,不会骑马也就算了,竟然还会吐的这么凶… “行,那可以宣布了,今天围猎,头筹是老二。”朱标站起身来,左右眺望着,依旧没找到陈楚,出声宣布道。 “皇兄,为什么?” “皇兄,凭什么?” “因为魏国公已经接旨赐婚,两个月后,老二和孤一同返京,完婚后再回中都,老三也要一起走,来年初,父皇要你也完婚。” 朱标如此说着,莫说是朱棣和朱棡没反应过来,便是朱樉也是一脸迷茫的看着朱标道:“皇兄,偏向也不是这么偏的吧…” “偏向?你们都是我手足兄弟,我会偏向你?今天打的猎物最多的是谁?你们慢慢想吧。” 轻声一笑,朱标迈步走了出去,常欣看着朱标的背影,使了个眼色,一旁蹲坐着的常茂连忙起身,提着长刀跟上了朱标。 毕竟这猎场中,谁也不知道晚上会有什么东西,常茂赤手空拳能放倒一头半成年的野猪。 黑夜中,朱标要是真的遇到点危险,常茂也能像他爹救朱元璋一样,把朱标给救出来。 “妈的,竟然忘了这茬,二哥,二皇嫂可是为了秦王府,拼尽全力啊。”朱棡拍了拍脑门,朱标这是把一家人算一起了。 这样算的话,他和朱棣当真是亏死了。 二人互相对视一眼,朱棣摇了摇头,起身道:“三哥,皇兄一个人出去,万一遇到危险可不成,你在这里守着皇嫂,我去瞧瞧。” “这小子跑的真快,老二,你在这里待着吧,我得去找老大问个清楚,这不明摆着欺负老实人嘛。” 第122章 有些事情,无法介怀。 树林深处。 “呕~” “我跟你讲,你以后你别在骑马了,你这哪是骑马,你这是玩命啊,我都好几次差点跌落马下,你要是想要我命,你直说,不用这样。” “呕~~” 从来没骑过马的陈楚,那颠沛的感觉,苦胆水都要吐出来了。 “我都八年没骑马射箭了…今天太…” 赵敏捏着手指头,不知道怎么回答。 “知道的是你玩开心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魏国公的长女争风吃醋呢。”擦了擦嘴角的痕迹,陈楚话音刚落,赵敏背过身去说道:“我和她谈什么争风吃醋,有的也只是…” “国仇家恨?是记恨魏国公北伐大获全胜,还是记恨开平王血屠北平城?”朱标走来这边,听到陈楚和赵敏的对话,开口询问道。 赵敏只感觉心跳迅速加快,呈直线上升,噗通噗通,也不知道是被朱标的声音吓到了,还是想起自己被俘虏的那天晚上,北平城发生了什么。 明军进入北平,三日不封刀,富裕了一个时代的北平城,明军刚抵达通州卫,元顺帝带着王公大臣,逃亡漠南。 没能跑出去的,八成以上都死在了常遇春的屠刀下,三日不封刀,那是什么样的炼狱场景,想想都可怕。 当然,北平经过辽金蒙元四代治理,居住在北平城的汉人,十不存一,这一场屠杀也是给后来迁徙汉民前往燕云戍边提供了基础。 “皇兄。” 陈楚见赵敏不答话,躬身作揖,先行开口道。 “逗你玩的,常茂,带她回去吧,我和陈楚还有些事情要说。”朱标摆了摆手,一个女人,一个命运早已脱离自己控制的女人,她对大明而言,根本算不上威胁,愿意恨就让她恨吧。 反正恨朱家父子的人不在少数,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左右对于朱标而言,不痛不痒的。 常茂目露凶光道:“我,开平王长子,你最恨的那个人的儿子,请吧!” …… “坐下说。” 朱标压着陈楚的肩膀,二人来到一处空地,坐在石墩上,朱标叹息一声道:“我知道,你知道的事情很多,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说,但我相信,有些事情,你是没胆量去做的。” “因为就算你做了,也很难成功。” “我想知道,你愿不愿意和我仔细说说,你所见到的,我死之后,到老四夺位时,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段时间在京城,我很不安心,就好像一个人知道自己的结局,可最后这个结局,是那么的不美好。” 坐在石墩上,周围空无一人,只有陈楚和朱标二人相互对视,真情流露的朱标,让陈楚心中犯了嘀咕。 “他是真的真情流露…还是在套我话?我说还是不说…”心中疯狂挣扎着,这时,林子中传来一道声响,朱棣迈步上前道:“真的能预见未来?” “燕王、” 陈楚心中迟疑,见到朱棣,他更是不知道自己是该说,还是不该说,朱标招了招手道:“来这边坐,听他说。” “其实…我所知的未来,已经发生了改变,最终会走向什么样的结果,我无法预测…” 摇了摇头,陈楚似乎并不打算说出来。 朱标想要知道,又岂会让陈楚如此轻描淡写的就给带过去,一直挂在脸上的招牌微笑。 “我只想知道你已经知道的,在改变之前,你已经知道的。” 面对朱标的追问,深呼吸,陈楚看了眼朱棣,又瞧了瞧朱标,叹息道:“洪武二十五年,太子薨,谥懿文太子,其二子,母吕氏,仁孝友爱,为皇太孙,以继大统。” “洪武二十六年,上以玉谋反为名,汉蒙回三族,元功宿将,相继尽矣。洪武三十一年,帝崩,太孙继位,任用文臣,以行削藩、” “好几个藩王被贬为庶民,还有一个湘王,留下遗言说:我本太祖高皇帝之子,今受辱于仆奴之辈,岂有苟且偷生之念。” “然后,这个湘王自焚了…” “在之后嘛,反正我知道的就是,你这个儿子啊,对他的这些叔叔们啊,没一点感情,不赶尽杀绝不痛快。” “演变成最后,就是…” 陈楚看了眼朱棣,朱棣会意,瞬间明白了过来,他又看向朱标,朱标摸着额头,察觉到朱棣的目光,朱标伸手拍了拍朱棣的肩膀道:“那你给我说说,孤不会就这一个儿子吧。” “这个…不好说,反正结果都是那样。” 陈楚摇了摇头,朱标一系落得这么个下场,纯纯朱允炆作出来的,真的怨不着旁人。 朱棣嘛,也是怕自己坐不稳,毕竟洪武朝,建文朝的时候,懿文太子的影响力太强了。 强大到,洪武十五年开始,朱标所作所为,都是皇帝才能干预的事情,这种情况持续了十年时间,可想而知,那满朝文武,哪一个不是朱标的人… “老四,你也别怪皇兄,皇兄会把最好的都给你。等到时候,安安心心去就藩吧。” 朱标起身离开石墩,看了眼陈楚道:“陪我走走?” “恭敬不如从命。” 陈楚不知道朱标和朱棣这番对话是说什么,但从朱棣的神色中,似乎很不寻常,不过这些,也不是他能管的了的,迈步跟上朱标,只留下朱棣一个人在石墩上,独自抹泪。 “老四志向远大,抱负不同,你那个天东大陆,那边真的没有强大的国家吗?”朱标一脸怀疑的表情,看着陈楚说道。 “这个…我没去过…”陈楚哪里能确定,那边也是诞生过文明的,全大陆的人口算上,并不比大明少太多。 可是,他真的没有出现过强大的国家吗?还是说,出现过,但是被某些人给抹平了其存在过的痕迹… “没关系了,让老四跟他们斗去吧。”面色平静,朱标话音刚落,陈楚站在一旁狐疑道:“皇兄还是无法介怀?”新1 “逼得十二弟那么好的孩子,自焚而亡,咱那二儿子也不是个好东西,咱能介怀一些事情,但有些事情,是无法抹平的。” “我已经很深明大义了,不是吗?” “是是是,殿下自吹自擂的本领越来越高了。” “给你说个事,你之前在大帅府做的那个东西,工部已经让人捣鼓出来了,体型更小,动力更大。密封更严实,而且,神奇的是,里边的水可以让它持续利用。” “比你那个,还要添水的,强的多了!” 第123章 我也是皇帝的老乡 “在中都的小日子过得不错?” 走的深了,见陈楚不说话,朱标率先询问道。 “我还好吧,上午在周边修路的地方走一走,看一看,下午去孤养院给孩子们上课,晚上就窝在家里,思考人生的意义。” 在中都的这段时间,陈楚的生活变得万分充实,各种行动不单单没了限制,甚至他已经可以直接引导一府的地方政策及经济走向。 而本就好为人师的陈楚,每天还有一堆孩子眼巴巴的等着他去授业,夫复何求? “听说你办了个什么投行,还把老二老三都拉了进去,还捣鼓出来一个新式纺织机,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清空了中都府几年的桑麻储存?” 朱标出声询问道。 心中咯噔一声,陈楚面带笑容的回答道:“皇兄若是想要,可以从秦晋二位皇兄的股比中抽五个点,加上我的十个点。” “把我当什么人了,我会缺你们那几个铜板?” 瞟了一眼,朱标哀叹一声道:“把纺织机的图纸给我一份,回了应天,让工部仔细研究一下。” “还说你不是…” …… 翌日清晨。 城西,修路现场。 “老表,这什么情况,今天怎么守城的兵都穿的这么漂亮?” 灰头土脸,正忙的不停的陈藻义看着中都府城西城门的守城将士,狐疑的看着对身边的工友询问道。 “好像是来了个什么大人物,不该问的别问,快些干活吧。” 工友话音刚落,陈藻义指着远处的车架,惊呼道:“我的个妈呀,这么大的马车,一二…九匹马拉的大马车。” “头低下,快低头,别看,别看。”工友压着陈藻义的脑袋,修路现场的工人们,纷纷低头,不去直视。 直到马车进入城内,陈藻义不解的目光看着工友道:“老李,那里边坐着的人是谁啊?” “问那些干嘛,干好我们的活,别惹事,安安心心的干完活拿钱回家。”新1 看出了工友言语闪躲,陈藻义心中更是瘙痒难耐。 马车进入府城后不久,一行六人从西城门处,前后有序的走了出来。 “这就是水泥灰?” 朱标走在前边,来到水泥灰的堆放处,蹲下身子捻了捻,细小如沙的颗粒,黏在指尖。 “这个确实是水泥灰,那边工人用这个东西与河沙搅拌后,再铺上一层碎石子,用水泥灰填充缝隙,抹平,只要不下雨,三天就能干透。” 江文连忙上前,躬身解答道。 “河沙?如果用河沙的话,那不是要很多很多的河沙?河道受得了吗?”目光迟疑,朱标第一个念头,想到的就是在河边挖沙,那河道又要何去何从。 “这个…少量挖沙,应当不会有问题…”江文小心脏突突跳着,吞咽着口水,艰难的回答道。 “还是要防止水患,如果为了把道路修起来,而造成水患严重,百姓受灾,那这道路,反倒不如不修。” “这些沙子都是从淮河挖来的吧?一会去北边淮河看看。” 朱标看着堆积如山的沙子,依旧有民夫,赶着驴车,一车车的往这边运送河沙,毕竟修路,水泥灰与河沙的消耗量,那是非常恐怖的。 而大量挖沙,必然会对河道产生影响,河道出了问题,那就是大问题,严重起来,时要死十几万甚至几十万人的。 “这个…” 江文一脸迷茫的看向身后的陈楚,淮河的那个挖沙处被挖成什么样,江文心知肚明,这东西能给朱标看嘛? 真让朱标看见了,他这府尹,也就干到头了。 甚至说,朱标都不需要回京,也不需要有什么朝廷公文,只要他开金口,江文随时都可以下马。 “皇兄,挖河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至少现在是这样的,不过挖沙的时候,兼具疏通河床,也并非是一件坏事。” “当然,最好的办法还是去其他地方挖河沙,但运输条件有限,只能就近取材。” “发展,开拓,掠夺,治理,我们还处于第一步,对大明的破坏是切实存在的,如果不这样做,等别人先人一步的做了,那结果就是别人来掠夺大明了。” 对于挖沙的事情,陈楚自然知道其危害性,会造成什么问题,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个时候,总不能让陈楚去跟朱标说,我需要河沙,你去海外找个大陆帮我挖了运回来。 那等河沙运回来,黄花菜都馊了。 回头看了眼陈楚,朱标嘴角微微扬起,沉声道:“你的意思是说,被挖的河道,已经不堪入目了?” “那更应该去看看了。”朱标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水泥灰,只见他调转方向,向着北边走去,朱樉,朱棡,朱棣,自然不会有丝毫犹豫的跟了上去。 江文急的冷汗直流,艰难的吞咽着口水道:“都尉,您可一定要救我啊…” “救你?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他不开心了,他爹都拉不住他,我能拉住他?”摇了摇头,陈楚能有什么办法。 一个敢公然跟着朱元璋唱反调的太子,这短短一年的相处,陈楚切实的知道,只有朱标想不想做的,没有他不能做的,朱元璋是集天下之牛都拉不回来的,朱标是朱元璋都拉不回来的。 听到陈楚的话,江文如坠冰窟,浑浑噩噩的跟上着队伍,向北城走去。 “老李,这帮人是谁啊?” 陈藻义目光深邃的望了一眼,开口询问道。 “肯定是大人物,跟着他们的人我见过,是整个中都府的父母官,老大的官了。” “那肯定是大人物,没见那边牛气冲天的毕云涛,他连边都不敢靠。” “这么大的人物,来中都做什么?” “为啥不能来中都,咱中都可是出了个皇帝,算起来,我还是皇帝的老乡呢。” “老李,你看那边,他们怎么一个人骑两匹马?” 第124章 为昆仑奴默哀 淮河南岸。 “吁~” 勒紧缰绳,一行六人骑着快马,沿着驴车的方向,一路冲到了淮河南岸的沙场旁一座小山坡上。 登高望远,站在山坡上,看着下边的淮河流向,朱标眉头紧锁,沉声问道:“这淮河,就被挖成这个样子?” “殿下…殿下,臣是有…” 噗通一声,江文也不管这山坡上是否有硌人的石子,跪在朱标身边,涕泪横流的哭诉着。 “老三,你有看见什么吗?” 朱标没有理会江文,开口对朱棡询问道。 “看见了旋涡,岸边好像要踏了。” “皇兄,皇兄,那个人…没…没了…” 朱棣指着正在河边挖沙的工人,脚下的河坝垮塌,整个人瞬间跌落淮河水中,原本水流平稳的淮河,并不至于瞬间吞没生人。 但随着开采,挖沙的工作开展,在沙场周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喘急的水流,瞬间便能将人吞没。 目视着朱棣指着的方向,陈楚摸了摸额头,吞咽着口水,暗暗思索道:“果然,上边动动嘴,下边跑断腿,最下边要用命去填啊…” “我说的道路,真的是正确的道路吗…”一切的文书,在视觉的冲击下,都显得苍白且无力。 陈楚见惯了杀人砍头的画面,但那并没有让他变得冷血,眼前亲眼目睹一个工人在挖沙的时候,出现意外,救无可救… “是施工条件和施工方式中潜藏着极大的安全隐患…但是大明哪有条件确保万无一失的挖沙工作…”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有什么办法能没有伤亡…”眉头拧紧,陈楚心中思绪狂飞。 “你自己说,还是孤派人去挨家挨户的问?” 朱标回头看了眼跪在身边的江文,语气森寒。 “意外…殿下,这都是意外…”江文还要辩解什么,一旁的朱棣抬腿踢了一脚,正踹江文的胸口,本就是山坡地,一个不稳,巨大的后坐力,江文整个人从山上滚了下去,直到撞在树下,这才停了下来。 “太子问你这里死了多少人,没问你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朱棣上前扯着江文的衣领,怒声呵斥道。 伸手在空中抓了抓,朱标语气变得平淡道:“当年父皇一意孤行,要迁都这里,大兴土木,宫殿群宇,民夫犯人,工匠,死伤无数,怨声载道。” “有人在皇城下诅咒,迁都之事,就此搁置,今时,中都大兴土木,动民夫三十万众,是想等这些人揭竿而起的那天,你才想起来要和朝廷,和内廷说吗?” 今天他能亲眼见到一个人站在河边,被河水卷走,直接沉底不知所踪,那他看不见的,只会更多。 “殿下,每一个死难者,官府都按照最高标准…” 江文慌不择言的辩解着,一旁的陈楚似乎相通了什么,站起身道:“我的错,我的错,是我错了。” “皇兄,坐下来慢慢说。”陈楚小心翼翼的上前拉着朱标,坐在身后的山石上。 “想要发展,修路是必然的,不修路,一切都会被道路限制,这个道理肯定没错,而修路,有许多危险的工程,这些工程,包括但不限于挖沙可能造成的工程危险。” “当初是我考虑不周,河道要修,河沙要挖,还是需要人手,也可能会死很多人,当初考虑的不详细,如果…如果咱们把危险的工作,安置那些死刑犯,重刑犯去做。” “或者,一不做二不休,去海上抓俘虏,唐朝时候不是有昆仑奴嘛,大明也不是不可以有…” 朱标会动怒,陈楚判断的原因只有一点,这里的人,都是昔日朱家的乡亲邻里,哪怕当年这些人可能并没多看得起朱家。 而如果换成重刑犯,死刑犯,那朱标的共情肯定会下降,而对于那些人的死活,朱标的愤怒自然也会降低。 当然,这一切都归咎于陈楚在帮助江文处理修路这件事上,政治经验不够,因为他一个疏忽,用普通百姓来挖沙,而导致许多家庭,痛失顶梁柱…陈楚心中… “昆仑奴?你知道,为什么唐末之后,昆仑奴这个词,就只存在史书中吗?”朱标开口询问道。 一脸茫然的陈楚,左右环视着,朱棡见到陈楚的尴尬,开口帮忙道:“因为唐代对于昆仑奴的限制不足,导致长安城百万民众,十万昆仑奴,发肤更易,到了唐末,这些昆仑奴被屠杀一空。” “在一次次对昆仑奴的屠杀中,止住了发肤更易。” 朱棡话音刚落,陈楚拍了拍脑门,心中思量道:“对啊,浪漫国就是被反噬了…真特么让人头大。” “有没有什么办法,从根源上解决发肤更易?” 从言谈举止中,陈楚不难发现,朱家这两代人,纯纯的皇汉主义,让他们引进昆仑奴,那还不如让他们… “阉割。” 朱棣蹦出了两个字来,朱标抬头看了眼朱樉道:“昆仑奴什么价钱?”???.11.coM “三两银子吧,西域好像上贡了几个昆仑奴,但后来不知所踪了。当时朝廷给的回礼,昆仑奴是折三两银子的。” 朱樉话音未落,朱棡翻了个白眼道:“我怎么记得,父皇把这些昆仑奴赏给某些人了,然后某些人叫嚣着父皇瞧不起他,把这些昆仑奴都给鞭打致死。” 朱棣出声帮腔道:“三哥,是不是那个人还被父皇禁足了七天。” “对对对,是这么事。” 朱棡和朱棣一唱一和的编排着,朱樉挣扎怒吼道:“那是因为那些昆仑奴不知礼数,以下犯上,鞭死都是轻的,要按大明律,他们怎么也得刮上三千六百刀。” “对对对,您说的都对。” 看着这几个兄弟之间争论不休,朱樉更是急的急赤白脸的,陈楚不知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老四说的对,阉割是最好的办法,既然你说,发展需要死人,要用人命去填,那就用奴隶的命吧,过段时间有一批从泉州进京的奴隶。” “我写份公文,让刑部直接把人送到这边。” 朱标起身伸了个懒腰,看着还跪在远处的江文开口呵斥道:“回去把问题查清楚了,抚恤,补贴,恩养,都要落到实处,孤会让锦衣卫去问的。” 朱标起身正要离开,陈楚忽然伸手抓住了朱标道:“皇兄,泉州来的奴隶?哪里又打仗了?” 不打仗,哪里来的奴隶啊。 可陈楚并不记得,泉州那边有什么战事会爆发啊… “泉州没打仗,哪里有个蒲姓色目家族,前些日子泉州商会有人举报蒲氏,不查不知道,一查,事情直接闹到父皇哪里。” “后来,蒲氏就成奴籍了。” 朱标耸了耸肩,原本蒲氏并没有出现在朱元璋面前,毕竟他们的生意在大,还轮不到朱元璋去管他们。 但随着商会组织发展到泉州,蒲氏成为泉州府商会会长后,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蒲氏借着会长的名义,大肆扩张,引来当地少民及汉商的不满。 那怎么办呢?搞他! 怎么搞呢?人蒲氏交的税也不算少,在泉州更是近乎达到了只手遮天的地步,但有句话叫,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 世居泉州的商人们,翻箱倒柜,查出惊天大案,蒲氏一族世受赵皇恩德,不思报国,背主求荣。 这事一爆出来,经过御史台,锦衣卫,商会,三条路径,可谓是迅速做到了上达天听的程度。 而朱元璋的处理结果,并没有让泉州商人失望,盛极两个世纪的蒲氏,在泉州只手遮天一个世纪的蒲氏,在朱元璋的命令到达泉州的第一时间。 泉州当地卫所开拔,火速包围了蒲氏祖宅,蒲氏大宗,无一逃脱,为了树立典型,朱元璋更是特许举报蒲氏的周姓商人,继任泉州府商会会长,且福行省特开一个名额,准其在大明皇家商会担任成员三期,一期三年! 第125章 大明人不坑大明人! “这些文人的脑子是不转弯的,他们明面上对你阿谀奉承,背地里指不定怎么骂你呢,今天这事之后,你在中都做什么,江文会更听你的话。” “驭人之道,首要立威,次曰施恩,你只有威严了,别人怕你了,你才有机会施恩,恩威并施,才能让这些文人们,欲罢不能。” “他们舍不得自己的头上乌纱,舍不得自己挑灯夜读十数年换来的一朝官身,更舍不得手中的权力带来的诱惑。” “而皇帝,其实并没有那么难,皇帝只要管好十个人,就把这天下,治理的井井有条。” 朱标骑着马走在前边,朱樉,朱棡,跟在朱标的左侧,朱棣,陈楚跟在朱标的右侧,江文早被打发回了城内。 “说这些做什么,我们又用不到。” 陈楚疑惑的目光看着朱标,他虽然很好奇,皇帝管好什么样的十个人,就能控制住天下。 但正所谓,不该问的不问,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哈,你今天用不到,以后会用到的。”朱标轻笑一声,一旁的朱棣迷茫道:“皇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这句话是没错的,但顺序错了,历朝历代所传承者,无一不是,先平天下,平了天下,才能治理天下,修身齐家反倒是最后要做的事情。” 朱标出声反驳道。 跟在一旁,陈楚闭口不言,只是听着他们兄弟的言语,过不多时,一行五人已是回到城内。 …… 孤养院。 “我早就想听妹夫授课了,今天终于算是有机会了、”坐在后排的朱棣,万分激动,早在陈楚进入大帅府后,内外朝廷就已经传开了陈楚的事情。 而见识了手搓火器的威力后,朱棣早就想见陈楚了,奈何,他不是朱标,做不到随心所欲的出宫。 “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 “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 “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 坐在下方的一众孩童们,纷纷起身,三声呼喊后,这才坐了回去,走到讲台上,陈楚看着这些孩童们,开口说道:“今天,咱还是绕回来,讲一讲,关于货币体系及金融系统性风险的知识、” “货币体系,大同小异,无非是锚定的标准不同,以大明宝钞为例,一两宝钞,锚定的是一千个铜板。” “也就是说,你手里有一张一两面值的宝钞,购买力等同于我手中的这一千个铜板、” “而宝钞的发行数量,要以铜板的实际存有量进行判断,最多不能超发铜板的百分之二。” “一旦朝廷滥发宝钞,就会出现这个名词,系统性金融风险,超发的宝钞,需要有人为宝钞买单。” “而从所有的阶级架构来看,超发的宝钞,最后为其买单的,只有普通的百姓。而实际上,铜板的价值是有限的。” “但因为大明缺少贵重矿产,致使金银储备极其稀少。而最后的结果,一旦打开国门,大明的金融体系,货币体系,如果一直使用铜板的话,很容易被人钻空子,洗劫大明的财富。” “以我所知的情况举例,在大明,实际上真正的一两银子,能换一千三百铜板,而一两金子,能换三十七两银子。单单是这个比例,还会造成金银的供不应求。” 陈楚话音刚落,坐在后边的朱棣出声询问道:“先生,这和被洗劫财富有什么关系?” 看了眼朱棣的方向,陈楚低头又看了看桌子上的铜板,开口说道:“这个比例标准,在大明境内,这当然没什么关系,因为肉最终是烂在锅里,都在大明了。” “但如果,远的不说,就说倭国,哪里的人对于金银的看重,不如大明,而他们又有大明所不及的大型银矿。” “银矿一旦开挖,恐怖的年产银,最后会流向哪里?” “而基于倭国人对金银的需求及看重不如大明,那他们的金银铜比例就会比大明更符合一些。” “比如,一两银子在倭国只能换一千个铜板,而将银子送到大明,他们却能换走一千三百个铜板。” “换言之,一两金子在倭国只能换十五两银子,而在大明却可以换三十多两,乃至四十两银子。” “比如,我是倭国的商人,而你是大明的商人,我在倭国用一千个铜板换了一两银子,来到大明后,用这一两银子换了大明一千三百个铜板。” “就这样一直换下去,直到大明的货币被换空,或者是,我用这些换来的货币,在大明购买大量货物、” “长此以往,大明的金融风险就会暴露出来,而我可以靠着一千个铜板,赚取货币之间的差价,而金银的比例,更是恐怖、” “只要我用一千个铜板最后赚道一两金子,对于大明的掠夺速度,就会加快数十倍,在大明用一两金子换三十两银子。” “回到倭国,三十两银子,换二两金子,每一次都以这个比例翻倍,要不了多久,大明的财富就会被洗劫的干干净净。” 货币汇率差价,这个东西在后世很常见,那些远赴异国他乡务工的人们,他们赚的只是货币汇率的差价而已。 但那个货币之间的汇率差价,是在可控可承受范围之内的,而眼下,大明内部的金融…不能说是一塌糊涂,只能说是,不堪入目,完全没眼看。 “可是问题是,大明就是没有那么多金银,这要如何解决?”朱标疑惑的目光望向陈楚,金银储量有限,即便是挖矿,大明也没有什么值得大挖特挖的金矿。 没办法,中原这块地方发展的太早了,文明形成的也早,能挖的矿,都被挖的差不多了。 虽然吕宋也在挖矿,但毕竟靠那么几个矿山的产出,对于大明的体量而言,那些金银铜矿的产量,只能算聊胜于无。 “我认为,大明是有的,哪怕在怎么样,大明的体量在这里,如果搜刮的话,百万两黄金,千万两白银,还是搜刮的出来的。” “而彻底解决这种可能发生的系统性金融风险,最好的办法有且只有一个,信用货币,但这个距离大明太远了,完全做不到这个。” “退而求其次,大明宝钞,不应该是锚定铜板的,梳理金融系统,确立金银铜的兑换比例,且金银不在作为货币使用。” “这是目前能做到的极限。” “先生,那个倭国的金银,真的那么便宜吗?那为什么他们能来换,而我们不能去换呢?” “在大明,一两银子能换一千三百铜板,而如果我拿一千铜板去倭国换银子回来,只用铜板换银子,最后我还是赚的。” 王琦举手反问道。 目光下移,陈楚看着王琦道:“可以是可以,但实际上,这也是货币外流的一种表现。” “长此以往,最终的结果就是,大明的铜板出现短缺,供不应求,而银子却堆积成山。” 朱标坐在后边,双手在小腹前左右滑动着,神情愈发凝重,忽然,他捏了捏鼻子,似乎想通了什么,开口说道:“那如果我把银子也外流出去,换金子回来呢?大明的金子贵,银子便宜,而铜板更便宜。” “我把最便宜的东西,换成最贵的东西,这确实是一种掠夺财富的好手段。” 站在讲台上的陈楚,一脸迷茫的看着朱标几人,果然,每个人的脑子都是不一样的,他在这想着怎么杜绝这种风险。 反倒王琦这个小家伙,想的是换个方式,用这种办法去刷倭国的银子。 奇葩,都是奇葩。 …… 夜半,都尉府。 “小姐呢?” 陈楚看着玉穂自己站在门口,不见赵敏的身影,开口询问道。 “今天…今天傍晚的时候,有一群人冲进来,把小姐…把小姐请出去了…这都三个时辰了…” 玉穂磕磕巴巴的说不好话,只是因为,冲击太大了些,前东家需要接待的朋友都是些商贾之流。 而自从换了东家之后,当街砍人的王爷出来了,披甲执锐的军队都冒出来了。 “嗯,她回来让她去书房找我。” 思量片刻,陈楚并未多想,能让人冲进都尉府把人带走的,除了朱家那几个二世祖,也不会有别人了。 刚走到书房,摊开纸张,陈楚正要伸手研墨时,神清气爽的赵敏走进屋内,开口询问道:“找我?” “谁把你请去了?”抬头看了眼赵敏,虽然心里早有准备,还是忍不住出声询问道。 “太子妃,邀我去赏月,你在写啥?” “没什么,一篇策论。” …… 中都皇城外,一处宽敞的三进院子内。 常欣从后院走了出来,见朱标神色不佳,开口询问道:“你得到答案了,怎么还闷闷不乐的?” “我最近在想,要不然,我在纳个妾?”朱标望着天上的圆月,有些时候,知道明确的答案,反而让人更加的患得患失。 “怎么,吕氏还不能讨你欢心?”常欣面不改色的说着,以她的身世,嫁进谁家,她都可以在自己有子嗣后,不允许夫家纳妾。 但偏偏,她嫁到了皇家。 “她那点小心思,你不知道?我都懒得说她,但是我不能理解的是,就算我死了,雄英也…咱俩就没有其他孩子了?” “有你在,怎么能让吕氏的孩子上位,就算是吕氏孩子上位了,你还拿不住老四吗?” “如果这些不符合常理的事情都发生了,而从答案来看,最终的受益人并不是老四,反倒是吕氏的孩子最为受益。” “只不过那孩子,稚嫩的手段,玩脱了罢了、” 朱标揉着太阳穴,最初他真的认为,是朱棣获利最多,登上皇位的也是朱棣,那个时候他是非常恼火的。 甚至一度开始排斥朱棣,但前日晚上,陈楚说的那番话,很显然最终的受益人是老四,但实际上在这前边,还有吕氏的孩子更为受益。 “那你回京就在纳个妾呗,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常欣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这里边通篇没有她的存在,那只能说明一件事,那个时候她也不存在了。 “吕氏是前元降臣,在纳妾的话,可不能在前元降臣里找了,你帮我在中都找吧,就不用回京了。” …… “老四,二哥有个赚钱的路子,你干不干?” 朱樉勾住朱棣的脖子,开口询问道。 “赚钱的路子?二哥,父皇不让我们经商。”朱棣连连摇头,他是淘气,不是傻啊,他能像朱标那样和他爹对着干嘛… “我们不直接参与经营,等你到北平就藩了,你也可以这样搞,我,老三,陈楚,还有大哥,都入股了,我和老大,老三一人入股三十万,各占十五股。” “现在还有十股是空的,你要入的话,十八万,二哥就把这十股给你,到时候,你就跟着二哥混,躺着数钱。” 朱樉面不红气不喘的掰扯着,一旁的朱棡强忍着笑容,不让自己破相,那陈楚坑商人入股的手段,空手套白狼就算了。 陈楚也只敢一万两一股,到了朱樉这里,一口气干到两万两一股… “二哥,真的能赚钱吗?父皇不会骂我们吧…”朱棣小心翼翼的看着朱樉,他总感觉自己的二哥在坑他,但他还没有证据。 “慌什么,天塌下来有老大顶着,砸不到我们头上,再说了,就真落我们头上,老大也会把天给搬开的。” 朱樉毫无惧色,要说朱元璋,那就不是怕不怕的问题了,那是骨子里,血液里流淌的畏惧。 但没关系,反正老大是护着他们的。 在朱樉看来,只要老大在,他闹多大事,老朱也翻不了天,要不然也不会有花千万两,动百万民夫,幻想着重修自己的秦王府了。 “这个…可以。但是,二哥,我现在没钱啊。”朱棣摇了摇头道。 “你看啊,在过几个月,二哥是不是要娶那个女诸生了,二哥完婚了,老三是不是也该完婚了、等你三哥完婚了,你算算,轮到谁了?” 听到朱樉这番言论,朱棣指了指自己道:“我?” “对啊,你想,那魏国公可是把小女儿看的比什么什么都重,你还记得皇嫂进宫那天吗?那嫁妆从常家搬东宫去的,三百多辆马车,几千人搬了三天。” “常家给那么多嫁妆,没道理徐家不给嫁妆吧,这不就是钱嘛。”朱樉好似一个传销头子,朱棣的婚事八字刚有一撇,他就已经惦记上人家的嫁妆了。 “可是,那是嫁妆,也不是我的钱啊。”朱棣头脑一沉,一旁的朱棡揽过朱棣的脖子道:“老四,那到时候都成婚了,都是一家人了,还分什么你的我的。” “我们可是亲兄弟,当哥哥的能坑你害你吗?我们不是亲兄弟,我们还都是大明人呢!” 第126章 汤和东行纪(一) 应天府。 奉天殿外。 朱元璋坐在御道上,阶梯的下方,跪着数十名各军将校。 “咱就说,这人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手吗?” “非要闹到天下大乱那天,你们才满足吗?” “你们这些人呐,你们还是人吗?你们还记得,当初在滁州城的时候,你们一个一个,加入咱的义军。” “你们一个一个,说的那个好听,上报家国,下安黎庶,你们都忘了,忘了你们当初的远大志向。” “看看你们一个个穿着人模狗样,出入仆从成群,外边的百姓看着你们呢,你们当初还是百姓的时候,你们见到官老爷妻妾成群的时候,你们心里是怎么骂他们的!” “今天,外边的百姓就是怎么骂你们的!” “你们都忘了,忘了你们的出身,以为你们摇身一变,穿上补子了,你们能了,你们有权力了,你们就可以欺上瞒下,吆五喝六,横行不法,贪墨成风!” “都给咱把脑袋低下去。摸一摸自己的心问一问,你们有良心没有?你们对得起朝廷,还是对得起那些死在一次次战争中的袍泽们!” “你们今天的荣华富贵,是那些死在战争中的袍泽们用命给你们换来的,他们用命堆起来你们的富贵,不是让你们欺负他的子孙的!” “你们都是…咱言尽于此,你们自己掂量着办,你们这些人里,要是还有谁管不住自己的手。” “那就不用管了。” 说到最后,朱元璋语气一顿,凝视着下方跪着的一众将校们,那冷冰冰的表情,沉重的语气,无不说明,朱元璋已经动杀心了。 “这条路,注定是孤独的。” 一头落寞的苍龙,孤寂的在一条终将被黑暗吞噬的道路上,艰难前行。 …… 洪武八年,九月十三日。 大海之上,波涛汹涌,海风肆虐,大小战船,逆风航行,航速已是慢到极致。 “侯爷,侯爷,我们到了!” “到了!侯爷,你快看呐,那边好大一片沙滩地!” “六个月,整整走了六个月,到了,终于到了!” 战船上,阵阵欢呼声,船只向着南方航行,逐渐脱离了风浪区,航速缓缓加快,向着海滩的方向靠近。 “六个月啊,终于算是走到了,传令,各船一字排开,靠岸!” 站在船头,汤和目光沉重,在海上漂泊半年,受尽了苦难,这半年的漂泊,甚至要比玄奘西行还要可怖。 随着汤和的话音落下,传令兵迅速挥舞着令旗,不过片刻间,大小战船向着岸边靠近。 已是肉眼可及的岸边,全速航行的船队,愣是走了半个多时辰,这才抵达海滩,随着船锚落入海中,船身被固定在原地,船队上的士兵们,仿佛疯了一般,脱下身上已经破烂不堪的衣服。 那被海风腐蚀殆尽的衣物,在空中飘舞着,本就是沿海生长的士兵们,对于大海并没有太多的畏惧。 不计其数的士兵,一个猛子从船上跳进大海中,或跑,或跳,更有水性好的士兵们,从海面中探出头时,已经游出去了数十米远。 他们好似抓到了生命中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已是疯狂。 汤和由大船换乘小船,带着两位助手,淮西老将胡海之子,胡斌,及朱元璋的干儿子之一,平安。 “咱们在虾夷岛遇到狂风,迷失了方向,这不成想,咱们翻到是在偏南的地方登陆的,而不是在既定计划中的极北登陆。” 登陆后,派出两队士兵外出探索,汤和带着胡斌,平安二人,在树干上挂着舆图,大致估算着自己所在的方位。 “但是咱们多走了一个月的路,不过也算因祸得福吧,侯爷,咱们现在怎么办?火药全湿透了,根本不能用,我看那些铁器,锈迹斑斑的也不在少数。” “这里真的如同圣上说的,没有强大的国家势力?” 平安心中焦虑万分,他们出海时有五千六百人的队伍,但准备齐全的他们,到达天东大陆,只剩下了不足四千人,葬身渔腹者,不在少数。 而他们赖以生存的刀枪,铁制的东西,在海水的侵蚀下,怎么可能好的了,时间一长,全都生锈了。 “锈迹斑斑算什么,当年老子参加起义军的时候,第一把刀还是柴刀呢,第二把刀上边全是豁口,不一样也打败了陈友谅,赶走了蒙人。” 汤和面色平静,他是愿意相信朱元璋的话的,如果这里的人,真如朱元璋所说的那样,是一个个部落的形势,类似于商周时期的情况。 那怕他的刀都绣的不成样子,汤和也有勇气带着这不足四千人的队伍,在这片土地上,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并且将之带回大明。 “侯爷,侯爷,有问题,有问题!” 忽然,一名传令兵,疯了似的骑着一匹枯瘦的马匹,狂奔而来。 听到声音,汤和三人纷纷向着远处看去,不过多时,喊话的人已经来到了面前。 “侯爷,侯爷,前边有个城寨,就在我们向东三十里处,城墙呈现圆形,占地至少有三分之一的苏州城大。” “城门内部防御健全,有瓮城,有外城内城之分,而且,东南西北各设一门,门口有人巡视,商贾贸易络绎不绝,人声鼎沸。” 消息送到汤和耳中,汤和只感觉浑身一震,望向身旁的平安,语气沉重道:“看来,这里距离大明太远,哪个人知道的也并不全面。” “咱们还是小心行事,有没有人能听懂他们说话,先交流一下。” 汤和说道后边,语气一顿,这些人都是他从苏州带来的,最早的他们父辈都是生活在巢湖附近的。 他们怎么可能听得懂大明从未接触过的国家语言。 大明周边的藩国,前往大明朝贡的,都要学习大明的官方语言,也就是淮西官话,而这个…从未接触过的… “那我们之前的计划,就要作废了,如果有成建制的城墙体系防御,我们想要靠刀兵,四千人根本不够摸到城墙的…” 平安作为朱元璋的干儿子,亦是早早便有了领军作战的经验,虽然名气不如沐英。 微微点头,汤和起身道:“让将士们多砍一些树木,然后把周围清理一下,遇到对方人员,尽可能不要起冲突。” “带我去哪个城边瞧瞧。” …… 正是晌午时分,秋高气爽的时节,汤和在探子的带领下,悄悄摸到一处山腰,躲在树林中的汤和,望着远处的城墙结构。 “这他娘的,事情不好办了,这里有一座城,那边还有一座城,还好慎重行事,若是不然,真的打起来,咱们这四千人…” 只是看了一眼,站在高处的汤和,将远处的城池防守体系尽收眼底,这城墙的防御能力,确实不如大明的城墙。 城高只有六米,城厚不足一米,简单的石料堆砌而成,虽然这样的城墙,在大明根本算不得城墙,但即便如此,它也有一定的防御能力。 别人想要往里攻打,先破城门,入瓮城,在冲瓮城城门,夺外城墙,展开巷战,如果汤和有一万养精蓄锐的明军将士。 这城墙根本不算什么,但奈何,他这四千士兵,刚刚经历了海上的漂泊,生离死别… “侯爷,那现在怎么办,这和圣上给我们的情况完全两回事,要不…” 平安迟疑的目光看向汤和。 “要不什么?要不回大明问问陛下,怎么办?这一来一回,少说要一年半甚至两年的时间,等圣上作出决断,黄花菜都凉。” “圣上把你们交给我,远航万里,在这异国他乡,我还做不到随机应变?听我的,派几个士兵,去和他们接触一下,如果能进城见到官员,那是最好的。” 在这万里之外,将在外,君命真的不受,而实际上,朱元璋并没有给汤和什么命令。 有的只是,让汤和尽可能的将这里能吃的东西,带回大明,丰富大明的农作物品类及年产量罢了。 “侯爷,要不我进去看看吧。” 平安开口说道。 “你?算了,咱俩进去吧,在带两个士兵,别带多了,进城之后,一旦出现问题,不要管别的,只管往外冲,一定要保证把圣上要的东西,带回大明才是第一要务。” 汤和思虑片刻,他虽然不想去,毕竟对方什么人,什么情况,两眼一抹黑,万一人家起了不好的心思,他这个远航总帅… 但让底下的人去办事,汤和又担心他们做的不好,引起不必要的争端。 唤来两名士兵,众人穿上甲胄,悬挂腰刀,因为城墙周围没有见到骑马的人,汤和理所当然的认为,这里是不允许骑马的。 而遵守人家的规矩,也能在某种程度上,拉进双方的关系,这更有助于汤和完成这次远航任务。 四人向前,汤和走在前边,神情凝重,过不多时,一行四人已经来到了城墙门下。 守在城门的士兵看见汤和四人,目光闪烁,上下打量着他们,出声询问道:“什么人,哪里来的?” 汤和几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他们并不能听懂对方的话语,好在一旁的平安,连连摆手,比划着。 “我们是从海外大明来的,这是我们船队的将军,我们的将军想要见你们的官员…” 当然,对方能不能看懂,平安夜只能祈求,老天爷保佑了。 “侯爷,您看哪个。” 跟在汤和身边的士兵,指了指城墙上方,城墙上一块石头雕刻着两个字。 顺着士兵的手指望去,汤和瞳孔放大,神情凝重道:“这个…我好想在那本书上见过,又好像不对劲…和秦小篆很像…” “这俩字念什么?” 汤和望着那两个字,总感觉很熟悉,但又不认识,尴尬的抠脚。 身后的士兵摇了摇头道:“侯爷,卑职也不知,但确实和战国时期的文字有些相似,还和道士画符差不多…要是咱们带个道士来就好了。” 汤和都不认识的字,他们怎么会认识。 只是感觉熟悉罢了。 平安向着城头望去一眼,眉头紧蹙道:“活显城。” “怎么会有城池叫这么奇怪的名字。”汤和摇了摇头道。 “可能第一个字不是活,但第二个字肯定是显…”平安心中一动,蹲下身子在地上鬼画符,伸手招呼着守城士兵。 磕磕巴巴,让人无法看懂的文字,平安竟然写了出来,一旁的守城士兵看着地上的字,摇了摇头,蹲下身子写道:“看不懂…” “难道就因为语言不同,我们白玩一趟?” 深呼吸,汤和猛的叹息,面对四个奇装异服的旅客,周围的人群,缓缓聚集了过来,过不多时,一名穿着羽毛服饰的中年男子,脸上画着黑白道道,头上倒挂着羽毛。 手中握着一根金箔包裹的权杖。 中年男子走到汤和的面前,二人四目相对,男子叽叽呱呱的说道:“你杀过很多人,你是个危险的人!” 汤和本就是大明贵族,是顶尖的一批贵族,哪怕他只是个侯爵,但在朝中的威望,依旧很强。 而面对外邦官员和自己对视,汤和又岂能露怯,但这不露怯却露了他杀戮无数的眼神。 杀过人的眼神和没杀过人的眼神是两回事,更何况是汤和这种,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百战将帅。 那杀过许多人的眼神,普通人真的会被吓住。 “他说什么。” 汤和扭头看向平安,平安硬着头皮道:“不知道,但好像是说要杀人…” “我有办法了。”看着要比划的平安,汤和顿时灵光一闪,比划别的都太麻烦,而且不容易理解,汤和摸着自己的肚子,早年的经历,让汤和练成了一门神功。 他可以控制肚子叫还是不叫,当然,想让它叫的时候,必须是没吃饭。 中年男子听到汤和的肚子叫声,看了看汤和只有四人,并没有什么危险,虽然汤和的眼神,让他感到丝丝不安。 但处于善良的本能,中年男子做了个人人都能看懂的手势,请汤和入城。 “果然是侯爷,就是不一样。” 两边的士兵连连出声夸赞道。 第127章 汤和东行纪(二) 活显城内。 碎石铺就的街道,石头缝隙中,填满了沙石,走在前边的中年男子,时不时的回头看望着汤和。 刚刚哪个跟着平安在城门前比划半天的守城士兵,小跑来到中年男子面前,叽叽呱呱的说着什么。 中年男子神情一顿,回首望向汤和,一手指着自己的衣服,一手指着汤和的盔甲,双手在汤和面前循环着。 眉头拧紧,汤和开口询问道:“他这意思,是想要我的甲胄?” “应该是吧,看他们的样子,穿的东西连皮甲都不如,这玩意能挡得住刀剑嘛…” 平安一副高傲的表情,虽然对方有很多人,但上过战场的平安是知道的,自己虽然只有四个人,但全副武装的四个人,如果真的要冲出这石头城,难度并不算大。 全副武装的他们,无论是兵器精良程度,哪怕铁刀有些生锈,但依旧要比这些人的武器锋利许多。 而真的打起来,他们有着防御到牙齿的甲胄,披甲的士兵如果不考虑力量消耗殆尽的情况,那是多少无甲士兵都难以比拟的。 “告诉他,找一个屋子,这副甲,给他了!” “你回去一趟,去把我的朝服取来!” 汤和摸了摸身上的甲胄,虽然有些舍不得,但正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更何况,这种甲胄,在船上还有不少。 平安和那守城士兵又比划了许久,也不知对方是否理解了他们的意思,中年男人面露喜色。 很快,在中年男人的带领下,汤和等人沿着主干道,畅通无阻的进入内城,来到一处寒酸到极致的宫殿面前。 “这里就是他们的官府?” 看着石头堆砌的房屋,极少的木制结构,汤和心中迷茫万分,在大明不是没有石头堆砌的房子。 但那种房子,真的上不得台面,真正的好宅子,那都是几百年的木料,精雕细琢而出的。 眼前这个看着相似官府的石头屋子,说不好听的,连大明的天牢做工都不如。 在守城士兵的带领下,汤和进了一间屋子,看了眼屋内简陋的布局,捏了捏鼻子道:“这他娘的也算是城池嘛…” “这一路走来,他们好像完全没有城池的治理经验,不过他们倒也是在用铁器,虽然锻造上要比我们的铁器差了许多。” “等一会想办法问问哪个中年人,他好像在这里很有威望。” 平安摇了摇头,这一路上他见到不少打铁铺,但那种最简陋的打铁方法,在大明早已经淘汰几百年了。 自然,平安也没有想要把大明的打铁技术传授给他们的想法,毕竟唐时制造的祸端,后辈子孙,受尽苦难。 …… 汤和离境时,朱元璋特赐蟒袍,在衣着规制上,汤和的这身蟒袍,同亲王,高于郡王,而在爵位上,虽然依旧还是侯爵,而这套蟒袍,如果是在大明的话,汤和也只能供奉在家里。 但这套蟒袍随着他出海,在这海外,要彰显大明天朝的威仪,自然是要穿在身上,才能彰显。 换好蟒袍的汤和,神清气爽,他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能活着穿上这身衣服的。 当然,他确信,以他的小心谨慎性格,再加上本身就和朱元璋的千丝万缕联系,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死的时候肯定能穿上超规格的衣服。 换好蟒袍后,平安已经将这所谓的官府情况摸的七七八八,倒是让平安奇怪的是,他们来到这里,这里的人竟然没有半点的防范。 如果是在大明,官府接待没有接触过的异国百姓,肯定是要有防范的,甚至可能会被打上奸细的标签。 而实际上,大明的百姓也是生活在恐惧中,他们是认生的,一个村子,百八十户人家,突然冒出来几个陌生人,是没人敢和这些人交流的。 毕竟,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间谍利用,最后给整个村子招灾。 一身蟒袍的汤和,缓步走进正厅,这个看起来比汤和在应天的宅子的茅厕大不了多少的正厅内,聚集着三十多人。 站在上方的中年男子正是去城外见了汤和的那人,此时的他,正摸着精良的甲胄,他用手中的刀剑劈砍,用长枪桶刺,除了帮助甲胄刮锈外,愣是伤不到分毫。 周围的人见到汤和的带着平安走了进来,叽叽喳喳的交头接耳,不知道说些什么,但很快,上方的中年男子摆手示意众人噤声。 “这些人都说些什么?” 汤和听着杂乱的声音,目光沉重道。 “说什么不知道,但肯定是说侯爷这身衣服。”平安从这些人的眼神中,看出的只有无尽的羡慕,他们似乎很羡慕汤和穿在身上的蟒袍。 精细的金丝绣成的蟒袍,别说这些穷乡僻壤的人羡慕了,放在大明,有几个人不羡慕的。 而在大明,这身衣服代表的就不是高贵,漂亮,华丽了,他代表了近乎触顶的权力。 看着上边的中年男子比划着,汤和望了望自己的腰间,哪里挂着朱元璋在他最后一次返京前,临行时送他的尚方宝剑。 虽然这剑离开了大明,威慑力几乎为零,但毕竟是御赐的东西,说什么也不能让出去。 伸手解下了平安腰间的佩刀,汤和丢了过去,随口说道:“这个也很锋利,可以用你们的刀剑试一试。” 得到平安的佩刀,周围的人群纷纷提起手中的铁刀与之碰撞,但无一例外,经过三十多次的劈砍,平安的铁刀出现了七八个小豁口,但三十多把铁刀,尽数分裂。 “这把刀,还有上边的甲胄,都可以给你们,我想要你们这里能吃的东西。”指着已经豁口的佩刀以及挂在上方的甲胄。 汤和不以为意的说着,他说的话,可以用最容易被人理解的方式比划出来,而对方看去。 只认为汤和可以用这铁刀和甲胄换饭吃。 “侯爷,财不外露啊。” 平安吞了吞口水,在善良的人,面对这堪称神器的东西,他们会不会起歪心思…一旦有了歪心思,那可如何是好。 “放心,我已经让胡斌领兵摸过来了,实在不行,咱就强攻这石头城,依靠甲兵之利,只要冲进瓮城,这里的人守不住这座石头城。” 汤和满满的自信,他相信,只要他想,他愿意,他真的可以领着四千明军,强抢这座石头城。 只因为,双方的防御手段,进攻手段,有着不可磨灭的鸿沟,虽然只有四千人,但这四千人,那是经过严格选拔的,在大明朝的建立中,出生入死,打败过陈友谅,打败过张士诚。 也曾随军北上,取山东,守潼关,入关中的铁军,他们在海上训练了整整五个多月的时间,又经历六个多月的航行。() 中年男子如获至宝的将佩刀收好,很快,一群人走到屋子外的土地上,摆放着的石桌子上,三个人坐在一张桌子。 大有一副流水席的架势。 “侯爷,有我们要找的东西。”平安心中一沉,看着端上桌子的食物,单单是他们的桌子上,就有四种汤和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食物。 而在其他人的桌子上,汤和还看见了其他各类自己从未见过的东西,而摆放的最多的,就是一个棒子似的东西。 取出自己的筷子,汤和左右巴拉巴拉,这棒子太大了些,摇了摇头,汤和道:“这些人果然野蛮,这么大的东西,不切开怎么吃。” “侯爷,你看他们,捧着啃、”平安试了个眼神,汤和抬眼望去,眉头拧紧,如果他不穿这身蟒袍,别说捧着啃了,汤和小时候什么没经历过。 论苦难,他不比朱元璋差多少。 但穿着这身衣服,代表着大明朝廷,哪怕可能这些人不知道大明是什么东西,那也不能露出不雅。 平安双手捏着棒子,用力掰开,棒子分成两份,将小的那一份递给汤和道:“侯爷,味道还不错。” “比水稻差了许多,他们的食物,都是煮的嘛?” 汤和咬了一口,味道不能说多好,但也勉强可以,不至于难以下咽,看着盘子中的东西,好像这些都是最简单的烹饪方法。 烧火,锅里,倒水,放食物,煮,硬煮。 “我看他们好像还没有铁锅,而且我所知道的,宋代之前,中原也是以蒸煮为主要的方式,炒,炸,都是宋代之后的事情。” 平安作为朱元璋的干儿子,有着朱元璋的培养,虽然名气差了沐英许多,但知识文化,还是很高的。 “想办法问问他们,这个东西,我们能不能多换一些。”汤和语气沉重道。 …… 洪武八年,九月二十七日。 距离大明朝廷的万寿节,已经临近,应天府内,商贾贸易,愈发繁盛,藩商逐渐增多。 坤宁宫。 “标儿去了也有些时日了,怎得还不回来。”马皇后忧心忡忡,看着一桌子的饭食,食不知味。 “他才去了多长时间,好不容易跑出去野了,谁还挂着老娘啊,百姓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母行千里儿不愁。” “要不,妹子,咱也带你出京去走走吧、”近些日子,胡惟庸愈发能干,朱元璋也是乐得清闲自在。 “好啊,好啊,父皇,咱们去哪里啊?”朱静君一听到朱元璋要带马皇后出宫,心中大喜。 自从上一次被朱元璋从大帅府带回来后,她再也没有离开过这深宫大院,想起在宫外的日子,宫里的规矩之多,哪怕她是公主,也不得不谨慎行事。 “去去去,一天天就知道瞎玩。”朱元璋摆了摆手,朱静君在一旁,缩了缩脖子,刚想说些什么,马皇后语气略显沉重道:“你和孩子厉害个什么劲。” “陛下,毛骧求见!” 刚刚有了一丝烟火气的坤宁宫,忽然间,那本就极为淡薄的烟火气,烟消云散,朱元璋神色一沉,出声说道:“让他进来。” “喏。” 马皇后带着朱静君坐在桌子旁,倒是朱元璋,叹息一声,心不甘情不愿的站起身道:“肯定是你那好大儿有什么事。” 刚走到正厅,毛骧站在坤宁宫正厅的门外,躬身道:“微臣拜见陛下…” “说正事。” 毕竟是皇后的宫殿,正常来讲,外朝臣子连宫门都进不来,毛骧能站在院内,已经是荣宠有加。 “中都那边传回的消息,太子他…太子…” “太子?太子怎么了?”朱元璋看着毛骧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只是一瞬间,心凉半截。 如果朱标出了问题,那他这一生的奋斗,都将付诸东流,不能被自己认定的继承人继承,那努力的再多,得到的再多,也不会有快乐。 “太子他…蒋瓛传来消息,说太子他…他在中都,强抢民女…” 毛骧吞了吞口水,他很难想象,温文尔雅,铁石心肠结合体的朱标,平日里看上去,真正的正人君子模样,他竟然会强抢民女… 如果这个消息不是蒋瓛递上来的,打死他,他也不敢信。 一个踉跄,正是人生巅峰的朱元璋,险些在毛骧面前表演倒栽葱。 “你说啥?啥?太子在中都强抢民女?咱标儿,他是大明储君,未来的皇帝,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他会去强抢民女?” “污蔑君父,你好大的胆子你,你连太子你都敢污蔑,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朱元璋宁可听到朱标在哪里遇险,只要朱标本身没有被伤害,那付出在多,朱元璋也有能力把朱标接回应天。 更何况,中都距离应天,不过几日路程,若是骑兵纵马狂奔,渡江北上后,两日便可赶到。 但这强抢民女四个字… 屋内的马皇后听到毛骧的声音,见朱元璋正要去殴打毛骧,赶忙上前两步,拦住了朱元璋道;“毛骧,这事都谁知道?” 缩着脖子,毛骧躬身道:“回娘娘的话,微臣和中都的锦衣卫都是单线联系,只有微臣一个人知道…” “这件事不要漏出去,你先退下吧。”马皇后连忙摆手,示意毛骧赶紧跳出这个火坑。 听到马皇后的话,毛骧如蒙大赦,灰溜溜的退出了坤宁宫。 “标儿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常欣就在他身边,他怎么去强抢民女、” 马皇后已是拧紧了眉头,这事,怎么看怎么奇怪。 第128章 商籍贱民,无伤大雅! 洪武八年,九月三十日。 中都府城。 官道,外城,如火如荼的扩建中。 都尉府内。 “一个国家的形成,不单单是…” 陈楚正说话间,守在门外的蒋瓛,躬身道:“殿下,韩国公请见。” “韩国公?快请他进来。” 朱标目光一沉,他来中都已经有些日子了,反倒是一次韩国公都没见过。 心中咯噔一声,陈楚暗暗思量道:“李善长?” 不过多时,在季伯的陪同下,李善长虽已老迈,却仍能做到健步如飞,走到院门前,躬身作揖道:“老臣李善长,拜见殿下…” 说话间,李善长作势便要跪下,朱标见状,快步上前搀扶着李善长道:“韩公年近七旬,可是折煞孤了。” 好生一副君臣相融的局面,站在一旁的陈楚,看着李善长心中愈发不能理解,他来到中都府后,就没听说过什么人谈论过李善长。 甚至他都忘记了,李善长归养乡里,被朱元璋安排在中都落住。 如果不是朱标来了中都,李善长现身,怕是等到陈处走的那天,都未必能知道。 “果然,老狐狸藏得深啊。” 史书上说,李善长虽然退了下去,但依旧长时间通过自己的影响力,左右朝廷政策政局,而这也是李善长老而不死,最终被朱元璋打入胡惟庸案的直接原因。 正所谓,老而不死是为贼,已经有过司马懿的前车之鉴,自然是要小心应对。 “韩公此来,可有要事?” 朱标双手握着李善长,缓步走到一旁的石墩处坐下。 瞧了一眼陈楚的方向,李善长的心思,朱标如何不懂,轻笑一声,随口搪塞道:“这里是都尉府,以后这里就是公主府,您是长公主的夫父,都是一家人,但说无妨。” 心中叹息一声,李善长开口道:“殿下,老臣此来,只为两件事,还请殿下,一定要为老臣做主。” “韩公直说便是,孤自当无有不允。” 朱标面带笑容。 李善长开口道:“近些日子,中都府大兴土木,于龙脉有损,老臣夜观天象,紫薇帝星晦暗不明,恐已泄露,为大明万世基业,殿下当停了这损耗龙气,且劳民伤财之事。” “原本在某些人来之前,中都府一切安好,可自从某些人来到中都,短短不足一年的时间,中都府上上下下被搅的乌烟瘴气。” “殿下可曾见过,卖身为妓,还要官府同意的,这成何体统,此人心性不堪,含血喷人,指鹿为马,逼良为娼,若让此人当朝为官,岂不又演赵高之祸。” 李善长就差指着陈楚的鼻子开喷了,只是他骂的爽了,一时竟没发现,自己已经失言了。 正应了那句,多说多措,少说少错。 场面一度寂静的可怕,麻雀的喳喳叫声,李善长去看朱标时,朱标脸色铁青,见到李善长的目光,瞬间又变了一副模样,嘴角微扬:“韩公此言,有失公允了,自古以来,圣人拒中国而御万方。普天之下,皆圣人之子尔,圣人代天以御民。” “民者,所营之事,朝廷委派官府治理,理应如此,青楼妓院归官府审查,也能避免不同程度的逼良为娼之事,贩卖人口等恶劣事件、” “至于重演赵高之祸,韩公把圣人当秦皇之雄主,莫不是把孤当那不理国事,偏听偏信的胡亥之辈?” 朱元璋或许比不上始皇帝,但毕竟也是开国雄主,拿他和始皇帝比,也算合适,但那朱标和胡亥比。 试问历史上有一个算一个,哪一个太子能忍受别人把他比作胡亥那种亡国之君。 哪怕比之杨广,那也比胡亥强了八条街啊。 早已察觉到失言的李善长,连忙起身道:“殿下,老臣只是将某些人看作赵高,岂能…” “韩公的意思,孤自然明白,但是某些人凭什么成为赵高呢?没有胡亥的放任,又怎么会有赵高之祸?” 朱标语气沉重,赵高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但赵高能爬到那个位置,做那么多事情,其根源,还是胡亥不理国事,什么都不管,什么都给赵高。 “想搞死我…老贼啊,老贼啊。” 陈楚心中苦思对策,朱标摆了摆手道:“中都府的事情,是孤授意的,如果真的损了龙脉,那也只能说是我朱家的龙脉本就动荡难安天下。” “天下自当另出贤君。” 此言一出,陈楚在心中给朱标竖了个大拇指,暗暗思量道:“龙脉这玩意,子虚乌有…” “殿下,那商会之策,祸事已成,苏州府的商会,坑害杭州府的商会,就为博取大明皇家商会的名额,今早已是如此,未来,这些商人,岂不是要爬到更高…” “此等害国害民之举,不可堪用啊。” 自从那日在大帅府,被陈楚怼了一句,黄袍加身,你穿还是不穿,自此以后,李善长数十日磨一剑。 搞死还没成长起来的陈楚,已经是他最重要的事情。 “殿下,微臣有句话说。” 见到李善长的猛烈攻势,陈楚要是在不说话,万一朱标被这家伙说动摇了…想想诏狱的日子,陈楚可不想在进去第二次了。 不管是以什么身份,都不要进去第二次。 “说。” 朱标虽有办法反驳李善长,但毕竟二人也算关系亲密,李善长也是朱标的老师,不能说的太重啊。 陈楚能自己应对,自然最好。 “韩公所言,害国害民,商人靠什么害国,又靠什么害民?” 陈楚开口反问道。 “商人单单不事生产,赚取各地差价,将百姓的东西低价收来,高价卖出,此等之事,非是害民?” “商人枉顾朝廷恩义,售卖朝廷禁品,走私边疆,此等资敌行为,非是害国?” 李善长斩钉截铁道。 “韩公所言在理,但商会组织,其根源是圣人控制商贾的利器,这么说吧,大明所有行省疆域内,每个行省一个名额,参与到对商人的管理中去,代替圣人管理商人。” “而这所有行省出来的当地最大的商人,最有钱,最有实力的商人,他们已经不是最需要钱的,他们已经完成了原始财富积累,靠走私朝廷禁品,资敌行为,虽然仍能获利颇丰,但风险和利益已经出现了巨大的变化。” “以前的他们,风险只是身家性命,甚至是全家性命,但他们除了赚钱,赚取更多的财富,他们没有其他的路。” “而现在,本朝首开商会,于历朝历代,至商人之恩义,已是亘古未有,而完成了原始财富积累的商人,他们有了另一条路去走,他们或许有人铤而走险,但人性是贪婪的。” “民间常说,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大明之大,幅员辽阔,民数千万,商籍之人,没有十万也有八万。” “八万个人去争十几个位置,这其中不乏混吃等死,没有远大志向之人,哪怕这些人占据大多数,八万中,总有一万人去争这十四个位置。” “而这十四个位置,控制一行省的商业之事,虽不及官吏,位高权重,但在自己的领域,已是极限。” “他们想要让自己的位置和自己的财富传承下去,就会小心翼翼,舍不得手里的财富,舍不得手里的那点微末权力。” “而位置只有那么多,商会组织的第一条律令规定写的便是:县商会走私朝廷禁品,府商会会长停任,且其家三代不入商会,县商会会长阖家抄没,打入奴籍,并于左侧脸刺青、” “行省商会会长换任。” “凡是辖区商人违反朝廷禁令的,县商会成员知法犯法,最高可处罚到行省商会的会长身上,而县商人违反律令,县商会之长三代不得入商会。” “如果这样的制度下,朝廷还会让禁令之物走私关外,那究竟是朝廷的问题,还是商人的问题?” 陈楚目光深邃,他是研读过朝廷刊发的大明商会律令暂行的,至于为什么是暂行,毕竟大明也是摸石头过河,许多事情还在探索。 而实际上,陈楚在说的那些对于商会的事情,真正施政的时候,除了框架没啥变化,里边的东西,变了许多。 这是集合了整个大明的智囊团,小心研究,最终确定下来的,自然是更适合大明的国情以及施政体系的。 而针对商会的大明律,还需要时间拾遗补缺。 “贻笑大方,贻笑大方,逐利是商人的本性,如果为了那几个位置,他们难道就不会闹出,坑害的事情?如果杭州府的人坐了江浙的那个位置,那苏州府的商人联合起来。” “在下边作死,不把杭州的那个商人弄死不罢休,朝廷如何?” 李善长这话说的一针见血。 即便是后世,都有着浓厚的乡土情,大力发展家乡,更何况是现在了,如果是杭州府的商人,走到极限,那他掏空其他州府的财富,补贴自己家乡的商人。 永永远远的把那个位置留在杭州府的商会,那这…确实是个问题。 考虑良久,朱标见陈楚似乎答不上来,心中暗暗哀叹一声道:“果然还是嫩啊。” “韩公,朝廷不是商人的朝廷,商人之间的行为,只要不影响朝廷定的规矩,不把手伸到不该伸的地方。” “他们闹起来,和朝廷有什么关系?难道他们还能闹到奉天殿去?他们也配!对于此类情况,大明皇家商会集中解决,至于会发生什么。” “无非是些商籍贱民,死伤一些,无伤大雅。他们闹的越欢,证明他们有事情做,他们要是不闹了,孤还要让他们闹起来呢!” 朱标自幼经受儒家思想,君君臣臣的教育,他有抱负,想要让大明的百姓过上好日子。 甚至历史上他也是在这个方向努力,毕竟当了十年的常务副皇帝,甚至后几年,朱元璋年纪越来越大,力不从心。 除了一些大到没边的事情,是朱元璋安排的,比如出兵北伐,怎么进军,从哪里调兵这种。 对于国内民政,八成以上是经过朱标的手,极少数会送到朱元璋面前。 从他有记忆开始,他爹就是南方三大诸侯之一,童年还没过完,他爹已经扫平两侧强敌,挥师北进。 刚刚十三岁,被尊为皇太子,他或许读过他爹的奋斗史,也总能听到他爹说的,百姓不易之类的话。 而他也常常出宫,算是了解民间疾苦,以及民间的诸多问题。 但作为统治者,合格的统治者,两相其害取其轻,商人嘛,让他们斗呗,有了这个商会就是为了让他们挣破脑袋,去抢那几个位置。 疯狂疯狂的往朝廷户部,往内廷内帑送钱的。 “呼…还可以这样化解?果然,角度不同,想法都不一样,我竟然还想着,怎么解决商人的内耗…特么的,他们不内耗,那不就抱成团了…” 吞了吞口水,陈楚听说了苏杭两府的那点乱七八糟的事情,但朝廷迟迟没个处理结果出来。 起初他还以为,是朝廷第一次接手这种事情,但现在看来,商人敢引倭寇登陆,或许敢,但可能性不大。 而这背后,已经不是苏杭两府的商会对抗了,更多的是,两府之间的官员在拧巴劲,甚至在两府之上,还有他们背后的朋党在较劲。 有句话怎么说? 在大明朝,民告官,除了洪武年间,其他任何时期,只要你告成功了,那不是你有多大的苦难,有多大的冤屈,那只是比被你告的官吏上头,有其他人想要收拾他。 你,不过是个由头而已。 眼神一低,李善长见朱标再次出声维护,哀叹一声,起身道:“殿下,圣人龙体可好?” “父皇一切都好,还常常说起当年和韩公一起奋斗的事呢,韩公若是有闲,没多久便是父皇的万寿节了。” “七日后,孤动身返京,韩公同往?” 朱标面带笑容道。 “多谢殿下恩典!” 李善长并没有过多逗留,躬身作揖,转身走出了院子,他知道,在朱标这里,想要搞死陈楚,或许很有难度。 那就只能换个方法了吧。 “这就走了?” 看着李善长离开的背影,陈楚一脸狐疑道。 “那不然呢?我这么护着你,你还不知足?” 撇了一眼,朱标轻声笑道,李善长探出了朱标的口风,自然不会在多逗留,做无用功。 “你知道,什么叫孤臣吗?你现在做的那些事,就是一步步把你往孤臣的方向推,等到有一天,你站在悬崖边,这种抨击你的事情会越来越多,而我,只能用我认为最合适的办法去处理。” 听到朱标提起孤臣两个字,陈楚心中默默为自己默哀,开口说道:“那我就让我的徒弟,全都走上奉天殿。” “那你呢?”朱标轻笑一声,反声问道。 “我啊,我就…走走看看,找一个风景如画,美不胜收的地方,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陈楚虽然不如老狐狸精于算计,但又不是傻子,真要让他的徒弟都走上奉天殿,那他还在奉天殿上,那成什么… 他要宫变吗?靠他那些学究徒弟和官兵比谁锋利? 他要当皇帝吗? “行,到时候你选一块地,只要是在大明之外的,我把那块地作为静君的封国,封给你们家!” “为什么是公主封地,不能是…当我没问。” 摇了摇头,陈楚转过身向着屋内走去。 第129章 三个疑点 洪武八年,十月初一。 中都府。 都尉府内。 “国运这个东西,还是那些,不过我有句话可以提醒你一下。你自己思考、” 陈楚面色平静,朱标则是一脸怀疑的目光,迟疑的看着陈楚道:“什么话?” “自古以来,中原汉人便有一种习惯,记录每个时代发生的事情,流传后世,久而久之,汉人养成了记录历史的习惯。” “包括但不限于,帝皇列传,臣子合传等诸多生平事迹。可是祖宗们记录历史的愿景是什么?” 哀叹一声,陈楚坐在石凳上,捶胸顿足,一旁的朱标不解疑惑的询问道:“记录历史,当然是为了让后世之人,更好的知道在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也能给后世做为警醒,便说现在的大明,桩桩件件,大大小小的所有事情,在浩瀚如烟的史书上,都能找到相对应的。” 朱标语气迟缓,他不是第一次和陈楚交谈,对于陈楚的性格,整个大明不说远的,没人比朱标更清楚了。 “那问题来了,前车之鉴,后车之师,浩瀚如烟海的史书,主体有三个作用,但最大的用处就是给后人总结前人的经验,以及前人在面对某种境地的时候,是如何妥善处理的。” “或者说,前人在面临某种境地的时候,做了什么样的选择,而这个选择是错误的,警醒后世之人。” “我要送你的话,就是,后世之人在浩瀚如烟海的史书中汲取的唯一教训,就是后世之人不会在史书中汲取教训。” “这句话,对应天下的任何人,或许,也包括我。” 陈楚没有多么高大上,很多时候,或许一个人对于资本,对于特权阶级的痛恨,并非是这个人多么嫉恶如仇,而是痛恨他自己不是资本,不是特权阶级。 “圣人起于微末,圣人小时候的故事,别人不敢说,肯定和你说过吧。圣人这样嫉恶如仇的最高统治者,是好事,也是坏事。”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这句话适用于任何阶层,包括但不限于,官员统治阶级,天下的官员自然是不敢和圣人叫板的。” “但经过时间的流逝,历史上人走茶凉,人亡政息的事情,比比皆是,我并非说圣人对官员的高压有错,只有让官员心存敬畏,他们才会懂得收敛。” “但圣人之后呢?或者说,皇兄,你之后呢?” 在中都这段时间的经历,让陈楚感受到了权力带来的好处,虽然他只是一个没有实权,没有册封,甚至没有完婚的,赐婚都尉。 但在这中都府,中都府上下官员都知道,陈楚这个驸马都尉,后边有皇太子朱标站台。 真的就是,他提出的想法,可以真正的在一片区域试用,哪怕没有朱标对江文的那次巡视淮河南岸,江文对陈楚的话,也是尽最大所能的去做。 而也正是因此,陈楚感觉,自己好像是在玩火,他不知道他会把大明朝带到什么方向,但按照目前的情况判断,不管朱标是正常继位,还是依旧逃不脱历史宿命。 他陈楚已经把自己所能做到的,施加在大明身上,随着时间转变,谁也不敢保证,大明会不会出现可怕的资本统治国家。 他曾设想过,在大明实行资本治国的可能,但那个时候,只是在诏狱里闲屁,真实情况是,大明本身的问题就已经很多了,最严重的便是贫富差距之大,往前数遍各朝各代。 大明自是顺利的做了历代王朝初期都会做的一件事,均田,只要均田贯彻执行的七七八八,这个大一统的王朝,维持三百年左右是没问题的。 但资本治国…大明南北发展之不平衡,东西发展之落差,云贵高原比之湖广,湖广比之江东,只有更差,没有最差。 “你怕了?” 朱标看着陈楚纠结的神态,开口询问道。 “其实我真的不知道,这究竟是好,还是坏,我说过的压舱石,教育,医疗,这个是肯定没错的,是一定不能放到外边的,” “哪怕朝廷每年亏钱,也要死死的把这两样捏在手里,永远都不能放。” “但是,如果后世的人,打了所有的牌,最后只剩下两块压舱石了,那我就是千古罪人了。”???.11.coM 陈楚自从离开诏狱后,无论是在大帅府,还是在中都府,生活都能算的上滋润,但本就小产家庭长大的陈楚,很能感同身受,普通劳苦大众的苦难。 每天看着奋力劳作的民工们,虽然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他们拿着极低的月俸,干着整个大明最苦最累的活。 他们会有笑容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压迫减轻了,甚至对许多人而言,这已经不能是压迫了。 但实际上…压迫一直存在,它只是换了种更难以发现,更巧妙的形式。 “你能预想到的未来,我并不能,所以你和我说这些,无异于对牛弹琴,而我,听得也和天书一样,说简单点。” 朱标摇了摇头,他能感觉到这件事情的发展,未来会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但他对于资本的了解有限,对于大明已经发生的改变,在史书上并不能找到答案,这一切的改制。 独独商会,摸着石头过河。 “我希望皇兄能更严格的规范皇嗣教育问题,规范的目的就是要让后世之君记住一件事。” “商贾之流,可使之,不可任之,更不可由之,最不可信之。文人可用之,不可信之,武人可用之,不可由之。” “其中,商贾之流,最是可怖,要时刻保持警惕心。” “朝廷不能没有商人,但朝廷不能有商人,这句话可能绕口…” 陈楚感觉自己好似在说绕口令一般,正要出声解释,朱标摆了摆手道:“你的意思是,朝廷不能没有商人纳税,但朝廷不能有商人说话的权力,省的。” 微微点头,陈楚认同了朱标的解释。 “对了,皇兄,最近外边风言风语的,都说你在中都强抢民女,这事你不打算说两句?” 见朱标理解了自己的担心之处,陈楚也放下心来,他不会担心自己的后人会过得多不好,毕竟不出意外的话,他的这支本不应该出现在历史上的后人。 沾染了朱家的血液,再不济,也不会比普通人更难了。 “这事没啥好说的,越描越黑,倒是你说这件事了,我也有个问题问你,洪武三十一年都谁死了?” “……” “你这么问,我怎么回答…大明几千万人,每天都死很多,出生很多…但大多数都是来人间凑个数的。” 面对朱标的犀利提问,陈楚当真不知如何作答,太难了,真的太难了。 “我记得,你说的是,老三薨在父皇之前,而在这之前,大明一切安好,老三薨了没多久,父皇也跟着去了。” “父皇去世后,依照你说的,当年开始削藩,但有个问题,我想了很久,不敢拿捏分寸。” 望着朱标沉重的神色,陈楚缩了缩脖子,披上大袄,开口道:“还有你看不透的?” “历朝历代,削藩的目的是什么?”朱标开口追问道。 “削藩的目的是…我说是皇帝和藩王之间的权力问题,这应该没错吧…”思量片刻,陈楚开口回答道。 削藩,中央感觉自己受到了地方的威胁,乃至反噬,所以要削藩,这很符合逻辑。 摇了摇头,朱标道:“秦晋二王都不在了,老四诸王之长,又就藩在北平,北平乃是苦战之地,” “父皇早就说了,要给北平多配一卫兵力,而削藩的时候,能征善战,且有威望,有兵力的,是老四,这没错吧?” 朱标话音落定,陈楚点了点头道:“嗯,没错。” “那问题就来了,削藩的最终目的,如果是扫平地方藩王势力,废除藩王的卫兵,那自然要先从最有威胁的人下手。” “可你说的那些藩王,他们确实有兵,但大多都是一卫兵,两卫兵,与之朝廷,完全没法相提并论。” “朝廷有着绝对的实力,不去削最强的,反而削弱小的,没有威胁的,等到强的被逼起兵。” “这是疑点一。” “还有就是,你说湘王自焚,但同时你说,削湘王的时候,是兵马包围了湘王府,而湘王是临时燃火,又纵马冲进火中。” “湘王你没见过,但那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是我半个儿子,我了解他,湘王不善武艺,不喜刀枪,苦读圣贤书,他能骑马,但他的力量,能在兵马包围的湘王府自焚…” “最难理解的是,包围湘王府的兵马,就看着湘王自焚?没人进去拉他?哪怕他是阶下囚,那也不能让他自焚啊!” “疑点二,湘王自焚,无人搭救阻拦。” 朱标做了个耶的手势,陈楚点了点头,但旋即又摇了摇头道:“可能他们去救,但救不出来…” “这话你信?按照王府的规制,想要包围王府,至少要有一卫兵马,近六千人,面对一个书生样的湘王,绑也绑出来了。”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说,湘王自焚前说过,孤本太祖皇帝血亲,岂受奴隶之辱。” “湘王是父皇最喜欢的孩子,而且你还说,父皇驾崩时,湘王并没有入京…是所有藩王都没进京吧。” “最后的问题,你能推算到,老三薨了之后,到父皇驾崩之前的这段时间,都什么人见过父皇吗?” “如果有详细的名单,那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朱标语气凝重,一本正经的看着陈楚,似乎想要得到那一个肯定的答案,他本就有了自己的推测,但他仍然不敢确定。 面对朱标的追问,陈楚摇了摇头道:“不是我不努力,是我真的无能为力啊…”叹息一声,陈楚是看过史书不假,但史书记载有限。 在那一小段时间,谁见过朱元璋,哪怕他真的看见过相关记载,那也记不住啊,谁会去记那个东西… 更何况,如果不是朱标说这些,他甚至都不回往这个方向去想。 “没关系,推算不出,也是正常。”朱标叹息一声,虽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那也没关系,他知道这些也就够了。 “皇兄,可以和我说说吗?”陈楚小心翼翼的看着朱标,他感觉这里边有大瓜,天大的瓜。 哪怕内心的声音告诉自己,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但这个大瓜,真的让人忍不住好奇心呢。 “说说?没有实际证据,或许我这一辈子也不会知道实际,子虚乌有的事情罢了,这里边,最大的问题就是,我没了,父皇没得选,最后降臣取得胜利,册封皇太孙。” “而老四,仔细想想,他是不会造反的,一来,他真的没这个能力,二来,他也没这个勇气。” “老四能成功,并不是朝廷多么无能,也不是老四多么神通广大,原因只是,那些活着的勋贵武将们,与继位之君离心离德。” “朝廷看上去,风平浪静,但风波之下,暗流涌动,大明有六成以上的官吏,都是前元投降来的。” “而解决了官员不足的问题同时也给大明带来了贪墨成风的隐患,手心手背都是肉。” 朱标叹息一声,难过,很难过。 “不对啊,圣人子嗣繁多,怎么会没得选。他有很多的选择才是啊。”陈楚见朱标不说,问出了自己一直不理解的问题。 甚至在朱标说出朱元璋没得选择时,若非是礼貌和规矩不能打断朱标说话,他都要直接问了。 听到询问声,朱标轻声一笑道:“那我问你个事,你感觉父皇爱我多一些,还是爱其他弟弟更多一些?” 此言一出,陈楚当时愣在原地,愕然的点了点头道:“那肯定是爱皇兄更多…”这有的回答?不说历史上朱标的真实情况,就站在朱标面前,回答这个问题,只能说爱朱标的多啊。 更何况,事实也确实如此。 “那如果哪些前元降臣说一句:若封太孙,则诸王以皇叔之尊无恙,若封诸王,则太子之嫡系,如何自处。” “所以,父皇是没得选。” 朱标话音落罢,门外传来了朱棣的声音道:“皇兄,二哥和三哥坑我!” 第130章 汤和东行纪(三) 洪武八年,十月初二,正午。 活显城。 在这里居住了半个月时间的汤和,虽然还不能完全掌握这些人的语言,但基本的生活交流,已经可以说是无障碍。 但让汤和难以理解的是,这活显城的人,心性之纯良,比之大明的基础道德水准也是不遑多让。 太阳高挂上空,在汤和的面前,一口巨大的青铜鼎,上边雕刻着奇怪的纹路,那一条条细小的弧线,在青铜鼎上雕琢出一幅栩栩如生的鸟像。 “侯爷,我怎么感觉这个东西好奇怪啊、”胡斌看着远处的青铜鼎,按照他们的理解,这是一次盛大的祭祀仪式。 而汤和等人也被邀请参与到这次祭祀,因而汤和带着平安,胡斌二人,距离那上方的青铜鼎,可谓是咫尺之遥。 平安摇了摇头道:“你不是感觉奇怪,你是感觉不对劲,是不是有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 闻言,胡斌连连点头道:“对,没错,就是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不会是真的见过吧?” “不确定,但是确实很像,你看那青铜鼎的纹路,雕琢出的鸟像,尾处羽毛偏长,能拉到这么个距离,有句话怎么讲的…” 平安大脑瞬间宕机,那就在闹海边的词汇,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神色平静的汤和语气略显沉重道:“玄鸟降而生商。这个青铜鼎上的画像,应该是这个部落的信仰图腾,就像大明,龙图腾是一样的道理。” “来了,小点声说话。” 望着远处,正想着石阶走上来的大祭司,汤和示意平安和胡斌噤声。 虽然这图腾不是自家的,而汤和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但毕竟祭天这种事情,哪怕是在大明,那也是最高规格的仪式。 祭天,那是只有皇帝才能做的事情,除了皇帝之外,不管你是王公贵族,升斗小民,敢祭天…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看着大祭司上前去,一时间,周围的原住民们,叽叽喳喳的,似乎在向苍天祈祷着什么。 祭天仪式,异常复杂,随着大祭司的流程结束后,一群原住民的勇士们,牵着绳子,好似赶羊一般,数百名与原住民勇士一样肤色,一样发色的壮年男子被捆绑着手脚,驱赶上前。 这时,一旁的平安,神色凝重道:“这是要干嘛?人祀?” “别说话。” 汤和打断了要开课的平安,在祭天这种场合,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是正常的,人祀,大明那片土地,在很久很久之前并非没有人祀的事情发生。 甚至可以说,人祀的事情,很多很多。 站在台阶上的汤和,看着一众原住民勇士,将那数十个壮年俘虏驱赶道祭祀坑前。 随着上方的大祭司高举手中的权杖,下方的众人纷纷喝彩,摩拳擦掌,便听一声声噗通声响起。 原住民勇士们只是踹了前边的几个人进入祭祀坑,因为绳子的助力,一个拉着一个,一众俘虏们,纷纷跌入祭祀坑内。 他们还在挣扎,但大祭司的权杖微微下低,周围聚集的原住民顶级勇士们,纷纷丢下火焰,下方的干柴碰到火焰,瞬间燃起熊熊烈火,只是片刻间,祭祀坑内,那惨绝人寰的哀嚎声,刺破长空。 “咱们来了多久了?” 祭祀仪式结束后,汤和回到自己的驻地,他并没有选择居住在活显城内,而是在距离海边不足十里的位置,安营扎寨,收拢兵马,三千八百余人的营寨,物资充沛。 最重要的是,汤和手下的这三千八百人,各个身经百战,大明的精锐军队,三千副甲,刀枪更是不计其数。 “大概…二十天了吧。” 胡斌思量许久,开口说道。 “二十天?你算算,自从咱们见了那个大祭司后,他们这里每天都会出现很多很多的俘虏。” “好像他们一直在打仗,而我们的出现…给了他们先进的生产力和三十副甲,七十柄生锈的斩马刀。” “三十副甲和七十柄斩马刀,短短二十天,他们的城池人口,翻了一倍不止、”11.c0m “我们派出去的探马有什么消息没?” 汤和很是忧心,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对还是错,这三十副甲和七十柄斩马刀,目前已知的情况,方圆百里之内,没有任何势力,能抗衡这三十副甲。 一旦大祭司靠着汤和连送带换的三十副甲,七十柄刀,把大半个天东大陆捏到手里…。 养虎为患的道理,汤和自然是知道的。 “有消息,十天前派出去的探马,向东奔出三百里,发现了一座和这里相仿的石头城。” “侯爷,我们要的东西差不多了,而且这里情况复杂,我们又不能打下城池,占据有利地形,大规模探索。” “而且最近,将士们人心浮动,我感觉,咱们要是在不回去,他们都要在这里安家了,到时候,在想走,可就不是我们说的算了…” 平安连忙开口说道。 自从汤和连送带换的给了大祭司三十副甲,这对于明军而言,三十副甲,七十柄斩马刀,根本不会对明军造成丝毫威胁。 但不可否认的是,大祭司是个野心很大的人,短短二十天,他在这里接连对外征战,抓捕奴隶,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 而有了三十副甲,七十柄斩马刀的原住民勇士们,分成了三队,每队十五个人,十副甲,十五柄斩马刀。 就这样稀松,没有严格训练过的勇士,靠着装备碾压,十五个人便能横扫数百人的队伍。 冲进去杀起来,砍瓜切菜一般。 而那些被抓来的俘虏,因为肤色,发色同中原人,大同小异,并无多少差别,而俘虏中,不乏女人,这些人也有不少在和明军将士,眉来眼去。 深吸一口凉气,汤和开口道:“平安,你是陛下的义子,我给你留三百人,四百副甲,最好的环首刀给你留八百。” “你在这里安营扎寨,我带着人返回。” 汤和也是难做,诚如平安所言,若是现在不走,再过一年半载,将士们在这里安家生子,哪怕真的重土难迁,但已经来到了这里,汉人对于融入别人,在融入的别人的过程中,将别人同化成自己的同胞,是骨子里与生俱来的能力。 有了女人,有了孩子,那就有了牵挂,真闹出事,鬼知道这些当兵的,会不会在这海外暴动,把他汤和砍了,也要留在这里安居。 第131章 黑的白的我都要! 吕宋岛。 营帐。 “你见过太子殿下,殿下都和你说了什么?现在,可以如实告诉我了吧…”俞通源神情沉重的看着张翚。 他本来就很奇怪,锦衣卫是怎么上岛的,就算上岛,他们又是怎么悄无声息的摸到这边的。 就算摸到了,锦衣卫又是怎么做到,让帅账外的士兵,视而不见的。 而直到今天,在接到让他返京的圣旨,并且了朝廷册封了张翚吕宋北口暂代指挥同知的圣旨时,这一切的矛头,都指向了张翚。 “俞叔,侄儿也是有苦难言,不得不如此…” 张翚一脸纠结,他当然也很痛苦,廖永忠那么费力的培养他,反倒最后,他明知道廖永忠要出事了,他却不敢和廖永忠通气,甚至连锦衣卫抓人时,他就在一旁看着,连阻拦都不敢。 “是你把锦衣卫带来吕宋的吧。” 俞通源语气沉重的询问道。 张翚点了点头,脑袋耷拉在下边,泣不成声的说道:“俞叔,您是知道的,廖爷爷他口碎的毛病,不是一天两天了,早些年,没人会在意这些,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吕宋使者进京,把廖叔在吕宋做的事情,事无巨细的全部报给了朝廷,我们迟迟无法融入的淮西派,他们想要用这个由头,夺走我们巢湖的最后一点权力…” “水师不能丢啊,俞叔,水师丢了,我们巢湖在朝廷上,就永远抬不起头了。”张翚双手抓着俞通源的手,眼泪止不住的掉在俞通源的手背上。 吧嗒,吧嗒。 俞通源苦笑一声道:“是啊,咱们兄弟,什么时候真正融入过他们淮西,但是你把廖永忠送到京师问罪,你就能守住水师了?” “你也知道,他们的目的是水师,我们有的退吗?” 想起多年征战生涯,想起父辈的荣光,兄长的威风,却不料今日,连这最后的身家性命,都要被人惦记。 甚至不惜血染刃也要夺走。 “我们没得退…但是…” 张翚低着头,纠结的目光看着俞通源。 “太子许你承诺了?”俞通源颅内大震,张翚是见过朱标之后,才发生的这些事情。 而现在,张翚胸有成竹,很是坚信,自己能守住巢湖水师,这个自信,有且只能有一个来源。 朱标和他说了什么? 微微点头,张翚叹息道:“太子说,廖爷爷多行不法,没有敬畏之心,朝廷已经忍他很久了…” “太子还说,他也不愿意看见巢湖水师落到淮西派的手里。所以…” 张翚话音未落,俞通源叹息道:“所以你就把你廖爷爷卖了?” “俞叔,我有的选吗?还是廖爷爷有的选?他如果一怒之下,聚兵反抗,巢湖,还有的活吗?” “我也没得选,我们巢湖在朝中愈发失势,根本原因,难道不是因为我们没能走到某些核心位置,才会愈发失势。” “如果巢湖背后有殿下护着,朝廷上,谁能把巢湖如何?” …… “所以,你就是这样,把廖永忠抓了的?难道朝廷真的打算废弃水师?还是用陆战能人,去打海战?” 陈楚听着朱标讲的故事,一脸迷茫的反问道。 廖永忠这人,他也记不得自己见没见过了,但大可能是没见过的。 但听朱标的描述,这人好像确实有点问题… “亏你想得出来,陆战能人,去打海战?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把大海看到那么重要,但我知道,贸易很重要,财富也很重要。” “所以,水师是一定要发展的,民间不下海,不代表朝廷不下海,在来这里之前,我在东宫提审了几个倭寇。” “有个不好的想法,你给参谋参谋?” 朱标对廖永忠是没什么好感的,最主要的是,廖永忠对老朱或许还有点尊敬,但对朱标的尊敬,少之又少…常常以长者自居。 一次两次的,朱标还能忍着,这次数多了,谁受他那鸟气。 原本就要废掉廖永忠的,但因为吕宋的事情,不得不用他,而去了吕宋之后,朱标又发现了新的问题。 一个对自己不够尊敬的将领,统兵在外,挖矿耕耘,万一哪天…哪不是亏死了… 这才有了,朱标在巢湖派系中找寻可能成为自己心腹的人,也好给未来打好基础。 “什么想法?” 陈楚一脸狐疑的目光,看着朱标道。 “还记得我和大表哥吵得面红耳赤,为了退伍将士的恩养问题,差点断了军改嘛?” “自从提审倭寇后,我发现个好玩的,比方说,朝廷恩养将士十五年卫国戍边,拱卫京师。” “这样的将士,从成年开始,一直都生活在军队中,他们学不会别的东西,智能学会杀人,军阵。” “让他们去从事其他事情吧,又没有这个技术能力,弃之不用,又可惜的很。” “按照你的方法,躲在幕后嘛,如果有一个军队的嫡系,在士兵退伍的时候,把他们召集起来,进入一个特殊的地方,进行海上战争训练。” “到时候,这支退伍的军队,进入大海,在海上兴风作浪,只要控制好了这支力量,我有朝廷的正规军队,也有海上的倭寇听命。” “这不就是,我想讲理的时候,用正规军去办事,我不想讲理的时候,用海寇去办事?” “到时候,那个偷税漏税的,被海盗抓了,人沉大海,船货全收。” “对了,这样还能让朝廷用成破烂的海船,卖给海寇,让这些破烂海船为内帑敛财,持续发光发热!” 朱标话音刚落,陈楚吞了吞口水道:“好家伙,你讲道理是用军队和人讲道理的嘛?” “你读书读糊涂了吧,你没有强大的武力作为后盾,皇帝说话和放屁有啥子区别?” 第131章 川南大胜 “不对,老四怎么没影了?” 看着两侧,朱标没找到朱棣的身影,狐疑的问道。 “在侧院哭呢。” 想起朱棣,陈楚便感觉让人哭笑不得,那个被朱樉朱棡合起伙来坑的体无完肤的朱棣,谁能想到,他会是未来的明太宗… “老二老三越来越胡闹了,明日我就要启程返京了,老四留在这里,你要替我管教好他,切不可再闹出老二老三的那些事情来。” 想到朱樉和朱棡在中都的所作所为,虽然没对百姓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但毕竟是把刘家和汪家折腾的够呛。 “殿下,急报,急报。” 朱标正和陈楚说话间,门外的蒋瓛快步冲了进来,手中拿着一份公文,神态焦急的来到朱标身旁。 接过公文,只是扯开瞧了一眼,朱标起身道:“这密信从哪里传来的?” “应天。” 没有丝毫停顿,蒋瓛直言回答道。 闻言,朱标顿了顿,神色阴沉道:“传郑国公,拔营返京!” 将密信捏在手中,只是一瞬间,原本只是几道折痕的信纸,已经被朱标捏成一团。 神色狐疑的目光望向朱标,那该死的好奇心,让陈楚七上八下的,想要问一问,这应天来的信中写了什么。 但看着朱标铁青的脸,犹豫良久,陈楚按住了躁动的好奇心,转身望向远处。() …… 杭州府。 杭州商会。 “最近的风声越来越紧了,大宗商品货物紧俏,尤其以纺织行业最为稀缺,但官府给我们批的桑麻田,越来越少,开荒出来的田,也被限制种植。” “上个月收到消息,中都府的商会说,桑麻稀缺,应该鼓励民间种植桑麻,但皇家商会拒绝了这个提案。” “据我所知,应该是朝廷近年来对外征伐,大明粮食短缺,朝廷对粮食的管控越发严格,湖广武昌府的商会,因为私贩粮食八千石,全家抄斩,武昌府商会被裁撤。” “各自的辖区,都要盯严密了,如果有那颗老鼠屎想要砸我们杭州府商人的饭碗,那就是在和我们整个杭州商会对着干。” “继续桑麻的提案,从中都府引进的三十辆纺织车,已经是目前的极限,而其他各府在得到纺织车后,都在收拢府内的桑麻原料。” “想要向外购买,那是不可能的了,现在的最大问题是,各府各州的商会,都在保护自己境内的桑麻产业,有新式纺织车的,都在大力发展纺织业。” “没有纺织车的,都在翘首以盼,等待纺织车的引进。” “问题摆在这里,从哪里获得桑麻,如何获得,原料短缺的问题,如何解决。” 曲显辅站在上方,大声说着,下边站着的二十多名,杭州府内,有名有姓,有头有脸的大商人。 听到曲显辅的话,众人都陷入沉思中,能坐在这里的,他们的商业版图,已经拓展到所能接触的极限,坐在这里的人,大多数在江浙行省商会有着一个位置。 “这种东西,想要的获得的办法只有一个,种植,除了种植,桑麻没有其他办法获取。” 陈友才率先开口说道。 直击核心,想要获得桑麻,除了种植,没有其他办法,但朝廷推出的考核法,把地方官员限制的死死的。 朝廷大力鼓励开荒屯垦,而无论开垦出多少荒田,朝廷的考核法虽然对地方经济也有考量,但无论经济好坏,只要民生律政做好,依旧可以达到优等考核。 这就直接造成一个问题,官府仍旧不把他们这些商人放在心上,对于他们的诉求,若是贴合朝廷的政策方向,官府倒是会一路绿灯。 但如今,考核法新推出对于民生考核项目的暂行办法手册中,言简意赅的说明了,地方有多少耕地,三年任期,开垦了多少耕地,耕地种植的是什么作物。 粮食种植面积,及粮食收成,才是民生考核的底层逻辑,在这基础上,官府自然不会轻易的允许商人将粮田改种经济作物。 “可现在,咱们最大的问题还是,没有地给我们种桑麻,如果有地种,那谁还管其他的。” 沈京兵,那个被朱元璋一道圣旨,险些身家破灭的杭州府大商贾,自从朝廷取缔钱庄业务后,经营近百年的沈家老字号,一夜之间,烟消云散。 但毕竟沈京兵是经营过大钱庄的出身,而朝廷户部本就人手短缺,对于非京师的直属钱庄,户部都是一个选择,将民间钱庄,收编。 而这也导致大明中央钱庄的扩张速度,远远超过了大明皇家钱庄的版图,短短不足一年的时间,大明中央钱庄的招牌,已经挂到了天南地北。 而在一次次争夺中,在胡惟庸的软磨硬泡,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劝说下,大明皇家钱庄,放弃了宝钞提举司。 宝钞提举司经历了户部,收编内廷,又被放出内廷,归于大明中央钱庄管辖,胡惟庸以滥发宝钞的危害,让朱元璋放弃了宝钞提举司直属内廷。 但天生的性格,让朱元璋对于文官的信任度,岌岌可危,虽然放弃了宝钞提举司及印刷权,但朱元璋依旧将印刷宝钞的事情,设了多条障碍。 要求户部有实际需求,呈报中书省后,中书省认为可行,呈报进宫,皇帝认为可行,加印,宝钞提举司得到皇帝用印的公文,还要经过宝钞提举司对印刷需求进行复盘。 宝钞提举司有权上奏,印刷超额,并且驳回印刷。这个最小的衙门,直接掌握了不属于他这个等级的权力。 沈京兵自从被收编后,日子愈发滋润,虽然没有品级,但他在商会的威望,一举成为最闪亮的那颗星。 毕竟,朝廷开办钱庄,依旧采用民间的运营模式,对商贾,百姓放贷,利率低了些,但商贾百姓存钱,是要付利息的,商贾付给钱庄利息。 也就只有那两次债券和基金,钱庄给予参与者高额的利息。 迅速聚敛了大量财富。 “沈庄主,怎么说?你有好办法??”陈友才开口询问道,自从沈京兵被收编后,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整个杭州府的钱庄业务,都把持在他手里,可以说,谁想跟朝廷借钱,杭州府没人能绕过他。 “没什么好办法,但我有个提议,或许可行,但不确定,朝廷是否愿意,如果朝廷愿意,那自然是最好的,如果不愿意,那我们也没办法。” 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朱元璋的那份圣旨,并不是针对谁,而是针对全大明的钱庄。 沈京兵能被收编,那些没有被收编的,只有更多。 而搭上了户部这条线,沈京兵对朝廷的情况,大致也有些了解。 “说出来听听。” 曲显辅眉头拧紧,这三十辆纺织车,直接决定杭州府和苏州府的最后团战,谁胜谁负。 如果苏州府赢了,把杭州府的人从那个位置赶下来,那直接的结果就是,杭州在未来的一年,很有可能一蹶不振,长时间都发展不起来。 一步错,步步错,就是这个道理。 “其实很简单,朝廷在川地征战,十数万大军,荡平土司,不过时间问题,我想,在坐的各位或多或少都有买入债券。” “你们有关注过,朝廷这次战争的目的吗?” 沈京兵出声言语道。 坐在最上方的汤軏看了一眼下边的沈京兵,就在一众商会成员们思索为难时,汤軏开口说道:“朝廷消灭土司的目的,改土归流只是其一,实际是在练兵,也是在为下一次大兵团战争做准备。” “这一次川地改土的战争,主帅傅友德,副帅王弼,左前将军沐英,右前将军蓝玉。” “等到川地平缓下来,朝廷若是还有余力,便会携大胜之势,深入云南,一举荡平朝廷西南的威胁。” “若是朝廷没有余力,最多不会歇息三年,必定会对云南用兵。” 汤軏说的虽然轻巧,但在大方向上,确实是说出了朱元璋的战略意图,十数万大军,荡平川地土司,彻底稳固后方,改土归流的同时,大军在播州厉兵秣马,随时准备进兵云南。 只要铲除了云南的元梁王,大明在南线就在也没有能和北元联合起来,对抗大明的势力了。 “嗯,问题就来了,朝廷打下来这么多土地,需要人开垦,以今上的脾性,说不好又是一场规模空前的移民迁徙。” “如果我们能征得朝廷的同意,将云贵高原,将川南改土之地,种植桑麻等物,那不就够我们用的了?” 沈京兵只是大概了解,朝廷近些时日不会消停,大举用兵会一次次的出现,而战争得到的最多的,也就是土地了。 土地用来做什么,朝廷自然是拥有决定权的,但他们商会,未必不能争取一下。 “这件事不要想了,无论是川南土司,还是云贵高原,朝廷不会改稻为桑的。”汤軏一口咬定了这件事不可能实现。 他在杭州府,有两个官职,杭州卫指挥佥事,但因为杭州卫没有指挥使,汤軏直接控制着整个杭州府的兵马。 而另一个头衔便是御史大夫,因为汤和在离开前,就兼领御史台,朱元璋似乎对汤軏感官很好。 丝毫不吝啬那一点点的权力集中在汤軏的身上。 而杭州府认识汤軏的人,都知道汤軏是东瓯郡王的次子,大半年过去了,朱元璋册封汤和东瓯郡王的诏书,早就人尽皆知了。 “那朝廷不种桑麻,我们还有的活?明明纺织车若是用好了,大明几千万人的穿衣市场,能赚的那么多,现在没有桑麻,朝廷也不管,那纺织车还有什么用武之地…” 陈友才发牢骚,抱怨着,汤軏摇了摇头,看向曲显辅道:“我可以给你们指条路,能不能成,就看你们的能力了。” 听到汤軏的声音,曲显辅,陈友才,沈京兵等一众杭州府商界的大佬,一个个翘首以盼的望着汤軏。 谁都知道,这个二世祖的来历,那是大明朝唯一的活着的异姓郡王,虽然如今东瓯郡王爵位只是封给了汤和。但那三代世袭,也是实打实的圣旨啊。 “请指挥大人示下。” 曲显辅向着听会团的方向躬身道。 只有无聊的汤軏,才会来参加商会的会议,真正的自己来听,来监督,齐盛只是委派了个师爷记录。 锦衣卫的人,并不会出现在这里。 “大明的土地是不可能种其他作物的,你们要是想获得比其他州府多的桑麻地,只能是向外开拓。” “往北,那是蒙人的地盘,而且哪里荒漠的很,不适合种植桑麻,往西,那是高原区域,农作物很难生长。” “唯有向南,海外开拓,比如最近张翚所在的吕宋北口,那边就很不错,如果种植桑麻,肯定能丰收。” “我对商业不是很了解,具体怎么操作,你们自己思量。” 汤軏只是提了一嘴,杭州商会的会议室内,在短瞬间的寂静后,瞬间被燃爆,众人互相眺望着,似乎都在询问对方,这件事情是否可行。 可操作性,如何。 “老爷,老爷,户部天官来了,已经等您一刻钟了,快回去吧…” 会议室内,叽叽喳喳的声音,不绝于耳,一名老者,管家装束,迈着碎步很快便来到了沈京兵的身边,轻声说道。 “天官?天官说了什么??” 沈京兵赶忙起身,向着汤軏的方向躬身作揖,行礼后,这才离开,对身边的管家询问道。 “天官说,朝廷在川南的战争,大获全胜,缴获无数,朝廷正在核对数量,进行折价。” “川南的平土司债券,获利至少翻了三倍。” 管家的话音刚落,各个买了川南平土司债券的人,笑开了花,那些没买的,又开始捶胸顿足,痛骂自己,错失良机。 “都别走,都别走,正好你们都在这,本官来宣布一件事。”齐盛忽然从门外走了进来,直接将沈京兵推了回去。 “川南大胜,杨氏反贼,已被押送进京,朝廷缴获折价近千万两,而现在朝廷又要做其他事情。” “因为我们杭州在上次购买债券的事情上表现优异,户部天官和本官说,需要兑付的,一个月后,前往钱庄凭劵兑付。” “而如果不暂时不缺钱……” 第132章 苏杭之争 就在杭州府商会高谈阔论,寻找破解之法时,远在苏州,苏州府商会内,已是喝彩声震耳发聩。 因为朱元璋的小农意识形态,让他不敢把关于吃食的东西放开,哪怕一点点,甚至推出考核法后,各州府郡县的属官,都要严格考核所管辖区的粮食产量以及耕种面积。 而这也直接导致,官府对于民间的经济作物产量严格控制,当官的想要升官发财,靠的可不是gdp,经济总量在高,单单粮食一项不达标,当地官员能平调就要烧高香了。 苏州商会。 苏州府知府,蔡中文刚刚宣布了朝廷历时四个多月,在川南地区取得大胜之后,会议室内,一片欢腾声。 “今天除了要说一下川南大获全胜的事情外,还有一点事情,需要与诸位为国贡献,如实纳税纳赋的你们,说一个让你们更振奋的消息。” “中书省胡相国,在经过深思熟虑后,大明境内,也就是大陆板块内,原有的汉地诸行省,耕地面积不可更易,这是圣人定死的,任何人都不能更改。” “而关于各府商会上报到大明皇家商会的原料短缺问题,胡相国三思之后,寻到了一个或可使用的方法。” “此事经过廷推,圣人首肯,但想要真正施行,还需要诸位同心协力。” “既然大明境内的耕地不能擅动,但诸位又缺原料的紧,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开拓,开拓出更多的土地,凡是开拓的海外之地,圣人首肯,经济作物七,农作物三。” “但开拓原料产地,需要的不单单是军队远征,还需要迁徙民众,开荒屯垦,依次种植,而这些,朝廷都会出手解决。” “最重要的是,钱粮供应问题,战船下水问题,如今大明福州造船厂,龙江造船厂,蓬莱造船厂,及苏州船厂等官营船厂,日夜赶工,尚且不足供应大明水师所用。” “杭州府的海口民营船厂已经被朝廷收入兵部采购名单,如果不出意外,第一批船只交付大都督府,水师试航无问题,杭州府海口船厂就会成为大明第一家民营转官督商营的船厂。” “胡相国要求我们,在苏州船厂的附近,选址新建船坞,建造一个比海口船厂还要大的船厂,成为朝廷采购,民营转官督商营的船厂。” “大家同心共力,把我们苏州的民营船厂办起来,官场上的事情,本官会替尔等摆平一切。” “一步错,步步错,苏州府先经历张士诚的割据,损于战火之中,商会的出现,也是在杭州试行,这让苏州在速度上,慢了杭州许多。” “船厂,必须办起来,下一轮的竞争,苏州一定要走到杭州的前边去!” 蔡中文沉声训话道,商会这个东西出现之后,整个大明画风都变了,面对小农思维的朱元璋,商会想要赚取高昂的利润,想要通过压榨内陆百姓,难度和风险都很大。 更何况,考核法更是把官员限制的死死的,除非不想当官了。 而蔡中文之所以如此做,给与自己治下商会这么多信息,苦口婆心的劝说,只是因为他发现了一件事情。 一件未来每一个官员都可能经历的事情。 他在苏州府任职,未来若是有机会升迁,若是不进京的话,应当还是在江浙行省任职。 如果能把江浙行省的商会头领换成自己身边的苏州府出身,和他一路走来的,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11.c0m 但江浙行省下辖七府之地,单单是在江浙行省各府任职的官员,就有七个要和他竞争那个位置,而这还不算外地调派。 整个大明,目前也不过只有十几个行省罢了,其中还有一个囊括了两省的直隶地区,想要升官,那可是削尖了脑袋,都未必挣得过。 “这一年,苏州的营商环境越来越好,自从商会成立后,我都不敢想,之前的营商环境是什么鸟样子。” “交税虽然交的比以前多了,但如今朝廷至少也是把我等商籍当人看了,不似以往,我等商籍,流民不如。” “朝廷为我们的困难,寻找解决的办法,我们自然要为朝廷助一份力。苏州民办船厂,我钱家包了!” 钱毅行,苏州商会会长,同时兼任江浙行省商会副会长,因为副会长属于选举机制,与会长纳税额任命不同。 “钱会长,民办船厂,还要搞个比海口更大的,海口那个船厂我看过,至少要投一万两宝钞,一切置办下来,没有一万五千两宝钞,想都不要想,你…” 蔡昆,蔡中文那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但因为蔡中文的缘故,蔡昆借着蔡中文的东风,一跃成为苏州府有名有姓的大商贾。 钱毅行瞟了一眼,他钱家世代经商,自唐朝传承至今,积累财富无数,只是祖上家训,财不外露,大多数的财富都被藏了起来。 真让他出钱的话,钱毅行… “洪武七年,三十税一,我家商铺纳税三千两,洪武八年改制商税后,同样的商铺,纳税一万六千两。” “明年的商税缴纳,至少超过两万两,不过是投一个船厂,如果大家都有兴趣,我也可以让出一部分,大家同心同力。” 钱毅行面色淡漠,他真的很想借着这股东风,把船厂据为己有,到那时候,手里握着一个大型造船厂,日后还不是日进斗金。 更重要的是,以后和朝廷的官员有了联系,他钱家的财富也有更好的依托,不至于被人随意欺辱。 “船厂办起来,争取在洪武九年夏季试航,朝廷对船只的需求,民间对船只的需求,都会迅速增长。” “对了,还有件事告诉你们,最近有人来苏州府视察,这一次视察,不单单是视察苏州府,而是整个江浙行省七府之地,都在视察范围内。” “主要视察方向是经商环境,以及民众情况,至于最终的结果,将会影响在坐的每一个人。” “哪里的商贾遵守大明律,按章纳税,考核得体的,会在洪武十一年,朝廷第一次派遣水师护航,试航南洋诸国。” “谁能登上这次试航南洋诸国的船只,争到海商的名额,那才是实打实的财富、” 第133章 造化弄人,不遂人愿 洪武八年,十月初六。 应天府,乾清宫。 “为什么原料会那么缺?之前从来没听说过,原材料会短缺的,大明种植桑麻的田地,还不够用吗?” 朱元璋面色凝重,桑麻他是见过的,只是宫里没有种植罢了,但如今,情况完全转变。 “陛下,这件事,还要从中都说起,陈楚去了中都后,朝廷拨款,大兴土木,修整官道。” “但陈楚在中都,制作出了新式纺织机,比以往的纺织机,速度翻了十倍,人力省了三倍。” “以往三个人操作一辆纺车能纺出一匹布的时间,现在一个人操作一辆纺车能纺出十匹布。” “人力的节省和效率的提升,新式纺织机走到那个府,那个府就会面临原料短缺的问题,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大明关于各类衣物的指导价格,还要下调一些。” 胡惟庸仔细盘算着,他也没想到,这事竟然会闹到朱元璋这里。 看着朱元璋手里的奏章,仔细端详着,胡惟庸的眼中只剩下了两个字:“儿臣。” “那个兔崽子,还真能给咱出难题。现在这问题已经摆在眼前了,大明的耕地绝对不能改稻为桑,你我都是吃过苦的,往往,一粒粮食就能养活一个人,一粒粮食也能饿死一个人。” 朱元璋给二人的私密会议定了基调,大明的耕地,不设置红线,但耕地只能多,不能少,早在朱元璋称帝之后,便在境内进行了一次田亩普查。 史称黄鱼册,藏于玄武湖皇家林园,而考核法推行后,随之而来的便是三年任期,三年一查,针对地方的田亩变更进行重审。 黄鱼册中的田亩数量,每次重审,只能多,不能少。 “陛下,臣倒是有个建议,为今之计,为万世计,大明与之先前历朝历代,已大有不同,以今大明之生产,虽也受制于地域,但其根本,降水二字。” “雨水充沛的地区,产量丰富,放眼天下,海外邦国,茹毛饮血,未服王化,不识圣人之言,不知天下之大。” “陛下欲封藩,然藩王于之境内,难以管束,且无法施展拳脚,陛下之二子,三子,四子,已然长成,不如…” 胡惟庸的话刚说一半,朱元璋双眸闪缩着凶狠,怒声斥责道:“你想干什么?让咱把皇儿都封到海外去?” “那咱那天嘎嘣了,咱那些皇儿,还能回京给咱戴孝吗!” 朱元璋断然拒绝了胡惟庸的说法,把藩王移封海外,这事并非没有操作性,坤舆万国图中,清清楚楚的画出来了一个比大明之大不小的天南大陆。 而不单单是胡惟庸有这个心思,甚至朱标也和朱元璋说过,不过,最终的结果,都不是很好,朱元璋不买账。 或许在朱元璋看来,他活着的时候,那些儿子们,都是亲兄弟,等他死了,那些皇儿们就成了亲戚。 等到朱标继位的时候,在去做这件事,也是为时不晚,而朱元璋也相信,朱标能妥善安置好这些弟弟们。 他想的,只是在自己死的时候,儿孙都在京城罢了。 但他没想到的是,历史上的他,驾崩的第六天,直接埋了,啊。也有说是十一天的。 只能说是,越想得到什么,越会失去什么! …… “皇兄,还有一件事要和你说,我也是突然想起来的。” 陈楚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陪着朱标刚走出中都府南城门时,轻声说道。 朱标神色一沉,似乎想到了什么,摆了摆手道:“都退下吧。” 朱樉,朱棡,朱棣,常茂等众人刚刚退下,朱标开口询问道:“是关于那件事?” “嗯,我也是突然看破了细节,燕王封地在北平,而北平距离应天,皇兄应该比我更清楚。” “但我所知道的情况是,在圣人驾崩后,短短六天的时间,燕王从北平赶到了淮安,根据实际推测。” “哪怕是八百里加急,燕王从北平接到圣人驾崩的消息,六天的时间,他也赶不到淮安、” “而想要解释通这件事,只有一个可能,有人让燕王火速进京,并且消息是在圣人驾崩之前就送到燕王府的。” “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会折寿,在我能预见的那条脉络中,和如今没什么太大的不同,皇兄还是一如既往的说一不二。” “圣人也没有动过易储的心思,但在我预见的脉络中,皇兄薨后,很多人都开始有了小心思、” “晋燕尤甚,而皇兄驾薨之后,朝廷对晋藩,只有无限度的封赏,我听到一种声音,说圣人是希望未来可能发生的夺位之争,速起速落。” “而在最后一刻,晋王进京和圣人相见,父子俩说了什么,我也听不到…但那之后,没多久,晋王就暴毙了…” “很有可能是晋王的死,让圣人察觉了什么,所以他想要把燕王召入京师,因为有一种声音说,小白兔变成了白眼狼。” “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了…” 陈楚躬身作揖道:“皇兄一路慢行!” 陈楚是分辨不出这里边的问题的,但朱标未必不能,没有继续追问,朱标回头看了眼远处的朱棡朱棣。 “父皇想养个小白兔,做个守成之君,没有了我,老三心思活泛,老三想要夺位,但还没有付诸行动,就暴毙了…” “老四在父皇驾崩之前得到消息,火速进京,从应天到北平,在从北平到淮安,这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从时间上判断,父皇是在驾崩之前的二十日内给老四送了调令,召老四返京…” “那为什么,父皇和老四没见上面…是,有人从中作梗,还是…白眼狼?有人封锁了皇宫,诸王不得进京吊唁,是我那个还没出生的儿子,对他皇爷爷做了什么?” “老三是他们害死的,父皇察觉到了自己养的小白兔实际是白眼狼,所以急召老四回京主事,白眼狼发现了父皇的动作,先下手为强,父皇那么老了,没有儿子在身边,他亲孙子,孙子不亲他啊…” 心中思虑良久,朱标笑了笑道:“这件事,可以从根源上杜绝,你放心吧。” ???.11.coM 第134章 没爹疼,没娘爱的孩子 中都府。 太子御驾南行,中都府各衙门官员,出城十里,远远望去,已经见不到朱标的车马身影,两千重骑兵,却依旧能听见啼声如雷。 御驾。 “事情的脉络已经很清楚了,从陈楚所说的推断,在某一个时间内,你先亡故,接着雄英也没能长大,过不多久,孤也没了。” “老四能登位,全凭造化。” 朱标心中对那一段自己未来可能发生的历史进程,已是看得通透,至于朱棣夺位,这里边的问题就太多了,而最重要的一点,朱棣是没能力和朝廷抗衡的,但他还是凭一藩之地,夺了皇位。 这里边不能说朱棣有多强,只能说… “你就那么相信他?如果他是在挑拨你们兄弟之间的关系呢?” 常欣面色沉重,陈楚说的那些事情,常欣大多都从朱标的口中听了去,但对于朱标如此深信不疑,常欣还是很疑惑。 朱标什么时候对一个人如此信任了,而且还是对那些子虚乌有,十足的挑拨言论。 “如果是在诏狱里,他和我说这些,他肯定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如果是刚把他送到大帅府的时候,他和我说这些,我也不是不能把他送回诏狱,自生自灭。” “但是,他是在皇明祖训编修完成之前,说出了叫门天子的名字,他一个穷酸书生,家里世代为农,父辈又被卖做奴仆。” “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知道皇明祖训录的编修情况,更何况,五行相生的取名法是父皇刚刚定下的,而各藩王的字辈表,也是父皇临时定下的。” “在这之前,你知道字辈表上会写什么字吗?” 朱标揉了揉肩膀,这几日骑马奔袭,走了大半个中都府,骑马射箭的,虽然痛快,但累也是真的累。 “那你的结论是什么?” 常欣微微点头,朱标说的是在理的,也符合逻辑,如果陈楚没有那个能力,别说是他了,就是皇宫大内,在皇明祖训编修完成之前,朱元璋没有定下字辈表之前,谁也不知道,自己家会分个什么字辈。 “纳妾那是,你怎么操办的,蒋瓛跟我说,下边的谣言都满天飞了,越穿越离谱,什么我喜欢寡妇的话都能传出来。” 莫说是一国储君的朱标,便是家里稍微有点家业的,纳妾这事都是妻子操办,而朱标要选个妃子,当然不会有人说他什么。 但真不知道常欣是怎么做的,竟然会闹得沸沸扬扬,而对于这件事,朱标也不好出声解释,更不能用权力去打压。 毕竟,有些事情,那就是越描越黑的,尤其是民间本就对皇室的床笫生活很是好奇。 “常茂听说你要纳妾,把消息放出去后,火急火燎的挨家去跑,这事,不会闹到父皇哪里吧…” 思虑片刻,常欣虽然作为太子妃,常家在淮西勋贵的圈子里,那也是顶尖的大家族,但如果真的要她面对自己老公公,那个杀人不愿意头点地,非要折磨的朱元璋,她也会心里忐忑。 “没事,人选出来了没?” 锦衣卫的眼线遍布整个大明,中都府更是三都之一,又是大明皇室祖陵所在,想不传到应天,都难啊。 “人选出来了,耕读传家,好像说她祖上在宋朝时,官拜尚书令,具体是哪一个就不知道了。” 常欣直言不讳,仿佛对于朱标要纳妾这件事,完全没有当回事,毕竟,不管在哪里,妾室都是上不得台面的。 “查清楚,家里有没有和元朝有瓜葛,如果没有的话,就送到东宫先养着,看看那些投降派的动作,在做决定。”11.CoM …… 中都,都尉府。 朱标这一走,朱樉,朱棡都跟着离开了,他们还有婚事要办,完婚之后,还要来中都种地,一直种到年纪到了,才会离开就藩。 两个活祖宗离开了,都尉府一瞬间安静了下来,没有朱樉和朱棡的嬉闹声,坐在池塘边的陈楚,深色迷茫的看着池塘内的锦鲤,一道道涟漪,陈楚仿佛陷入了一个未知的状态。 “锦鲤有什么好看的,今天没什么事情,去骑马射箭不好?你的马术也需要练一练了。” 后院出来的赵敏,见到陈楚正坐在池塘旁发呆,开口招呼道。 “你自己去吧,我妈不让我玩危险的东西,骑马是最危险的。”摇了摇头,陈楚对于骑马原本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兴趣。 但经历了那次被赵敏带着打猎的事情后,陈楚对骑马,已经生出了抵触心理,太特么疼了,咯的蛋疼。 见状,赵敏并没有说话,转身走向远处,经过朱标对江文的恫吓,都尉府的威望已经很高,虽然中都还有老狐狸李善长在,但江文毕竟不是靠李善长上位的。 很多时间,他都会来到都尉府问政。 季伯迈着四方步,走到池塘边,拱手道:“都尉,燕王殿下来了。” “燕王?让他来这边吧,我就不去前边了。” 坐在池塘边,陈楚并不想离开,看着水里的锦鲤,心情还能好一点,这种突如其来的emo,古人是无法理解的。 季伯心中狂跳,但想到陈楚和朱棣毕竟也算一家人,也不好多言语。 等到季伯再次回来时,朱棣已经坐在了陈楚的身边,开口笑道:“妹夫,你和皇兄说的,我会夺位?” “完了,来寻仇来了…” 陈楚心中咯噔一声,朱标带着朱樉朱棡走了,他就知道,朱棣肯定会趁着老二老三回来,先来找他寻仇。 毕竟这件事是他捅咕出去的,让朱棣蒙受了天大的冤屈啊。 “夺位?那怎么能说是夺位呢,内有奸佞,兴兵讨之,国有乱臣,拨乱反正,四皇兄是藩王,这是你应当应份的事情。” 话音刚落,朱棣一只手搭在陈楚的肩膀上,开口道:“妹夫,你会水吗?” “一点点,不至于淹死。” 陈楚望着池塘,心中已经提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真怕朱棣在背后来一下,直接给推池塘里啊。 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更何况,他可是把朱棣给坑惨了。 “妹夫,因为你的一句话,我和皇兄…你不打算和我说些什么吗?” 朱棣正是年少叛逆的时期,如果不是陈楚有驸马都尉的身份,背后又时刻站着的季伯守着,保不准朱棣真会把他推下去。 “说?你想听什么,问吧。” 心思一沉,陈楚还能做什么呢,如果有那个勇气,在诏狱的时候,他就不会苟且,直接一头撞死就好了。 “妹夫给我讲一讲,天东大陆的情况?哪里是好地方,哪里是荒芜之地。”朱棣抛出了一个让人不能理解的问题。 身后的季伯一脸茫然:“天东大陆?那是什么地方。” “你的坤舆万国图上,只画了大陆板块,并没有对河流,山川精雕细琢,东瓯郡王不知能否顺利返航,所以,大明知道哪里情况的,就只有妹夫了吧。” 朱棣收回了搭在陈楚后背的手,面带笑容道:“我从来没想过要去争什么,即便我去争,我又能争得到什么。” “父皇和母后的爱都在皇兄身上,我嘛,就是个陪衬,在父皇眼里,有我,没我,没区别,如果没有我的话,最多换一个儿子当燕王罢了。” “如果皇兄是个无道的人,或许我会想着争点什么,但你也不是看不见,皇兄并非无道,相反,皇兄在治国理政,军事战略上,都要比我强,他还有淮西勋贵的鼎力支持,投降派争先恐后的,东宫门槛都要被踩平了。” “想做朝廷的官,就要先学会做东宫的官,想要做东宫的官,就要在皇兄面前磕头,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皇兄没了,或许很多人会有很多选择。” “但不会有人选择我的。” 朱棣坐在石墩上,双手抱着膝盖,哭的像是个没爹疼,没娘爱的孩子…不对,他确实是没爹疼,没娘爱。 早期的朱元璋马皇后,都在创业阶段,对于子女的问题,虽然也有好生管教,但陪伴委实有限。 毕竟,只要朱元璋一个不慎,满门都要落到万劫不复的境地,这些虎崽子们,一个都逃不掉。 朱元璋能放了陈友谅的儿子,陈友谅能放了朱元璋的儿子?别忘了陈友谅是怎么夺权的。 看着朱棣哭的撕心裂肺,心口揪着,陈楚伸手去拍了拍朱棣的后背道:“四皇兄,别哭了…那些事情,不是还没有发生吗。” 喊着比自己还小的朱棣皇兄,陈楚心中一万匹草泥马狂奔。但奈何,娶普通人家的姑娘,是妻随夫,但娶皇家的姑娘,那就是反过来,夫随妻。 而且最让人惊掉下巴的是,公主下嫁后,在家中是和公婆一个辈分的,也就是说,比驸马要高一个辈分,这样公主就不用给公婆请示问安了。 还好陈楚的便宜爹妈都死了,要不然…想想看,自己的妻子管自己的爹叫了声“大哥今天吃啥??” “天东大陆确实有一块好地方,不过哪里,距离我们很远很远,大明的东海一直向东行驶,是天东大陆的西海岸。” “而在天东大陆的东海岸,也就是从田东大陆的陆地一直向东,哪里有一处大湖,非常非常大的湖泊。” “你知道的,有大湖,才能有更好的发展。” 陈楚对漂亮国的地理情况了解有限,但那个什么西比河的,举世闻名,还是知道的。 “有多大?”朱棣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开口询问道。 眉头拧紧,陈楚思前想后,开口说道:“应该比长江要小一点,但要比黄河大一点,具体有多大,不好说…” 他又没见过密西西比河,甚至连长江的全貌都没有真正的见过,只是在地图上,在视频里见过,现实世界,见到的那都是一小段河流罢了。 吞了吞口水,朱棣一激动,双手抱住了陈楚,用力勒紧了陈楚道:“妹夫,你能把那块画出来吗,我想要那块地。” “你帮我这个忙,之前你冤枉我的事情,咱就翻篇了。” 朱棣看似威胁,但实际上,他不翻篇也没办法,朱标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他不计较朱棣夺位的事情了,因为这事情里问题太多了。 但朱标还是对于朱棣对他子嗣的做法,耿耿于怀。 哪怕那个不争气的傻儿子,白眼狼,朱老四给解决了,但其他的孩子…那也不应该一锅端啊… 闹到最后,朱标一支都要绝后了,大明几十万宗室,朱标一脉百来人,这什么差距? “你确定?你能要来?” 陈楚心中一沉,朱棣果然好心机啊。 当然了,无论是朱允炆最后坑害了朱元璋,还是朱棣捏造历史,但实际上的结果都表明一点,朱棣是有能力的。 自然,他的能力并不是直接决定他能夺位的关键,毕竟能力再强,如果没人帮助,也只能捶胸顿足,任人鱼肉。 “皇兄答应我了,王府三卫,两千工匠,三千船夫,四百艘大海船,除此之外,皇兄还答应我,给我五十万两的宝钞,除了人,任何东西都可以买走。” 朱棣自然是早就做好准备了,这已经是朱标仁慈的体现了,换做别人知道朱棣做的那些事情,还不天天想着,怎么把朱棣的皮给扒了,哪怕那些事情还没有发生。 “给的倒是不少,这样,回头我给你画出来,也不急于一时,我听太子的意思说,海外开拓,还是要以天南大陆,南洋诸岛为主。” “而海外开拓又要排在内地恢复的后边,也就是说,十年二十年,你是不会出海的、”陈楚心中很清楚的朱标的想法。 主体强大,枝干才能强大,如果为了开发海外,而导致大明内地民不聊生,百业荒废,那对于朱标而言,反倒不如坚持海禁政策,发展自身。 海外在好,毕竟是海外,哪怕开发,也只能当做枝干,永远不能当做大明的主要扶持方向。 “妹夫,还有件事,二哥和三哥说,让我入股你们的那个什么投行,你能把钱返给我嘛…” 签字画押的朱棣,心都碎了,朱樉和朱棡跟他吹得天花乱坠,但实际看了之后,朱棣知道,十年八年,这玩意是别想赚钱了。 而十几万的投入,十年八年的不赚钱,那不是亏死了。 至于毁约…朱棣是亲王,当然可以欺负普通人,毁约也没什么,但奈何,另外一方是他的两个兄长啊… 第135章 请帖 洪武八年,十月十一日。 中都府。 韩国公府邸。 “兄长,你在不出面,陈楚那个小兔崽子,就要翻天了,现在朝廷接连改制,直隶卫兵都被改成三镇精兵了。” “前些日子,陛下还在奉天殿外,把伸手的淮西勋贵好生训斥,这样下去,一旦事发,咱们还能有活路吗?” 李存义神色焦虑,自从诏狱里冒出来个惊世天才,虽然陈楚说的那些设想,更多处于纸上谈兵的程度。 但只要在有心人的操作下,有熟悉大明实际情况的人操盘,针对这些政策进行本土化变革,那也确确实实在冲击大明的政体。 军队的改革,甚嚣尘上,多地卫所,都在等待着,等待着军改的风,什么时候能刮到他们哪里。 毕竟,新的军制,虽然训练刻苦了许多,要求也多了,但吃的也在变好,虽然没什么畜生肉,但海鱼肉已经成了直隶三镇精兵的日常饮食。 终究是海鲜被捞出来后,不便储存,而朝廷本就节俭,大多数的海货,都被军营消耗了去。 十几万人吃一顿海鱼,那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而这也加重了朝廷水师在海外捕捞的速度。 单单海货的补充,至少让朱元璋在军改的事情上,每年少花几十万两银子。 毕竟,他只需要给水师下点任务,一张纸,十几艘船,捞上来的海货,那都是朝廷的… 李存义正是看见了实际变化,尤其是那商会组织,更是让李存义忧心忡忡,好不容易回了趟老家,迫不及待的来找李善长商讨对策。 “唉,我也没什么办法,太子护着他,锦衣卫在他身边形影不离,秦晋二王虽然回京了,但太子又把燕王留了下来、” “知道为什么燕王会留下来吗?” 李善长叹息一声,他并不是没有尝试过,但朱标虽然也算他的弟子,可朱标有自己的立场,也有自己的想法,他一心护着陈楚,李善长又能如何… “知道,不就是怕陈楚在中都,死的不明不白嘛,有皇子在这里,谁还能堵住皇子的嘴…” 李存义翻了个白眼,这么浅显的道理,他怎么可能不明白。 “李祺前几日给我来信,说商会的扩张非常迅速,甚至已经到了可怕的地步,如果照此下去,要不了多久,咱们的事情,肯定会暴露在阳光下。” “北边徐达哪里,查的也是越来越严了,难做啊。” 李善长哀叹一声,想起自己去京城时,见到陈楚的经历,那一句:黄袍披在身上,你是穿还是不穿。 直到今日,李善长久久不能忘怀,陈楚那杀人之言。 “那怎么办,如果事情露了,咱们肯定没的活,兄长,你想想办法吧。”李存义急的热锅蚂蚁般,来回踱步。 “没事的,至少商会还在李祺的手里,短时间内,无忧,等到李祺和长公主完婚,以长公主驸马都尉的身份,一定可以长时间坐在那个位置。” “到时候,咱们在想办法,一点点来吧。” 有过两次经历,没有丝毫进展的李善长,深刻的认识到,想要从正规途径,下黑手的方法,去解决陈楚,已经没什么机会了。 毕竟,正规渠道,有朱家父子盯着,想要说通这父子俩人意见一致,那难度不亚于一场更大的变革。 “商会的事情,不是惟庸牵手操办的嘛,他在做这件事的时候,没有想到会有今天?” 李善长突然开口甩锅,人老了,勇气也不足了。 “就是因为他知道,他才把李祺放在那个位置,要是把别人放上去…指不定闹出什么天大的祸事…” 李存义唉声叹气。 朱元璋定了要办这件事,胡惟庸除了在办的时候,留一手外,他又能反驳朱元璋的心思吗? …… 都尉府。 正所谓,几家欢喜,几家愁,有人烦闷,必然有人开心。 刚刚结束一日课业的陈楚,刚刚回到家,走到门口时,邹氏纺织局,东家邹盛福,正躬身站在都尉府的门口,一脸笑容的递了一份帖子道:“军爷,军爷,请一定要把请帖送到都尉大人手里…” “小人承蒙都尉帮扶,才有今天,万望军爷,行个方便…” 常言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更何况,邹盛福只是一阶商贾之流,在朝廷眼中,他和待宰羔羊,没一点区别。 甚至,宰他,根本不需要朝廷出面,最低的县级官府,也不是他能抗衡的… 站在门口的亲兵校尉丘福,上下打量一眼邹盛福,拿着帖子掀开看了看,只是一份简单的请帖,上边写明了设宴的地点,以及被邀请的宾客。 “这请帖上边,为什么没写请的是什么人?” 丘福开口询问道。 “贱民岂敢提笔都尉名姓…这里空的,就是留给都尉大人,自行填充,都尉想带谁去,皆可…” 邹盛福能被朱樉看上,要是说他没用点手段,把自己送到朱樉的脚底下被踩,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毕竟,朱樉一口气在邹氏纺织局投了四万两进去,这么大的一笔钱… “你送一份请帖,你将燕王置于何地?” 丘福瞟了一眼,意在威慑,邹盛福心中顿时慌乱,也不敢反驳,额头上冷汗森森,凉爽的秋风,吹着他的汗珠。 直到汗珠摔在地上,这才回过神来:“贱民能邀都尉大人,已是万分荣幸,岂敢…岂敢将帖子递到燕王殿下面前…唯恐污了燕王殿下的手眼…” 吞了吞口水,邹盛福也很难办,虽然他认为自己已经靠上了二皇子秦王这个大靠山,但毕竟要面对的是燕王,二人同样都是皇子,哪一个跺跺脚,抬抬手,也不是他一个商人能抵抗的。 “逗你玩的,回去等着吧,至于都尉大人去不去,那就不是我能说的了。”11.CoM 丘福轻声笑着,站在门口守岗,当真无聊的紧,也就是这邹盛福的请帖是送给陈楚的,要是送给燕王的,说不好丘福还要拿他练练拳脚。 什么人都配给燕王送请帖? 第136章 王上加白? “大致就在这个位置,但这条河太大了,如果你想要独霸这条河的话,估计不会成功…” 陈楚指着密西西比河的大致路线,以及湖泊位置,画了一个小圈,天东大陆确实很大,至少有大明两个,甚至三个大。 而那条大河,更是堪比长江,那么大一条河,如果让一个人占据了去,那岂不是他的势力范围,已经和大明仿佛了… “为什么?” 朱棣狐疑道,他都要被流放海外了,虽然这件事,他爹也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同意的,但在同意朱标这个想法之前,朱元璋三申五令,在他活着的时候,藩王绝对不能出海。 他还要让自己这些孩子,在他灵前披麻戴孝,给他送终呢… 当然,这也不怪朱元璋,他能做出这种让步,已经是破天荒了,他想让自己的孩子给自己送终戴孝,完全不过分… “简单来说,东宫撤藩,改封海外的时候,会发生什么?以我个人推测,皇兄肯定会让我进宫把所有能封藩的地方,河流山川都要画一下。” “或者是在未来几年,大明在海外航行探索,自己测绘各大陆的地图,到时候,把谁封到什么地方,那肯定是有政治上的考量。” “皇兄对你再好,也不可能把这么大一条河都给你,至少…这条河,也能封三到五个藩王…” 陈楚一点不扒瞎,他说的这些话,也是有自己的考量的,朱棣或许有野心,想要独霸大河,但朱标肯定是不会同意的,那么好的一块地方,大明留不住就算,但哪里封三五个藩王。 还能解决好封地不足的问题,让朱棣独霸了去,对于大明而言,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嗯…妹夫说的有道理…确实是这样…” 朱棣点了点头,肯定了陈楚的说法,他大哥什么性子,朱棣可比陈楚明了的多,平衡,角逐,不战而屈人之兵,不屑于阴谋阳谋之分。 朱标是个成熟的统治者,他要的只是对大明更好的,如果阳谋能达到自己的目的,那是最好的,但如果阳谋达不到自己的目的,那他也绝不会吝啬用阴谋去办。 而不是所谓的,统治者必须用阳谋,不能用阴谋…何为阴,何为阳,阳极生阴,阴极生阳。 对于统治者而言,过程和方法并不重要,只要结果是好的,其他的都可以忽略不计。 “那靠近这个大湖的地方,你帮我记一下,到时候一定我要分到这块地,有大湖,里边鱼虾肯定不少,养活更多的人,才能…” 朱棣说到一半,声音嘎然而止。 陈楚神色凝重的看着朱棣道:“四皇兄,你说,如果有一个人告诉你,要送你一顶白帽子,你会是什么反应?” 他很不理解,史书上说的那句,洪武十五年,马皇后升天后,朱元璋给诸藩王请了和尚在身边。 而姚广孝在当年就说,要送朱棣一顶白帽子…要知道,那个时候,朱标正直壮年,监国日久,威望正盛,朱元璋退居二线,可以说,洪武十五年的时候,大明朝除了军事行动,不是朱标一手谋划的外。 朝廷发出的政令,八成都要出朱标之手,而哪一年,朱标不足三十,朱元璋五十有余,姚广孝却已经四十七了,只比朱元璋小了五岁。 在这个年纪,谁都无法判断,姚广孝是否能活的过朱元璋… 至于说在朱元璋活着的时候造反…别说能不能成事,就单说朱元璋瞪个眼睛,能不能把朱棣吓哭吧! “王上加白?你还说这话,这也就是你了,要是换做别人,我不抽死他,都算他死的早!” 朱棣一拳落在案牍上,王上加白,那不就是皇嘛,皇帝唉…要说朱棣做梦的时候想不想,那是肯定想的。 但朱棣也清楚自己的能力,当然,也不只是他自己的能力问题,而是老朱的培养问题。 从根源上,朱元璋对于除朱标之外的所有皇子,培养的方向只有一点,军事…按照朱元璋的心思,这些弟弟都是留给朱标守大门的,学好军事就够了。 藩王在地方,也不用管什么政务,财政,甚至练兵都不用藩王练,要朝廷的人去练… 这也为朱棣成为朱高炽的征北大将军打下坚实基础,如果是朱标的培养路线,他或许会御驾亲征,但绝不会如同朱棣那般。 “这才是正常反应…” 心中思量片刻,在朱标死之前,和朱棣说王上加白,那只有一种可能,要么朱棣死,要么说这话的人死。 “咚咚咚!” 忽然,房门被人敲响,陈楚没有在考虑朱棣的动作,扭头看了一眼房门道:“进来!” 季伯手中拿着一份请帖,站在门口道:“都尉,燕王护卫千户丘福,送进来一份请帖,说是邹盛福的请帖。” “邹盛福?谁啊?” 挠了挠头发,陈楚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么一号人啊… 但能把请帖送到自己这里,也足以见到,此人能量还是很大的。 “秦王投的哪家纺织局的东家…” 季伯开口提醒道。 “奥,请帖放下吧,派人去通知一声,我晚些时候再过去。”陈楚心中思虑片刻,邹氏确实通过朱樉的投资后,扩大产业,又是最先使用新式织布机的。 赚了一笔横财,也不知道是官府的敲打,还是邹盛福自己开窍,赚了钱后,对中都得修缮工作,也在出力。新1 “喏、” 季伯将请帖放下后,正要离开,朱棣突然开口道:“怎么,就一份请帖?让丘福去问问,请驸马都尉,不请本王,是瞧不起本王?告诉他,本王在投行也有股,是第二大股,不服气,明天本王就把钱撤回来!” 朱棣对于邹盛福不请自己,倒是没有生气,但一想到他稀里糊涂的成了这个劳什子投行的第二大股东,占股只在朱标之下。 这还不是最让朱棣抓狂的,真正让他哭天抹泪的原因是,进了这个狗屁投行才知道,朱标,朱樉,朱棡,陈楚,那是一分钱都没掏。 只有他朱棣,傻不愣登的被朱樉和朱棡坑骗的把未来媳妇的嫁妆都搭进去了。 第137章 平川之胜 洪武八年,十月十三日! 应天府,乾清宫。 “这王弼可真是一员福将,真没让咱失望!”看着手中赶来的奏章,朱元璋不可谓龙颜大悦。 “川南之战的胜利,王弼居首功,但还不至于让父皇这么夸赞吧”一旁辅政的朱标停下手中的动作,然后趁此期间活动了一下筋骨。 战争打赢了,那人不就得回来,照奏章传来的时间之差,要不了几天明军就开回京了。 朱标眼波流转。 可恶的朱元璋,称病骗他返京,太子圣驾刚进应天,朱元璋便将八成的工作都甩给他,美其名曰,为君分忧! 虽然朱标知道,他能有一趟前往中都得旅行,本就不易,因此在批阅奏疏的时候,也是奋笔疾书,但当他听到,他老子竟然要和他亲娘离京的消息… “你小子在想什么?”朱元璋放下奏章,他发现自家好大儿批阅的速度降下来不少。 “父皇,儿臣是在想,将军大获全胜,军功战果可谓硕果累累,但征战许久,未免身心疲倦,想必是要有人为其接风的。” 朱标心中暗暗讥讽道:“我会跟你说,我是在想你离京潇洒,而我苦哈哈嘛?” 朱元璋了然,他自然清楚朱标的心思,会心一笑。 “你说这个,咱当然会亲自去给友德接风了。”朱元璋轻声笑语道。 “但是你是国之储君,这次的事情,还是由你去办吧!” 朱标不慌不忙:“父皇您是大明的主,再加上这几天大小事不断,可都需要您来裁断,但在与这些对比之下,凯旋之师,定然要父皇亲自去。” “浑球,不想干活,你就直说!刚在中都强抢民女的事情,咱还没找你算账呢!” 朱元璋怒目圆睁,极为不满的说道。 但随即他又摆摆手,“你是储君,领三品以上在京官员,出城十里相迎,已经够给他面子的了。” “当年徐达南归的时候,咱也才出城三十里相迎。” “那儿臣便领命了。”见自己拗不过朱元璋,朱标索性躬身道:“父皇,那这些事情,您自己处理吧,儿臣回去准备一番。” 摆了摆手,朱元璋不再理会朱标,只是看着奏疏时,脑海中却浮现出陈楚那些预言。 若是那预言是真正的......傅友德.....蓝玉案...... 若是真的,那确实是咱会做的事情。 朱元璋又瞧了眼朱标的身子。 嗯,虽然照自己还是差了不少,但那肾虚的样子已然好上不少。 “儿啊,你可想清楚了。”朱元璋冷不丁来这么一句,朱标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不过他毕竟是待在朱元璋身边多年的太子,很快便知道朱元璋所指为陈楚所说的“蓝玉案”,但那都是以他死为前提发生的事。新1 提前预知,所以朱标已有准备,只要他多多注重身体修养,只要不是自己身子先出问题,那么一切都不成问题。 于是朱标自信反道:“父皇比儿臣清楚。” 朱标知道朱元璋有些担心,但他也更清楚自家老子的性格,担心归担心,真让朱标不将傅友德拉入太子党,想必朱元璋第一个不同意。 ······ 三日后的应天城外,朱标领着十数名各部侍郎,站在城外十里处,翘首以盼。 这两人正是太子朱标与毛骧。 “殿下,颍川侯大军已在城东七十里外扎营,侯爵领三十余骑,王弼,蓝玉,沐英,俱在队中。” “嗯,沐英兄长这次回来,应该又能精进不少。”朱标话语停顿、看了眼四周,朱标还未开口,一旁的毛骧躬身道:“殿下,人都安排好了…” “嗯,盯紧了他们。尤其是吕本!要作为重点监视对象。” 毛骧回首望了一眼吕本的方向,应声道:“喏!” 只见人群中,吕本打了个哆嗦,暗暗思量道:“天凉了,该添衣服咯。” 不过片刻。 三十余骑,快速奔袭而来,隔着老远便见尘土飞扬,沙尘漫天。 因为这些军队刚刚在外征战的缘故,虽然返京能获得大量封赏,但朝廷并不允许他们过于靠近应天城。 而能出现在朱标面前的,皆是军中的高级将领等。 颍川侯傅友德跑在前面,一骑绝尘的冲到朱标前方不足五百米的距离,紧紧捏住缰绳,翻身下马后,步行走向朱标的方向。 而与傅友德一并行动的,还有王弼,沐英,蓝玉三人,四人前后快走,转瞬间,五百米的距离,因为没有遮挡,很快便赶到朱标面前。 刚刚赶到面前,傅友德单膝跪地,纳头便拜。 “傅将军快快请起。”朱标虚扶起傅友德。 “谢太子。” “将军说的哪里话,若是父皇在即,想必是不会让将军有跪下的机会。” 傅友德点点头表示了解,没有轻言。 朱标思绪转动,对傅友德提议道:“将军立下汗马功劳,奔波许久,不如与孤一同乘马车,修神养息,好面见父皇。” “殿下先登。” “孤来扶将军一次。” 傅友德跟随朱标上了马车,大军继续向京城进发。 傅友德进了御驾同乘,王弼,蓝玉,沐英,完全被当做一道道陪衬的光点。 马车上,朱标感叹道:“傅将军这一趟可是许久。” “好在臣没有辜负这时间,没有辜负圣人期望。”傅友德回答道。 朱标先是与傅友德聊一些闲事儿,然后问他:“傅将军,这平定之战具体如何,能否讲给孤听听?” 反应过来的傅友德哪里还不知道今上朱元璋的意思,今日派朱标来接应,这是摆明了要他入太子党。 而太子也不愧是太子,出城十里相迎,面上做到了极致。 说实话,傅友德认为宫内大局一定,这天下,将来定是面前这皇太子的,而他现在只求进爵,子孙有后继之业。 而傅友德的死,在历史上也同样和朱标的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他和蓝玉又有所不同,蓝玉淮西嫡系,支持朱标次子朱允熥,而傅友德,冯胜则是支持周王… 第138章 劫道? 中都府。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今日教学任务已毕,学童们已然离去,心情正好的陈楚收起教鞭,正准备回都尉府。 “妹夫,你忘了?”见陈楚走的十分潇洒,意犹未尽的朱棣当即叫住他,“那纺织局东家邹盛福的请宴便是今日。” “额......”陈楚还真忘了,迟疑了一下才想起来确有一事。 不怪陈楚记性不好,只是这事儿不大,邹盛福又为了隆重点准备了几日,所以每天都有学业要教的陈楚自然忘了。 “那皇兄,咱现在就去吧?” 朱棣点点头:“马车已经备好。” “不是啊,四皇兄,你去见商贾,不自降身份了??”陈楚狐疑的目光打量着朱棣,如果说是旁人,他还相信,但朱棣… 屈尊降贵的去见一个商人? “我倒是想看看,什么样的商贾,能让二哥如此扶持!” ......... 邹府。 陈楚下了马车,抬头看了眼府前的牌匾。 “四皇兄,我怎么总觉得不是单单参加宴会那么简单呢?”陈楚说出自己的疑惑。 可能是上次那婚宴给陈楚留下的心里阴影太大,以至于陈楚十分怀疑有什么阴谋在等着自己。 总之就是有种不舒服感。 朱棣略有不解,但还是说道:“妹夫的疑虑也并非完全无据,毕竟这邹家可是有皇兄投资了的。” 带着疑惑,他们进了府门,陈楚一眼就看出哪个是邹盛福了。 焦急忧愁写在了脸上,也由不得他陈楚猜不到。 “东家,咱们中都桑麻稀缺,朝廷又不同意民间种植,你可有对策?” “官府批下来的桑麻田真是越来越少!” 被众商围在中间的邹盛福,面对这般讨论也没有什么好的法子,只是想着那驸马都尉怎么还不来。 “家主,燕王殿下和都尉大人到了!”这时下人跑进来说道。 邹盛福急忙前去迎接,他屁股后面又跟了一堆商人。 问安之后,邹盛福便小心翼翼地把陈楚二人请到屋内正厅。 朱棣见邹盛福又要拜见,摆了摆手,“免了,你有什么要说的便快些步入正题吧。” 王爷发话,邹盛福立刻看向陈楚,宛若抓住了救命稻草:“都尉大人,贱民有一事相求。” “都尉大人研发出来的新式纺织车实为高效,速度翻了十多倍,然而所用的桑麻量也随之增长,桑麻这一原料在中都着实短缺。” “可官府批下来的桑麻田越来越少,同时严厉限制草民等人开垦种植。商会曾向皇家提议鼓励民间种植,但皇家商会拒绝了。” “所以草民想求都尉大人帮忙,看看能否让官府批复一块地,用于种植桑麻?”邹盛福躬身作了个礼。 “草民乃至整个中都商会定当涌泉相报!” 陈楚一口气听下来,万般无奈。 明朝此刻正是对外征伐粮食短缺之时,朱元璋也是从小苦过来的,所以想让朝廷松口,改稻为桑? 难于登天! 陈楚知道,请他来赴宴就不可能只是赴宴这么简单的,但这个忙,就是朱标来了也帮不了啊。 甚至搞不好,朱标会厌恶这些商贾,毕竟,经济可以很重要,但决不能有粮食重要! 大明可以没有经济,但大明不能没有粮食,没有粮食的话,大明就该换名字了!???.11.Com “纺织行业虽然稀缺,但与目前情况对比却并非首要,更何况今上十分重视粮食问题,若是继续桑麻的提案,我想也不会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陈楚就差说这个忙他帮不上了。 但是...... 陈楚思绪飞速转动,这就又绕不开那里了啊。 “真就没有他法了吗?都尉大人?”邹盛福一听连神通广大的都尉大人都没了法子,不惑之年的他心灰意冷到眼泪要出来了。 “虽然批复桑麻种植地是不用想了,但此事也并非完全没有了办法。” 一直在旁边静静聆听的朱棣动了动神,此刻开口,“妹夫指的莫非是?” “没错,皇兄,便是那海外。”陈楚点点头,接着冲邹盛福说,“想要获取桑麻,唯有种植,但就像我刚刚说的。” “大明的土地除了粮食,再无其他可能,唯一希望就是开拓海外,在海外种植。” “若是真需要,你就得连同商会,想办法支持朝廷在海外开垦荒地,种植桑麻。” 邹盛福急忙问:“那都尉大人,能否告知贱民得用何种方法?” 陈楚这么些天生活的地方不外乎应天府和中都,怎么有机会了解是什么方法能让朝廷支持去海外种植? 于是他便摇了摇了,“我能帮的就这么多,其余的你们还需自救,又或者,商会可以打听打听别地是如何做的。” 邹盛福见陈楚真没了办法,只能点头作罢,“感谢都尉大人指点相助,贱民无以为报。” “不用。”陈楚摆摆手,他并没有觉得自己真正帮到什么,就连吹牛逼的程度都没有。 因为他,历史的走向越发脱离正轨,有时陈楚会深感无力,比如此时,他也不清楚自己这牛逼还能吹到几时。 “还是要感恩的。” 此时朱棣眉头一跳,眼神平静地上下打量起邹盛福。 陈楚疑惑。 感受到朱棣审视目光的邹盛福连额头的汗都不敢擦一下,但他并不会退缩,毕竟他身后站的是二皇子秦王朱樉,不是朱棣。 纵使朱棣在,但他邹盛福可没有得罪的地方。 于是他命下人将一个妙龄少女领了进来。 “如梦,来,见过燕王殿下和都尉大人。” 那女孩俏生生行了个女礼。 “这是作何?”陈楚心里已然有数。 朱棣清楚邹盛福不让自己回避的原因,于是就这么看戏。 “都尉大人,这是贱民的小女儿,邹如梦。不知都尉大人......” 邹盛福微微笑着,但他话还没说完,陈楚就打断了他。 “我且问你,是不是用这个办法收买了秦王?” 邹盛福笑容一僵,这倒不是害怕,只是有些被点破了的尴尬。 尤其是四皇子朱棣还在的情况下。 陈楚脸色沉了下来,他摆摆手,“我不需要这些,你,或是其他商人都收了这个心思吧。” 这么小的闺女,万恶的封建。 他站起身,同朱棣打道回府。 “妹夫,竟为了静君如此守身如玉?”路上,朱棣打趣道。 陈楚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马车停在都尉府。 “妹夫,你好好歇息,明日再见。”朱棣很想接着缠着陈楚,但他知道心情不佳的陈楚不可能说什么有帮助的东西来,便主动开口。 “皇兄也不要总挂念着那四个字了。”陈楚下车时还是嘱托道。 这几天总想这个的朱棣明白陈楚说的是“王上加白”,点点头,“那是自然。” “都尉,有人拦路。” 季伯坐在马车前边,勒紧缰绳,看着远处的一众民夫装扮的练家子们,轻声说道。 “靠,这是看准了老二老三走了,什么牛鬼蛇神都冒出来了!” 听到季伯的声音,陈楚心中咯噔一声,拦路,那肯定是冲他来的,倘若朱樉和朱棡还在中都… 何至于让他有被人拦路的风险… 第139章 遇刺 “现在情况如何?”陈楚窝在车内一角,瑟瑟发抖,“若是路过便赶紧走吧。” 虽然陈楚觉得这帮人九成是冲着他来的,但怕死的性格还是让他抱有一丝妄想。 他说话顿时宛若蚊声,得亏季伯是锦衣卫出身,听力极佳。 拦路的人凶神恶煞,来势汹汹,季伯拿不准他们的意图,不敢有太多动作。 “都尉,看样子是冲咱们来的。”季伯依旧轻声回答陈楚的问题。 他与这些劫匪对视着,一只手攥着缰绳,另一只已经悄悄摸向佩刀。 只要对方有一点不对的势头,他便要强行闯过,谁拦杀谁。 而陈楚听了这话,生的希望是一点没有了。 莫非我今天真要交代在这儿了? 早知道这样,就拉着朱棣回来了,哪怕是朱棣想听一百个牛逼他陈楚也要吹。 只可惜世上没如果。 这时季伯拿出锦衣卫的架势,厉声呵斥,企图用驸马都尉的身份逼退他们:“驸马都尉在此,何方宵小,竟敢当道劫掠!识相点就赶紧滚蛋,都尉行善,还能饶你们这群贱民一命!” “嘿,老子可不管你是驸马还是劳什子,”为首的男人左眼有条刀疤,他面露凶狠,一看就是杀人不眨眼的狠人。 “陈楚做了不该做的事,惹了不该惹的人,就要为此付出应有的代价。”刀疤男冷笑道。 “陈楚,敢作敢当,我奉命办事,今日你这首级我必定拿下!” 待在马车里面的陈楚听着那狂言当即断定,这帮人来路不小。 既然知道他的名字,那必然清楚他陈楚背后是皇太子朱标站台。 连这都不怕? 小命不保小命不保。 虽然季伯有武功傍身,但他就一个人,以一抵多,真要打起来自己活下来的概率有四成吗? “大胆!竟敢对天子钦定的驸马都尉口出狂言!你们莫不是连天子都不放在眼里!”季伯声音越发大了起来,目眦欲裂。 “呵,说这么多不过是你心虚罢了,你那怕死的都尉大人还不敢露头啊?”刀疤男没有正面回答季伯的质问,只是不断挑衅陈楚。 陈楚哪里敢出去,他是疯了才做傻事。 现在外面这一群未曾谋面的劫匪可是把陈楚吓死了,他死死地揪着垫子,不敢言语。 另一边,朱棣回府上的路上,他突然想起来有件事情没整明白。 这件事惹得他心痒痒,不得不说。 于是急忙命令随从道:“等等,回都尉府!” “诺!” 这一群劫匪十分猖獗但却不曾动手,季伯隐隐觉得事有蹊跷。 但不管如何,这样举步维艰的状况令他十分恼火,他身为锦衣卫,何时受过这种憋屈。 僵持之下,他将身侧的佩刀开鞘,结果那群劫匪比想象中还要警惕。 因为季伯这个动作,他们霎时间甩起自己的武器。 “唰!!!”这群劫匪训练有素,迅疾的刀剑声吓得陈楚一个激灵。 什么情况,这是要打起来了? “识相点就交出陈楚!我们也好饶你一命。”刀疤男用目无下尘的眼神嘲讽道。 侮辱性十足的话语可谓是触犯了季伯的底线,他当即甩出佩刀。 正当他发力之时,只听见不远处有急促的马蹄声,与之而来的就是怒气冲冲的呵斥声。 “一群贱民!赶在这里撒野!” 赶来之后手下便通知了朱棣前面的情况,朱棣出来一看,见是陈楚的马车被劫匪拦路,勃然大怒。 他立即提剑,等马车靠近了些,完全没有任何考虑,跳下去挥剑而砍。 听到朱棣动静的陈楚虽然不清楚他为何又折返回来,但还是松了口气。 老二老三走了,老四又来啦! 他慢悠悠走出马车,眼尖地发现面目狰狞的众劫匪在见到朱棣之后神色大变。 “嗯?”他们连朱标都不怕,现在竟然害怕起朱棣这个爹不疼娘不爱的朱棣来了? 虽然朱棣的到来解脱了陈楚,让他有底气露面,但陈楚也仅仅是站在马车上看着朱棣怒挥长剑。 不愧是从小便往军事方向培养的皇子,那身法,那力段。 虽然那帮练家子劫匪们反应迅速,躲闪及时,但只要有失误的,逮到机会的朱棣的剑鞘甩在他身上,那便是一击重创。 陈楚就默默地看着,不禁感叹:这是真正的武侠啊! 如此直观,如此震撼! 津津有味地观看的同时,陈楚还敏锐地发现了一个问题。 那群劫匪面对砍过来的剑,只是一个劲儿躲闪和抵挡,明明有很多次机会伤到朱棣,但就是迟迟不动手。 而且说是劫他的道,要拿他的人头,实际上却是跟季伯对峙了许久...... “事情变的耐人寻味起来了啊~”陈楚眯了眯眼睛。 难道真是他得罪的哪个富商,找人给他来个下马威?汪家? 他们还有胆子有精力来找这帮人? “都尉,卑职”见燕王都上了,憋屈许久的季伯根本按奈不住。 “不可。”陈楚认为此时若是季伯上了,其中牵扯到的事情的危险系数可能会突破天际。 “那万一四皇子有什么闪失” “你没看皇兄的随从一个也没上吗?更何况皇兄真正攻击人时用的并非剑刃。” 不愧是历史上的明成祖,看似恼怒到极致,不顾后虑,其实心里早就计较得十分清楚了。 因为劫匪那很明显的顾虑,朱棣很快就将他们打散。 自从朱棣出现,那帮人是一个屁也没敢放,以至于陈楚都没见识到最后的放狠话环节。 “妹夫,你可受伤?”朱棣收剑交与随从。 “多谢皇兄关心,并无大碍,只是,有些受到惊吓。”陈楚说道,“皇兄,离我府上距离不远,我们走过去吧。” 他也好活动活动僵住的筋骨。 “听妹夫的。” “嗯,皇兄怎么突然折返回来?”陈楚好奇问道。 朱棣随后说出缘由,陈楚淡淡一笑,“这件事啊,等到了府上再议。” 朱棣点点头,随后轻声问起陈楚:“妹夫对于今日劫道一事,有何看法?” “我结合种种迹象来看,他们定是受人指使,而那幕后之人应当是想通过此种方式警告我吧。” “是谁这般大胆?汪家?”朱棣说道,随后又立刻否决自己的想法,“不对,汪家因为赌坊那事正忙得焦头烂额才对。”新1 “皇兄与我想到一起去了。更何况,汪家只是样仗着祖母,才得了富贵。”陈楚笑道,同时开启头脑风暴。 第140章 祸从口出 想他领命于朱标,三年内要让中都满仓衣新财余,一上任便动员巨大去修路挖沙,又设投行等等。 这些措施只要施行,那一定会得罪中都不少人。 而敢出此策警告他陈楚的,一定是不怕朱标,背后有大能量的家伙。 而中都之内,只有一个人最是符合这个标准。 韩国公李善长! 临近都尉府,朱棣见陈楚久久不言语,不禁发问:“妹夫应当是有了头绪吧?” 朱棣并不知晓陈楚与李善长之间的具体经过,最多了解到他们见过面的程度。 “嗯,皇兄,你有所不知,我曾在和韩国公交谈中得罪了他,现在想想,只有韩国公最符合条件。”陈楚不禁有些犯愁。 这帮政客,说是老而不死是为贼,一点也不冤枉! 历史上李善长具体做过什么,陈楚并不了解,他只清楚人物的结局梗概。 “李善长?”朱棣思索片刻,李善长是皇兄老师,不可能只是因为几句得罪的话做到这种地步。 哪怕是怀恨在心,也没必要,除非...... “妹夫,应该是触动了韩国公的利益了。”朱棣说道。 陈楚闻言点点头,他此刻也想透了,但有些利益他不得不犯。 只恨他本性过于贪生怕死。 这劫道恐吓事件一出,陈楚也不能保证自己日后的政策会不会大打折扣。 “祸从口出,祸从口出!” 陈楚思量着自己之前在大帅府和李善长说的黄袍加身,估计当时李善长就想杀了他了吧? ......... 吕宋岛。 营帐。 距廖永忠祸从口出沦为阶下囚带回应天府已有些日子。 俞通源在帐中看着一批文书,眉头紧皱。 “唉!” “俞叔,何故叹气?”偏居一侧的张翚正思索如何提高挖矿速度,听闻俞通源叹气,停下手中动作。 俞通源开口:“这矿山之中,用于挖矿的除了大明犯人,就是吕宋土人。” 张翚点点头。 “但依照这些人力,挖矿效率实在缓慢啊!咱又打的是王师南巡,宣扬教化的名头,那聚集起来的前宋遗民人数众多,却只能开荒种地。” “此前,咱也是下令每人每天必须挖一定的矿量才可以,但长久下来,必定会出现大规模体力不支的局面,使挖矿效率大打折扣。” 张翚早在听前半段话就知道俞通源与自己思索的是同一件事,耐心听完俞通源讲述后,他起身行了个军礼。 “俞叔,侄儿虽无良策应对,但侄儿愿前往中部去见一见那吕宋国王。” 俞通源也知道这是目前唯一稳妥的方法,他点点头,“好,我与你两个千户所卫兵甲士,两百犯人两百土人,准备准备,明日便启程!” “侄儿领命。”张翚当即退出营帐。 俞通源看着张翚坚挺背影,满意抚须。 不愧是他和廖永忠看重并悉心培养的接班人,有勇有谋,做事又小心谨慎。 次日,张翚领一众将士分几艘船前往吕宋国王所在地。 “千户,千户,前方不远处疑似有海盗出没!” 坐在舢板椅子上的张翚听到汇报,眼神一眯,立刻警惕起来。 “所有将士进入防备状态!”张翚不敢有丝毫耽搁,他立即施下命令,同时迈步走到船头,目光远眺。 出师不利,竟然遇到海寇。 张翚没想到吕宋这边的海寇已经如此猖獗,随意出没。 但他知道自己的目的为何,双方距离现在逐渐接近三十里,在这空荡的海面上,远处有什么十分清楚,一览无余。 “炮船上前,但不要开火,打旗语,绕过行驶!”张翚知道不可打起来,但海盗的脾性他也有所了解。 可以不打,但气势不能弱一头。 幸好,那群海盗见是大明的海船,也并无靠近之意。 “千户,海盗主动绕路了!” “好,”张翚在心底松了一口气,神情严肃,“加速行驶!” 吕宋国,宫廷内。 一个内侍匆匆跑入大殿,用当地语言高声喊道:“大王,大事不妙,刚刚士兵来报,说有明军的船舰靠近岸边!” 吕宋国王本来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最近明军的事儿可是让他伤神过度,好不容易派使节过去,才得来一丝喘息。 这个主事的明将虽然罢免,但谁知道明军会不会再派来一个变本加厉的将军。 他吕宋国只是一个小国,真要惹了明朝不满,船舰过来,束手无策啊。 现在他听到内侍的话,首先便是神色大惊,但随后又觉得,现在的明军没理由攻打吕宋国。 应当是想与他吕宋国进行交涉,若真是如他所想,那骚扰吕宋国,在吕宋国周边出没的海盗…… 吕宋国王此刻心里盘算起来。 “慌慌张张的干什么!”吕宋国王斥责内侍,“快,备马,本王要亲自去港口看一看!” 港口,只见不远处的几艘船舰上,身着红袍的明军,在一览无余的海面上尤为显眼。 “千户,到吕宋国了!”身边的将士提醒张翚道。 “嗯。”张翚点点头,审视着吕宋国的城墙。 这吕宋国确实小,真要是攻打起来,他认为,自己带的这些人有七成把握攻下来。 船舰靠岸,船板上的张翚带领一些将士下船,他身边还跟了一个吕宋土人。 “本王吕宋国王,不知将军?” 张翚看向吕宋土人,听到吕宋土人的传话后,细细打量了一下那国王,然后说道:“千户张翚。” 随后交谈几句,张翚简单说明来意,只见那吕宋国王本来紧绷的神色松懈下来,将他的反应全然看在眼里的张翚越发觉得一国之王,不过如此。 吕宋宫内。 “千户请坐。” 张翚坐下,眼神精锐地看着吕宋国王,“国王,我此前来,是想买一些奴隶。” 吕宋土人传达之后,吕宋国王开始脱出自己的盘算。 “大明国力雄厚,吕宋很想多向大明朝贡,增强两国关系。” “但近年来,吕宋国周边的海盗越发猖獗,目中无国,伤我害我吕宋人民无数,穷凶极恶,手段残忍至极,严重威胁到吕宋国的安全。” “若是千户能帮本王解决掉这些可恶的海盗,本王愿意低价卖给千户奴隶。”吕宋国王说着,不忘主动卖一个好处。 点头表示了解,“不瞒国王,我明军前来之时,也遇到了一些海盗,但那海盗见我大明旗帜,绕道而行。” 吕宋国王听了这些话,宛若见到希望,“明军将士骁勇善战!还望千户帮本王铲除海盗。” 第141章 老狐狸的邀请 中都,韩国公府邸。 “白痴!!!”书房内,李善长听着密探口述的话,愤怒打断。 李善长脸色都涨红了,握着毛笔的手不住地颤抖。 一切只因密探告诉他李存义指使了一群劫匪去劫陈楚的道,恐吓警告陈楚。 “这个莽夫,若是陈楚有了什么闪失,他担不起啊!” “来人!去把那夜郎自大的废物召进来!” “喏!” 李善长这一通喊叫,算是发泄了不少心中的愤怒,他抚了抚白须,叹了口气。 他冲密探摆了摆手:“你先退下吧,盯紧陈楚那边的情况。” “卑职领命!”那密探立即化身一道虚影,消失在书房之内。 不多时,下人领着李存义来到李善长的书房。 “兄长,你找我有何事要议?”李存义并不知道李善长知晓他做的事,还迈着挺拔的身姿走进来。 自己派人恐吓陈楚,听闻陈楚的反应后,他忧虑减少不少。 李善长见他狂妄自大的模样,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怒火再次从心头烧起。 他伸出枯干的手指指着李存义:“愚蠢!” “兄长,你”李存义愣在书房门口。 “你可知你干了什么好事!拦陈楚的道,也亏得你做得出来,你还有没有脑子,他背后站的是朱标,若是陈楚伤到,你这条命我就是跪求也求不来!” “我这些年的培养是让你用来做这个的?” “白痴!混账!!” 李善长怒不可遏,劈头盖脸地将李存义臭骂一顿,这才缓了自己的愤怒,他咳嗽两下,端起旁边的茶饮了下去。 李存义在此过程中一个屁都不敢放,怒火中的李善长他就是有十条命也惹不起。 但李存义还觉得不服,为自己辩解两句:“兄长,陈楚做事太过,我也是过于着急一时,但”新1 李善长哪里听的进去,他便挥了挥手。 李善长毕竟老了,刚刚又几次动怒,现在身心疲倦,连让他出去的话都懒得说,只是甩手催促李存义不要再碍他的眼,赶紧离开。 李存义张了张嘴,最终一字不敢发,他憋屈地退出书房。 “狗东西!” 李存义看了眼领他来的下人,愤怒无处释放的他猛地一脚踹在那人身上。 这一脚直接将他踹出几米之远。 暂时释放了情绪的李存义这才扬长而去。 “来人!” 那被踹了一脚的下人听到李善长的声音,忍着苦痛又立刻爬起来跑进书房。 “大人。” 李善长见到满身是尘土的下人愣了一下,随即叹道:“不成器,不成器啊!” 但他李善长什么身份,又怎么可能替一个贱民主持公道,哀叹两句他便回归正题: “你去备一些礼品,然后立刻去都尉府上慰问,邀都尉来我府上,就说我要与他座谈。” “喏。” ……… 都尉府。 “都尉,韩国公的人求见!”季伯敲响房门。 “韩国公!?”陈楚一惊。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自昨天劫道一事发生后,他今天还没出过都尉府,他打算避避风头。 没想到这风头不但不走,还亲自找上门来。 “把他带过来。” 李善长派来的人见到陈楚后跪下拜见。 “起来吧,不知韩国公找我,所谓何事?” “回都尉大人,韩公大人听闻都尉大人昨日被宵小之徒劫道,特意命我代韩公前来慰问。” “替我多谢大人挂念,没什么事你就回去吧,礼品也一并带回吧。”陈楚此刻心情复杂。 真是好生嘲讽。 “回都尉大人,韩公还邀请大人去他府上座谈。” “这......”陈楚首先是拒绝的,但思索片刻,他决定前去看看李善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还是那句话,既然得罪了,那就得罪到死,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而且暗地里李善长都没下死手,明面上陈楚相信他更不可能做这种事。 ……… 韩国公府邸。 陈楚下了马车,季伯跟随在他身后。 进府门之时,两个守门的护卫将季伯拦在外面。 “他不能进来吗?”陈楚问道。 “都尉大人,佩刀等武器不得带入公府。”一个护卫公事公办道。 季伯将自己的兄弟解下来递给护卫,护卫这次允许:“请。” 他们一进府内,立刻有恭候多时的下人笑脸相迎,带他们去往正厅。 李善长也正襟危坐,见陈楚来了,作了一揖,“都尉近来可好。” 这副真诚和善的态度可谓吓了陈楚一跳。 “劳烦韩公挂念。” 接着李善长东一句西一句的慰问着陈楚,陈楚摸不清他的态度和意图,只能见招拆招似的回应。 “其实,我今日请都尉来,是真心想与都尉聊聊。”李善长不再嘘寒问暖,现在的他与过去那咄咄逼人的模样截然不同。 面对突然坦诚相见的老狐狸李善长,陈楚决定直接进攻:“好,既然如此,我想问问韩公,可知劫道的人是谁?” 李善长早预料到陈楚会问这个问题。 “都尉,我对劫道一事确实了解,但此事并非我做的。” “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你做的?”陈楚冷笑。 这个老狐狸,一会儿跟他坦诚相见,一会儿又疯狂撇清自己。 李善长摇摇头,“世道险恶,都尉不信我是对的。” “都尉只要知道,我乃太子老师,并无伤害都尉的必要即可。” 此时李善长表情严肃起来,“都尉,人活一世,事不可做绝啊!” “有些事,都尉已经触动了太多的禁忌,牵扯了太多利益,若是不悬崖勒马,就此停手,只怕将来祸患无穷,到时可就不是劫道这么简单的了。” 说这些,劫道刺杀一事不是你做的也肯定与你脱不了干系! 还给他整威胁这一套? 陈楚失望,叹气道:“本以为韩公真心想与我谈事,原来是我想多了。” “现在看是没什么好说的,告辞。”陈楚说完起身,在李善长幽幽的注视下离开府邸。 回到都尉府,一直在思索其中利害,自己有多少存活几率的陈楚完全想通。 在这中都,事,他必须搞,他不仅要搞事,还必须得加大力度! 第142章 阴损招数! 城东,修城现场。 天刚破晓,空气中弥漫着寒气。 虽然农工们的待遇比以前好上不只一星半点,但逼人的晨寒,冰冷的砖墙,还是冻的农工们瑟瑟发抖。 负责修城的农工们分工明确,民夫们将堆积如山的沙子用驴车、牛车,不断地往城边运送。 修建城所需的水泥灰跟河沙不比修路耗的少,而那成堆成堆的沙土又是淮河那边挖来的。 距上一次河边发生的事故,陈楚已经让人加固河坝,但所需的河沙就像是无底洞,永远填补不完。 没有从根源上解决问题,这就导致现在淮河的河流依然喘急。 “老刘,你小心点!”站在河外围,等待沙土的工人盯紧着水势嘱咐挖沙的工人。 那被称为老刘的工人也是神色谨慎,不敢有一丝松懈,他小心地挖着沙子。 尽管如此,铢积寸累被不断毁坏的河道又启是你小心严慎就能行的? 挥铲,铲沙,工人们重复着这几个动作,不知道危险即将逼近。 岸边的漩涡不断涌大。 顷刻间,只听噗通一声,加固过的河坝再次垮塌,来不及让人反应,站在上面的一队工人,包括那老刘全都落入湍急险峻的淮河之中。 还没等其他工人惊慌失措,那几个人瞬间被河水吞没,哪里还见得到一丁点人影? “老刘!”陈友才没想到,自己刚刚说完,悲剧就发生在眼前。 他急忙放下驴车,就要过去。 “老表莫要过去!!”一旁的工友急忙拉住陈友才。 “老刘!老刘!”陈友才悲痛万分,望着急流止不住地流泪。 明明只要再坚持坚持,他哥俩好日子就要来了,现在刘义死不见尸,这要陈友才如何面对他的妻女? 悲剧重发,施工现场一片哗然。 管事的立即让人停了挖沙的工程,向江文汇报。 “府尹大人,淮河又塌了,有7个农工掉了下去。” 本来享用片刻安宁的江文万般惊愕,手里的茶杯都不慎滑落摔在地上。 “这……这……”江文顿时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只觉得焦头烂额。 他思绪飞速。 悲剧重演,若是让圣上跟太子朱标知道了,他头顶戴着的乌纱帽可就不保了,但若是他将事情瞒下来......一旦被发现,很可能就不是乌纱帽不保那么简单的了。 江文一时陷入四处是险的绝境,心里又想起陈楚刚到任时对他保证的话。 “按照我说的做,保证三年后的考核,你能升迁。” 都尉啊,你可把下官害惨了,下官升迁之前还能看到明日的阳光吗...... 陈楚修路修城,不只有应天府盯着,中都当地不少人也在暗中观察监视。 没了朱标和朱樉朱棡顶着,一个不受宠的四皇子那些人也不完全放在眼里。 于是还没等中都府的府尹江文做出什么决策,发生的事故便传开了。 消息在中都漫天飞,不知何时突然就有了陈楚居心叵测,故意破坏大明龙脉气运的谣言。 次日,都尉府。 朱棣沉重地看着同样表情不佳的陈楚。 “妹夫,此事你有何看法?” 陈楚叹气,“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加固河坝已然是目前最好的办法,难道还让咱们停下修路工程?” “自然不可。”朱棣果断回答。 他可是几个人里真正的参与了投资,若是暂停工程,那岂不是血本无归? “对,路跟城还是要修的,只能在防范手段上加以实施。” “至于那谣言......”陈楚十分无奈,“我自做了这都尉以后就得罪了无数人,他们见不得我好,希望今上大怒休了我这驸马都尉,实属正常。” 他感觉,能想出如此狠毒的招的,也只有李善长那边能干出来。 而且陈楚绝对不冤枉,自始至终陈楚都觉得,无论是劫道还是谣言,不是李善长干的也跟他脱不了干系! “但说妹夫你破坏了龙脉,真是好大的胆子!”朱棣皱着眉。 那帮人真是不拿他,拿皇家放在眼里,为了些许利益就如此猖狂。 “我”陈楚正要说些什么,只听屋外传来季伯的声音。 “都尉,燕王殿下,江府尹求见。” 陈楚叹息着摇了摇头,表情有些唏嘘,“想必他也是惊慌失措没有办法。” “是我连累了他,让他进来。” “喏。” 朱棣看了看陈楚,“妹夫哪里都好,就是太过善良。” 在他看来,陈楚是皇家驸马都尉,而江文只是一个发展一般的府尹,让他卖命是他的荣幸,好处他得到了,坏处也得受着。 哪里有连累一说? 不多时,江文走了进来。 “下臣见过殿下,都尉大人。” “起来座谈吧。”陈楚说道。 江文刚要起身,只听朱棣淡淡开口:“江府尹是来负荆请罪的?” 闻言,低着头的江文顿时觉得自己还是跪着比较好。 “你怎么也来朱樉那一套?”陈楚摇摇头,有些无奈,他起身扶起江文。 毕竟是朝廷命官,虽然办事不利,但他官职不低,他们俩也不是朱元璋和朱标,没道理让人家跪着。 “江府尹想必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吧?”陈楚试图缓解一下尴尬的氛围。 “下官谢都尉大人关心。”江文说道。 “江府尹请坐。”陈楚指了指地方。 “还望都尉救我!”江文坐下,没过两秒又站起来向陈楚哀求道。 没人知道都尉府书房内,陈楚跟江文说了什么,只是江文最后咬了咬牙,跟陈楚以及朱棣道谢之后就离开了都尉府。 回到府上的江文看着几个下官,实际是在回想陈楚对他说的话。 “府尹若是信我,就将这事全部压下来,一定要将那些荒谬的谣言封锁住。” “放心吧,江府尹,今上和太子若是知晓了此事,定然不会怪罪你的,你大可放心。” 临走之时,他还记得陈楚是对他千叮咛万嘱咐:“记住,一定要将事情压下来,不要给散播谣言的那些人机会!” “府尹,这事该如何解决?”府尹之下的几个官其实比江文还着急。 毕竟事情闹大了,他们的乌纱帽肯定是先掉的那批。 江文再三思索,决定还是再信一次有朱标站台的陈楚。 他硬着发麻的头皮,对几个官员说道:“将此事压下来,你们只管做,不用考虑后果,必须做到中都再无谣言!” 第143章 坐不住 然而陈楚还是低估了幕后之人的厉害程度。 在江文他们着手施压想掩盖住的时候,意外事故的消息跟破坏龙脉的谣言早就不胫而走,且十分具有针对性地传到了应天府。 得知中都府发生的事情的官员们,都在悄悄谈论此事。 同时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连陈楚那天被当众劫道险些遇刺的传闻都被他们了解到。 一时间朝内私底下是议论纷纷,言论甚嚣尘上。 应天府,乾清宫。 “陛下,太子殿下,中都那边来了消息,都尉遇刺却有此事。”毛骧躬着身子,向朱元璋朱标说道。 “这小子还真会给咱找活干啊!”朱元璋一听笑了,他摆了摆手让毛骧先退下。 “陈楚遇刺,怎么不见你一点担心?”朱元璋打趣着没有停下批阅奏章的朱标。 “儿臣认为陈楚不会有大碍。”朱标平淡回应道。 “只是儿臣在想,是谁如此胆大?”说不担心,其实是朱标已经担心过了,现在他更多的是不满。 但凡是有名有脸的,还有谁不知道陈楚是他朱标的人,敢趁他回到应天府刺杀陈楚。 这不是在劫陈楚的道,这是在拂朱标的脸。 上一个不把他放在眼里的还是廖永忠,现在已经进了诏狱沦为阶下囚。 朱标心里不断思虑,然后对朱元璋提议: “父皇,儿臣认为应该在明面上加强对中都的监视和看管,同时再派去一些锦衣卫秘密前往中都,暗中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嘿,真不愧是咱的儿,和咱想到一块去了!”朱元璋乐了,他真是对自己的好大儿越来越满意了。 照这样培养下去,他完全放心把这把龙椅交给朱标。 朱元璋当即大手一挥,给毛骧下发任务。 命令毛骧加派三十多个锦衣卫前往中都,获取全部信息,迅速查清楚这些天中都发生的事的前因后果。 “卑职遵旨!”毛骧效率极高,立刻动身。 几天之后。 “陛下,那日都尉与四皇子先是赴了中都纺织局东家邹盛福的宴,那邹盛福曾求都尉帮忙批复土地用以种植桑麻。”毛骧汇报道。 “那陈楚是如何应对的?”朱元璋顿时来了点兴趣,在他看来,陈楚虽然总是纸上谈兵,但不会不知道他的意思。 “都尉无能为力,告诉那邹盛福应该在海上寻求希望。” “想要得到我的支持?有意思。”朱元璋立刻明白陈楚的意思。 他询问起朱标,“那苏州和杭州不是还因为民办船厂的事儿争过?” “父皇记得没错。” 朱元璋又问:“中都纺织局的东家背后是谁?” “父皇,是老二,他曾投资了那邹盛福。” “哼,这个老二,也不让咱省心。”朱元璋冷哼一声。 但朱元璋知道朱樉也就是贪财,就是给朱樉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有任何造作。 “继续吧。” 毛骧继续汇报:“邹盛福想借女儿贿赂都尉,但都尉愤然离去。” 朱元璋乐了,瞧着朱标,“那小子还挺有原则!” 朱标也是忍俊不禁,“父皇,有原则是好事儿。” “之后都尉与四皇子分道扬镳,也就是在回都尉府的路上,都尉被一群民夫劫道,险些遇刺,后来是临时改意找都尉的四皇子来了,都尉才得以解救。” 朱标沉声问道:“查清楚是谁了吗?” “回殿下,是韩国公之弟,太仆寺丞李存义。” “都尉在中都所做的一切整改都或多或少触犯到了当地的禁忌,妨碍他们获取利益,因此惹来他们的不快,为首的李存义便想出刺杀都尉的方法。” “但刺杀实为假,他们只是想借此机会恐吓都尉。” “从中都传过来,说都尉破坏大明龙脉的谣言,也是那帮人主动散播的,为的就是让陛下将都尉送回应天府。” 不愧是锦衣卫,办事效率高,只要想查,那便会手段用尽,什么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得知了事情来龙去脉,朱元璋示意毛骧下去。 “父皇,看来陈楚做的那几件事情,算是引蛇出洞,让那群朝廷蛀虫按耐不住了。”朱标目光深邃,淡声说道,十分笃定。 朱氏父子清楚区区一个太仆寺丞,国公之弟是没有那个胆量去干这些事的。 若不是李善长,那定有更深的背景,朱标就知道一个人。 那就是当朝中书省右丞相胡惟庸。 “坐不住又如何?”朱元璋没有什么反应,他语气不屑地说,“咱怕他们?” “敢露面,咱就给他满门抄斩,不露面,咱就把他捉出来,赐他个满门抄斩!” 幕后之人是谁,对于朱元璋来说并不重要,他脾性如此,又有十全把握,所以这事儿放他这里也只能落个不轻不重的地位。 草根起家的朱元璋更在意的,还是河坝坍塌的意外事故。 尤其出事儿的地方是中都,那可是他的老家,死的可都是老乡啊。 “你回去传人去告诉陈楚,修路这事儿他做得不好,咱很不满意。”朱元璋虽然这样说,但其实不满的神情并没有显露于色。 平常时刻要做到喜怒不形于色,这就是皇帝必修的课程。 “儿臣晓得。” 中都传来的声势浩大的消息,放在朱氏父子这里也不过是半柱香的玩意。 朱元璋盯着继续批阅奏章的朱标,突然想到个好玩的。 “儿啊,你不是强抢了个民女,这会儿不得心痒痒啊?” 朱标听着这揶揄的话,不禁无奈。 一直抓着强抢民女这四个字不放,他老子什么时候能成熟点? 朱标放下看了一半的奏章,神色认真道:“儿臣觉得父皇说的在理。” “纳妾这么久,儿臣一直没有合适的时间,不知父皇能否让儿臣......” 朱元璋没想到自己竟霸占朱标这么久,他当即说道:“那好,咱今个让你回去,争取给咱再抱个孙子。” “儿臣纳妾就是为了这个,父皇,儿臣告退。” 朱元璋催促般挥挥手。 第144章 吕氏父女 太子府。 朱标回到府上,先去看了常欣,与常欣温存了一会儿后,又抱着自家儿子坐看看又看看。 常欣见他不成熟的样子,不禁露出笑容:“你这是干什么,还怕这不是你的儿子?” “怎么会?只是,雄英长得......”朱标没说下去。 常欣哪里还不懂他的意思,用手拍了一下他,“想什么呢,怎么可以嫌弃你的儿子?孩童这个时候都是这般样子的。” 常欣怎么会知道,那是因为她一开始也嫌过,是马皇后用这番话安慰的她。 “嗯,孤明白了。”朱标放下大儿子。 他还有传宗接代的任务,只不过不是跟常欣。 于是离开屋内,径直走向新纳的妾张氏的院内。 然而半路被吕氏拦住。 “殿下,妾身已经许久未曾......”吕氏柔柔弱弱地说着,眼里尽是朱标。 她未说完的话并不隐晦,直接就表示了今晚想被朱标宠幸的愿望。 不过虽然她说许久没有被朱标宠幸,实际上,从她被选中为太子的妾之后,她一直是完璧之身。 朱标不曾碰过她。 就像现在,哪怕没有常欣在,朱标也是直接无视她,继续走向张氏的院子。 院子内,只见一个妙龄女子和她的丫鬟轻声说话,面前的桌上有一碗冒着热气的汤。 “婉莹,你说殿下会不会永远不来呢?” “小姐,太子妃主持纳妾,这其中必然有太子殿下的意思,你既被太子妃相中,成了太子府中的人,迟早有一天会被殿下临幸。” 张氏小姐本来心情有些疏松,她听到最后,耳畔脸蛋顿时红了,她有些羞耻,佯装生气,“好好说话!” 这时,本来安慰自家小姐的丫鬟眼尖地见朱标进来了,立刻跪在地上,“奴婢婉莹见过太子殿下。” “嗯,你出去吧。”朱标对如此有眼力见的下人,有些意外,但仅仅如此。 院子内独留朱标与张氏两人。 “殿下。”张氏起身,婉婉婷婷地走了几步,葱葱玉手攥着衣摆,很是紧张。 院子外,没有如意的吕氏并不甘心,她走向张氏的院子。 只见张氏的奴婢婉莹守在那里,虽然毕恭毕敬,但是并不想让吕氏接近。 区区一个奴隶。 本就心情低落的吕氏找到发泄口,上来就想给她来一巴掌,但手还没打到贱婢的脸上,就被突然出现的黑衣男人禁锢在空中。 吕氏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是在暗中负责太子安危的锦衣卫。 那锦衣卫什么也没说,他没什么好跟吕氏说的。 他态度很明确,没有太子准许,别想偷窥。 吕氏势头弱了很多,她咬了咬唇。 “妾身要见太子殿下!” “这太子府,你可适应?”朱标一边说着,一边缓缓走过去将她拦在怀中。 只是这样,少女的面庞就已经通红。 这反应在朱标看来有些可爱,他一下便看出这是与常欣性子截然不同的女孩。 而一般这样的娇弱女子,最是容易激起人的保护欲望。 他仔细端详着张氏的面庞,只觉得常欣的眼光是真不错,甚得他心。 “殿下,这些日子,有姐姐照顾,妾身很好。”张氏目光含羞地看着朱标。 她本想表达出自己的爱慕,但因为过于害羞,又不得不低下头去。 听到朱标的轻笑声,她急忙伸出手去端桌子上的汤。 “殿下政务繁忙,妾身特意和吕姐姐学了如何熬汤的方法,殿下,要喝吗?” 张氏再一次抬头,眼里尽是希冀和乞求。 本来听到她是跟吕氏学的,有些不满的朱标,此刻竟起了怜悯之心。 他正要接过,锦衣卫闪进来,向朱标说明:“殿下,吕氏求见。” 朱标停顿了一下,笑容玩味,“让她进来。” 吕氏得了应允进入院内,向朱标行礼,“殿下。” 哪知她刚抬头,就看见朱标温柔地看着张氏。 “你亲手熬的,孤怎能不喝?” 吕氏看着朱标端过碗,在张氏温柔如水的注视下,将汤一饮而尽。 “你心灵手巧,孤很满意。”朱标微微一笑,“但是下次别和她学,去找太子妃学习。” “妾身是怕惹得姐姐不开心。” “你只管去问,孤会和太子妃说的。” 看着朱标与张氏亲亲我我,吕氏知道朱标是故意的,但嫉妒与不甘还是布满她的内心。 朱标何曾这般对过她? 她也亲手熬过汤,但朱标不仅没有尝一口,还斥责了她一番,哪像现在全部喝下? 常欣是太子妃,有这份待遇她能理解,现在连新纳的妾都有这份资格。 就因为自己是前元降臣的女儿,所以就要这般冷落。 这让吕氏如何不愤怒不伤心? 朱标这时像是才注意到她一样,敷衍地抬眼:“没事就赶紧回去吧。” 吕氏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离开。 “妾身告退。”这一趟,连她也觉得莫名其妙。 回到自己庭院的吕氏伤心落泪,她觉得自己不能再犹豫下去了。 吕家。 这并非吕氏第一次回娘家,此前在她父亲吕本的安排下,他们就见过几次面了。 “父亲。”见到吕本时,吕氏依然是哽咽着的。 “朱标还是没碰你?”吕本抚着胡须,“行了,哭哭啼啼,成何体统?记住,千万不要在朱标面前有这般表现。” “女儿晓得。” 吕本眼冒精光,不断盘算,说道:“软的不吃,就来硬的。” “父亲......”吕氏失色,她只是一个女人,并且朱标多次冷落针对,她已经害怕起朱标来。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冒险。”朱标知道自己的女儿什么性格,他接着说道,“你回去,继续求朱标宠幸你,不要有任何改变,让他看出来。” “多打探打探朱标的情况,有点而眼力,若是他一有烦的迹象就别追根刨底。”???.11.coM “懂了吗?” “女儿懂的。” “好,不早了,你先回去吧,不要让我失望。” 太子府书房。 “殿下,锦衣卫传信说吕氏刚刚又去见了吕本。”蒋瓛躬身汇报。 “这次数越发频繁起来了啊。”朱标冷笑着感慨。 “继续盯紧他们。” “喏!” 翌日,太子妃闺房。 “昨晚,孤收到消息,吕氏又去见了吕本。”朱标一边逗弄着自己的儿子,一边告诉常欣。 经过常欣那么一解释,他现在觉得自家儿子顺眼了不少,还有些喜人。 闻言常欣开口:“去看母后的时候,遇到了父亲,他告诉我吕氏的父亲走动很频繁,让我告诉你,应该是想打探你的情况。” “看来吕本这个降臣也按捺不住了。”朱标表情毫无波澜,只是觉得这样的事儿最好越多越好。 这样他与父皇才好将蛀虫们一网打尽。 “你多加小心。”常欣嘱咐道,但她没有太多担心。 只因为他是太子朱标。 第145章 利益是最大的动力 因为川南之战的大获全胜,买入入债券的商人都赚了一笔。 这也让商界看到了机会,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各个地区的商会都没有闲着。 杭州府。 杭州知府坐在主座上,捧着茶盏,面色平常的看着委任的会长曲显辅。 “找本官何事?”齐盛问道。 “知府大人,”曲显辅语气恭敬得挑不出一点错来,“贱民所参与的船厂建设已经有了新的发展,不知朝廷那边?” “哼,”齐盛对于曲显辅不屑地冷哼一声,满是厌恶。 商人的趋利性在曲显辅身上表现的一览无余。 虽然齐盛是万般看不起地位低下的商人,但这杭州的经济发展毕竟事关自己三年之后的升官考核。 若是一切都安排到位,发展也如预期那般,那江浙布政使还是遥不可及的吗? 所以厌恶归厌恶,还是必须要利用一番,他还是得跟杭州商会的那帮铜臭之徒合作,给他们最新的情报。 “本官已经接到上面来的公文了,现在朝廷正着手准备向海外进发。” “你回去务必跟其余的商人说明白,想好对应之策, 而船厂的经营,只靠几个人是远远不够的,所以你要鼓动更多人参与到船厂的投资中去。这是一次机会,杭州商会一定要领先其他商会!” 杭州商会。 会议室内,一帮商人正讨论得如火如荼。 “应顺,这次川南大战,你净赚了多少?” 被问到的李龙闻言神秘一笑,只是说,“那可是我行商这么多年以来都没挣到过的!” “具体多少?” “老李,都是一起共事,你还跟大家藏着掖着?”有人笑着说道。 虽然他们看上去不依不饶,但实际上可以从神态里看出来他们并不在意李应顺赚了多少。11.c0m 因为这些人曾经都咬牙投资过,结果呢,大赚特赚,说不定不比李应顺赚。 发国难财赚钱,发国家允许支持的国难财更赚钱! 又有钱,又不用担惊受怕哪天朝廷给他们查抄一窝端,这些人的心情实在是美。 而有些资金较少或是当时觉得风险太大没有投资的人,此刻看着李应顺他们,只能有羡慕的份,插不上嘴,内心万般后悔。 有不少商人觉得,若是当初的自己果敢一些,现在岂有干看着眼红的份? 不多时,从知府回来的会长曲显辅进入会议室。 “曲会长怎么今日姗姗来迟啊?” “曲会长,这次又有什么好消息?”有人本来还神色落寞,一见曲显辅,立刻激动问道。 这一次他可不会错过。 而跟他有一样想法的不在少数,全都眼巴巴地看着曲显辅,等待自己赚钱的机会。 曲显辅看了看底下的同事,有人满面红光,有人黯然神伤,但他清楚,只要自己一会儿说出齐盛的那个消息,所有人都会非常激动。 而他们杭州商会也只会越来越有资本。 “各位都清楚,虽然中都府勉强放开了新式纺织机,从那边引进的纺织车已经提到四十五辆。 “让我会的纺织机效率是以几十倍提高,但原料土地的问题一直都没有解决。” 曲显辅的开场仿佛在大伙儿头上浇下一盆冷水,让本来斗志盎然充满希望的他们陷入沉默。 这可是个老生常谈的问题,每次一开会都觉得逃不过这个问题。 车行,窑烧,打铁,矿产商会都安排的井井有条,唯独纺织。 是啊,虽然他们富了,但这个问题一直没有解决,谁不想更富有呢? 而且最要命的是,即使可以买来高效率的纺织车,但土地是有钱也搞不来的,纺织所用大量桑麻依旧是个大漏洞。 沈京兵觉得明显有备而来的曲显辅是在欲扬先抑,于是开口: “莫非曲会长已经得到能让问题得以解决的方法?” “算不上,这还得需要诸位的共同支持。”曲显辅摆摆手,“我来迟,也是因为我在此之前去见了知府齐大人。” “知府大人告诉我说朝廷已经准备海外开拓,我们何不抓住这个机会,抢先拿下大片土地去种植桑麻?” “大人也是这般要求商会,务必抢得头魁。” “曲会长,这种事情谈何容易,有什么办法能让朝廷同意咱们参与进来?”有人问道。 汤軏思索一番也想不出多好的方法,但是还是眼瞧曲显辅,试探地说:“莫非......是船厂?” “不错。”曲显辅认可地点点头,“我得到的消息就是如此,解决川南一大难题之后,朝廷现在的重点便是对外的开拓。” “咱们商会本来就是先行经营船厂的商会,只要听话地跟随朝廷的大方针和政策,大力宣传对外开拓。” “我认为这样就能先其他州一步得到朝廷的支持。” 曲显辅这话的意思非常明显了,想挣钱想搞纺织是吧? 先给我都把在战争里挣来的钱投到船厂建设里去! 有始终没参与经营船厂的人犹豫问道:“曲会长,你对这方法有几成把握?” 像民办船厂这种建设可不是他们那种小作坊,那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无底洞,而且还有很多风险,要是没拿准朝廷的意思,一个不好就是血本无归。 这种投资不像川南之战那样,那个投多投少都可以,但要真想经营船厂就得一直干到底,浅尝辄止根本就不会获利。 所以这也是很多商人没有加入曲显辅他们的原因。 而曲显辅在听到这个问题后只是自信一笑,“九成把握。” 笑话,有没有七成他都不知道,但鼓励商会尽量加入投资船厂可是知府齐盛给的命令。 若是不这么说,齐盛以后还怎么给他朝廷那边的消息。 虽然他是皇公国戚李祺选任的会长,齐盛不可能简单搞掉他,但见他做事不利落,架空绕过他,这也是没准的事情。 提问的那人见曲显辅如此有把握,瞬间觉得再赚一笔大有可能。 曲显辅接着说:“九成把握可不是说说而已,有意向的人,散会后直接找我来登记。” 之后他们又商议了一些事宜,但放在纺织这头等大问题前面可就是毛毛雨了。 第146章 洪水猛兽 苏州府。 苏州商会。 就在杭州府商会高谈阔论找出破解方法之后,远在苏州的苏州府商会也得到了那边的消息。 “宣传对外开拓?朝廷是这般准备的?” 苏州与杭州互相看不顺眼,因此苏州商会与杭州商会在商业上也经常产生摩擦。 因此那个商会成员一听杭州商会想领先他们得到朝廷的大力支持,也不管这事儿能不能成就急急忙忙去找苏州商会的会长。 苏州商会会长钱毅行闻言先是一顿思量,随后说道:“你先回去吧,这事儿我要去问问知府大人。” 苏州知府。 “你从何处听来的此事?”蔡中文眉头一跳。 钱毅行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这事儿我是知道的,你有什么头绪?” “知府大人,贱民以为,苏州也应该如此。”钱毅行说道。 他们之前就在蔡中文的鼓励下兴办船厂,参与人数比杭州商会只多不少,若是加快效率,杭州商会未必能得逞。 “那你先组织商会成员们开一次会吧。”蔡中文说道,“本官再去核实一番。” 钱毅行点点头。 苏州商会会议室。 一帮被突然叫到这里来的商会成员们皆是十分不解。 有人皱着眉,语气颇有埋怨:“这好不容易有休息的时候,怎么又开了?” “是啊是啊。” 苏州之前因为与杭州有利益冲突,什么都争,可是频繁开会,这会议室都要成成员们第二个家了。 因此成员们就趁着钱毅行没来,都是三两个围在一起,各种小声地抱怨。 “行了行了!钱会长如此突然,必然有十分重要的事,咱们就别抱怨这抱怨那的了。”有人见越说越热闹激动,急忙出言打住。 大家也都是心理上有点不满,但大局观还是有的,这会他们都知道是不得不开。 要不是他们这帮商人积极,那苏州的经济势必会被杭州比下去,因为朱元璋和朝廷的针对,他们本来就不受宠。 有人叹了口气:“苦中作乐,苦中作乐啊!” 中都商会会长廖成,副会长关元,毕云涛。叩见王爷,都尉大人。 这时钱毅行终于出来,他登上开会用的站台。 “钱会长,你可让我们好等啊!” “是啊,钱会长,我家那位还等着我喝她熬的汤呢!” 钱毅行两手一摊,他也是十分无奈,事情来得突然,这可一切都要怪杭州商会的那帮人动作太快。 接着他安慰了成员们几句,说明白让众人从百忙之后抽身的原因。 “我如此突然,也是没了办法,这事儿紧迫急需大家共同想办法。” “杭州商会那边突然大动作建设船厂,有传言朝廷要对外开拓,我问过知府大人,大人的回答与传闻相差不大。” “我们苏州历来就与杭州不对付,诸位,有没有什么好办法来应对?” 成员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众志成城,一听杭州搞小动作,那可是群情激动,也不管有没有想到好方法,直接就各种发表自己对杭州的看法。 每次只要谈及杭州,商会成员就会如此,钱毅行又欣慰又无奈。 诸位倒是省下无用的口舌,说些好方法啊! 两州商会互相看不顺眼,经常成员们在自己的商会里骂对方。 苏州看不起杭州,同样的,杭州也万分鄙视苏州。 钱毅行挥了挥手,将各种“讨伐”压下去。 “诸位真的没有应对之策?”他没有放弃最后的希望问道。 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人缓缓举起手,开口:“朝廷打了胜仗,得了千万两白银,杭州趁机宣传对外开拓。既然大局已定,都是对外宣传,咱们苏州商会何不标新立异一点?” “哦?继续说下去。”钱毅行惊奇地说,来了不少兴趣。 “朝廷已经设立了设立了吕宋矿业基金和改土基金,那咱们苏州商会何不向朝廷提议,让朝廷开放这方面的新型基金?” “提议可以,但是要具体一些来,你可还有想法?” “这基金必须要涵盖船厂,一定要大型,”那成员也没有太多想法了,于是接着说这么做的好处,“若是提议成功,朝廷必然大力推广,而苏州又是提议的一方,还愁朝廷不支持吗?” “到时候,全天下的商会都要跟随咱苏州的脚步,就连那杭州也不例外!” “这个想法好啊!钱会长,我看,不如就这么做吧?” 这个想法一说清楚好处,杭州会在他们之下做弟弟,立即得到一批人的附和。 钱毅行也很满意,于是就说:“我会告知知府大人的,诸位等我消息,先散会吧。”新1 而另一边,中都府和应天府商会。 虽然同是都府商会,但苏杭两州毕竟有发展底蕴,对待商业的嗅觉自是中都府和应天府比不过的。 而应天府是天子脚下的京城,所以商会还是要比中都府好。 应天府,乾清宫。 “这群商人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啊?让他们赚国难钱还不够?”朱元璋看着苏州传过来的基金的提案,表情怪异。 “只要依旧能控制他们,在儿臣看来,未尝不可。” “这群商贾的鼻子咱是比不上,”朱元璋冷哼一声,“跟狗一样灵敏!” “父皇,咱们若是想对外开拓,肯定是需要钱财支持,国库刚刚充盈不少,还不能轻易动用,所以海外基金的提案利大于弊。” 在朱标看来,这已经不是利大于弊了,是必须要搞。 “咱哪里不知道。”朱元璋看他一眼,好小子,好话都让你说尽了。 于是他又想测问道:“你还有没有更好的方法?” 没想到朱标还真有,他说:“儿臣认为,让百姓参与进来,若是成功,不仅可以让百姓生活得到改善,还能为朝廷开拓海外增一份力。” 这完全是双赢。 而朱标早年是草根,现在做了皇帝是完全把百姓的日子放在第一位,因此一听百姓能得到改善,那自然是朱元璋喜欢看到的。 “这是放出来一头洪水猛兽啊。” 朱元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语气异常沉重! 随后,朝廷在各地都发布了公文,引来百姓围观。 第147章 中都优势 中都府。 只见小吏们将几张大纸张贴在公榜上,这一举动立刻引来无数中都的百姓围观。 “对外开拓?这是什么意思?” 平民百姓毕竟大多是粗夫,就算在书生的帮助下了解了官府新发布的公告是什么,也依旧是一头雾水。 “你这蠢驴!这就是让咱出海的意思!” “出海?俺不可干。”有听到的民夫一听出海,想到那些恐怖的传闻,立刻缩了缩脑袋。 本来还觉得这待遇比修路好上太多,可以试试,但万一出了什么事儿,葬身大海,那可太恐怖了。 “我爷爷是海军,我小时候经常听我爷说,那大海深不可测,处处是危险,光是那海上暴风雨就不是咱能瘦的,还到处是海贼!”有人突然说道。 “真这么吓人啊!” “是啊,听你这么一说,那可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围观的百姓基本上都是没见过海的,一听那么骇人听闻,本来起小心思的心里顿时打起退堂鼓。???.11.coM “朝廷是不是”有一个农工突然觉得朝廷是想拿他们做探引。 “嘘!!!你好日子过够了?!不要命了。”他旁边立刻有人拽他,打断他发言,“官爷可还没走远呢,有什么不快回去说!” 但是当机遇摆在面前的时候,有退缩的人,自然也就有想放手一搏大胆尝试的人。 “阿力,你这是要干嘛?”有人见一个壮小伙想都没想就要往府里走,顿时吓得拽住他。 “那书生不是说,有意愿的就去官府报名?”皮肤在常年暴晒下显得黝黑的陈力耿直道。 “你,哎呀,你也听了,那海上多危险,你再想想!” 中都府内。 “先生,若是通货膨胀所引发……”有个孩童举着手问,后面的声音逐渐被外面的吵闹压了下去。 陈楚皱了皱眉毛,问了一嘴:“外面怎么如此吵闹?” 这江文这事儿办的,还让不让他讲课了? 坐在后面的朱棣也是一副不满的表情,他招来自己的护卫命令道:“你去外面看看。” 没过多久,锦衣卫进来:“殿下,是官府发布了有关对外开拓的公文,引来许多人看。” “对外开拓?”朱棣眉头一跳,他看了眼陈楚。 陈楚哪里不懂他的意思,当即向众孩童开口:“今日便上到这里,老师我有点急事要办,我给你们布置一道作业,你们回去好好琢磨。” “设鸡二十只……” 孩子们都离开后,陈楚与朱棣本想找江文聊聊,但却被再一次进来的护卫拦住。 “殿下,府外中都商会会长廖成,副会长关元,毕云涛求见。” “这么急迫?”陈楚惊讶,都找到中都府来了。 朱棣挥了挥手,“先让他们进院。” 锦衣卫退下,过了一会儿只见三个商人模样的人跪爬进入。 “中都商会会长廖成,副会长关元,毕云涛。叩见王爷,都尉大人。”不跪的权利毕竟只是见到官,所以他们遇到王爷不仅需要跪,还需要爬。 陈楚按了按眉心:“起身吧。” “草民谢都尉大人。” “你们过来找我,可是经过了江府尹的授意?” 三个人点点头。 “那你们便说说吧,找我是为了什么?也是海外开拓的事儿?” “都尉大人料事如神!”为首的中都会长廖成立刻拍了个马屁。 “行了行了。”陈楚对这种话早就听烂了。 关键是他还没说什么呢,他要是真吹了个不错的牛逼你再夸也行啊。 “想必都尉大人对海外开拓的公文已然了解,草民来是想问一下大人的意见。” “这宣传海外开拓的事儿啊,要搞,不仅得搞,还要程度大!”陈楚说。 至于程度得要多大? 就像他搞事儿的那般力度就差不多了。 陈楚有些腹黑地想到,最近他可是干了几件好事,虽说不至于让那帮看他不顺眼的人怎么样,但确确实实是恶心了他们一番。 回归正题。 中都府由于种种原因,各方面基础都很薄弱,尤其是经济这块,虽然也照例成立了商会,但却是慢慢起步成长中。 就别跟苏杭比了,就是跟应天府也比不了。 “咱们实力差没关系,弱势明显,但是咱们优势同样有,中都是天子老家,是发迹地,真要是发展太落后,天子不会放着不管。” 朱棣在旁边默默听着,忍不住点了点头,“妹夫所言不错。” “都尉大人的意思是必须参与?”廖成试探地看了陈楚一眼。 “没错,我的意思是参与,之前那纺织局的邹盛福还为了原料发愁,这正是一个机会!” “但咱们毕竟不如苏杭,这朝廷的支持,那必然是越早得到的优势越大。”副会长毕云涛有些发愁。 “不用在意这些,中都经济薄弱,只要跟上喝一口汤就完全可以。” “参与经营船厂,可以多向苏杭取取经,不要急功近利,”陈楚抿了口茶,“咱们要求不用太高,好高骛远不是好事,稳扎稳扎一步一个脚印,只要不落后其他的州,这任务就做到了。” “都尉大人所言极是。” “另外,你们也别太小瞧中都,中都还有个优势就是纺织车,到时候土地充足,原料有了,那纺织车肯定是更需要的。” 三个中都商会权利最大的人点头就如小鸡啄米。 “行了,你们毕竟是干这份买卖的,比我更懂,得到帮助了就回去着手准备吧。” 商会的人离开,陈楚跟朱棣随后也回了都尉府去谈论事情。 “妹夫,你上次给我画的那海图……” 他们聊了许多,最后陈楚用手指点了点一个位置。 那便是琉球。 当今的琉球国自几年前成为明朝的藩属国后,就派了不少人去学习大明的政策,文化。 如今的琉球土地面积蜿蜒千里,是近几年大明藩属国里发展不错的国家。 但本该有更好发展的琉球,因为分裂问题产生祸患,此刻的山北国已经陷入麻烦之中。 中山国和山南国联军驻扎地。 中山王临时回了国家,营地就独留山南国王。 第148章 寻求外援 此刻这国王正对下面的将士下着命令。 “本王要你们半月之内拿下这座都城,有什么好的方法?” “大王,下臣认为应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都城固然地理位置不错,有些易守难攻,但只要与他打粮草战,我军必胜。” 毕竟在两国封锁和海寇的威胁下,山北国基本上不会出城,只能自食其力,但总有一天,这般情况的山北国会有粮食不够的时候,坚持不住。 而他们粮草充沛,到时候就能不费吹灰之力,不费一兵一卒,拿下山北国。 此刻的山北国。 王宫内,山北国国王坐在正位,神情不好,自山南王与中山王联合起来后,他就一直是这幅模样。 正困扰山北国,首先是经常在周边骚扰百姓的猖獗海盗,但这个经常让他们烦恼的问题已经不是山北人民最关心的,而且他们本来也有能力和海寇们对抗一番。 但是山南国与中山国划定区域,联合攻伐,抢走他们一大半兵力,可以说是内忧外患,山北国危在旦夕。 “众爱卿有什么对策?”山北大王冲底下的大臣们问道。 “大王,琉球毕竟连年向大明朝贡,不如,寻求大明的帮助?”有大臣提议道。11.CoM 他的提议也得到了一批人的支持。 “但......本王有些担心,到时候大明会不会就此要挟本王?”山北国大王有些不自信,还有几分担忧。 “大王,微臣认为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而且,对于大明是否会出兵援救,微臣并没有十成把握。” 现在情况危急,不是琉球能谈条件的时候。 “你说的也是,这也是本王担心的。”山北大王叹了口气。 “但是,大王,若是一拖再拖,不寻求援兵,没准琉球就是那两国的地盘了,横竖都是躲不过,为何不试一试大明这条路呢?”那看上去已经有七十岁的老人继续劝道。 “就算大明的条件是割地,微臣认为给就给了。” “怎可如此?”国王觉得有些荒谬。 “大王,咳咳,微臣认为到时候,大明也就是派兵过来,琉球与大明距离不近不远,大明应该会放权。这样的情况已经最好,无论怎样都比被中山山南占领强啊!” “大王,臣附议!” “臣附议!” 一番越发激情越发自信的话下来得到朝内不少人的支持,山北国王觉得也不是不可以了,于是咬咬牙说: “好,哪位爱卿愿意替本王向大明寻求援助?” 大部分使臣已经被那两个卑鄙小人强行带走,那些人这么做的目的,就是防止山北国王找外援,尤其是大明的援助。 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有人举手。 可以理解,海路之苦,毕竟也不是他们一介文官能承受的了的。 山北国王顿时恼怒,提了却没人去,这不是拿他改着玩:“难道你们要本王去?”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于是刚刚为了提议还苦口婆心费了一堆口舌的大臣咬了咬牙,再次出列: “虽然臣已经老了,但为了山北国,大王若愿意用的到微臣,臣愿意为大王效力,去大明寻求援助。” 山北国王这才满意了一些,当即说:“好!本王承诺,爱卿回来后,不管结果如何,都重赏!” 那老臣依然没觉得有任何安慰,只是拜谢,然后又说:“只是海上凶险,若臣不幸,望大王莫要怪罪。” 时间紧迫,他们并没有准备很久就出海了,为了躲过两国,他们绕了非常远的路,还差点与海盗打起来。 幸而老天保佑,运气不错,那群海寇出海太早准备不齐,对峙一会儿就离开了。 几日后。 “大人,您坐下歇息吧。”下属扶着那老臣坐下,这几日的海途可是把来人折腾了一番。 “我这把老骨头,或许到了也就该散架了。” “大人,快要到了。”下属安慰道。 “报!!!大人,是大明海岸!!大人,到了!”下属很惊奇,没想到体验了一回预言成真。 有些喜出望外的情绪,但他们还没靠岸,就被驻守海边的卫兵们打旗语,让他们靠岸下来。 使臣这边乖乖顺从,当老臣看到眼前那般壮大的景象时,不禁呼了一声。 大明的实力真是越发强大了。 “什么人,哪里来,所谓何事?”大明士兵一丝不苟地询问道。 懂得语言的琉球人传达之后看向老臣,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士兵,说出来意。 然后士兵点点头,让他们再次等待,自己去通知了当地长官。 不多时,人高马大的长官挂着汗出来,看上去像是刚训练完一样。 “我大明的规定,来既是客,既然是琉球使臣,大明自然不会亏待。” “只是你的来意需要时间上报。” 听懂之后的老臣试探问道:“不知道我们,能不能面见陛下?” “按往常来说自然可以,只是本官听你们的意思很是急迫,若是非要进京一定会浪费太多时间。” “兵贵神速啊!你们放心,本官会帮你们加急汇报,不出三日就能得到回复。” 老臣没想到大明一个军官都这么坦诚相待,当即就要跪下,但及时被长官扶起。 “不必言谢,这是本官应该做的。”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长官说完自己笑了,这可是他毕生所学。 “有朋自……” 那老臣就喃喃自语地重复一遍,从刚上岸到现在,大明的一切给他的冲击过于强烈,所以这句话已经牢牢印在脑海里。 上报需要等待,对大明有初步了解的老人虽然是使臣身份,但也不能随意进入城内。 但那长官是好人做到底,在听了老臣的意愿之后,想也没想就同意了,给老臣派了两个士兵同行。 城池内的风光只一眼就能把一生未出过琉球的老人瞠目结舌。 一直在用自己的语言感叹“厉害”,眼里尽是羡慕。 琉球,也能有这般光景吗? 随从的翻译就讲给士兵们听,那两个人都面带自豪,直说:“若不是情况不允许,一定要去看看应天府,那里可是这儿弹丸之地的千百倍!” 第149章 前往琉球 在琉球使臣参观海边都城的日子,让他们一直绷紧的神经松懈不少。 还在琉球的日子,可以说是每一天都在担惊受怕,生怕山南国和中山国起兵强行攻打。 虽然山北城池坚如磐石牢不可破,占据不错的地理位置,称得上是易守难攻。 但正如那帮联军所预测的,山北国被围攻,输送粮食的路线被封锁控制,只靠自力更生迟早会不攻自破。 应天府。 乾清宫。 朱元璋看着手里因为加急送来的奏章,眉头一直没有舒展过。 “这帮弹丸小国有没有一个老实的?事儿咋那么多呢?总给咱找麻烦啊。” 朱元璋语气尽是不满,朱标不禁有些好奇地问:“从拿到这密信后,父皇就一直紧皱眉头。” “你自己看吧。”朱元璋放下奏章,捏了捏眉心。 朱标将奏章浏览了一遍,这才了解了前因后果。 原来是琉球国王请求大明出兵援救琉球。 “父皇,琉球如今应该是三个国家共同治理呢吧。” “现在其中两个联合在一起,不带剩下那个玩儿,不仅如此还让把剩下那个赶尽杀绝。”朱元璋说道,看向朱标,“你有什么想法?” 这些日子里,朱元璋将问题抛给朱标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朱标思来想去,说道: “儿臣前不久看到卫兵所汇报,说水师练得很不错,不如趁此机会,派一支水师部队,去琉球探探情况,也好磨炼士兵在海上的适应能力和作战能力。” 朱元璋点了点头,“跟咱想到一块去了,最好打起来,还能看看咱这新兵实力如何。” “不过琉球是小国,装备以及军队素养都不如咱啊,实力还是有许多悬殊的。” “咱总觉得光是这样还不行。” 朱元璋有些不满意,“不能白打。” 朱标哪里还不知道他的意思,沉思一番,“不如胜了就让琉球将那块土地占过来?” “大明派兵驻扎,但主要治理权还是归琉球,还可以在那里插上我大明的旗帜,宣传大明的国力。” 想的比他老子还周到,这下朱元璋非常满意。 于是马上就让毛骧通知兵部传旨卫兵所,派百艘船舰出海帮助琉球国拨乱反正。 …… 大明沿岸。 收到消息的长官片刻没有停留,立即让下官去叫琉球使臣。 过了一会儿,满脸忐忑的琉球老臣被人搀扶着进来。 “琉球使臣见过军爷!” 虽然语言不通,但长官没有在意,因为使臣的年龄没有让其跪下行礼。 他满脸笑颜,看了看老人,然后冲着负责传达意思的琉球人温和说道: “今上一看到消息,就立即派了兵援救你们!” “大明君上盛名,琉球小国不胜感激!”老臣听后喜极而泣。 大王,臣不负使命,山北国有救了,有救了啊! 那军官继续道:“水师已经在备军,明日便出发,既然情况紧迫,你们也快些回去通知你们的国王吧!” 那老臣面对这样安排周到的军官,再三言谢,最后欣喜地招呼跟随来的琉球人。 他们登上来时乘的船,在一众明守兵的注视下启程离开。 那老臣佝偻着年迈的身子,背着手,看着大明海岸逐渐变小,最终消失在他眼中。 “大人,您进船舱歇息吧。”随从对他说道。 “嗯。”老人点点头,又想起来时颇有困难的经历,他已经对海上的一切都有了心理阴影了。 担心回去路途上也会有危险,他一边走向船舱,一边说道: “告诉士兵们放慢船的速度,等一等明军。” 随从虽有不解,但还是点头听命:“喏。” 另一边,明水师已经出海。 “都督,前面有几艘小型船!”负责勘察的士兵发现情况立刻向长官汇报。 卢植眼神顿时锋利起来,“军备警戒,弄清楚是什么人。” 什么人也敢犯大明海域。 长官一下令,所有船舰立刻高度警惕。 “大,大人,明军突然对咱们警戒起来了!”接到站岗士兵的汇报后,随从立即找到使臣。 “这,这应该是明军误会了,告诉士兵们不要防备!打旗语,停止前行,让明军靠近。” 琉球的士兵们接到命令后照做,果然能让明军有机会靠近。 “将军,不要冲动,是这样,我们觉得明军英姿霸气,只是想借众将士的威风下获得一息安寝,没有别的用意!” 使臣没给他们和明军对峙的机会,生怕明军那凶猛的火炮误伤他们,赶紧让懂语言的人解释说明来意。 明军水师都督被拍了马屁,内心暗爽的同时轻轻一笑,“既然如此,我们便在后面保驾护航吧。” 他爽快地下令,解除武装状态,等琉球使臣的船航行一会儿后,才让水船在后面保持一定距离。 之后的几日里果然如琉球使臣料想的那般,他们在明军庇护下无人敢拦,畅通无阻。 也就是这种时候,琉球那个老臣总是会忍不住感叹明军的实力雄厚。 大明水师在此,无人敢犯。 没有海盗和倭寇敢靠近,他们琉球也不知要什么时候才有这般实力…… 到那时,他已经进土了吧…… “算了算了,”老臣摇摇头,吹着海风,“还是不想其他了吧。” 不如想想他们国家后来的日子吧...... 不过有这样强大的援兵,曾经渺茫的希望确实不断升起了。 一群船舰很快就接近琉球,这时明军长官对使臣说: “你们原路返回,告诉你们国王,明军到了。” “这,将军不跟我们一同回去吗?” “我们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处理。”都督摇摇头。 他说的事,自然是指拨乱反正。 琉球使臣没有多留,顺从的先行离开。???.11.coM 而立琉球还有一些距离的明军则开始勘察敌情。 “都督,守卫的敌军不过六七百余人,且所佩武器并不如咱们,不如趁机上岸,打他个出其不意。”前来汇报的士兵跃跃欲试道。 都督并没有冲动,“记住,打任何一场仗,都不要轻举妄动。” “召集其他将军,来我船舱商议。” “属下领命。” 第150章 首战初捷 主船舱中。 “都督,要我看,不如直接就上吧!”有性急的将士直接开口。 “你那海战战术白学了?”同僚瞥了他一眼。 “问题是,他们那点人也用不着咱用战术啊。” 这敌军这素质,这分量,简直是不值得一提,状态就跟很久之前的他们一样。 “老李说的不错,就算是两国联合又能怎样?云副将,太谨慎了也不好啊!”有支持直接攻打的这么说道。 那人是向来与云升不对付的,于是云升咬了咬牙,为了大局隐忍下来。 都督坐在主座,这些兵是他带着练的,他怎么能不理解将士们的心态。 前所未有的受到了朝廷重视,经过了新式魔鬼训练出来的将士们必然有着自己的骄傲。???.11.Com 所以说现在是全军上下都摩拳擦掌也不为过。 但打仗要讲究策略,打海战更是如此。 他们毕竟是水师,不是陆兵,上岸后的战斗力肯定会大幅度下降,而在海上也不是完全占据优势。 毕竟深不可测的大海是不会偏向某一方的。 众军官还在讨论,虽然支持主动开打的不在少数,但跟随云升的也不在少数。 “不用再吵了。”都督缓声道,“打仗不是小事,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打胜仗,那才是最好的方式。” 云升本来挺长官开口,还有些忐忑紧张,但后面直接就放下心来,同时瞧了一眼刚刚呛他的将士。 然后云升站起身,主动说道:“都督,末将愿出站对抗敌军!” “你有何策略?” “末将确实有一个计划,刚才末将观天有风云,不日可能会有东北大风,我军驻扎海上,不能轻易靠岸,所以对我军实有不利。” “可以让将士们在船舰中填土,保证上铺平板,用来防止颠簸,然后遵循有风勿出,息风则出的规律骚扰敌军,引其出海。 “敌军若是不提前做准备,肯定会慌了阵脚,到时我军便可以用火箭射向敌军船篷,连火炮都不会浪费。” “若是他们不出来呢?”刚才那反对云升的将士问道。 “不会。”云升抚了抚胡须,好像早有预料“现在敌军还未发现我们,到时候派几艘小船做诱饵,料那帮人不上当也上当。” 他转身又向都督行军礼,“不知都督觉得此计是否可行?” “云副将准备周到,就按你说的做,记住,千万不能轻举妄动,意气用事。”都督安排道,然后又嘱托各军官一些注意事项,就解散会议。 ......... 琉球岛海岸。 站岗的哨兵突然觉得远处有异样的情况,等它们近了,才看出是几艘设有武装的小型船舰。 他立即向长官汇报。 “什么?!你确定不是海寇?” 哨兵果断摇头,“回大人,并未看到有海盗的标志。” “具体数量是多少?” “一共五艘。” 长官了解,先让他下去,之后眼波流转在心里盘算起来。 五艘有火炮的船既然不属于海寇,那么一定就是明军了。 他以前未投降时,还跟随使臣向大明朝贡过,那水师的战斗力他是见过的。 而自己毕竟是在某次联军和山北国战斗中投降的山北人,若不是自己有些才能根本做不到守兵长官这个位置。 若是能大败明军,再将明军五艘船舰的战况夸张一下,未尝不能升官。 若是陈楚在此知道他的想法,必然是会说: “这个人有脑子,但不多。”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前山北国守兵军官觉得此计可成,想也没想就让船舰全部出战。 一时间联舟布阵,旌旗楼橹,在汪汪水面上也挺有气场。 真可以说一句:不愧是大明藩属国里发展不错的。 本来吹着猛烈东北风的云升看着那场面,当即笑了,对身边的士兵说:“这帮琉球人还真是上道啊!与本将所想毫无差错!” 本来还担心他们窝在里面不出来,这下天时地利人和都在他们这儿,这可好办了! “所有船舰往后撤!通知埋伏的船舰,准备火箭!” 琉球水军看他们撤离,以为是对方被吓到,心头一喜,急忙乘胜追击,但追到一半才发现自己的队伍已经有些远离海岸。 东北风不断在海面刮着,他们的船舰都有些摇晃,为首的长官好不容易扶住船栏,一鼓不好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 果然,下一秒他便看到比之前五艘小船更大更多的明军水师。 “不妙!快撤!快撤!”他立刻下令,还大跑过去亲自掌舵掉头。 但事已至此,任何反抗都是无用的挣扎。 只听云升大声指挥:“众将士听令!蓄!” 所有士兵拉弦。 “放!” 不一会儿,千百支穿云火箭就齐齐射向琉球水军。 没有任何准备的琉球水军的大部分船只很快就被烧毁,最终沉入海底。 很快,大明在海上大败琉球的消息传到中山国与山南国联军营帐。 “什么!”那山南王一听下官说的消息,酒也不喝了,猛地就站起身。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惊讶,重兵把守之下,山北国的人是怎么做到传消息给大明的。 他的第二反应就是犹豫,大明援助速度如此之快,必定是相当重视,所以要不要跟大明对抗? 最后才是愤怒,一脚把那个通风报信的下官踹在地上,然后又怒问道:“是哪个蠢货干的!!” 下官胸口都不敢捂一下,连忙说出守兵的名字。 “把他给本王压过来!” “大,大王,他已经葬身火海了......” “......”山南王愣了一下,更加愤怒,“白痴!白痴!” “大王,现在我们已经跟明军结下梁子,该如何是好?” “是什么好!?本王要战,通知中山王!让他再派援军来。” 另一边,轻松打了一场胜仗的明军并没有彻底登陆琉球,他们只是搜刮了所有粮草后就再次回海上。 毕竟他们的战斗力要在海上才能发挥完全。 “都督,接下来我们只要等待就可以了。”云升站在都督一旁说道。 “你觉得那联军出兵的可能性有多大?” “末将认为至少有六七成可能,琉球靠海吃海,总要出来打渔捕猎,我军就可以从百姓入手让他们先投降。” “总有一天,叛军会忍不住的。” 第151章 走私 实际上,自朱元璋决定派兵帮助琉球拨乱反正那一刻起,结局就已经成了定数。 就算山南国和中山国的联军坚决不降,想要拼死反抗,也不过是垂死挣扎,徒劳罢了。 以琉球目前的发展来看,虽然是周边国家里有着不错的实力,但和明军打仗,结局不外乎两种。 被迫投降或者直接灭亡。 …… 吕宋岛,吕宋国。 皇宫内正大肆庆祝,把酒言欢,虽然语言不通,但不妨碍他们在酒桌上增进感情。 那几日与海寇的战斗中,张翚的水师可以说是完全碾压对方的存在。 估计海盗们也是互相通信,知道吕宋被大明庇护着,所以现在吕宋周边一改往日混乱,再无海盗来犯。 一扫焦虑的吕宋国王亲自向张翚敬酒,都不用张翚提醒就非常有眼力见地开口: “千户将军,您要的奴隶已经在城门口准备好了。” 吕宋国王信守承诺,张翚抱拳感谢道:“谢大王!” 他喝下吕宋国王敬过来的酒,随即说道,“吕宋国王,时间紧急,我就先带着兄弟们回去了。” 吕宋国王没有过多挽留,只是让侍从再倒了一杯酒,敬给张翚。 城外,士兵清点完奴隶后告诉张翚确认无误,张翚对着跟来的吕宋国王等人抱拳道别。 明军回去的路上,果然是一路畅通无阻,望着澎湃的大海,张翚不禁感叹。 越来越多的海域属于大明,光是想想就能让人热血沸腾。 回到明军驻扎的营地,张翚先是下令让士兵们带着那批奴隶前去矿场,随后便马不停蹄地向俞通源汇报成果。 “俞叔,侄儿不辱使命!从吕宋国带回的奴隶已经送往矿场开始挖矿,俞叔可以前去一看!” “好好好!不愧是咱的好大侄儿,我果然没有看错人!走,陪我去看看!”俞通源本来见到张翚就很开心,听了消息后直接有一种豁然开朗的疏通感。 随后到了矿场,俞通源看着比之前壮观不少的场面,心情愈发喜悦。 大批吕宋奴隶的加入,让挖矿的效率着实比以前提升不少。 而且使用这批奴隶还有一个好处,只要稍微给一点比在吕宋国生活时好的待遇,就能让他们争先恐后地表现。 半月后,享受到红利还不用为了挖矿发愁的俞通源满面红光,他派人招来张翚。 从矿场回来的张翚毕恭毕敬地说道:“叔叔,您找我?” 俞通源面带笑意,“矿场那边如何?” “叔叔,有侄儿在,一切都在井然有序地进行着呢。” “好,你安排妥当了,不要出差错,我明日便要回京,这里就交由你负责了。” 张翚心中一动,只觉得自己的未来一片光明。 现在的他已经得到太子赏识,只要他后续不出问题,将吕宋矿场管理好,待到太子即位,统领水师部队,升官进爵复兴家门可就不是梦了。 “记住,千万不能出现矿场哗变!”俞通源神情正色,语气叮嘱道。 “侄儿领命。”张翚心中雀跃,巴不得他叔叔赶紧走 翌日清晨,吕宋岛岸边。 俞通源照例跟张翚嘱咐注意事项,随后没有过多停留,登上船舰。 “叔叔保重,这里就放心地交给侄儿吧!”张翚目送俞通源一队渐渐驶离岛屿。 直至俞通源的船队消失在眼前,张翚才带人回去,继续看守矿场的农工们。 …… 两日后的海上。 俞通源站在船板上,闭着眼睛,老神在在地吹着海风。 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只要他安然无恙地回到应天府,不说重赏,至少他的结果肯定不是远在诏狱等待砍头的廖永忠能比的。 这么悠哉悠哉地想着,放哨的士兵突然开口,打破了唯一的宁静。 士兵汇报道:“大人,前方有情况。” “现在是在哪里了?” “已经接近苏州了,大人。” “嗯,架火炮,继续盯着,看看是什么情况。”俞通源毕竟是经历了风雨的,一点小情况并不能左右到他的心情。 不管在海上遇到什么问题,不耍心眼子,直接亮家伙。 “回大人,共有三只船,”士兵随着愈发驶近的船队,不断更近情况,“疑似是走私船队!” 走私?! 俞通源眉头一跳,这事儿可是罕见。 但竟然有船队在光天化日之下就走私,属实拿他们大明不放在眼里啊! “靠近他们!”俞通源当即下令。 毕竟是用于打仗的船舰,速度是普通船只根本比不了的,而走私船也不会用什么高级船。 所以当那头发现的时候,逃是已经来不及了。 对接的外国船眼见不能硬逃,索性豁出去了,直接就亮出武器。 但那零零散散的家伙在大明的新式火炮面前,就像是孩童玩物一般。 “放!”俞通源没有什么活捉的想法,他直接下令让部队开炮轰向那几艘外国船。 “啊!!!!” 撕心裂肺的痛苦嚎叫中还掺杂了俞通源听不懂的语言。 眨眼间,完全没有反应能力的几艘船就沉入海底。 俞通源命士兵靠岸,下船后他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揪住其中一个看似管事儿的人的衣服。 他的眼神凶恶,浑身散发着杀过人的气息,顿时就吓得那人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呵!”俞通源见状冷哼一声,“就这点胆子还敢出来走私犯罪?” 他随手将晕倒的人扔在地上,转头看向早就被士兵们围起来的其余人,淡淡地说: “还要我直接审问吗?想活命的就赶紧把事情交代清楚。” 有人已经坚持不住,当即“噗通”一声跪下,低着头求饶道: “大,大人,贱民知道错了,贱民也只是受人指使,大人明鉴,这肯定不是贱民能干的啊!” “贱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他一开口,立刻引得其他人也害怕地照做了。 俞通源耳边全是哭哭啼啼拼死求饶的声音,不仅没说到重点,还惹得他无法聚精会神。11.CoM 他按了按眉心,指使士兵把最先开口的人带过来。 “你们全是苏州人?” “回大,大人,我们都是苏州松江县的。” 第152章 事发 “先起来,”俞通源又问道,“这里离松江县有多远的路程?” “一般是,半......半个时辰内便能到达。”那人畏畏缩缩地回道。 “嗯……”俞通源开始思索对策。 虽然他不是管这个的,但身为吃朝廷俸禄的人,既然让他遇到了,就不能置之不理。 “大人,我们要过去看看吗?”副将问道,“大人,如果这么做,那赶京可就......” 俞通源已经想清楚了,“走私事大,我得向朝廷汇报,你就先安排将士们在此休息片刻,” “属下领命。” 俞通源赶忙回到船舱内,用了半柱香的时间,便在文书上写下了碰到的走私事件。 随后,水师大部队压着抓获的走私商人,再次从水路走向京城应天府进发。 七天后,加急的奏章被送到了应天府中。 乾清宫。 朱标打开奏章,看着意简言赅的公文内容,不由眉头一皱。 “密书上写的什么?”朱元璋问道。 既然是加急而来的奏章,那必然情况紧急,但他是鲜少见到自家儿子露出这般表情。 “父皇,俞通源传信说,回京的路上遇到了苏州松江县走私。” 朱标依旧眉头紧皱,不是因为事情有多难办。 朝廷刚向全国各地发放公文,透露重视海外没多久时间,这就捅出来个走私。 “苏州?还嫌咱整治的不够呐?要咱说,这就是咱给他脸了,这是活得不耐烦了。”朱元璋不满地开口。 一旁的毛骧仿佛已经看到了苏州官员不好过的日子。 “俞通源呢?他去那里调查了?” 朱标摇摇头,“已经在回京城的路上了。” 听到俞通源没有插手不该插手的事情,这让朱元璋还有些满意。 他当即对毛骧吩咐道:“派锦衣卫去苏州松江县那边调查,给咱查清楚了。” “喏!”一溜烟的功夫,毛骧便消失在原地。 “这要不是俞通源碰见,还不一定何时知道!”朱元璋依旧感到恼怒,语气冷飕飕地。 天高皇帝远,这是真没拿他放眼里。 锦衣卫的效率自是极高,不过是杀了几个人就让人把事情经过全盘托出。 几日后,应天府乾清宫。 毛骧开始汇报手下送来的情报。 “陛下,卑职已让锦衣卫调查清楚,结果表明是那苏州府松江县的县令带头走私,已经有一段时间。” “因为有这样的官员包庇,所以” 朱元璋勃然大怒。 有百姓商人走私就已经让他不能忍受,结果这里面还有官员参与,还是主谋。 于是他还没听完就已经拍桌,破口大骂:“混账!咱给他俸禄,给他帽子,他就是这样用的!?” 所以说,朱元璋最看不起文官,视文官为眼中钉,处处提防他们是有原因的。 “咱就是不能惯着,给他们脸了!” “父皇先不要为了这帮人动怒。”朱标见朱元璋吹鼻子瞪眼,气得脸通红,立刻上前安抚道。 朱元璋怎么说也是过百的人了,不能轻易动怒。 朱标示意低着头的毛骧接着说。 毛骧刚要开口,朱元璋又问道:“他们是跟谁交易?走得哪条航线?” 毛骧只得先回答他的问题:“回陛下,是沿着前元忽必烈征讨日本的航线去日本进行走私贸易。” “这次是俞将军运气好,碰到日本往这边来交易。” 朱标听后,建议朱元璋说:“父皇,不如把那江浙商会会长找来审问?” “看看他知不知道此事。” “你去派人把那个会长给咱请过来。”一般朱元璋对商人说请,那就是让他们好好拷打逼威一番的意思。 毛骧领命,随后再次按朱元璋的口谕去命手下去将人带过来。 两天后。 “陛下,江浙商会会长已经给您带过来了。” 朱标当即开口:“带进来。” 只见一个看上去饱受折磨的商人被带两个锦衣卫拖进来。() “贱,贱民江浙商会会长钱会友叩见陛下,太子殿下!”钱会友跪着,头紧紧地挨着地面。 谁也没有让他起来,当然,就算让他起来了,他也会担惊受怕不敢起来。 他本来是经营杭州最大的钱庄的大商贾,与那个沈京兵的命运类似。 自从被收编后,他钱家的日子也愈发滋润,在商会的威望暴涨,再加上一点贿赂,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江浙商会的会长。 前天晚上他本来与一同商会成员,在他府宅庆祝船厂越办远大。 就在他发话的时候,朝廷派来的锦衣卫直接在众成员面前将他捉拿。 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带到后院,被拳打脚踢。 然后才告诉他当今圣上要面见他。 总之现在,钱会友趴在地上,心里那叫一个忐忑不安,如同待宰的羔羊。 “你是江浙商会会长,若是敢隐瞒,咱也不好说你的下场是什么。”朱元璋开口,立刻吓得钱会友一哆嗦。 “回陛下,贱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苏州松江县走私的事,你清楚多少?” “回陛下,贱民知道一些。” 朱元璋顿时冷哼一声。 “陛,陛下!贱民是知道有商会成员参与走私的,贱民不是没想管过,但有那松江县县令庇护,贱民只是一介商贩,并不能拿他如何,只得放弃。” 他一听朱元璋不满的声音,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不保,完全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 他虽然是大商会的会长,有见官不跪的权利,但也仅仅如此,所以连一个小县令都能将他不放在眼里属实正常。 “那为何不上报朝廷?朕不是给了你们举报的权利?” “这……贱民,贱民是怕得罪官员,”钱会友不敢隐瞒一点,“贱,贱民只是一介商人。” 朱元璋气的将奏章狠狠地摔在他身上。 钱会友疼得身子抖了抖,但不敢吭一声,他的手指甲早就嵌入肉里了。 朱标这时问他:“你可知道,其他地方有没有走私的事情?” “回太子殿下,贱民知道的还有泉州!主谋是前商会会长蒲家,还有现任商会会长周家!” 第153章 唯利是图 那泉州前任商会会长蒲家,曾经因为家族壮大,大肆扩张引来当地少民不满,被不少商人盯上以至于落得个被举报,被朱元璋下令查抄的下场。???.11.Com 而周氏家族也因为站出来举报蒲氏,被朱元璋特许继任泉州商会会长,并准其在大明皇家商会担任成员三期九年。 按照常规发展,周家应该是前途一片光明,只要积极努力紧跟朝廷步伐,未尝没有在大明皇家商会弄个副会长当当。 然而商人本性都是贪得无厌的,明面上的好处他要收着,暗地里的暴利也不能放过。 本身就是恶臭的商贾,如今又自毁前途,朱标自然没有什么好话。 朱元璋冷眼看着钱会友,毕竟是真正征战过沙场的人,莫呀吮血,杀人如。 以至于真正动怒了,他浑身散发出来的王霸之气便充斥屋内,寒气外漏。 连毛骧都不自觉低下头,降低自身的存在感,以防碍到朱元璋的眼,引火烧身。 而一个见钱眼开欺软怕硬的商人就更别提了,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个劲儿地磕头求饶: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殊不知朱元璋凝眸看他的眼神已经变得像在看一具尸体。 钱会友有罪吗?有,但仅仅是知情不报,且看起来情有可原。 但朱元璋活这一辈子,最恨的就是文官商人,对这两种人的容忍度为零,他给钱给俸禄,就看不得他们有任何一点问题。 只是钱会友在这儿还有点利用价值,因此他只是提前给钱会友下结局。 朱元璋不说话,钱会友就不敢有任何停留,直到他把头磕破,血从脑门不断流出,无法止住。 “朕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朱元璋突然开口,他已经想好如何处置钱会友。 “你管不到泉州,朕不怪你,但朕要你把松江县参与走私所有人列出名单。” “贱民遵旨!贱民遵旨!”感觉到一线生机的钱会友立刻说道。 朱标此时看向毛骧,语气淡淡地开口:“苏州商会的副会长是谁?” 毛骧也不知道,但他不能摇头,于是回答道:“殿下,需要卑职为您拿来苏州商会的成员名单吗?” 这时钱会友壮大了胆子,突然说道:“回殿下,副会长有两名成员,分别是林钧还有贾黔守。” 觉得自己基本无恙,小命得救的钱会友一边回答,一边在心里思考朱标问这个的意图。 朱标哪里看不出钱会友是在抖机灵献殷勤,“孤知道了。” “父皇,您还有什么吩咐?” 朱元璋重新坐下,拿起奏章看了看,然后吩咐毛骧道:“让他回去吧。” 少了嘈杂而聒噪的声音后,乾清宫内再次进入安静时刻。 等到毛骧回来时,“陛下,太子殿下,卑职已经派人将钱会友带回了。” “毛骧。”朱元璋沉声开口。 “卑职在!”毛骧不敢有一点耽搁。 虽然利用了钱会友,但他的办事能力并不能让朱元璋尽信。 “火速查清楚那边的事,不止松江县,整个苏州,泉州,其他地区也一个一个都给咱查清楚了,没有的,也都警告明白了。” “告诉皇家商会那边,若是再出现钱会友,泉州周家这类事情,就别办了。” 朱元璋话里话外尽是属于皇帝的威胁敲打,商会的暴利他看在眼里,他怎么会真的停办,但给一些苦头还是可以的。 “卑职遵旨!” 毛骧收到命令后退出乾清宫,边往锦衣卫那边走,他便越觉得未来将有一阵暴风雨,愈演愈烈。 这群掉钱眼里的白痴,怎么能够承受住帝王怒火? 可笑,可笑。 …… 苏州松江县。 县令府上。 “县令大人!县令大人!坏了,坏了!”只见一个穿着锦衣绣服的男人慌慌张航,跌跌撞撞地奔进来。 来人便是松江县商会的会长,因为与县令有合作关系,较为熟洽,再加上他跟守卫说有急事向县令禀报,所以并未受到下人的阻拦。 宁静被打破,正逗着鸟笼里的鸟,心情清闲的县令皱了皱眉。 见来人是让他囊袋饱腹的会长,于是才给面子地稍微松开眉头。 “原来是于会长,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于会长,怎么如此慌张,不知事情办得如何?” 虽说官员并不用对区区一个商人,哪怕是商会会长嘘寒问暖,但他县令的职位毕竟还是靠着松江县会长支持投资才得来的。 再加上一同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所以给点好脸色属实正常。 “县令大人,大事不妙啊!”于会长一脸愁态,告诉县令,“咱们负责走私的人被回京的将军给抓个正着!” “怎会如此?!”松江县县令顿时感觉晴天霹雳一般,不自觉向后踉跄几步。 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或者说,对他的人头还抱有一丝幻想:“不是特意挑了个时候?又是送往日本那边……” “就算被抓个正着......即时将货物卸下不就可以......等等!”县令感觉不对,“正常按照航线前去交易,怎么会被抓个正着?” “于会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县令大人,”于会长支支吾吾,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能怎么开口呢?要求在大明这边交易是他们主动提的。 这是因为他们觉得出一次海太有风险,再加上经常交易自然而然地降低了警戒心,所以才有了首次在这边交易的经历。 现在想来光顾着方便,实际愚蠢至极! 这让他怎么跟县令解释? 还好松江县县令并没有深究,与其争论这些,还不如想想自己能不能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只见那县令一屁股跌坐在石阶上,脸色惨白。 “大人,咱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哈,哈哈!”县令惨笑两声,“干了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被发现,就只能等着锦衣卫来收你的脑袋,还能怎么办?” 那于姓会长脸色也顿时煞白,“这,这还能不能撇清干系?” “死到临头,做这些还有什么用,放在那帮密探眼里,不过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罢了。” 县令现在只有一个悔字,他后悔上了这条贼船,后悔自己贪得无厌,将自己的性命搭进去! 第154章 血洗商会 但是世上是没有后悔药的。 事情败露,于会长见县令救不到他,咬了咬牙快步离开。 死猪不怕开水烫,横竖都是一死,不试试怎么知道? 两日后的平旦之际,连夜赶来的锦衣卫便到达松江县县令府上。 因为走私败露,心神不得安宁的县令早早地出来,眼神死灰。 当他见到锦衣卫的时候,只是惨淡一笑,本以为他们要立马送自己去见阎王,谁知其中一个锦衣卫开口: “把所有参与走私的人员列个清单。” 一把利刃抵在自己的脖颈上,当真正感到死亡即将来临的那一刻,那县令就知道自己其实还没有做好赴死的准备。 他舍不得自己的头上乌纱帽,舍不得自己挑灯夜读十数年换来的一朝官身 他脚一软,跪在地上当即求饶:“军爷不要杀我,我马上就写!马上就写!” …… 泉州。 周宅。 周家会长周如行正练着毛笔字,陶冶情操。 他向身后的管家问道:“铺子那边管理的如何?” “回老爷,一切都打理的井然有序,老爷无需费心。”管家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周如行慢条斯理地将毛笔放下,整了整衣袖,然后目光放在自己的书法作品上。 因为早年科举考试的原因,虽未考得功名,但也练就了一手不错的毛笔字。 “天道酬勤。”那管家念了一遍,顿时赞叹,:“老爷好笔法,完全不输于任何一个秀才了!” 周如行被拍马屁,心里喜悦,但还是面上淡定道:“一介商人,哪里能跟他们比。” “做人啊,讲究的还是一个字,谦!”周如行站起身。 “待会儿等笔墨干了,就把它弄成牌匾,挂在正厅吧。” “喏。” “陪我去前院转转。” 周如行来到一片池塘前,看着清澈湖水里自由自在的锦鲤,心情极其舒畅。 去年周如行特意找了风水先生,按照他说的将府上翻新,布局尤为敞亮,清新淡雅,露财极少,不像一个商人的府邸。 也正是因为听了话,之后他便跟泉州的地方官搭上关系,又顺势将女儿嫁给泉州府府尹,与其结成亲家。 之后赶上商会制度,又趁势举报前任会长,得到朝廷赏识被委任为新任泉州会长。 自打改了风水,他周家的生意便越做越大,日子也越发滋润。 周如行当上商会会长之后,周家本就不低的地位越来越高,再加上他吸取蒲家教训,没有大肆宣扬,也没有扩张权利欺压百姓跟其余商人的剩余权益。 不得意忘形,不喜形于色的作风,如同有涵养的文人,以至于他们周家在泉州的名声很好。 然而,谁也不知道,在周如行成为会长之前,他们周家就已经在地方官的包庇下,依靠那关系,行走私之事,在这一行干的风生水起。 而周如行真正举报蒲家的原因,其实也不仅仅是蒲家过度的压榨,而他当英雄那么简单。 在开始走私的时候,处处就与他们周家竞争的蒲氏在得到消息后,也参与进来,拿到走私贸易的份额。 本来是大头的周如行自然不能忍,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将蒲氏一锅端。 “爷爷,你看,鱼!”周如行的小孙子脱离丫鬟的怀抱,跑向他的爷爷。 周如行温和地笑着,将奔来的乖孙儿抱在怀中,“哎哟,爷爷的乖孙儿,慢点!” “爷爷,鱼!”周家孙儿指着池塘里的鱼。 “爷爷看着呢!”周如行走向跟随来的丫鬟。 “老爷。”丫鬟行礼。 因为周如行行善温和的作风,家中的所有下人都对他极为尊敬。 “嗯。”周如行将孙子送过去,“晚点把孙儿带到书房来。” “奴婢知道了。” “乖孙儿啊,爷爷还有事,你先玩吧,晚上来找爷爷啊!” “嗯嗯!”周家孙子乖巧地点点头。 周如行见此非常欣慰,带着管家离开池塘。 走在庭院内,管家这时开口: “老爷,听闻苏州商会的会长前几日正在府中开商谈会,途中被突然而来的锦衣卫抓走了。” “钱会友?”周如行听到这个消息有点惊讶,“能让锦衣卫来抓的,必然是有什么事儿捅到了陛下那里。” 他能犯什么事儿呢? 周如行停在院子中心,不断思索。 他并不清楚自己干的勾当,钱会友了解多少。 但无缘无故的,锦衣卫肯定不会派人来抓。 就好似有一团云雾挡在答案面前,挡在本就预知不到的未来面前。 这种感觉让周如行有些心慌,他一直是个谨慎的人,即使走私的勾当暴利多多,常干常赚,但他也依旧能忍着,隔一段时间才走一回。 “告诉张府尹,将所有参与走私的人员,都解决了。”周如行心中隐隐有种不安不妙的感觉。11.c0m 这感觉或许就来源于走私,钱会友或许知道,并且已经告诉了当今圣上。 “老爷,包括咱自家的人吗?” “对,所有有关人员。”周如行说这话时不带眨一下眼的。 只要周家能保下来,牺牲一些人又算得上什么。 “记住,速度要快。你再告诉府尹,必要时刻,连同那帮外邦人也解决掉。” “喏!”管家当即离开,准备马车前往泉州府尹府。 “这些,应当够了。”周如行喃喃自语着。 ……… 应天府。 乾清宫。 “陛下,泉州周家与当地府尹是亲家,当初周家与蒲家共同走私,两家互相视为眼中钉,而周家在举报蒲家之前,就已经在网罗蒲家的罪名,举报只是一个幌子。”毛骧汇报道。 “他们接到苏州商会会长被抓来见陛下的消息后,立即用沉海的方式处理了包括周家子弟在内的三十五人。” “现在那个泉州会长叫什么?” “回陛下,周如行。” “呵!是个人才,只可惜,用错了地方了。”朱元璋冷笑,“跟咱玩心眼,以为灭口了,咱就抓不了他们了?” “父皇,你打算?”朱标感觉他老子跟自己想法一致。 “怎么,你也跟咱一个想法?哈哈,父子同心了这不是?”朱元璋笑了,“那你说吧,咱有些累了。” 朱标随后对毛骧说道:“安排几个犯人假装周家人走私,然后将那些犯人也解决了吧。” “卑职领命!” 第155章 泉州商会 泉州,府尹府书房内。 下人将茶泡好送进来。 “周会长,这是从海外弄来的上好茶叶,周会长请。”张府尹笑着伸手示意道。 他这么对一个商人温和,一个是因为他们是亲家,另一个便是那走私获得的暴利,宝钞源源不断地进入钱袋,由不得他不开怀大笑。 而且不知道周如行是有意为之还是爱好如此,他的打扮,谈吐都不像个商贩,反倒更与他们文人沾边,这也是让张府尹舒服的一个点。 对面的周如行端起茶品了一口,随即两眼放光,“好茶!” “府尹好品味!” “周会长过誉。”张府尹满意地笑了笑,这才聊起正事,“不知周会长前来找我是什么事?” “莫非还是为了那走私的事情。” “府尹所说不错,我是来问问府尹,人员处理的是否干净?” 张府尹淡笑道:“周会长不必担心,本官已命人安排妥当,参与的三十五人,皆被沉入海中。” “大海浪势凶猛,朝廷就算是找,也不可能捞到什么。” “本官也已经让可以信任的手下将负责处理的人也一并沉入海里。” 张府尹轻描淡写地说着,几句话就灭掉了几十个人,草芥人命,似乎在他这里不过是家常便饭。 “所以周会长,此计天衣无缝,不必担心。” “有府尹在,我即便是不放心也该放心了。”周如行心中一直浮着的大石头终于在这一刻松了下去,他心情舒畅,又抿了一嘴茶水。11.CoM “这还是得多亏了周会长反应灵敏,若是再晚些时候,怕是你我的小命不保。”张府尹说道。 “前不久,朝廷派来的锦衣卫就在某日夜里将我叫到我府院内,将我好生审问一番。” 现在张府尹说着,还是有点后怕。 不愧是传闻中让官员们闻风丧胆的锦衣卫,那非人的手段,但凡他当时晚处理一会儿,或者说错一句话,便要实施在他身上了。 到那时,便是不死也要掉块皮。 而他一个手无寸铁的文人,又怎么可能受的住? “从应天府到泉州这里如何也是有些距离,朝廷的速度实在是快!”周如行不禁感叹,还真是,若是他晚一步告诉府尹,那他俩的人头都要保不住了。 不止如此,他周家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家业,也要在一夜之间毁为一旦。 锦衣卫,着实恐怖啊。 “不知府尹那晚有没有受苦?”周如行这时关切问道。 “劳周会长关切,本官做事不怕鬼敲门,而锦衣卫还是有原则的,没有证据,他们并不能拿本官如何。因此并无大碍。” 张府尹接着说:“现在局势变化多端,让人着实反应不过来。遥想当时,若是当时用了走私名义去举报蒲家,那必然是让朝廷一网打尽的结局。” 周如行点了点头,还好当时蒲家足够高调,给了他机会,要不然,可能就会走下下策。 他接着问道:“府尹大人,我还有一个疑惑。” “周会长请将,本官一定尽力解答。” “府尹大人可知,朝廷为何突然对走私一事灵敏起来?这突然打压可是之前从未有过的。” “原来周会长好奇的是这个。你有所不知,本来走私是无人只晓得,但也正因为此,苏州松江县,县令与松江商会联合走私,过于大意,被从吕宋回来的巢湖水师抓个正着。” “这才有了陛下召江浙商会会长钱会友一事。” “原来如此,还好我们向来谨慎。”周如行终于知道前因后果,于是又念起江浙商会会长的位子。 “钱会长这一去,想必是受了不少苦头。” “说不好,还会落一个欺君罔上的罪名,陛下最痛恨这些。”张府尹回应道。 十分讽刺,他们也在做着这些事情,但因为觉得藏得够深,所以能无所谓地提起这些,提起朱元璋最恨这些。 重要的事情让人放下心来,张府尹跟周如行又顺着商会发展聊了些其他事宜。 周如行说:“倘若按着泉州目前经济的发展,商会大力经营船厂,三年之后的考核,府尹定然能过的,保不准还能升迁。” 周如行巴不得张府尹赶紧升为职权更高品阶更大的官,这样他周家的庇护也就越来越大,能做的也就越来越多。 “那是再好不过,本官就借亲家的吉言了。”张府尹笑着举起茶杯,与周如行碰了一下,淡淡抿了一嘴。 然而这舒适的氛围没过多久,泉州府的下官就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打破宁静。 “大人,大事不好啊!”下官连滚带爬,似乎受了什么惊吓。 张府尹的好心情被打断,一直都平缓着的眉毛也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什么事慌慌张张,周会长还在此,不是给本官丢脸!?”张府尹面露不满,大声呵斥道。 那官员畏缩了一下,然后也顾不得心中的不服,跟周如行问候一声,焦急的神色从始至终都没有一点变化。 “大人!” “府尹大人,看这位大人所说事急,不如就听一下这位大人的。”周如行这时,语气温和地建议道。 “说吧。”看在周如行的面子上,张府尹才终于不耐烦地冲那个官员挥了挥手,准许道。 他对那个官员焦急匆忙的模样,本有些瞧不上和不屑一顾,但听到官员接下来的话就当场站起来。 “府尹大人!朝廷派来的锦衣卫要您,还有周会长立即去岸边!” “什么!?他们不是已经走了吗?”张府尹立刻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走动,思索对策。 “不应该,不应该啊,本官已经命人都处理干净了。绝对不留一点痕迹,这,这又是怎么回事。” 周如行此刻还没有太紧张,只是安抚他道:“府尹莫要心急,也许是走了以后又回来的。” “或许并不是为了那事。” “没有抓到证据,锦衣卫又怎么会来。又怎么会专门找你我?” 张府尹虽然这么说道,但拼命想活的心还是让他不敢妄下定论。 第156章 天下哗然 万一呢,万一正是如周如行所说,锦衣卫找他们另有此事呢? 周如行此时也跟着站起来,说道“府尹大人,既然已经做到了身子不怕影子歪,那就应该拿出万分的底气来,不如就前去会会。” “这......”张府尹显得有些犹豫,但若是躲着不去,那不更证实了走私一事。 因此也只能去了。 ……… 泉州海岸边。 他们一行人刚到达锦衣卫指定的地方,就看见身着劲装的锦衣卫,将几个跪在岸边的人一个个地踹进海里。 下脚狠厉,不带一丝犹豫。 这一幕给他们吓得够呛,尤其是贪生怕死的张府尹。 而周如行也是忍不住吞咽了口水。 为首的锦衣卫见假扮周家人完成任务的犯人被处理完,便转过头,看着张府尹和周如行。 他明知故问,故意施加压迫感道:“泉州府尹何在?” “下官在!”府尹颤颤巍巍,想走过去,但刚刚那一幕让他想到了自己的结局,于是没走几步就脚一软,摔在原地。 “本官已经抓获你们走私现场,你知情不报,该当何罪?” “下官,下官!”张府尹不知道说些什么。 事已至此,他要是还不明白前因后果,这一州府尹可就白当了,那他又能说些什么呢。 立刻有锦衣卫上前扣住张府尹。 而后面的周如行听着这话,尤如晴天霹雳。 怎会如此...... 不等周如行反应,为首的锦衣卫就又用鹰眼扫视一番,呵声问道:“泉州会长周如行何在?” “贱民,贱民在......”周如行跪趴在地上,他的心也降到冰点。 他懂了,他全都懂了。 什么抓获现场,天底下有松江县那么巧的事一件就够了。 他周如行竟敢跟朝廷,跟皇帝耍心眼,简直可笑,可笑啊! 但是话又转回来了,若是不隐瞒,等朝廷查下来,也难逃一死。 归根结底,他当初就不应该碰走私啊! 锦衣卫厉声宣布道:“泉州商会会长行走私之事,胆大包天,泉州府尹玩忽职守,公然包庇,立即将这两人及其家眷一并打入泉州大牢,听从发落!” 锦衣卫当即拉着周如行跟张府尹离开。 众人便呆呆地看着泉州最有权势的两个人被拉走,走时,周如行嘴里还喊着: “军爷,我家中还有孩童,入不得狱啊!军爷!” 另一边,即使松江县的商会会长也处理掉了参与人员。 但在锦衣卫如法炮制的方式下,松江县县令和商会会长立即被用沉海的方式,当场处决。 这下,走私事情彻底败露。 知道事情来龙去脉的朱元璋勃然大怒,当即下令取消松江县商会,并禁止松江县,三十年内不得重开商会。 更严重的还是不允许除朝廷特需商户外的任何商人前往松江进行贸易。 在商会政策大行的今天,这对松江县的经济发展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当地的商人们估计要恨死那商会会长还有松江县县令了。 因为贪得无厌,为了一点利益,就葬送了松江县的前程! 但罪魁祸首早已经被沉入茫茫无际的大海,他们恐怕是想找也找不到人辱骂来解恨了。 但如果说松江县只是一个开胃菜,不至于让天下人有什么感觉,不痛不痒。 那江浙商会会长钱会友被以欺君罔上的罪名处以死刑,就让不少人觉得有机可乘,对这个位子虎视眈眈。 而真正让全天下都跟着惊讶诧异的,还要属因为一连串连续纠察而被发现也有走私事件的泉州。 朝廷对泉州的处罚,首先便是跟松江县同样的惩罚,取消泉州府商会,但没有不得重开商会的限制。 泉州毕竟不是一个地区小县能比拟的。 不过,虽然泉州可以重组商会,但因为牵扯的人员太多,波及到整个泉州府,还有周边的几个县。 涉及到走私的全部人员,包括大大小小的官员,全部都被沉海。 同时因为泉州府商会负责监管的御史大夫知情不报,也被以欺君罔上的罪名,落得个全家枭首示众,三族流放吕宋,打入奴籍,永生不得翻身之时。 这严重重创了泉州的政经发展,就算允许开商会,没个几十年,根本恢复不起来。 而几十年实在太久,在朱元璋的统治下,谁也不知道下一步会发生巨变。 总之,此事一出,整个天下哗然。 陛下大怒,比以前更严厉地打击走私,让各地区的官员商会都开展调查措施,生怕自己的区域就藏着这么一个不要命的老鼠屎,连累自己。 而这里面,最着急上心的莫过于苏州和杭州。 毕竟因为早年的事情,苏杭两州可是被整治的不轻,现在又是这般敏感到的时期,由不得他们不在意。 万一朱元璋看这两个地方不顺眼,再整出来一些罪名,那可是逐步恢复繁荣经济的苏杭两州承受不起的。 杭州府。 府尹府内,齐盛对杭州商会会长曲显辅说道:“如今的事情你也清楚,本官问你,杭州的商会有没有干这违法勾当的,如实说来。” 曲显辅当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就字字珍重地回道:“回大人,草民确认没有。” 齐盛放了一些心,接着说:“千万不能掉以轻心,你回去再去核查清楚,不能放过一丝迹象。” “草民知道。”曲显辅也十分害怕,哪怕他已经觉得不会有走私的事,但他依然打算再按齐盛说的那样,再仔细查对一遍。 “嗯。”齐盛点头,随后说道,“现在钱会友一死,江浙商会的会长位便空了出来。”() “这个位置迟早会有人坐上去,不是你,便是苏州商会那边的人。” “你回去查清楚后,就把重心放在这上面,杭州还是比苏州有优势的,本官日后会为你提供这方面的情报。” 毕竟江浙商会会长这样的位置,还是让自己人来坐更好。 ……… 苏州商会。 商会会长对着成员们嘱托道:“一定要尽全力排查,最好不要让我在最后找出有人包庇走私,不然,就算我没有好果子吃,你们更别想有!” 第157章 中都商会 听着神情异常郑重的会长钱毅行语气认真的话语,多数成员都是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 事儿这么大,会长们肯定都是忙得焦头烂额,万一惹得钱毅行厌烦,家业干的并不是特别大的他们,以后在商会中可就难抬头了。 这时一个在众成员里年龄较年轻的商人主动站出来,他拍着胸脯跟钱毅行以及剩下的副会长担保道: “钱会长,你且放心,调查走私这事儿就交给我,我保证朝廷到时候派人来查,不会出一点问题!” 机会都是留给胆大且有准备的人的,他盯上他们县的商会会长职位已经很久了,最近纺织有些红火的势头,所以他就想拦下这个工作,希望借此冲击为他们县商会会长。 钱毅行满意地应了一声,不停在心中盘算。 首先他们苏州是绝对不敢有胆子再干见不得人的勾当的,如此下来,就要看和杭州哪边优势更大了。 空出来的江浙商会会长的位置,他并没有十成把握,但这个位子事关两州在经济上的争夺。 因此这个位置,钱毅行是必须拿下的。 他暗暗下定决心,到时候就算是用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自己也要成功。11.c0m 总之,苏杭两州上上下下的官员以及大小商会,全都是为了以后能有个安全的环境发展而全力调查着。 中都府这边,对于闹腾的很热烈的泉州事件,大明几乎是天下都知道,中都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都尉府。 足不出户的陈楚在朱棣告诉他这个消息之后,对于朱元璋的处罚并无多少惊讶,他心里早有准备。 毕竟是下手狠毒的朱元璋,处理走私这等犯罪的事是绝对不需要质疑的。 说完消息的朱棣问道:“妹夫,你对朝廷这事儿,怎么看?” 陈楚斟酌了一下话语,然后开口说:“皇兄,父皇本就痛恨文官与商人,现在又是走私,又是联合的,此乃三大罪了。 “父皇最看不得的两种东西绑到一块,他能如此下手也无可厚非。” 说着,陈楚不由在心里感叹,真不愧是朱元璋能干出来的,哪怕没抓住任何证据,只要认定了你一个人的罪,没有也没给你整出来一大堆来。 果然狠人,像他这样平生最爱苟且偷生的新手小白做了上位者,倘若没有找到证据,估计也只能不了了之,等待下一次对方露出马脚。 唉,朱标派自己来到中都,何尝不是一种培养。 三年里见得多了,或许在那种方面的能力还能增长一些。 不过陈楚对此并没有抱太大期望,他的终极目标就是搞好中都的发展,好好地活着,最后迎娶白富美,在藩地过上安稳快乐的小日子。 说起来,这决策是朱标跟朱元璋一起搞出来的,那如果是朱棣呢? 陈楚想着,就看向了朱棣。 现在应该还没有那么强的能力,但若是历史沿着正规走的话,应该也会很擅长吧,毕竟这应该算是君王逃不过的一课。 朱棣疑惑陈楚突然看自己,不由问道:“妹夫,怎么了?” 陈楚摇摇头,叹了口气,“朝廷的事儿我也只能私底下跟皇兄评头论足,改变不了什么。” “妹夫说的自然是对的,大局已定。”朱棣说完,心头一动,“不如,妹夫在给我讲讲海外如何?” 他以后就藩的地方就是海上,而且到时候王爷还不止他一个,他虽然没有大胆的想法,但也是一个爱争的人。 早一点拿到有关的知识,优势也会越大,到时候皇兄也会更加重视他。 陈楚当然知道朱棣想问他些到时候能更好就藩的方法,他刚要开口,护卫蒋瓛就不紧不慢地站在门外汇报道: “都尉,中都商会会长廖成,副会长关元,毕云涛求见都尉。” 陈楚一怔,这几个商会的人上一次见还是为了船厂那事。 现在一来,估计又是为了安全过去朝廷这一关。 陈楚现在是有点觉得,中都商会的领头人未免有些没有主见了,若是害怕商会里有走私的,差不就好了,若是没有,那就顺其而然。 不过商会这一点,是缺点也是优点,因为不敢有太多主见,这就导致陈楚给的建议觉得是说一不走二的,绝对服从管理,完美执行。 陈楚说道:“让他们进来吧。” 被打断的朱棣抿了抿嘴,看见蒋瓛领进来的三个人,就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贱民中都商会会长廖成,副会长关元,毕云涛。叩见王爷,都尉大人!” 陈楚让他们坐谈,那三人乖乖站起来后刚要坐下,只见一直看着他们的朱棣开口: “妹夫,还让他们坐什么?一点小事儿都办不好。” 陈楚顿时哭笑不得,这朱棣怕是见自己的未来大业被掐断,心中不悦了。 虽然是龙生九子,但朱元璋强大的基因还是遗传给了每一个皇子,生气时出气,还有使唤人时几乎是一个办法。 这下弄得三个商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而朱棣还在斥责:“来了便是问这问那,拿都尉府当什么了?” 陈楚在一旁忍笑,四皇子啊,你这当真不是在说自己啊? 他感觉朱棣撒气也撒得差不多了,于是摆了摆手,“咳,你们坐下吧。” 廖成他们就一边看朱棣脸色,一边缓缓坐下。 “你们来,是为了朝廷吧?” “都尉大人所言不差!”廖成点点头,“如今泉州以及苏州松江县东窗事发,现在几乎所有地区的商会都被陛下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副会长毕云涛顺着廖成的话说道:“还请大人助中都商会躲过此劫!” 陈楚也不想吐槽这几个人有没有主见的问题了,他对着三人的担忧自然是理解的。 毕竟中都商会先前靠向各州卖新式纺织车赚了一大笔,后面又按陈楚的意思建设船厂,已经有点儿起色。 虽然说依旧是赶不上其他州的商会,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有总比没有好。 如果因为朱元璋这一番政策搞下来,来个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们中都的努力就都要毁于一旦。 第158章 脚踏实地,厚积薄发 陈楚不是读心大师,但估摸着中都商会的人应该是这种想法,他对此只能说还是过于忧虑了。 朱棣也不拿商会那几个人开涮了,也坐直着身子问陈楚:“妹夫觉得朝廷马上要怎么对商会呢》” 陈楚只是笑了笑,说:“皇兄,朝廷这么做,我却觉得还可以用更好的方法。” 他虽然觉得若是自己身处高位,没能抓到泉州商会走私的证据的话,那肯定是想不出多厉害的决策来的,毕竟他不是这块料。 但是在见了朱元璋的决策后,陈楚就是凭借后世那点知识,也能更好的完善那决策,达到锦上添花的效果。 朱棣见他自信一笑,不由更加好奇,因为十分想听,于是顺势问他:“妹夫如此自信,何必跟我卖关子。” “皇兄一会儿可不要取笑我就是了。”陈楚笑着摇摇手以示谦虚。 他不过是靠着那点先进的知识,要不然光靠他自己,怎么可能敢在朱标、朱元璋还有现在的朱棣面前吹牛逼。 这么想着,陈楚清了清嗓子道:“皇兄,现在父皇正是盛怒之时,对各地区的商人的政策难免会严苛,但我认为,就处理这事上,父皇对他们还是过于温柔了。” 一旁来问对策的中都商会的三个人不禁身子抖了一下。 互相地看了看,他们都从各自的眼中看出了害怕和不解。 这都尉当着他们面说朝廷跟陛下对他们还是仁慈了,还是做的不够狠,这不是故意而说是什么。 最要命的是,他们还得胆战心惊地听下去。 “哦,妹夫,你觉得应该怎么个狠法?” 陈楚在心里为这个最佳捧哏点赞,同时告诉说:“皇兄,我认为父皇应当将商人们控制住,最好能做到商人与当地的官员隔离开。” “尤其是商人与官员之间不得联姻,否则,泉州那边的事儿将来只多不少。” 陈楚根本不顾脸色越来越差的商会会长们,越说越起劲。 “只是如此还不够,父皇专设锦衣卫,官员们干什么事,有锦衣卫在就能了解地一清二楚,我认为各地的商人们也应该有这样的人来监督。” 朱棣此时问道:“朝廷不是已经安排了御史大夫?” 陈楚摇摇头,“皇兄,御史大夫毕竟是明处的,很容易收受贿赂,我指的,是锦衣卫那种暗地里的,真正的秉公无私。” 朱棣觉得这个想法很美好,但实施起来肯定是困难重重。 他摇摇头:“想法很好,若是真这么做了,效果肯定是拔群的,只可惜,光是培养这样的人才就需要时间,人力,财力的三重消耗,再加上是负责各地区,统一听从谁的问题,就很难实现。” “我也只是有这么个想法,皇兄不必当真。” 陈楚也只是阔谈一番,卖弄卖弄,浅浅地装个逼,顺便再吓唬吓唬商会那几个人。 没看那会长都已经低的头都不敢抬起来了。 回归正题,陈楚可没忘廖成他们来的原因。 接着陈楚就看着他们说:“要是给各地区总结一下,苏杭两州是天之骄子的话,咱们中都的特点就是,脚踏实地,厚积薄发的平常人。”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再者说,中都的发展有目共睹,商人们都是自己还顾不过来,确定会有走私那样的事情? “又或者我们退一半步讲,中都是陛下发迹地,由几百几千的眼睛盯着,中都要是早有这种犯法的勾当,都不需要光明正大地派人来查!” 陈楚或许政治能力差,跟那帮文人政客耍不了多少心眼子,但在既定的事实面前,他嘴皮子还是挺溜的。 “那都尉的意思是?”廖成试探地问。 要真是那样,那可太轻松了,他们巴不得什么也不干。 但是什么动作也没有还是不行,至少得让朝廷知道你们中都把朝廷看在眼里了。 陈楚直接说:“该吃吃该喝喝,你要还是不放心就挨个审查一遍,但主要还是多注重中都的发展!” 廖成他们终于是放心地点了点头头,又回答了一些陈楚以及朱棣有关目前发展的问题后,几个人才离开都尉府。 屋内,朱棣眼神有点幽怨地说:“妹夫,这下终于可以给我讲讲海外了吧......” ……… 陈楚到来之后,又是纺织又是修路,再加上其他大大小小的改变,中都虽然前期是波折不断,但好在是走上了光明的正规了。 虽然修路之前发生过两次事故,但就如陈楚跟中都府尹江文说的那样,把舆论压下来再加固安全设施继续搞,朝廷不仅不会怪罪,百姓们终究也会有比之前更好的生活质量。 意外事故毕竟是小概率事件,大部分农民皆因为修路工程得到实惠,中都虽然经济差了点,但毫不夸张的说,已经基本做到了家家有余粮,家家穿新衣。 中都一处村庄,不少媳妇在河岸边浣纱都是带着以往从未有过的笑意。 自从自家男人干了修路工程后,每月送来的工钱真是以往干了多少年都没见到过的。 即使有风险,但那毕竟是少数,而且听别的村的消息,自家男人要是因意外死亡,朝廷会有很大的补贴。 失去相公固然悲伤,但悲伤之后对生活的无能为力才是真的生不如死。 所以说,什么是幸福啊,有权有势才是幸福吗?对于这群普通百姓来说,每日不用为了明天的生计发愁才是真正的幸福。 温饱问题解决后,江文又给了陈楚一个新的要解决的问题。 因为生活质量大大提升,家里有了闲钱,百姓们又都了解到中都府有在教孤儿们识字。 于是他们也想自己的孩子有学上,于是有不少胆大的就去中都官府请求多开一些书院。 陈楚听着江文的汇报,心里早有准备,于是开口:“这是好事,以往百姓们只会把自己的孩子送往田地。” “都尉大人的意思,下官明白了。” 陈楚点点头:“嗯,既然对书院的需求量加大,那我们也必须抓住机会。” “江府尹,中都的未来,你三年后的考核成果,可都在这群百姓身上呢。” “下官明白!”一涉及到那考核,江文根本就不敢有一点耽搁。 第159章 当年地契 陈楚跟他又简单了解了一下修路的近况,还有船厂的经营状况。 在那阵谣言风波过后,真正感知到陈楚能力的江文变得更听他的话了。 说要扩建书院,江文一回去就跟下官们开会商议,准备扩建的工作。 “所有到能够学书的年龄的孩童都要一视同仁,包括那些孤童。”商议的最后,江文又一次神情郑重地嘱咐道。 事已至此,不得不重视,毕竟江文三年后是去是留,又或是能有进一步的升迁,可都离不开这些。 ……… 应天府。 一行人站在城门口处,几辆马车在身后等待。 正是完婚没多久的秦王朱樉,晋王朱棡,以及他们的新婚妻子,身边护卫。 而对面衣着体态很从容的便是太子朱标。 前不久,秦王跟晋王在朱氏父子的操控下,先后完成了人生大事。 两个皇子成婚的那两天,应天府的街道上,皆是一队迎亲队伍自国宾馆启程,八抬大轿,敲锣打鼓。 依旧是礼部尚书亲自主持婚礼流程。 但就单拿先成婚的秦王朱樉来说,他当时迎亲那场面可比先前迎娶观音奴的时候更加盛大。 毕竟是皇子成婚,成婚对象又都是开国名将的女儿,必须得用声势浩大的场面撑够了才行。 “老二,老三,如今你们也成了婚,就要学会成长,不可轻易随自己的性子。”朱标神色平常,但语气还是很严肃的。???.11.Com “尤其是你,老二。”朱标看向因为终于能离开他老子逃脱束缚而异常兴奋的朱樉。 “皇兄,你还不知道我吗?我多让人放心啊。”朱樉笑嘻嘻地说道。 朱标见惯了他这死猪模样,懒得说什么, 他看向从大婚到现在,神色总是很平静的徐妙云,说道:“老二孤可就托付给弟妹来管了。” “皇兄,我哪里管的住他。”刚成为秦王妃没多久的徐妙云直接说道。 “本王根本就用不着你来管!”徐妙云没做什么,反倒是朱樉不爽地翻了个白眼。 一个女诸生,就算又能文又能武,他朱樉也还是瞧不起。 朱标见此也只是无奈地笑了笑。 他们算是从小在一起长大的,就算朱樉对徐妙云态度差了些,但徐家女儿性格在那儿,再加上朱樉人不是真傻,所以朱标知道徐妙云不会受欺负。 朱标还有些要嘱托的话没说完,于是他接着说道:“老二老三,你们在中都那边就老实些,不要惹是生非,总让父皇挂念的后果你们也是知道的。” 朱标笑了笑,如此威胁道。 别说朱元璋了,到时候真有什么他俩搞出来的破事儿,朱标第一个就上去整治去。 跟在朱标屁股后面长大的朱棡朱樉自然是清楚他们皇兄的能力的,下意识打了个寒颤后立即点头应下。 “嗯,还有,你们毕竟离开中都有些时日,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就多跟陈楚跟老四请教请教。” 跟陈楚学习,朱樉朱棡还能接受,至于四皇子朱棣? 唉,别管了,先应了他们皇兄的。 “知道了皇兄。”朱樉此刻是特别积极地点着头,想走的心愈发强烈。 “好,天色正好,你们即日启程吧。”朱标没有目送说完便转身往皇宫的方向走。 “务缠身,抓住一切时间多干些有效的事才对。 ……… 中都府,某县的一处村子。 一间简陋的草屋内,塌上的老鳏夫咳嗽两声。 “咳,咳。” 本来门口玩的孩童立刻闻声赶来,关切地问道:“爷爷,你咋了,是不是要喝水。” 只见他的爷爷眼睛死死地盯着一个方向。 “虎儿,你娘呢?” “我娘出去跟婶婶她们洗衣去了。”虎儿乖乖地回道。 “虎儿,扶爷爷一把。”老鳏夫被孙儿搀扶起来,走到地面,在某一处停下。 “虎儿,”老鳏夫像是坚定了某种想法,说道,“去给爷爷拿锄头来。” 虎儿便立即去拿,拿来后没有递给爷爷,只是指着老鳏夫看的那个地方说:“爷爷,是这儿吗?虎儿给你锄。”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别看虎儿不大实际上已经可以帮忙做一些农活了。 很快,一张纸被挖了出来。 那是一张有些年头的地契。 这地契的来源,就是早年朱元璋刚当上皇帝那会儿。 为了巩固政权,加强中央集权,他自然是沿袭前代的方式,在地方实行均田制,将土地平均分配给农民们,从而保证大明的经济稳定以及社会的和谐。 然而,政策这东西,说夸张些就是一年一个变法,因为陈楚的到来,要求大力修路,虽然给农民们带来不少实惠,让农民们能从别的方式赚钱。 但实际上,也有一部分农民是没有能力参与修路工程来赚钱的。 这些多数是年龄上去的老人,有儿子的还好点,没有儿子的,就只能靠早年通过均田令获得的土地来生活。 老鳏夫的命运好一些,他唯一的儿子去修了路,每月都会送来工钱。 但是...... 老人叹了口气,所谓成也修路,败也修路。 规划修路就不得不需要土地,但中都土地就那么点儿,因此不得不占用民田。 修路初期,他就像拿着地契去官府告状,后来被儿媳拦下,如今官府变得好说话了,儿媳又不在,他就想再去试试。 毕竟虽然有儿子修路赚来的工钱,但哪个农民不想多些稳定的经济来源呢? 老鳏夫不会觉得自己是得寸进尺,毕竟地契是白纸黑字存在的,他只是想追回哪怕一点权益。 于是他拿起棍杖,跟孙儿嘱咐道: “虎儿,爷爷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你在家里好好呆着,不要出去跑。” “嗯!爷爷你快去快回!”虎儿重重地点一下头。 县府。 县令正看着有关修路的文书,心情大好。 这时,守门的下官找过来。 “大人,县府门口有个老鳏夫想见大人。” “没看本官正在忙吗?”县令不愿好心情被打扰,皱着眉,“问了缘由吗?” “不是什么大事就让他赶紧回去,本官最近都不见人。”他可是因为修路一事忙得找不着北。 那下官迟疑说道:“问了,他说手里拿着当年陛下均田时发的地契,修路占用了他的田地,想要凭借此拿回来。” 第160章 二世祖返中都 那县官仿佛听了什么贻笑大方的玩笑,嗤笑一声:“呵,凭那张地契?” 听到当今圣上的名字的时候,他并没有多少慌张之色。 天高皇帝远,就算中都府离应天府很近,但这个道理依旧适配。 毕竟陛下都是日理万机,每天都忙得很,哪里有闲情管这个。 而且此事又关系到修路,于是县官想也没想,就如赶苍蝇一样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赶紧把他打发走,本官没时候管他这些小事儿。” 就算是有时间,县令也根本不会管,谁让这个老倒霉蛋求的,是重中之重的修路所占用的土地呢。 下官点了点头,回到府门口。 一见到他,老鳏夫就上前关心地问道:“官爷,官爷,县令大人让草民进了吗?” 护卫目光不善,恶狠狠地看着老叟说:“县令大人很忙,你麻溜的,赶紧回去老实摊着,死了这条心!” 他嫌弃地拨弄掉老人搭在他手臂上的手,朝他啐了一口,“呸,把大爷我袖子弄脏了。” “官爷,官”老人并不想就这么简单放弃,“让草民进去吧,草民亲自跟大人说!” 守卫见他不罢休,立刻上前推搡了一下:“赶紧滚赶紧滚!别在这儿碍事!” 上了岁数的老人哪里经得起青壮年这么推,被推下石阶后,老人嘴里不断喊着“哎哟”,扶着腰艰难地站起来。 他表情愤懑,但是又害怕说了什么话再惹来守卫不满,只得闷声,拄着棍杖先离开。 老鳏夫不甘心,当年派来分田的将军可是亲口跟他说,土地被霸占就去找官府。 可是现在,却是这般悲惨模样。 县令明摆着是想通过不作为的方式将事情压下来。 老鳏夫看着自己腿脚,咬了咬牙,毅然决然地往中都府走。???.11.coM ……… 去往中都的路上。 几辆马车渐渐从远处驶来,前面的马车里,坐着的正是朱樉朱棡,以及两位王妃。 马车的车帘子早就被撩了上去,朱樉他们看着外面的道路环境,发现越是离中都近的地方,路修得越平滑。 这跟以前那段颠荡起伏的土路对比,可以说是有了天壤之别。 朱樉看着外面的光景,不由感叹道:“才离开多久,这中都附近就都被陈楚整得像模像样了。” 看来中都的发展是越来越好,尤其是修路工程,看来意外事故并没有影响到它。 “得亏当时咱俩跟着参与投资了。”朱樉啧啧称奇, 如今想想,不花一分钱就能获利巨大,等回到藩地就藩时还不腰缠万贯。 他朱樉还真是有点头脑,明智至极。 如此想着,朱樉又想起朱标前不久刚说的多找朱棣学习的话,开口嘲笑:“反观被咱们坑的老四啊,他可是唯一一个真投了钱的哈哈哈哈哈。” 朱棡也是点了点头,猜测道:“周边都已经如此,中都城内恐怕已经变了个样吧。” 朱樉闻言立即有些神气地摆摆手。 “怎么?”朱棡愣了一下。 朱棡纳闷,什么时候朱老二也有能跟他卖弄的时候了。 只见朱樉笑呵呵地卖弄道:“修路哪能那么快呐,我都听皇兄说了,修路是大工程,有变化的啊,最多就是那帮老百姓!” “总之,没了妹夫,也做不到这般厉害。”朱棡可懒得听朱樉显摆,把话题又转回到陈楚身上。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晋王妃跟秦王妃,都对陈楚很好奇。 她们对陈楚并不太多了解,只知道陈楚是公主朱静君的准夫君,是从一个受到牵连被打入诏狱,默默无闻的秀才,到如今成为今上亲自许配的驸马都尉。 而秦王妃徐妙云之前不是没见过陈楚,但那次狩猎活动,她全然专注于比赛,对陈楚并没有过多了解。 现在毕竟要在陈楚呆的中都长住一段时间,她们就想提前了解一下。 两位王妃,徐妙云与朱樉朱棡从小熟识,再加上本身大胆的性子,于是就找准时机开口问道: “这位驸马如此厉害,具体是有什么过人之处?” 晋王妃看了她一眼,心里感叹不愧是徐将军的女儿。 而朱棡见这么久了,徐妙云终于有点反应,于是刚想给她介绍一下陈楚,结果就听朱樉呛道: “本王与老三交谈,你插什么嘴?” 若是寻常人,此刻早就乖乖闭上嘴了,但徐妙云脸上完全没有任何不堪的神色。 只是巧妙地将朱樉的攻击转给朱棡:“人家老三都想说了,你还不让他说吗?” “皇兄不是教过你,做人不可太霸道?” 口舌上,朱樉向来斗不过徐妙云,于是只能转头威胁地看着朱棡,一字一句道:“老三,你到底想不想说?” “咳,”朱棡自然也不会怕朱樉,他忍着笑跟徐妙云解释,“皇嫂,这条路你也是看到了。” “感觉如何?” “确实比上次来时要舒服许多,这都是那位妹夫主持的?”徐妙云问道。 “不错,皇嫂,咱这妹夫啊,想法很多,性情温和待人平易近人,他” 朱樉打断道:“说就说,怎么还讲解这么详细啊?” 徐妙云正仔细听着,剜了他一眼,然后对朱棡说道:“老三,别理他,继续说。” 朱樉纵然生气,但因为自己打不过徐妙云,只能冷哼一声看向马车外面,不再插嘴。 “妹夫虽然向来喜欢跟我们高谈阔论,但说的东西很多都很新奇。” “赵括之流?”徐妙云听着朱棡的描述,反问道。 “我觉得比那赵括厉害的多,妹夫在中都搞了很多建设,到时候皇嫂就能知道妹夫是赵括还是陆游。”朱棡笑了笑告诉她。 陈楚的神奇,还是得让人亲身感受才行。 他们正聊着,马车突然一个趔趄停在原处,弄得车内四人身体摇晃,还是扶着车壁才堪堪坐稳。 “怎么回事?”朱樉顿时暴跳如雷,他下车,不分青红皂白地就把驾车的人拉下马车踢了一脚。 得亏驾车的人是练过的,要不然让普通人又是从座上拽下来,又是挨这么一脚,早就要吐血了。 朱樉这个二世祖,他可不知道什么叫手下留情,动手那是真的下死手啊! 第161章 了解真相 朱棡他们也急忙下了马车。 “发生什么事了?”徐妙云立刻问道。 朱棡上前把被朱樉踹了一脚的护卫扶起来。 秦王朱樉生性暴戾,下手向来没有轻重,护卫忍着没有咳嗽,指了前面说:“两位王爷,您看那边。” 所有人顺着他的看过去,只见不远处有两三个人,正围成一圈,对着圈里倒在地上的人拳打脚踢,无情殴打。 朱家两弟兄对此都没什么感觉,拔刀相助的事哪里需要他们来做。 “皇兄,赶路要紧。” 知道停下的缘由之后,朱棡淡淡地留下一句话,就带着晋王妃重新上了车,而晋王妃则在上车前看了眼徐妙云。 朱樉对着驾车的护卫命令道:“把他们赶走,让他们一边打去,别挡了本王的道。” “喏。”护卫刚要过去。 “慢着。”徐妙云叫住他。 护卫停下,瞧了眼朱樉的眼色,发觉朱樉只是有些不耐,但并没有让他不管的神色。 “王妃,有什么吩咐?” “把他们叫过来。”徐妙云蹙着细眉。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当街打人,这里可是已经接近中都府了。 “喏!”护卫又看了眼朱樉,随后立即走过去。 几个人正揍地不亦乐乎,嘴里还说着威胁的话。 “叫你多事!敢告县令的状,真是胆子肥了!” “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一把老骨头,半截入土了!” “把你手里的地契交出来,交不交!” 被打的人半条命都快没了,但依旧死死地抱着自己,紧闭着自己的怀,坚决不肯交出打手们要的地契。 在后边听了一会儿,已经明白事情大概的护卫终于开口:“你等报上名来。” 那几个打人的停下,疑惑地转过身。 其中一个正要开口驱赶护卫要他别多管闲事,但有眼尖地看到了后面雍容的马车。 他立即变了神色,也不管地上爬起来的老人,上前谄媚:“军爷,呵呵呵呵,敢问,敢问是哪位王爷?” 王,王爷? 剩下的农夫瞠目结舌,不知所措。 坏了坏了,让陛下的皇子撞见了,这头估计是保不住了。 护卫撇了撇嘴,心中对徐妙云不免有些腹诽,但面上还是不耐烦地催促道:“问那么多干嘛?跟我过来!” 几个打手忐忑地跟了过去,那老叟还在原地犹豫,但也被护卫一并叫了去。 “王爷,王妃,人都带过来了。”护卫冲着忍耐到极点的朱樉,还有徐妙云说道。 “贱民,贱民叩见王爷王妃!”农夫们跟老叟立刻低头跪拜。 “皇兄,还走不走了?”车内的朱棡见车子迟迟没能驶动,于是拉开帘子问道。 “你皇嫂非要问个清楚。”朱樉话里不免有点告状的意味。 “......既然是皇嫂的意愿,那就在等等吧。”朱棡无话可说,“皇嫂,不要忘记咱还要赶路回中都。” “老三,我有分寸,你先再跟妹妹等等。”徐妙云点点头说道。 “把他们赶走不就得了,你却非要把人给带过来。”朱樉此时又说道。 徐妙云让管家过去询问清楚。 徐妙云的管家看上去很慈祥,“抬起头,告诉咱,你们为何当街行凶打人?” “咳咳,老爷,贱民有话说!”那脸上淤青不少的老人宛若看到了救星,抢先开口,说话时有些胆怯。 他正是那去县府要地不成,打算去中都府告官的老鳏夫! 原来县令在老鳏夫离开后,听守卫说老鳏夫没往家的方向回去,就很担心他是去中都府告状,于是找了几个打手去前往中都府的那条路堵他,并下令将那地契夺走销毁。 老鳏夫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着前因后果,官府腐败,他一把老骨头无能为力,反抗不了,他苦啊! 此时此刻,没能抢占先机倒打一耙的农夫们早就把头低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他们不断在心里想象着,王爷王妃会如何处置自己,那场景着实让人胆战心惊。 而那老叟说完后,就一心想着现在唯一能帮他主持公道的,只有这位王爷了。 万一那个王爷上车离开不管自己,自己没准就要交代在这里了,于是他也顾不得什么害怕不害怕的,径直跑到车架那里,抱着架子不撒手。 “官府不做人,只有王爷您了,贱民恳请王爷救我,王爷” “你个劣货,什么玩意敢碰本王的马车!”朱樉本来就心情就很烦闷,现在那老鳏夫又这么逾矩。 这对朱樉来说,就是没把他放眼里。 常人惹了暴脾气的朱樉,根本不会有好果子吃,因此当下朱樉就要朝那老叟劈头盖脸地踩去。 这一脚下去,估计老鳏夫也就没了命了。 “白痴!”徐妙云骂道,然后眼疾手快地帮害怕而缩了身子的老鳏夫挡了回去。 “你!”朱棡气的脸色通红,眼神如生了锈的锁心一样看着徐妙云,转也转不动。 “先听徐叔说,看看是什么事情!”徐妙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很显然她也很气愤。 她没想到朱樉会蠢到出那一脚,若不是自己在,恐怕到时候就会酿成大患! “王爷王妃莫要动怒。”徐管家先是安慰了一下朱樉跟徐妙云,而后言简意赅地道明事情真相。 然而朱樉在听了这一通诉苦后,气消了一些,但整个人依旧是无所谓,漠不关心的状态。 没有任何反应,哪怕是一丁点怜悯的情绪。 他只是冲徐妙云催促道:“好了可以了吧,事情经过你都知道了,这是人家私事,咱也有咱的正事,赶紧上车吧!” “私事?!”徐妙云拧起眉头,“这明明是那县官不作为,这若是让父皇知道了该怎么办?” “照这个情况,父皇怎么可能会知道......”闻言,朱樉顿时小声嘀咕起来。 如果不是这徐妙云,那个老不死的劣货的结局,肯定就是被殴打致死,地契被那县令收回销毁,然后所有人就当这回事没有发生过。 徐妙云见他这幅模样,心里不由恼火。 第162章 竭尽仁义之道 她向来沉稳,如今也是忍不住对朱樉斥责道:“皇兄还嘱托我看着你。” “照你这般行事,如何成的了大事?” “大事?”朱樉冷笑一声,“一个贱民的事算大事?” “再者说,我做的好不好没有用,父皇他甚至都不会夸我一句。 “反正我坐不了那个位置,那个位置也轮不到我。” “我做那么好又有什么意义?不如在中都种地,然后回藩地当我的藩王。” 朱樉的一番自我否定,让徐妙云少见地语塞,她张了张口欲言又止,随后揉了下眉心,不再跟朱樉讨论这些东西。 “徐叔,把这位老人家扶起来。” 朱樉见徐妙云不再看他,就好像已经懒得管他一般,于是一句话也没留,自己就要上马车。 进去前,还恶狠狠地看了老鳏夫一眼,好像在说“算你走运”一样。 “嗯?皇兄,怎么就你一个上来了?”朱棡故作惊讶地问。 刚刚朱樉的声音那么大,他和王妃可全都听到。 虽然句句都说到了他的心坎上,但也只能装作没听到。 “别提了,等着吧!”朱樉表情有些阴郁。 他现在非常悔恨,既恨当初朱标说要让他娶徐妙云时没能再强硬点反抗,又恨小时候自己贪玩没有好好学习武功。 现在好了,说又说不过,打又打不过,以前还能拿下人撒气,以后有徐妙云在,肯定又要受约束了! “皇兄,皇嫂也是为了你好。”朱棡还是宽慰了一句。 在他看来,这徐家长女聪慧过人,能文能武,基本上任何场合都沉得住气,可真比那邓家的小作人儿好上不止一星半点。 朱樉眉头不曾又一丝松懈,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别和我提她!” “等着吧!她非要多管闲事,咱们还不一定什么时候走呢!” 马车外,徐妙云向老鳏夫关切地询问道:“老人家,家中几口人?” “王妃,贱民家里有个儿子儿媳,还有个十岁大的孙儿。” 徐妙云又确认道:“您拿了今上当年许诺的地契,县府不肯还地是吗?” 老叟忧愁地点了点头,随后求道:“还请王妃救救贱民!” 徐管家此时问道:“王妃,那几个人如何处理?” 他目光看向跪着的几个打手,他们早就没了打人时的嚣张气焰,如今一个个就像死死把尾巴夹在屁股间的狗。 “让人把他们带到密林,把他们绑在那里。”徐妙云没有过多思考就直接给出几个农夫的结局。 她话音刚落,那几个农夫立刻大声哭喊求饶: “王妃,不要啊!王妃息怒!!” “王妃,我家上有老下有小都由我撑着啊!王妃!!” 得到指使的护卫们便拉着他们往附近了林子里走。 老叟瞬间如释重负,虽然刚刚就已经得到解救,但伤害他的人一直在身边,他还是很害怕。 “老人家,你去中都府告状是对的,我会派人送你去中都府,到了官府,你就将你的缘由一一道明,那里的府尹肯定会为你伸张正义,还你土地的。” 徐妙云并不清楚中都府的官员们如何,但她也有考虑,既然陈楚在那边,问题应该会迎刃而解的。 “徐叔,你再派个人送这位老人家去中都府,然后在都尉府会和。”徐妙云又对管家吩咐道。 徐妙云再看了看那老叟,担心他什么也不懂到了或许会手欺负,于是三申五令般告诫道: “记住,一定要让负责送老人家的人告诉官府,必须秉公办事。” 说完,她就要上马车。 只听“噗通”一声,徐妙云回头看去,才看到老叟流着泪跪下了。 “快起来吧。”管家试图拉他一把,但是那老叟没有起来,只是磕了几个头。 “贱民这把老骨头无以为报,给王妃跪下了!”老叟走了这么久的日子,第一次被如此对待。 对于这位身份尊贵的王妃的救命之恩,他已经是感激涕零了。 “贱民来世定为王妃当牛做马!” “徐叔,把老人家扶起来吧。” 这次老叟没坚持,在管家的搀扶下艰难起身。 徐妙云没说什么,在老鳏夫感恩戴德的注视下上了马车。 马车内,朱樉一声不吭,对徐妙云不理不睬。 朱棡无奈,只得开口询问:“皇嫂,事情处理完了吗?” “嗯。”徐妙云撇了眼生闷气的朱樉,回答道。 对于朱樉的思想,徐妙云可以理解但却不会接受。 一个自身已经放弃,自愿深陷泥潭的人,她再怎么救也是没用的,到时候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11.CoM 能约束住他管住那点坏毛病,她就已经算是竭尽仁义之道了。 朱棡闻言立即掀开帘子,外面已经没了老鳏夫的身影,估计是已经启程了。 他便招呼着驾车的护卫道:“起驾吧!” 于是一行车队再次行动,向着中都府进发。 车上的气氛有些沉闷,和刚来时可是截然不同,朱棡乐呵呵地打破安静氛围: “皇嫂,陈妹夫的事,你还听点儿不……” ……… 中都府。 都尉府。 “阿嚏!”正跟朱棣以及江文交谈的陈楚突然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 “妹夫,这都第几回了?”朱棣无奈,今日陈楚不知怎么回事,一聊到关键时刻就突然来这么一下给打断。 陈楚也纳闷。 现在还能有谁惦记他啊? 江文殷勤地关切问道:“都尉大人,莫不是感染了风寒?”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朱棣于是也问陈楚:“妹夫,是不是感上风寒了?最近确实容易得病。” 陈楚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看他俩关怀的小眼神,他立刻摇了摇头,给自己澄清道:“没事没死,好着呢,我自己的身体还不了解吗?” “对了,皇兄,二哥三哥是不是快成婚了?”陈楚除了授课,平常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消息自然有些闭塞。 朱棣回道:“皇兄说,二哥三哥早就完婚,现在已经在回中都的路上了。” 陈楚立马就明白了,肯定是朱樉朱棡那两个人半路上念叨他来着。 第163章 不祥之兆 结完婚就马不停蹄地把人送回来种地,这是一点儿都不像想自家儿子过舒坦日子。 够迅速,真不愧是朱元璋能干出来的事儿。 陈楚在心里感叹道。 也好,人来的越快他这心就越踏实,当初只有一个四皇子在,那帮人还敢搞搞小动作。 如今三个皇子齐聚给他阵场,到时候他怎么搞事都不怕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背靠大树好乘凉,有底气就是干啥啥好,吃啥啥香。 “回来好,回来好。”陈楚点了点头,总之没人比他更想那俩二世祖回来了。 在陈楚和朱棣交谈时沉默了一下的江文看了下眼色,继续说道: “燕王殿下,都尉大人,修路事宜目前顺利进行着,中都商会的会长廖成告诉下官,说中都并无参与走私的人员。” “殿下和大人一切都可放心地交给下官做。” “船厂呢,参与的人多吗?商人与农民的比例是多少?”陈楚问道。 将来大明要开拓海外,那自然是参与的人越多越有利,要是几乎做到全民参与,大明那经济不得蹭蹭蹭地上涨。 “都尉大人,之前下官命官员们大力宣传过,参与的人员确实有所上涨,但如今还是商人占大多数。” “嗯。” 陈楚点了点头,所以修路现在就是所有工程里重中之重的存在。 百姓获得的实惠越大,闲钱越多,才会有能力去搞别的东西,就比如这建造船只。 江文见陈楚又陷入思索,于是表情语气都很谦虚地,主动开口:“都尉大人,书院已经开始初步扩建了。” 陈楚再反应迟钝,他也能看出来江文这是在跟他隐晦的邀功呢。 相信若是朱棣让他这么做,江文就算是有一百个胆子都不敢这么开口。 而江文在陈楚后面听候差遣这么久时间,也对这位驸马都尉有了一定的了解。 陈楚翻身的事迹,是江文做梦都没敢梦到过的。 如今鱼跃龙门飞黄腾达的例子,就活生生的摆在江文面前。 所以江文时不时就会感慨,陈楚即使是登堂入室成新贵,身上也一点都没有骄奢跋扈的品性。???.11.coM 幸好陈楚听不到江文的心声,若是知道了,陈楚肯定要说: 那可是朱元璋,他要是敢把骄奢跋扈这四个字摆出来,别管他想法有多多,直接一朝给他打回解放前,到时候就是断头台上见了。 而陈楚认为,自己已经要江文前前后后干了这么多事儿,江文也是对此任劳任怨,甚至那次他让江文把谣言压下来,江文也是顶着压力干了。 陈楚也不是冷漠的人,就是按着后世的领导pua法则,他也应该赞赏几句。 反正不花钱就能让江文尽心尽力地完成他给的任务,动动嘴皮子的事,不能浪费。 于是陈楚笑了笑,夸赞道:“江府尹,这些天可辛苦了。” “都尉大人哪里的话,能为中都献一份力,怎会有辛苦之说。” “江府尹办事,我向来信任。”陈楚懒得客套了,又说道,“江府尹,现在皇兄也在,咱们互相保证。” 朱棣没想到自己突然成了个见证人,他饶有趣味地看了看陈楚跟江文。 “都尉大人请讲。”江文立刻神色郑重。 “不用那么郑重,嗯......还是郑重点儿吧。” 虽然是早就说过一遍的话,但场面还是重视着来好。 “我没什么新词,还是当初初来时的那句话。”陈楚说道,“你作为一州之官,就应当为百姓谋取利益,除此之外管好自己的一言一行,再认真照我说的做。” “保你三年后升迁。” 再次听到这句承诺,中都和当初对比已经是两个变化,一手经营出来的江文,也从最开始的不信任,不自信转变为现在的胸有成竹。 一开始,升官他根本不敢想,面对突然改革出来的考核法,当初的他唯一的要求,或者说期望就是不革职就行。 然而此时的江文心中也生出了野心,因此他面对陈楚的保证,也是斩钉截铁地一口应了下来: “下官谨记于心!” ……… 洪武八年,十二月三日! 冬天的天气与夏天一样,瞬息万变,昨天白天还不觉寒冷,当天晚上就下了茫茫大雪。 陈楚站在屋外的廊亭下,不由感慨。 都是冬天,但昨日与今日却完全是两个极差温度,现在的环境,就算是有钱人家住的,也比不了后世。 因此昨天还说自己没生病的陈楚,还是不幸运地感染了风寒,俗称感冒,不过并不严重。 人一生病,就容易情绪低落,偶尔可能还会会患得患失。 蒋瓛看陈楚表情莫名有些失落,于是开口: “都尉,外面冷,您又染了风寒,哪怕不严重,还是先回屋歇息吧。” 听着蒋瓛的劝诫,陈楚摇了摇头,有些随便地说道: “人啊,不能一生病就一直待在封闭的地方闷着,总得透透气。” “我再待会儿。”他示意蒋瓛不要管他,蒋瓛动了动嘴,还是放弃了。 陈楚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好似想起来什么一样地问蒋瓛:“二哥跟三哥,得什么时候到?” 蒋瓛想了想,回道:“都尉,应天府到中都府快些不过几日的路程,按理说应该今日就能到了。” “但有昨晚的大雪阻扰,估计都尉还要再等等了。” “等吧......”陈楚点点头,呼了口气。 他都等那么久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了。 陈楚又问道:“今日怎么不见四哥?” 蒋瓛并不知道,猜测说:“可能是燕王殿下,觉得天气不好,就没出来吧......” 他前脚话音刚落,朱棣后脚就迈过都尉府门槛走了进来。 “妹夫!” “皇兄?”陈楚有些惊讶,他真的以为朱棣会因为天气原因不来了。 朱棣边走边解释说:“天公不作美,路上又有些滑,驾车的速度就只能慢了,所以我才来迟。” “无妨,无妨。”陈楚急忙摆摆手表示不介意。 还没等他嘘寒问暖,就打了个两个喷嚏。 “阿嚏......阿嚏!” 第164章 告状 蒋瓛急忙把自己身上披着的衣服加给陈楚身上。 朱棣先是打趣道:“妹夫,莫非你又是被二哥他们惦记了?” 陈楚有些无奈地解释:“皇兄,其实我是染了风寒了。” 谁能想到呢。 朱棣神情立即变得关切起来,他走过去,“那妹夫怎么还在外面傻站着,还不进屋歇着去。” 他边责怪,边亲自上前搀扶着陈楚。 “皇兄,这没事儿的。”陈楚哭笑不得。 但他已经透气透得差不多了,于是也没执着,顺着搀扶就进了屋。 进屋后,朱棣接着说:“刚刚说到二哥他们,我估计他们是被雪拦住了,或许还得用上一两天。” “若是幸运,赶上今日雪化的差不多的情况,那今日到的可能还是有的。” 陈楚点点头,又说道:“我还以为今日这天气,皇兄会不来呢。” “哈哈!”朱棣笑了笑。 怎么会呢,谁不来都不可能是他朱棣不来,中都可能是人没有比他更在乎陈楚口中的海外了。 不过,今日陈楚这个状态,他估计自己也获取不了多少知识。 朱棣开口:“昨天妹夫还好好的,没成想,一个晚上就生病了。” “早知道妹夫病了,我就先不来打扰妹夫了。” “皇兄说的哪里话,没什么打扰不打扰的。”陈楚正要他不要在意。 突然,外面骤然刮起一阵寒风,那力度直接将窗户都吹开了。 蒋瓛急忙上前把窗户关上。 陈楚想起刚刚在外面感受到的天气,他的内心不知为何,总有一种不太妙的预感。 这具体是为什么他也说不上来,可能只是因为患病导致心情不好吧。 总不能是预感到朱樉朱棡他们出事吧...... 朱棣见陈楚突然忧心忡忡起来,又想起陈楚有预见未来的能力,急忙问道:“妹夫,你可是感知到了什么?” 陈楚摇了摇头,他现在倒是希望能预见未来了。 “皇兄,我只是突然觉得有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朱棣立即把最近的事儿都想了一遍,但似乎就如昨日江文说的那样,现在的中都府十分祥和。 “许是妹夫触景生情呢?” “也许吧。”陈楚也希望是自己杞人忧天,是自己过虑了。 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朱棣还是跟蒋瓛说道:“你最近,保护好都尉。” ……… 中都府城门口。 老鳏夫已经在徐管家派的人的帮助下到达了中都府。 他的情况与朱樉等人不一样,他自己也不需要太多顾虑,所以他们赶车的速度很快。 通过城门后,下人立即带着老鳏夫径直前往官府。 到达心心念念的地方后,老鳏夫看了看自己并不认识的大牌匾,然后冲带他来的人跪下言谢。11.c0m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不必如此,”下人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立即把他扶起来。 “你要是真想谢,就谢王妃吧,若不是王妃出手,你的尸骨都不知道能不能有个好归宿。” “草民,草民多谢王妃!劳烦大人给草民把这句话带给王妃!”老鳏夫有些浑浊的眼睛此刻已经是泪眼婆娑。 “知道了知道了!”带他来的护卫摆了摆手,然后又在内衣里摸来摸去。 偷摸将徐管家给的钱留下一些,然后他又把剩余的大部分掏出来给老鳏夫。 “大人,这......”老人愣了,他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急忙摆手,“大人已经帮的够多了,这些大人拿回去吧!” 那护卫心想,你以为我不想都拿走? 只不过,一时的富裕还是一辈子的富裕,他还是分得清的。 不多拿,万一太贪,到时候让人特别是徐管家那老狐狸看出端倪,他也就不用干了。 那个下人淡声说道:“这都是王妃拿给你的,有用。 “你切忌不要乱用,等会儿中都府的守卫把你拦住,你就把钱拿出来给他们,再多说几句中听的话,明白了吗?” “草民知道了。”在老鳏夫心里,王妃的身影越发高大起来。 那王妃可真是个仁慈之人,活该她做了王妃啊! 老鳏夫还想说什么,但那下人知道估计也就是别的感激的话,于是挥了挥手就径直离开了。 他也是一心想快点完成送老人的任务,所以早就忘记要跟官府的人说明白身份。 但说实话,他能忘记,多半还是因为没把老鳏夫的事儿放心上。 老鳏夫并不知道这些,只是冲着下人匆忙的背影再次跪地磕头言谢。 他在心里感叹,王妃就是仁慈,她的手下人也都是好人。 靠着棍杖重新站起来,老鳏夫冲手心呼了口暖气,他紧了紧衣物,然后慢慢地接近官府。 “官爷。”他内心忐忑地叫道。 “你有什么事?”守卫一脸不耐烦,上下打量了一番衣衫破旧的老鳏夫,表情就略带几分嫌弃。 然而当他看见老鳏夫从怀里拿出来的钱时,他的表情柔和了一些。 他在这儿站了几年,也算是老油条了,一下就懂老人的意思了。 于是又瞧了他一眼,将钱拿走分给同伴一些,然后:“想见府尹大人啊?” 老鳏夫见状,立即带着憨厚的笑着,请求道:“劳烦官爷替草民跑一趟腿。” “哼哼,不打紧,”护卫轻笑一声,“行,你先在此等候。” 堂内,江文正拿着两张文书图纸,一脸严肃地进行比对。 走进来的护卫小心翼翼地在他身边说道:“大人,衙门外有一老叟报官求见。” 江文的动作稍有停顿,但并未放下公文,“清楚身份吗?” “大人,前来报官的老叟衣衫褴褛,看上去饥寒交迫,不像是哪位达官贵族手底下的人。” 既是一个平民...... “把他带进来吧。”江文本不想理,但想起了那三年考核,理了理官服命令道。 “喏。” 老鳏夫就在外面等着,另一个护卫眼神锐利地盯着周边,所以他虽然焦急,但也不敢有什么动作表现出来,生怕惹那位官爷生气。 很快,护卫就走了出来通知道:“府尹大人同意见你了,跟我来吧。” 第165章 暴力压制 老鳏夫一见到堂上坐着的中都府府尹,像是见到了希望一样,他跪在地上。 “草民刘寿拜见府尹大人!请大人为草民做主!” “你有什么事要跟本官禀报?”江文老神在在地询问道。 “大人!草民是从玉水县赶来的,草民要揭发玉水县县令!” “哦?这是为何?”江文来了点兴趣。 “府尹大人!这一切都源于修路啊,早年陛下说要均分田地,就给草民了一块田地以及一张地契,但如今因为修路,强占土地.......草民想去找县令理论,但他不仅不理,还让人在路上殴打草民!” “草民......草民”老鳏夫努力忍着气,艰难说完以后,就痛哭了起来。 本来江文还有点兴趣,但一听老鳏夫说事情起因都因为修路,脸瞬间有点儿黑了。 这贱民,不是当面折他面子? 江文面对陈楚和皇子们,什么都听都照做,但就是离了陈楚,身上那种官僚特有的那种德行就会不自觉地显露出来。 所以当他看着堂前跪着衣衫褴褛,哭哭啼啼的贫民,心情瞬间不好,整个人都非常恼火。 涉及到修路,他不想管,也没有空余时间替一个小百姓出气。 江文此刻已经把陈楚之前认真嘱托地话给忘得一干二净了,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用官场常用的那一套流程,把事情压下去。 怎么压呢? “来人!”江文重重地拍板。 这一下可打断了老鳏夫的苦求,他胆小地抬头,还以为江文也是因为县令不办事儿给气到了。 谁知下一刻,江文就怒气冲冲地指着老鳏夫说,“此人胡言乱语,当堂发疯,占用本官处理政务的时间,不把朝廷看在眼里!” “把这个贱民给本官拖出去!” 立即赶来的护卫们立刻将茫然不解的老鳏夫的胳膊架起来,向外面拖。 “大人!大人!草民冤枉啊!大人——” 江文伸手招来其中一个人,语气淡漠地说道:“把这个贱民拉出去教训,给本官一直打,打到他放弃再停下!” 老鳏夫已经被拖了出去,他的嘴里依旧不甘心地说着话,但还是被狠狠地惩罚了。 “啊!!!!” 江文听着堂外撕心裂肺的声音,心里才感觉舒畅了一些。 不知哪里蹦出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贱民,竟然敢来告状。 修路占田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儿,所以真占了,他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今天若是答应了那个老贱民的请求,那明天就会有成千上万个这样的人来告状,那不是伸冤来的,那是要毁了他的心血! 没有轻重的拳打脚底之下,即使是青壮年也要伤筋动骨,更别提早年日子过得不好受,近些月才刚脱离吃不上饭的老人了。 再说了,这个老鳏夫前不久才刚经历了一顿毒打,根本没有撑住的可能。新1 没过一会儿,只见那老鳏夫就没了呼吸,他撑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张着早就裂开的嘴巴,僵住的舌头露在外面,死相极其惨烈。 人打死了,但那帮守卫并没有任何慌张。 “呸!”其中一个还往已经死透的老人身上,嫌弃地啐了一口。 “这样的天气,可真是够晦气的了!” “我去汇报给大人。” 江文看着又走进来的人,平静问道:“处理掉了?” “大人,那尸体要如何处置?” “挂官府前示众三日,在他旁边写清缘由。”江文命令道。 护卫自然明白那“缘由”该如何去写,立即领命下去执行。 ………… 几日前的玉水县。 老鳏夫刘寿家。 刘氏一打开门就发现家里只要自己的儿子老实待着,而她公公早就不见踪影。 她惊得把浣纱盆掉在地上。 “咣当!” “虎儿!虎儿!你爷呢?!”她一边握住儿子焦急问道,一边发现地面有一处被挖开。 “爷爷说他出门一会儿。”虎儿乖乖回道。 “你爷啥时候走的?” 虎儿摇了摇头,有些不确信地说:“娘,我爷爷应该一会儿就回来了,娘你别着急。” 刘氏顿时如晴天霹雳,没站住脚向后踉跄几步,险些没晕过去。 她一见那土被挖开,就知道那里面曾经埋过她一直找的地契。 刘氏立刻就明白刘寿是去县府要地去了,她之前百般阻扰,就是害怕县官们惩治刘寿,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候相公回来,她又如何交代? 真出了事,她跟虎儿该怎么办! “娘,你别着急!要不我们就去外面找找爷爷吧!”虎儿立即担心地对他娘说道。 刘氏抹了一把泪,把儿子来过去在怀里抱了一会儿,然后说:“等娘收拾收拾。” 很快,刘氏就将家门锁好,带着虎儿和家里的积蓄前往县府。 ……… 十二月五日。 几辆马车接近中都城门,随后很快便通过检查。 “延误两日,可算是到了。”朱樉说道,他故意在“延误”两字上要得很重。 徐妙云懒得跟他再起任何争执,只是沉着气不说话,掀开车帘看外面的景象。 虽然地面上还有些未化开的雪堆,但还是能从整体上感觉到一些不一样的。 车内的气氛,还是朱棡来打破的。 “我可是想死我那妹夫了。” “他这次指不定赚了多少呢,不如哄他带着咱视察城内,顺便敲他一笔。” “二哥,就算是获利,也没有那么快的。”虽然朱棡很心动,但还是告诉朱樉现实,“不如让老四出大头,如何?” 朱樉当即笑了,“我看行!” 都尉府。 陈楚的小感冒已经通过喝药调理好了 雪化的差不多了,今日朱樉朱棡肯定能到,于是朱棣早早地就来到都尉府准备迎接他的两位哥哥,连江文也放下了政务匆忙赶了过来。 不是那两位皇子有朱标面那么大,江文纯粹是一点儿也不想惹这两位二世祖。 大概日中时分,朱樉他们的马车到达都尉府。 “妹夫啊!我来迟了哈哈哈哈哈!” 陈楚呆在院内,就能听见那过于爽朗的笑声,他都不用猜就知道是朱樉。 他不由扯了扯嘴角。 未闻其人先闻其声,你王熙凤啊你? 第166章 三个臭皮匠跟一个诸葛亮的正式会晤 朱棣也是笑着说道:“许久不见,又是有了家室的人,二哥还是这样玩闹。” 陈楚耸了耸肩,朱樉性格就是如此,十分自我,放后世那就是有点社交牛逼症。 陈楚他们没等待太久,只见从院外走进来几个人,为首的就是朱樉,他正大步流星向他们靠近。 “妹夫!当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我,还有老三对你可是甚是想念。”朱樉表情欣喜的开口道。 即使陈楚知道朱棡他们为什么会这么想自己,但说实话,就朱棡朱樉那俩人的性格,一个残暴一个狠毒。 如果可以,他还是希望俩人别总惦记他来的好。 但毕竟是两座能够加强他安全感的大靠山,陈楚还是有些激动。 “妹夫就是想念,那我就不行了啊,皇兄?”朱棣随口说道,表情看起来十分地伤心。 “你都多大个人了,且一边去,哪凉快往哪呆着去!”朱樉可不管他是真在意还是装在意,直接嫌弃地说道。 他身后的徐妙云,则一进院就静静地看着陈楚,沉稳地一如上次狩猎那会儿。 这位驸马都尉似乎与上一次看到时并未多大变化,就是这样一位面善的年轻人能让中都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记得上一次,这位驸马可是连马都不会骑。 果然家父常教诲自己人不可貌相,这个道理是对的。 而陈楚不可能注意不到徐妙云的目光,于是问朱樉:“皇兄,想必这位就是皇嫂了吧?” 徐家长女,上次猎场,她跟常欣赵敏可谓大显神威,这三个女人皆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徐家长女就是徐妙云,曾经的历史上朱棣的发妻,可谓是精明能干,贤惠淑良。 就像那个道理一样,每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聪慧细心的女人。 朱棣也同样如此。 而这样一位优秀的贤内助典范,如今在朱标他们的操纵下却成了恶棍满盈之流的朱樉的正妃。 朱标这么做的用意,不可谓不明显啊...... 听到陈楚的问话,朱樉只是表情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而朱棡也顺便介绍了晋王妃给陈楚。 朱樉刚来时的喋喋不休一直让江文无法开口。 现在他终于是等到陈楚他们说话的空隙,于是他急忙站起来,掐准时机地小跑冲到朱樉几人面前再次跪下。 “下臣中都府府尹江文叩见王爷王妃。” 朱樉看见他,皱了一下眉毛,神色有些异样,他没说话,剩下的朱棡徐妙云也是沉默地上下打量着他。 “……” 空气突然弥漫着奇怪的感觉。 陈楚不解,他猜测这里面八成是有事发生了。 江文等了片刻都没人应下,政客敏锐的嗅觉顿时警告他不可抬头。 “江府尹请起。”还是朱棡带着审察的目光,将江文扶起来。 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江文此刻哪敢多说一句话。 “谢燕王殿下。”他向朱棡道谢道,然后就立刻退了回去,就算知道现在没有什么人找他,他也依旧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而在察觉到陈楚投来的端量的目光后,江文不禁更加地俯首帖耳起来。 陈楚收回眼神,一边想到:算了,一会儿在问你。 现在还是叙旧要紧。 “大哥怎么样?”陈楚又询问道。 朱标他可是好久不见,也不知道朱元璋那整日把七八成奏章都交给他后,现在情况如何? 别又搞得身心疲惫了......不过,陈楚觉得朱标在听过那段历史后,应该会格外重视自己的身体状况。 “皇兄他向来是不用别让担心的人,好的很,跟前不久纳的新妾还恩恩爱爱,甚是甜蜜。”朱樉说道。 你说的这些,常欣知不知道? 陈楚一听就知道这后半句话抹黑成分巨大,朱标会是那样的人,这不跟他开玩笑呢嘛。 “妹夫别听他的,”朱棡则告诉陈楚:“皇兄一切都好,平日有空闲的时候,就会去武场练剑。” “也不知道他练那作甚,小时候也没见如此上心过。”朱樉也就是人在中都,仗着朱标听不到,才敢这么说话。 陈楚无奈,朱樉不会还以为朱标派来的人,会因为你是他弟弟而不记说的话吧 “看来,妹夫我是不用担心的了。”陈楚对朱标的行为莫名有种欣慰感。 “不过,皇兄早就料到妹夫你会问我们,当时就告诉我们,记得跟你说别担心他。”朱棡语气新奇地说道。11.CoM “那......皇兄他还有没有别的要二哥三哥捎的话?” “妹夫容我想想……”朱棡如此说道,没几秒他就想跟陈楚说,再无其他事。 然而朱樉却凑到陈楚身边说:“有啊,怎么没有!?妹夫,你跟我讲讲中都现在的情况啊?” “皇兄何出此言?”朱樉转变之快,陈楚一时没反应过来。 “嗨!都是皇兄,他非说要我跟老三到了中都,有不会不懂的就找你跟老四请教。” “我现在这不问问看,中都的变化有多大,都需要问到老四了。” 面对明晃晃的嘲讽,朱棣不动声色地扯了下嘴角,忍耐下去。 这么多年了,朱棣最擅长的可就是隐忍。 听到朱樉谈及中都发展,江文觉得现在是能够改变他在他们心中的印象的一个机会,刚想迈步上前。 就听见陈楚说道:“你们走了也是有段时间,这中都的现状如今只用言语是无法述完全的。” “不如派人回去安顿一番,皇兄皇嫂就先在我府上歇息片刻,待会儿我带你们逛逛,一览中都风景?” “那是极好!老三,你没意见吧?”朱樉喜形于色,正好还能顺便看看他投资的邹氏纺织局怎么样了。 这么久了,顺着中都的发展走,也应该给他盈利了。 “那到时候,一切都交给妹夫了。”朱棡说道。 …………… 苦寻公公的刘氏在县府颗粒无收后,各种打听。 最后才在一位摆地摊的商贩口中得知,他曾经见过一个老人在被县府守卫推走后,拄着拐往中都府方向走。 第167章 哭丧 这又是被县府轰出来,又是拄拐走路的,刘氏一下就确定那就是出走告官的刘寿了。 于是当即决定带着虎儿前往中都府,在经历了几天的艰苦跋涉后,她们终于达到中都府。 “哪里人?来中都干什么?”城门口的卫兵审问道。 “官爷,俺和俺儿是从玉水县来认亲的。”刘氏不慌不忙地回道,同时在自己的包袱中摸来摸去。 翻出一些钱交给卫兵。 这已经是刘氏家里三分之一的积蓄,毕竟她们家参与修路的壮丁只有一个。 但这儿依旧不算多,然而蚊子再小也是肉。 “请官爷收下,就是打打牙祭也好。” 那卫兵当即了然,又看刘氏带着一个孩童,手无寸铁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于是欣然笑纳那点儿贿赂,摆摆手让她们进去。 “别到时候惹出什么祸患来,不然查到我头上,我饶不了你!”卫兵不忘恶狠狠地威胁说道。 但也仅仅是威胁。 毕竟他们每天要放进去那么多人,就算是其中真有人犯事了,也根本不会有人究根究底地问责到他们身上。 所以,卫兵说这样的话完全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拿刘氏母子找乐。 果不其然,刘氏身子吓得颤抖了一下,急忙点头哈腰地保证:“是,是,俺们保证一定不给官爷惹祸。” 卫兵们当即张嘴嘲笑,心情大好,连带着后面的人进来都容易不少。 进入中都城中,刘氏就开始跟过路人打听中都官府的位置。 她们一边走一边问,不多时就来到了人流许多的集市街道。 “大哥,你知道官府是从哪里走嘛?”刘氏拉住一个卖糖葫芦的商贩问道。 她们停在原地,被刘氏牵住手的虎儿抬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在阳光下闪着晶莹色彩的糖葫芦。 他从一出生就一直待在村里,哪里见过这般可口的东西。 虎儿不断吞咽着口水,爷爷和邻居街坊总夸他的“懂事”让他没有开口求刘氏买给他。 “官府?” “对,俺是玉水县的,有个亲戚在那里干事,特意找他来的。”刘氏说道。 “哦,那你娘俩可真厉害。”商贩感叹一句,毕竟玉水县道都城有段距离,再加上是女人小孩,那便是不得不佩服了。 “你往前走,然后往左边那个拐角走,再直走走……”还算热心的商贩手嘴并用地告诉刘氏。 “哎哟真是劳烦大哥了,”刘氏感激地谢道,然后就拉着儿子走,“虎儿,跟娘走吧。” 虎儿听话地迈开步子,但还是不舍地看了看商贩抱着的糖葫芦,一步三回头。 就是这样的动作他也是小心翼翼地来,生怕他娘察觉,不管是批评他还是给他买,他都会很为难。 但没有着急走的商贩,将虎儿的反应看在眼里,冲他笑了笑,思索一下又叫住了刘氏:“唉!你等等!” 刘氏回头,面带疑惑,“大哥,还有啥事儿?” 只见那商贩一言不发,微笑着拔下一串糖葫芦递给虎儿,还说道:“喏,我们家的糖葫芦可甜了!中都闻名!” 虎儿没敢接,他空出来的另一只手在紧紧攥着自己的裤边。 刘氏吓了一跳,连忙摆手:“大哥,我们不买,我们买不起。” 说着她就将糖葫芦推回去。 “我看你家小孩儿年纪轻轻就这么乖,这个是送的,不要你钱。”商贩把糖葫芦给虎儿。 虎儿呆呆地接过,然后自己的小脸蛋被那商贩捏了捏,脸上就直接粘了糖。 “哎哟,这怎么好……”刘氏见商贩意思坚定,于是就让自家儿子道谢,“虎儿,快歇歇叔叔。” “谢谢叔叔!” 商贩摆摆手,然后又跟刘氏说:“我每日逛来逛去,就听人们说中都扩建书院呢,你这儿小孩这么乖,趁早就把他送入书院去吧!” “我先走了,有缘再见吧!” 商贩拍了拍虎儿的头,然后转身离开,刘氏又是一个劲地言谢。 “娘,你尝尝吧,可好吃了!”虎儿咬了一个就递给刘氏,含糊不清地说道,眼中闪着欣喜的光,甚是可爱。11.c0m “虎儿吃吧,娘不爱吃。”刘氏随口说道。 根据卖糖葫芦的商贩所说,她们顺利到了中都官府。 然而还没等走过去,眼神敏锐的虎儿就急了,不断扯着刘氏的手喊道:“娘!娘!你看那个是不是爷爷!” 刘氏疑惑不解,当即带着虎儿跑过去,这一瞧,那死相惨状的人,正是她苦苦寻找的刘寿! “爹!!!” “爷爷!!你醒醒啊!虎儿和娘来了!你快睁眼看看吧……” ……… 同陈楚他们进屋,江文就一直在琢磨刚刚秦王他们为何那般对自己。 他处理政务的时候,皇子们可是正在赶来中都的路上,这完全与秦王燕王等人没有接触的可能。 若是非要刨根问底,那日告官的老叟就有点可疑了,那老人一看就家底贫困,身体虚弱,但却能从玉水县赶到中都府...... “该不会是秦王他们派来的吧?”江文轻声嘀咕道,越发觉得就是因为这事儿。 可是那天没有人跟他报明身份,这就又是困扰江文,让他无法判定的最主要疑点。 然而这是唯一可以算作缘由的证据,江文此刻已经无法忽视,万一到时候都尉他们发现了衙门口的尸首,问罪于他...... 万万不可! 以防万一,他必须先回去将那尸首处理掉。 江文在心底盘算,同时斟酌着要说的话,刚想告诉陈楚,就见他目光平淡地问道: “江府尹,怎么自进来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这一问,虽然让江文心有颤动,但也算是给了他开口的机会。 “都尉大人,下臣刚刚是在想官府还未处理的一个文书。” “哦,很重要吗?” “事关中都发展,下官……”江文慢慢说道。 “那好,既然政务缠身,江府尹就先回去处理吧。”陈楚语气幽幽地说道,“我先带皇兄皇嫂在中都逛逛。” 陈楚放弃了直接问江文的想法,他要把江文放回去,他倒要看看江文要搞什么小动作。 第168章 一步错,步步错 这正好随了江文的意,只能说得来全不费工夫。 江文一阵惊喜,但不曾展露于面,只是谢了一句:“下官谢过都尉大人!” 他又冲朱樉他们行礼,“下官告退!” 等他一走,朱棣就问道:“妹夫,你怎么主动让他走了?” 莫非这里又有什么事儿他还不知道? 闻言陈楚只是微微一笑,然后问朱樉:“二皇兄,敢问来的路上可是碰到什么有关江府尹的事儿了?” “这都让你看出来了,不愧是我妹夫!”朱樉夸了一句,但并不想说,“老三,你来说吧。” 我说什么,我又不在场,找你婆娘啊。 解铃还须系铃人。 朱棡对朱樉无话可说,于是只好自己做中间人:“皇嫂,这事儿还得你亲自来给妹夫讲解。”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到了徐妙云身上。 “前两日,我们在赶往中都的路上碰到几个农夫在欺负一个老,便将其解救,管家问清缘由后,我们才得知,原来是当地县府的县令玩忽职守……” 徐妙云言简意赅,很快就说完前因后果。 陈楚听完不禁沉默,他在这方面还是不成熟,还是他考虑的不周到。 怪不得修路能如此顺畅,原来是占用了农民们的土地。 虽然他很气愤,但这儿也不能完全怪那些官员。 “唉。”陈楚叹了口气。 徐妙云还以为陈楚是心善,听不得百姓受苦,于是又说: “陈妹夫无需担心,我当时就应经派人将那老叟送到中都,并且三申五令传话让那江府尹秉公办事,想来事情已经处理完了......” 然而在徐妙云说完之后,她又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那江府尹突然顺着陈楚的意离开,不免有心虚潜逃之意,若真是如此,那就说明她当时命令的事情并没有做到。新1 徐妙云想到此处,不禁蹙起眉头。 而陈楚听完他的话更是叹气:“看刚刚江文那副做派,应当是没有好好管这件事!” “不知那个老叟现在如何了。”陈楚有些担忧,“告官不成,应该是选择放弃了吧。” 可别做了傻事。 朱樉此时有些不解地说:“妹夫,你可真是心善,他是死是活,都是他自己选择的路罢了!管他作甚?” 朱棡也并不在意一个平民的死活,只是说道:“妹夫,我们已经歇息地差不多了,不是说带我们出去转转?” 陈楚面对冰冷的两个二世祖,也说不得什么,只能掩盖忧郁的心情,起身说道:“走吧,虽然还有许多繁琐的工程没有完成,但如今的中都,可确实与往日不同!” ………… 中都府。 江文匆匆忙忙地下了马车后,本打算直冲公堂。 然而就在衙门口,他就看见在示众的那个尸体哭嚎的一大一小。 家里人赶来了?那可不行! 江文立即招呼守卫过来,指着刘氏跟她儿子说:“干什么吃的!?怎么能放任此种人在官府面前,是想把本官的脸都丢光吗? “大人息怒!”守卫们换上惊恐的脸立即跑过去赶人。 往日有人死了在官府门口示众,有亲人哭丧是正常行为,根本用不着驱赶,如今江文却下如此命令。 但就算他们不解,但面对发怒的江文,也不敢有任何耽搁。 “官府是什么地方,容得你们在这儿撒野!?赶紧滚!不然别怪我棍杖伺候!” 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刘氏抽噎着抬头,她的情绪早就崩溃,直接抱着这帮杀她公公的守卫哭道:“官爷求你行行好,把俺爹还给俺吧,俺没发跟相公交代啊!!” “求求您了……” “我把……身上的积蓄都给您成不……” 一旁哭成泪人的虎儿也跌跌撞撞地爬向江文:“老爷!求您把我爷爷还给我……” “聒噪!”江文被这两人的哭啼声惹得心烦,他用力甩开虎儿。 他此刻的心情,一如当时面对老鳏夫一样。 若非知道他不能再错下去,他还想给这娘俩也搁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整死,省得他耳根都不得清净。 “把这两人扔地远远的。”江文冷眼看着这手无寸铁的刘氏跟小孩,留下这句话就匆匆进去官府。 一见到江文,几个小官在下面小声询问,皆百思不得其解。 “大人怎么如此着急?” 只听江文拍案,命令道:“将那示众的尸体即刻解决!罪名也一并处理!” 若不是这个告官的贱民,他江文怎么在几位王爷跟都尉面前那般神色,因此江文就想让刘寿生不得人,死不得尸! 自己的慌乱,那几个自幼身处深宫的王爷是瞎了才看不出来,终归是被猜忌的,还不如把事情处理的干净一点。 江文这边紧急火燎地消灭自己玩忽职守的罪证,另一边,陈楚已经带上王爷王妃行走于这所正在发展的都城之中。 越发平稳的道路,百姓们喜气洋洋的表情,热闹的集市街道...... 这哪里是那个因为发展落后而被朱元璋抛弃的中都府?! 越往后逛,朱樉徐妙云等人便对陈楚的能力越赞叹。 而朱棣看到他们深陷其中的神情,不由内心骄傲起来,毕竟他来了这么久,也不是什么都没干,光问陈楚海外的事。 除了探讨外面,种地,他也在中都的发展问题上给了不少帮助。 “我就说,妹夫你根本不可能让咱失望!”朱樉直接搂住陈楚的肩。 朱棣无视朱樉的话,暗自不屑笑着。 而陈楚虽然是面带微笑,但那笑容里多少带着几分心不在焉。 修路强占百姓田地的事儿一直在他心头萦绕不散。 朱樉看不出来,或者说不在意,但朱棡不是。 这中都他也看差不多了,对中都对陈楚的赞叹也说完了,于是他便直冲陈楚的心思道:“妹夫,城内确实称得上大改变,不若再带我们去那淮河转转吧。” 中都淮河可是修路的原料来源,是施工现场,若是去视察,这样陈楚再叫上江文就不算突兀。 “听三皇兄的。”陈楚当即点头同意。 他倒要看看江文回官府这会儿都干了什么。 第169章 纸包不住火 陈楚一批人明里暗里加快步伐感到官府。 还未靠近衙门口,他们就听到从不远处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哭声。 “爹……你死得惨啊……呜呜……呜……” 不是撕心裂肺的大喊大叫,而是身心疲倦的哀悼。 朱棣不由评价道:“听上去,就好像是刚刚大闹过的模样。” 陈楚跟他是一个想法。 敢在衙门附近这么做,简直不要太有蹊跷,正恰好陈楚他们又知道老鳏夫报官的事儿。 “没准跟那老者有些关联。” 会不会是老人遇害了...... 陈楚不愿再想,于是他皱着眉,带着朱樉等人那哭声的来源大步流星地走过去。 只见一个农民妇人跪卧在地上全身抽搐,一声声压抑的、痛苦的悲彻哭声,仿佛是从她灵魂的深处艰难地一丝丝地抽出来,散布周身,十分黯淡。 陈楚突然心头一紧,隐隐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可千万不是他想象的结局。 他半蹲下,拍了拍妇人的肩膀:“这位大娘,你是发生何事了,如此悲伤?” 女人迟疑地停下,而后幽幽地告诉说:“俺亲眼看见俺爹被悬挂在眼前......” 那一痛苦的画面再次出现在眼前,她失了神地喃喃自语道:“爹......” 妇人没有抬头,她全然不去看问她的人是谁,是什么身份。 此人正是不辞辛苦只为寻找公公的刘氏,而她的儿子虎儿因为年纪小体力不支,早就已经哭昏过去。 但刘氏也顾不得他了。 刘寿以这般方式离开人世,她到时候该如何面对回家的丈夫?她还有什么脸面呢? 悬挂? 这一个词仿佛偌大的关键,提醒着陈楚。 照着女人的模样来看估计也有三四十了,那她父亲差不多就是六七十岁。 那不就是…… 已经猜到结果的陈楚不敢耽搁,急忙求证:“大娘,你爹现在身在何处?” 然而他得到的,只有女人的摇头。 站在后面的徐妙云也早就看出了问起,她内心不由生气。 她敢确定那个妇人口中被官府悬尸示众的,就是那天她在打手们手下救出来的老叟。 自己明明三申五令地告诫过中都官府要照章办事,却落得这个结局,一定是哪一步出了问题。 徐妙云心思缜密,很快就猜测出来,能造成如此结果的,很大可能就是她派去的人没有完全把事情做到底。 若非如此,江文肯定会知道是秦王妃吩咐的人,势必不可能置之不理,更没有将人杀掉示众的可能。 陈楚还想在问些什么,但见刘氏的动作,于是欲言又止,想要拍拍她的胳膊也停留在半空中。 只见她失魂落魄地晃了晃怀里的儿子。 “虎儿......虎儿......醒醒,跟娘回家,给你爷爷弄坟,走,跟娘走吧。” 虎儿渐渐醒来,他吸了吸鼻子,然后露出有些苦痛的表情,同时摇着头,哑着嗓子说道: “娘,我不想走,我要陪着爷爷。” 虎儿眼眶通红,死死地拽住刘氏的衣角不放开。 陈楚听着孩童的声音,心碎感袭上心头。 陈楚心酸无比地问虎儿:“你可知道你爷爷现在在何处?” 虎儿抬头,这才知道他和娘被围在中间,他听着陈楚的语气,仿佛抓住救命稻草。 他不顾小小身躯,动用全身的力气,急忙磕了一下头。 虎儿向陈楚哀求道:“老爷,求你救救我爷爷吧。” “磅”的一声头磕在地上,可把陈楚吓坏了,他急忙把虎儿扶起来,帮他打掉早就破旧的衣服上的尘土。 他这个举动,也惊坏了朱樉他们。 “妹夫不可!”朱樉当即想要阻止陈楚,但被徐妙云拉住。 他回头怒视徐妙云,然后用力甩开手:“等会儿再找你算账!” 若不是她多管闲事,又哪里会多出来这些个事儿! 徐妙云对此只是冷眼以待,完全不怕。 “小虎儿,你能不能跟我说说?”陈楚轻声哄着问道,他用手抚摸着虎儿的背,“就说你知道的。” 他低头,还看见了只吃了两三个的糖葫芦,现在正躺在地上,碎的不成样子。 虎儿抽动鼻子,弱弱讲道:“我爷爷前几天在家里挖出一张纸,然后就离开了家,好久没回来,后来娘就带着我到处找爷爷。” “走了很远的路,然后我就和我娘来到这里,就,就看了爷爷被挂在那个地方……” 虎儿颤抖着胳膊指向衙门口,陈楚他们顺着看去,可那里除了两头坐镇的狮子头再无其他。 空空如也,又或者说是经过人为处理才显得澌灭无闻。 虎儿毕竟是小孩子,讲话断断续续,也无法说清事情到底是为何。 他甚至连自己的爷爷叫什么都不知道。 而能回答这些问题的刘氏,因为公公飞来横祸,死不见尸的挫折打击,让她整个人都变得犹如槁木死灰,完全丧失意志。 哪里还有回答的可能,刚刚能跟陈楚说上一句半句已经是极限了。 朱棣早在看到低声哭丧的刘氏时,心里那气就不打一处来,现在更是万分怜悯与愤怒并存。 而陈楚更是面如刺骨寒霜,神情冷到不像话,缩在宽大的袖子里双手紧紧攥成拳头。 朱樉朱棡他们见到陈楚的神情,不无诧异。 毕竟往日的陈楚总是笑颜和气,性格如同三月春风一般,平静和煦。 朱樉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半是安慰半是感叹地说:“妹夫,事已至此,何必伤心。” 他依旧是那个理念,他们是高高在上的贵族,用不着为了这么几个作死的平民悲伤。 然而陈楚却坚定地摇了摇头,对蒋瓛说道:“蒋瓛,你把这对母子先安顿在中都。” “属下领命。”蒋瓛当即叫上一个手下。 朱樉见他不听劝,就知道他是跟徐妙云一样的,甚至比徐妙云还要过分,就也不打算管他了。 然后也冷着脸回去。 刘氏跟虎儿全程都没有反抗,她们哪里还有精力干这些呢,刘氏连走路都需要蒋瓛他们搀扶下才能迈开步子。 朱棡拍了拍他皇兄,示意朱樉气气就得了,可不要因为这种小事伤了跟陈楚的感情。 第170章 狗拿耗子 这对朱樉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朱樉则是冷哼一声,他心中宽广,自然不会跟陈楚计较这些,而且在他心中,陈楚的地位可不是徐妙云一个爱管闲事的女诸生能比的。 朱棡又看了一眼脸同样低沉的朱棣,然后走到陈楚面前说道: “妹夫有仁慈大爱之心,胸怀天下,这般境界是我和二哥不能比拟的。” “老三,他执迷不悟,你就别夸了,”朱樉还是没忍住地说,“万一把他夸上天去,到时候再一意孤行,就是八匹骏马都不一定能拉回来!” “江文玩忽职守,欺压百姓,哪里还有资格做中都的府尹!?”朱棣此刻对刘氏母子越可怜,对江文的所作所为也就越愤怒。 “老四,你愤怒又如何,不过是平白增添恼火。”朱樉不以为然,对朱棣的愤怒有些瞧不上。 他一个比自己比老三还不受宠的皇子,有什么资格跟陈楚一样愤怒。 朱樉接着劝说道:“江文他就算是干错这一件事,可毕竟是中都这么多年的府尹,牵扯着众多人的利益,怎么,你还想拿下他不成?” 牵动利益,我看是关系到你的利益了! 闻言,怒火中烧的朱棣当即愤恨地甩了甩衣袖道:“怎么不能?!” “老四,莫要冲动!”朱棡也不想多管闲事,当即开口想要阻止他进一步将事情捅给父皇。 “你若是这么做了,定会让中都所有工程放缓。” 朱棣此刻哪里还管这些,他坚定喊道:“丘福!!!” “属下在,王爷有何吩咐?”亲兵校尉丘福立刻上前等待命令。 “中都府尹江文腐败无能,一味打压尽失民心,妄图欺君罔上,罪以功除!本王命令你等即刻进府当堂抓捕江文,再去玉水县抓捕那玩忽职守的县令。” “把他和江文以罪犯待遇,一并押送入京,交由东宫处理!” “属下领命!”丘福当即退下,点了一批人分头前往衙门以及玉水县。 朱樉一听朱棣是不想放过所有涉事的人,当即急得跳出来,指着朱棣的鼻子:“胡闹!胡闹!” 本来对朱棣的举动很满意,觉得有些解气的陈楚,见朱老二快要失去理智,生怕他跟朱棣干起架来。 毕竟朱棣能忍,但朱樉要真认真了,谁来没准都得挨上两脚。 况且他们一帮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在衙门附近闹起来成何体统,朱标是让他来拯救中都的,不是让他来丢人现眼的。 于是当即就说先回他的府上再议。 陈楚这边前脚刚走,丘福就带着人强闯中都官府。 “什么人,停下!闲杂人等不得擅自入内!”守卫见丘福他们佩戴武器,来势汹汹,立即拔刀相对。 “闲杂人等?”丘福闻言,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我乃燕王手下亲兵校尉,前来缉拿中都府尹江文!” “我这刀可是见过血的,识相点就给你爷爷开路!” 他说完就动身行动,而那两个守卫听到燕王朱棣的名讳后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先丘福他们一步跑进去。 “大人!燕王手下的人说要缉拿大人您!” 江文顿时惊得放下文书,站起来慌不择路。 正当下面的几个官员们大惊失色的时候,丘福也立刻进来了。 “狗官江文何在!”丘福出示身份牌,还不等江文细看就让手下压住江文的左右胳膊。 “大人,下臣不知犯了何罪!”江文死到临头还在苦苦硬撑。 但丘福不会跟他浪费口舌,只是冷眼看他道:“你到了东宫就会知道了。” “带走!” 事情来得突然,中都其他官员都悄悄观察着发生的一切,丘福见状立刻吼道:“看什么看!不想一并被抓走的,就给本官低头干自己的事儿。” ……… 都尉府。 他们还未撂脚休息一会儿,朱樉就再次攻击起他的弟弟来: “简直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朱棣被麻木不仁只顾眼前利益的朱樉搞得怒不可遏。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他直接站起来骂道:“我是狗拿耗子,那皇兄呢,岂不是连狗都不如!” “你这开缺之子,马屁精一个!装什么仁义慈悲,老子今天就要压压你的气势!”朱樉也忍他很久了。 从见到朱棣那一刻,他就很不服气,凭什么有一天能让朱棣压他一头? 他上前就是猛踹一脚,但被朱棣侧身躲了过去。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己的攻击被他躲过去,朱樉更是恼羞成怒。 但朱棣能躲第一次是侥幸,第二次就没那么好运了。 朱樉抓住机会,拽住他的衣服,然后将他带到屋外的院子里,“别把妹夫的屋子打乱!”() 在朱樉这里可就没有什么公平公正,上来就是冲朱棣的右脸挥了一拳头,力度之大让他的右眼顿时肿了起来。 朱樉跟朱棣对打,凭着不择手段的蛮力,让朱棣完全反应不过来。 陈楚完全懵了,从朱樉嘲讽那块开始,他就没缓过来。 争吵来的太快,怪不得他说回来的时候,那两个本来针尖对麦芒的家伙同意地那么干脆,原来都是忍着,然后回来算清楚。 这可不行啊,其一这是他家,其二两人就算看不顺眼,到了中都那就算跟他陈楚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勉强能算一伙儿人。 中都还潜藏无数能威胁他的阴险狡诈的人呢,别到时候他的小团体先起了内讧啊! 如此想着,本就着急的陈楚更是焦灼万分,当即就想出去将扭打在一起的两个王爷拉开。 他一个人指定不够,就转头看向朱棡求助:“三皇兄,你快与我将他们两人拉开!” 谁知朱棡面不改色,他只是抖了抖肩,一点也没有上去拉架的想法。 他甚至对陈楚说道:“妹夫,不用慌张,反正他们俩人也打不死。” “而且这架啊,也真是没有拉的必要,老四可是被二哥压着打,所以你不如就与我一同观赏。” 陈楚不放弃,转头把目光投向另一个身手不俗的徐妙云,然而后者也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第171章 补充条款 徐妙云纵然心地善良,但她没有理由去解救朱棣。 本来她是希望朱棣能狠狠地把朱樉暴揍一番,好灭灭朱樉目中无人的气焰,却忘记朱棣从小就受排挤被欺负,根本就不是朱樉的对手。 得,这历史上的恩爱模范也被他拆的面目全非。 陈楚无话可说,只得放弃,看着外面那由两个人互相掐渐渐转变为朱棣单方面被殴打。 就朱樉那打法,朱棣每个几个月恐怕好不了。 他的心情,也渐渐地从焦急到看耍猴一样。 最后自然是朱棣落于下风,他浑身都疼,但面对朱樉,就是死都不会开口求饶。 还好朱樉越打到后面,理智也逐渐回来。 他愤怒不满,但就是想教训一下这个过于不把他放眼里的弟弟,于是在把朱棣放倒第四次后,他起身,面无表情地拍了拍衣服。 然后他嘲讽地看了眼面露痛苦,被自己打的鼻青脸肿的朱棣,转身回到屋内。 朱棣则自己艰难的站了起来。 按道理此时的陈楚应该是立刻上前做和事老,搀扶朱樉的,但他也是因为被无理取闹的朱樉搞烦了,于是当了袖手旁观的人。 “老四好武艺啊。”一直悠哉悠哉的朱棡语意不明地夸道。 这哪是夸人呢。 陈楚撇撇嘴,这朱老二朱老三不愧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一个肉体攻击一个精神攻击。 朱棣嘴角红肿一片,但这么多年基本就是这么多来的,所以他就像个没事人一样说道:“哪有什么好的,皇兄过誉了。” 朱棡神色一顿,抿了口茶不再说话。 陈楚在心里直佩服朱棣,能屈能伸第一人啊。 “都尉,事情已经妥善办好了。”将刘氏母子安顿在都尉府周边的旅馆里,蒋瓛回来后跟陈楚说。 “嗯,她们情况如何?” “都尉,那妇女的精神似乎好了一些,孩童则是已经睡了过去。” 陈楚闻言松了一口气,朱棡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暗自摇头的同时却又多了几分自信。 他这妹夫虽然优点众多,但缺点也十分扎眼,光是怕死就是可以把握的地方。 如今,又多了个大善人的缺点。 没错,这般圣人德行,在朱棡看来就是人性弱点,他十分希望以后任何竞争对手都如陈楚这般就好了。 陈楚不知道朱棡又在盘算什么,只是点头说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他坐在主位,面前摊开一张纸,拿起毛笔蘸了蘸。 “妹夫可是有了什么想法?”朱棣立刻问道,同时不动声色地挤过朱棡来到陈楚身边。 “有是有,只不过,还需要等皇兄那位丘校尉的消息。”陈楚其实是打算写一下有关修路的补充条款。 修路是他想当然的计划,虽然实施的很顺利,成果也十分可观,但考虑有欠缺的地方着实是有点多了。 今天就算是把江文跟那个玉水县县令抓了,但只要占田一事不解决,往后还会有成百上千的江文跟玉水县县令。 说曹操曹操到,很快,丘福便带着剩余的手下快步进入庭院,冲着朱棣说:“殿下,中都府尹已经被捕,正在加急送往应天府的路上了。” 闻言,陈楚率先满意说道:“好!” 而朱樉则是一脸不屑,朱棡依旧看不出喜怒。 江文这条命自然是没有人能保住的了,现在就剩下一个可操心的。 这修路的补充政策,到底应该如何添加…… 陈楚捏着毛笔,不断搜索着后世的记忆,朱棣他们知道陈楚是在想方法,没有一个人出声打扰。 已经打算好回去揪出那个间接惹事的徐妙云,此刻也放下所有心思,聚精会神的看着陈楚。 只见一炷香的时间,陈楚就前前后后地在纸上写下一些东西。 “百姓……超额补偿……换田……平价补偿……妹夫,你这没头没脑的,写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朱樉疑惑地念出来,然后问道。 但还没等他妹夫回答,就先被徐妙云拍了一下。 朱樉刚要表示不满,就听朱棡也说:“二哥是有点过于嘈杂了啊。” 行行行,他不懂,他活该闭嘴。 写得差不多了,陈楚就开口解释说道:“这就是关键词。” “想要更加容易地解决一个棘手的问题,就要列出关键词再进行一一答对,同时,也有一些能够体现中心的关键词。” 朱樉觉得现在开口应该不会被众人说了,于是问道:“那妹夫,能不能给咱解释一下?” “哪个?” “除了百姓和换田吧。” 陈楚觉得自己是多余问,他还以为朱樉只是一知半解。 他耐心讲道:“这两个词都是经济学的常用名词。” “超额补偿,其实就是说当受损害的一方在提出赔偿金额超过了实际损失金额时,就算是一种超额赔偿。” “同样的,若是损害他人的一方在对私人利益造成损害的同时还损害了大明共通的利益,给更多的主体造成了损害,就会在补偿私人损害的同时,对其进行更为严厉的惩罚。” “这两种相辅相成,共称为超额补偿。” 朱棡举一反三:“那照妹夫经济学所言,平价补偿顾名思义,就是换成了如今市面上相对平衡的价格喽?” “可以这么理解。”陈楚点点头,看来这里只有一个经济学小白了。 小白朱樉又问道:“那妹夫要如何利用这超额补偿如何打算?” 陈楚先是在百姓上圈了几个圈,然后说:“我仔细思虑过,其实这修路工程兴了,会有百姓苦,败了,就会有更多的百姓苦。” “不过是占了田地,妹夫何出此言?”朱樉不解。 明明父皇跟皇兄可都是对修路一事十分满意,大夸特夸,不然也不会有当初朱标嘱咐他们多学学陈楚跟朱棣的话了。 我何出此言?能出此言的地方可太多了! 陈楚说:“农民本身还是靠种地耕地过活,修路工程的开设给了壮年赚钱的机会,但中都还是有不少无妻无子的农民,他们有些更是上了年纪。”11.CoM “修路把他们唯一用来生活的田地抢走了,问题可不就大了?” 要不然也不会出现今天的惨案了。 “所以,我打算,对所有被征收土地的百姓,采取超额补偿措施,同时针对田亩少却占用的多的情况,采用换田和平价补偿来进行补救。” 第172章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陈楚所给出的对策,称得上是言简意赅。 朱樉与朱棡对视一眼。 这妹夫,也用不着对百姓做到如此程度啊。 然后朱樉开口问道:“妹夫,这样可行吗?” 朱棣都知道这自然是可行的,所以他瞧了朱樉一眼。 这好二哥问的话不是多余,那就是心有不忿了。 陈楚点了点头,淡淡地回道:“皇兄是哪里没能理解透,还是说皇兄有更万全的方法?” 说实话,陈楚讲的已经很明白了。 田地被占,就会有大批不能通过种地获取粮食,又没有经济来源生存的百姓成为流浪街头的乞丐。 但修路又不能停,所以田地还是要占。 因此就可以选择把强行占地换成征收土地的说法,来进行正规的统计。 陈楚这里所用到的超额补偿,其实就相当于政府花钱买地去进行基建。 而农民其实也分三六九等,朱元璋当年虽然实行的均田制,但实际给农民所分配的土地并不是真正的平均。 再加上随着时间流逝,这些年下来,关于各家各户的土地的归属权,肯定是不断变迁的。 有贫困土地少的贫民,就有更富裕占有土地更多的农户。 所以到时候势必会出现都是占用一亩地,有的农民无地,有的农民还剩好几亩地的局面。 所以针对这一情况,陈楚才会想出让政府做中间人买田,然后让百姓通过政府换田,之后的差价再通过平价补偿弥补。 说来说去,其实用一句话来总结就是:政府全程花钱,百姓全程获利。 或许政府花的钱不用太多,毕竟普通百姓就是很好糊弄。 可即使财力消耗相对少一点,人力耗费也不是能够想象的。 因此朱樉他不是不懂,而是不希望让随时随地都能踩在地上的贫民百姓占遍好处。 毕竟历朝历代都没有这么做过,谁知道是不是如预想的那般不用花太多钱呢。 朱樉立刻摆出笑容,解释道:“妹夫误会我了,我对经济学一知半解,哪能想出比妹夫出的还要好的对策。” 朱棡则是委婉开口:“妹夫的方法确实让人眼前一亮,只是这其中的耗费......” 陈楚听着他们俩在那一唱一和,不由在心里暗自无语。 耗费什么也不是让你出钱出力啊,你们哥俩就是见不得老百姓有一点好呗。 “皇兄,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虽然这话不是这么用的,但字面上的理却是那个理。”???.11.Com “你光想着费时费力,却是不知道若是政策办好了,这其中能够获的利,也是无法道明的。” 朱樉不以为然,他怎么听着陈楚那对策,上看下看都只能看出百姓获利呢。 陈楚见他神情隐隐有些不服,于是解释道:“皇兄若是不信,我就讲几个最浅显的好处。” “洗耳恭听。”朱棣不像那哥俩,他觉得百姓过好了没什么不好的。 就像陈楚以前讲的,百姓吃好过好,根本就没有心思去想什么起义反抗。 “第一个好处,中都是父皇老家,在他心中,这地方的老百姓,就是仅次于各位皇兄的家人。” “父皇重视百姓,尤其体恤中都的百姓,各位皇兄想想,若是这里的百姓衣食无忧,他老人家肯定高兴,而能达到这个地步,肯定是离不开在中都的几位皇兄的无私奉献。” “到时候,就是说你们有着留名青史的功劳也不为过。” 陈楚这一番话,虽然没有完全说到他们几个人的心坎上,但确实很有道理,很令他们心动。 毕竟除了朱标,在场的皇子里没有完全真正地得到过朱元璋夸奖的。 在后世,朱樉等人更像是大集团老总派去子公司历练的家族成员。 “名留青史?”朱樉摇摇头,他对此显得有些无所谓,虽然能让父皇承认自己的能力固然值得期待,但也仅仅如此了。 名留青史就更不必说,那是在官场上奔波一生的人,是皇帝要考虑的事情,朱樉跟朱棡没有那么空大的梦想。 守住切身利益,赚大钱,在自己的藩地做王就够了。 陈楚知道朱老二朱老三的想法,于是说起第二个好处: “这第二点,就是能赚钱。” 他说的很直白。 朱樉不解:“妹夫,你确定这能赚钱?” 光是政府花钱,那分明就是赔钱啊。 “皇兄,我还能骗你不成?” “没了田地问题阻挡,百姓安分,修路不就更加迅速顺畅,咱那投行可是往这儿上投资不少呐!” 提到这个,朱棣就有种哀愤交加的复杂心情。 朱棡默默不语,他清楚陈楚是同意也要实行,有人不同意也要一意坚持。 反正你要是问陈楚有什么好处,那没有好处他也能给你编出好处来。 “那也不是......”朱樉还想反驳,但被朱棡拽了衣袖,摇头阻止。 “皇兄就说,是不是赚的?” 这可是事实,陈楚可没骗人。 顶多就是直接赚钱还是间接赚钱的区别而已。 “好吧,反正啊,妹夫你这张嘴比那帮文人还能说会道的。”朱樉也放弃了。 陈楚耸了耸肩,两手一摊。 朱棡想的不错,他就是要将这个方法实行下午,朱元璋来了,听了他一番讲解也得大手一挥表示同意。 “那妹夫,你是打算” “事不宜迟,朝廷那边光是处决就要准备很久,再找合适的人顶替江文更是要花上一些时日。”说到江文,陈楚就不由叹息。 这江文平心而论,能力是有的,也足够听话,只可惜深陷官场已久,曾经那颗为民的心早就被染成黑色了。 若不是朱标派他来了,这中都指不定在江文手下腐败成什么样呢,到时候也是难逃一死。 “因此我想今日便通知中都官府的官员,让他们快点开始。” 这时一直都沉稳无比的徐妙云开口:“陈妹夫,我一直有个疑惑,还请妹夫帮我解答?” 陈楚眉头一挑有些惊讶,但他看朱樉三兄弟的神情,似乎对徐妙云的行为已经司空见惯。 陈楚很快就自我理解,毕竟皇子跟那些大官的子女会从小时候就相互接触。 第173章 现实很骨感 朱樉也是皱了皱眉头,他本来就很不喜欢这种场合有女人出头,尤其是这个女人还是他极其讨厌的徐妙云。 在他看来,徐妙云就应该给朱棣,都是一样的装。 不过,越是了解这俩人,他也就越能明白皇兄当初非要让他娶徐妙云的用意。 无非就是担心朱棣娶了徐妙云,对皇兄他产生威胁。 “皇嫂请将,我一定知无不言。”陈楚看着徐妙云的同时猜测她想问什么。 但由于对她了解过少,所以也只能等着问题了。 只听徐妙云温婉说道:“陈妹夫,若是你所说的超额赔偿等方法皆是由官府来办,那耗费应当是相当恐怖的。” 陈楚一听不免有些失望,毕竟提问的人可是历史上有名的皇后,他以为会有些新意。 没想到跟朱棡他们一样。 他刚想告诉徐妙云不用担心这个,就又听她这样说道:“为何不让富裕的农民去扶持贫困的农民呢?” “换言之,我们能不能通过让一批农民先富起来,然后再让他们去帮助更多的贫困农户” “农民应当最是了解农民,让他们做中间人,这样不仅省钱省力,还能提高效率。” “不知陈妹夫,有没有这般考虑过?” 朱棣和陈楚耐心听完,皆是眼前一亮。 对嘛,这才是陈楚期待的疑惑。 朱棣也是点了点头表示认同:“我也有类似的疑虑。” 朱樉顿时冷哼一声,听到的陈楚顿时哭笑不得。 然后他才缓缓解释道:“皇嫂的问题,我在想对策时也是考虑过的。” 其实徐妙云的那番想法,换成简单的来讲,就是先富带动后富。 按后世普遍理解,可以举例来说就是:我先富了,我赚了一百万,然后我把让我富起来的项目分你一半,让你也能轻轻松松赚五十万,带动你变成后富。 这个想法并不是说多么困难,而是有些过于理想化了。 人是具有主观能动性的,你怎么保证先富的群体在富起来后就能乖乖等着政府的指示呢? 按照经济规律,先富群体只会不断追加他的财富收益,而还没能后富起来的弱势群体将会不断地承担成本。 危机代价可以转移,但不会消失,本应该先富带动后富,结果先富的不想管后富的了,也就是说如果要牺牲一部分利益反补弱势群体时,却没人愿意了。 陈楚说道:“让先富的带动后富者,在此之前,我想先问一个问题。” “先富者是一定要带动后富者吗?” 徐妙云正琢磨如何回答,朱棣这时说道:“按商贩来讲,能先富起来的,应当是占了后面人的便宜的。” “也就是说,皇兄认为先富的人有原罪,是这样理解吧?” “皇嫂觉得呢?” 徐妙云点了点头。 “那这样,假设二皇兄是先富的人,咱们就是后富的人,”陈楚看向朱樉说道,“皇兄,我问你,若是你因为占了我们便宜而把赚的钱分给我们,你还有原罪吗?” “妹夫,不能这么说吧,”朱樉拧眉,思索都不带有地说道,“我都有所谓的原罪了,还分个屁。” “倘若让你们赚到钱我就能没有原罪,那不就是说我的原罪就是没能让你们赚到钱吗?” 陈楚默默给朱樉点了个赞,果然扮演先富人最能展现先富人心理状态的,非他莫属啊! “二皇兄说的很对。如果你让我们赚钱了,那通过这样赚钱的形式富起来的我们又有没有原罪呢?我们需不需要再把利益转给别人?” “扪心自问,我们能保证有那个心胸吗?” 陈楚的声音如锤子掷地有声。 朱棣张了几次口却欲言又止,因为他并不能保证自己到时候不会反悔。 反悔了,那这个方法就是失败的。 他一个生在金汤匙里长大,吃过见过的皇子都不能保证,那些本来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百姓肯定更不用想。 陈楚接着说:“一夜暴富的百姓们,到时候能记着帮下一批穷人的可能性太小,所以这也是我没有用这个方法的原因。” 只能说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 几个王爷王妃先后离开都尉府后,陈楚也没闲着,他将所有举措补充的更加详细后,然后命蒋瓛准备马车,前往官府。 此刻的官府的情况比陈楚想象中的要好很多,全是因为丘福当时的威胁。 有官员见到陈楚,当即用盼星星盼月亮终于都盼来的心情站了起来。 “下臣中都府通判李郭拜见都尉大人!” 他这一跪这一喊急忙带动其他心不在焉的官员拜见陈楚。 “都起来吧。”陈楚说道,然后将手中的纸交给通判李郭,“我已经写的很详细了,按照这上面来办即可。” “下臣领命。”他接过纸张,刚要跟陈楚说些什么,就见陈楚马不停蹄地离开官府。 蒋瓛就站在外面等候,他见陈楚出来,将马车帘子掀开,同时问道:“大人,接下来要回府吗?” “去看看刘氏。”陈楚刚要上去,就瞥见不远处有卖冰糖葫芦的商贩。 他的脑海顿时浮现出当时那根掉在地上的糖葫芦11.c0m “容我去买串糖葫芦。”陈楚说道。 蒋瓛无奈,这哪能让陈楚亲自去买,当即说道:“都尉先坐上去吧,让属下去买。” 他家都尉哪里都好,就是偶尔会忘记自己是个都尉。 到了旅馆,当陈楚再见刘氏母子的时候,刘氏已经完全清醒过来,她正坐在床头跟自己的儿子说些母子间的悄悄话。 “大娘,你好些了吗?”陈楚问道,“能否给我讲一下事情的经过?” 闻言,刘氏这才发现屋内多了两个人,她喊了一声“大人”,然后下跪。 陈楚立刻走过去把她扶起来,“大娘坐着讲给我听就好。” 然后他看向蒋瓛,示意将糖葫芦送给虎儿。 刘氏点了点头,编织着语句,想到那场面,还没开口,就再次潸然泪下。 “俺一家子都姓刘,俺爹叫刘寿。” 第174章 时者因时而变,知者随事而制 她说道:“因为田地被占,俺爹早前就想拿陛下当年给的地契去找县官理论,但是俺想,县官多半是不会理的,保不准还要惩罚告官的人,于是就没同意俺爹去。” “俺想把那张纸抢来丢掉,但先被俺爹藏了起来,那天俺到河边洗衣服,就让他找到机会去了县府......” “......俺就带着虎儿从县府一路找到都城,在官府门口看到了俺爹,他当时已经是不能看的了......” 刘氏给陈楚讲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包括之前劝刘寿放弃,还有最后哭丧时却被匆忙赶来的江文赶到别处去。 陈楚耐心听完,内心怒火中烧。 好不容易平息怒火,他伸手拍了拍哭的泣不成声的刘氏,安慰道:“大娘节哀,但往后你不用担心被县令找事儿,而且官府不日就会对强占田地的百姓进行赔偿。” 他又对蒋瓛说:“一会儿就派人送大娘跟虎儿回玉水县,一并处理入葬之事。” “再去命官府的人找一下刘聪,让他回去一趟。” 刘聪便是刘家唯一的成年男人,是刘氏的相公。 家父去世对于普通百姓家庭来说事不算小,回去一趟也好给刘氏她们娘俩一点安全感。 虽然有三年守孝的规矩,但说实话,家里揭不开锅的话也就是个摆设罢了。 所以陈楚估计像刘聪这样的家庭,应该不会服丧的可能。 而本来心怀感激,对陈楚感恩戴德的刘氏闻言立即摇了摇头想拒绝。 毕竟回去了,可就要少好些天的工钱。 陈楚哪里看不出她在是担心工钱问题,于是开口说道:“大娘无需担心,我到时候让你相公带薪休假。” 刘氏听不懂,表情有些呆愣。 陈楚解释道:“就是你相公回家这几天也能有工钱拿,你大可信我。” “草民感谢大人!虎儿,快别吃了!”刘氏当即就要下跪,还要带着自己儿子下跪。 还好陈楚眼疾手快,成功制止:“举手之劳,不必如此。” 过了一会儿,刘氏和她儿子就在陈楚的安排下上了马车,离开中都。 “好了,回府吧。”陈楚说道。 现在他终于不用忧这忧那地,回都尉府安心休息一下了。 ……… 玉水县。 县府。 一伙儿身穿劲装的人突然闯入县府,打破了那仅有的一点宁静,县官被以“欺压百姓”的罪名当场抓捕,火速送往东宫,听后发落。 当时衙门口都是刘寿的街里乡亲,他们在发现刘寿不见了以后就来报官寻人,结果被态度嚣张的守卫拦在外面。 所以当看到那狗县官狼狈出来的时候,他们皆是拍手叫好,毕竟这里面有不少人的田地都因为修路被占掉了。 只不过他们没有刘寿那般胆子和底牌,所以只好忍气吞声。 ………… 没有了江文在,陈楚的命令被执行的比原来慢了不少,但并不是完全就运转不下去了。 衙门口的公文榜被贴上了新的公文,正是陈楚出的对策。 自陈楚来之后,每当有新政策公布时,衙门口那里都会围上不少人。 一般都是嗅觉灵敏的商人居多,但这次他们没能发现更多的商机,发现全是有关农民的举措后失望离开,将空地交由后面的农民顶替。 “有没有识字的给咱们讲讲?”农民们就算占领了最佳位置,也因为不识字而无可奈何地只能寻求援助。 “小张学过!”有一个相貌三十出头的年轻男人被推了进去,他畏畏缩缩地摸了摸脊背。 “你这孩子咋还害臊上了!” “快给讲讲!” “咳,”男人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然后紧张地念道,“上面,上面说官府将要统计田地因为修路而被占的农户,然后赔偿,同时如果有田少占多的农户,官府还会出钱换田,还有平价......平价补偿。” “这是个啥意思?” “还有钱赔偿,官府啥时候变这么好了。” 那个被称为小张的男人照着后面的公文解释念道:“就是如果有,如果有两家农户,他们的田一多一少,官府这时候就会先从田多的那家买田,然后再低价卖给田少的。” 有人问道:“那没有被占用土地的,是不是也能主动卖给官府?” “对。”小张说道。 经过他这么一详细解释,在场的农民们都了解清楚了,但明白归明白,官府突然这么好,他们抱有很大的怀疑,不敢多信。新1 “别是想骗咱卖田啊!” “是啊是啊,俺可就指着那点田过活了。” 小张的紧张羞耻感已经褪去很多,他说道:“大伯,我觉得不是骗人的。” “你这孩子,你难道想卖土地啊?” “对,我想试试。”小张说完就转头,脸色尴尬地挤出人群,回去打算跟他爹商量。 他是在场唯一一个读书人,书看得多了,就感觉懂得多了。 时者因时而变,知者随事而制。 所以他才在大家都质疑的时候,说出想试试的话来,在他看来,有前几次的基础,官府不会骗人,所以他要抓住这个机会,赚大钱,娶好几个婆娘。 小张走了,剩下的中老年农民几乎是面面相觑,小张那股自信气多多少少有影响到他们。 再加上前几次官府发布的政策都是有利于他们,让他们获利不少的,因此在那质疑声下,跃跃欲试的也不是没有。 “老表,我看你好像要卖的意思,可别冲动啊!” “不是冲动,但官府前几次都没骗人,你跟我也从里面赚了点钱,这也是事实啊!” “我也觉得,官府好几次都向着咱。” “要不试试吧。” “这……” “万一成功了,那按照公文承诺的,咱们必定不少赚啊!而且我家还有柱子跟大壮在工地修路呢......” 不知何时起,站在公文榜那块的人们质疑和支持变成了一半对一半的局势。 而且那些质疑的人有不少被带动的都有点不太坚定,犹豫了起来。 这时候有人举手说道:“乡亲们,不如就大胆试试吧!” “咱以前一直看不起小张,他那小破胆子都愿意尝试,咱为什么不能呢!” “乡亲们要是有顾虑的,就先看我们敢做的结果如何吧!” 第175章 中都的万元户 这下愿意卖地的声势大了起来,他们一下定决心就立即回家跟自家人商量去了。 一时间本来拥挤的公文榜那块,就剩下十来个还犹犹豫豫地人了。 有的人见那些火急火燎地回去,就有些纳闷地说:“跑那块干啥,地又跑不了,地在钱不就都有吗?” 他们那么着急,就好像后卖的人赚的就少了一样。11.CoM “老李,你真不卖啊?” 老李坚定地摇了摇头:“我可不能卖,反正那修路也占不到我那几块地。” 虽说陈楚新出的这个修路补充条款质疑声很大,但愿意相信的百姓也不在少数,可以说一呼百应也不为过。 全天下的百姓都是这般简单纯朴,你让他过好日子就基本上听从于统治。 洪武八年末。 越接近一年的年末,人们就越繁忙,因为他们要为不久后的岁日做准备。 比如年夜饭,按往年来说,富贵人家就会准备些海参鲍鱼,燕窝鱼翅等山珍海味,效仿贵族吃法。 而普通百姓则是白饭就一两盘有钱人家随处可见的肉,来犒劳自己一整年辛勤劳作的全部。 这相较于富贵家庭就是清汤寡水,可对以往的贫民来说,这就已经足够让他们甘之如饴了。 但是今年却是不同,自修路,纺织等补贴政策的颁布,再加上前不久的补充条款,中都大部分的农民家庭的经济状况一下子有了质的飞跃。 几万家农户里就可能有将近上千的,家里有万两宝钞的万元户。 山珍海味再也不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了,这在以前是无人敢想象的,但确确实实地成了真。 又比如说贴年画对联,在过去的时候,因为买不起,同时又不是特别在意,就会有不少人家都不会换对联跟年画,鞭炮都是每年只用一点,然后就继续存着在下一个新年用。 陈楚他们出街巡游的时候,总是能看到街上忙碌的人们脸上挂着满足而喜悦的表情。 每当这时,朱樉他们就无不感叹陈楚这招的精妙。 就是孔圣人所说的大同世界也不过如此了吧。 而陈楚也是满意无比,虽然自己经常只是动动嘴,算是嘴强王者,但当自己说的想法都付诸实践且得到正面回馈时,那成就感可谓是蹭蹭地往上涨。 陈楚的名字自此也在中都的百姓传开了,一时之间百姓们都在说他们中都来了个有奇才异能的天神驸马。 街上的百姓若是见到了陈楚,都会非常热情的问候陈楚,一点也不胆怯。 而陈楚更是待人和善,没有架子。 日子在愉悦又喜气洋洋的氛围下一天天过去,很快就进入了新年伊始。 洪武九年,春节时分。 中都府的街头空前盛况,正是过年期间,车马纷纷,走亲访友的,祭拜酒神的,还有回娘家省亲。大街小巷都弥漫着年味儿,卖对联、年画的商摊到处都是,更有孩童们嬉笑追逐,好不热闹。 到了晚上,每家每户的年夜饭更是到处飘荡,散发着酒肉的香味,灯火通明,欢喜地同亲朋好友齐聚一堂,笑声不断。 哪怕是有住山上的老人家,他的家门口也会被子女们团团围住。 都尉府。 府前更是热闹,说是人满为患也不为过,只因有太多的农民端着自家做的年夜饭前来感谢陈楚这几个月的贡献,来给陈楚拜年。 “都只是我力所能及的,没有诸位父老乡亲的信任,中都现在也不是这般光景!我在此感谢诸位。”陈楚只接待了一小波,就亲自去到门口跟百姓们道谢,然后让他们回去过个好年。 百姓们也都听话,或者说都很给这位大驸马的面子,于是又都面带微笑地渐渐散开,回了各自的家。 终于送走他们后,陈楚松了口气。 他就是喜悦,也招架不住百姓们一波又一波的热情,看来做大好人也不容易。 蒋瓛跑到他跟前说:“都尉,秦王殿下正催您回去呢。” 陈楚无奈笑了笑,回到庭院。 “妹夫,他们都走啦?那就快过来再与我跟老三饮酒作乐吧!”朱樉端着酒杯,他是真喝高了,脚都有些站不稳了。 至于为何只有他与朱棡喝酒,是因为朱棣受的伤还没好完全。 给他看过伤的大夫建议短期一两个月内不能碰酒,否则好的更慢。 “皇兄还是少喝点吧!”陈楚劝了一句,但还是让下人倒了一点酒跟朱樉碰了一下杯。 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就因为在应天府朱樉大婚那次被坑后,他也不管自己酒量如何了,以后饮酒都不会喝太过分了。 酒可是个好东西,有时清醒有时醉,然而醉酒多误事。 “皇兄,难道待会儿的活动你不参加了?” “什么,嗝,活动?”朱樉醉醺醺地问道。 陈楚看他那个样子,估计他是去不得了。 中都的这个新年可意义非凡,正是观览这半年多的大好时候,而朱樉却如平常年一样寥寥度过。 “自然是出去观赏花灯,猜灯谜了。”陈楚回道。 “那我就不去了......”朱樉看了一眼朱棣,突然有些幸灾乐祸地问,“老四,你还出去吗?” 陈楚默默摇头,这朱老二都醉成这般德行了,还是得欺负膈应一下朱棣,不愿放过他。 朱棣默默攥紧筷子,神情不变的忍耐说道:“外面这么热闹,哪有不去的理由?” “皇兄,你就一个人在此休息吧。” 朱樉自讨没趣,又笑着看向朱棡,拐弯抹角地说:“老三,你说我是为了某些人着想,结果他还不领情!” 自从那天他跟朱棣打了一架后,那结下的梁子就搬到明面上来了。 朱樉处处都能怼朱棣一句,而朱棣虽然是受排挤的,但在中都待久了,生出的那份底气偶尔也会让他说回去。 面对他俩人对峙的情况,陈楚这些天早就变得司空见惯了。 就如朱棡当时说的,反正打不死。 反正这俩人怎么斗,都会非常有分寸的不会影响到他,因此陈楚很早就释怀了。 第176章 灯谜 因为他们还是很想出去逛逛中都新春的夜城,于是都加快了进食的速度。 这时候蒋瓛不紧不慢地走进来:“都尉,门外中都府通判李郭,中都商会的人,还有邹氏纺织局的东家求见。” 陈楚点点头道:“让他们都进来吧。” “下臣李郭叩见王爷王妃,都尉大人!” “草民中都商会会长廖成,副会长关元,毕云涛,邹盛福叩见王爷王妃,都尉大人!” 他们跪下行礼,一一问候,然后都忍着不去看朱棣那张脸。 陈楚刚要让他们起来,然后朱樉就红着脸,耍起酒疯:“都给本王跪着,不准起来!” 听着那不可一世的语气,陈楚无语,把他都尉府当自己王府了这是。 最后还是朱棡开口让李郭起来,但他也仅仅管了李郭,丝毫不管剩下的四个商人。 “你们也起来吧。”陈楚看着他们说道,“吃饭了吗?” “谢都尉大人关心,下官已经吃过了。”李郭是官,所以有资格率先回答。 “都尉大人,草民等人也吃过了。”会长廖成代表他们几个商人回道。 “喝酒喝酒。”陈楚乐呵呵地给他们递酒。 反正他是心情舒畅极了,于是又邀请他们说:“正好,一会儿我们要出去,你们不如就陪我们一同出去游玩吧。” “能陪王爷王妃,还有都尉大人,实乃荣幸!” 李郭廖成他们都非常激动,欣喜万分,这般给他们机会的驸马都尉真是八竿子打不着一个,打着灯笼都没处找啊! ……… 中都府,街上。 灯笼挂彩,赏心悦目。 陈楚一行人没坐马车,徒步走在道路上,全因为陈楚说若是坐马车,乐趣就会少很多。 朱棡跟朱棣自然是无条件支持他们的便宜妹夫的,直言都听妹夫的。 已经养尊处优惯了的李郭跟廖成他们都不敢反驳,互相默默对视一眼,只好走路跟随。 一群人走在街上,百姓们投来好奇的目光的同时,都不自觉地让开道路,生怕在这美好的时刻惹出什么事儿来。 “那不是都尉大人吗?” “嘘……咱们快走吧!” “没想到中都的晚上要比白天更加热闹。”朱棣情不自禁,赞叹道。 若是夸张一点来说,就跟在应天府没什么区别了。 陈楚的目的很干脆,他就是要看花灯猜灯谜。 而朱棡他们也隐隐把陈楚的意愿放在第一位。 一行人很快便到了猜灯谜的地点,那里本来有些拥挤的人群也是四散而开,不敢过多靠近他们,打扰到他们。 而陈楚见状也是挥了挥手,安慰百姓们说:“我们是来与大家伙同乐了,诸位玩自己的,玩的高兴,无需在意我们。” 他的一番话倒确实是让百姓们没那么紧张了,但依旧没敢过于嘈杂的喧哗。 元夕夜,彩灯万盏,美如刘霞。 片刻后,陈楚就提议道:“既然要猜灯谜,不如就比试一番如何。” 闻言,朱棣立即问道:“妹夫,若是夺得头魁有什么奖励?” 他的话语里透露着淡淡的自信。 “皇兄,重在参与,重在参与,咱可不能功利心太强。”陈楚汗颜,他哪有什么奖励可以给。 而朱棣一听陈楚说到“功利心”,神色一顿,急忙解释说:“妹夫,我这哪里是功利心强,像妹夫你说的,重在参与,我这不也是想让游戏多一些彩头?” 你想要彩头就自己来出呗,你一个王爷再不受宠也是王爷,成天净想着薅我羊毛。 陈楚在心里腹诽着。 随处找了一家猜灯谜的摊子,但由于这种都是为了让不识字的百姓也参与进来,所以设题都很简单。 他们猜了没两个就有些意兴阑珊了,于是陈楚毛遂自荐道:“不如让我来出题吧?” 他怎么说也算是上知前代,下知后朝了,虽然以前都是当打发时间的东西看的,但几个灯谜应该还是绰绰有余的。 等众人来了点兴趣同意之后,陈楚又想了想,说道:“不如我们玩点新式的玩法。” “什么新花样?”朱棡好奇地问。 陈楚简单一数,在场本身就能参与进来的,算上他才九个人,而他那个玩法至少也要10个人。 “嗯……”他思索着,然后将目光放在蒋瓛身上,同时伸手招呼说,“蒋瓛,你也一块来吧。” “都尉……”蒋瓛顿时有些尴尬,他这都尉从开始接触就是这样,总是无意之间就拿他找了乐子。 这帮人里虽说有一些商人和一个小官员,但剩下的就是王爷王妃了,那几个商人有脸皮非要参与进来也无可厚非,毕竟都是爱攀富贵的德行。 但他什么身份,有脸能参与进来? 陈楚看出他的顾虑,无所谓地摆摆手:“人不够了,你凑个数正好。” 紧接着陈楚就开始跟众人讲规则:“我说一下规则,每两人分为一组,每组都分别有十个灯谜题目,需要在顷刻内答完,答题最多的两组最后会进行抢答比试。” “答的最多的即为胜出组。” 朱棡摸了摸下巴,对这个规则说出自己的看法:“听上去倒确是比一般的猜灯谜多了些紧迫感,有趣。” 陈楚微微一笑,这是当然了,玩的就是紧张感。 之后进行分组,朱棡自然是与他的王妃一组不必多说。 陈楚则对剩下的人进行了分组,朱棣与李郭为第二组,邹盛福与廖成为第三组,关元与毕云涛为第四组,而蒋瓛自然是被他分到跟徐妙云,为第五组。 “第一组,问:西施脸上出天花,打一成语。” 晋王妃柔柔回道:“美中不足。” “除夕守岁,打一句论语。” “终夜不寝。” “半部春秋,打一字。” “秦。” 陈楚跟朱棡都有点惊讶,连答三题都是慢条斯理且准确度极高,深藏不露啊。 晋王妃见到他们的目光,不由羞涩一笑:“我儿时常猜这些。” 有了晋王妃这个猜谜高手,朱棡完全不用费脑子,他就悠哉悠哉地站在一旁,这组便成功晋级了。 第177章 俵马制度 之后朱棣等人相继淘汰,留下晋王妃与徐妙云这两组进行抢夺头魁。 在这场比对中,朱棡跟蒋瓛完全没有开口的机会,最后则是晋王妃反应慢了一些,让徐妙云夺得头魁。 正如陈楚所说,虽然没有什么奖惩,但过程中确实让人有种紧张感,倒也很有意思。 ……… 应天府,乾清宫。 欢喜与热闹都是别人的,朱元璋与朱棣依旧在批阅奏章,只不过他们两人的速度要比平日快许多。 “标儿,咱得再快点了!”朱元璋催促朱标,也是催促自己。 大年夜的,还要在这儿日理万机,也只有朱元璋能干得出来了。 朱标则面无表情地不断在文书上批注勾红,他都没有精力去回应自己的父皇了。 他只知道自己不快点,母后跟王妃可就要饿肚子了。 坤宁宫内。 正厅摆了一大桌的美味佳肴,山珍海味,然而桌上的人纵使饿馋,也无人敢动筷。 奴才站在殿外望来望去,马皇后问道:“还没来吗?” “回皇后娘娘的话,陛下应该是快来了......”那老奴才也没有把握,只是安慰道。 “唉!欣儿,你说这爷俩!”马皇后叹了口气,她就没听说过过年也不放过自己的皇帝,还有被他老子带着也不放过自己的太子! “母后别着急,父皇他们应该马上就到了。”常欣能说些什么呢,也许朝政确实忙碌吧,她对马皇后说,“母后,不然您先动筷吧。” 马皇后摆了摆手,坚持等朱元璋跟朱标。 片刻后,朱氏父子终于姗姗来迟。 朱元璋跟朱标一前一后,大步流星地走进来。 朱元璋在马皇后有些幽怨的眼神下,如此说道:“嘿呀,政务繁忙,政务繁忙!” “你也是倔,都这样了,就别等咱了,这菜凉了可就不好吃了。”朱元璋坐在主座,急忙挥手说,“动筷动筷!” 一家子终于团团圆圆吃起年夜饭,常欣给朱标夹了不少肉。 “你先吃。”朱标表情柔和,示意她不用管自己。 常欣点了点头,又跟他说:“吃什么补什么。” 马皇后跟朱元璋将他们俩的恩爱小甜蜜看在眼里,家庭和睦,马皇后内心自然安心很多。 而朱元璋对他的儿子儿媳则有些看不下去了,这好大儿,他老子还没厮磨呢,自己倒先甜蜜上了。 于是他说道:“这中都……” “食不言,也不允许你谈朝政。”马皇后打断他。 朱元璋顿了一下,有些无奈,自己的面子在小辈面前都无了啊。 唉,自己惯出来的脾气,就只能咱自己受着。 ……… 大年一过,大明最长的休沐日也就结束,中都的百姓们陆陆续续回归正常生活,耕田种地,纺织修路。 洪武九年,二月十三日。 中都府,都尉府。 “都尉大人,不知您找下官何事?” 这么多天,通判李郭也渐渐能忍住几位王爷同时都在的场面了。 处事不惊,这也是官员所必需的综合素养之一。 “我把李通判叫来,是想询问一下中都目前的情况?” 虽然府尹跟通判之间有壁,但因为江文的处决迟迟得不到判定,所以在陈楚心中,面前的李郭与江文已经无异。 “都尉大人,新年伊始,虽然各项工程想要恢复到去年那般速度还需要一些时间,但一切都在稳步前行。” 中都没有多少大优点,唯有稳中求胜。 “嗯......”陈楚点了点头,同时在心中盘算起来。 朱标让他使中都百姓过上满仓,新衣,余财的好日子,说实话经过去年的辛勤努力,不少百姓已经过上这样的日子。 但若是将这个任务分为三个阶段的话,中都也依旧在初级阶段。 今年能保证百姓们衣食无忧,明年或许也可以,但等路修的差不多呢,等十年后呢,若是又回到了最初贫穷的阶段,那就说明中都现在还是太空洞了。 安居乐业只是一时假象,所以,陈楚就想再开拓一些新路子...... “妹夫,你有什么新计划?这大过年的,可就别跟我们卖关子了。”朱樉又好奇,又着急地催促道。 “好吧。”陈楚顿了一下,告诉他们道,“我想再把中都的畜牧业搞起来。” “畜牧?” “对,但我所说的畜牧业,其实仅仅指的是牧马和牧羊这两样。”陈楚说道。 大明常年征战,外有少数民族的侵扰,内又有各种地区的平反,总之是一个极需战马的朝代。 俗话说,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历代统治者向来重视牧马,历史上明朝第六个皇帝朱祁镇也为了解决官方牧养马匹效率低下,收效与耗资不成正比的问题,出台过相关马政,即俵马制度。 所谓俵马制度,就是将官方马匹交给民间牧养,并在一定时间内向种马养户征收合格的马匹,解往京都附近寄养充当战马备用。 然而马政成也俵马制度,败也俵马制度。 倘若马匹因照顾不周而生病或死亡,养马之民户要受到相应的处罚。 农耕传统已经让赋税加之于农,农寄希望于地,官府强行让农养马又做了种种标准,无疑是增重了百姓的负担。 即使朝廷针对这个问题,对于牧养马匹的马户有一定的赋役减免,但每年的减免额数都不一致,对农民减轻负担可谓无济于事。 马政若是经营不善,那后果往小了说,就是农民会因为养马的种种弊端,造成家破人亡的惨剧。 往大了说,就会因为过于剥削百姓,使百姓积怨,朝廷失去民心,引起农民反抗以至于爆发农民起义。 如今的洪武年间,还未出台类似马政,陈楚就想借历史上这个俵马制度,来缓解一下战马短缺的问题。 俵马制度的最大弊端就是吃了占了农民的便宜,结果农民没得到好处。 典型的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不懂也不愿体恤百姓,而陈楚则想在这一缺陷上进行弥补。 大明的畜牧业中,羊占了极大比例,比其他牲畜更常见。 第178章 投资畜牧 因为羊不仅可以食用,还可以做成衣服,因此在官府管理了大量的牲畜中,羊占据了大量的数量,是重要的物资储备。 大明对羊的养殖分为了多种养殖方式,一般来说是当地卫所养殖或者是藩王、官办养殖,最后才是民间养殖。 说到明代的畜牧业,历史上,大明的畜牧业大体上继承前代格局,即除北方和西北一些地区外,在广大农区已经完全成为种植业的附庸。 但因为江南地区人多地少的特性,不具备发展畜牧业的客观条件,因此农民们只能分散饲养少量的家畜和家禽。 也就是说中都在畜牧方面的经验还在积累中。 但陈楚觉得这并不会影响到他想出的这个政策。 他跟众人解释道:“虽然中都的百姓并无太多畜牧经验,但牧马这样的工作,我浅认为哪里都是一个样子。” 李郭很有顾虑地说道:“都尉大人,下官觉得让百姓牧羊养马这事......毕竟百姓们才过上好日子没多久,纵使缓个几月,但这就让他们畜牧属实还是有些贸然了。” “下官怕百姓们消受不起,给百姓给中都的发展造成不必要的负担啊。” 现在中都一片大好,江文被捕后,他可以说就是全中都府最希望这里不出一点儿差错的人了。 压力不是一丁点的大,也怪不得以前江文跟他们一起和议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唉声叹气。 那时候他们这群下官还说江文是好高骛远,杞人忧天,现在真是有点感同身受了。 “通判有这样的忧虑是应该的,我也有考虑过,不必担心。”陈楚说道,“让百姓们在富足的前提下进行畜牧,再加上后续的补贴条款,以中都的情况来看是不会出现什么问题的。” 他看了看朱樉等三位皇子,若有所指道: “诸位试想一下,现在朝廷战事不断,不知道哪天就有仗要打,战马可谓十分紧缺。” “而中都的民间养马政策若是顺利,可就能缓解一些燃眉之急。” 朱棡点了点头,又问道:“妹夫,养马我倒是能理解,那这养羊呢,寓意何在?” 难道是纯粹想送羊? 以他这妹夫的善人性格也不是做不出来啊。 养羊的用意? 陈楚微微一笑,这不就是问对人了吗。 他说:“若是单纯养马,终有一天会捅出篓子来的,到时候就不是我说没有顾虑那么简单了。” “想让百姓乖乖替朝廷养马,又不能让百姓有太大负担,这个时候就体现出让他们牧羊的作用来了。” “羊如今毕竟是大明最基本的牲畜,养殖经验还是比较丰富的,要比牧马轻松很多,而且用处极多不鸡肋。” “到时候便可以让百姓把合格的马送往储备站,养的羊则可以用来拿去卖掉,又或是制成纺织衣物,,或者将牧羊产业做大。” 陈楚喝了口茶,继续说道:“总之它哪怕就是杀掉,那几头羊也能够一个普通家庭吃上许久的肉了。” 这是一个非常具有操作性的担保方式。 “再说了,等到能够开展畜牧的时候,中都真正的穷人还有多少呢?说不定他们还会因为畜牧过上一些好日子。” 朱樉他们听陈楚讲的头头是道,不禁有些认同,并且十分佩服陈楚。 但已经这样完美,陈楚却还没说完:“不过这样也还是差了点什么。” 朱棣提出想法:“也许,是不是应该再出一个养马的奖励政策?” 陈楚诧异地瞧了他一眼,“没错。” “到时候,就让养出好马的季度减税。” 李郭当即问他:“那都尉大人,若是养不好马又该如何?” 他生怕陈楚来个暴政。 而朱樉朱棡见着他有点紧张的神情,微微一笑。 还是不了解陈楚啊,就他那性格,百姓养马养不好又如何? 不过如果这政策是他们来出,那养马若是有了奖励政策,那就得有惩罚政策才算合理。 果不其然,只见有些无语的陈楚说道:“通判别急,就算是养的马品质一般,甚至是有些不好的,也都不会有任何惩罚。” 见李郭松了口气,他耸了耸肩,笑得有些无奈。 虽然在他心里,这位通判的地位已然跟府尹差不多,但说实话,他跟这位通判大人默契并不高,还算磨合中。 “因此,我认为这是可行的,想要让百姓乖乖养马,只需要贯彻一个理念,不给百姓太多负担,让百姓从中能得到实惠,满足这两点,保证畜牧业发展无阻。”陈楚做了个最后总结。 李郭低着头,在脑海里来回思虑陈楚所说的措施,然后发现他确实找不出漏洞来。 “李通判,你有什么意见没有?”陈楚见他低头不语,于是问道。 “都尉大人,下官认为再无更好的方法了。”李郭立刻恭敬地回道。 李郭现在怎么可能有意见,他此刻完全就是陈楚说什么就做什么,让他往东绝不敢往西的心态。 李郭是没了意见,但朱樉不是啊。 他问道:“妹夫,这个耗费也有些大啊,成本有些许高吧?” 何止是高,简直是比买土地时还要困难。 土地毕竟有人愿意卖,有人不愿意卖。 但这养马养羊就不是了,听陈楚那意思,中都百姓必须人手一匹马,几只羊的意思啊。 陈楚心想,那能不高吗,羊还好说,毕竟能做到畜牧业八成都是它,自然是有很大的优势。 但养马就不一样了,这本来就是极不容易的工作,养一批合格战马更是如此,要不然也不会有官府像民间求助的史实。???.11.Com 但他既然能想出这个措施并且想到在不久的将来全城实施,那必然是有相应的手段去弥补漏洞。 于是他不慌不忙地说:“皇兄考虑的在理,这一点我也是经过深思熟虑过的。” “不知妹夫的应对方法是?”朱樉实在想不到了。 “皇兄莫不是忘记了我中都府的皇家钱庄?我们的钱庄储户足够多,可以通过让皇家钱庄对中都的畜牧业进行投资啊。” 第179章 想法颇多 “不仅如此,还可以向中央的皇家钱庄申请求助投资,若是通过,还会吸引其他地区比如苏杭两州的参与,到时候就更加无需担忧耗费的问题。” 陈楚一番话下来,简直是让人找不出问题,每当有问题出现,他也总能用三言两语轻松化解。 朱樉无言,撇撇嘴退回去。 李郭这时问道:“都尉大人,这政策要何时实行?” “不急。”陈楚告诉他。 投资畜牧说简单,也确实能像他所设计的那番一样轻松,但说难,也确实很难。 一定要抓住好时机才可以,不然就是万事开头难。 “我也只是有了个想法先提出来,这毕竟是个不亚于买地的工程。” 毕竟他想要做到家家都有马跟羊,就得让官府统计好真实的人数。 “先准备准备,等入春再开始。” 而且还有农民刚准备卖土地,政策颁布太快也不行。 像过去有治大国如烹小鲜的经典,其含义在于治理国家,就像煎烹小鱼一样,不能经常的翻动它,否则,这个鱼就被弄撒了。 一个国家的各项政策要保持相对的稳定,老百姓也就会能适应它,然后按规矩做事,如果朝令夕改,百姓就会感到困惑,就连统治者也可能会迷茫。 频繁变动,虽然目的都是想往好的方向去改变,但真要是一天一个法这么搞,很容易就会成为第二个“王安石变法”。 虽然王安石变法失败的很大原因是触动了贵族的利益被整治了,而陈楚不害怕中都的达官贵族。 但是还是要考虑一下百姓的适应能力的。 不过,政策不能频繁出台,可不代表他的思绪也要跟着慢下来。 毕竟他之前可是暗自发誓要好好搞事......必须要时时刻刻为中都发展谋出路才对 所以其实陈楚现在跟众人说的只搞马羊也不过是缓兵之计,他的心思已经完全放在畜牧业上面了。 只是为了不一次性说出来,吓到他们怕他们吃不消,脑cpu跟不上,陈楚才这么打算一个一个地放出来。 畜牧业搞好了,没准中都还能成为农业大城。 但在此之前,还需要搞清楚中都的地况,反正城内估计是一时半会养不了其他牲畜了,只能把目光放到周边。 陈楚的养马之策无人反驳,他想了一下问李郭:“中都周围的地理环境如何?” 李郭作为一都副官,这些早已熟背于心,他立即说道:“都尉大人,中都地处平原,虽是无遮无挡,但北临淮水,东南又有濠水。” 陈楚点了点头,又问他最想问的问题:“山多不多?” “都尉大人,中都有万岁山形势壮丽,岗峦环向。万岁山的东西两侧则有两峰对峙,一山为东日日精盛家山,另一山则是西日月华马鞍山。三山东西相联。”李郭说到此处不免有些身为中都人的骄傲自豪。 遥想当年,中都一度也是被选为营建皇城的最佳位置啊。 “妹夫,你又想干什么?”朱棡见陈楚没头没脑地随意一问,不禁疑惑。 陈楚笑得有些什么,说:“我暂且还不能透露,各位皇兄皇嫂可别怪我这次卖关子了。” 他看向突然陷入缅怀过去的李郭,出声道:“李通判,照你这么说,这山还是太少了点啊。” ……少了点? 李郭瞬间汗颜,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珠说道:“都尉大人,下官所说只是中都较为有名有代表性的,中都作为一城,周边的山还是有许多的。” 陈楚闻言,了然地点了点头。 虽然李郭的回答已经非常详细,可见他对中都的了解颇深,但陈楚心中的那个盘算之计必须要做到绝对没有差错。 担心有偏漏的他于是对李郭说道:“李通判,你下次再回去找人在周边的山勘测一番,我只要地理环境较为平坦安全的。” “下臣知晓。” “嗯……”陈楚又陷入思索。 李郭等人都不禁有些感慨,陈楚今日想法颇多,看来新的一年开始,他确实是要把中都改变一下。 “你在找些农工,在淮河的南岸挖一个水库,工钱就按照修路的标准算。” 总之陈楚一番话不讲明原因,让朱樉等人很是云里雾里,朱樉忍不住问:“妹夫,你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又是找山又是开水库的。 然而陈楚依旧是摇头,“皇兄之后就会懂我的用意了。” 他可不能说,说了这朱樉又要不乐意得出声反驳几句。 “对了,李通判,这扩建的书院如何了?” “都尉大人,年前已经建了两座,过年耽误了一会儿,现在已经开工了,都尉大人,还有王爷王妃不如去转转?”李郭提议道。 “好,我毕竟也有些时日没见那帮孩子了。”陈楚指的是之前在中都府教的那帮孤儿。 这江文要说有良心吗,他那般对待前来告官的老百姓,要说没有良心,他又各处寻找孤儿,将他们送去书院免费支持学习。 ……… 盛鞍书院。 书院傍建,一簇楼阁庭园尽在参天古木的之中,许是圣贤诗书的,书阁也沾染了清幽风雅的韵致。朱色大门洞开,回廊辗转曲折,建筑物错落有致。 书院共有殿宇书堂五十间。 有一些屋子是用于学生拜谒孔子的殿堂,门上方两块匾额写有“学达性天”、“万世师表”的字样。 书院建筑多为一组较为庞大严谨规整的建筑群,但由于重视中都的地形,所以采取依山而建,前卑后高,层层叠进,庭院内林木遮掩,亭阁点缀,感觉上极具“骨色相和,神彩互发”之效。 书院建筑虽较封闭,而环境的开拓则十分开敞,两者相互映发,构成有机联系,反映了盛鞍书院教育的特点。 以往中都的书院小而简陋,但这第一所扩建出来的盛鞍书院可是在条件变好后出来的,可见当时江文有多重视这书院。 但也确实,中都虽然落后了些,但那是曾经,现在经济发展起来,文化方面自然也要做到最好,不能在其他州面前落了面子。 第180章 稻田蟹 陈楚他们一行人是来视察的,便随意选了一间书堂进行突击,里面有二十来个莘莘学子在尽情朗诵四书五经之一的《论语》。 而教书的先生也是满意地看着他们,没有注意到门外的陈楚等人。 陈楚在里面张望一圈,没有见到当初在中都府教经济学的那帮孩子。 对这一间的学习氛围还算满意,他们随后离开,庭院内,陈楚问李郭:“李通判还记得我以前在中都府教过的那些孤儿吗?” “都尉大人是想见见他们吗?请跟下官往这边走。” 江文走时,盛鞍书院其实刚刚建好,所以安排学生们入院学习的工作都是李郭等官员合力操办的,所以对他们较为熟悉。 看望了那些学生,陈楚不免有些欣慰,他们走上正轨自然是最好的。 但这还不够。 他还记得自已当时那个玩笑话。 “让满朝皆成为我的‘徒子徒孙’,将我的知识一代代传承发扬下去。” “李通判,”于是他跟李郭说道,“一有时间,就让书院的先生们来我府上,我给他们讲讲经济学。” “下臣领命。”李郭恭顺说道,同时在心里嘀咕。 经济学,那是何物......到时候看来他也得听听去。 李郭虽然不清楚,但也能感觉到是因为陈楚懂那所谓的经济学,才能做到让中都越来越好。 朱棡等人听到陈楚的话,立刻说道:“妹夫,那到时候我也要旁听。” 陈楚点了点头,“你们要是想来,我随时恭候。” 盛鞍书院建有一藏书阁,站在门口时,李郭还有些神秘的跟他们说上去有奇异之观。 等真正上来后,陈楚他们就发现有一面是墙体不多的,还被特意建出来了一个窗口。新1 从这个窗口看去,就能看到所谓的万岁山,以及盛家山和马鞍山,那两座对峙的山看的更清楚些。 两岸的山峰变化成各种有趣的姿态:有时像飘洒的仙女,有时像持杖的老翁,有时像献桃的猿猴,有时像脱缰的野马。 只见远方云雾萦绕,山峦叠翠,山依偎着水,水映照着山。 “都尉大人,这两山虽不甚高,但是也有峻崖峭壁,兀突石骨,特别是满山郁郁葱葱的松柏和浓荫中常见的清涧流水。”李郭说道。 “听你这么一说,以前常去?”陈楚好奇问他。 “都是下臣还是个儒生的时候的事情了。”李郭笑了笑,“下臣还记得那山间的黄昏,来得迅速,了无声息,当时下臣恍惚行走间,漫山雨雾紧随身后,一路追笼上来,不知不觉,松也肃穆了。” “这般好意境,倒确实是个安身修养的好地方。”陈楚点点头,说道。 ………… 应天府,乾清宫。 “咱再看这文书啊,也还是得说,陈楚这小子算是干了见好事,想到了没想到的不足之处,还把问题给解决了。”朱元璋对陈楚夸赞道。 朱标点了点头,他是了解陈楚性格的,除了有些胆小怕死之外,内心十分宽厚。 这也算是他不担心陈楚造反的一个原因。 “父皇,东宫还有那个罪犯,要何时处决?”朱标口中的那个罪犯,就是欺压百姓玩忽职守的前府尹江文。 “一个小府尹。”朱元璋不屑地说道,仿佛在说这人根本用不着他来。 只是因为情境特殊,他毕竟是中都的父母官,而中都也算是朱元璋的一个逆鳞。 “唉,倘若他不是中都府尹,咱直接让他头落地了,先等咱忙完手头这些事着吧。”朱元璋说道。 “你赶紧催催李祺,问问他找人把空出来的江浙商会会长一位补上了吗?”朱元璋一提到商会这种就不耐烦,他皱着眉头,“咱总感觉成天竟给这帮商人忙前忙后了。” “父皇,毕竟经济也是重要一环。”朱标宽慰道,“我听李妹夫说,那位置已经补上了,是苏州商会的会长。” 朱元璋点了点头,表情淡淡,显然他并不在意是谁做了江浙商会的会长。 “暗卫队现在怎么样了?” 这个暗卫队自然是那时中都商会会长找陈楚求帮忙的时候,然后陈楚提到的那个方法。 确实听起来会对商人限制很多,更如朱元璋的意,但实行起来也非常困难。 只能说陈楚想的还是有些过于理想化的。 毕竟这样一个重要的,性质不亚于锦衣卫的组织,当然得他朱元璋亲自握着才有安全感,不然不就成了一帮难整治的御史大夫了。 到时候就怕被有些人利用,反水造反。 而且天下商会大大小小都要有这样一个组织,培养程度更是难上加难,同时太多的话,朱元璋他们也就无法做到完全指派。 不过,虽然很难实现批量化,但整几个大商会还是绰绰有余的。 于是朱元璋跟朱氏就打算先拿大明皇家商会开刀。 “父皇,第一批已经初具规模了,儿臣前不久是视察过,虽然整体上还不如锦衣卫,但就监察这一块,已经不比锦衣卫弱了。” 站在屋内门口的毛骧听到这句话,不由撇撇嘴。 ……… 洪武九年,三月五日! 中都府,淮河南岸。 李郭带着陈楚等人前来视察营建水库的进展。 当时陈楚提出建造水库,一个是想更好的灌溉周围田地,其次就是想在里面养殖一些生态鱼。 陈楚见不远处有一些农工在拣捞河里的东西,同时拣挑出来一些东西扔入另一个袋子中,再将剩下的废物拿去销毁。 毕竟是河,肯定能捞出不少水生生物。 他看着农工摘出来的东西,是个螃蟹,感觉这个品种有些眼熟。 随后陈楚反应过来,有些恍然大悟。 这不是稻田蟹吗! 他立即走到拣挑的农工面前。 那农工见一群大人物来了,不由得有些紧张,注意力被分神后,就被手里的稻田蟹趁其不备,夹住了。 “啊”了一下,农工急忙把稻田蟹扔进袋子里。 “草民见过几位大人们。” 陈楚看了看袋子,发现里面几乎全是稻田蟹。 第181章 养殖 “这些螃蟹会被用来干什么?”他问道。 “都尉大人,这螃蟹河里到处都有,俺们经常会拿来吃了。” 陈楚点了点头,看着稻田蟹,眼里泛着精光。 没想到中都竟然有稻田蟹,他当即对李郭说道:“好好嘱咐农工们,若是再捡到稻田蟹,就先不要拿去吃了。” “那都尉的打算是?”李郭懂陈楚的意思了。 “不错,”陈楚点点头,“这稻田蟹可食用,但还能够充作药物,总之功效甚多,白白吃掉多少有点可惜,你到时候简单说明一下这稻田蟹的功效,跟百姓们推广鼓励一番。” “若是能养殖出规模来,在中都的经济上也能起很大作用,到时候就是别的州争相前来交易。” 李郭闻言,又想起当初新式纺织车的出现,引的其他州就是争相求得购买权,那一阵子虽然劳累,但确实让中都获利巨大。 想到中都的经济发展跟过去完全两样,甚至将来还能更上一层楼,李郭就很是兴奋。 说心里话,他已经隐隐期待起自己能坐上中都府尹之位了。 但凡是涉及到中都发展的,中都官府的效率就不是一般的快。11.CoM 次日,衙门口公文榜上面就已经出现了介绍稻田蟹的公文。 把那张画有稻田蟹图像的纸张贴在榜上,卫兵一离开,人们就如饿极了的狼蜂拥而至般围了上去。 “这,这画的是个螃蟹啊?” “这字写得密密麻麻的,到底是写了什么?” 这群人里文化水平最高的小张站在最里面,但此刻他身边的人都不再像以前那般对他推推嚷嚷。 全然是因为当初这个小张积极投入卖地工作,成功成为了“先富”者,第一个从农民翻身为富农的万元户。 也再无人叫带有轻视意味地叫他“小张”,反而现在是时刻关注起他,想跟随模仿小张的步伐。 “小张老爷,你来看看呗?”有人说道。 小张虽已经晋升为万元户,但他清楚不能止步于前,否则迟早有耗光的一天,所以每当官府发布新通知,他都会第一时间去看。 而且成为富农后,他也没有变得蛮横骄傲,他淡定地转述给同乡们: “这上面是写了稻田蟹的功效。” “还有官府规定,以后若是再抓到这种螃蟹,第一时间不能带回家吃掉,抓得一定数量才可以拿一些回去自己吃,剩下的要进行养殖。” “养......养殖?” “对。” “我也没养过这种东西啊。” “是啊是啊,而且我连河里的鱼都没养过。” 小张立即安抚道:“各位不要惊慌,官府自然是知道大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所以后面还给了养殖方法。” “官府说了,稻田蟹若是清蒸食用,便可滋养身体,若是通过稻田进行养殖,还可以赚到数量可观的宝钞。 “不仅如此,养殖稻田蟹还可以提高稻田的适应能力以及生产力水平。” 小张一股脑说出来,弄得大家都被几个从未听过的生词搞懵了,还是有人说道: “小张老爷,你说这么大家伙也听不太懂,我理解一下,就是说养这个可以让我们更有钱是不?” “应该如此。”小张在心中已经决定好了,他要回去包几亩稻田试验一番。 他接着说:“各位,官府如今很重视养殖畜牧业,不然也不会如此做详细的介绍。” “养殖方法,就是首先要选好合适的田地,最好是能选择到靠近水源、水质良好的田地……” 这并不是一件多难的事儿,毕竟淮河那边建造水库的工程很热烈,等到时候水库建成,多得是有好水质的田地。 小张读完官府鼓励养殖的公文后,有农民谈起别的事来: “老表,你说最近官府又把人口挨家挨户地查了一遍,不会是又有什么事吧?” “那谁知道,总之官爷们是不会害咱们老百姓的,安心听从吧。”有人回答道。 如今有大批淳朴的百姓觉得当下的官府是不会再欺压他们,剥削他们的了。 小张是第一批被统计的人,自然是知道这件事,而且因为是第一批万元户,所以他也像那帮商人一样,跟官府建立了一些联系。 他已经得知官府要给每家每户都要分配马匹及羊的消息的,不仅如此,他还知道了都尉大人要利用中都周边的来做一些事情。 所以小张心里有数,并不惊讶。 而且不只他自己在做多手准备,还有一些比他实力更雄厚商户也是如此。 总之随着对中都官府,对陈楚这个都尉的信任不断加深,想要轻松暴利再也不如从前那般轻松了。 后面的政策颁布下来,肯定是竞争对手极多,但哪怕不能快速获利,宝钞也会只多不少的。 于是小张跟身边的人说:“放心吧,刘叔,肯定是能让老百姓过上更好日子才这么做的。” “是是是,还要是小张啊!”被小张尊称一声刘叔的男人急忙点点头。 他心里十分佩服小张,富有之后跟他们这些农民拉开了差距,但是小张却从没有过忘恩负义的行为,只是比以前更自信更沉稳了。 都尉府。 “都尉大人,养殖稻田蟹的政策一经发布,响应的老百姓无数啊!”李郭汇报时,嘴角不自觉露出微笑。 虽然这样的好消息已经听过很多次,但谁又不希望多来些呢? “那就好。” “下官先前专门组了一个养殖的队伍学习试验都尉大人给的养殖方法,如今已经能够开始带领先报名的一批人养殖稻田蟹了。” “都尉大人给予的方法简单好记,相信不久后,就可以让那批先学的农民将养殖知识传授给其他农民了!”李郭说道,不忘拍一下陈楚的马屁。 “通判大人有心了。”陈楚欣慰的点点头,这李郭比江文更机灵,怪不得以前江文也会更重用他这个通判。 而且最重要的,李郭的一个优点,就是比江文少很多官僚感。 虽然陈楚能看出他想上位成为新一任中都府尹的心思,但人家可比江文也更亲民。 第182章 包山 面对百姓很少摆架子,还会亲自下地,比“十指不沾阳春水”,只会大手一挥的江文好上太多。 “呃……都尉大人,您先前让下官办得事已经差不多了,这是负责检查的官员总结出来的周边山的信息,请都尉大人过目。”李郭掏出一个小册子,递给陈楚。 这么高效? 陈楚不禁对现在在李郭领导下的中都官府刮目相看。 他接过不厚不薄的小册子,然后拿出一根蘸有红色墨水的毛笔,展开册子的第一页看了起来。 同时陈楚的嘴里还念念有词道:“没想到还挺快……养这种必须得重视地形因素啊……” 因为是自言自语,所以声音不大,李郭努力去听也才听到最后几个字,他不禁在心里猜测起来。 那么多山,他们为什么依旧这么有效率?还不是他三申五令哪怕是大费周章也要迅速完成任务。 所以,这到底是要用来做什么呢? 陈楚是在为以后要养殖的鸡鸭等动物选合适的养殖环境,选择周边的深山草地,是因为那里几乎没有传染病,空气好、地质好、水质好,杂草树木多,没有或很少农田,方便散养。 而陈楚看了一页之后,他手里用于圈花标记的笔还没动过,这第一页没有任何符合标准的山。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影响,就必须得选择环境相对远离都城及周边村庄,僻静安宁空气洁净的山地。 如果是附近有没被污染的溪流等清洁水源的丘陵山地就更适宜不过了。 像是需要养殖鸭的话,就得选择在高朗、干爽、排水良好的地方,这样的地势有利于排水以及接纳阳光。 还要选一些飞禽走兽少一些的山,最好是有绿树遮阴的草地,像是鸡这样的牲畜就很好活动。 而且最关键的是,他想放养的不只是鸡鸭这么简单的。 如果想放养兔子,那就要选择夏季不宜过热,冬季不宜过冷,有温和气候,常年干燥清洁,且容易搭建兔舍的山地。 而竹木林、草原、丘陵就是最适合养兔子的地带。 “这个不行,不行……”陈楚来来回回翻着小册子,根据地形标准,终于是圈了一些山。 前前后后一共有十五座可以用于养这些家禽的山,不多不少,中都皇家钱庄还是可以投资的。 在陈楚勾选合适的山的时候,李郭即使好奇,但一直都没有出声打扰陈楚。 主要是陈楚自打开小册子后,眉毛就鲜少舒展,虽然知道陈楚性情温和,但他还是怕出声会惹得陈楚不满。 现在他看陈楚勾画完,于是小心翼翼地询问道:“都尉大人,可是忙完了?” 陈楚本来正细细琢磨着每座山的特点,正处于入迷之中,听到他的声音不免一愣,随后说道:“没错。” 他把小册子又折好递了回去,吩咐道:“照我这上面用红色勾出来的,把那些山都圈起来。” 李郭急忙将小册子收好,同时犹豫地问道:“都尉大人,不知道下官能否知道大人如此做的意义?” 若是别的官又或者任何一位王爷,此刻只会告诫他不该问的别问。 陈楚自然没有那个架子,他说道:“我圈下周边的山,就是为了养家禽用的。” “之前不一起说只是为了不吓着你们而已,毕竟一股脑都说了,我也是怕你们受不住。”陈楚耸了耸肩。 “家……家禽?”李郭倒是能接受,只是他不能理解,得是什么家禽能一养就养那么多山的? “都尉大人,若是只为了养些家禽,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大材小用?”陈楚摇了摇头,“我想养的可不只鸡,鸭这么常见的家禽,而且若是真有效果了,又怎么能是大材小用?” “就比如说养鸭的好处,它们生长周期不长、出栏又快、且鸭肉肉质鲜美、口感好,但凡家庭状况好一点的,那就是饭菜必备,要是有百姓负责到这一块,那得赚多少钱呢?” “这还只是养鸭,鸡的作用还需要我讲给你听嘛?”陈楚微微笑着,后者顿时摇摇头,接着他满意道,“我所选择的家禽都是有它一定作用的,到时候我会列出一份名单。” “有什么种类,都分别在哪里放养,需要什么方法,我都会如实写上,这件事放在后面再告知百姓们。” 每次陈楚下达的命令,李郭都知道不会错,但说实话,每一个政策,基本上没有小工程的。 耗时耗力都是最基本的,偶尔耗材,如今又要耗物。 “现在中都府的人口普及情况如何?” “都尉大人,已经快统计完了。” “那马匹应该准备的也差不多了吧?” 李郭点了点头,搞到这一大批马还是很轻松的。 本来不轻松的,但因为是最近风头尽出的驸马都尉要求的,所以没什么困难就给批下来了。 陈楚点了点头道:“好,如今天已入春,你多监督水库的建造,同时要确保修路与船厂的进程,等时机差不多了,就告知百姓俵马制度,开始挨家挨户的分配马吧。” “不要忘记我要的家禽。” “下官领命。” 任务安排的差不多了,陈楚站了起来,李郭见势也站起来。 “都尉大人是要出去转转?” “嗯,去淮河看看情况。” ……………… 淮河南岸。 陈楚跟李郭到达这里的时候,农民们分为两类。 一类是建造水库的工人,一类则是在河附近的稻田里试验养殖稻田蟹的农民。 陈楚先是去水库那边瞧了瞧情况,他想上前一步近看一番。 陈楚一迈开腿,在场顿时就有不少人紧张地看着陈楚,生怕他出什么意外。 第183章 河边工程 更有关切的人提醒道: “都尉大人,可千万要当心脚下,这儿地面有点滑,之前就有不少人在这儿摔了一跤。” “可是摔得不轻啊。” 陈楚点点头,同时又摆了摆手。 开玩笑,此时此刻再也没有人比他更在意脚下的每一步了。 毕竟他陈楚的代名词就是惜命如金。 此时的水库已经有了基本构架,初具雏形了,有些地方还只是个骨架,但有些地方则是已经砌好,看上去十分坚实。 这类水库主要用于农业灌溉,以及他新创新的养鱼养虾。 “一定要保证地基的铺垫,切记不可为了赶时间而搞成豆腐渣工程。”陈楚提醒道。 毕竟九层之台,始于累土,脚踏实地地积累才是最稳妥的。 中都所需要的水库就不能小了,因此若是基础不稳,那很快就是垮坝,到时候什么也不知道,待在河两岸的人就会被卷入淮河之中。 历史上这样的规模大的灾难并不是没有过。 因此他主要就是怕现在中都的百姓们日子过好点了,心也就跟着浮起来了。 到时候中都最后那点优良传统也没了可就让人看笑话了。 “如果水中泥沙沉积过多,或渠道遭受侧蚀,常有堵塞之虞,需要进行维修或清理。”陈楚不忘嘱咐道。 就目前依旧还是很朴素的农民们,听了陈楚的提醒后只是神情严肃谨慎地点了点头: “俺们懂都尉大人的意思,俺们做这种事都是老手了,都尉大人放心吧,决计不让您失望,保证又快又安全。” “熟能生巧,我自然是相信诸位的。”说完,陈楚就小心翼翼地看着脚下,一步步回到安全的地面上。 陈楚没有停留,紧接着就往下游的稻田区域走。 他靠近了些,才看见那帮人脸上陷入僵局的着急,听到那些十分忧愁的对话。 “官爷,这还没怎么放养,这稻子就变这样了。” “谁说不是呢?这都被糟蹋了!” “大人,有没有什么办法解决一下这个问题啊……额,都尉大人!?” 他们本来聊的十分焦灼,但有细心的察觉到陈楚跟李郭的靠近,急忙拉住剩下还在诉苦的官员和百姓。 “下官见过通判大人,都尉大人。” 陈楚淡定点点头,仿佛看穿一切般问道:“遇到什么问题了?” 他表现得很平常,负责养殖的官员本来还怕李郭他们误会自己,因此都不由得松了口气。 经验不够,遇到对他们来说棘手的困难,这很正常。 毕竟理论只是理论,是死的,就算熟记于心,但没有实践经验,到头来依旧是纸上谈兵罢了。 而负责传授知识,试验养殖的官员们与农民们有很多疑问,一听他这话立即提出不少问题。 那几个人尤其是官员们此刻显得非常慌张,毕竟他们当初可是看完详细介绍后信心满满地跟李郭等官员承诺。 如今却是以这样的方式具现出来,实在无颜面对各位大人啊。 陈楚看出他们的胆怯与羞愧,也能理解,于是摆手示意这都小场面。 “有什么问题就尽快说吧。” “都尉大人,下官认为您给出的养殖方法实乃精妙,但真是放到实践当中,却跟想象中落差很大。” “都尉大人,草民什么也不懂,这稻田蟹具体应该如何喂养……” “都尉大人……” 陈楚听着这些问题,不由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没有超出他的知识范围。 毕竟他来这就是为了装,为了解惑让养殖稻田蟹更好的继续下去的。 他挽了挽衣袖。 李郭伸手想要阻拦,他当即问道:“都尉大人这是要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亲身传授了。”陈楚理所当然的说道,然后将裤子向上卷,慢慢走进田里。 他这一番干脆利落的动作可是吓坏众人。 “都尉大人,使不得,您可以在上面告诉下官该如何做就可以了。” 陈楚闻言,依旧没有停下动作,他甚至低头随手拾起一只小稻田蟹。 而他也真正地成功打破了所有人觉得驸马都尉都是养尊处优的认知。 “新养稻田蟹时,确实会遇到很多问题。”陈楚开口。 “刚进的幼蟹在新的环境中为适应稻田复合生态环境的需要,会在稻田或沟系中到处乱爬,对刚活稞的秧苗产生一定的破坏作用。” “因此,必须在田间的进水口处开挖深1.2米左右的暂养池。” “暂养池?” “嗯,你们回头挖一个,最好是精准到只占稻田面积的十分之一。” “都尉大人,这么做就能防止螃蟹乱跑了?” 怎么可能,螃蟹又不是没长腿。 陈楚摇摇头说:“挖暂养池就是为了保证幼蟹对环境的适应,又便于强化培育,这样既能提高成活率,还能提高稻田蟹在市面上的规格,然后需要在秧苗活棵后将稻田蟹放入稻田,减少秧苗被幼蟹糟蹋浮出水面或倒状。” 几个人并不懂什么叫规格,他们理解的就是好价钱。 “俗话说蟹大小,看水草,也就是说稻田的环沟、田间沟需要移栽一些水草。” 陈楚这么说道,然后有官员立即去河边打捞,然后带着草问他:“都尉大人,可是这种?” 陈楚定睛一看,确定这应该是苦草。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他本来还想这东西要是中都没有,还要去别都城要。 “要想为稻田蟹创造生态环境中,要做到既有栖息地,又有遮光纳凉地。” 陈楚突然指了指不远处的稻田:“比如那边,那块地水质过肥,稻田水位本身就比较浅,等炎夏水温高,那块地的水质会更浓。”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帮官员竟然拿出疑似随身携带的黄册子开始记录。 陈楚看向李郭,后者无辜的摇摇头,陈楚也懒得管了,能听多少就听多少。 他继续说:“而栖息地,既能起隐蔽作用,还能减少敌害功击,包括同类攻击的攻击,还满足了虾蟹摄食水草嫩叶根须的需要。” 11.CoM 第184章 新方向,新问题 “切忌养殖所用的水草最好控制在三成,最多最多也不能超过五成。” “都尉大人,若是这么做了会有什么危害?”李郭好奇问道。 “还能有什么危害,这是稻田蟹,不是水草蟹,水草疯长,就会导致水草腐烂,水质变坏,水中严重缺氧,这种情况,严重影响稻田蟹的生长,还会造成病害的发生,总之万一真出现这种情况,损失巨大,这片稻田一时半会也就成了废地方了。” 陈楚不再讨论这个问题,转而回答下一个疑问:“至于施肥问题,稻田的基肥要足,在插稻前一次施入耕作层,基本上就能避免追肥过多水质难以控制,造成水体缺氧。” “都尉大人,这耕作层具体在多深的位置?” 陈楚想了想以前看过的知识说道:“4到5寸深的地方就是了。” 他接着说:“追肥不要一次性太多,也不能长久不施肥,应该做到少量多次,像是养殖了稻田蟹,就要每月追肥一次。” “而且稻田蟹有蜕壳期,”陈楚也不清楚这个时期是什么时候,“在这方面你们要观察好具体是什么时间,然后精准的记录下来,同时施肥的时候要尽量避开这个时间段。” 只可惜古代人没有农业方面的药物,要不然稻田蟹肯定会养殖的更轻松。 “都尉大人,若是遇到像刚刚那样的螃蟹搁田,该如何处理?”一农民指了指一小片土地。 “这样就要晒晒稻田了,可以选择适当轻烤,但要做到不完全脱水。” “都尉大人,需要做到何种程度?” “时间要短,做到水位降低之田面露出就可以收手。发现蟹异常了,这就是标志,先立即注水,然后最好在蟹进入稻田前先烤一次田。” 至于水质的调节问题…… 陈楚缓了缓嗓子,继续传授比公文上更详细的养殖技术:“若是发现稻田的水有问题,比如发现稻田水位较低,尤其是炎夏旺季的时候。” “这个时候就要保持水质清新,溶氧充足。” “都尉大人,那该如何保持住下官想要的?” “发现水位过浅或水质过肥要及时注换水。稻田加水一般在巳时和午时之间,这个时候外河水温与稻田水温接近时,到时候水库建成差不多了,就能做到边排边灌,做到进排不急,温差不大,这样就能够保持水位基本上相对稳定。” “6月底每周换水1/5-1/4,7月-8月每周换水3次-4次,最好每天一次,换水量1/3;9月后每5天-10天换水一次,每次换水1/4-1/3。” “高温季节透明度11寸,一般掌握在7到8寸中间。” 陈楚一股脑新添不少内容,完全是因为他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养殖的全部工作,反正比他想象的要难上太多。 “我应该没给你具体讲过遇到敌害该如何处理吧?”陈楚转头问李郭。 “回都尉大人,没有具体讲过,只是大概说了一下。”说完李郭又找几个官员确认,然后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好,那我便详细说明一下,我说慢点,你们记快点。” “喏。”一时间,官员们因为陈楚一句话,突然变得燃起了斗志。 “稻田蟹养殖敌害较多,如蛙、蟾蜍、水蛇、泥鳅、黄鳝、水鼠等等。平常清除田内敌害生物很重要。一般性敌害可用常规方法捕捉,像水耗资这样危害较大的动物,可采用鼠药、鼠茏、鼠夹等多种方法进行防治。” “记下来了吗?”陈楚见着他们奋笔疾书的动作慢了下来,于是问了一嘴。 “都尉大人,记下来了,您是否要过目?” 陈楚摆了摆手,“不必了,方法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已经说完了,有不懂或者遇到其他难题就及时上报官府,李通判会告知我的。” “下臣领命。” 陈楚上去穿戴好衣物,李郭这时问道:“都尉大人,还要去哪里视察?” “不视察了,那几个王爷应该种差不多的地了,现在应该赶去都尉府的路上了,回去吧。”陈楚说道。 ……… 都尉府。 果然如陈楚所料,他都还没进院子就听到了几个皇子叽叽喳喳。 依旧是朱樉朱棡在呛朱棣的戏份。 “咳咳。”陈楚咳嗽一声走进来。 他们见到陈楚,以及陈楚身后的李郭时,终于停下来对朱棣单方面的围攻。 “妹夫,你这一上午是去哪了?”朱樉好奇地问道。新1 “哦,我跟李通判去淮河视察了一番。”陈楚给自己倒了杯茶,也给李郭倒了一杯。 “下官谢都尉大人。” “咳。”陈楚清了清嗓子,面带微笑地告诉朱樉他们,“几位皇兄不是好奇前不久我让李通判去检查中都周边的山吗?” “怎么,当时你可是明着卖了我们一个关子,如今妹夫这个神秘的动作可以公之于众了?”朱棡淡定反问。 “那是,我已经让官府包了一些山,大大小小一共十五座。” 朱棣皱了皱眉,“妹夫,包山地是要做什么?” “几位皇兄,我如此大费周章,就是想将这些摆设一眼的山拿来灵活利用,”陈楚又抿了一口茶水,接着说,“我打算再上面养鸡鸭等家禽。” “倒也不用开辟十几座大山吧?” “呵呵,皇兄,养殖可不是一个小工程,这自然是要用的。” 陈楚为什么要开十五座山呢,还不是因为如果成千上万的动物聚集在几个山里,活动范围肯定会大大减少,还会严重破坏生态环境,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能赚钱就行。”朱樉才不计较那么多,“妹夫,这样的任务一定要带上我跟老三,有钱一起赚才是好兄弟。” 他话里对朱棣的排外嫌弃已经明显到没边了,但对于这番言论,在场没有人说什么。 陈楚也只是含糊道:“有钱赚的我怎么会忘了你们几个,到时候多给我投资支持一下。” “用中都的皇家钱庄不就足够了吗。”朱棡不在意地说。 “那哪够啊,先不说钱庄如今在准备马匹和羊,就是不准备,一时半会也拿不出几千只几万只家禽呢。” 第185章 养马 “行行行,妹夫,这都不是问题!”朱樉表现的很大方,主要是因为养殖家禽这事八字刚有一撇。 ……… 洪武九年,四月初三! 中都官府在公文榜养殖稻田蟹的旁边贴上一张新公文。 “从今日未时起,所有人可排队来衙门口领取一只马,按照家里人口领取相应数量的羊。”小张念道。 “祖上若是有养马传统的,便可酌情多领取马匹进行放养,养好的马匹届时需送往官府,由官府评定是否留作备用马匹。” “可是大伙又有多少是会养马的呢?都手生啊,万一养不好,那岂不是还要受罚?” “我刚过上几天好日子,这马能不能不领啊?” 小张笑了,跟他们说道:“关于奖罚的规矩,各位大哥就放心吧,我已有耳闻,到领马的时候,官府自然就会说清楚的。” 这话毕竟是第一批“万元户”所说,可信度还是很高的,所以本来那些有点慌的人在听到这句话后,都有些放下心了。 总之,新式俵马制度一经放出,顿时议论纷纷,但等到正午之后,就有不少百姓提前占地排起长队来。 “老表,我还是不懂这是个啥意思,官府是要咱帮忙养马啊?”有人时不时踮起脚向前看看排起的长队,十分不解。 “这有啥不懂,所有人来官府排队领马跟羊,羊是按人口来算,家里人口多的就多拿羊。” “可为啥官府要送羊啊?” “我这么问你,要是你白给朝廷养马,朝廷什么也不给你,你愿意不?” 提出质疑的农民没有说话,他不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是害怕人多耳杂,被人听去告上官府。 但他那表情已经很明显了,傻子才会愿意啊。 官府若是真什么也不给,白白命令百姓养马,那指定是怨声载道。 解释的那人接着说:“我祖上就是牧马的,这养马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如今养好的马又是给朝廷用的,那自然是难上加难。” “所以啊,这羊就是官府补偿给咱的,为的就是让咱们减少一些负担,安安分分地养马生活。”那人突然变小声,“官府这意思就是给个安慰,千万别因为养马没养好久想着暴动。” “嗨呀,那谁敢呐,再说了,都尉大人管的那么好,有人是吃饱了撑得才敢有这样掉脑袋的想法哟!” 解释的那个人也是点了点头,然后不再讨论,安安静静地排着队等待领马。 ………… 淮河南岸。 自那次视察以后,陈楚每隔几天就会去一趟淮河周边进行,这一天也不例外。 这时候的水库已经初具模型,已经能够发挥调节河流径流,改善库区气候,灌溉稻田,改善水质的作用了。 水库里的水清澈见底,好似能看见小石头和沉在水里的沙子。 水中的水草碧绿碧绿的,像一块块翡翠,水面平滑的像一面镜子,映着陈楚以及朱樉等人的面庞。 “这淮河看上去可比以前好多了啊!”朱樉不由赞叹,“怪不得这水利工程重要。” “待到水库完全建成,只会更好。” 而稻田蟹的养殖发展,大大提高了农民种田的积极性,十分有利于稳定粮食生产。 毕竟在养殖稻田蟹的时候,不会影响稻田粮食的产量。 而养殖稻田蟹,现在既起到稳定粮食种植面积和稳定粮食产量的积极作用,等规模大了就一定能保证农民口粮和国库粮仓的双重供应。11.c0m “妹夫,这是什么蟹?”朱棣指了指农民手中乱动的螃蟹。 “稻田蟹,顾名思义,就是在稻田里放养的螃蟹,我也没想到淮河这边有,总之用处多多。” 朱棡看了看稻田里忙碌啥农民,“那他们现在就不是在插稻喽?” “嗯。”陈楚点了点头。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养殖螃蟹的。”朱樉说道,“这儿的农民养的明白吗?” 陈楚还没说话,李郭就先开口了:“秦王殿下大可放心。百姓们虽然也是第一次养殖螃蟹,但都尉大人已经告知了详细的养殖方法,都尉大人深知下官等人没有经验,因此可谓是事无巨细。” “这都是我的分内之事。”陈楚摆了摆手,示意这些并不需要拿出来夸赞。 然后他看了看三位皇子,笑着说道:“说不定到时候几个皇兄就不止种地一个任务了。” 朱棡闻言,耸了耸肩,没有太在意地说:“反正依旧都被父皇派来了,虽然当初来这儿除了种地就没想过干其他的,但那是在没见识到妹夫的手段以前的想法。” 现在可不一样,陈楚要是有什么不让他参与的,他还不乐意呢,而他皇兄应该是第一个不愿意的。 全是吹牛逼用的知识,动动嘴就都有了,我能有什么手段…… 陈楚无奈地笑了笑。 水库建造与稻田蟹的养殖都视察的差不多了,朱棣环视了一下周围问道:“妹夫,淮河这里看的差不多了,还有什么地方能去视察一番的?” 陈楚看向李郭:“不知李通判对此地视察的是否满意。” 李郭当然是满意地不得了,“有都尉大人的关注,这两个工程的情况进展如此顺畅,下官自然是心满意足。” 他也问陈楚:“不知都尉大人接下来想去何地?” 陈楚想了想,回问他:“正式启用俵马制度是今日吧?” 李郭点了点头表示确定,他说:“下官在去都尉的府上之前就在官府告知官员们,在今日未时开始向百姓们分配马和羊。” 朱棡听着,想去凑凑热闹,建议道:“妹夫,出都出来了,不如去官府门口看看如何?” “既然皇兄想去,那妹夫岂有不去之理。”陈楚说道。 他们当即向中都官府进发。 “妹夫,听说这马也是按着你的标准来挑的?”朱棣问道。 闻言,朱樉朱棡都哈哈大笑,李郭一头雾水。 陈楚自然知道他们为什么笑,连带着朱棣不就是嘲笑当初狩猎的时候发现他连马都不会骑吗。 他撇了撇嘴说道:“几位皇兄当真是好记性啊?” 朱棡笑着说:“那是自然,毕竟妹夫的缺点也就那么几个了,还都是一等一的特点鲜明。” 第186章 选马 而朱棣虽有调笑的意思,但更多的还是好奇,毕竟陈楚那么怕马,但看上去却对如何挑选马匹有着丰富的了解。 “妹夫,不如给我们讲讲挑马的标准,如何?” 说到挑马的标准,陈楚可是搜刮了一大堆记忆,加上大明专业的养马人的建议才选定下来的。 无外乎就是按外貌、体尺类型、血统来源、生产能力、系谱和后代的品质来选择马。 养马的师傅们还告诉他关于选马标准,其实在民间也是流传着一个顺口溜,即: 远看一张皮,近看四肢蹄。 前看胸膛宽,后看屁股齐。 当腰掐一把,鼻子捋和挤。 眼前晃三晃,开口看仔细。 赶起走一走,最好骑一骑。 陈楚把这个顺口溜告诉朱樉他们,后者点了点头,朱棡更是说道:“儿时学习骑马要术的时候,确实有听马师讲过,印象倒是深刻,但是具体的解释已然忘得差不多了。” 陈楚于是就想着当时在马棚里,那几个养马人的解释,“这选马啊,首先看马的全貌,包括毛色、营养、体格大小、体型结构、全身匀称与否等等。” 俗话说,好人出在嘴上,好马出在腿上。 “各位皇兄应该知道,一匹马跑得快不快,四肢与马蹄是必须重视的,因此必须近看、细看。要看肢势是否端正,管骨骨棒的粗细,筋腱的多少和坚强程度,不仅如此,还需要多摸多感受。” “对蹄的大小、蹄质的好坏、护蹄毛长短等等都要仔细观察。”陈楚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马胸不可太宽、不可太窄,容纳一蹄者为佳。” “皇兄们可知马的鬐甲和尻分别叫做什么?” 朱棡回答道:“若是我没记错,应当是前山和后山,这应该也要算入选马标准吧?” “不错,老话常讲前山高不用挑,选马的时候也要比一比前后的高低,背腰是否宽而平直,和尻部结合自然与否。” “《相马经》云:‘鼻大则肺大,肺大则能奔’。我当时在马棚,就看着那些师傅通过使马头向着阳光,用手在马眼前晃三晃,以检查马的视觉好坏,并观察眼球的形状。” “同时还要观察走相,在土地上画出来一条直线,等马直线前进时就看蹄子印是否落在一条直线上,若是落上面了,那就是不瘸,是正常马。” 而这也是为了检查马在负重而且快速前进时,有无缺点。 说起来,当时陈楚还对那里的马厩好一顿细致的观察,养马人对此也是好一番讲解。 比如说,想要搭好马厩,就要了解了马的生理特性。 陈楚当时就想到一个非常搭配的例子。 这就好比是驾驶要把握住方向盘。 马厩是马匹生活的小环境,只不过大明此时对于马厩的设计技术没有多么高超。 不过好在陈楚也是了解一些,比如要以适合马匹生理需要为原则、以经济、实用、坚固为标准,马厩要干燥、通风好、保持适宜的温度和湿度,配备供水与排水设施。 想养好马就得精细些,一般就是单间饲养,似乎谈到“精细”,放在农村就是不大可能的,但因为是每家基本只养一只,所以也算变相的单间饲养。 封闭式的马厩有它存在的道理,比如在北方就可抵御寒冷,在南方就可防太阳辐射。新1 关于太阳辐射,古代没有这个词所以从不在意,但陈楚知道,所以这今后就得注意。 马厩的地面非常重要,本来就是普通的土地,但中都水泥灰出现后,有一小部分马厩已经采用上水泥地面,虽然有些奢侈,但坚固耐用效果出奇的好,那一小撮马匹几乎就没再出先过摔倒的情况。 当时养马人还暗戳戳地问陈楚怎样能把水泥灰普及来着,然而这东西好搞不好搞,中都这边还是冒着淮河水土流失的风险去挖河道的呢。 而马厩内的固定配置无外乎饲槽、喂草架、水槽这三类。 他观察过,养马场的马厩这些配置都是让饲槽位于门旁的夹角处,与水槽分开,水槽一般使用的是最普通的大水桶,将大水桶支架固定在墙壁一角,不仅可以喂养好几匹马,还能以防被马弄倒。 喂的饲料就是杂草,那些草跟诏狱里放的没什么两样,当时还让陈楚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让他回想起刚穿越来那会儿,无依无靠,每天抱着杂草活在濒死的威胁下。 虽然朱樉对此不感兴趣,但陈楚毕竟也是讲了这么多,废了大多口舌的,于是说道: “看来不光骑马要有手段,这相马养马也是大有学问的啊!” 但他对陈楚嘴上夸赞,可不代表对朱棣也是如此,他笑着对朱棣说:“老四,怎么对这些如此好奇,莫非,你往后也要走这条路?” 朱棣长袖下的手猛地缩成拳头,他拐弯抹角地回击道:“我看皇兄刚刚听得入迷,之后又对妹夫一顿夸赞,还以为皇兄是感兴趣的呢。” “就算是感兴趣,那自然是比不上老四你博学好问的。” “我——”朱棣刚要开口,马车就一个趔趄停了下来,他差点砸在对面的朱棡身上。 朱樉皱着眉:“怎么回事?到官府了?” 陈楚听着朱棡的疑问,摇了摇头。 这些时日他总是在都尉府,淮河以及官府之间来回奔波,也时常坐马车,所以从淮河到官府所用的时间他基本了然。 这很明显是没接近官府呢,因为某个原因突然停了下来。 负责驾马的护卫掀开车帘子,面色复杂地瞧了瞧周围,然后恭敬地冲他们行了个礼,说道:“殿下,都尉,还未到官府。” 朱樉是个急性子,打断道:“那为何突然停下?找死啊!” “欸~皇兄,莫要着急,让他说完。”朱棡拦了一下。 再不拦,他怕朱樉直接下去把那护卫暴揍一顿,平白拖延时间。 “谢燕王殿下,殿下,前面的人排成长队,将去往官府的道路堵上了,殿下和都尉只能徒步前行了。” 第187章 门前热闹 朱樉有些不耐烦地问护卫:“还有多久的路程?” 这护卫平时就跟在朱樉身边,这么问,属实是为难他。 于是朱棡就把目光投向这里理论上对中都最熟悉的通判李郭,“李通判,你说。” “两位殿下......下官也不太知晓。”李郭已经尽力不去得罪这几位皇子了。 “少说也还有三分之一的路程吧。” 回答的人是陈楚,朱樉他们顿时感到有些诧异。 朱棡挑眉说道:“妹夫竟然了解。” 陈楚看着他们的神色没有感到意外,只是淡淡说道:“无他,唯走熟尔。” 走的多了,自然就有感觉。 陈楚说完就率先迈开步子,同时心里“啧啧啧”地感叹。 唉,他这人自穿越到大明那一刻起啊,不是装x,就是在装x的路上。 没办法,时也,命也。 李郭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水,也急忙跟上陈楚的脚步。 朱樉跟朱棡对视一眼,后者耸了耸肩,“终归是要走的,走多久不是走?” 于是一行人就不行前往官府,陈楚在前。 他们边走,边看着排起长队的百姓们,已经鲜少有百姓穿带补丁的衣服了。 李郭不禁感叹,说道:“没想到,我中都也能有这般壮观的一天。” 朱樉“哼”了一声,说:“有了我妹夫在,还需愁这些?以后天天都是如此。” 那语气骄傲自豪的,好像改变中都改善百姓生活的是他自己一样。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李郭连连点头称是。 队伍中,很多百姓都已经排了很久的队了。 有人时不时踮脚张望前面,然后抱怨说道:“这还要多久啊” 然而身后排着的人立即拉了一下他的衣袖,并劝诫道:“欸,欸,老表,快别说了!” “咋了?”那人不明所以,正要回头,然后就看见了陈楚一行人。 如果只有陈楚跟李郭还好,但后面还有朱樉等不可一世的皇子。 他顿时变小声,但还是说道:“我又没说啥不好的话,应该没事吧?” “你是没说啥,但我可听说这群人里有个王爷性情暴戾,万一让他听去,扰了他耳根清净,这可是无妄之灾啊。” 还有些不服气的那人顿时蔫儿了,像他这样的人,这一队中还有许多。 总之他们注意到陈楚一行人后,本来各种谈论的话都咽进肚子里,哪怕只是一些家常话,都不敢说。 也只有陈楚他们远离了一些才敢继续开口聊天。 终于走到衙门口,陈楚不禁往那长长的队伍后边看。 嚯,压根瞧不见边,怕是拿个板凳站着也不太行。 看到百姓们那神采几乎没有坏的,陈楚今天的心情格外敞亮。 他走到登记的官吏旁边站着,那几个官吏明显变紧张了,陈楚能感觉到,但他不在意,然后就瞧着工作流程的一幕幕。 百姓的信息会被以提问的形式一一核对,登记在册的同时会写清养几头马,养几只羊。 不过陈楚看了七八个人,他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看到祖上养马职业养马的农户。 被登记上的人要求站到空旷的一侧,等待人满,每十五个人就会被官吏领走,应该就是去领马匹和羊的地方。 然后那些农户们会在官府特意开的路口出去回家,这是李郭在路上告诉陈楚的。 官吏的速度很快,陈楚大概看了几十个就觉得差不多了,至少这一环能足够放心了。 他转头看向李郭:“养马的注意事项应该还没有具体的呢吧?” 毕竟这东西工作量大,陈楚也不可能完全一字不落的当时整出来,只是堪堪写了几条。 李郭点点头,“就等都尉后续补充呢。” “嗯,我已经整理的差不多了。” “都尉,不如在官府写如何,您若是同意,下官这就去给都尉备纸笔?”李郭建议道。 那不得累死他? 陈楚当即摇摇头,先问道:“养马的不是有第一批吗?” 李郭点了一下头,“都尉,这第一批就是中都那些万元户了。” 陈楚顺势提议:“如果让我提笔写,效率太低下,这样吧,我们去第一批农户那边,我亲自讲解,保证事无巨细,你从官府多找一些人,到时候把我的话记录下来,再整合一下。” 陈楚都这样说了,李郭还能拒绝? 但这里还有朱樉等人,他得顾及一下了,走个流程:“三位殿下,不知意向如何?” “听妹夫的,妹夫说去哪就去哪。”朱樉不甚在意地说道,“李通判,你就快去准备吧。” 对了,他们马车卡在半路,但官府到那些农户家怎么也还要有一段路程。 于是陈楚不忘提一嘴:“李通判,记得备好马车。” “请都尉,几位殿下稍等片刻,下官去去就回。”李郭自然不可能忘掉,当即点头离开。 ……… 他们一行人坐着马车到达地方的时候,小张正对着一匹马一筹莫展。 “没想到这养马竟然如此不易......” 他连马厩都搭不好,松松散散,马也不愿意住,还故意撕扯那个本就破烂的马厩。 他还想着和别的富农比拼,但第一步就出了问题。 他正忧愁着,赶来的马车声忽然打断他的思绪。 小张有些诧异地身边,他见马车是熟悉的官府马车,还以为是哪个官员来视察了。 这不是相当于雪中送炭吗,他正可以询问一下养马方法。 这么想着,小张站起身就要去迎接马车里的主人。 然而他没想到下来的不只有李郭,还有都尉陈楚,以及三个穿着华贵的男子。 他猜测是来中都的三位王爷,总之,见到他们几个,那是心中大惊。 “便是这儿了?”陈楚观察着周围。 “是的,都尉,这便是第一家了。” “嗯,确实有点万元户的样子。” 这房子一看就是翻新过的,但还是有点不符合陈楚印象中的暴发户,他这么看着,感觉更像是某个饱读经书的先生家里。???.11.Com 陈楚还没走进这家,那家主人就先出来了。 “草民张知贵叩见王爷,都尉大人,通判大人。”张知贵磕了好几个头。 没办法,人太多了,身份又都高贵。 第188章 体质 那头一下又一下,磕的极重,虽然是表达了尊重,但陈楚真怕他磕流血了,于是急忙让他起来:“我的就不用磕了。” “要磕的!”应该说,张知贵最应该磕也是最想磕的,就是这位驸马了。 他礼都行完了,结果又冲陈楚来了:“是都尉大人改变了草民的命运,斗胆请大人受草民一叩。” 陈楚想要他起来,但是被朱棡拉住了。新1 “皇兄?” “妹夫,这都是你应受的,随他吧。”朱棡说道。 张知贵盛情难却,陈楚只得作罢。 等张知贵起身,李郭在接到陈楚的眼色后,终于开口:“本官这次来,即为视察解惑,有什么不懂的,都尉大人会一一解答。” 这可给张知贵激动坏了,他何德何能竟然能让都尉大人答疑解惑。 但同时又有点惭愧,毕竟,以他的进度来讲,可不是解答那么简单的,不过他在这事儿上也不可能撒谎,于是苦着脸色开口: “不瞒各位殿下,大人,草民在养马这事儿上属实是一窍不通,即使都尉大人先前已经有过点提,但草民着实是榆木之姿,照搬都做不到……” “磨磨唧唧。”朱樉冷不丁开口。 这可吓了张知贵一跳,早就听闻三位皇子里,有一个秦王殿下不太好,生性暴躁,应该就是这位了。 因为朱樉不耐烦的催促,张知贵紧张到发指,站着也是有些哆嗦。 殊不知这样的行为更是让朱樉生厌,他当即对李郭说道:“本王看他是成心不想好好养马了,本王妹夫这般忙碌,他又这般支支吾吾,还哪里有闲情等他?李通判,赶紧走下一家吧!” 陈楚闻言扯了扯嘴,你不耐烦也别带上我,拿我做幌子啊。 李郭也有点想走,但他得经过陈楚的意见:“都尉大人,不如听秦王殿下的,先去下一家看看?” 朱樉见他如此上道,十分满意。 这个通判可比那个江文懂事多了,若是江文的话,此刻应该会耍小心思,在陈楚面前显摆自己。 “皇兄,可不要心急,一切都得慢慢来。” 他走过去拍了拍张知贵的肩膀安慰道:“你也莫要着急,带我去看看,问题便都了然了。” 被自己敬佩的人以如此随和的方式对待,张知贵敦厚的面庞顿时涨红了,他点着头,立即带着陈楚来到后院。 “殿下,都尉执意如此,下官无能为力。”李郭冲朱樉说道。 “无妨。”朱樉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他本只是有些不耐烦而已,现在让他心烦的事情解决了,自然没什么不满。 他带头走过去:“走吧,过去看看,这个蠢货到底遇上了什么问题。” 张家后院,此刻的张知贵也顾不得什么羞愧,显得自己无能不自在了,指了指那个破烂的马厩说:“都尉大人,草民,草民在第一步就失败了……” 陈楚其实在来的时候也在想自己能在这个朝代原有基础上改进些什么,提什么意见。 所以见到这个场景,他也有些傻眼,这倒是相当于直接把积木摆他面前让他自己搭啊! 没事……没事,这样他操作性更大。 陈楚在心里安慰自己,然后在脑海中回忆当时去过的马场里马厩的模样,以及相应的知识。 赶过来的朱樉等人见陈楚杵在原地,不由把疑惑的目光转向张知贵。 张知贵打了一个激灵,然后小跑到朱樉那里轻声说道:“回殿下,都尉大人见到草民搭的马厩后就陷入这般模样。” “嗯。”朱棡点了点头,“妹夫这样子,应当是在想办法呢,等等吧。” 李郭往马厩那边瞧了一眼,不由诧异。 这不就是一堆草,几块木板,然后告诉他这是马厩? 怪不得刚刚支支吾吾,原来是害臊了。 李郭正想着,朱棣提醒道:“李通判,让你的人准备好,待会儿可要将妹夫的话记全了。” 李郭回神,不敢有一点耽搁,招了招手让那五个平日负责记账记文书的过来。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陈楚发话了。 过了一会儿,陈楚是想差不多了,然而他瞧了瞧周围,看到一把铁耙,走过去想将它拿起来。 “都尉大人,还是草民来吧。”张知贵说着走过去。 但陈楚摆了摆手,“我又不是手无寸铁的废物,没事儿。” 然而他高估了自己的身体,也低估了铁耙的重量。 这耙全长2米左右,重5斤,陈楚两世为人都没干过农活,能拿起来已经很尽力。 但他还要挥舞,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 他本是想按照自己所想,在那“废墟”挖出土线来。 然而只动了一下,他就听到清脆而短小的一声“嘎嘣”,隐约感觉自己腰间出现微妙的问题。 坏了。 他是真没想到用这东西,自己还需要来个热身活动。 陈楚的动作停下,他沉声说道:“来,你来,把这耙拿走吧。” 张知贵见他一动不动,十分害怕,拿走耙有些忐忑问道:“都尉大人,您,您还好吗?” “没事儿,小事儿而已。”时至今日,陈楚也有点要面子了。 朱樉见陈楚不动了,也是心急,一把揪住张知贵的衣领,“蠢货,你对本王的妹夫都干了什么?!” “殿下,草民,草民冤枉啊!” 乱了乱了!全乱套了! 陈楚一边想着,一边有些尴尬的打断朱樉想杀人的行为,他说出口:“皇兄,这事跟他无关,你快别找他的麻烦了,妹夫我是拿耙用力过猛,伤到腰了!” “啥?哈哈哈哈哈!”朱樉愣了一下,随即把张知贵放倒在地。 李郭也松了口气,这陈楚要是出事了,那事可就大了。 那张知贵刚刚真是感觉自己死到临头了,此刻正瘫倒在地,劫后余生般喘着气。 朱棡跟朱棣的脸色也由着急变为调侃,他们走过来。 “看来妹夫不光要学习如何驾驭马匹,还要多多锻炼身体啊?”朱棣笑着说。 “皇兄,你这时候还要笑我?” 朱棡问道:“妹夫,伤到哪里了?” 第189章 身残志坚 “我来。”朱棣走近陈楚,将手按在陈楚腰际,边问边摸索,“可是这里?还是这里?” 摸索了一会儿,陈楚感觉到疼痛了,当即说:“对对对,皇兄,就是此处!” 闻言,朱棣下手,那叫一个快准狠,“吧噶”一下摁回去,陈楚就能动了。 他呲着牙,表情难受地扶着腰转了转,“谢皇兄,不过,你这劲儿也忒大了。” “还不是妹夫你缺乏锻炼?”朱棣笑了笑。 在他觉得这妹夫是个完人的时候,陈楚又总能整出来一些事情使自己鲜活而真实。 陈楚虽然是能恢复行动了,但内伤也不能随意触动,他现在转腰部还偶尔能感觉到别扭的疼痛呢。 “伤筋动骨一百天,唉……” 陈楚只能放弃再亲自耙地,扶着腰转而招呼张知贵:“接下来我说,你做,我要你耙到哪儿,你就耙到哪儿。” “草民知晓了,都尉大人。”张知贵点点头。 “不对,你先把这堆杂草,还有那些木板清理了。” 陈楚慢慢地挪动脚步,李郭身后的几个官吏也靠近了些,一脸的全神贯注,一手拿本,一手执笔,默默等待。 张知贵听着,立刻推走那对杂物。 大概是因为自己拿自己当个读书人,所以哪怕他力气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农民了,但张知贵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咳咳。”陈楚清了清嗓子,到他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这马厩的设施,主要分为饲槽,水槽,喂草架,鉴于你这基础薄弱,那就先从清理粪便的通道来搞。” “清粪通道,也就是马进出的通道,应宽3尺半到四尺,”陈楚伸手指了一处地方,“假设这里到这里的距离是马栏。” “你在这两段,也留个清粪通道,同样是宽三尺半到四尺的长度即可。” 可惜,要是现代的话,就会修成水泥路面,然而这东西用来修路修城都不够用呢…… 陈楚说着,张知贵就乖乖地在上面划出条条的线来当做标记。 而负责记录的官吏也不是陈楚说什么就记什么,他们只记跟大明养马技术不一样的地方。 “接着便是划出饲料的通道,”陈楚慢慢走过去,用脚踩了一下空地,“这块儿便是饲槽,通道则要高出地面3寸半,宽也是3尺半到四尺。” 接着便是马圈,马圈通常在马厩两端,就是正对饲料通道设两个侧门。 不过古代嘛,以前没有条件的哪有精力搞这个,还好现在中都大变样,能经得起陈楚大改变地折腾。 “妹夫,何必设马圈?”朱樉问道。 “噢,这还方便人进去,马也不好逃出来。” 官吏刷刷地记,而陈楚则开始考虑饲槽的构建。 饲槽样式可以分为固定式与活动式,材料又可以分为水泥槽、铁槽、木槽。 算了,哪有那么多精力至善至美,还是固定木槽吧。 定下来后,陈楚比对起长度来,他说:“这饲槽的长度,也大有学问。” 大明以前从未关注过这个,官吏们顿时洗耳聆听。 “它的长度啊,要与马床宽相同,上口宽二十寸,下底十二寸,近马侧槽高十五寸,远马侧槽高二十五寸,底需呈弧形。” “同时,在饲槽后打木板做栏杆,以此用来拦马,双重保障。” 第一个重要的决定便是布置马厩,如今已经在陈楚的指挥下规划完全。 接下来就是动手看效果了。 陈楚幽幽地喊道:“三位皇兄啊……” “妹夫,有事儿说事。”朱樉咧了咧嘴,这一听就是没有好事儿。 这可是你让我明说的。 陈楚也不婉转来婉转去的了,“三位皇兄经常下地,想必是对劳动活手到擒来,这马厩规划好了,当然是立即采取行动最是合适,不如几位皇兄就帮帮吧?”() 他接着又说:“可惜我腰伤了,不然第一个上啊!” 陈楚话语里尽是可惜,不过,他这不是装的,他还真有点可惜。 虽然自己的一大优点是懒做,但这种动手搭房子的感觉,偶尔来一次还挺有意思的。 朱棡等人看着陈楚在那里叹气,他们也跟着叹气。 “上吧,依旧已经被父皇派来种地了,还怕这个吗?” 朱樉撇了撇嘴,撸起袖子,同时转身,看向李郭,他才发现这位李通判早就跟他一样卷起衣袖,准备开干。 还真是比江文反应快啊。 他们几个人走向材料以及造马厩的工具,然后不断搬运这些到马厩那里。 陈楚让几个官吏先回去歇着,然后自己悠哉悠哉地指挥起在场的几个人。 “二皇兄,这木板多放了一块,那边少了一块。” “小张啊,这儿不知道谁给踩了一脚,你快再拿耙划出来,等会出错了全白搭。” “李通判啊,没想到你这身子骨还挺硬朗,我这年轻人都自愧不如了。” “哪里哪里,都尉大人这说的是什么话,下官不过是以前经常种地,练出来了罢了。” “我懂我懂,唯手熟尔是吧?” 不知道中都官吏们哪里整来的苹果给陈楚,陈楚见是洗过的,想也没想就接过咬了一口。 那清脆的声音,以及陈楚说话时的嘟囔声,更显得他百般悠闲了。 而且不知何时开始,陈楚已经借着皇子们失误的时候,语气开始有些阴阳怪气了。 “三皇兄,你凿错了,这儿块是要铺满杂草的,快取出来吧,要不然马圈的物件也要少一件了。” “四皇兄……你……干的不错,继续努力。” “都尉大人,下官手下那些官员呢?” “我看他们密密麻麻记了那么多,再加上他们与我没什么区别,就让他们先离开了,应该就在外面呢。” “嘿,都尉大人莫不是忘记了,下官是农民出身了,连下官都是了,那些人自然也不例外了。” “因此,都尉大人您大可以将那些官员叫进来帮忙,多个人手多份力,您说是不是?” 李郭难得的跟陈楚如此建议,一多抗多的情节,而张知贵都不敢多说话,要是朱樉给他递了什么东西,他都得先楞一跳。 第190章 指南 陈楚听着李郭的话,哪里还不知道他的意思。 反正他是干不了活,打不了下手的,多叫其他人对他来说是无所谓的。 于是伸手又招呼上那几个官吏上去帮忙。 在陈楚的指挥下,雏形就已经搭的差不多了。 “多亏了都尉大人,王爷们,还有各位大人,帮助草民解决了困难。”张知贵舒了口气。 搭建的过程中他是出力最多的。 朱樉等人出身高贵,他哪敢真用人家,万一再出现像陈楚那样的问题,他怕是有十个脑袋都掉不够。 陈楚则摇了摇头,笑着说:“这才哪到哪儿?” “养马者必须承担对马的护理,包括马厩里的马的日常生活需要,如喂料、马厩清扫及其他工作。” 张知贵脑袋如捣蒜般点着头,这些基本介绍,在发布政策的时候都有写明。 陈楚拍了拍手,“既然马厩搭得差不多了,就把马牵过来,让他进去适应适应吧。” 张知贵立即小跑过去牵马,但马儿或许是怕生,还没适应这里的环境。 于是在张知贵拽着马绳还没走两步的时候,那马就呼噜着气甩起马头,明显很抗拒。 张知贵对马一无所知,自然就不知道如何正确牵马。 都是有些文绉绉的,但陈楚比他强上不少。 虽然陈楚不会骑马,不敢骑马,但其实他理论知识还是蛮丰富的。 张知贵知道自己已经在都尉跟王爷等人面前没了姿态,就顾不得什么了,死死地拽着缰绳,然后往身后拉,十分笨拙。 一人一马就这么拉扯着,但没过多久,根本不可能是对手的张知贵的被一股顺劲儿甩在了地上,那马见状还想过来踩上两脚。 陈楚顿时喊道:“哎呀,皇兄,快去帮帮他!” 马匹有着大牙齿,坚硬的马蹄和有力的四肢,体重通常是一个人的5-10倍。 那双腿的爆发力可以达到1吨以上,一旦被马踩到极其重要器官,就非常有可能致死。 这还是不小心才有可能的情况,更别说现在那被激怒的马屁就是成心的了。 这要是被踩了,他就不用搁着浪费时间了,直接下一家。 不过这个张知贵好歹是个万元户,还是救一下要紧。 而朱樉等人自幼学马,怎么可能不知道被马踩的后果。 朱樉朱棡就是单纯不想管闲事,朱棣还是有点善心的,但他在朱樉两人面前不能太主动,于是迟迟没有出手。 不过既然陈楚要求了,他也就有理由了,于是马上就冲出去制止激动的马匹。 陈楚行动不便,于是让李郭把张知贵扶起来。 “草民谢过两位大人。”张知贵这一生只接触过书笔跟土地,哪里碰过其他东西。 他刚刚真有种下一秒就要被踩成肉泥的感觉。 “你领回来的这匹马还没适应这里,因此很急很紧张,因此你不能通过缰绳去收住马。” “要学会让马放松。你越是想要去控制它,它会变得越紧张。” 陈楚说道,这不仅仅是他丰富的理论知识,还有狩猎活动那次得出来的辛酸教训。 在场没有比朱樉他们仨更能理解陈楚这番话体现的心境的人了。 朱棡更是笑着,难得解释道:“面对烈马,想要控制住,关键是理解并利用马的天性。” “若是你四肢紧张,缰绳也收紧,就会让马匹感到紧张,你也会因为马匹的暴动而越发紧张。” 所以说陈楚当时就是陷入了恶性循环啊。 “当马紧张执拗时,挠一挠它的肩胛,让它尽量放松。”朱棡淡声说道,摸了摸马匹身子,然后拉起一边缰绳,“照着这个动作,让马身体保持弯曲走圈。” “直到它完全放松下来,再把缰绳松掉;如果马重新变紧张,我会拉另一边的缰绳,直到马放松下来并把注意力集中在人身上。” 朱棡称得上是骑马好手,只是平时不显,在他的操作下,那马果然温顺了不少,但鼻息还是喘着气,似乎一有什么不对它就要发飙一般。 张知贵走过去,害怕地接过马匹,然后照猫画虎地学着朱棡的模样,成功把马牵进了马厩。 只不过耗时有点多,这马确实桀骜不驯,走几步就停在原地。 马进了马厩后还不算老实,陈楚就让张知贵从地上抓一把杂草亲自喂它,看着越发失去斗志的马,陈楚这才继续讲解他的理论指南。 “你刚刚那是突发情况,一般也有时间长了还出事的情况。” 马的视觉可是信息感知能力很差的器官,马眼位于头部两侧,全景视面宽绰,但也因此,马眼侧看的东西都很模糊。 “你日后在接近和运用马匹时,要注意以下事项。” “不要突然接近马,更不要在这么做之后认为它已经看清楚你是谁了。” 张知贵不解:“都尉大人,这日后,马不就应该认识草民了吗?” “马是认识主人的,但突然接近马时,它分辨不清你是谁。因此,跟马沟通,声音是最重要的,需要以声音向马打招呼。” “马匹身子壮实,但其实很容易受到惊吓,就是因为它的那双眼不好使,而刚刚马就是受到了惊吓了。” 马对静态物的视觉感受不如动态物。 “马对周边静态的动物如蛇、兔等常常发现不了,当这些小动物突然出现时,就会经常引起马的惊吓感。” 陈楚顿了一下,“你这匹是公的母的?” “回都尉大人,是公马。”新1 “噢……特别是公马,有时出现突然应激行为。” 朱樉挑眉,问道:“妹夫,什么是应激行为?” “嗯……怎么说呢?”陈楚毕竟不是专业的,“就是受到了某种刺激,然后做出了出乎意料的反应吧。” “就比如公马,它是最容易做出应激行为的,刚刚它也很好地向我们展示了,小躲、惊慌,有时会造成人员伤害。” “马因视觉不良,有时会形成较强的恐怖感,因此才有了应激反应这一说,同样的,马的距离感比较弱。” “马后退时,对距离是毫无判断能力的,所以使役和控制马时,对后肢应当特别警惕。” 第191章 保证喝不呛 “妹夫啊,你这长篇大论确实蛮有道理,我听着,就感觉你可以试试骑马了啊!”朱樉笑着说道,他对于陈楚那些话没有任何不耐烦,反而饶有兴趣。 “可别了,皇兄,饶了我吧!”陈楚无语地摇摇头,“为了能让百姓们更好的养马,不做足了准备怎么行,但让我骑马是万万不可能的。” 被朱樉岔开了一下注意,陈楚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这个马啊,他虽然视觉差,但是在夜晚可比人们看的还要清楚。” “都尉大人,这是为何?”张知贵好奇地问道。 陈楚倒是想解释给他听,但问题是咋解释呢。 他记得好像是因为,马眼底的视网膜外层有一层人没有的膜,在弱光情况下经过反射,就更能让物体清晰度提高。 因此,马在夜间能清楚地辨别夜路和夜出的动物。 “就是马有我们人身上没有的东西,这不是重点。”陈楚说道,同时又转头看向记录的官吏们,再次重复,“这个可以不记。” 都是理论性知识,记了也没什么用。 “夜间的马常常打‘响鼻’,你以后若是听到了,就表示它发现了夜游的动物或异物,正在用‘响鼻’预以警示。” 正是因为马匹复杂的视觉构造,当人们蹲下清理马蹄,马往往辨认不出人的形象而发生踢人、咬人事故。 不过古代嘛,就算是职业养马的人,除非真走不了道路了,应该就没有这么亲力亲为,还会有闲工夫替马清理马蹄的。 马正专心地吃着杂草,陈楚趁其不备,小心翼翼又快准狠地摸了一下马脸。 他可是克服了巨大的心理阴影,佩服自己。 陈楚又细细地看了看搭建差不多的简陋马厩,手托下巴思索一会儿。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马厩好像也需要管理。 他说道:“你日后不要忘记清理马厩,马厩也需要精心呵护。” “都尉大人,您说。”张知贵一脸认真。 “每天清晨清厩一次。马厩需要干燥的环境,为了保持厩内干燥,应以清扫为主,减少用水冲洗,不要用水直接泼。” “尤其是在马匹采食和休息时间,要记得严禁闲杂人员在马厩内嬉戏、喧哗,否则就不是清理马厩,而是马厩里的马来清理你了。” 马厩的注意事项说完了,就该说照理马的注意事项了。 首当其冲的便是饮水问题。 陈楚怕百姓们骨子里的性格,导致把马圈在马厩进行散养于是也对此做过不少规划。 就拿马饮水说吧。 水对马匹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如果马匹缺水,会严重影响马的健康。 陈楚搓了一下词,开口说:“马厩内要常备清洁、新鲜饮水,保证马匹可以随时饮用。马匹饮水后,不能立即作剧烈运动,也就是说不要把马拉出来到处溜。同样的,剧烈运动后的马也不要再立即饮水。” 一匹马每天要饮水30—40升,夏季更是增加到50—60升,马饮水量大,除因为在使役中要消耗大量的水分外,马每天要分泌大量的消化液,这看就需要补充大量的水分。 “你们可能没听过这句俗话,‘草膘、料力、水精神’。” “我还真没听过。”朱樉此时开口说道,“妹夫不如细讲一番。” 陈楚愿称朱樉为最佳捧哏王,虽然知道朱樉如此偏向自己的原因,但他到目前为止十分满意。 “这句俗话,说明水对马生活的重要作用,所以要给予足够的饮水。”() “不过,饮水也要讲究规律,同时讲究清洁,要保证到某个时间点就要换水,水呢,就要你辛苦一下,最好是清澈的河边水。” “马匹饮水通常一日三次,你就按照规律分早中晚,让它各饮一次水,到时候最好整个大水桶。” “明白我的意思吗?”陈楚对表情变得有些瞠目结舌的张知贵问道。 “妹夫,你就接着往下说,他又不是蠢货,怎么可能听不明白。” 张知贵惊叹只要是因为这个马,要是按照陈楚的说法每天都这么做,这简直是活的比人都好了。 “不要慌,我也是看你有能力,才讲这么细致。”陈楚浅浅安慰了一下。 不过他这确实是实话,要是稍微穷点的百姓,做不到也就做不到了。 不过做不到,也就意味着养不了好马,那就没有奖励拿,也是一种亏损。 “都尉大人,草民铭记于心,这饮水事项草民已经记住了。” 接下来就是马进食了。 马一般要遵循先饮后喂的规则,因为马的口腔比较干燥,不饮而食很不利于咀嚼消化。 “你喂马,要记住在喂之前先给马足够多的水分,现在这样喂呢,其实也不叫喂,顶多是赏赐一些,勉强解解馋,还可以增加你和马之间的关系,所以这样的行为平常可以适当的来一次。” “如果马匹出汗了,那喂食的时候就要注意了,不能随便喂,更不能随意让马饮水。” 马出汗多,出汗的时候体温还没有恢复正常,所以不能立即饮水。 否则大量冷水进入体内,常常引起胃肠痉挛或感冒,就跟现代的人们跑完八百米一千米做剧烈运动一样,运动完后第一时间是调整呼吸,而不是大口大口地饮水。 “若马匹出汗,这时候就要让它稍微休息,先给少量干草让它解解馋,多次咀嚼,少量多次,然后再让马饮水,这就叫做先歇槽再饮水,饮水之后就可以少量多次地喂饲料了。”陈楚说道。 “马饮水实在重要,你回头可一定要对饮水槽多加固定,能保证你外出马也有水喝是最好的。” “骡马回来啃啃草,老牛回来喘喘气就是这个道理,在天热要防止暴饮,以防呛水“炸肺”。要做到‘饮马三提缰,保证喝不呛’,不让马一口气喝完。” 这个张知贵还是懂得的,毕竟他虽然以前是书生出身,但因为落榜已经当了好几年农民,所以关于“炸肺”的说法,他是能保证完全做好的。 第192章 马无夜草不肥 “你日后一定要注意啊,这喂马也是有学问的。定时定量,少喂勤添,少量多次。” 不仅如此,还要根据马每次采食量和采食速度的特点,要增加或减少饲喂次数,并给以足够的采食时间。 鉴于张知贵还没有如此系统地喂过马,于是陈楚说道:“你这几天先多观察观察这马每次进食时候的采食量。” “若是进食慢了,你就每次缩短它进食的时间,没吃完也不允许它在吃,若是进食太少,你就适当地添加一些喂养次数。” 张知贵连连点头,陈楚又细细端量了一下张知贵领养的公马。 看他这体格,虽然未成年,但应该少吃不了啊。 而朱棡也说道:“妹夫,我看这马体格也算肥硕,应该是要多多进食的。” 陈楚点了点头,“总之你先观察几天吧,出不了错。” 饮水和喂养都不是简单事儿。 一匹200—250公斤体重的马,每天能够采食大约5—6公斤,但是每次喂草时,它最多只能采食2公斤,所以每天至少饲喂4次。 同时,还要照顾马吃得慢的特点,毕竟一头进食再快的马,其实它也是慢的,说快也只是因为同向比较罢了。 “若是感觉慢了,那每次添草不宜过多。” “一定要随时记得,如果喂量过多,马拱草的时间就会拖长,结果使槽内草温升高,草便会变质。” 马其实还挺挑食的,越变质越软的草,马就越吃越不爱吃。 而且马需要保持自身的旺盛食欲和稳定的消化机能活动。如果不定时就会造成马匹得胃病,现在可没有兽医,出了问题就只能报废着养,任其自生自灭。 这可不是陈楚想看见的,他出俵马制度,是希望有七八成都是能用能上战场的好马的。 “若是处理不当,就会造成草料浪费。马吃的草人不一定会吃,不吃就只有扔,那就会出病菌。” 说到滋生细菌,其他人就有些谈虎色变,毕竟天花的威力实在太猛了,因此但凡是跟瘟疫扯上边的,人们都会很害怕。 陈楚见张知贵一直点头,不由问道:“我问问你,关于饲马,你理解的如何?” 突击当堂测试,着实让张知贵吓了一跳,但好在他这次没有支支吾吾地了。 “回都尉大人,如您所说,喂马应当要定时定量,同时要注意草料剩余情况。” “嗯。”张知贵虽然是将陈楚的话梗概以后重复了一遍,但那自信的模样确实让陈楚相信他是真正理解了的。 这张知贵结合种种特点,以前应当是个书生啊,要不然我说了这么多,他好能记得八九不离十。 陈楚猜测到,不禁感慨:这古代人的记忆力确实是好,随便一个不知名书生就能做到如此。 应该说环境造就人才,就古代这科考,,再加上没有什么电子科技娱乐活动,想记不住都不可能啊。 “你们记得如何了?”陈楚不忘关怀一下中都府派来的笔记官吏。 “都尉大人,记得很全面,有下臣盯着呢,你尽管放心地讲解。”李郭本来正盯着官吏的手录,听到陈楚的问话开口说道。 “好。”陈楚点了点头,继续自己的讲解。 “对了,在定时过程中一定要重视夜饲,就是一定要重视喂夜草,这个跟饮水有些差异。” 因为白天大部分时间马得工作,你养马不可能真养尊处优地对待,也得慢慢训练它。 所以喂马的时间短,而马采食又很慢,一天又要吃几十公斤饲草饲料,只靠白天饲喂,显然是满足不了马的需要,所以才一定要坚持喂夜草。 “妹夫,莫非在夜间喂养还有奇效?”朱樉问道。 奇效?什么奇效,他可什么还没说呢,让马变饱算不算的齐效? 陈楚心里腹诽,这捧哏好姐夫哪里都不咋好,这个爱问的毛病就更不好了。 “确实是有奇效的,这个时候马便可以吸日月之精华,成长会快一些。” 吸纳日月精华! 陈楚见张知贵表情有些惊讶,立马补了一句:“不过也无需频繁地去做,毕竟我们还要知道适得其反。” “在夜间喂草的时候,可以使更草喂量增加三分之一到二分之一。” “马睡觉的时候有一个习性,因此喂夜草并不影响马休息,相反,还会是养好马匹的重要措施。” 俗话说:“马无夜草不肥”就是这个道理。 喂养是一个关键,而喂的是什么,质量好不好也是一个关键。 陈楚想要在有限的能力内,尽量让马匹得到现代的水准,哪怕有三成也是不错的,那就一个极大的进步。 一般的从地里收割的杂草直接做饲料肯定是可以的,但却不能提供营养的最大化。11.CoM 陈楚知道让一匹马在如今的年代过这么好,多少有些过分了,百姓的问题还没解决就先整上这些了。 但他还是那句话,有钱的就尽量往好上整,没钱的就尽力养。 而且要是真养成功了,到时候获利的还是那些老百姓,无论如何都是稳赚不赔。 “这个草料,你应当是有能力的,如今先凑活着,但日后就尽量把这些杂草混合一下。” “都尉大人,要该如何混合?” 陈楚只说了八个字:“”粗料细作,先粗后精。” 一般喂马的饲料可以分为粗饲料、青绿多汁饲料、精饲料、矿物质饲料和动物性饲料五类,由于各个地方条件不同,喂马的饲料多种多样,要根据具体条件选用和调制,以提高饲料的适口性和消化率。 再加上古代条件有限,因此饲料种类是很难有矿物质饲料的。 粗饲料是马的基本饲料,是最常用的,包括各种干草、秸秆和秕糠等,适时收割的青干草,营养价值高,可以整喂,为了便于咀嚼和消化,必须切成2—3厘米长的短草。 张知贵喂的那些杂草其实就是粗饲料了,只不过没有很讲究的进行切割罢了。 俗话说:“寸草切三刀,无料也上膘”,说明草一定要铡短后再喂马。 第193章 饲料 因为农村一般都是稻草,所以若是没有陈楚的改良,那么用粗饲料喂养马,就会是分为闲暇时和忙时。 过去都是忙时也就是干活时,农民们就应该会白天,在家把干稻草直接倒入马圈饲料槽里。 闲暇时,农民白天可以把马牵到外面青草多的地方拴好,这样马可以吃青草,晚上回家在马槽里倒上稻草。 基本上就是如此,有的时候主人外出没有时间牵马出去的话,就要依靠在马槽里倒草饲料。 因此,不管闲暇的时候还时忙的时候,晚上马槽里都必须会有稻草。 但那是以前的老方法,陈楚刚刚也说过了有条件就一定要精养马匹,所以上述过程,陈楚也会努力让经济实力较低的农民改善。 饲料不是分为很多种吗,陈楚是想尽力把每一种饲料都讲得详细点,毕竟官吏们会记载下来,对日后养马的百姓也有好处。 “马的饲料分为许多种,其中最普遍的就是粗饲料中,而青干草是马匹食用的理想的粗饲料。” “这种干草适口性好,营养完善。马吃青干草也上膘。” 这种名称的草,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听说过,他们还以为是字面上的青色干草。 直到张知贵开口问道要如何调制时,他们才发觉自己想的过于简单了。 “想要调制青干草,其实这也是几种饲料里最容易做的。” “首先要适时收割,适时打草,不要等到植株老化才去准备。” 俗话说“伏天草,冬天宝”,“秋季打柴,夏季打草”。 马所需的青干草必须是粗纤维增少,草质软的稻草,这样才能消化利用的营养减少。 “然后便是准备缩短干燥时间。” “青草在自然条件下干燥,营养损失较多。因此,要在青草从割下到晒干这段时间尽量缩短,以减少营养损失。” “最后便是有适当的干燥。” “这个操作只需要通过地面晒制和架上晒制即可获得。”() “地面晒制的青干草多采用平铺与集堆结合晒草法,若是选用的此种方法,要记得每天翻晒通风几次直至干燥。” “而架上晒制青干草则应采用草架,过程需要先将割下的牧草在地面干燥五成左右,再用草叉将草上架。” 陈楚看着快笔记录的官吏,以及努力听着的张知贵,不自觉放慢了语速。 “堆放牧草时应逐层堆放,堆放成圆锥形或屋脊形,要堆得蓬松些,厚度不超过三十寸,离地面十寸,同时用耙挖出一个不大不小的通道来,以利空气流通,外层要平整保持一定倾斜度,以便排水。” 干草贮藏时,湿度大易捂垛,马吃得结症或中毒死亡。 “都尉大人,草民要如何判断干燥程度是否刚刚好?” “亏你还是个农民,你把草贴在脸上不就知道了?”朱樉嫌弃地说道。 张知贵不敢说什么,只是笑着点头:“王爷教训的是,草民知晓了。” 我还啥都没讲,你知道什么了你,陈楚知道张知贵是因为害怕才这么敷衍,但还是撇了撇嘴。 两面至少得得罪一边,也怪不得这张知贵从书生沦为农民。 “想要感知是否干燥也很轻松,干草贴脸时,若是感觉不到凉爽、湿热,同时在手中轻轻抖动能听到沙沙直响,揉折时不脆断,松手又能很快松散,即‘折而不断,堆而不折’,说明干燥得正好。” “要记得翻晒和运输时轻拿轻放,堆垛封顶,苫严不漏水。如此一来得到的青干草就应该是极其优质的。” 到时候还能批量生产,然后跟其他州高价交易,又会让中都赚的盆满钵满。 陈楚又想起来喂马的时候还有个辅助性的物件,这东西虽然如今还没出现,但不是不能做出来。 “你日后,平日里若是出现忙碌而无暇顾及马匹喂养的情况,这个时候你可以给马挂个小麻袋,把口处撕开,然后寄在马的头上。” 陈楚见他不太理解,于是又说:“你去拿个麻袋,不要太大的,能装下一些饲料就可以。” “草民这就去拿。” 张知贵走的这功夫,陈楚的嘴还有官吏的手也是得到了暂时的休息。 “妹夫,你这说这么细,不过是一匹马,值得吗?”朱樉问道。 “当然值得,皇兄,这将来可是要上战场的马,你想啊,日后咱的战马素质好,那战斗力不是先压力敌人好几头吗!” “你出的主意,你有理。”朱樉说道。 陈楚耸了耸肩。 “都尉大人,袋子拿来了。”张知贵拎着一个空袋子跑过来。 “好,你现在把它沿着这条线撕开,然后把两边抻直,不错,现在在袋子里面装上一些干草,不要一股脑都放进去,不然马会承受不住重力。” 陈楚说的话,张知贵都一一照做了,不敢有任何差错。 “现在就可以挂到马头上了。” 张知贵顺从的坐着动作,他记性确实好,都没用陈楚提醒,就知道先把袋子拿到马面前让它熟悉好了,同时手慢慢抚摸以降低马的紧张感。 光是这一点,陈楚就知道张知贵肯定能养好这匹马。 而且还是在他没说出这些事项的时候,那么现在又有了他的帮助,这马到时候一定是马中龙凤。 袋子顺利地被挂在马的头上,那马立即就开始吃袋子里的草了。 “就是如此,当你忙时无暇管理马匹,将装了饲料的口袋套在马的脸部,这样马就可以吃点马料补充体力,也可以休息,一举两得。” “草民记住了。” “嗯,你要知道,我现在说的可只是粗饲料。” 接下来的才是重头戏,是干中之干的干货。 在现代,饲料搭配要以青粗饲料为主,适当补充精饲料,然后多放牧。 饲喂过程中会有相当合理的程序,先喂草,后喂料,或者先喂草,后喂拌料。 这么做就可以提高马的食欲和采食量,缩短采食时间。 然而这个在现代十分普遍的技术,放在大明却有些困难。 第194章 高成本,高回报 精饲料不是不能做,而是程序麻烦,是难做。 在古代吃不饱的时代,没有人会为了牲畜这么细讲究。 但那是陈楚来之前了,既然他来了,就必须要改变。 反正目前中都也够他造的了。 精饲料分为青绿多汁饲料,以及其余的精饲料。 就是这么简单粗暴的划分,原理都是要经过压扁、粉碎,在现代就用盐水浸泡等加工,以利消化吸收。 主要这么做还可以提高适口性,增强食欲。 “精饲料其一,便是青绿多汁饲料。” “敢起这个名字,想必这草料必定是营养俱佳。”一直没说过话的李郭终于开口评价道。 “不错。” 青绿多汁饲料源自野草,人工牧草和各种蔬菜,那么在当今的中都,可用的就是野草了。 它的水分含量高,草如其名,多汁性和柔嫩性,水分含量较高,陆生植物的水分含量为60%~80%,水生植物可高达90%~95%。因此,其鲜草的干物质少,热能值较低。 一般禾本科牧草和叶菜类饲料的粗蛋白质含量在1.5%~3%,豆科青绿饲料在3.2%~4.4%。蛋白质的生物学价值一般在70%以上。但动物对鲜样的采食量是有限的。 它是贫草里的一抹贵最关键的是,马儿确实爱它,毕竟它还有个粗纤维含量较低饭大优点。 幼散的青绿饲料含粗纤维较少、木质素少。植物开花或抽穗前,粗纤维含量较低。 “你们不知道,这青绿多汁饲料里面还有更重要的东西。” “那就矿物质跟维生素。” 青绿饲料的矿物质含量极高,中矿物质占鲜样重的1.5%~2.5%,且钙磷比例适宜,钙磷的含量挺多,在是动物良好的矿物质来源。特别是豆科牧草钙的含量较高。 因此,饲喂青绿饲料的动物不易缺乏矿物质,尤其是钙;青绿饲料中还富含有铁、锰、锌、铜等微量元素。 同时,青绿饲料是动物维生素的良好来源,特别是胡萝卜素含量较高,每1kg饲料达50mg。 在正常采食情况下,放牧家畜所摄人的胡萝卜素要超过其本身需要的100倍。青绿饲料中多种维生素都含量不错。 陈楚知道他们不会太明白这两个生词的意义,于是贴心地开口解释说: “矿物质是天然生成的矿物质,它包括天然单一的和多种混合的矿物质饲料,矿物质饲料可以提供一些东西,拿肉牛来说,补充矿物质元素后,就能弥补因缺乏或不平衡时会影响的性能。” “至于维生素,这种东西我们人身上也有,是必不可少的元素,种类繁杂,能维持人四肢的运动。” 李郭听了,不禁感叹:“这可是个重要的东西,都尉大人,我们就不能自己制造出来吗?” 就拿这个矿物质元素来说,要是能单独使用,不知道能挽回多少损失了。 制造出来,也不是不可以,方法一大堆,不过是没有条件造而已。 他连最基本的醇跟石油醚都找不到,就别想着提取这提取那的了。 陈楚这么想着,然后冲李郭他们摇了摇头:“目前是无法单独提取出来的,只能以物品的形式留存。” “那实在是可惜了。”李郭真挚地说道。 被他岔开了一下注意力,还好陈楚记得自己现在正在介绍青绿饲料的作用,于是回归正题: “无论如何,青绿饲料幼嫩、柔软和多汁,适口性好,不过,也不是没有弊端。” “从动物营养角度考虑,青绿饲料是一种营养相对平衡的饲料。” “但对于马这样的单胃动物而言,由于青绿饲料干物质中含有较多的粗纤维,且容积较大,因此,日粮其实不可大量使用青绿饲料。” 但作为一种蛋白质与维生素的良好来源适量搭配于日粮中,以弥补其他饲料组成的不足还是完全拿得出手的,对于纯用来放牧的动物而言,青绿饲料是其能量的唯一来源。 “像马这样的牲畜,青绿饲料用来充当佐料正正好好。” “总之啊,青绿多汁饲料营养价值高,含有比较完全的养分,因此必须保持新鲜清洁,与喂草时的规律基本上一个道理。” “它能够在青草生长旺盛季节可以全部代替粗饲料所用的干草。在冬季枯菜季节,更是补饲繁殖母马、幼马驹和公马的良好饲料。” “但它既然隶属于精饲料,在处理获得上就必须求精。根茎饲喂时必须洗净切碎,初喂时要少给或者拌在其他饲料中喂。”11.CoM 这个还是干货里的前菜,下面才是陈楚要讲的重点。 “接下来便是精饲料的作用。” “精饲料既然精,一个是在它获取上要求精,成本高一些,另一个,就是作用很精。” “精饲料需要将粮食捣碎碾压好,成功的精饲料适口性很好,并且有润肺作用,在饲料中可以占到二分之一。” “不过要注意的是,其中的米糠含有较多给脂肪,这种东西一朵就不太好,人如果脂肪多了就会患病,那么在饲料中的比例过高的话,就会容易让马儿引起下泻,甚至患病。” “因此用米糠和麦麸作精饲料在喂马时,都要和其他饲料加水拌均匀,否则容易形成团块,不容易下咽。” “总之啊,喂马是养马环节里比较容易的,注意好马匹的消化特点和采食特点,然后按上面介绍的方式喂和饲料的加工,养马是能够获得成功的。” “也正所谓高风险高成本,就有高回报,只要你把我说的这些一一做到了,不愁没有好马养。” 陈楚跟张知贵保证道。 这都是实话,只不过就是苦点累点,考验心态,但他肯定中都的百姓经受地起这番“折磨”。 关于这个注意事项,他已经减了很多内容了,因为有些实现更加困难,他也没说,要不然也是偶尔拿出来看一眼罢了。 像是矿物质饲料,动物性饲料等等等等。 常用的矿物质饲料有骨粉、食盐和碳酸钙等,它们都可以拌在饲料中喂,食盐还可以溶解在饮水中或者撒在食槽里让马舔食。 第195章 畜牧 而动物性饲料就更好了,跟黑科技一样,其实成分就是简单的鸡蛋、奶粉,但依旧是未来才能搞出来的东西。 基本上,陈楚应经把养马能用上的基础知识都传授了个遍,有些关于繁殖率的问题啊,幼马的相关护理他就打算遇上了再想折。 反正就目前中都挨家挨户一匹马的状态,提高母驹生殖率的方法还根本就没有用武之地呢。 除非中都有家大业大的养马家族,那他还是可以考虑把方法教授给他们。 陈楚亲自把马厩的门关上,然后又问道:“你领的羊一共几只,现在何处呢?” “回都尉大人,草民家里算上自己一共三口人,领了一头小羔羊,一只成年公羊,一只成年母羊,草民让内人在院外放羊呢。” 陈楚挑了下眉,那不正好,马匹生殖的事因为种种因素放在一边,他就可以先搞搞羊的产量了。 “妹夫,要不要回府?”朱樉以为事情都办的差不多了,于是询问他道。 “皇兄啊,虽说羊是大明比较常见的牲畜,但百姓们对牧羊的经验还是少之又少,我来都来了,时间也都消耗了,就趁着这个机会把牧羊的事项说一下吧。” 陈楚解释道,然后又很贴心地说:“三位皇兄,你们若是有些乏力就先回吧,我还要再待上一会儿。” 毕竟他可是下了一盘能够改变中都气象的大棋,所以说,现在的陈楚是亲力亲为也不为过。 唉,主要还是不放心,自己盯着搞,心才比较安。 陈楚都这么说了,朱樉他们才不会回去呢,当即表示要陪着陈楚。 “妹夫都不回去,我们哪有先回去的道理?”朱棡笑了笑,淡定说道。 朱樉不耐烦地指使着张知贵说:“你,你去赶紧把你那三只羊牵过来,动作快些。” “草民这就去!”张知贵立即点头哈腰地去找自己的妻子。 而后院之外的张氏正百无聊赖地看着吃草的三头羊,内心不免疑惑。 以往这个时候相公都会来叫自己歇息,但这都过去半个时辰了还没来。 张氏是个老实本分的性格,这点比较随原来还没有卖地的张知贵。 “娘子,娘子,快快,把那三头羊给我。”只见张知贵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说道。 张氏的思绪被打断,她惊讶地看着冒着汗的丈夫,“相公,今日是怎么了?家里来妾了吗?” 但张氏本身是个慢性子,所以纵使好奇地问着,她依然能慢条斯理地拿出绣绢轻轻擦拭张知贵额头的汗。 “不是什么亲戚,是咱中都的通判大人,驸马都尉,还有那三个王爷也都来了。” “啊!那他们来是干什么?”张氏显然是被吓了一跳,连带着话也变多了,问题也多了。 “相公,我们不是按着规矩领了马和羊吗?” 张知贵本来有些着急,但见他妻子这般花容失色,不免心生怜悯,缓声宽慰道:“娘子,你莫要心急,都尉大人他们来,不是因为我犯了何事,他们是来教咱们养马放羊的。”() “你就现在此地歇息吧,到时候我会来叫你跟都尉大人见一面的。”张知贵说着,又摸了摸她的发梢,然后牵着不太安分的三只羊往院子里走。 其实早该让他的媳妇跟陈楚他们行礼的,但当时张知贵太过害怕,以至于后面也失去了机会。 所以他打算等一切都忙完后,尝试着留陈楚跟李郭吃饭,顺势让张氏叩见他们。 “都尉大人,这便是草民领来的三只羊了。”张知贵拽住活蹦乱跳的三只羊说道。 “嗯,倒是十分活力啊!”陈楚看着三只羊惊叹道,“尤其是这只最小的羊羔。” 张知贵嘿嘿一笑,解释道:“都尉大人,这都是官府老爷们亲自挑的,草民甚是感激!” 陈楚并不在意这羊是怎么出来的,他脑海里告诉转动,就盯着那只不怕生的小羊羔,于是开口说: “既然这只如此活力四盛,那就先从它开始吧,这只是公是母?” “回都尉大人,是只小公羊。”张知贵恭敬地回道。 陈楚则看了一眼李郭,然后咳嗽一声,李郭顿时心领神会,他对几个本来在休息的官吏说道:“仔细听着,一定要将重要的话记录下来,切忌不要录没有用的!” 说到出生,就不得不谈及初生羔羊的护理。 “就目前来看,这小羔羊还处于新生阶段,因此要定期清理羊口腔里的黏液。” “这项任务不好干,你会有很大的可能会感觉心里不平衡,认为已经为了一匹马如此,就没必要再为了一只小羊羔做到如此地步。” “你说,我说的是否正确啊?” 张知贵点了点头显得很诚实,但主要是那么多身份高贵的人盯着,他也不敢有任何反应。 “但我又能保证待会儿说的话,让你无条件接受如此伺候小羊羔。” “妹夫,别卖关子了。”朱棣见张知贵紧张又带着好奇的表情,于是替张知贵开口询问。 “其实很粗暴的一点,新出生的羔羊身上会带有普通羊几十倍的细菌。”陈楚说道,他虽然说得是事实,但表情跟语气还是都有点敷衍。 “若是清理不当,新羔羊就会得痢疾病,这也是一种疾病。” 痢疾病,意思就是因为口腔处某个地方被感染,紧接着就是上吐下泻,还会传染,死后更是对环境没有一丁点好的作用…… 反正古代人怕瘟疫怕疾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因此说到这些,在场的人几乎是一脸谈虎色变的神情。 “都尉大人,只是不清理,就会有如此严重的后果?!”张知贵咽了口水,还好他的妻子比较细腻,经常会主动清理每一只羊。 而他之前还说过自家的妻子不要做无用功,没想到,如今却歪打正着了。 果然,只见陈楚有些生硬地掰开小羊羔的口腔,十分惊讶,“没想到会如此干净。” 他接连又通过这个动作观察了另外两只羊,无一例外,都十分厉害,活宝一家的既视感。 第196章 扶持 陈楚放心地松开最后一头母羊,点着头称赞道:“你做的还不错啊~” 他可没有阴阳怪气,是非常诚恳地赞扬。 而张知贵就不是那爱撒谎的人,他会承认自己的优点,但绝对不多贪。 这赞扬应该让他妻子去听才对。 于是他说出实话:“都尉大人,其实这并不是草民做的,而是草民的内人做的。” “噢?怎么没见过她。”陈楚问他。 张知贵有些莫名的尴尬,“都尉大人,您来的时候草民太害怕就没去叫,后面就错失了机会了。” 也是,毕竟陈楚一来就奔着马去了,确实是没给张知贵机会。 陈楚点了点头,刚要开口就听朱樉说:“这么久了都没见过,你还真会办事。” “张知贵,快去把你媳妇叫出来。”李郭的脸色也正经起来。 忘了叩见?这叫什么事。 但陈楚只是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对有些张知贵说道:“我也是想让你娘子听些,好协助你放羊,快去快回就可以。” “喏。”张知贵立刻返回院后方,把一头雾水的张氏叫上。 “娘子!” 张氏再见张知贵,他依然是慌慌张张地,“相公,又发生了啥事?” “都尉他们要见你,也是因为我的缘故,你一早就应该同我一起叩见都尉他们的。” “大人们要见我,那就快走吧。”张氏瞬间体会到了张知贵的同种慌忙。 他们急忙回到陈楚面前,张氏叩见行礼。 “妾身张氏,叩见通判大人,都尉大人,叩见王爷。” 陈楚让张知贵把她扶起来,笑呵呵地说:“别紧张,我是看你帮你相公放羊,现在正要说一下羊的注意事项才把你叫来。” 随后不管他们夫妻二人,看着三只羊说道:“虽然你们只有三只羊,别家可能更少,但还是要像养马一样,给它们三只选择合适的羊圈,羊圈要宽敞、明亮,地面要平整,羊圈内要有足够的饲料和水。” “这个并无多少要求,找个地方就地成圈即可。” “住处不是问题,问题是还得注意羊所待的环境是否清洁,要定个日子清理羊圈,否则也会发生各种难治的传染病。” “我就这么说吧,不干净就容易滋生瘟疫。”陈楚也不是危言耸听,事实确实如此。 人都得讲卫生,更何况几乎没有自理能力的牲畜呢。 “这其次呢,就是要注意羊的饲养了,羊所吃的就不像马一样有太多讲究,只要保证草料是每天新鲜的就好。” 毕竟羊也不要求精养,要是所有动物都面面俱到的精养,怕是平添不少负担。 “同时每天都要保证羊饮水充足,可以在放牧的时候,带它们去河流边饮水,怎么都可以,但一定不能渴到它们。” “若是饮水不足,繁殖、生长等都会受到影响,严重缺水会危及生命,因此每天最少饮水两次,夏季炎热就增加饮水次数,避免沟塘或者死坑子的水,冬季就尽量饮温水,舀一桶干净水,放在日头下照一会儿就温了。” 张氏比张知贵更加专注,看来羊确实是张氏在牧的。 “羊最重要的,其实还是如何放牧的问题,你们在农村生活,应该知道早晨的草地上都有露水。” 这也是因为昼夜温差所导致的结果,尤其是进入到秋季,不仅露水会增多,并且上午的露水还会消去的很晚,甚至一整个上午草地上还会有露水。 “青草经过一夜吸收水分,在早晨都显得较为翠绿,看上去都比较鲜嫩,但是并不能代表这样的草更好。” 因为鲜嫩多汁的青草,含氰苷物质比较多。 “因此,草地上有露水,虽然并不能妨碍羊吃草,但是羊吃了带有露水的草,会造成羊拉稀的症状,经常吃有带露水草的羊,即便没有生病,通常也会形体消瘦,羊一旦过量采食容易出现中毒症状,轻则需要一段时间恢复,重则会造成羊的死亡。” “特别是生育中的母羊,还会因为吃多了带有露水的草容易造成早产。另外,幼小的羊羔由于抵抗力差,食用多了带有露水的草更容易生病,甚至会导致幼羊死亡。” “又或者是羊毛被露水打湿后,都会对羊的健康造成不良的影响。” “羊毛被打湿,虽然并不怎么怕冻,但是羊毛被露水打湿后会因湿冷导致羊患感冒,潮湿的羊毛还容易滋生细菌,也容易造成羊感染其他疾病。” 这也是懂牧羊的人不选择上午或者雨后的主要原因。 “因此清晨还有雨后,最好不要外出牧羊。” “既然上午放不了,那么就可以在下午放羊,千万被认为这是勉强的做法。” 下午放羊的优势可太多了。 “首先草地经过大半天的太阳照射,不仅露水会蒸发掉,并且草的叶茎也会蒸腾掉一部分水分。” “同时在太阳光的照射下,也能让草的毒素物质减少,这样的草被羊采食后,不仅会更加安全,而且汁液少的草羊吃后更抗饥饿,还能延长消化时间。” 其实专业放牧的人家,无论是放羊,放驴放马,还是放牛,都有讲究,一般早上一律不放,要放也要等到中午十一二点过后才放。 “还可以选择到山上放羊,这样羊也有更宽敞的活动范围。。” 有经验的人家,都是根据不同的季节以及不同的时间点来选择放牧的,有的季节可以稍提前一点出牧,早一点时间归圈,有的季节则可以晚一点出牧晚一点归圈。 “放牧的季节也十分重要,春季放牧,宜出牧迟,归牧早,下午风高,草上沾有的露水经太阳照射,已变得干燥,羊吃后也不易拉肚子和口适性会较好一些。” “若是选择这段时间放羊,尤其是在山上的时候,要适量选择向阳背风山坡,尽量选择离羊圈比较近的地方放牧,毕竟羊经历了漫长的冬天,体力消耗大,为了增进体力和健康,不要让羊到处奔青找草。” 第197章 牧羊犬 现在就是春季,还挺适合踏青的。 “明天就可以找个山头好好把羊简单溜溜就好。” “除了以上所说到的,还要防止过早的放牧,因为有些毒草比较幼嫩,羊不能辨识,防止误食,尽可能的圈养。” 陈楚打算按照一年四季的顺序,告诉他们放羊的巧妙。 “夏季天气炎热,雨水较多,山上的草木繁盛,蚊蝇也较多,但依旧是让羊补充养料,长膘的好时节。” “这段时间,由于阳光强烈,露水干得快,可以提早一点出去放牧,一般在正午时分就可以出牧了,若是过于炎热,就保守些,选择下午放牧。” 由于夏季天黑得晚,所以阳光照射时间长。 “尽量可以延长放牧的时间,让其多食草料。还可以选择上坡比较通风干燥的地方放牧。” “但注意要让羊多饮水,每天放牧的时间不少于6个时辰。夏季雨也频繁,若是不慎让羊被雨淋湿,要赶到顺风的地方放,使羊毛充分干燥后才能赶回圈内。” “秋季则正是丰收时节,那个时候什么东西都是长得很好的。” “所以到时候山上的草茂密,你们就可以经常更换地点,让羊多吃草籽,这样最容易容易长膘。” “但要注意的是,没有下霜的时候要放牧早,回圈晚。秋双时节的午时也被称为下霜期,若是赶上下霜期了,要记住一个规律。” “出圈易晚,回圈易早。” 其实四个季节里,相对来说,冬季放羊是较难放养的。 “冬天的时候,尽量就圈养羊群。这个时间段,山上草木最是枯萎,羊又容易四处奔跑,很容易便会丧失热量。” “但是羊是不得不放的,所以冬季放牧,应要记住早出晚归,同时掌控好羊群的奔跑游走速度,减少体能消耗。” 陈楚知道放羊应该多是张氏来弄,不经意间瞄了她一眼。 虽然面前的张氏一直在认真谨记,听到陈楚说的话也没有露出退缩或者嫌麻烦的表情,这种体力活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应该还是有些勉强的。 于是他又说道:“你们日后再养条狗吧,然后多带狗一起放羊,久而久之它也就对这方面娴熟了,从而达到帮助放羊的用处。” “草民听都尉大人的,回头就养一条。” 现在大明,又或者说整个世界,其实都是没有牧羊犬的。 想要获得一条能帮助牧羊的狗,那就不能随便报一只回来,得确保它有那个天赋。 陈楚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尽量让百姓们有一条牧羊好犬,只要培训出来一只,然后再找个同样优秀的异性犬,让其进行交配,按着这个方法继续走。 那么世界上第一只牧羊犬,就会起源自大明了。 说实话,原来的第一只牧羊犬就是误打误撞,随机繁殖出来的,概率不大。 而陈楚只要找寻一只伶俐的狗就完成了创造牧羊犬的一半进度。 尽管他已经开创不少“第一”,但一想到自己能开创一个犬类品种还是蛮激动的。11.CoM 这么想着,他暂时把冬季牧羊的事项放了放,说道:“这牧羊的狗不能是随便挑的,不然也起不到作用。” “我这刚好有一些辨别狗是否聪明的方法。” “都尉大人请说。” 陈楚先是提醒后边的几个官吏:“这些记得也要都记上,注意标记上是牧羊犬。” “都尉大人放心,下官都盯着呢。”李郭立即说道。 陈楚点了点头,“首先可以从肉眼去观察,天生聪明的狗即使浑身泥泞,那股灵动的劲儿也依然挡不住的,会朝气蓬勃!” “再来呢,就是看它护不护主,反应速度快不快,一只聪明的狗,能清楚知道谁对它好,谁对它不好。面对不同的人,态度也分三六九等。” “这样的狗也很会看主人的脸色,听得懂主人的指令,你们去找狗,最好是未成年的幼犬,这样也好调教。” “草民都记住了。”张知贵点着头。 “嗯。”陈楚点了下头,挑牧羊犬的方法其实没有很固定,至于后面,就等到手了再进一步传授知识。 他继续刚刚被自己岔开的话:“有的地方,在冬季的早晨容易出现霜草,羊吃后容易引起肠胃的收缩而导致肠胃不适。” “若是生育中的母羊,还易造成羊羔流产。所以尽量要在霜化后放牧,也就是下午。除此之外还要尽量的储存干饲料,草料。” “若是遇上大雪或霜雪较严重的天气,就不合适到山上放牧了,到那个时候就要多补充丰富的食料,多在圈内饲养,以减少体能消耗。” “总之,养羊是要有一定的经验和技巧的,熟能生巧。” 说完这些,其实关于养马,牧羊已经说的差不多了。 陈楚说道:“大概就这些了,就按照这个方向去干,保你家再富上一次。” 张知贵跟张氏一同点头,感觉陈楚他们要走,于是张氏就暗中怼了怼张知贵。 他们想邀请陈楚一同上桌,若是李郭,或者王爷们,又或者换个驸马都尉,他们指定是不敢有这样的想法的。 但陈楚好声名在外,加上他又是个万元户,所以他们才敢尝试。 “不知都尉大人能否赏脸,草民今日新摘了……” 他话还没说完,朱棡就率先皱着眉头说:“好大的胆子,你是什么身份,妹夫又是什么身份?” 张知贵瞬间不敢说话了,张氏的脸色也十分紧张。 “妹夫,交代清楚了就同我们回去吧。”朱棣也开口提议道。 陈楚在这儿已经带了许久了。 陈楚也没有想留在这里的意思,但他还是慢声安抚了张知贵两人:“有机会再说,今日便到这里吧,好好养着。” “都尉大人今日的每一句话,草民都将铭记于心。” 陈楚点了点头,他转身本想回马车上,思索一番后,还是告诉张知贵:“关于挑狗的事情,就放在明日吧,我会跟来。” 然后他又看向李郭:“通判大人,明日可能还需要……不,应该是最近的时日里都需要你的官员们了。” 李郭不卑不亢地回道“为都尉大人办事,荣幸至极!” 第198章 选犬 马车上,朱樉感叹了一句:“妹夫,你这做的准备实在是过于多了啊!” 他可是陪站了许久,无聊至极,若不是让他等待的是陈楚,他早撩袖子怒气而走了。 “有备无患嘛。”陈楚无奈笑了笑,讲了得有一两个小时,他真有点感觉自己的嗓子说冒烟了。 把明天度过去,最近应该能消停许多? “三位皇兄,明日挑狗,你们还来吗?” 虽然朱樉朱棡是觉得很无趣,但其实看陈楚展现自己的智慧也是蛮有意思的,于是出乎陈楚意料地同意了。 “去啊,哪有不去的理儿,妹夫可不要认为我俩没兴趣。”朱棡说瞎话不带打草稿的。 而朱棣就更不用说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心思,一心只跟着陈楚。 就像跟陈楚绑定了一样,有陈楚的不一定有朱樉跟朱棡,但一定会有朱棣。 “李通判呢?你怎么想?” 李郭自然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还望都尉大人莫要嫌弃下官。” 而且他并不觉得陈楚说的很无聊,相反,他自己也增长不少知识,毕竟他作为中都一官,必须要对百姓们起表率的作用,因此府上也是养了几匹马以及几只羊的。 “那行。”陈楚点了点头,没在说话。 次日,陈楚脑海里装着挑狗的知识,坐上马车再次来到张知贵的家。 “草民叩见都尉大人,通判大人,叩见三位王爷……”比起昨天的慌张,张知贵虽然还是有点胆怯,但状态已经好上很多了。 其实越是上位者,越看不起哭哭啼啼整天担惊受怕的下等人。 至少朱樉就没故意挑张知贵的刺了。 “你这边毕竟是外围了一些,狗不一定品质好,城中有的人家养的狗倒是可以看看去,怎么样?”陈楚让他上了马车,然后问道。 虽然陈楚是好意,但张知贵没有资格,也不敢说任何异议的话:“草民一切都听您的。” 陈楚点了点头,跟朱樉说道:“皇兄,可以启程了,就去我刚刚聊过的那家。” 很快他们就到达了陈楚说的地方。 那显然是一户富商人家,此刻连带家主都站在府邸门口焦急等待他们的到来。 陈楚他们下了马车,那富商便急忙过来就要行礼,陈楚点这头,然后回头客看朱樉。 他看上去很着急。 其实还好,但这种略显繁琐的事情还是速战速决为妙。 朱樉能看出来,瞬间就明白他的意思,于是摆了摆手说道:“本王准许你免礼了,快点带本王去看狗。” “喏!”富商点着头说道,“都尉大人,草民家的犬皆是出生不过几月,保证品质过关!”11.c0m “走吧。” 陈楚等人被带到正庭院,院中央有几个护卫看守,那儿正规整的摆了几个小铁笼。 陈楚一看顿时眼前一亮,几乎没有夹尾巴的,就说明这回的狗质量第一关稳下来了。 他转头对张知贵,以及被带来的眼熟的记录官吏们,开口说话: “我教你们几个口诀,能快速准确地辨别出好马坏马。” “第一个,尾巴朝左,紧得像锁。” 这个口诀就是说狗狗的尾巴向左,就很会看家护院,而且很会守财。 另外尾巴朝左的狗狗对主人是很忠诚的,如果主人出去了,它就会紧紧地看住家,不让陌生人进来。 而很明显的,笼子里的幼犬们在看到陈楚他们后更兴奋了,直接就奋力冲到了那个作家想要的首订。 “会这么做的狗,一般都很优秀。” “第二个口诀,黄狗白面金不换。” “这个口诀就是在代表,毛黄,白脸,白肚的狗狗是很稳重的。” “而这样的狗,既聪明的,又是难得一遇的狗。这种狗狗对主人极为忠诚,不仅会看家,还会奋不顾身保护主人,而且战斗力非常强,一般的狗狗都不敢跟它打架。” “你看这第二个铁笼的狗。”陈楚指了一下那个呲牙列嘴的黄毛犬。 他没敢靠近,比较害怕。 张知贵跟那个富商都惊呆了,他们没想到真有人会当回事,也没想到真有人能在这方面做出不一样的闪光点出来。 “第三个口诀,选狗就选瓦盖鼻,你看这只,它的鼻子就是典型的瓦盖鼻。” “都尉大人,这瓦盖鼻竟然也会有什么作用!?” 富商是第一次旁听陈楚讲这些,对他的做法十分好奇。 “实际上,瓦盖鼻就是说狗的鼻子要大,也就是指狗的嗅觉要灵敏,这样狗才能追踪到猎物。” “如果狗的鼻子不灵敏,那这只狗拿回来也并没有什么用,毕竟嗅觉是狗很有利的武器。” 而这就刚好补足了牧羊的特点之一了吗,陈楚这么想着,眼里已经盯上了他看上的那只狗。 “第四个口诀,也是最后一个口诀,张嘴看见花舌头。” “顾名思义,这个口诀就是看狗的舌头,如果狗的舌头是花的,说明传承了猎狗的基因,上山打猎是好手,抓个野兔,田鼠,野鸟都不在话下。” 张知贵这记性不是一般的差,还曾因为 “竟然如此粗暴!?”那个富商没想到自己的狗还有这些个潜力。 “若是正常的颜色,但又结合另外三点,那不就是狗中龙凤?” 陈楚被那个词给搞笑了,呵呵地笑了一声,然后点着头说:“差不多就是这样。” “尾巴朝左,紧得像锁,黄狗白面金不换。选狗就选瓦盖鼻,张嘴看见花舌头。”张知贵在心里默念一番。 他已经根据这四个口诀,在这些狗里选中了一个,但他还是要问问陈楚的意见:“都尉大人,您觉得应当选哪只?” “听你这意思是已经有了心仪的?”陈楚反问了一句。 他刚想说自己的想法,朱樉就插了一嘴说:“妹夫,选第三只,看着就猛劲!” 难道这就是恶犬自有恶人磨? 陈楚笑了笑说:“皇兄若是喜欢就挑去吧。” 然后他又看了眼顿时变得激动欣喜的富商,手指着活泼好动但情绪不激烈的小黄犬,对张知贵说:“如果是我,我就会选这只。” 能管理情绪的狗,外向的狗,也是一条聪明的狗。 第199章 没有陈楚啥也不是 挑选牧羊犬的整体过程还是十分简单的,陈楚把张知贵连人带狗地送了回去,然后就回了都尉府。 领马领羊的任务,百姓们因为倍感新鲜,以及对陈楚的莫名信任,依旧是非常积极。 也因此,马跟羊分配用的时间比官府官员们预想要少很多,半个月不到就完事了。 李郭每过几天,就会跟陈楚他们汇报进程,总之弄得中都有声有色。 如今中都真称得上是多方面地开展了。 在最开始的阶段,即使有了陈楚十分详细的攻略,但家家户户在放养这方面都十分生疏。 但好在也是陈楚的那些知识救了百姓们,他们后来就都适应了,养马放羊的工作也都步入正轨。 今日,也就是洪武九年,四月四日,陈楚决定去视察一番养马情况,他看了不少百姓的马,总的来说都还不错。 按照这个形式发展,必然会给中都带来更多的进步。 他听说中都也有祖祖代代都养马的人家,于是当即选择下一家就是这里。 陈楚他们来的突然,他们到的时候那家户主正一头一头地喂养着饲料。 “草民不知都尉大人到访,实在有失远迎。”养马主紧张地跟陈楚说道,随后又跟李郭,朱樉等人一一拜礼。 陈楚经过询问后,得知他祖上确实是有养马传统,但到了他这一代,目前只能养几匹。 “不瞒都尉大人,现在是有些家道中落了。”养马主苦涩地解释道。 他也不是没参与卖地等一系列活动,但他家是独立专门养马为生的,地少消耗还大,也不是第一波万元户,种种原因,他才只领了七匹马。 陈楚点了点头地表示了解,随后看着一排相对其他百姓的,有些精壮的马,不由赞叹:“不愧是祖上传统,确实技术比较娴熟。” 本身技术就比较好,又学到了他给的方法,自然不是一般人家,甚至是富商家能比拟的。 “都尉大人谬赞了。”养马主没有骄傲,他是比不上他爹还有祖父。 他谦虚着,随后面露犹豫的神色,“都尉大人,草民养的母马最近要生了,不知都尉大人是否有管理幼驹的一些对策?” 陈楚自然是有的,他之前就没把方法说透,打算的就是见招拆招,这不今天让他撞到了。 而且这可是个好事,俵马制度之后的第一只小幼驹,意义非凡。 说起来,母马可是马群增殖的基础,母马在马群中的数量越多,马群增殖,繁殖率上涨的速度就越快,也因此迅速发展规模化养马业是提高马繁殖率的最有效的途径。 “幼驹出生后,对外界适应能力比较差,而其发育又同以后成年马的生产性能密切相关。” 因此,人们才不得不重视幼驹的饲养管理,整个幼驹期为6个月。 “幼驹出生3天内,如果天气好,可让幼驹随母马做户外运动。半月时间,可以试着让幼驹自行吃草,一个月开始补料。” “饲料方面就多准备软草,饲喂时加水、浸湿拌匀。” 后面陈楚本来还想跟养马主说一些嘱咐的话,但转念一想,养马主不是普通农民,这些话也肯定有了解,于是就上了马车。 马车上,朱樉问起陈楚包的那十几座山现在情况如何。 “山上的养殖,我和李通判合计过,找的主要还是富人家。” 毕竟不那么富裕的已经有了马有了羊,还有水库养殖,怎么可能有精力再搞其他。 如今中都各个产业,算上刚刚起步的山殖,都是逐步步入正轨,百花齐放的状态。 李郭不由感叹:“自都尉大人去年来到中都,这儿就发生了几乎称得上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今中都大街上热闹非凡,车水马龙,一座座孔子书院拔地而起……中都曾经历经千辛万苦,也算是修成正果,虽然是在初阶段,但也是走上了繁荣之路。 遥想去年这个时候,一下雨道路就泥泞不堪,路上到处是水潭,如果不小心踩到水潭,整只脚就会陷进去,想要把脚拔出来,就得牺牲鞋子,被迫将其留在泥潭里…… 而如今再遇到下雨,就不会再出现雨点从破瓦片上的窟窿里落下“滴答”的声音……如今因为正确的修路政策,泥泞小路变成了宽敞的平坦路。 土房虽然依旧是土房,但却不再是破旧的,也没有土墙斑驳脱落,窗户一到冬天就关不上的情况,百姓们早就不会在呼呼的寒风之下让身子凛冽刺骨。 孩子们也坐在舒适明亮的教室里上课,不再有寒冷之忧。 总的来说,中都的经济正飞速发展,在短短的一年里,中国人民渐渐地从吃不饱,穿不好变成了吃得好,穿得暖。。 “有都尉大人,几位王爷助阵,相信中都未来也有犹如钢铁长城一般坚不可摧的一天。”李郭说道。 “那是自然。”朱樉乐呵呵地点了点头,十分骄傲。 ……… 应天府,乾清宫。 “可算是批完一批了。”朱元璋放下手中的奏章,他身旁还有许多盖在一起的奏章本子。 “中都最新的近况还没来吗?”他冲毛骧问道。 “回陛下,最快也要三日后了。”其实以中都到应天府那块距离,根本用不了那么久。 但谁让现在中都搞这搞那,忙得不可开交,不亦乐乎,所有事宜都需要一定时间的统计,因此消息才传的慢了些。 这要有些泼冷水的话,依旧没有浇灭朱元璋的期待心,只因为陈楚在那边搞得有声有色的,他确实好奇。 “陈楚这小子,又是俵马制度,又是水库养殖的,确实是有本事。” “有本事,而且属于咱。”朱标接过朱元璋的话说道。11.CoM “对,是咱的人啊。”朱元璋幽幽地确认道。 幸好这是站在他们这一阵营的,不然朱元璋就是忍着怜惜,宁杀错不放过了。 “过几日便是那江文的处决日,到时候你也去。”朱元璋暂时放下对中都的期待,转而对朱标安排道。 第200章 处决 “父皇,一切交给我吧,大可放心。”朱标点了点头,语气淡然,他的目光一直放在一本又一本奏章上,就没转移过地方。 而且身为年轻人,他的效率也比朱元璋快出不少,因此朱元璋也是不得不感叹了一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如今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了。” “父皇莫要胡说了,您甚至都称不上宝刀未老。”朱标摇了摇头,他知道虽然朱元璋批阅的效率没他快,但实际上,他老子的身子骨要比自己硬朗的多。 要不是他勤锻炼半年之久,身体素质有了很多改善,到时候谁先死都不一定,若是仍然以当初的身骨辅佐朝政,没准真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一天。 毕竟陈楚的预言中,他不就是英年早逝过吗。 “嘿嘿,你说这话咱就爱听。” ……… 四日后,东宫院内。 朱标正手持青剑,章法十足地挥来劈去,这是他锻炼的一环。 “太子殿下,今日便是囚犯江文的判决日了,午时行刑。”见时间差不多了,站在一旁的毛骧就出声提醒道。 “孤知道了。”朱标说着舞完最后一部分,然后喘着气平息自己的气息,下人有负责把剑放回原处的,有给朱标擦汗端茶的。 一切都弄完后,恢复往常状态的朱标开口说道:“先去诏狱看看他。” ……… 诏狱。 一个牢房内,只见囚犯蓬头垢面,一身囚服,双手抱着杂草,蜷缩在角落处,目光怔怔,眼神呆滞地看着牢门外那唯一的一条狭窄的道路。 这人正是当初红火的江文。 江文所在的牢房,现在只有他一人,因此四周空荡荡,静得都还能听到老鼠用啮齿啃咬东西的声音。 原本这间牢房还有几个跟他一样犯了罪的官员,但前不久都被拖出去砍头了,而他,如今也快了...... “欸,这里面关着的,剩下那个是谁啊?迟迟不处死,今日才做?” “中都的府尹。” “中都?我怎么记得传信里,有关中都的消息都没差的?” 牢房前面的不远处,有两个看守的锦衣卫正讨论着江文。 诏狱现在也是淡季,所以犯人不多,再加上有几批已经处决的,所以阴暗潮湿的诏狱格外的静,以至于江文将这些话听的一字不差。 但他听了却一点反应也没有,他无悲无喜,当死字临头,在生命面前,那话里的轻蔑与嘲笑,人最基本的尊严,对于此刻的江文来说已经算不得什么。 人生的大起大落,恐怕也不过如此了。 “那肯定是触犯了陛下的逆鳞了,你哪怕是比府尹更大的官,犯了不该犯的,也要……大人!” 外面的锦衣卫突然停下谈论,语气还变的十分慌张。 “让你们来就是干这个的?仔细你们的嘴!”毛骧怒斥道。 原来是朱标来了,那么锦衣卫慌张自然也有了原因。 毕竟开小差说闲话被抓包,多少有些尴尬和害怕。 尤其是在看到朱标的脸色后,那股不安的情绪就更甚了。 他们俩是新上阵不久的锦衣卫,于是就被派到诏狱,看管罪犯。 他们没怎么想过像朱标这样身份尊贵,养尊处优的太子还会来着阴暗潮湿的烂地方。 也因此嘴门就没把持住。 朱标却不喜不怒,说实话,喜怒不形于色这每个帝王都必学的技术,他已经完全掌握了。 从气场上碾压众人,像极了他老子朱元璋,也因此,包括毛骧在内的三个锦衣卫愣是大气不敢喘一下。 气氛凝固之时,一直淡定平静的朱标发话了,他跟锦衣卫说道:“今日给孤记住,大明不需要不听话的狗,不仅如此,遇到不听话的,还会往死里惩罚。” 朱标目光森然,敲打地警告了一下。 “是是是。” 两个锦衣卫就跟个哈巴狗一样不停地点头称是,然后毛骧也用那种审视的目光盯着他俩看。 这就导致祸从口出的两个锦衣卫从始至终,都是不敢抬头。 毛骧看了一眼朱标的眼色,于是又说道:“行了,殿下心胸宽广,这次饶你们一马,快些带殿下去囚犯江文那里。” “喏!”两个锦衣卫立刻引领他们过去。 “太子殿下,大人,这个就是罪犯江文了。” 映入朱标眼帘的,就是一个比乞丐还不堪的男人,浑身散发着脏臭味,隔着几米距离也还是能轻而易举地闻到。 此刻的江文在他眼中就跟一个将死之人无异。 风光的时候就不怎么样,如今更是如此。 江文低着头,他不知道来人是谁,也不在意是谁,因为锦衣卫刚刚说的话他虽然能听见,但完全是左耳进右耳出。 朱标看向其中一个锦衣卫,示意道:“把门打开。” “殿下,进去就不必了吧?”毛骧率先劝道,“万一脏了您的衣袖就不好了。” 笑话,他可是进过诏狱待了一段时间的,毛骧也不会不知道,因为他还会在意这个? 所以朱标依然很坚定,“开。” 一直没有轻举妄动的锦衣卫在毛骧略显无奈的授意下,上前开了牢门的锁。 “嘎吱——” 朱标走了进去,许是铁门晃动的声音惊醒了江文,又或是朱标踩在杂草上的声音扰动了江文。 总之江文可算是抬起头了,而当他看到来人是朱标的时候,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太子......殿下。”江文拼了命才忍住以“下官”的身份向朱标行礼。11.CoM 他已经不是当初的江府尹了,而是一介濒死的阶下囚。 于是他露出许久为表现出来的,惨白的笑容:“太子殿下怎么有闲情雅致来到诏狱,不怕脏了绣衣吗?” “孤来看看你跌入沼泽以后,是个什么状态。” 什么状态?听上去嘲讽意味十足。 江文的心不断有了波动,因为意想不到的朱标的到来,让他又想起来当初荣华富贵,养尊处优的日子。 他的心不再封锁,被朱标轻易打碎,于是那种舒适感,以及即将死亡的恐怖感同时涌上心头,占据他整个身子。 第201章 悔从何来 “那日孤在淮河边见到有人因事故溺亡,你当众下跪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对你有了一些看法。”朱标负手而立,淡声说道。 他虽然是在说江文不堪的那天,但实际上,是在帮江文回忆过去,因为那一天存在于江文依旧是朝廷要官,中都府尹的时候。 朱标跟在朱元璋身边,学的东西自然是数不胜数。 玩弄人心,他并不比朱元璋差。 他对江文说那些话,就是拿捏住了江文会越过那一日,去更加怀念当初享受高位待遇的日子。 与此刻的处境形成强烈对比,那痛苦自然是加倍的。 而江文自然是如朱标所预料的那般,他的眼前好像走马灯般,闪过无数虚幻而又触手可及的图像。 那是他初次乡试的时候……那是他进京面见陛下,拜授府尹,春风得意之时……后来就是当官收受贿赂,财源滚滚……然后陈楚到来,中都大改变,而他每日盼着升官的画面…… 不知不觉中,江文就伸出颤颤巍巍的手。 朱标见状就知道江文已经入了他随意设下的圈套,于是看了左右两个锦衣卫,淡声命令道:“把他打醒。” “啪!啪!”两个锦衣卫像是商量好了一样,一左一右默契的给了两个巴掌。 他们可是练过武的,而且面对死刑犯不会留手劲儿,不一会儿江文的脸就红肿起来,模样多少有些吓人。 但江文虽然被折磨过来,也只是疼得抖了抖身子。 “荣华富贵!荣华富贵!” 曾经都属于他! 而如今…… “看来还是入梦呢,再打。”朱标再次命令道。 朱标跟他老子一样,痛恨欺压百姓的官员,因此他在处决前来看江文,也就是这个目的。 他一个阶下囚,当初要不是有陈楚在想出了卖地的对策,中都会有多少百姓家破人亡啊!? 朱标一直没敢想象过。 因此他此次来,就是为了折磨江文,让江文死前最后一刻也不好过,不让他在死前产生死了解脱也好的想法。 但江文是清醒过来的啊,他感受到疼了,他害怕了。 他听到朱标的话立马证明自己没有在做白日梦。 “殿下!殿下!我并没有做梦了!殿下放过我!!”江文感觉又回到了最初入狱,惶恐而惧怕的感觉袭上心头。 朱标不为所动,那两名锦衣卫自然不会停下,无情铁掌就是两下。 “啊!”从前从来都是麻木的江文,发出了入狱这么久来的第一次哀嚎。 或许真疼,但江文却不是在悲嚎这点,他的叫声里透露着对死亡的害怕,撕心裂肺。 这才是朱标想要的效果,他要江文生不如死,死不如生。11.CoM 锦衣卫惩罚完就又回到两侧,江文见没了防护就要上前拉住朱标的衣服。 “大胆!”毛骧立即怒喝一声,上前用剑卡主江文,“殿下岂是你等罪犯碰得的?” “不敢,不敢。”江文畏畏缩缩地缩回干枯的黑手指,同时一个劲儿地打自己巴掌,“我该死!该死!竟然敢碰太子殿下!该死!” 江文此刻在朱标眼里十分可笑。 “你确实该死。”朱标看着江文,冷笑说道,“你可曾想过,因为你的玩忽职守,中都会有不少百姓家破人亡?” “求求太子殿下放过贱民吧,贱民知错了,救命啊太子殿下!!” 果然,江文在朱标的有意引导下,最终又一次惧怕生死,不断大声求饶。 “聒噪!”朱标随手抽出一名锦衣卫的配剑,然后架在江文脖子上。 青剑泛着白光,甚是寒森,杀气逼人。 江文不得不咽了口唾沫,然后紧张求饶道:“太子殿下,别杀我!别杀我!” 朱标自然不会真杀了他,见他没有那么激动了,于是就把剑放回原来的剑鞘里。 锦衣卫也松了口气,他一个是怕朱标性情办事,把规矩搞乱,这样即使有毛骧在,他们也没有好果子,第二个就是怕朱标用他的配剑杀了江文后,那血染上剑,实在心疼。 江文大口喘着气,刚刚那冰冷的剑贴在脖颈那块,他真的要吓死了,现在已经小便失禁,吓尿了。 毛骧注意到了,于是提醒说:“太子殿下,您往后站站,小心脏了您的鞋。” 朱标听闻,往下看去,只见江文跪着的底下流有一摊水迹,已经把江文自己的膝盖处阴湿了,而且因为专注了,他也很轻松的闻到了尿骚味。 但实际上这都不影响朱标折磨江文,相反江文这点儿反应都不够他看的。 江文嘴唇哆哆嗦嗦道:“太子殿下,您饶了贱民一条贱命,贱民后悔了,一定知错悔改。” “噢?如何改?” “善待百姓!善待百姓!”江文只是尽力重复了两遍。 他已经疯了,不然怎么会抱有一丝求饶成功的希望。 而朱标则不屑地轻笑两声,他告诉江文:“早知今日,你又何必当初?” 所以说,悔从何处呢? 江文又陷入了无限循环,只是颓废地跪在地上,嘴里念念叨叨着说:“下官要善待百姓……下官要善待百姓……” “官?”朱标听到了,于是又让锦衣卫去扇他。 “官也岂是你能称呼的?” 但江文却不能再被打醒了,嘴里依旧是什么“善待百姓!善待百姓!”。 目的准确地达到,朱标见江文最后一条神经线被剪断,彻底疯癫。 江文甚至还把身前的干草拢在一起,弄成一个厚一些的小垫子,然后就跪在上面,拜向朱标,嘴里喊着:“佛祖保佑我中都百姓衣食无忧……佛祖保佑我中都百姓衣食无忧……” 看着熟稔的样子,就知道以前是没少干的,都疯癫了还记得这些。 那么如今看来,江文这样着实讽刺。 一边强抢土地欺压百姓,拿王法不当王法,做地头蛇,一边又为了中都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而祈祷。 着实讽刺,着实可笑,又着实大快人心!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看来这句话在江文身上并不适用啊。 第202章 刮 总之,如今江文这个样子虽然跟预想的有些不同,但朱标也算是比较满意的。 没让江文精神看开地离开人世,那么他此行就不亏,总之就是不能让江文有任何爽感。 “若是孤没记错,应该是午时行刑?”朱标记得时间应该是这个时候。 但他可等不了那么久。 “回太子殿下,午时斩立决,刑部确实是如此下发的召令。”两个锦衣卫之一回答道。 “即刻行刑吧,处罚换成凌迟。”朱标冷漠地看着江文,然后退出牢房说道。 一个锦衣卫负责锁门,另一个则面色复杂,有些犹豫,他看向毛骧。 毛骧是跟在朱元璋身边的人,而且种种原因,换一个处决方法改变处决时间并不会得罪刑部。 毕竟那可是储君太子殿下朱标。 于是毛骧则无所谓的说道:“要你们做什么就照做即可,一会儿上好最后一顿饭,本个时辰后凌迟处死。” 说到最后,毛骧又询问起朱标:“太子殿下,您觉得这么做如何?” “孤准了,就这么执行吧。”就算让江文吃最后一顿送行餐,以他这个状态,又能吃多少呢? 他转身就要离开,这时候的江文察觉到了一个猛跳跪倒在牢房前,看似清醒地冲朱标的背景喊道:“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臣已经为中都祭拜过了,只要那妖言惑众的陈楚一死,中都乃至大明都将风调雨顺!”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锦衣卫跟毛骧差点没笑出来,还祭拜呢,莫非祭的是自己? 而陈楚可是朱标的底线,只有他朱家父子碰得,其余人休想,哪怕一下嘴皮子也不能动! 朱标停住脚步,他轻轻示意了毛骧一眼,随后便继续走。 到了诏狱牢口大门,江文依旧疯子般妄图留住朱标,直到本身就不好的嗓子喊哑了都没用,又发出几声“咿呀咿呀”的声音,才善罢甘休。 而在此期间朱标一刻也没有停留过了,他率先除了诏狱,走上马车。 毛骧冲两个手下吩咐道:“吃饭的时候,若是他不吃,就一口一口塞进嘴里,吐泻了也不要管,我之后检查,要见到空了的碗。”新1 朱标就是要喂死江文,折磨死他,毛骧也完全心领他的意思。 而毛骧则在走之前对两个锦衣卫再次沉声嘱托道: “这次只是太子殿下有其他重点,所以对你们的一个警告,以后嘴巴给我注意点,不然别怪我不念当初情,我第一个要了你们俩的命。” “是是是!”两个锦衣卫点着头送走了毛骧以及朱标。 “可真是点背儿!竟然让太子给听见了!”一个锦衣卫愤懑地说到。 实在是过于憋屈了。 “行了别光抱怨了,本分一些,咱有一天也能回到专门的地方去。”另一个人劝道,“你先去准备他的最后一顿吧。” “行。”先开口的那个点了点头,然后起身去端,“你可要管教好了。” “放心吧。”那名锦衣卫自信地拍了拍同伴的肩膀,等同伴离开后,他才往江文那边走。 “太子殿下,杀了陈楚,杀了————等等,你不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呢!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下臣知错了!!!” 然而没有人回应,江文的声音回荡在这里,没有见到朱标,他就把目标放在面前的锦衣卫,就像是转移仇恨一般。 但说的话却并非是嚣张疯狂的话,江文只是换了个人,然后依旧在求饶。 “官爷!我求求你救救我吧,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求您帮帮我,我要见陛下!陛下!” 锦衣卫冷笑道:“你这些话,还是留到刑场上喊吧哈哈哈!” 惹了当今圣上和太子殿下,还敢肖想这些不可能的东西? 随后他便再次打开牢门,进去对江文就是一阵拳脚伺候,其实他一点也不想惩罚这个肮脏的罪犯,他还怕脏了自己的衣服和手。 只可惜这都是毛骧跟朱标要求的,不得不做。 就在他把江文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时候,负责端饭的同伴已经回来。 他这才停止暴揍,把身软骨软的江文拉起来。让他赶紧吃饭。 在执行死刑前的最后一顿餐,也就是断头饭。 这断头饭,一般会让死刑犯自行选择吃什么,若是死刑犯要求,那么狱卒也会提供好酒好肉好菜等等,比平常的牢饭要好了很多。 然而,在很多实际的过程中,因为狱卒贪污等等原因也就变了样子,死囚说什么狱卒根本不会管,要是过分要求还会招来死前最后的惩罚,实属遭罪。 也因此江文是的并不好,不过反正他没什么清醒的意识了,吃什么都一样。 见江文对着饭碗发呆,其中一个锦衣卫说道:“你把他禁锢住了。” 另一人照做,江文被押住想要下意识地反抗也没有用,那个锦衣卫就一直把菜倒到饭里搅拌了一下,然后捏住江文的下巴,迫使他打开嘴巴。 “呜呜!”江文不得动弹,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但很快就被饭菜堵住。 锦衣卫一边塞着,一边又不断骂着江文。 “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霉看守你,快吃!” 他的动作甚是粗暴,不一会儿江文就晕了过去。 “晕了?”押着他的锦衣卫疑惑道。 “嗯,没事儿,晕了再打醒。”另一人晦气地说道,然后啪啪地把江文打醒。 江文很快就被疼醒,眼神浑浊,要死不死。 他咳嗽了两声,把没咽下去的饭菜咳了出来。 “快些吃,吃完就赶紧赴死。”锦衣卫没给他太多缓的时间,然后又继续刚刚的行为。 过了一会儿,江文终于解决了断头饭。 “快到时候了吧?”喂饭的锦衣卫问道。 “嗯,提前送往吧,太子殿下巴不得这烂活死,大人也说了越快越好。”另一人回答说。 “也好。” 于是没有给江文任何喘息的时间,锦衣卫就把他拉起来,准备送往刑场。 朱标临时给江文换的是由简单的砍头变为凌迟处死,意为千刀万剐。 第203章 汤和回京 朱标亲自看着江文从第一刀到最后一刀被处死,回宫把结果汇报给朱元璋。 但此时的乾清宫内不只是朱元璋,还有吏部尚书之一的李守道。 朱标也清楚他为何会来,毕竟朱元璋迟迟不给中都府任命新官,就让陈楚在中都胡作非为。 “太子殿下。”李守道作揖,随后就对朱元璋提议,“陛下,中都府尹的位置自江文一事之后,已经空出来许久了。” 朱元璋没什么反应,他看着手里有关目前中都近况的密报。 中都是没了府尹,但陈楚不一样搞得很好。 “再等等,徒然任命新官,会扰乱陈楚的计划,你先回去吧。”朱元璋简单地发话,就将李守道堵住了。 他的脸色不太自在,但已经下了最后通牒的朱元璋他可不敢惹,于是再次行礼,“陛下,太子殿下,臣告退。” “父皇,您当真放心,任由陈楚如此搞下去?”朱标再次坐下。 “你倒是比咱还担心啊?”朱元璋虽是调侃,但没有想改变的意思。 而众人以为会很快填补上的中都府尹,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空缺的。 毕竟没有人能不听朱元璋的命令,于是久而久之,人们也从无奈变为了习惯。 朱元璋自三月初便开始命朝廷官员准备回中都的祭祖之事,像这种事宜,哪怕朱元璋想简单来,但负责的官员也是按最低标准去办的。 清明节之前,朱元璋便要带马皇后回到老家中都府去祭拜自己的列祖列宗。 说起清明节这天祭拜习俗的由来,就是因为当年朱元璋当了皇帝的第一年,回家祭拜祖先,在一片坟地却认不出来哪个是他家人的坟。 正是尴尬之时,还是某位随军将领献了一计,提议朱元璋规定百姓们在清明节这一天祭拜祖先,剩下没人祭拜的就是他家人的坟。 也因此,之后的每年清明节都流传下来这个习俗,朱元璋也是按时遵守着的。 如今距离清明节到来,也不过七日左右了。 往常这个时候朱元璋就要出发中都了,然而他在三月中旬的时候就收到了一封加急密文。 来信者正是当初在他的威逼利诱之下,舍身前往未知海域的老将汤和。 当时几乎所有人都不看好,认为此去之行必是有来无回,连朱元璋本人也没报多大希望,因此他当时才会十分慷慨地赏赐汤和子孙后代。 没想到汤和不仅要回来了,还不是毫无收获的回来,他当真还在信中明确说明找到了传说中的新大陆。 这是何等的欣喜之事,可以想象朱元璋当时自然是喜上心头,以他那个有些粗鄙的性格,说不定都有失态的可能。 但当时是个啥情况,只有朱元璋朱标两人知道罢了。 总之,朱元璋此刻还不出发中都,就是预估到汤和快要回京了他希望去之前能见到汤和一面。 “现在算算,若是快马加鞭,汤和应当是离应天府越来越近了。”朱元璋算着日子说道。 汤和回来,身上定然多了不少关于海上的秘密,他还真迫切希望汤和赶快回京,然后趁着日子够数还来得及,把一切都说给他听。 汤和既然说是找到了陈楚当时所说的地境,那么那传说中的土豆,玉米棒子,地瓜,想必也是能够带来的了。 他大明六万万百姓有了新出路了,因此也不怪朱元璋少见的心急等待了。 “若是儿臣没想错,也许将军最多再有两日便回来了,父皇莫要担心。” 朱标见朱元璋神色不变,于是在心中盘算一番,随后建议道: “父皇,若是汤将军没赶上时日也无妨,不如到时候直接让将军前往中都陪您,这样还能跟将军表示您的重视。” “你这想法倒是好的,咱也就顶多再给他两天时间,若是见不到,就这么做。”朱元璋终于是点了点头,对这个建议有些满意。 但是没成想,汤和的速度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快,一日半的时间就到了。 没办法,谁让汤和着急,回京面见朱元璋的心十分强烈呢。新1 因为回来的突然,他赶到京城的时候自然是没有人为他接风的,但汤和跟着朱元璋这么多年了,也不在意这些,他当即带着一批少而精的海外货进入皇宫。 负责守卫皇城的锦衣卫见到他时都差点没认出来,好在没有耽误事儿,立刻上报给了毛骧。 而毛骧对于这个事情不敢有一丝耽搁,朱元璋近日有多在意汤和回京这事他可是知道的。 于是立即来到乾清宫,开口之前他还特意平息了一下气息,因为朱元璋不喜慌慌张张的作风,于是沉声汇报道:“陛下,汤将军已经回京,正于皇城外等候,等待求见陛下。” “哗——”朱元璋奏章都不看了,蹭地一下起身,叫上朱标。 “快些,咱可是等了好久,汤和回京咱第一时间都没接到,现在必须要去亲自接他。”朱元璋穿戴皇服,然后催促朱标以及毛骧。 朱标本来想想建议朱元璋直接在这儿等待就好,但转念一想,若是这个时候还这般做,恐怕就算不寒汤和的心,也会让朝中某些人心寒。 这下朱标再无异议,起身跟在朱元璋以及毛骧的后面。 皇城门大开,映入朱元璋眼帘的就是一个哪怕换回体面衣衫却依旧显得十分邋遢的老男人。 而就是这一身打扮,这份气质,让朱元璋知道自己可没认错人。 汤和可谓是激动万分,他在见到朱元璋后,立即老泪纵横,热泪盈眶了。 “陛下!臣汤和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汤和,你也真是辛苦了。”朱元璋触动也不小,他所说也是肺腑之言。 汤和给他立了个大功,又全身而退,他哪有必要再来什么真真假假,搞君与臣那一套。 就算要玩儿,也绝对不是这时候。 “陛下当年许臣大船一百,兵甲一卫,长江入海,臣……不辱使命!”汤和说这话的时候,内心无比自豪。 第204章 遥想当年 每一次为朱元璋打一场胜仗他都会有这样十分豪放的情绪。 尤其是,他还记得朱元璋第一次召他以及其他武官,告诉他们这个任务的时候,那真是人人避而远之,而他不幸,也是被迫无奈铤而走险。 而如今却今非昔比了,这不禁让他想起当初还被他视为苦中寻乐的话: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古人诚不欺老夫啊! “咱知道,论宝刀未老,你汤和向来是第一人。”朱元璋少见的露出真切的笑意,而这笑意是对汤和的,也是对他身后那些物品的。 “陛下可别再夸臣了。” 他自己的身子骨他还不知道吗,再让他出远门一次,这骨头就要散在那里了。 汤和先是摇了摇头,然后侧身伸展胳膊,把两箱子以更好的视野呈现在朱元璋眼前。 他介绍道:“陛下,臣身后面的这两箱子,里面装的就是待会的部分货物了,大部分都还在运回的路上,未到达应天府,还请陛下不要心急。” 反正运回来了,早晚都是他的,也没什么可急的,因此朱元璋更是迫不及待想看箱子里的东西。 他大手一挥,当即命令锦衣卫说:“回乾清宫,把这两箱货物也一并带去。” “卑职领命!”锦衣卫们很快在毛骧的指挥下行动起来,东西比人先到了。 路上,朱标不禁问道:“汤将军,你身上这身,莫不是当初父皇赐予你的蟒袍?” “太子殿下,没看错。”听到朱标的疑惑,汤和不由苦笑。 他当初虽然没有换掉这身象征着触顶权利的蟒袍,就是为了彰显大明的威风,后来打算回来也依旧没有脱下,就是怕自己某一天在海上出事,再无碰这衣服的机会。 也因此哪怕汤和十分爱惜,但在海上,也依旧改变不了这精细金丝绣成饭蟒袍破掉的结局。 “你们不说,咱还真就没注意到。”朱元璋则有些无所谓了。 他确实眼睛就没离开过汤和以及那两个箱子,哪有心思注意汤和穿的是什么衣服。 反正无论他穿什么,在朱元璋这里都是立功之衣差别不大。 “不过是一件蟒袍罢了,回头咱再赐你一件。”朱元璋说道。 汤和十分感动,朱元璋都没责怪他弄坏大明至高无上权利的象征,“臣谢过陛下!” 他们很快回到乾清宫,那两个箱子早就被打开,里面的东西也早就被锦衣卫们有效率的陈列摆开。 但经历过生与死的考验,虽是短短一年,但汤和却感觉恍如隔世,除了跟朱元璋介绍这些物品,他还有许多话要对朱元璋倾诉。 而朱元璋也能够理解,依旧不着急看那些东西,还无所谓汤和衣衫尘土,直接拍在他的背上,甚至还帮他掸了掸灰尘。 征南逐北这么多年,朱元璋即使当了皇帝,养尊处优了,其实都没丢掉这个习惯。 汤和也没有去想朱元璋这般行为的意图何在,他只是回想起当初跟在朱元璋身后征战沙场的日子了。 这些如走马灯一般,每当他在海上遇到危险时,就要回想一遍。 “汤和,你坐吧。” “谢陛下,陛下,不知您可还记得当初……”然后汤和带着朱元璋回忆起他们年轻时的兄弟情。 汤和如今突然念旧的原因,朱元璋十分理解,因为面前这位是立了汗马功劳的人,所以他也愿意回顾一下。 “当年陛下与我加入了起义军,从军的头几个月里,陛下还都只是个新兵。” 那时的汤和27岁就已经官至千户,而朱元璋则是24岁没什么经验。 当时论资历和辈分,汤和应该是朱元璋儿时的大哥和引路人,但他并没有觉得自己应当一直当大哥,而是选择做一名合格的小弟。 “当然记得,咱怎么可能忘?那时的你虽然贵为千户,但却总是跟在咱屁股身后,毫不夸张,你汤和当时就对咱马首是瞻了啊!” 朱元璋虽然愿意跟汤和聊一聊过去,但不会选择自己特别不喜欢的时候,肯定要去挑自己能接受的。 汤和当初那般对他,他也毫不谦虚,甚至感觉这一切都是天经地义的。 曾经如此,现在回想起来,就会觉得确实是如此。 “汤和啊,我看你是一时跟随人,一辈子跟随命!”朱元璋罕见调侃了一句。 看来这新大陆确实能让朱元璋满意一段时间了,最近真是笑颜也多了。 “陛下说的是,臣跟了陛下,从未有后悔的想法。”汤和说道。 他这句也是真话,当时朱元璋非要让他这把老骨头硬上的时候,虽然有过不满和抱怨,但却从未心生过悔恨之意。 路是人自己选的,若是真是那样,实在可耻,赶紧找个地方死一死就好。新1 汤和说了这么一件后,并不打算真跟朱元璋回忆全部的经历,那肯定会讨人嫌。 加上这样简单地一诉苦,汤和其实心里已经舒坦多了,于是缓了一下,主动开口:“陛下,臣于洪武七年十月出发,如今九年……” “如今已经是四月份了,快赶上清明了。”朱元璋本想再跟见他扯点过去那些事儿,但见汤和主动不提他也就不管了,然后又出声提醒道。 “那便是一年半的时间,陛下,这一年半里,光是那些个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事情,臣在海上就遇到不少。” 这不就是朱元璋心心念念想听的懂了,他顿时饶有趣味。 “臣等依靠航海观测仪器和羊皮海图,一路闯进生死未卜的陌生海域。” “而迎接臣的,却是比以往海上更猛烈的惊涛骇浪、急流暗礁和暴风骤雨的撞击。” “那边也有语言不通的海盗,不认识我泱泱大明,不知道大明是哪里,任何一条船都有被进行无差别攻击的时刻,实在气焰嚣张。” “然而他们惹错了人,我明军每次都是出手迅速,很快就将船击落了。” 没别的原因,很久以前陈楚就研制过的火器,经过古代人的多重改良,已经可以用来对抗了。 第205章 海上危险 因为有了改良的火器,其实他们已经渐渐把大明的名声,在那片海域传起来了。 “陛下,那帮奇装异服,面貌与大明完全迥异的人虽然不认识‘明’字,但却认识记住了这个轨迹,他们之间应该是通风报信过的。”汤和说这个的时候,语气不免带了些自豪,“以至于后来我们再遇见海盗,大部分都是见着大明的旗帜就跑了。” 朱元璋点了点头,十分满意。 有了这点,那么后续再派船去那边就轻松许多,起码不用考虑海上自然事故之外的因素了。 汤和继续说道:“有时也会在海上撞见海盗们之间争斗,他们为人多欺软怕硬,不敢纷扰我明军,便专挑弱小的捏。” “且残忍狡诈,多数海盗会对船只进行不打旗语的袭击,无尽地杀戮,着实恶寒。” 汤和又回想起某一天撞见的场面,那是一艘实力看起来还算强的水船,虽然比不上他们,但在这海上游荡也是有些资本的。 这艘船当时直接偷袭了另一艘外国船,因为偷袭很快得手,于是陆陆续续有他们的船员登上被打败的船。 那群人虽然不敢招惹汤和他们,但在知道汤和他们在看之后,有船员就故意抓起一个人面向他们的方向,一击割喉,喷出的鲜血喷洒而出,也染了动手的人的脸一片。 汤和清楚地记着,那个人对于鲜血毫不在意,露出邪笑的表情,目光挑衅地看着他们,还扬了扬手中惨死的人,好似在说“敢不敢?”。 然后那异国船员甚至嗜血般舔了嘴角的血,汤和一生杀了不少人,什么样的尸体没见过。 但这惨无人道的作为,仍旧实实在在地恶心到了他们。 汤和顿时摇了摇头,将那一幕晃出去,朱元璋见状不免好奇地问道:“你刚刚莫不是想到了什么?跟咱说说。” 汤和顿时露出无奈的微笑,只好又生动形象地把那事儿讲给朱元璋和朱标。 片刻后,他已经说完,但朱氏父子却都没说话,还在回味。 很显然,杀人嗜血这样的事情他们也是第一次听说。 过了一会儿,朱标才说出自己的评价:“看来这外邦人,还处于未开化的阶段,只能用这般野蛮的手段才彰显实力,看来是不足为惧的。” 汤和点了点头,十分赞同:“太子殿下所言极是,臣也是这般想法。” 汤和不希望气氛因为一个野蛮外国人而变得怪异,于是又转移了话题:“陛下,太子殿下,其实路程险阻多,也不单单只是因为有海盗。” “海上风暴多也是一个原因,就是撞见这嗜血之船后的没几天,我们就遇上了风暴,当时臣在的整只船都剧烈摇晃,船板脆弱不堪,有不少将士只是踩了一脚,腿就划入坑中陷了进去。” “但好在风暴并不持久,来得快,去得也快,一场海难下来,并无货物的损伤,也没有人员死亡,大多都只是擦破了皮的外伤。” “幸好是虚惊一场,不过在海上,像这样的虚惊一场着实是数不胜数。” “而且海上的自然灾难也尤为奇特。” “从何说来?”朱元璋好奇道,同时递给汤和一支毛笔,让他展示出来。 汤和便在纸上画了一个大圈,在其中一块画了个小圈,另一边画了几条波纹,然后解释道:“陛下,假设这一片便是深不可测的海域。” 然后他分别指了小圈和波纹说:“这个便是臣等大明船舰,这里便是突发的自然灾难。” 汤和甚至都没继续往下说明,发生了什么就已经直观的摆出来了。 “噢?那海上竟然还会分割领域?”朱元璋想了半天,也只得借用陈楚用过的词语来暂时形容这一现象。 汤和点了点头,“这一现象着实扰恼臣数日之久。” 朱元璋点了下头,示意了解。 但其实已经在心中记下这个现象,他会在回中都后找陈楚问个究竟。 陈楚既然能说出未知大陆,那么就一定会对这样的现象有认识。 “汤将军,这海上还有什么事情,是能让船破人亡的?”朱标问道。 “太子殿下,除开海难,海盗侵扰,最后一点就是疾病了。”汤和说道。 疾病本身就是难治,在孤立无援的汪洋大海上,更是一种折磨。 “大明佑护臣等将士,倒是并未出过疾病方面的问题。”然而汤和并未说完,他话锋一转,“虽未经历,但臣却是有亲眼所见的过程。” 他要讲的第一个便是以前在传闻中听过的“鼠疫”。 “太子殿下可否听过鼠疫?” 朱标自然知道,但是,“在海上的老鼠?” 那能成什么气候呢? “当时臣刚离开那新大陆没几日,路程也并不遥远,但却在路途中遇到了一艘无人船舰。” “因为疑惑,臣便叫停舰队,靠停那艘船,然后打算上去一探究竟。”汤和边说边回忆。 当时他拽着绳索,刚要迈出一步,就听见领头的将士说:“将军!恐有情况,不宜登船!” 汤和对朱元璋说:“臣心下立刻提起谨慎心,也没有轻举妄动地派将士去探探路,就是默默等待,直到那船上传来吱吱嘎嘎地声音。” “鼠疫?”朱标接道。 “太子殿下,就是鼠疫。”汤和当时也是大吃一惊,“听到老鼠的声音,臣自然不能贸然登入,而是命将士们大喊寻人。” “过了一会儿,边充船中房间晃晃悠悠地走出一个瘦弱不堪的人来。” “他应该是船上唯一剩余的人,同时身躯都有些肿胀,裸露出来的地方都已经极度溃烂,白骨依稀可见,看着就痛苦不堪。” “那人一见臣等人就笑了,这一笑便出了问题所在,他的牙齿几乎全无,嘴里满是黑血,腐烂度极高,呼出来的气息奇臭无比,威力大无穷,他的喉咙和舌头开始充血,浑身散发出恶臭。” “哪怕臣和他有些距离,但还是能闻见那散过来的味道。” 第206章 东行见闻 “臣一下便知道这艘船是因为鼠疫的感染,都失去了性命。”汤和说着,他当时觉得那个人也活不长,于是用箭解决了那个男人。 听完这些,朱标也是十分感慨:“看来这疾病天灾的威力确实可怕,那么船毁人亡也不足为奇了。” “是啊太子殿下,这海上的局势时刻是诡谲多端。”汤和解释着,然后又看向一脸沉思的朱元璋。 朱元璋是由鼠疫触景生情了,现在正想着他的百姓们。 几个月前就发生了天灾,但好在援救及时,没有出现特大疾病…… 因此汤和再次叫他的时候,好几遍都没听见,还是朱标上手提醒了,他才回神。 “父皇,可是在想大明的黎明百姓?”没有人比朱标更了解朱元璋了,他笑着说,“汤将军可是要给父皇讲去到新大陆的见闻呢,莫要走神啊。” “你讲你的,听着呢。”朱元璋淡淡地说道。 汤和早就准备多时了,他开口说:“陛下,臣自洪武八年出发,逆风而行不知几千里,在离开大明的六个月后,在一处名为虾夷岛的地方遭遇狂风,后来终于见到一片沙滩。”() “一开始的时候,臣并不知道这是否是传说中的新大陆,但漂泊半年受尽苦难,将士们急需安养之地。” “登陆后臣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确定方向后,后来,臣才得知,队伍们已经脱离了目的地,按照既定计划,应该是在极北地区登陆,不想却来了个大反转,等了到了偏南地区。” “之后臣带队勘察时,于向东三十里处的地方发现了一座城池。” “但实际上,等我们近了才发现,说是城池,但那顶多算是城寨,很像部落包,城墙呈圆形,城高六米,厚不足一米,看上去只有苏州城的三分之一。” “而且皆是有石料堆砌而成,简陋无比。” “但即便如此,也应了那句话,俗话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城门内部防御还是十分健全,只不过各种武器都不如大明,略显原始。” 朱元璋突然打断他然后问道:“你当初见到了这幅景象,心中有没有什么想法?” 那哪能没有呢。 汤和实话实话:“陛下,臣自然是有思考过攻打城池的可能性,毕竟那十分简陋,若是臣有精锐将士一万,便可破城门入翁城,开巷战。” “只可惜……” “只可惜?莫非是损伤过大?”朱标猜测说。 汤和点了点头,“正是因各种海难,臣带来的五千多人只剩下四千来人再加上将士们经历生死劫后精疲力尽不宜战斗。” “更要命的,则是像它这样的城寨还不止一座。” “看来确实是部落水平的状态了。”朱元璋确认了一遍。 “进城门时,臣还因为语言不通,只好用上各种动作,后来才准许通过。” “那里的士兵们,穿的东西连皮甲都不如,相当落后,恐怕连一下长枪都挡不住的。” “而那城寨也并非没有名字,城门内有摆放一块雕刻了两个字的石头,形似秦小篆,这个城池名字了,臣等是根据推测起名为活显城。” “活显城,怎么会有如此奇怪的叫法。” 汤和点了点头,告诉朱标他第一次听到时也有类似想法。 “城里面尽是奇装异服的居民,街道是有碎石铺就,石头缝隙之间填满了沙石,很会就地取材。” “随后有一盒男人向他们走来,他穿着羽毛装,脸上画着黑白道,头顶也挂有羽毛。” “来人的手里握有权杖,很是奇特,后来还领臣等人进了一处屋子,应该就是当地的官员了。”汤和说道。 “你们是如何确认,那儿就是咱想要的大陆的?” 汤和笑了一下,“陛下,说来好笑,早年饿了肚子,现在便能控制肚子叫与不叫,然后臣装作要饿晕了的流浪汉要饭。” “而当地人谨慎归谨慎,心还是十分善良。” 只不过就是野心和善心并存。 “那个官员想用当地的汤和面来换臣的甲胄,臣再三思虑后,还是换了副甲。” “毕竟那里的士兵武器精良度不够,铁刀都是生锈了的,再加上大明的将士披着大明最好的甲胄。因此也没有过多犹豫。” “后来那人带着臣,沿着主干道进入一处寒酸到极致的宫殿面前,那里的房屋都是石头砌成,皆为木质结构,实在上不得台面,连大明的天牢做工都不如。” “那里似乎完全没有治理城市的经验,但也有使用铁器,不过铁铺子都是十分落后的。” “臣在换衣期间,暗中派人把那里的官府都勘察了一遍,发现那里的人一点防备都没有,着实单纯。” “陛下,你不知道,那官府正厅只有应天府一个府上茅厕大,最多容纳三十来人。” “那里的人对那个官员手里拿着的大明的甲胄十分惊讶,显然是从未见过这种装备。” “不多时就有人带臣等人去到外面的石桌上,臣也就是在此时见到了大明要找的东西,确认此处就是新大陆。” “后来的日子里,臣也是收货颇丰,那里的食物种类丰富,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后来在当地人的辅助下也认识了那些东西,像是地瓜,玉米棒子等等。” “那个城池经常举办人祀,多少有些野蛮低化。” 朱元璋点了点头,这样的落后方式,已经是过去才有的了。 “那活显城的人,饮食跟大明有没有什么不同?” “陛下,那边的人不论是什么都要煮一遍,吃这个玉米棒子从来不切开,就是用手直接抱着啃,汤和面虽然味道清淡,但还是很清香的。” “臣后来观察到,活显城的土著居民发明了一种口头传播,那里也是有神话传说的,就是一般都是通过嘴上和四肢去表达。” 汤和又想起来当时的场景,为了搞懂一个意思,确实费了莫大的劲儿。 “陛下,那个大陆的居民,出去捕鱼打猎,也有靠农田为生,虽是与大明同一时代,臣却觉得那里的人活在战国一样。” 朱氏父子也了解地差不多了,虽然新奇,但那边就是如陈楚说的那样,各个方面都不如大明。 第207章 四元玉鉴 形似秦小篆的字体,所有吃食都是水煮出来的,生活习性都接近战国时代的发展…… 跟大明比就是毛毛雨的地界,也就是靠着相距甚远这一点,不然也早就成为大明的藩属国了。 汤和也把留下的那批人的详细事情告诉了朱元璋,这些在加急的信中也有汇报,但还是有些简陋了。 总之,海外的见闻确实有趣,偶尔听一听倒也能开拓一下眼界。 朱元璋也听满意了,他又想起来朱标之前的提议,于是对汤和说道:“你不是对海上的事情有疑问,就跟咱一同去中都,你直接找陈楚问个明白?” 汤和对朱元璋的话有些疑惑。 也能理解,他出海也快两年了,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海上,与自然作斗争,与大明的生活其实多少有点脱节了。 朱标就告诉他说:“汤将军征战海外,应该是忘记了,这还没几天就是清明节了,父皇要和母后回中都祭拜祖上。” “本来父皇是打算再等将军一日,若是没等到,也本想让将军去中都与父皇会和,但没想到汤将军比预想的要早。” “原来如此,能陪陛下一同祭拜,实乃臣之荣幸!”汤和不由惊讶,但他还是反应过来了,立马跟朱元璋言恩。 “好,你也是奔波许久了,回去再养养神,后天便跟咱走。”朱元璋告诉汤和道。 “臣遵旨。”汤和行礼,然后起身道别,“陛下,太子殿下,老臣告退。” ……… 都尉府。 前几日因为朱樉告知陈楚,朱元璋要带着马皇后来中都祭拜先祖,于是这几天陈楚是四处奔走,各种视察。 只为了朱元璋来的时候没有任何纰漏,不让朱元璋有任何不满意的想法,不过陈楚虽然紧张,但自信的底气还是有的。 而且这么久了,这中都的府尹还没有音信,任由陈楚胡作非为,他就更加确定朱元璋不会不满意。 而今日他也依旧准备去富农张知贵那边看看马跟羊的情况,他已经让蒋瓛备好马车,正准备出发的时候,有几日没见的朱棣,以及朱樉朱棡找上门来了。 “三位皇兄,许久不见,怎么有时间找我?”陈楚说道。 他们不都忙着种地呢。 “我对妹夫也是甚是想念。”朱棡淡笑说道。 “妹夫,看你这架势,又是要视察去?”朱樉问了一嘴,“要我说,以妹夫你的能力,把中都治理的如此稳妥,实在无需慌张,父皇看了定喜不自胜。” 前面都是真的,只是朱元璋见了会不会喜形于色,他也不敢保证,不过是用来宽慰陈楚的话术。 “妹夫,不如今日的视察工作先放一放,我有一惑想请妹夫解答。”朱棣说着,然后从护卫手里拿过一本古书。 书封上还有不少尘土,像是从地里挖出来的一样。 “这是?” “这是我前几日挖地时,在一处刻印坊的遗址意外找到的古书。”朱棣解释道。 他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给陈楚,是因为觉得自己跟在陈楚身边许久,学的经济学等等也不少,所以想独自挑战一番。 结果便是死死研究好几日都没个结果,于是无奈之下才拿着古书找来陈楚,而朱樉朱棡因为听说朱棣荒废了几天种地,本想声讨一番,在得知原因后也一同跟来了。 “说来惭愧,我本想自己先试试,但却未能参透其中一点。”朱棣把古书交给陈楚,说道,“本以为是经济学的书籍,仔细一看竟是数学精华,妹夫应该更擅长这个。” 陈楚抚摸着古书,看清了上面的四个大字——《四元玉鉴》。 他不由惊得挑了一下眉毛,这在后世是绝迹了的书籍,没想到让朱棣意外发现了真迹。 《四元玉鉴》是元代的朱世杰思想敏捷之下整理出来的数学书,里面的方法灵活多样,也是一本讲述多元方程组的数学专著,里面的理论可比数学狂魔高斯早了500来年。 拿到这样的绝品,陈楚也不打算外出视察了,起码今日是不出去了,他立即眼冒精光地说道:“几位皇兄,赶快随我进屋吧。” 现在比起视察中都的各行各业,更重要的是搞懂这本数学巨著。 陈楚也算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士了,有种干回老本行的感觉。 说到中国古代的数学发展,那可真是漫长而又灿烂,原来他们在面对外国时也是辉煌过,称霸过的。 因为历史悠久,甚至可以将古代数学的发展分为五个时期,即先秦萌芽时期,汉唐奠基时期,宋元全盛时期,以及西学输入时期和近现代数学发展时期。???.11.coM 为什么没有把明清放进去,清朝的原因几乎是人人皆知的,自然没什么可说。 但强盛的大明也没能入选又是为何? 只因明代封建统治者,从朱元璋到最后一任皇帝朱由检,皆是实行极权统治,宣传唯心主义哲学,同时施行八股考试制度。 在这种情况下,除珠算外的都要受到打压,数学的衰落自然是无法避免的。 而中国的数学发展史其实逃不过一本专著,那就是两汉时期出现的《九章算术》,这本书对常见几何体的称谓,可谓是奇妙多多,有的来自于动物,有的则来自于建筑结构。 “三位皇兄应该知晓《九章算术》吧?”陈楚询问道,后者皆是点了点头。 这也算是数学启蒙书之一了。 “我还记得其中一题目非常有趣。”朱棣回忆起来。 “今有良马与驽马发长安至齐,齐去长安三千里,良马初日行一百九十三里,日增一十三里;驽马初日行九十七里,日减半里。良马先至齐,复还迎驽马。” “问的则是几何日相逢及各行几何,答案当时可让我想了许久。” 一千四百六十六里。 而朱棣在说的时候,陈楚也在心里很快计算出来了答案。 “良马与驽马”,这也是一道经典题目了,这其中就体现了“以形驭数”的精妙。 他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总之是数学经典,而皇兄你偶然找到的这古书,《四元玉鉴》就是同类数学经典。”